第030章:津贴扣十块
明天就是除夕了。
下午五点半,新兵连就提前吹哨收操了,连值班员通知:六点半,各班长带新兵到连队司务长那里,领取服装和津贴费。
“先人板板的,终于可以换下这身作训服了,特么的我的都穿臭了。”蒋古日手舞足蹈,抑制不住兴奋。
全排解散后,他第一个跑进101宿舍。
他还以为班排长们肯定会像以前一样,走在最后,负责收尾,所以,他想打个时间差,抓住机会发泄一下。
“你到部队才几天时间,都学会骂人了?”排长钭星宇板着脸径直朝他走去。
“排长,我......”蒋古日一时语塞。
他当过司机,混过社会,脑瓜子的反应速度,还是快的,见排长一直盯着他,而且,俩班长也前后脚进了宿舍。
“我没文化,我随随便便说的,我大脑发热了,对不起。”蒋古日的脸憋得通红,他开始检讨起自己的错误。
“没文化不是理由。蒋古日啊蒋古日,我告诉你,在部队里和地方上一样,学好很难,但是学坏很容易。”钭星宇拍拍蒋古日的头,“我还听说你的头,也不是一般人能摸的?”
“不会的排长,我的头,你们想怎么摸都行。”蒋古日憋得通红的脸,此时稍稍缓和了一些。
“宗儒麟。”钭星宇喊。
“到。”宗儒麟扭过头来。
“蒋古日没文化,你作为班长要多教。你看看他记的笔记,我还以为我穿越到了原始社会呢?他的笔记本里面,居然出现了大量的象形文字。”钭星宇说话带有一种“无厘头”的腔调。
而这种腔调,直接逗得整个宿舍的人,一个个都哈哈大笑起来。
钭星宇之所以这么做,其实算是故意而为之的。
蒋古日嘴里不干不净不假,可如果当即劈头盖脸地赏他一通责骂,虽然自己的心情是暂时舒服了、解气了,但是效果不一定说有多好,说不定蒋古日还会生出逆反心理来。
“是,坚决改正。”宗儒麟回答。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必须教他至少认识十个汉字,包括拼音,也要教会。”钭星宇一脸严肃,仿佛这是他对宗儒麟下达的一项,必须完成的硬性任务。
“是。”宗儒麟即便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也只能选择服从命令。
再说了,当着这么多新兵的面,他能说半个“不”字吗?
答案肯定是,不行。
因为今天如果他说了“不”字,或者是摆出各种客观理由进行推脱,那么,以后新兵们也会有样学样,不听他的命令和指挥。
在部队的两年多时间里,他明白有些时候该做样子,就必须做做样子,特别是当对象,还是他的老班长时。
你说加班加点搞军事训练,他是很上心的。可是你说让他教蒋古日学习文化知识,他确实提不起精神来,思前想后,他决定找排长谈谈。
吃过饭,离通知领服装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他拉着钭星宇来到了篮球场。
天已经擦黑,三班长苏辉建出去抽烟了。
101宿舍窗户外面有几个人影在晃动,梁荆宜认得他们是榴炮一连的老兵,在一幢楼里生活了四十天,虽然平时没怎么接触,但是老兵们的相貌,还是有大致印象的。
“班长好,有什么事吗?”梁荆宜放下手中的条令,走过去打开窗户。
“没事,看看。”几个老兵笑笑,转身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打闹着跑开了。
“我考,特么的以为我们是动物园时的猴子吗?动不动到窗户这里瞅,瞅你大爷的!”三班的修福立愤怒起身。
“你小子小点声,他们是老兵。”旁边的刘明昊赶紧把他按到板凳上。
“新兵d子怎么了?天天来看、天天来看,么么皮的,看他们个锤子!”唐星星翻着白眼,算是对同班战友修福立的友情支持。
“就是就是。”储军勇附合道。
他和唐星星是一对偷偷抽烟的“好基友”。
新兵身上没钱买烟,他俩就把班长们扔到垃圾桶里的“烟屁股”,捡出来整理修葺一番后,再利用上厕所的机会继续抽。
后来,垃圾桶里的“烟屁股”不够抽了,他俩就抽上了卫生纸。
在厕所里,把那卫生纸一卷,点上火,吧唧吧唧地过着烟瘾。
也就是因为他俩的卫生纸,买的特别勤,钭星宇还抽空给他俩上了一堂生动的节约课,并且规定他俩上厕所,使用卫生纸的额度,最多不能超过三张,如果拉稀的话,另算。
三班的人都在喋喋不休,而二班的人却集体保持沉默,两个不同带兵方式的班长,带出的兵,也完全不一样。
二班管得严,个个被压得没脾气;三班管得松,个个都是自由生长。
新兵一班被暂时划到了榴炮一连,他们领完服装和津贴费,跟着就是二班了。
这次领回了两套迷彩服、两套冬常服、一个大檐帽、一条秋裤和两双袜子,对了,还有津贴费二十六块。
司务长对新兵为什么只领二十六块津贴费,作了解释说明。
他说:三十六块的津贴费,扣下十块,只发二十六块,是连队为战士们作的长远考虑,这个钱等到过年前的那一个月,将会一次性全部发放到位。
说白了,就是连队领导担心战士们用钱过猛,三十六块不经花,而每个月扣下十块钱,等于是帮他们存起来。
基于“过年前发放”这个考虑,肯定是为了让战士们有钱过年,毕竟身上有钱了,不仅腰杆子硬朗,而且说话的底气也会足一些。
服装的型号都是班长们之前统计上报的,所以不管你穿在身上合适与否,能换的概率都是极小。
二十六块钱揣在口袋里还没有捂暖和,就被宗儒麟给集体回收了,他还说着风谅话:部队里有吃、有喝、有穿的,钱在你们的身上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梁荆宜听了班长的话,一肚子的意见,他暗自嘀咕:班长你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有钱在身上了,干点什么不好,饿了可以去买康师傅泡面,渴了可以去买橙汁可乐,烟民可以买烟抽,酒鬼可以买烧酒......
他看到班长晚上当着众人的面,吃过好几回不同牌子的泡面了,而且泡面里面还加的有火腿肠,或者是卤鸡蛋之类的那种好料。
在静谧的深夜里,泡面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宿舍,那个味道引得梁荆宜的肠胃一阵阵抽搐,而他只能一边狂练体能,一边生吞口水......
连值班员吹哨通知:八点半准时晚点,所有人员穿迷彩服。
“终于可以穿新衣服了。”蒋古日穿上迷彩服,使劲拍打着胸脯。
他笑起来像个天真的孩子,突然,他开始摇头晃脑,屁股一扭一扭地跳起了自创的“霹雳舞”,那个迷离的眼神,那个晃动的腰肢,那个夸张的动作,惹得大家纷纷鼓掌叫好。
“没想到我们的蒋古日同志,还有这个艺术细胞,明天晚上要上台表演一个。”钭星宇岂肯放过这个“闪光点”。
“是,排长。”蒋古日朝钭星宇敬了个礼。
“手腕,手腕不要隆起,放平一点,对对对,手腕放平。”钭星宇上前耐心地给他纠正动作。
“要是有军衔就好了。”蒋古日直直地盯着排长肩上扛的那四条杠。
“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授衔了。”钭星宇说完,又给蒋古日把帽子整了整。
晚点名时,连长沈响通知:明天上午八点,新兵连各排加强到所属老兵连队,参加营里组织的战备演练,等战备演练结束后,各新兵排按计划带回归建。
战备演练?莫非当兵的也演戏?梁荆宜脑子有些懵。
连队点名结束,排里带回,由于一班属于营直,明天具体怎么加强,他们会自行解决。
而关于二、三、四班的新兵如何分配,钭星宇列出名单后,直接去了老连队,这个问题他需要请示汇报。
第031章:节日战备
上午,七点二十分。
班长宗儒麟领回来六个被囊,二班的新兵被集体告之:立即将床上的被子、褥子,以及储物柜里的一切个人物品,悉数装入被囊。
三班的人见二班装得一身劲,而他们的班长苏辉建还没个影子,所以赶紧追问宗儒麟:“二班长,我们怎么没有呢?”
“谁说没有的?这不是来了。”苏辉建和排长钭星宇先后进了宿舍,他的手里也拿着一叠被囊。
“我刚才跟四班的人说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参加战备演练,大家不要紧张、不要着急,按照所属班长的命令来。还有两点我要强调说明一下:一是注意安全,包括自身安全和武器装备的安全;二是要服从管理,服从班长和老兵的管理,不要以为分班都是临时性的。如果你给人家没能留下好印象,万一以后下了老连队,你就分在这个班呢?”钭星宇后面说的这句话,摆明了是想给个别不服管的新兵,提前打打“预防针”,他这招叫做“未雨绸缪”。
七点五十分。
二、三、四班的新兵们身穿迷彩服、戴帽子扎腰带,左肩水壶、右肩挎包,他们背上被囊,在老兵们热烈欢迎的掌声中,光荣归建。
老兵连队的连长李强站在集合的队伍前,先是对新同志的加入表示欢迎,然后,他把战备演练的流程,进行了一番详细地梳理。
李强讲完,接着指导员范平礼作了简短的“战前动员”。
末了,李强又补充道:“解散后回到宿舍,由班长再将班里人员的各自责任具体细化。”
二排长是钭星宇。
梁荆宜和杨忠世分在了炮二排五班,而炮五班的班长就是那天晚上来101宿舍说,“九七年度兵不服管”的那个人。
他的名字叫莫拼,和宗儒麟、苏辉建来自同一个地方--gd。
宗儒麟是炮四班的班长,他们班里分的新兵是陈进文和蒋古日;炮六班分的则是刘新昊和唐星星,六班长叫唐伟俊,来自sc。
进了炮五班的宿舍,莫拼先让大家把背囊靠墙放好,接着他让俩个新兵和老兵一样,坐在下铺的床板上。
“这是副班长陈杏志、老同志陆文灿和金超先......”莫拼介绍班里的几个老兵,给新兵认识。
“我叫梁荆宜。”
“我叫杨忠世。”
两个新兵等莫拼介绍完,主动站起来自报家门。
“特么的,宗儒麟带的兵就是不一样。”莫拼对新兵的表现,似乎很满意。
他翻开笔记本,逐条逐条地详细讲述,等一会战备演练开始后,梁荆宜和杨忠世具体应该干什么。
这个班长是不是记性不太好?不然,他怎么把这些简单的内容,还要记在本子上。梁荆宜暗忖。
插个题外话。
其实,梁荆宜是不了解五班长莫拼。
莫拼和蒋古日一样,都是文化不高,小学没毕业,但是他的军事素质相当出色。特别是器械,他能玩到单杠八练习,这在整个榴炮一营都是“独三档”的存在,另外两档是宗儒麟和苏辉建。
去年底,连队任命班长的命令宣布下来后,他是一再推脱,说自己胜任不了。
因为年度实弹射击时,炮班长要计算本班火炮的单独修正量,而计算又是他的一大弱项,或者说,他压根就计算不出来。
是连长和指导员强压下来,让他必须当这个班长。
副连长也表态说:五炮的单独修正量,由他来负责计算,不管是平时训练,还是实弹射击,或者是演习,莫拼只需要举个旗,报个“好”,下达个“放”的命令就行了。
说白了,就是莫拼在连队口碑好,人品有保障,连队干部和战士抬他。
战备演练的任务,说说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听到警报后,先跟着班长将个人物品放到炮库门口两侧,全班协力推炮出库;尔后,梁荆宜跟着两个老兵上二楼取前运包、取班用器材,杨忠世跟着班长和另外一个老兵到三楼取枪支弹药;最后是挂炮,各种物质器材上车,全连集合......
警报声还没响,班里几个老兵坐在一起开始聊天,梁荆宜作为新兵,自然是不敢插嘴,只有竖起耳朵听的份。
他听到几个老兵议论,今年的新兵人数太少了,一个班连两个都不够分,这还不算中途学医,或是学驾驶走掉的。
其中一个老兵怪笑着说:照这么搞下去,班里捡肥、修整菜地,还得我们亲自动手。
“你们动手不是很正常嘛,新兵不是人?你天天吃饱了不干活,以为自己是连队猪圈喂的猪吗?”莫拼显然对老兵的说辞有意见,他转头又安慰起班里分来的两个新兵,“你们只有把素质练好了,在连队才没人敢欺负你。”
莫拼说话还是留有余地的,他安慰新兵的话里,明显没有指出是老兵欺负新兵,这也算是多少给老兵们留了几分面子。
几个老兵面面相觑不再作声,他们前些日子刚被这批九六年度的班长们进行过“作风整顿”,所以还是心有余悸,不敢还嘴。
梁荆宜尽管面色平静,但是他的内心,却是一阵翻江倒海。
我去,这些老兵们原来天天站在窗户外面瞅我们,不是来关心我们的,而是他们希望我们早点下班,让他们获得解放,过上舒服的日子。这些人怎么会有这种坏心思呢?莫拼班长说那个不想动手干活的老兵是猪,说的真是太对了、太解气了。
如果不是顾忌到几个老兵在场,梁荆宜都想上前紧握莫拼的手,跟他说声谢谢了!
九点整。
突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传来。
哔哔哔......
连值班员也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哨子。
“背上背囊,跟在我的后面。”莫拼招呼两个新兵,记得跟紧点。
按照步骤一步一步完成,直到连队集合完毕后,连值班员带队参加全营集合。
放眼望去,在整个大操场上,停满了车辆和火炮,各连人员背枪扛筒,他们的口号声,喊得那叫一个震天响。
担任营值班员的是三连连长陶炼,在接受各连值班员的报告后,他将几个重要数据汇总,并再度整队,尔后,转身跑向营长谢华宜,抬手敬礼、礼毕:“营长同志,全营集合完毕,参加战备演练人员xxx人,火炮xx门,牵引车xx台,请您指示,营值班员陶炼。”
“稍息。”营长谢华宜下达命令,并抬手还礼。
“稍息。”陶炼跑步回到队列位置。
“敌情通报。”谢华宜一脸严肃,“t军某部,在我xm沿海一线登陆成功,现正进行小股袭扰。我部接上级命令,于1月27日上午10时准时出发,摩托化机动至预定区域,对敌实施歼灭......”
t军在xm沿海一带登陆成功,难道这是要准备打仗了吗?难道不是演戏?梁荆宜心里是既紧张又兴奋,他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穿在迷彩服外面的子弹袋,这里面装有两个空弹匣。
“不要乱动。”站在他后面的老兵陆文灿小声提醒道。
他赶紧放下右手,保持立正姿势。
营长在前面讲了差不多有五分钟,接着教导员吴钦玉又上台讲了三分钟。
他说:我们xxx师在九六年底,已经顺利通过了总部的应急机动作战师的考核,今年我们师担任战备值班,将会任务更重......
