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老虎山仰望就好
老鸟们去忆古追今,这正好中了新兵蛋子们的下怀.
虽然杨梅被摘得快绝迹了,但用点心思、花费些力气、努努力,还是可以尝到鲜的。
于是,新兵蛋子们麻溜溜地爬上了杨梅树,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李锐飞说:年底要退伍,不想留下来转士官。
梁荆宜问他:想好回去干什么没有?
他信心满满地说:想干的事多了去。
一是重操旧业,掂着杀猪刀跟着姑父继续到菜市场卖猪肉;
二是重返学校给自己充电,读那所谓的“职业中专”;
三是到羊城打工,村里有很多人已扎根羊城,去到那边,也会有个照应。
说完自己退伍后的想法,他又问了叶才智。
可人家是个什么家庭条件啊,土豪一样的。
“先玩上几个月再说吧!”这回答对于叶才智来说,还真算的上是低调了。
聊得差不多了,叶才智喊董富贵给他仨照了几张合影。
话别了李锐飞,七人继续翻山越岭。
时下正是“秋老虎”逞威风的时候,爬到杨梅山顶,个个都是汗流浃背的。
梁荆宜看了表,已过十点,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眺望老虎山顶的那颗柿子树。
只是因为太阳的光线太强烈,刺得眼睛不能看清那树上挂着的柿子,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下山途中,在菠萝山下喊“歇会再走”的李龙德,又再次“拉胯”了。
梁荆宜让董富贵在背后推着这怂货往下走。
俗话说“上山难,下山易”,这鸟人连上山那么困难都坚持住了,可下山却如同烂泥一样扶不上墙。
不管怎么样,这些人终究还是一个不落地到达了老虎山的山脚下。
手表上显示时间是十一点半,这时的太阳正毒。
“休息一会了,我们再爬。”梁荆宜和叶才智商量后,让大家先补充点食物和水,养精蓄锐等会一鼓作气登上山顶。
此时,已连续“拉胯”的李龙德耷拉着脑袋、伸着长舌头,双手叉着腰肌和张亮明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什么。
梁荆宜用开玩笑的口吻问:“你俩是不是不想爬了?”
谁知这句无心的话,竟然让这俩货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
其实啊,他俩刚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就是聊的这个事。
说白了,班长问的“你俩是不是不想爬了”,那是一语中的。
他俩达成的初步共识,就是不想爬了。
新兵不给面子,让梁荆宜表情颇有些难堪。
要知道爬老虎山这个事,可是在他去xm参加“五长集训”期间,班副叶才智和五个新兵蛋子们商量和计划好的。
现在倒好,自己把假请好了,全班也历经了三个小时,来到了老虎山脚下,可有人关键时刻“掉链子”,不想爬了。
抛开调戏和浪费自己的感情不说,这特么不是明摆着扫了班副叶才智的兴致嘛!
“尼么的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恼怒中的梁荆宜一拳头锤在李龙德的后背上。
张亮明那小子肯定是受了李龙德的“蛊惑”,他觉得只要给点颜色让“小眼睛”尝尝,“亮仔”回心转意,不在话下。
“班长? 我真的......”李龙德用力拍打着大腿? 班长的怒容让他不敢抬头直视,当他那无助的小眼神划过叶才智的脸庞时? 他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陡然间来了精神。眼前这个男人? 不仅经常请他们免费地吃吃喝喝,还经常替他们挡子弹又擦屁股,“班副,我爬不动了? 这大腿不争气。”
“你大腿痛,不爬就算了。”叶才智说完,把梁荆宜拉到一边商量对策去了。
这一幕和梁荆宜从xm集训归来,全班围坐在粪坑边上吃酸柚子那次是何其相似。
当时? 叶才智拉着梁荆宜去一边商量什么时候带一班这些人爬老虎山。
而如今呢? 却是二人商量着是不是到了该放弃这个计划的时候了?
说实话? 面前的这块大肥肉,是强忍着吃掉它,还是先放着等有空了再来啃,就像两杯用工业酒精勾兑的“白老烧”,你任选一杯喝下去,貌似都有点难以下咽。
很现实的,你说爬吧!
现在十一点了,虽说海拔八百米不算太高,但由于都是些荆棘密布的小道,崎岖陡峭不说,第一次来爬它,也没个经验,大概率地会走一些弯路,从而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你说放弃吧!一是扫了叶才智的兴致,二是都走到了山脚下,不登顶瞅一瞅那颗柿子树,或是体验一回“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境,心里也颇有些不甘。
可结合实际情况和权衡利弊之后,他俩决定放弃登顶的计划。
之所以会选择放弃,除了有人体力不支外,更多的还是担心返回营区超时,从而会影响到一班在年度评功评奖中的优势所在。
今年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一班在连队那是出尽了风头,当先锋、打头阵、时时处处那都是争第一的存在。
马上就到了“收获的季节”,在这个节骨眼上,焉能大意失荆州,整个马失前蹄出来。
“撤吧!”梁荆宜无奈地一挥手。
“下次我们早一点出发,和李锐飞他们一样六点起床了就走。”叶才智边说边把相机对准近在咫尺又巍峨雄壮的老虎山说,“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玩过单双杠,跳过木马的,都来照相啦!”