等两位营里主官讲完之后,各连带回,组织登车。
上了炮车,两侧各坐三个人,梁荆宜心里咚咚咚地跳个不停,这难道是要开打的节奏吗?
车子启动,各连的火炮被有序地拖出营区,沿着走去团俱乐部的沙石路,车子开始慢慢加速。
“班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梁荆宜终于忍不住了。
“哦,这是在演练,不是拖出去真打仗,你们不要怕,我们绕着环团公路逛一圈,很快就回来了。”莫拼似乎猜到了新兵的担心,他说得甚是轻松,“演练的目的在于提醒军人,越是放假休息,越是不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我们必须要‘居安思危,常备不懈’。”
咦,这不是指导员张加盛上课所讲的内容吗?怎么老兵连队的班长,也能够倒背如流。
梁荆宜是不了解,部队里政治理论授课的内容,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新兵连用的,老兵连同样在用。
“我们的火炮是多大口径的?”梁荆宜又问。
“一二二的,怎么你们班长宗儒麟没讲过吗?”莫拼显得有点惊讶,他指指拖着的火炮,充满自豪地说,“这炮的全号装药,可以打到十六公里。”
梁荆宜问过宗儒麟关于炮库里火炮的问题,可是宗儒麟却说,这些属于是部队机密,是不可以随便说的。等过了几天,梁荆宜再次问起,宗儒麟立即板起个脸,说授了衔再告诉他,并警告他如果再多嘴的话,就罚他把保密守则抄一百遍。
保密守则虽然才寥寥大几十字,但是抄一百遍,这个量就大了。
宗儒麟之所以这么做,是有他的考虑,他担心说了之后,喜欢显摆的新兵,在给亲戚朋友们写信的时候,会将这些信息泄露出去。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多虑了。
九点五十分。
战备演练结束,新兵们又回到了各自的新兵班。
排长和两个班长都被文书刘红星叫去连部开会了,101宿舍里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
分在炮班的人,占绝对的大多数。
他们议论着,刚才抬炮挂车有多重,火炮能打多远,整的分在指挥排,而没捞到炮摸的新兵们个个羡慕不已。
三班的储军勇被分在指挥排的有线班,他说,有线班班长邱林晓似乎对他有点意思。
唐星星在一旁取笑他,说人家班长是看上他这身大块头,等将来下了连队到有线班,好顺利接过老兵肩膀上的扁担和粪桶,在菜地头疯狂挑粪和浇水。
储军勇被呛得不轻,可他自知嘴巴不及唐星星灵敏,所以便也不与其理论。
还有个别人挨个打听着:哪个班长是某某地方的,哪个老兵又是某某地方的......
梁荆宜没有参加大讨论,他在整理被子的时候,脑子里总是浮现出莫拼班长说的那句话:“新兵只有把素质练好了,在连队才没人敢欺负你”。
第032章:除夕会餐和晚会
等班排长们开会回来,已是十一点,宿舍的内务卫生,已经全部整理到位。
“下午哪两个人愿意出公差,到炊事班帮忙包饺子?”班长宗儒麟用手指敲敲床架。
“我去我去......”二班五个人争先恐后地报名。
“陈进文和梁荆宜去,你们留下来的三个人,负责把门口的卫生区,再彻底清扫一遍。”二班人员的积极性高,自然是当班长的最乐意看到的。
这片卫生区栽的是冬青树,每天地上都掉很多叶子,它是一星期前由老兵连队移交过来的,班长让彻底清扫,肯定他是觉得平时班里几个人没搞干净。
“班长,我想去出公差。”蒋古日心有不甘。
他太想闻闻饺子的香味了,老家以面食为主,而在连队除了早餐是面食,中午和晚上主食都是大米饭。
他常常抱怨一日三餐吃不饱,吃个早餐都有种“赶仗”的味道。
为什么要说“赶仗”呢?因为宿舍里内务卫生要搞,外面的卫生区要扫,洗漱间的东西要整,还有食堂要打扫。
若是你吃得时间久了,这些工作,你就会完成不了。那等待你的,除了同班战友的白眼,还有就是班长的训斥。
每天早上,但凡桌子上有吃剩下的馒头,二班的人就会把它们一个个捏成压缩面团,尔后,装在作训服的口袋里,带回宿舍藏在储物柜,等晚上搞完体能当作宵夜吃。
这种“饥饿”的状态,在新兵连里是普遍存在的。
“不用你动手,晚上带上嘴巴就行了。”班长没有同意蒋古日的请求。
三班出公差去包饺子的是刘新昊和唐星星。
部队里说的“出公差”,并不同于地方上的出差谈业务,它说白了就是简单的两个字--干活。
中午吃过饭,排长钭星宇集合全排。
他说,新兵连计划在晚上七点至八点之间,也就是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之前,准备搞一场除夕晚会,连队领导希望每个排至少出两个节目,当然班里有能人、狠人的,想多多益善,也是未尝不可的。
经过四个班长商议,钭星宇最终拍板的两个节目是:蒋古日的霹雳舞和“真心英雄”的四人小合唱。
四人小合唱由陈进文、梁荆宜、刘新昊和修福立完成。
其他三个人唱歌都还好,唯独梁荆宜是个五音不全的家伙,他找宗儒麟要求换个人选,结果宗儒麟却说:我说你行,你特么就行!
时隔一个多月,食堂旁边的帐蓬,又重新搭建起来了。
据说是连长沈响要求营直的老兵帮忙搭的,他是想让新兵们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然后,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果不其然,一点钟的时候,文书刘红星挨个通知新兵班:食堂已经烧好了热水,新兵们需要洗热水澡的,可以自己去提水。
以前在hb老家,冬天洗冷水澡,那是想都不敢想的。甚至是刷牙,梁荆宜都得用那种冷热各半的阴阳水。
可如今天天用冷水洗洗擦擦的,梁荆宜的身体机能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他对文书通知有热水,显得不以为然。现在对于他而言,冷水和热水都没有多大的关系。
下午两点半,听哨音集合,出公差包饺子的新兵们被带到了食堂。
饺子里面包的是纯韭菜馅的。
梁荆宜问食堂的老兵,班长,这些韭菜是我们买的吗?
老兵说不是的,韭菜都是我们连队自己种的。
梁荆宜是明知故问,在器械场做单双杠时,他早就看见了菜地里种的那一席席绿油油的韭菜了。其实,他是想问问,饺子为什么不包肉?肉的不比这个韭菜好吃?可他又担心说出来,会令到那个老兵不开心。
他和老兵边包边聊,似乎混得有几分熟络了,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地问了:“班长,为什么饺子不能包肉的呢?”
老兵咧开嘴,嘿嘿笑了两声:“这个你得问问班长,他买的肉够不够?”
梁荆宜对他报之以尴尬的微笑,而老兵同样还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肉和韭菜相比,高下立判,谁都知道肉好吃,可肉是什么价位,而韭菜又是什么价位?肉还要连队给养员去团里的服务中心购买,而韭菜只需要炊事班的人带把刀下到菜地,想怎么割,他就怎么割,想割多少,他就割多少。
梁荆宜是新兵,他不懂连队建设里面还包含一项叫做“家底”的玩意,“家底”说的通俗易懂一点,就是指连队的存款。
连队的存款从哪里来?
存款都是从战士们的口中一分一厘的“抠”出来的,这些钱主要用于平时连队购买日常用品、买种子农药化肥、买外出驻训的物资等等。
虽然说,战士们每天的伙食费标准有六块五,但是真正吃到肚子里的,估计能有个六块钱,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搞生产、搞副业、养猪种菜,也是积攒家底的重要来源。
梁荆宜提出饺子包肉的问题,老兵嘿嘿一笑,便是笑新兵还是入伍时间太短,少不经事。
晚上六点准时会餐。
每个餐桌上,除了摆放一盆形状各异的饺子外,还有好几个平时未曾谋面的荤菜,以及四瓶啤酒和两瓶饮料。
“请大家把酒给满上。”连长沈响站起来,他调整语速,饱含深情地说,“今天是除夕夜,这一杯酒,我敬在坐的各位战友,大家辛苦了!希望你们在新的一年里龙马精神,再创佳绩。也祝福你们远在家乡的亲人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食堂里除了热烈的掌声之外,到处充斥着开啤酒和啤酒瓶盖子落地的呯呯声。
“有请指导员给大家讲话。”沈响放下手中的酒杯,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节日快乐!”指导员张加盛端起酒杯,“今天大家放开喝、放开吃,食堂管够。”
有几个班长开始“哦哦哦”地起哄,他们喊,“指导员,啤酒才半瓶,怎么放开喝哟?”
张加盛处理这种“刁钻”的问题,早已是轻车熟路,他毫不犹豫地将皮球踢给了上级:“团里、营里有硬性规定,我们只能按照要求来执行。”
“哎哎哎,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沈响笑呵呵地打起了“圆场”,他指指刚才起哄的几个班长们,“你们几个想喝酒的,等吃过饭了,到我的宿舍来,我有二十斤白老烧,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赴宴了?”
沈响的酒量,一营的老兵们都或多或少有所耳闻。
据跟他拼过酒的干部们私传:他是一斤润喉、两斤开胃、三斤仅仅只是打个底。你说这还是人吗?这特么完全就是一个酒桶。
经过连长如此一说,那几个起哄的班长,瞬间焉了下去。
“来来来,大家起立,让我们干了这杯酒。”沈响高高举起酒杯。
全连起立,大家齐声喊出,“一、二、干”。
这一声“干”,半瓶啤酒,几乎就没了。
啤酒没了,还有饮料,梁荆宜喝酒不行,喝饮料倒还是挺在行。
等宗儒麟抹嘴走了之后,二班五个人风卷残云般将桌子上一切能吃的、能喝的,消灭得干干净净。
酒足饭饱回到101宿舍,一屁股还没坐稳,排长让四个唱歌的人站成一列,说是要先唱给他听听。
有心的刘新昊将四个人分别要唱的歌词写在纸上,他是担心战友们上台紧张,关键时刻忘词,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给每人整了一个小纸条。
“唱得还算不错。其实上台也没什么好紧张的,都是自己人看,自娱自乐一样的。”钭排长听完小合唱,笑着安慰道。
七点的除夕晚会,准时开始,晚会的主持人由连值班员担任。
连长没来参加,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几个起哄的班长,集体找他pk白老烧去了。
指导员走了个过场,看了不到十分钟,人也不见了踪影。
也不要怪领导们不想参加,说是晚会,却寒酸得连个起码的卡拉ok机和音响都没有。
唱歌的节目,全部是清唱,或者说是干吼,连五音不全的梁荆宜随便哼哼叽叽了几句,都有零星的掌声送上。
倒是蒋古日在晚会上,圈粉无数,大火了一把。
他的霹雳舞不需要音响,人往台上站,就是一通大幅度的扭腰送胯加摆臀,少数民族的人,个性是比较狂野一点。
第033章:除夕之夜
连队没有要求,所有新兵一定要看春节联欢晚会。
如果不想看的,你可以选择在宿舍里自由活动。
当然你想窜窜门,找找老乡也还是可以的,但是必须向班长报备,并且说明去哪里?找谁?大概要多长时间回来?
二班除了刘强富和杨忠世被班长宗儒麟带去营部军人服务社打电话了,其他三个人都选择在101宿舍里休息。
梁荆宜拿出了那封母亲写给他的信。
这时候,有歌声从窗户外面飘了进来,是隔壁的四班唱的,他们所唱的歌是前两天排长钭星宇教的那首“军中绿花”。
蒋古日今晚有些兴奋,霹雳舞的成功,让其自信心爆棚,他张开双手俨然一副指挥家的样子:“兄弟们,来来来,我们也唱唱歌,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支绿花,一起唱。”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支绿花......”刚开始只是二班的几个人跟着小声唱,慢慢地三班的人也跟着唱了起来,大家唱着唱着就听到了有人哭泣的声音......
悲伤的情绪是会传染的。
这句话一点也不假,梁荆宜想起去年十二月十六日,wh的新战友在yt休息时唱的那首“离家的孩子”,同样当歌声响起,底下吧哒吧哒流泪的,也是大有人在。
蒋古日打拍子的手,从半空中无力地垂落下来,他双眼泛泪,来部队这么些天,他没收到一封信,也没打过一个电话回家。
梁荆宜问过蒋古日,为什么你的未婚妻不给你写信呢?
他说,未婚妻没上过学,不认识字。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九点多钟的时候,宗儒麟带着刘强富和杨忠世回来了。
梁荆宜看到杨忠世的脸色不是太好,他猜应该是被班长批评了。
“你们呆在宿舍里,哪都不要去,我和三班长出去有点事,记住哟,哪都不要去!陈进文负责监督。”宗儒麟说完,拉着苏辉建就出了门。
“你们信不信,他俩肯定是喝酒去了。”唐星星斜眼一笑。
这个sc的小伙子是三班体能最好的,在他们班里,苏辉建最喜欢的一个人也是他。
当梁荆宜还在为拉了十多个一练习而沾沾自喜时,人家唐星星的二练习,已是十个保底。
这叫什么,这叫“实力碾压”。
“老乡,搞支烟抽抽呗!”蒋古日把一张大饼脸,凑到唐星星的面前。
“你龟儿子滴怎么知道老子有烟?”唐星星故作惊讶状。
“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和‘大个子’每天都有搞。”蒋古日口中所说的“大个子”指的是储军勇。
“考你大爷的,走,我们仨厕所‘摆龙门阵’去。”唐星星手一挥,令人有种挥斥方遒的感觉。
储军勇打开储物柜,从叠好的雨衣袖子里摸出三支烟,然后,他又从小小的针线包里拿出一个火机。
蒋古日看到烟和火机,顿时两眼冒光,他恨不得立即扑上去,亲吻储军勇几口。
“么皮,磨磨叽叽的,走啊!”唐星星催促着他俩。
三个人跑出宿舍,一溜烟工夫,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唐星星说得没错,班长们是去喝酒了,而且带头大哥就是排长钭星宇,他们喝酒的地点选在食堂后面的障碍场,一班长李兆贵也有份。
除了啤酒、花生、蚕豆之外,炊事班长温生南还特意给他们留了一大盆奇形怪状的水饺。
这盆水饺是钭星宇动用关系而留下的,因为温生南是他带的新兵,所以,他有这个便利的条件。
推杯换盏的战斗,大概在十一点半结束,等他们回到宿舍,101的大部分人已经进入了梦乡。
“我考,晚上第四班岗,特么的我不洗澡了。”宗儒麟边脱衣服边说。
“你想把身上的臭味留到明年吗?”苏辉建打着酒嗝,嘲笑起宗儒麟。
“嘘,小声点,他们都睡了。”钭星宇低声提醒道。
黑暗中,两个班长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回应:“明白。”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
“咚”的一声闷响,梁荆宜被惊醒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垂下头,听见下铺的排长正打着酒鼾;再掉转方向垂下头,发现班长的鼾声,比排长更猛。
应该是晚上喝酒喝大了,不然以他们的军事素养,警惕性绝对不会是水成这样的。梁荆宜心想。
“哎呀......”宿舍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梁荆宜赶紧跳下床,借助外面路灯昏暗的光线,他看到地板上好像躺着一个人,走近了一瞧,是刘新昊,而且被子还被他死死地压在身下。
“你怎么了?”梁荆宜把他拦腰从地板上扶起。
“我胃痛,肚子也痛。”刘新昊气若游丝,好像一口气呼不上来,分分钟会挂掉一样。
梁荆宜腾出一只手,把他的被子扔到上铺。
“帮帮忙......”刘新昊手指墙角的储物柜。
“干嘛?”梁荆宜不明白用意。
“帮我拿几张卫生纸。”刘新昊嘴里难受地挤出几个字。
原来是想上厕所。
梁荆宜拿了一整包卫生纸在手上,临出门前,他想给苏辉建说一声,毕竟刘新昊是三班的兵。
可当他走近苏辉建的床铺时,他发现班长睡得也很沉,沉到让他不忍心叫醒。
算了,班长们也辛苦,再说我们又不是当逃兵什么的,不请示汇报应该也没事。他安慰自己道。
拿了件外套披在刘新昊的身上,梁新宜搀扶着他走出了宿舍。
站岗的是一班长李兆贵,梁荆宜礼貌地喊了声,“班长好”。
他笑了笑,又点点头,也没有多问什么。
刘新昊刚开始还一走一瘸的,可等走了一段路后,他竟然奇迹般地不瘸了,而且脑子也恢复了正常。
据他说,自己并不是直接从上铺摔下来的。
他是被不知名的疼痛感,给折腾醒的。
本来他想披着被子从上铺下来,坐到小板凳上缓缓的,谁知道一脚踩空,仰面摔在了地上,幸好是带着被子一起摔,否则以他的那副小身板,不说摔个骨折吧,最起码也得乌青个好几块。
“我好像不想上厕所了。”刘新昊停在与厕所只有咫尺之遥的器械场边喃喃自语。
“尼么的我半夜出来,就陪你喝西北风的!”梁荆宜不干了,他还想着早点回去睡觉呢。
“阿梁,陪我聊聊嘛!”刘新昊把梁荆宜手里拿的那包卫生纸抢过去,打开来抽出几张,麻利地垫在水泥台子上,等自己坐下后,他扭头看向梁荆宜,“坐吧!”
“我才懒得坐,你要上厕所就快点。如果不上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梁荆宜是真的不想在这里浪费大好的休息时间。
虽然zz的冬天不下雪,但是夜里的温度,仅凭一件单衣的话,还是有点顶不住。
“哎呀哎呀,这个破韭菜馅的饺子,吃得老子的肚子好痛。”刘新昊突然捂住肚子大声叫喊起来。
梁荆宜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痛,还是假痛,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营区大门岗方向,射来了一束强光,接着便是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应该是站岗的哨兵,观察这一块区域有些时间了
“去厕所。”梁荆宜拉起捂着肚子喊痛的刘新昊。
俩人刚解开裤子蹲下,就有手电筒照进了厕所。
“班长,我俩拉肚子呢!”梁荆宜朝门口喊。
外面的脚步声嘎然而止,可能哨兵也不想在这个特殊的夜晚,闻到厕所的臭味:“上完厕所,早点回去睡觉,不要在外面瞎逛。”
“是。”梁荆宜回答干脆。
估摸着哨兵走远了,俩人蹲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天南地北地聊着,梁荆宜的小腿都蹲麻了,他打趣地说,再这么继续蹲下去,天就亮了。
“特么的俩个新兵d子要拉大便,就快点拉,别特么尽在里面放屁扯淡。”厕所后面传来一个老兵抱怨的声音。
也怪他的运气不够好,他是来捡肥的,可能是想着过节没人争抢,所以这个点守在厕所的化粪池后面,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谁知道遇到了两个新兵打着上厕所的旗号,却干着聊天的私活,你说捡肥的老兵他能不生气吗?
俩人都不敢嗞声了,胡乱擦了屁股后,瞄准宿舍方向,就是一通狂奔。
“你的肚子还痛不痛?”梁荆宜在进宿舍之前问刘新昊。
“估计是韭菜吃多了,肚子胀气。”刘新昊抢先一步进了宿舍,他似乎找准了病因。
“去你么的。”梁荆宜轻推了刘新昊肩膀一把。
“新年快乐!”刘新昊回头说。
梁荆宜停顿了一秒,脑子立即反应过来:“新年快乐!”
是啊,往年大年初一的时候,他都会早早起来,并且第一个跑去给爹爹和婆婆拜年。因为爹爹和婆婆说了的,只要孙子和外孙们没成家,一律都有压岁钱领。
而现在呢?
压岁钱是个梦不说,面对家乡的亲人和朋友,他只能选择在心中默默地祝福。
门被推开,是李兆贵进来叫岗了。
梁荆宜闭上眼睛,他想做个梦,梦回故乡......
第034章:三天的假期
春节三天的假期,连队是这样安排的:正月初一,上午参加营里组织的拔河比赛,新兵们的任务是当拉拉队助威,下午自由活动;正月初二,上午新兵连文书刘红星负责给新兵们照相,各班长配合落实,下午继续自由活动;正月初三,上午自由活动,下午各班排进行收心教育。
说实话,连队这种安排的确显得了无生趣,仿佛除了自由活动之外,就没有其它拿得出手的“硬项目”了。
放假的三天里面,唯一让梁荆宜觉得兴奋的就是照相了。
照相的那天,班长宗儒麟破天荒地松口了。
以前,他都不让二班的新兵靠近炮库和车库的位置,他说那是武器装备,是保密的,不能看、不能碰、甚至不能写信告诉家人,我们是什么部队,用的是什么武器等等之类的。
这次他突然松口的原因,可能是除夕上午战备演练,让他觉得新兵们连炮都摸了,自己再这么固执地坚持下去,似乎意义不大,对二班的新兵们也会显得不公。
他带着二班来到炮库,让刘红星给每个人都来了张单人的特写,这可不是一张简单的单人相,而是与火炮站在一起照的。
尽管此时火炮的核心部件被炮衣包裹得犹如粽子一般,可梁荆宜还是难掩激动,他趁着班长没注意,跳起来双手攀附在炮管上,玩起了“荡秋千”。
人吊在炮管上荡来荡去,心情好不惬意。
“你特么的没个鸟数,给老子滚下来!”宗儒麟的怒骂声,犹如晴天霹雳般瞬间击到了梁荆宜。
“报告!”松开炮管的梁荆宜,小脸涨得通红。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捅了什么篓子,不就是兴奋劲来了,抱着炮管晃荡一下嘛!再说了,炮管这么粗,像他这样百把斤的体重,哪怕是吊两个在上面晃荡,对炮管来说,也是毛毛雨一样的。
“这是什么你知道吗?”宗儒麟杀气腾腾地走过来,他的眉毛因为生气都聚拢到一起了,“这是你的武器装备,将来上了战场,武器装备就是你的生命,你就是这么对它的?”
“对不起班长,我不知道炮管上是不能吊的。”梁荆宜觉得委屈得不行。
他刚才是有点高兴过头了,所以脑子没想那么多,而且这双手也没有很好地控制住。
宗儒麟的一通咆哮,自然令到所有人心情大跌,气氛一下子凝固了,所有二班的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算了算了,老宗,你看大过年的发这么大的火,多不友好,给我个面子行不?”刘红星把相机从脖子上取下来,拨弄调整了一番,扬起笑脸问,“二班下一个照相的是谁?”
没人敢回应他,毕竟班长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想当“出头鸟”,谁也不敢出声。
“老宗你说轮到谁了?”刘红星有些着急。连队领导给他上午安排的任务是照相,现在才照到二班,后面还有八个班排队等着他呢!
宗儒麟指指低着头,准备继续接受批评的梁荆宜:“到你了。”
刘红星一把拉过,小心脏正狂跳不已的梁荆宜:“你站在哪里照?”
“就这里。”梁荆宜将身体靠向火炮,可就在即将接触的那一刹那,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
刘红星从梁荆宜慌乱的神色中,似乎看出了端倪,他摆手示意梁荆宜把身体尽量往火炮上靠。
这还能靠吗?梁荆宜心虚地看了一眼,站在炮库门口抽烟的宗儒麟,而宗儒麟都没有往他这边瞧。
反正一次也是骂,两次也是骂。梁荆宜索性不理了,他蹲下后,手扶着火炮的大腿,哦,不对,这里应该叫大架。
刘红星早就等不及了,他拿起相机,嘴里喊着“一、二、三,茄子,ok”。
二班照完单人的,宗儒麟要求刘红星给全班来了张合影,但是他照合影的时候没有参加。
因为这个事,二班几个人还私底下议论过:有人说,这是班长抠门,他舍不得出那一块钱的相片冲洗费;也有人说,这是班长懒得跟我们照,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或者说没把我们这几个新兵当作一回事。
梁荆宜对“抠门”这个词,用在班长身上,不敢苟同。
一张相片才一块钱而已,而班长平时抽的那种沉香的烟,都是三块五一包,未必区区一块钱,他会舍不得出?
至于“班长没把二班几个新兵当作一回事”的说法,梁荆宜就更不能认同了。
如果班长不把新兵当作一回事,不对新兵负责,他会在训练当中严抠细训,不惜得罪人?
答案肯定是不会的。
像班里的五个新兵,哪一个没挨过打,哪一个没挨过骂,要是他选择当“好好先生”不负责,他才懒得打、懒得骂呢!
可即便是他动手打了,他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拳头耳光一通胖揍的打法。
他下手很快、很稳、很准,而且保证打过之后,在你的身上不留痕迹,顺带还给你做做思想工作,抚平你的伤口,让你有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错觉。
要是你说他很野蛮,或者说他带兵方式有些类似于“旧式军阀”的作风,那你看到的都是表象,如果深层次探究的话,他还是爱兵的。
就像他说,新兵不能抽烟,如果不是蒋古日那天想反抗,他也是不会下重手的;刘强富那次爬战术受罚过后,胳膊流血了,他还不是亲自跑到营部军医那里,求来了一瓶稀有且昂贵的云南白药;更不屑于说,他晚上站岗回来,总是会给宿舍里的新兵们掖掖被子。
虽然说事小,但是更能体现出他是真的关心,他希望手底下的新兵都能变成精兵,而不是在部队里浑浑噩噩混三年,就拍拍屁股回家。
刘红星给二班照完相,他说相片大概要一个星期才能拿得到,至于价格方面,按市场行情走,洗一张是一块钱,洗两张是两块钱,依次类推。
这个月领的二十六块津贴费,已经被班长“保管”了,想到自己反正拿不到活钱,梁荆宜便让班长给他登记,每张相片各洗五张,也就是说单人相和集体相他一共要洗十张。
宗儒麟大惑不解:“你洗那么多干嘛?”
梁荆宜秒回:“我长辈多。”
“哼!”宗儒麟嘴角上扬,随即甩出一句:“带武器装备的相片,新兵连期间一律不准寄回家。”
此话一出,二班整体哗然,不仅是梁荆宜,几乎整个班都在心中暗骂:“老宗特么的非人哉!”
正月初三下午四点,新兵连要求各班排搞的收心教育如期举行。
说是收心教育,无非就是班排长总结这几天放假的情况。
收心教育后,蒋古日收到了一份来自排长钭星宇的大礼包,那是一本崭新的《新华字典》,由印务出版社印刷发行。
他翻开扉页,旁边站着的梁荆宜立马就闻到了油墨的香味,扉页上还有排长的寄语:“赠蒋古日同志:祝你好好学习,做一个政治、军事、文化全面过硬的好战士!”
“每天必须认识十个汉字。”钭星宇对蒋古日重复了他之前所提出的要求。
“是,排长。”蒋古日回答坚决。
他的态度是端正的,至于能不能坚持下去,还是要看实际行动。
吃过晚饭,食堂旁边搭建的帐蓬也拆了,春节假期正式宣布结束。
第035章:授衔、站岗与四大金钢
今天是二月二日,新兵们迎来了入伍以来最重要的时刻--授衔。
这一天新兵们期待好久了,他们心里早就盼望着挂上军衔后,自己能威武霸气的站岗放哨,履行保家卫国的神圣职责。
考虑到要举行授衔仪式,早操解散时,连值班员通知全连由迷彩服换成冬常服。
毕竟,穿冬常服要显得比穿迷彩服要更正式一些。
新兵的帽徽、肩章和领花是班长们从司务长那里领回来的,派发到梁荆宜手上的是两套大小帽徽、两个肩章和四个镌刻着八一标志的领花。
帽徽和肩章的配带,大家看看就会了,主要是领花。
班长宗儒麟拿了刘强富的冬常服当作实验品。
“你们看到衣领的两边,各有两个小红点没有?”
“看到了。”
“把带螺钉的这头,对准小红点穿过去,将八一标志正对领角,再拧紧螺帽,就算是大功靠成了。”
宗儒麟说完,一边督促检查一边强调提醒:“八一标志一定要准确对正领角,否则遇到军容风纪检查,那是要被拉出来挨批评的。”
哔的一声哨响。
“五分钟后集合。”这一周的连值班员是二排长邹建明。
他是zj人,去年国庆节才结的婚。
春节放假期间,他新婚不久的爱人还来部队探亲了。
嫂子长得高高瘦瘦,相貌端庄,正月初一的上午,营里组织各连拔河比赛,她被邹建明温柔地牵着手,前来营区感受部队生活。
当新兵们为老兵连队呐喊助威时,好多新兵的眼神都走了样,他们就像一只贪腥的猫,用放大的瞳孔,偷瞄着水中那一对嬉戏的鱼儿......
不管怎么说,二排长的爱人比营军人服务社的那俩个老嫂子耐看多了,作为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岂能没有爱美之心?