原本压抑的氛围,瞬间被他的活泼给调动了起来,一帮人纷纷开始找背景,让其帮忙留下珍贵的影像。
恢复了“精气神”的李龙德甚至还掏出那个蛇皮口袋,装满空气后甩在肩上,佯装从老虎山下来收获满满一脸陶醉的样子。
“来来来,全班站成一列,一起抬头仰望老虎山,让我给你们来张合影。”在请教了叶才智关于高级相机是如何操作后,梁荆宜开始吆喝起众人来。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恐怕以后再想爬上老虎山顶,那会比登天还难!
毕竟,这次请假一天,连队领导可以说是给足了他面子,难保下次他还有那么大的面子,更何况他也拉不下脸面来,再请一回假。
在返回的路上,途经菠萝山,“董李组合”捂着肚子跟梁荆宜请假说,要去“大号”,并让他们先走,不用等。
谁知不大一会工夫,这俩货一人扛着半蛇皮袋子的“战利品”追上了大部队。
“你不是肚子痛嘛,怎么还能跑得那么快?”梁荆宜讪笑着问汗流了一脸的李龙德。
“拉完就好了。”他把那蛇皮袋子往地上一放,“新鲜菠萝,我和老董找看山的老乡买的,三毛一个。”
梁荆宜伸手摸了摸,感觉菠萝的个头不小。
可不等他问,李龙德补了句:“原产地批发价。”
话说今年菠萝的行情也是不景气,阿香天天骑着摩托车兜售的菠萝也才五毛一个。
按这个价格,三毛一个的批发价,也是合情合理的。
在中途休息的时候,他们又寻了几颗碗口粗的白杨树给斩了。
说的是请假出来砍竹子搭南瓜架子的,不做做样子的话,回去了也不好交差嘛!
等他们走到菜地后面的那条路时,已是接近下午两点。
梁荆宜和叶才智让新兵蛋子们先去工具棚等会,他俩到小炒店整了七碗猪肉馅得水饺。
路上啃的面包那玩意不经饿,接下来还有修路和搞生产,他俩是担心这几个新兵蛋子在体力上会遭不住。
两个半袋子的菠萝被扔到了工具棚里面,这种时令水果虽然吃起来过瘾,但削皮却要你命,没点耐心和技术,你还真是削不了。
叶才智说胶卷还剩有差不多十张,如果不赶紧照完,就这么拿去给阿枝洗,有点亏本。
于是,这些人吃过水饺,在菜地里随便寻了几处,就“咔嚓”照上了。
上去后,梁荆宜第一时间找连队领导销了假,休息不到半小时,连值班员的哨子就吹响了,这是要去整那条百修不厌的环团公路了。
第411章:营连调整多多
十月二十二日,文书张鹏永和卫生员刘强双双被换下。
指导员姚江生一直看好的“文化人”王威国接棒张鹏永,担任新的文书。
无线班的胡亮有接棒刘强,领导挑选他上去,并非是他懂那么一点医术,而是他的脑瓜子活络、嘴巴抹蜜、军政素质也在同年兵里面靠前。
调他上去替换经常“憨”到犯迷糊,且军事素质疲软的刘强,也算是常规操作。
刘强在卫生员兼通讯员这个岗位上,干得不甚讨喜,他巴不得早点从上面下到班排,过上一段“单纯”的日子。
搞了一年多领导的后勤服务保障工作,他早就厌烦得不行。
局外人都以为他过得是舒服日子,每天不用参加训练和学习,工作内容无非就是去营里抄抄通知,给领导叠叠被子,洗洗衣服,刷刷碗什么的。
其实啊,他心里的苦楚是没法诉说。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当兵两年,这特么都快卸下肩章领花退伍了,自己却连个小小的连嘉奖都没有整一个。
他觉得自己很失败。
按常理说,卫生员这个平台不错,天天和连队领导面对面打交道,自己稍微表现得好一点,应该很容易出彩。
可偏偏他不擅长处理关系和察颜观色,一年多时间里,没做出什么成绩也就算了,挨批评,倒是挨了不少。
虽然批评使人进步的“心灵鸡汤”,他也喝了不少。
但喝得多了,胃也变得“刁钻”,慢慢也就消化不了了。
所以,于他而言,从卫生员的岗位上调整到炮排,开心还是多过于失落的。
梁荆宜看到自己带出的俩新兵都被挑去了连部工作,心里自然是高兴的,特别是王威国当上了文书,他觉得这就好像是一块好钢,稳稳当当地用在了刀刃上。
十月二十四日,团里下达通知:榴炮一连副连长朱金陵于十月二十八日到xx陆军学院深造学习。
朱金陵在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将梁荆宜叫到他三楼的宿舍。
俩人聊了些人生理想和连队建设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递了过来。