梁荆宜打心眼里羡慕二排长,那是肯定的。
他读书的时候,都没有谈过恋爱,就更别提与女孩子牵牵手,接个吻之类的“重头戏”了。
每当蒋古日趁班排长们不在宿舍,然后眉飞色舞又煞有介事地讲起家里的那位,梁荆宜总是将耳朵及时地调整到最佳状态。
自古有云,“好奇之心,人皆有知”,更何况是关于异性相吸引的那档子事。
八点整,授衔仪式准时开始。
在连长沈响的带领下,全体佩带列兵军衔的新兵们,右手握拳高举: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服从中国**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战斗,不怕牺牲,忠于职守,努力工作,苦练杀敌本领,坚决完成任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背叛祖国,绝不叛离军队。
宣誓人:xxx
“恭喜你们五十九人,顺利完成由地方小青年向合格军人的转变。从今天开始,你们光荣地成为了解放军序列里的一名列兵同志!”沈响带头鼓掌表示祝贺,队列里也随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宣誓结束,回到101宿舍。
梁荆宜摸了摸这条细细的杠杠,他感觉肩膀上的这一条细杠没个陪伴,真的是太孤单了。
我要和宗儒麟一样,第三年当班长,佩带一粗两细的中士军衔;如果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还要超期服役,让肩膀上的军衔变成一粗三细的上士。这是我的一个目标,这个目标需要我付出百倍的努力才能实现,加油!梁荆宜在心里暗暗鼓励自己。
他是不知道,在部队里除了上士之外,还有一种士兵叫做志愿兵,志愿兵都是服役五年以上的老兵,佩带的军衔是一个箭头模样的标识。
授衔之后的喜悦之情,新兵们个个溢于言表。
蒋古日也随即来了一段劲道的霹雳舞助兴,他跳得激情又投入,最后还摆出了一个帅气逼人的请君入瓮动作,惹得整个宿舍里的人,更是一片欢腾。
等欢腾的气氛,略微冷却了些,宗儒麟发出嘿嘿地两声笑:“授个列兵,都能把你们开心成这个鸟样,别高兴的太早,晚上你们就知道不好玩了。”
“晚上玩什么啊?不就是站岗吗!二班长,我好期待哟!”三班的唐星星朝宗儒麟做了个鬼脸。
他和三班长苏辉建说话,经常性的没大没小,而苏辉建也没有批评他,所以导致他说话的口气,有点小猖狂。
“新兵d子没个鸟数!”不等宗儒麟开口,排长钭星宇早就已经看不过眼了。
本是欢腾热闹的气氛,瞬间又变得尴尬起来。
哔,一声长哨打破尴尬:“全连注意,戴帽子扎腰带,五分钟后集合,准备训练。”
“动作要快!”宗儒麟听到准备训练,立即板起了一张严肃脸。
二班的人私下里给宗儒麟取了个“瘟神”的外号,“瘟神”的意思并不是说他身上有传染病,而是指他这个人的脾气不好,容易动怒。
与“瘟神”这个外号相对应的是四班新兵郑建平,排里的战友给他取的外号叫“瘟鸡”,这个“瘟鸡”的叫法很贴切,他平时训练的状态,就犹如一只得了瘟疫的鸡。
晚饭过后,夜间岗哨的值班表,就张贴出来了。
钭星宇第一时间组织一排的新兵,现场观摩了四个班长示范的交接岗步骤和职责,特别是口令的使用,还有特殊情况的处理。
今晚的六班岗哨,一共有十八个人,也就是说,每班岗哨由一名班长带两名新兵组成。
新兵从一班开始排起,梁荆宜和杨忠世排在第五岗,带班的是九班长刘俊永,时间从凌晨三点至四点半。
在站岗的时候,刘俊永让杨忠世站在楼梯口的整容镜前,而梁荆宜则被他安排到芒果树下的水泥走廊上。
刘俊永说,这种配置叫做“明暗结合”:在战时,即便是一个明哨被敌人成功偷袭,最起码暗哨可以提供支援,或者是将敌情以最快的速度,通报给连队。
“明暗结合”可是排长和班长们都没有演示过的内容,梁荆宜觉得自己又长了见识。
时钟指向三点四十分,刘俊永在新兵各个宿舍里巡查了一遍后,回到芒果树下:“你放松一点,如果站累了的话,可以自由地活动活动手脚。”
“谢谢班长。”梁荆宜说完,继续一动不动保持着跨立姿势。
他不敢服从这个命令,因为他担心一旦自己放松了,刘俊永会不会等天亮后,跟宗儒麟打小报告,说他站岗歪三垮四的,没个新兵的样子。
刘俊永见这个满脸长痘子的家伙挺固执的,便也不再强求,沉默了一会后,他竟然按捺不住地再度开口。
这次他所讲的,可是梁荆宜相当感兴趣的内容。
他说,在一营几十个班长里面,今年评出了所谓的“四大金刚”。
“四大金钢”分别是一连的宗儒麟,二连的陶文、柳锚志,三连的李大宝,这四个班长不仅军事素质过硬,而且带兵是出奇的狠。
梁荆宜的心里有些纳闷:刘俊永怎么会跟我说起这个话题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口中所说的“四大金钢”,那可是一点都没错啊!
五班长陶文和六班长柳锚志的“强悍”,那次在紧急集合的训练中,梁荆宜已经领教过了。
春节前,连队进行战术基础训练时,梁荆宜也亲眼看到位列“四大金钢”之尾的八班长李大宝,为了吓唬班里不认真训练的新兵,他对其使出了一招“双风贯耳”。
这可是以前在电影和电视剧中,经常看到的武术招式,想不到它居然在部队里“重出江湖”了。
幸好李大宝是吓唬新兵,不然,要是真用上劲的话,那一招“双风贯耳”,还不把新兵的耳朵给震聋掉?
梁荆宜也听二排、三排的新兵们说过,班长是怎么“教育”他们的:每天在训练之前,班长都会提出“口头警告”,说要是今天训练搞不好的话,要怎样怎样处罚。并且不是简单地处罚当事人,而是采取全班“连坐”的形式,所以,他们一旦踏上了训练场,确实是挺有压力的。晚上他们经常加练体能,搞到下半夜,那也是常规操作。
梁荆宜也害怕这漫漫长夜。
春节前后,宗儒麟在班里炮制出个“假新闻”。
他说,在五个新兵之中,有一个是他安插的“奸细”,晚上搞体能,谁认真、谁偷懒,他全部了如指掌。
因为这句话,搞到二班几个人猜来猜去,就是猜不透到底谁是“奸细”。
后来,还是陈进文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说,班长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让我们人人自危,自觉地完成四个五百罢了。
我考,班长不仅非人哉,而且还好有心计!二班所有人集体发出一声感叹。
梁荆宜曾尝试着,想单独问问宗儒麟:“你当新兵时,是不是被你的新兵班长虐待过?如今你将怨气全部撒在我们身上,是想找心理补偿吗?”
可是,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他独缺孤注一掷的勇气。
现在更是见了鬼了,宗儒麟的新兵班长居然是钭星宇,这特么谁还敢去问?
没办法,新兵d子注定了是受气的命。
第036章:五公里有极限
二月七日下午,新兵连第一次组织跑五公里,路线是从三岔路口开始,沿着环团公路跑一圈。
新兵连的长跑,基本上都是安排在营区内绕着操场转圈,一般情况下,转个十圈、八圈的,也就够了。
但是,特殊情况例外,比如那次一班长李兆贵“羊颠疯”发作,他单罚冀颂承跑了二十圈,其他人各跑了十五圈。
在二班五个人中,梁荆宜算是跑得快的,那次十五圈下来,他还没觉得自己有多累。
今天听说要跑五公里,说句真心话,他还是蛮期待的。
为什么会说蛮期待呢?
因为之前在操场上转圈,一圈又一圈的跑着,没个新鲜感不说,还有人偷懒跑小圈,这种行为或多或少挫伤了跑大圈人的积极性。
虽然自认为跑不过冀颂承和唐星星之类的“马达腿”,但是梁荆宜对自己能跑进全排前五,还是充满信心的。
一排是第一个准备出发的队伍,他们统一穿着部队配发的迷彩背心和大马裤。
班长宗儒麟手里拿着两根大的背包带。
在接到要跑五公里的通知后,他让陈进文和梁荆宜就把褥子底下压着的大背包带给捎上了。
一看他这个阵仗,就是准备拖出来拉人用的。
果不其然,不仅一排的班长们手里有背包带,人家二排和三排的班长,也是手里有货。
二班平时跑步比较“拉稀”的是蒋古日和杨忠世,下午连值班员通知要跑五公里时,蒋古日被吓得一连上了好几次大号,他不是肾虚,而是心虚。
他的“难兄难弟”杨忠世,反而心里很平静。
宗儒麟对“以强带弱”作了具体安排:陈进文和刘强富全程负责蒋古日,而梁荆宜全程负责杨忠世。
至于为什么会给蒋古日配备两个人,应该是班长考虑到蒋古日体形较大,万一在半路上跑不动了,一个人拉起来,比较吃力。
“这次五公里只是摸底,不计成绩,新同志们只要坚持跑完,就是胜利。”连长沈响在一排出发前,当着全连官兵们强调。
领导是这么说的,可班排长们在执行起来,却完全不按照正常的套路来出牌。
刚开始全排一个班一路,跑得还算比较慢,而且队形保持良好,可跑出不到五百米,前面带队跑的李兆贵发话了:“一班的人,你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他的话音一落,一班的队形就散了,冀颂承就像一支离弦之箭“嗖”的一下窜出去老远。
环团公路的每一个岔路口,新兵连都安排了一个老兵蹲守,这些人是找老兵连队借调的,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给新兵指路和警戒。
“班长!”四班的唐星星开始按捺不住了,他不想让一班的冀颂承单独出“风头”。
“你干嘛?”苏辉建大声问,他在队伍的后面压阵。
“我想跑快点。”唐星星说话的语气中透露出焦急。
“我也要跑快点。”储军勇也跃跃欲试。
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而冀颂承一米七不到,俩人一对比,这一双大长腿就是储军勇的天然优势。
“追上他!”苏辉建居然同意了。
三班有人不服气,敢于出来挑战冀颂承,可二班和四班还没有人敢出头。
怎么说呢?不是他们不敢出头,而是实力不允许。
排长钭星宇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对这种逞英雄的“单干”的行为,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应该是心里默许了。
梁荆宜回头瞥了一眼,跑在队尾负责压阵的宗儒麟,他看到班长的表情麻木。
怎么办?是硬着头皮喊报告,然后撒丫子去追赶他们?还是保持一颗平常心,慢慢悠悠地混在大部队里吃大锅饭?梁荆宜正在犹豫中。
“报告班长......”队伍里有人喊。
“上!”翁敢命令道,他听出了这个新兵的声音。
一个人影窜出了队伍,向前方飞奔而去。
刚刚喊报告的新兵是四班的吕旺辉,他是梁荆宜的老乡,来自hbxg,在四班他算体能素质拔尖的一个。
事已至此,无需再忍。梁荆宜连“报告”也没喊一声,就直接追了出去。
“特么的,老子差点以为二班没一个活人了。”看到班里有人出头,宗儒麟表情放松了好多,他向旁边一起负责压阵的苏辉建吐槽道。
“二班人才多,他们只是不显山露水而已!”苏辉建不忘借此机会,揶揄一下宗儒麟。
他俩是gd的老乡,同一天入伍,同一个新兵班,一起到师教导队集训,又一起带新兵,感情还是蛮深厚的。
每当单独跑的新兵,经过路口时,警戒的老兵总会善意地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环团公路上的车,其实并不多,除了部队的军车之外,能称得上是车的,就只有当地老百姓骑的摩托车了。
因为野战部队的驻地,一般都会选择远离集中的居民区和大型工厂。
在环团公路五公里沿线以内,只有一家很小的作坊式油漆厂是个另类。
这家厂之所以能够在部队驻地存活下来,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在油漆厂十多个工人里面,差不多有一半是残疾人。
而老板办厂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残疾人能够自立更生,不依靠政府。
有了这么一层特殊的关系,部队也就没好意思开口,找当地政府帮忙了。
油漆厂也还算是自觉,他们厂区门口的那段路,从来就没有让部队的人操心过,都是他们自己负责清扫和修整的。
梁荆宜一鼓作气在油漆厂门口超过了的吕旺辉,这里差不多距离起跑的三岔路口有一公里的路程。
油漆厂这段路比较平坦,有近五百米,跑在梁荆宜前面的是储军勇那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目测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在一百米左右;他与唐星星的距离大概在一百五十米;而冀颂承则是起码两百米开外。
梁荆宜回头,看了看被他甩在身后近十米的吕旺辉。
我去,这小子正加大油门,猛追着自己。
必须要把这小子,甩出一个安全的距离。梁荆宜猛吸一口气,迈开大步向前冲,他当前要超过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拥有大长腿的储军勇。
过了油漆厂,下一个路口是汽车连,这里是一个上坡,上完坡之后就到了团服务中心,再往前跑个几百米,就是团俱乐部了。
等梁荆宜追到团俱乐部的时候,他离储军勇只有不到两米了,距离这么近,他都能清晰地听到储军勇粗重的喘息声。
“梁荆宜你这个鸟人跑那么快干嘛?赶着去投胎呀!”储军勇突然停下脚步。他被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扰得心慌慌。
梁荆宜一笑而过,顺利地超了储军勇。
他这一招不理不睬,算是彻底伤害了储军勇,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咆哮,接着便是“蹬蹬蹬”的声音,不用猜了,肯定是储军勇的大长腿又开始发力了。
过了俱乐部,下一个经过的路口是榴炮二营。
这一段路是环团五公里中,最难跑的一程,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它先是一个坡度接近四十,且长一百米的土坡。
算你咬咬牙,上了土坡之后,不出意外地你会立马眼前一黑,因为摆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几乎快要垂直的陡坡。
虽然这个陡坡不如上一个长,但是,此时的你已经两腿灌铅、两脚发软,喉咙里发出的呼呼声,就像铁匠大力地抽动着一只风箱。
这个时候,你已经差不多跑了一半的路程,你的身体所处的阶段,也就是班长们口中经常所说的“极限”。
很多新兵就是因为冲不破“极限”,而在这里“掉链子”。
梁荆宜可不想“掉链子”。
之前在操场上跑步,由于都是平地,所以他一直没有难受的感觉。
但是这次完全不一样,他现在喘气像牛一样,双腿已经快要迈不开了,他觉得自己出现的这种状态,应该就是班长们口中所说的“极限”。
储军勇早就被甩得远了,当他冲上第一个土坡时,储军勇正在半坡腰上。
“呜呜呜......”陡坡上传来了几声狼叫。
是他们,是冀颂承和唐星星!
梁荆宜咬紧牙关,握紧双拳,继续向陡坡发起冲击,他要冲破班长们口中所说的“极限”。
想吐了、大脑好像缺氧了、腿好像挪不动了......
不能泄气!他不停地告诫自己,不停地给自己加油打气,终于,他冲上了陡坡。
下坡!
他现在看到的,居然是一个长长的大下坡。
甩开膀子,他边跑边大口大口地调整呼吸,前面的两个人影,正在你追我赶,那是刚才站在陡坡上呜呜叫的两个人。
追!梁荆宜毫不犹豫。
跑过了榴炮二营,下一个路口便是火箭炮营。
而梁荆宜与前面的俩人,始终保持着五十米的距离,这五十米任他怎么努力,他也缩短不了。
那俩人就好像约定好的一样,他快,人家也快;他慢下来,人家也随之慢下来。
梁荆宜严重怀疑,唐星星这个人是不是个叛徒?
一班的冀颂承是营直的,你唐星星与我可是一连的兵啊,你跟人家营直的兵,怎么能同流合污穿起一条裤子来呢?
可是想归想,落实到实际行动中,还得靠自己的努力。
第037章:一般一般,全排第三
跑过了火箭炮营,下一个路口就是反坦克营了。
反坦克营距离起始点的三岔路口,横直不超过五百米,也就是说,如果这段路再追不上,怕是脚底下安装“风火轮”也追不上了。
梁荆宜的“极限”早已被冲破,现在对他而言,保持这个速度,一直坚持跑到终点不成问题,但是要追上前面的两位,难度恐怕还是不小。
怎么办?
是搏它一搏,单车变摩托?还是安于现状,稳住第三算球?
搏!青瓜蛋子还是比较容易气血上脑的。
梁荆宜再次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屏住一口气,双臂用力甩开,向前追去。
跑在前面的唐星星和冀颂承,自然也是很关注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的梁荆宜。
当“哒哒哒”的声音愈发清晰时,他俩心头一紧,脚步加速那是在所难免的。
本来是追到有一点希望了,可现在他俩一加速,刚刚拉近的那一点距离,瞬间就再次被无情地拉开了。
梁荆宜有些懊恼,他放缓了追赶的脚步,此时距离终点,目测在三百米左右。
“梁荆宜冲啊!”前面传来一声大喊,这是唐星星的声音。
喊完后,他振臂一挥,便撒丫子的开始末路狂奔。
与他齐头并进的冀颂承,突然间缓过神来:我考,这个唐星星居然是个“心机仔”。
之前俩人一直充当“领头羊”的角色,跑得悠哉乐哉的,谁知道还有最后几百米的距离,他唐星星居然扔下自己,一个人冲刺狂奔,争第一去了。
在一排所有的新兵中,论跑五公里的实力,冀颂承认为自己是“独一档”的存在。
唐星星的所作所为,无形之中等于摆了他一道。
好,既然你这么做了,那我也没什么情面好讲。冀颂承紧紧咬住唐星星,他知道自己的特点是耐力好,而唐星星的特点则是耐力与爆发力均不俗。
唐星星的一声大喊,对梁荆宜而言,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轻易放弃。
没得选择,当前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字--追!
虽然只有两个身位之差,但冀颂承到底还是没能追上唐星星,他俩到达终点的时间,前后只差了不到一秒钟。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唐星星突然发力冲刺,最后获胜的一方,大概率会是冀颂承。
比赛只认结果,没有如果,更没有人会计较跑的过程。
连长沈响在全连跑五公里之前,说的不计成绩,只是摸摸底,新兵能坚持跑完就是胜利的讲话,此刻在梁荆宜的眼里,就是一句空话和套话。
等他跑过了终点,沈响快速按下手里的秒表:“二十分零一秒,刘红星把时间记一下。”
唐星星和冀颂承像两只斗气的公鸡一样,边放松手脚边嘴里理论着什么,不用考虑,他俩肯定是在争论最后这三百米的距离,为何有人会不讲革命友谊,一通撒丫子狂奔。
梁荆宜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像牛一样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头飞流直下,他的两条腿虽不至于发软,便是发酸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二十分零一秒的成绩,他还是满意的,毕竟这只是每一次。
下一次再跑五公里,他有百分百的信心,把成绩提升到二十分钟以内。
想想只有一秒嘛!就是抬一脚的事情。
刘红星看到唐星星和冀颂承俩人争得面红耳赤,他把这俩货喊过来问明了情况:“才多大点事,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以后要比、要拼的机会多得是。”
“班长,我这次没有跑好。”冀颂承主动自我检讨。
“没关系,下连了到有线班,我要练得你超过他们所有人。”刘红星嘿嘿一笑,充满自豪地说,“在炮兵团里,我们有线班就是‘飞毛腿’。”
“刘红星,准备记成绩了。沈响朝这边喊,原来是一排的大部队已经跑过了反坦克营。
三个排里面,五公里整体成绩最好的是三排,他们的成绩是二十四分五十秒,无一人掉队;其次是一排,他们的成绩是二十五分二十秒,掉队一人;排在末尾的是二排,他们的成绩是二十五分三十八秒,掉队一人。
除了一排有三个人单干外,其它两个排都是集体作业,至于为何会漏掉一排单干的储军勇和吕旺辉,原因就在于这俩小子归队了。
吕旺辉跑到二营主动等待归队,而储军勇则是跑到火箭炮营的时候,眼看追人无望,索性一屁股坐到路边的草丛里休息,等到一排的队伍跑来了,他才归队。
班长苏辉建问他怎么不跑了?
他给出一个脚扭伤的理由。
全排返回讲评,一排的整体成绩相比三排不止是慢了四十秒,而且还有一个掉队的人。
排长钭星宇对此不甚满意。
晚饭后,101宿舍。
宗儒麟拍拍正在翻看条令的蒋古日,示意他站起来。
“班长。”蒋古日放下条令和《新华字典》。
他一有空就学着查字典,按现在的这个进度,一天认识十个字,简直不在话下。
“钭排长让你学习认字,我不加干涉,但是你也不能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有认字上,军事训练才是重中之重。”宗儒麟把排长送给蒋古日的那本《新华字典》拿起又放下,连续做了好几次。
“我今天肚子不舒服。”蒋古日低头喃喃道。
他的肚子不舒服,宗儒麟也是知道的,毕竟连值班员通知要跑五公里后,他找班长请假了几回,次次的理由都是要去大号。
“向人家梁荆宜多学习学习,你想想他刚来部队是个什么鸟样,单双杠一个也上不了,可经过自我加压,他现在......”宗儒麟突然提高声线,“梁荆宜你今天五公里跑了多长时间?”
“二十分零一秒。”梁荆宜站起来回答。
“在一排你是第几个跑到的?”宗儒麟这是明知故问。
“第三个。”
“厉害了你!”
宗儒麟竖起大拇指,他的表扬摆明了是故意做给蒋古日看的,他想激励这个掉队的人。
梁荆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一般一般,全排第三!”
哈哈哈......宿舍里的人都被他的幽默回答,给纷纷逗笑了。
“你看看自己呢,掉队、跑不动不说,几个人用背包带拉着你,你特么软得就像一砣屎一样。如果不是连队有收拢组,像你这样的人,估计回都回不来。”宗儒麟很不屑地斜了一眼蒋古日,“这是第一次,但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听清楚没有?”
“清楚!”蒋古日回答的声音洪亮,以至于让宗儒麟再也找不到继续说教的理由。
排长召集四个班长去操场上谈事情去了,他们谈的是下午跑五分里的事。
钭星宇说:希望下次跑五公里时,我们一排要跑得像一个整体,而不是今天的各自为战。
其实,他这么说的目的,等于是旁敲侧击一班长李兆贵,因为全排单干的第一人,就是被他怂恿和鼓捣出来的。
如果不是一班的冀颂承先跑出去,那么后面的唐星星、储军勇、吕旺辉和梁荆宜都不会为了各自班级体的荣誉去追他。
钭星宇还特别强调:掉队的情况不能出现,如果下次有跑不动的人,哪怕是抬,我们一排也要把他抬到终点。
班排长们在外面谈正事,而宿舍里群龙无首的一帮新兵,却在胡吹海侃。
“你大爷的,一般一般,全排第三,梁荆宜你好像比我们班唐星星还牛x一样。”三班的刘新昊表示不服。
他是看到跑了第一的人,没有得到表扬和推广,反倒是跑了第三的人,却因为班长的一句话,在宿舍里厚起脸皮大吹特吹、风头出尽。
“干嘛呀,你不服气?”陈进文看到梁荆宜遭人打击,心里颇为不爽。
“有个卵用。”储军勇对梁荆宜有怨气。
他跑到团俱乐部时,回头嘲讽梁荆宜,说其跑那么快,是不是为了赶着去投胎。结果梁荆宜理都没理,直接加速过了他,令到他很生气。
“大个子你特么中午猪肉吃撑到了吧?”杨忠世轻蔑地说。
二班战友选择将枪口一致对外。
“有个狗屁猪肉吃。”储军勇气愤难平。
这家伙生得牛高马大,可肚量小得一笔。
还里有个剧透要说:那就是储军勇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年底的时候,他居然被团服务中心的主任给盯上了。上面来了一纸调令,将他调整到杀猪班当了一名“杀猪佬”。这个杀猪班别的不敢吹牛,猪肉管够,那是不在话下的。
“除夕那晚发生的事,你小子忘了吗?”梁荆宜撇下储军勇,讪笑着望向最先朝他开炮的刘新昊。
刘新昊脸色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柔声说:“阿梁,我是随便说说的,活跃一下紧张的气氛嘛!”
“活跃个喘喘,老子第一都没发话,你们这些鸟人一个个叽歪个锤子!”唐星星应该是忍很久了。
“一般一般,全排倒数第一,你们这些人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蒋古日装作生气的样子,他把字典往床上用力一扔,用sc话说,“霹雳舞搞起!”
“格老子滴把‘龙门阵’摆起!”唐星星也耍起了纯正的sc话,“咚咚恰......”
蒋古日随着“咚咚恰”的节奏,扭动身躯翩翩起舞......
ps:今天是2020年的元旦节,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事事顺心,全家幸福。
感谢你们的支持!
第038章:想出名,不容易
全连组织的第一次五公里摸底,可谓是令二排的人颜面尽失,不过,他们很快在器械上又找回了“场子”。
五班有一个叫候武先的fj籍新兵,他居然单杠二练习,连续卷了一百多个。
要知道单杠二练习,五个是及格,八个是良好,十二个就是优秀了。
这种难得一见的训练典型一经发现,新兵连的领导岂能错过机会。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候武先在单杠二练习上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光速般被上报到了团里。
上级机关的反应也很迅速。
当天下午,政治处的干事带上报道组的两个兵,扛着摄相机,提着文件包就莅临了新兵一连。
视频有了、图片有了,团报道组的几个写手们熬夜进行了加工和润色,很快文字材料也匹配出来了。
候武先顺理成章成为了团里“苦练出精兵”的新兵典型,他在事迹在全团范围内被推广开来。
其实,对于候武先的底细,五班的新兵们都是知道的:这小子在未入伍当兵之前,一直都是学校里当体育生培养的“苗子”。
试问一个体育生能与刚入伍的小年轻们身体素质一样吗?
答案肯定是不一样。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你又不得不承认候武先是有“真功夫”。
要是说一口气把单杠二练习做到五十个上下,或许连队的老兵当中,会有这样的狠人。
可那是一百多个啊!即便是老兵中的狠人,估计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就是因为五班出了这么一个训练典型,所以才把宗儒麟给刺激到了。
他开始在二班内部挖潜力,看能不能立足当前条件,练它个先进典型出来。
说干就干,他先是逐个找新兵交心谈心,摸清新兵的思想动态,看他们想不想练。
一番调查摸底下来,五个新兵除了梁荆宜对此表现得有点激情外,其他几个人的回答,均不能令到他满意。
刘强富、陈进文俩人说话模棱两可,似乎对这个先进典型不感兴趣。
而蒋古日呢,他的心态还没有从五公里“落单”的阴影里调整出来。
尤其是杨忠世的两次回复,算是彻底打击到了宗儒麟。
本来宗儒麟以为杨忠世这次跑五公里长进了,应该是自信心爆棚才对,结果一问他想不想练成似候武先那样的“训练尖子”。
杨忠世摆摆头,一脸满足地说,训练成绩只要不拖班里的后腿,他就很知足了。
特别让宗儒麟感到失望的是,当问其下老兵连队想分到什么班?
杨忠世直接了当地说,我想去团卫生队当卫生员。
我考,特么的这个杨忠世活脱脱是一个怕苦了自己的人。宗儒麟差点被噎得背过气去。
既然是这样,那就矮子里面挑将军吧!
宗儒麟决定多练练梁荆宜,毕竟这小子虽然各项体能都不拔尖,但贵在有股不服输的精气神,而且在态度这一块,二班无人能出其右。
一排不仅是二班在挖潜力,三班同样也没挪下。
他们班里也有个“牛人”,主要是这个“牛人”平时没有显山露水,隐藏得比较深而已。
但是古语有云:是金子,它总会发光的,哪怕是一刹那的光。
三班发光的金子不是唐星星,而是修福立。
在排里组织的单杠二练习训练中,他自从上了杠,就在上面连续卷了三十多个,可当他的班长苏辉建让其继续卷的时候,他却从单杠上一跃而下,说卷不动了。
这不是明摆着吊班长的味口吗?苏辉建立即皱起眉头,厉声命令他上杠。
可他杵在原地,就是不上。
东北人嘛,脾气上来了,拧巴得不行。
也是一年后,他拧巴的脾气,还让他吃了亏,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俩人内耗了有十多秒,苏辉建也无解决的良策,便让他入了列。
“佛系”的班长就是这点好,他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
如果换作是宗儒麟的话,轻则上手,重则该上腿了。
过了两天,二排放出风声来,他们说候武先现在做单杠二练习,可以从早上一直卷到晚上,保持不下杠。
梁荆宜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为之一震,他忍不住感叹道:这个二货绝对不是地球人!
这种谣言是二排故意放出来的,他们看到其它排的尖子,都在往二练习上突击,担心哪天出个能人,超过了候武先。
于是便想出这招来,目的就是为了让突击练习单杠二练习的人知难而退。
既然二排都吹到候武先能从天亮一直卷到天黑,那谁还会玩这种鸡蛋碰石头的游戏。
二排的目的,显然是达到了。
尽管宗儒麟没能在二班,找出一个能在单杠上与候武先分庭抗礼的人,但是梁荆宜还是入了他的法眼,他觉得这小子有潜力,值得培养。
明天新兵要开始训练四百米障碍,他想吃了晚饭,趁着天还没黑,利用谈心的机会,先带梁荆宜去熟悉场地。
说白了,他是希望这小子能在明天的训练中一鸣惊人,给他长长脸。
“熟悉场地”这四个字,听上去好像是“走马观花”一样的,其实不然,宗儒麟口中的熟悉场地,就是真刀实枪的训练。
四百米障碍比拼的不仅仅是耐力那么简单,它还综合了爆发力、协调性和技巧。
为了给梁荆宜一个直观的印象,宗儒麟当着他的面,放松跑了一个两百米的全障碍的来回。
“跑的时候要调整呼吸,过障碍要猛,看明白了没有?”宗儒麟问的时候,连大气都不带喘的,好像这两百米障碍跑下来,对他而言就像平时上个厕所一样自然。
“明白了。”梁荆宜回答得挺快。
他也不管自己是否真的看明白了,刚才班长上高板的动作太快,他都没看清班长是怎么一撑胳膊一抬腿就上去了,可是碍于面子问题,他也没好意思问。
“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句话是没说错的。
轮到他了,当跑到高板这里,他也想学宗儒麟的一撑胳膊、一抬腿,“嗖”地一下,人就上去了。
可实力不允许,他做不到啊!