梁荆宜接过来一瞧,白色的封面上印的是《当今社会各阶层分析》。
去年也是在这么个时候,二排的前任排长钭星宇在临走之际,也是送了一本书给他。
那本叫《教员大辞典》的书? 梁荆宜闲时经常拿出来学习,可以说他写思想汇报、个人总结等材料内容? 很多都是从《教员大辞典》中提取出来的。
“这本书是我提干那年,在xx陆军学院学习时买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在部队里能干它一辈子。早一点熟悉和了解社会,把自己的思想深入一部分进去? 为自己退伍后做好打算,本身就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朱金陵说完? 示意梁荆宜翻开扉页。
只见扉页上写有两行娟秀的钢笔字: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没有用理论知识武装起来的头脑,可能是猪脑。
“这是?”梁荆宜把笑强行忍住,抬眼瞅向朱金陵。
他有些疑惑的是:一向说话办事风风火火直来直去的副连长,怎么会在临走之际? 送这么两段话给他?
并且细品之下? 顿感这种鞭策让人压力山大呀!
“是我当年在陆院学习时? 特意写给自己的。”朱金陵解释道。
“哦? 懂了。”梁荆宜合上书,他差一点将“猪脑”和自己联系起来? “我一定认真研读,到时候写一份深刻的‘读后感’寄给你。”
朱金陵只是笑了笑,没有给出回应。
他心里清楚得很? 梁荆宜说的这些话,都特么是虚的。
从副连长的宿舍走出来,正准备下楼,迎面又遇到了指导员姚江生,人家是上来找朱金陵搞军人委员会交接工作的。
基层连队的军人委员会主任,在一般情况下,都是由副连长担任。
军人委员会的主要职责是:发扬民主集中制的原则,紧紧围绕连队战士的基本权益进行讨论,以及为连队首长的决策,提供基础性的建议。
不过,军人委员会在连队存在感满满的地方,还是在于它可以支配家底,也就是说,连队“小金库”的支出,由它说了算。
“一班长,有件事我刚好要找你说说。”姚江生把他拉到三楼楼梯间的阅览室门口。
原来是团里有通知下来,说是为了提升官兵的文化水平,部队与某些高校合作,推出个远程教育,也就是所谓的“函授”。
报名条件几乎是无门槛,只要是现役军人都可以报名,最低可以报中专,往上可以报大专,直至本科。
报名费是这样收取的:两年的中专,缴费1800元;三年的大专,缴费2800元;四年的本科,缴费3800元。
平时的学习,主要以自学为主,考核由部队和高校合作方,统一协调安排时间进行。
见梁荆宜不为所动,他又补充道:“只要你报名参加,以你的能力,绝对能过,拿正规的大学文凭不是问题。”
梁荆宜想了想,自己要报的话,肯定要报本科,但掂量了自己的服役期后,他还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不想报名参加远程教育的意愿。
明年年底他是决定要退伍了,而本科则是需要四年时间,才能拿到毕业证,而自己退伍后怎么参加考试?
这是个“大难题”,他可不想让那辛苦挣来的3800块钱打水漂。
“你是不是担心学习时间不够?没关系呀,连队会安排地方让你们集中起来学习的。”姚江生是一片好心。
作为指导员的他,打心底希望这些战士都能利用在部队的业余点滴时间,抽空或是挤时间多学些文化知识,那样的话,退伍回到地方以后,也可以让自己多一项选择的机会。
他勉励连队战士学习,时常挂在嘴边的几句话是:好记性永远不如烂笔头,时间不是靠等出来的,而是靠自己一点一滴给挤出来的......
“不是担心这个,指导员,我......”梁荆宜低头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选择了直说,“明年就退伍了。”
姚江生表情有些惊愕。
因为他一直认为一班长这人的政治觉悟较高,哪怕去年留队还做了点思想工作,但是从今年的工作表现上看,这小子留在连队,转个二级士官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况且,现在部队对士官队伍的建设越来越重视了,仅在福利待遇这一块,短短一年时间内,已加了两次工资。虽然一次加个几十块不算太多,但蚊子腿也是肉啊!