甚至双臂攀住了高板,单腿却怎么也搭不上去。
他紧张得满脸通红,可越紧张,身体就越不受控制,就这样随着惯性,他的整个身体摆呀摆的。
“你小子训练没带脑子的?”宗儒麟被这辣眼睛的动作,瞬间点燃了火爆脾气。
既然上不去,那就干脆下来,梁荆逸嘴里连声喊着“报告”,身体也从高板垂了下来。
忽然,他眼前一亮,那高板一侧不是有梯子吗,为什么不用呢?
对,爬梯子。省力不说,还特别安全。
他迅速转到高板一侧,抓住梯子就往上爬。
“滚下来!”宗儒麟一脚踢在梯子上。
梁荆宜乖乖地从梯子上一跃而下。
“天上九头鸟,地上hb佬!”宗儒麟抬脚对准他的屁股,就是一个正蹬,“把脑子用在正道上,别想着一些歪门邪道,你个‘尖脑壳’。”
hb人怎么就九头鸟了?怎么就歪门邪道了?还说我是“尖脑壳”?梁荆宜对班长说的话十分反感,可他不敢反驳。
“滚回去!”宗儒麟对眼前这个鸟兵大失所望,本来还指望着明天靠他出奇不意地长长脸,这下好了,不丢脸就算是万幸了。
此时,天是灰蒙蒙的,黑夜将至。
梁荆宜是跑回宿舍的,他知道嘴里“滚”字连天的班长正在气头上,自己最好听话,否则后果肯定很严重。
第039章:高板
关于自己爬梯子上高板的事,梁荆宜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心里憋屈,因为他的确没有想过要偷懒。
不行,我得找班长说说,不然心里就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
mao主席不是说过,战争中要灵活机动地运用战略战术。
梁荆宜认为,爬梯子就是属于一种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
哔,连值班员吹哨通知:八点半,全连准时晚点。
八点二十二分,二班的人已经戴帽子扎腰带做好了参加晚点名的准备。
“报告班长,我想找你出去说点事。”梁荆宜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正在整理外腰带的宗儒麟。
“等晚点名了再说。”宗儒麟把武装腰带暗暗紧了紧。
不好,等一会班长说不定要突击检查我们武装带。梁荆宜心里暗忖。
宗儒麟有个特点,要求班里新兵做到的事情,他自己会首先做到。
就比如扎个武装带,他在检查之前,会先把自己的给扎得紧紧的,因为只有这样,他检查班里新兵的武装带是否扎紧时,才会显得底气更足。
这一损招,他已经屡试不爽了。
但是今晚梁荆宜管不了自己的武装带,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澄清自己不是“尖脑壳”。
看到梁荆宜站在旁边,一直盯着自己,宗儒麟嘴里吐出一个字:“走。”
“班长我不是想偷懒,我是看到梯子了,就想着能不能直接爬上去,这不也是一种过障碍的方法嘛!而且这么做,既不耽误时间,又省了力气。”梁荆宜一口气把自己爬梯子的理由说完。
“你小子找我出来,就为了说这点屁事。”宗儒麟眉毛一横,脸色一沉,“解释等于掩饰。”
望着转身拂袖而去的班长,梁荆宜差点让一口口水把自己给当场噎死。
班长所说的“解释等于掩饰”这句话,那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既然不能解释,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路--练。
夜里十二点下了第二班岗,梁荆宜没有直接回宿舍睡觉,他想加练,练习怎么上高板。
“我去上个厕所就回来。”他对一起下岗的蒋古日说。
不等蒋古日反应,他又把帽子和腰带卸下来,让其帮忙扔在床铺上。
白天的四百米障碍场,是个热闹的地方,尤其是对炊事班的人而言,四百米障碍场就像是他们的“后花园”。
炊事班的一帮人,经常选择一边手里干着活,一边欣赏着连队的人搞训练,偶尔他们还趁干部没注意,集体起个哄,喊喊“某某某加油”,或者是“某某某你跑进了多少分多少秒,我们给你加个蛋”之类的无聊口号。
但是一到深夜,这里除了吱吱乱叫的老鼠之外,剩下的可就只有冷清了。
梁荆宜来到食堂后面的障碍场,夜风吹得芒果树的叶子哗哗作响,食堂后面的下水道里,几只半斤上下的大老鼠,正在疯狂追逐和嘻戏。
看它们的那个快活样,就知道这些畜生的生活环境良好,油水充足,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好的体力,供它们用作消遣。
老鼠该不会有事没事闲得蛋疼,晚上也溜出来跑跑障碍吧!梁荆宜对自己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表示搞不懂。
他摆了摆头,又忍不住地哑然失笑起来。
四盏昏暗无比的路灯,一字排开分段立在障碍场,高板这里正好有一盏。
难道是老天爷专门为我留的一盏灯?梁荆宜把立着的灯柱拍了拍,那玩意冰凉冰凉的,眼睛凑近一看,原来是铸铁做的。
来了就练吧,时间也不早了,再磨蹭下去,估计邻近村庄的公鸡,都要打鸣了。
他上肢做了几个扩胸运动,下肢呈左右弓步压了几下腿之后,就对着高板开始攀爬挂腿。
助跑、起跳、双手抓板、挂腿,连续做了十多次,感觉终于出来了,他可以一气呵成轻松地上板了。
反正把身体练热了,手脚也活动开了,他想学学班长的那招“潇洒的双臂支撑抬脚上”。
休息了两分钟,他屏住一口气,助跑、加速、起跳,双手狠狠地拍在高板的台面上,台面被拍得发出“嘭”的一声响。
可是由于起跳高度不够,他的双臂根本就没有撑起来。
他不气馁,再来第二次,继续助跑、加速、起跳,“嘭”的一声响,这次比第一次又跳得高一些,不过双臂依然没有撑起来,他的大半个身体,只是在高板上短短地停留了不到一秒钟,就掉下去了。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双臂撑起来的高度,也一次不如一次,应该是太累了。
梁荆宜靠住灯柱,大口喘着气,他对自己说:不管成功与否,这是最后一次了。
助跑、加速、起跳,“嘭”的一声,他的双臂竟然神奇地立了起来。
“你特么的是那个连队的鸟兵,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白天没练够吗?么了个巴子的。”二楼炊事班宿舍探出一个头来,对准障碍场就是一通骂。
骂的声音梁荆宜熟悉,这是炊事班长温生南,也就是宗儒麟口中所说的“瘟猪”。
这一通骂,顿时将撑在高板上的梁荆宜吓得双臂一软,随着双臂发软,他的身体立即从高板上往下掉,跟着一屁股重重地摔在地上。
此时,他顾也不了那么多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幸好障碍场的地面是土质的,而屁股这个特殊部位,又是全身上下最厚实、最有肉的地方,所以人摔下去,肉和泥土产生摩擦,除了感觉有点小疼痛之外,不会留下别的什么后遗症。
推门进了宿舍,梁荆宜换上拖鞋,准备弯腰在地上叠自己刚刚脱下的外套。
上铺的蒋古日连续“喂、喂”叫了两声。
“干什么?”梁荆宜抬头。
“你干嘛去了这么久?”蒋古日把头垂下来。
“上厕所去了。”梁荆宜边说边指指下铺,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下铺睡的可是排长,你怎么看不到浪呢?
“考,你个瓜娃子该不会是拉大肠吧?”蒋古日一脸疑惑。
“错,我大便便血。”梁荆宜说完,继续在地上叠他的衣服。
“可能性很大。”蒋古日嘴里还没完没了了。
梁荆宜冷哼一声,不再答理他。
可能是自讨没趣的缘故,蒋古日也冷哼一声,翻身朝里睡去。
穿着拖鞋去洗脚,梁荆宜看了下时间,十二点四十分,等于自己下岗后,练了大概半个小时。
班长演示的那个在高板上双臂撑起的动作,也没多大难度嘛!只要再多给我半个小时,我会比他做得还要好。
躺在床上,梁荆宜对自己晚上肉眼可见的进步,开始有点洋洋自得了。
他的确是高看自己了,结果很快就会让他明白:班长就是班长,不是你再加半个小时,就可以轻松超越的。
第040章:什么是“参点式”
由于整个营区的障碍场只有一个,因此营直和三个连队在平常训练时,都会把时间错开来。
但是新兵们不一样,因为谢营长是发了话的:新兵连一切优先。
所以区区一个障碍场的使用,自然也是属于优先的范围之内。
担任排值班员的四班长翁敢,先是组织全排打了一套军体拳,接着是拉伸和展腹跳。
见身体完全活动开了,排长钭星宇将一班和二班划到高板这里练习,而三班和四班则是练习跨越矮墙。
一班长李兆贵搓搓手,他准备先来一次动作示范。
“看好了啊,我不做第二遍的。”李兆贵小跑至高板前约半米处,猛得发力跳起、挂腿、上板,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一班长的这个动作,虽然做得很连贯,但是观赏性不如我班长的好。这是李兆贵的上板动作,给梁荆宜留下的直观印象。
实际情况也是如此,李兆贵身高不及宗儒麟,而且弹跳也稍弱,他不是不会双力臂,只是他担心万一双力臂没有撑起来,会不会在新兵面前很丢面子,所以说,他才会选择比较保险的挂腿上板。
班长演示过后,新兵们就开始了“流水作业”。
李兆贵站在高板的下方进行保护,从一班开始,他们现学现卖,助跑、跃起、双手攀住高板、挂腿、翻身上板......
“班长,你怎么不给我们演示一下?”梁荆宜低声问旁边站着的宗儒麟。
他这看似无意的问话,其实是有意而为之的,他想让宗儒麟在一班新兵面前展示风采,毕竟一班长的上板动作,不如宗儒麟做得那么有气势。
“二班长,演示一个给我们开开眼界嘛!”一班队列里的冀颂承笑着起哄。
可以确定他应该是听到了什么,不然不会无端抛出“想开开眼界”的请求。
一班新兵们的作风养成,普遍不如另外三个班严谨,这在一排已经取得了共识,可能他们仗着自己以后是营直的兵,可以作风松散一点的缘故。
宗儒麟没发言,倒是高板底下站着保护的李兆贵说话了:“二班长给他们示范一个‘参点式’。”
什么?参点式?梁荆宜被李兆贵嘴里的“参点式”给整得懵圈了。
“老了,不行了。”宗儒麟谦虚地摆摆手。
“都是老鸟了,害羞什么。”李兆贵朝队列的方向眨眨眼睛,他的意思是想要群众的呼声。
“二班长做一下嘛!”一班的新兵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班长的意图,于是几个人喧叫闹哄起来。
他们这一闹哄,顺带也把三班和四班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既然如此,钭星宇干脆让整个排的人都站到高板两侧,他想借这个机会,让新兵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技术”。
“要不请你们四个班长轮番演示?”钭星宇微笑着朝班长们频频点头,“考虑一下怎么样?”
“排长,我感冒几天了,还是你们一连的几个班长厉害。”李兆贵第一个选择退出。
“当班长的人,不能临阵脱逃。”宗儒麟想拉着李兆贵一起。
毕竟苏辉建和翁敢俩人的实力,与他相比,不分伯仲。
“既然一班长生病了,那就你们三个班长给新兵们演示吧!”钭星宇打起了圆场。他是去年七月份提的干,然后被师里保送到nc陆院学习,春节才回来。而李兆贵是营直的班长,究竟战斗力如何,他也不甚了解,想着人家既然不想比,那就算了,不勉为其难。
“我还是站在高板下保护。”李兆贵装模作样般狠狠吸了吸鼻子,又半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
他把这一全套戏,算是做足了。
“老子不要你的保护。”宗儒麟鄙夷地冲高板下站着的李兆贵抬手一指。
随着排长下达“开始”的口令,他像猎豹一样冲向高板,“嘭”的一声响......
“不行不行不行,我们要看的是‘参点式’,重来一次。”李兆贵指出宗儒麟的这个上板动作不对。
“三班长上。”钭星宇一挥手。
“嘭”,苏辉建上了高板。
“这才是‘参点式’。”站在高板底下保护的李兆贵兴奋地拍起了小手。
原来“参点式”就是在双力臂撑板的同时,右脚同时上板,这个动作太考验身体的弹跳、爆发力和柔韧性了。
梁荆宜在心里不由地佩服起苏辉建来。
论身高,苏辉建和李兆贵差不多,并且也没见他平时练过什么体能,可为什么他一出手,就是这么一大招。
“报告排长,我申请重来一次。”得到钭星宇的允许后,宗儒麟再次来到助跑的位置。
他是心里不爽苏辉建,明明自己带头做了个双力臂,那你就跟着做一个双力臂,这不就完事了嘛!可你为什么偏偏听李兆贵那个鸟人叽叽歪歪,在众目睽睽之下整出个“参点式”。你这么做,不是“啪啪啪”打我的脸吗?亏我俩还是gd的老乡。
怀着一腔愤懑,宗儒麟也顺利完成了“参点式”,从高板和高台跳下,经过李兆贵的身边时,他居然讪笑着朝这个人摇起了手指。
虽然宗儒麟摇手指的动作,做得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被梁荆宜给瞥见了。
没想到班长也是这么小气的。梁荆宜感叹道。
四班长翁敢没用那个所谓的“参点式”动作,他用的是双立臂。
钭星宇集合全排,统一了上高板的动作:助跑、起跳、双手攀住高板两侧的同时,挂腿上板。他还说新兵训练期间,不提倡搞双力臂,至于“三点式”,那就更不用说了。
挂腿上板这个动作,对绝大多数人来讲,都是可以轻松完成的,而且相较于双力臂,它还节省了不少体力。
四班的郑建平像个蚂蟥一样,双臂攀住高板的两侧,腿也搭上高板了,可身体却横竖上不了板,这是胳膊肘明显缺力的表现。
班长翁敢的脸,继续被他给气成猪肝色。
当然了,他也没有讨到好果子吃。
翁敢剥夺了他继续练习高板的权利,他被罚趴到一边“哼哼哧哧”地做俯卧撑去了。
吃过晚饭,趁101宿舍的班排长们不在,三班有两个闲得蛋疼的人,结合高板训练的“参点式”,彼此之间来了一番简短的交流。
唐星星诡异地说:“我估计宗儒麟和苏辉建两个班长的丁丁肯定很小。”
“我日,这种事你都清楚?”储军勇发出惊叹之声。
“你瓜娃子眼睛不会看的,丁丁要是大的话,那个右脚能同时踩到板上吗?”唐星星的眼里都是鄙视。
储军勇不再反驳,他生得牛高马大的,却经常性地会被比他矮半个头的唐星星几句话撂倒。
不过,他这人气量大,前一秒被秒杀,后一秒又会满血复活。更何况,他俩还是一对“好烟友”,共享班长们抽剩下的烟屁股,是他俩的共同爱好。
梁荆宜没兴趣参加这种无聊的讨论,从内心来讲,他想学“参点式”。
毕竟那个上板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就是威武霸气上档次,他甚至还想找班长单独聊聊,看能不能给他开个“小灶”,把“参点式”上板的要领传授给他。
更令梁荆宜想不到的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三班长苏辉建,居然也是个深藏绝世神功的“扫地僧”。
要不是今天看到他表演“参点式”,梁荆宜差点还以为他就只能在训练场上喊几声口令呢!
未必修福立卷单杠二练习那么猛,又那么低调,也是跟他的班长学的?怪不得当时苏辉建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愤怒。
新兵就是新兵,想法天真且幼稚。
他们今天只是学了过几个障碍而已,等待他们的,还有四百米全程。
第041章:障碍两分二十秒,不及格
两天后,各排组织新兵练起了全程四百米障碍。
根据训练大纲的要求,四百米障碍优秀成绩是一分五十秒以内,良好成绩是两分钟以内,及格成绩是两分十秒以内。
新兵一排能跑进两分钟以内的,只有区区的五个人而已:他们是一班的冀颂承、二班的陈进文、三班的唐星星和储军勇、四班的吕旺辉。
达到及格水平的有七个人,剩下的五个人就是不及格的了。
不及格的这些人分得比较均匀,除了四班有俩,其它三个班各一人。
梁荆宜很不幸没能跑进及格线以内,他的成绩是二分二十五秒,要是按照他跑五公里的体力,应该说四百米障碍,他跑进及格线以内,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事实偏偏让人大跌眼镜,他竟然成了二班唯一“拖后腿”的那个人。
没能跑进及格线以内,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太过于心急,太过于想在班长和战友们面前证明自己的优秀。
班长宗儒麟早就说了,四百米障碍不能争一秒之功,逞一时之勇,在跑的过程中,必须将体力分配好,尤其是前半程的两百米,切忌不要全力冲刺,否则一旦体力透支,后半程的两百米,将会跑得异常难受。
梁荆宜把班长的话当作“耳旁风”,他认为自己的体力充沛,对付四百米障碍这么短的距离,完全没一点问题。
苦酒,往往就是因为疏忽大意才酿成的。
在梁荆宜之前跑的九个人中,除了一班的陈华技没跑进两分十秒以内,其他八个人都及格了。
甚至连二班的蒋古日,这个上次跑五公里“拉稀摆带”靠收拢大队帮助,才混到终点的家伙,居然都跑了两分零五秒。
此时,四百米障碍成绩最好的是一班的冀颂承,时间一分四十九秒。
梁荆宜掂量了一下自己,感觉一分四十九秒的成绩,只要自己加把油,兴许可以实现赶超。
他刚才特别留意了冀颂承的速度,目测不算太快,特别是前半程的两百米,给人一种慢慢悠悠逛大街的感觉。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等我先把冀颂承比下去了,再去谈跟候武先比。梁荆宜自信心十足。
他显然是高估了自己,而且他还经常这么做。
听到宗儒麟一声“开始”的口令后,梁荆宜像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他的速度果然很快。
前半程的空跑一百米,他只用了短短十二秒多一点时间,以至于站在五步桩旁边进行保护的一班长李兆贵,看了手里的秒表后,嘴里立即发出“啧啧啧”的赞叹声。
超过你们班的冀颂承不是梦。梁荆宜在转弯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李兆贵的脸,他想知道一班长是否会因为他的速度,而倍感压力。
过了三步桩,接着便是深坑、矮墙、高板跳台、独木桥,高墙、匍匐通过低桩网......
“很好,才用了四十八秒,记住要把呼吸调整好。”宗儒麟冲着转过弯来,正准备跨过低桩网的梁荆宜喊。
梁荆宜是憋了一口气在胸腔,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起来”。
前半程两百米能跑到四十八秒,应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只要他把这个速度继续保持下去,超过冀颂承一分四十九秒的成绩,根本不在话下。
跨过低桩网,梁荆宜一脚蹬在高墙的板面上,双手用力身体顺势向上弹起,过了高墙,就是桥墩了。
他弯腰握住桥墩的拉手,心脏无来由地开始了一阵“扑通扑通”地狂跳,不知怎么回事,之前胸腔中憋着的那一股气,突然之间松懈了下来......
“跑啊!”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是班长追来了。
他看到梁荆宜跑得如此凶猛,心里不免窃喜。
当班长的人,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班里的兵嗷嗷叫。
咬牙跳上高台和高板,钻过孔洞后,梁荆宜一抬头,眼前都是星星在飞,他用力甩甩头,星星慢慢不见了,可大脑严重缺氧导致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
“一分二十秒了!”宗儒麟的声音像炸雷一般响起。
梁荆宜奋力迈开双腿,屈身“咚”地跳进深坑,这一跳又把刚刚消失的星星给招了回来,任凭他把头甩来甩去也没用。
吸了一口气,他在深坑里起跳,双手攀住水泥外沿,可是很快他就因为双臂发软,而重新掉回了深坑。
第二次起跳的高度不够,第三次双手也是攀住了水泥外沿,但是双臂发麻,继续不给力,梁荆宜再次掉落深坑。
这一次掉得比较彻底,他坐在深坑的中央,没跑之前建立的强大自信心,也随着这一次身体的掉落,变得荡然无存。
他感到四肢发麻,口干舌燥,大脑里面一片空白,耳朵持续嗡嗡作响,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呼呼声,就如同铁匠铺里小徒弟拉的那个风箱一样。
抬头向上看去,天空还是那么蓝,唯一不同的就是小了一点而已,他想起寓言故事中,说起的那一只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绕过眼前纷飞的星星钻入眼帘,梁荆宜还看到这张脸正在不断扭曲,那个嘴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地没完没了。
宗儒麟站在深坑边上,看到梁荆宜尝试了几次都没有跳出深坑,心里很是着急。他也一直在喊“用力”和“加油”,可梁荆宜就是不争气,现在好了,居然直接躺在深坑里不动了。
梁荆宜看到的那个凶神恶煞的脸就是他的,包括他嘴里骂出的那些喋喋不休的脏话。
人一恼怒,就容易情绪失控,更何况躺在深坑底部像个“木乃伊”一样的家伙,是他寄于希望的一个人。
什么东西掉我脸上了?梁荆宜拿手摸了摸,可以确认是沙子,毫无疑问这些沙子是宗儒麟故意给整下来的。
“快点啊,你是不是准备在里面过年?”宗儒麟一边咆哮,一边抬脚又往深坑里踢了一些沙子。
梁荆宜站起来,他也懒得管脸上和身上的沙子了,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抓紧时间逃离这个地方。
屈膝弯腰起跳,这次他的双手连深坑的外沿都没有摸到,他苦笑一声,然后用近乎乞求的口吻说:“报告班长,你拉我上去吧!”
宗儒麟一脸嫌弃地伸出手,从深坑里把梁荆宜像“死狗”一样的给拖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秒表,语气冰冷地说:“两分钟了。”
梁荆宜表情木讷,他知道班长说这句话的目的,就是让他不要废话,时间快到了,必须继续跑。
过了五步桩,转弯绕过一班长李兆贵,梁荆宜听到他说:“哟,小梁厉害了,现在才用了两分零四秒。”
这不摆明了是挖苦人嘛!梁荆宜虽然跑到大脑缺氧,但是人还没有跑糊涂。
最后一百米空跑,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成绩却定格在两分二十五秒。
本来是想借这个机会争光的,顺便自己也扬眉吐气一回,没料到却搬起石头砸伤了自己的脚。
整个新兵一排,比他成绩差的只有郑建平,如果不是宗儒麟踢了几脚沙子刺激到他,可能他就坐稳了倒数第一的“头把交椅”。
对于这次失误,梁荆宜没有解释原因,他担心自己说出理由后,班长又会用那句“解释等于掩饰”来封住他的嘴。
宗儒麟心里清楚,这个新兵不是跑不及格,只不过是心急了,体力没有分配好而已,所以对二班新兵的四百米障碍,他是不担心的。
尽管事后在班里,梁荆宜没挨宗儒麟的骂,但是一班长李兆贵在之后的几天里,只要一看到梁荆宜,他就会皮笑肉不笑地说:“小梁厉害了,一百米冲起来只要十二秒时间!”
遇到这种“五十步还好意思笑一百步”的班长,梁荆宜胸口直接腾起了一股怒火:一班还不是有跑不及格的人,你作为班长有什么好得瑟的。要是营区有两组并排的障碍,我都想练几天了,再找你单挑呢!
第042章:卫生与救护
二月下旬,当新兵一连按照新兵营的训练计划,完成战场防护训练后,紧接着又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卫生与救护训练。
相较于之前的战术基础和四百米障碍,至少在训练强度上,卫生与救护还是要轻松好多。
战术基础是手里拿着枪,拼命突突突地滚呀爬的;卫生与救护是手里拿着三角巾,时刻准备救死扶伤;四百米障碍是咬紧牙关,凭一股子猛劲跑完全程;而卫生与救护,则需要的是一双灵巧的手和有力的脚。
因为卫生与救护需要俩人配合才能完成,所以伤员与救护员的角色,是轮流担任的。
新兵二班五个人,分成三组,人不够;分成两组,又多出一个人来。
梁荆宜按编号是204,接高矮顺序也是站在队列的正中间,因此不管是往前靠,还是往后靠,他都不会是那个多余的人。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往往很骨感。
他被班长宗儒麟给盯上了,毫无疑问班长跟他“结对子”,肯定当伤员的那个人不会是他。
毕竟,在现实中你总不能指望班长给你一个新兵蛋子包扎吧?
宗儒麟坐在篮球场松软的草坪上,双眼微闭,向全班下达口令:“注意,伤员头部流血,风帽式包扎开始!”
梁荆宜和其他两名担任救护员的战友,嘴里重复“开始”的同时,手上也忙活起来了......
如果训练只是单纯地用三角巾包扎受伤部位,梁荆宜根本不会说什么,可是宗儒麟接下来的一个口令,就让他有些吃不消了。
什么口令呢?侧身匍匐搬运伤员。
在训练展开之前,宗儒麟给全班示范了侧身低姿搬运伤员的动作要领:救护员侧身匍匐至伤员处,将伤员的腰部,垫在大腿上,伤员的两手放于胸前,救护者右手穿过伤员的腋下抱胸,左肘撑于地面,蹬足向前......
十米开外的伤员看到救护者来了,忙不迭地往救护者的怀里钻......
梁荆宜右脚奋力地蹬着地面,而此时被他拦腰抱胸的宗儒麟,却眯起了双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十米的距离,靠一条胳膊肘和一只脚蹬到终点,用不了多长时间。
但是让他负重一个人,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宗儒麟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一百三十多斤,而梁荆宜身高一米六九,体重刚好一百斤。
困难是可想而知的。
蹬了不到三米,梁荆宜便被班里另外两名战友齐齐超过,一着急,也管不了伤员的腰,是否还垫在大腿上,他的左肘和右脚开始发力猛追。
宗儒麟的脖子被梁荆宜的右胳膊勒得紧紧的,他咳嗽了两声,用近乎哀嚎地声音说:“小兔崽子再这么勒下去,可能我在半路上就牺牲了。”
梁荆宜当做没听见,他继续拖着发出阵阵哀嚎的宗儒麟,不管不顾地爬过了十米的终点线......
“你这是对我有多大的仇恨?”宗儒麟坐起身,拿手捏捏自己的喉咙。
这短短的十米,梁荆宜差点勒到他断气。
“班长,我是担心落后太多。”梁荆宜用力甩甩右胳膊,刚刚就是用这条胳膊,死命勒住了班长的脖子。
“么的,来部队两个多月,你小子的力气好像长了不少。”宗儒麟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接着,他又招呼班里的另外两个伤员,“走,到那边躺着去,让他们三个人再来一次。”
刘强富和蒋古日的正前方十米处,躺着的是陈进文和杨忠世。
这俩伤员都是“竹杆型”的,救护员搬运起来,会显得轻松省力。
而梁荆宜的正前方十米处,躺着的则是宗儒麟。
他失望地仰天长叹,此时此刻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晚来部队两天,或者是身高,再高那么短短的两厘米......
“侧身匍匐搬运伤员,开始。”宗儒麟没让休息太久。
一通操作猛如虎,结果一看气鼓鼓。
不出意外,梁荆宜又是三个人中,速度最慢的一个。
能不能跟班长请示,换一个伤员再比比?梁荆宜不甘心自己次次倒数第一。
再说了,这明摆着不公平:陈进文和杨忠世都是百把斤,而宗儒麟一百三十多。几十斤的差距,仅仅是考虑阻力的影响,那就不得了。
可他又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似乎是班长故意而为之的,难不成是为了磨练意志力?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没错。
宗儒麟的确是有意而为之的,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卫生与救护训练,只进行了三天时间,就转入到射击训练。
再次摸到枪,那种兴奋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感觉。
连队这一周的训练内容,主要安排的是射击:一百米卧姿有依托的射击。
对于步兵们而言,这种射击是一练习,属于是入门级的,打个四十五环以上,算是正常发挥。
然而,对于炮兵们来说,能打个四十五环,已经是相当的高大上了。
宗儒麟把射击要领归纳为:一稳、二紧、三实。
稳,即两肘撑地要稳;紧,即腹部贴地要紧;实,即枪托抵肩要确实。
虽然在炮兵团当兵,枪摸得少,但是枪声,却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
每当天一黑,对面圆山方向就会响起各种各样的枪声,有长有短、有重有轻,而且还可以听到有人喊“冲啊”的呼叫声。
最令人吃惊的是,这些人训练的时间还特别长,有时候“哒哒哒”的枪声,会持续到十一点。
二班的人问班长,晚上对面山上打枪训练是哪个部队?
宗儒麟说,那是步兵xxx团,它们是赫赫有名的“jn第二团”,不过呢,我们同属光荣的xxx师。
管它是“jn第几团”,重要的是他们的子弹多,这一点让梁荆宜很是羡慕。
因为他听宗儒麟说过,在炮兵团当兵,一人一年才打两次实弹,而且一次只打五发子弹。
也就是说,满打满算一年十发子弹,如果三十发打完的话,就可以准备退伍了。
可是在步兵团当兵,那可就不一样了,子弹都是一箱一箱打的。
要是当初分在步兵团就好了,每天晚上都可以练练打枪,想想就比当个炮兵,晚上搞体能训练要过瘾得多。
说起体能训练,目前新兵一排单双杠做得最好的就数唐星星了。
这小子的单杠三练习,直接用的是双立臂上杠。
尽管班长说,新兵三练习只要单立臂能上杠,就已经属于佼佼者了,可他还想提高一个级别,当佼佼者中的“王者”。
梁荆宜的单双杠二练习,都是过了十二个,算是优秀水准了;单杠三练习,他是连蹬带踹,憋得满脸通红才凑凑巴巴上去了几个,并且时灵时不灵,说明技巧还没有完全掌握;至于双杠三练习,他还没有练过呢!
新兵下连考核单双杠,只是考一练习和二练习,像高练习都是属于老兵的选修内容,并没有强调一定要会做。
在器械训练这一块,今年剔除了木马,但是新增了防眩晕训练,据说防眩晕训练是一个抽考的内容。
防眩晕训练和单双杠差不多,练的无非就是力量和身体的协调性,所幸要求不高,难度也不大。
宗儒麟利用吃晚饭后的时间,组织全班练了几次,便自信地一拍胸脯:二班整体合格没问题了。
眼下对宗儒麟来说,也只有射击这个训练内容,他是心里没底了。
第043章:下刀子也要去
三月一日中午,新兵营来了通知:明天上午八点,新兵一连进行实弹射击。
接到通知后,连队要求各班长在下午训练时,把向弹匣内压子弹、验枪和卧姿装子弹等动作,按实际的射击流程操作几遍。
排长钭星宇对四个班逐个进行验收,直到新兵们全部过关。
晚上八点半点名,由于连长沈响去团里开会未归,指导员张加盛代表连队领导作了慷慨激昂地动员。
可能是为了让新兵们在思想上高度重视,在解散之前,他举起紧握的拳头:“同志们,甭说明天下雨,就是天上掉石头、下刀子,我们新兵一连也雷打不动地参加打靶,并且还要打出好成绩!”
张加盛话音一落,远方就隐隐约约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
解散跑回101宿舍,梁荆宜在进门前,特意回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只见星星很稀疏,月亮也不见了......
我去,服了指导员这张乌鸦嘴,明天该不会真的下雨吧?梁荆宜在心里嘀咕。
既然明天要实弹射击,晚上的四个五百,班长宗儒麟大发善心给全部免了,说是为了让大家好好休息,积蓄力量打好第一枪。
因为八点要赶到靶场的缘故,加上新兵们又是第一次参加实弹射击,所以早上连值班员的起床哨,五点半就吹响了。
起床后,新兵连没有进行早操,各班直接整理内务和打扫卫生区,接着便是吃饭、领枪支和子弹袋。
六点四十五分,连值班员吹哨:全连集合。
新兵们身着迷彩服,脚蹬解放鞋,胸前绑着子弹袋,左边水壶灌满水,右边挎包装雨衣,个个精神饱满右肘立起,呈威武霸气的肩枪姿势。
此时,本就灰蒙蒙的天,偏偏又不合时宜地飘起了小雨。
怎么办?
连值班员当即请示沈响。
沈响和张加盛经过短暂沟通后,决定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连值班员下达“穿雨衣”的口令。
全连人员由肩枪变背枪,并迅速穿好雨衣,然后,以排为单位,齐步出了营区大门,径直朝靶场方向走去。
团里的靶场设置在榴炮二营后面的一处山凹处,榴炮一营距离靶场大概有四公里的路程。
考虑到走环团公路太远,浪费时间。
沈响让“打头阵”的一排先停一下,他叫来钭星宇耳语了几句。
“一排注意,走小路去打靶场。”钭星宇大手一挥,走在了最前面。
榴炮一营的老兵们都熟悉这条小路,只要你翻过几座横亘在眼前的荔枝山,就能直达靶场。
从时间上来讲,走小路肯定是节省不少,但是体力上的付出,可一点也不轻。
尤其是今天下雨,本来路面就湿滑,人又穿着笨拙的雨衣,一不留神就特别容易摔跤。
雨越下越大,可前面带队的班排长却越走越快。
他们厉害!
愣是把普通的齐步,走出了急行军的味道来。
小路很窄,路的两边都长着触及腰间的毛草,所以勉强只能通过一个人,队伍拉得长长的。
梁荆宜走在一排的中间位置,像这种小路他早就走习惯了。
他老家有十多亩水田,父母为了增加一点收入,每年水田都是种的两季,也就是说,收了早稻后,立马要插上晚稻。
由于老家地处丘林地带,所以水田的面积都比较小,而且水田与水田之间,都是靠一条窄窄的田梗来隔开。
梁荆宜小时候经常会帮助父母插秧,所以他习惯了走这种窄窄的小路。
而二班有一个人则是不行,他就是来自城镇的刘强富。
这小子两条腿习惯了走大马路,崎岖的小路加上遇到这种恶劣的天气,他不仅脚步迈不开,而且还时不时地摔上一跤,惹得行进的队伍里笑声不断。
“特么的你就是欠操练!”在刘强富又一声“啊”的摔跤后,宗儒麟气冲冲地朝后面谩骂道。
他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刘强富,而且他有些看不起城镇兵娇生惯养的样子,当然这也可能跟他出身农村有关。
刘强富摔了跤,还被班长骂,心里不爽那是肯定的。
但是也没办法呀!
他不敢还嘴。
还嘴了就是属于强调客观理由,甚至大概率会招来班长更凶猛的后续动作,所以,他选择赶紧爬起来,乖乖地跟上队伍继续往前走。
上个月战术训练时,他被班长练到拿头撞树的阴影,还历历在目。
雨越下越大,迷彩帽的帽檐开始“吧哒吧哒”地往下滴水,所有人膝盖以下的迷彩裤几乎被雨水浸透,解放鞋已经分辨不出它的颜色了。
梁荆宜的身体条件反射般打了一哆嗦,他分明是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袭来,没错,就是寒意。
“全排都有了,我们唱支歌暖暖身子。”排头的钭星宇应该也感觉到了冷,他迅速起了个头,“走向打靶场,高唱打靶歌,预备,唱。”
“走向打靶场,高唱打靶歌,豪情壮志震山河。子弹是战士的铁拳头,钢枪是战士的粗胳膊,阶级仇,压枪膛,民族恨,喷怒火......”
一排的歌声,刚响起不久,后面跟着的二排和三排也唱了起来。
七点二十分到达打靶场外围,连值班员迅速整队集合,并清点人员和枪支。
沈响清清嗓子,准备给全连讲两句。
突然一个没穿雨衣,佩带上士军衔的班长匆匆跑过来,他抬手敬礼的同时说:“连长,你们没有接到作训股的通知吗?因为下雨的原因,各新兵连打靶的时间统一往后延迟。”
这个上士是团警调排的老班长,各营连的主官他基本上都认识。
“没有啊,什么时候通知的?”沈响一脸疑惑地反问起那个上士班长。
“今天早上七点。”上士班长肯定地说。
他们这些保障人员,也是七点才接到的通知。
“么的,七点我们都出发了。人来都来了,你说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呢?”沈响一把掀起雨衣的帽子,生气地说,“作训股的那帮参谋,是不是每次都等到上厕所蹲下了,才想起来没带卫生纸擦屁股。”
上士班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陪着笑脸,略显无奈:“打不打,这个我说了不算数,您可以请示团领导,座机我们靶场有。只要团领导同意打,我们保障人员马上到位。”
“老张你看呢?”沈响没想到自己准备借题发挥一下的,岂料发挥过头了,弄得现在似乎不好收场。
他之所以问张加盛,无非是想听听搭挡的意见,就如同出发时,俩人经过商量,决定全连穿雨衣一样的。
张加盛没有立即表态,他是担心这个电话万一与团领导沟通不好,会导致他俩挨批,甚至挨骂。
毕竟上面的通知下了,问题是出在自己连队本身。
“沈连长、张指导员......”连队文书刘红星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他一边跑一边喊。
“刘红星你怎么接的通知?”张加盛怒吼道,他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刘红星,被吼得是一头雾水。
自打接到作训股的通知后,他就一路追赶,可是他没料到新兵连居然走的是小路,不然的话,以他有线班班长的跑步速度,肯定是不会追不上的。
眼下这个场景,属于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领导既然有火,那就让他发吧!
“沈副营长,要不电话我们不打了?”张加盛扔下刘红星,转头望向沈响。
此时此刻,他喊“沈副营长”,多多少少有一些尊敬的意味在里面。
作为上级领导,谁不喜欢下级对他客客气气、毕恭毕敬的。
沈响也不能例外。
虽然他在新兵连的职务是连长,可他是榴炮一营的副营长,也就是说他的级别是比担任指导员的张加盛高一级。
“好,各排原路带回,路上注意安全,枪支一定要擦干净了再入库。”沈响见事已至此,便也不再坚持。
“沈连长再见!”上士班长敬了礼,尔后,又微笑着和新兵连的两位主官分别握手告别。
沈响和张加盛走在连队的最后面,他俩时不时地交头结耳几句,文书刘红星则是怯生生地跟在他俩的身后......
其实,连长对警调排搞保障的班长说,自己要给团领导打电话。
这句话刚说出口,他就开始有点后悔了,毕竟这个事,领导同不同意,他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而且把电话究竟打给哪个领导,才是正确和合适的,这也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
第044章:剃光头
如果说,吹牛皮不打草稿纸,属于是脑子进水。
那么,今天的蒋古日,就是典型的脑子进水了。
第一组的成绩,很快被通报出来:十一号靶位的蒋古日,打了个零蛋,也就是俗称的“光头”;十二号靶位的梁荆宜命中八发,六十八环......
蒋古日还说自己能打五十环,结果特么的光头一个。班长宗儒麟看到这个成绩,鼻子差点都给气歪了。
站在队列里等待的蒋古日兴奋劲还没有消退,趁着一排几个班长过去看成绩了,他找一班的sc老乡李川吉聊得不亦乐乎,直到瞧见宗儒麟黑着脸过来,他才中规中矩的站好。
“打枪紧不紧张?”宗儒麟双眼凝视着蒋古日,仿佛他要从对方的眼睛里,窥探出什么深层次的东西来。
“紧张什么,我以前在家打过鸟枪,气枪我也打过的。”蒋古日的情绪,立即被调动起来了。
“你认识这是什么数字吗?”宗儒麟右手的食指划起了圈圈。
“零。”蒋古日反应速度不慢。
“特么的不吹牛你会死啊,考!”宗儒麟握紧拳头怒吼道。
出大事了!
蒋古日被剃了个“光头”,现在不仅仅是二班的人知道,全连上下除了正在打靶的第二组,大家都知道了。
蒋古日迅速收回脸上的笑容,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苦瓜脸:“班长,会不会是报靶的人搞错了?”
宗儒麟被问得都快当场晕厥过去了,如果不是顾忌到这里人多,他想立即把蒋古日这个“瓜娃子”揍到怀疑人生。
梁荆宜上靶八发,六十八环。
可弹匣里只装了五发子弹,却上靶八发,这摆明了是有人做好事,替他打了几枪。
不过八发子弹打出六十八环,成绩拉扯平均下来,也是单发八点五环,足够优秀了。
宗儒麟现在也不敢断定,是不是梁荆宜的五发都上靶了。
毕竟趴在他左边的蒋古日剃了个“光头”,而右边趴着的杨忠世上了四发。
万一是蒋古日五发都打中了梁荆宜的十二号靶,而梁荆宜本人却只打上了三发呢?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第一次是体验射,打不好的新同志,班长也不要着急,我们回去了再加把劲,争取第二次打出好成绩。”连长沈响发现了二班有状况,所以赶紧过来“灭火”。这些新兵班长的脾气,他是了如指掌,虽然连队教育他们不能打骂体罚新兵,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谁能保证私下里,班长不对新兵动手动脚的。
既然连长发话了,宗儒麟只好悻怏怏地站回了队列里。
以他平时对全班射击动作的检查来看,蒋古日和梁荆宜五发上靶,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今天却出了“妖气”,一个“剃光头”,一个上了八发,如果是正规考核,这俩人的成绩将全部计零分。
梁荆宜自然是不知道上了八发,成绩将会记零分。
他还以为人家打在他的靶上,成绩就属于他了,以致于此时他的心情是愉悦的,他甚至还幻想着,回去班长肯定会表扬他。
身后传来嘹亮的歌声,新兵二连的人来了,他们是今天打靶的第二个单位,下午还有新兵三连和新兵四连,等于整个新兵营的体验射,将会在今天全部结束。
新兵一连参加打靶的干部战士加在一起,也才七十五个人,五组而已,九点半全连体验射结束。
文书刘红星抄好了射击成绩,拿给沈响审阅。
昨天早上下雨,他因为有事留守,团里突然一个通知下来,害得他冒雨跑了个四公里不说,还被指导员张加盛无中生有地教训了一顿,导致心里一肚子委屈无处诉说。
昨天下午,团里打靶的通知一出来,他就跟连长申请说,无论如何自己都不留守了,他要参加实弹射击,他不想再背这个“黑锅”。
沈响大致看了看射击成绩,全连新兵五十九人,合格成绩三十环以上的有四十人,其中三十五环以上的有二十一人;不合格的有十九人,其中被残忍“剃光头”的有四人。
新兵第一次体验射,能打出这么个成绩,作为一连之长的沈响还是满意的,“剃光头”的四个人,一排占了两个,二排和三排各一个。
回到营区后,他当着全连的面,把成绩进行了通报。
一排两个“剃光头”的人,除了二班的蒋古日之外,还有一个是四班的郑建平。
郑建平在四班那是一个“传说”,他除了文化强点,体能简直就是一只“弱鸡”,如此不堪的一个人,为什么还要说他是一个“传说”呢?
那是因为他的心态异于常人,太过于无敌,不管班长翁敢怎么打击他、怎么嘲讽他,他都能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用微笑去面对眼前的种种困境。
用现在比较流行的方式说,他的这种心态,叫做“无所谓”。
“剃光头”的俩人被排长钭星宇单独提出来训练。
蒋古日对自己的枪法,依然信心满满,而且钭星宇用检查镜检查时,也的确没能找出蒋古日在据枪、瞄准和击发中有什么明显的问题。
他把蒋古日的真实训练情况反馈给了宗儒麟,俩人的想法和判断出奇的一致,那就是蒋古日射击没问题,“剃光头”百分百是打错靶了。
四班的郑建平问题可就大了,钭星宇用检查镜检查发现,这小子根本就没有用心练,准心和缺口还没有对正,他就急着扣动扳机。
还有一件事让钭星宇闹心:郑建平在用准星和缺口压目标点时,一会压三分之一,一会压三分之二,没个统一的标准。
钭星宇问他,班长教的是压多少?
他说,压三分之一。
可当钭星宇在检查中,现场发现他不止压三分之一时,他又改口说,是压三分之二。
这简直就是随心所欲,信口开河嘛!
“弱鸡”郑建平最令班排长们头疼不已的,是他怕苦怕累的思想严重。
瞄靶算是比较轻松的训练课目,但是郑建平每瞄个十来二十分钟,就会放下枪,休息几分钟。
已经进入到三月份了,距离新兵下连只有不到二十天时间,翁敢对郑建平的体能考核项目,几乎不抱有任何希望。而这一次体验射“剃光头”的战绩,估计对射击这个项目,翁敢也不会抱有多大希望了。
哎,能不能化腐朽为神奇,那就要看钭排长是否有奇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