“谢谢指导员的好意,我还是不学了吧!”梁荆宜还是讲礼貌的。
既然人家说得那么坚决,姚江生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围绕这个问题谈下去,分开的时候,他还问了梁荆宜耳鸣的毛病好些了没有。
政工干部嘛,除了随时掌控全连战士的思想动态外,嘘寒问暖也是他日常工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接下来的两天里,营里的三个领导都出现了大变动。
营长沈响和教导员卢新嘉双双去了金陵政治学院深造;
副营长陶炼调去步兵xxx团炮营任营长;
据说炮营的前前任营长,就是炮兵团的王参谋长。这么说来,似乎预示着陶炼的军旅生涯,保底最少是副团转业。
新调来的营长马斌正,算得上是梁荆宜的老熟人了。
一九九九年榴炮一连“冒泡”的前两件事,均是在他的任内发生,不过,对他个人的仕途似乎影响不大。
随着他调往司令部侦察股任股长,接手的徐志乐被随之袭来的另外两件事整得焦头烂耳,最终提前转业。
新来的教导员张贵功,是原团政治处组织股股长。
姚江生在教育课上,一脸傲骄地介绍说:教导员是我们炮兵团最年轻的正营职干部,他才年仅二十八岁。
二十八岁啊!
大多数干部在这个年龄段,还处于正连的位置,可人家已是正营了。
差距,肉眼可见的差距!
接替陶炼副营长位置的是王国建,他是原团作训股的正连职参谋,长得一副标准的国字脸,黑黑壮壮的。
营里的三位领导都得到了不同程度得提拔,这充分说明榴炮一营在二零零一年度的各项工作中表现出色,成绩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肯定。
不然,也不会整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第412章:一班好样的
十一月二日是个人总结。
指导员姚江生要求每个人的总结不能少于五百字,个人总结所写的内容包括四个大的方面:政治理论学习、军事训练、作风养成和后勤生产。
三日是班排总结,四日是连队总结。
部队里一直流传着“活好干,功难评”的老古话。
每年到这个时候,连队领导总是觉得底下的这些战士个个都是优秀得不行,可无奈上级给的奖励名额有限,要是一人一个的话,现实中完全不够分啊!
面对年终的评功评奖,很多战士都是心中忐忑,辛苦付出一年了,马上面临收获的季节,是两手空空,还是收获满满,也就是这么一锤子的买卖了。
当然了,像那种面对奖励,能做到心如止水的战友也有,但凤毛麟角少之甚少。
话说来部队当兵的小年青们,哪个不想得到领导和战友们的认可,哪个不想获取荣誉进步。
团里给一连除了按比例分配了十多个优秀士兵的名额外,还有一个个人三等功和一个集体三等功的奖励。
当连长姜子军在台上宣布集体三等功是以班为单位进行评选时,梁荆宜的内心当即涌出了阵阵兴奋感。
他对炮一班把这个集体三等功的奖状,扛回宿舍里挂着,那是信心爆棚。
因为在二零零一年度,放眼整个榴炮一连,是没有哪一个班,可以与炮一班比拼实力的。
不管是用硬实力说话的军事训练,抑或是软实力的后勤生产,炮一班在连队里那都是“独一档”的存在。
个人三等功和集体三等功的评选是下午起床读报后,在三楼俱乐部进行的。
负责主持的是指导员姚江生。
先是对个人三等功进行评选。
符合评选条件的候选人一共有五个,其中干部俩人,战士三人,他们分别是:姜子军、凌建科、张明昌、梁荆宜和郭鹏永。
最终的评选结果让梁荆宜始料未及,他的票数力压连长姜子军一头,人家三十六票,他居然得了三十九票。
虽然从得票数看上去,算不上什么碾压,但是多一票也是多,这点是勿庸置疑的。
课间休息十分钟的时候,一班的人簇拥着班长下楼,他们强烈要求请客。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认为:谁特么票数多,谁特么就该得到奖励。那个三等功啊,即便是连长又能怎样?
请就请吧,不管个人三等功能不能顺利拿下,接下来的集体三等功? 梁荆宜觉得那就是囊中之物!
集体三等功符合评比条件的三个班分别是:有线班、炮一班和驾驶班。
最终的评选结果是:炮一班和驾驶班票数相同? 都是三十票? 至于有线班嘛,那就是来凑数的。
四点解散,全连下菜地搞生产。
一班的速度很快,搞完了生产? 众人就直接回了宿舍。
“么的? 他们那些班的人是不是瞎眼了?驾驶班靠什么跟我们一班比,比军事训练吗?比作风养成还是菜地生产?”听董富贵说这话的意思? 仿佛驾驶班在这次集体三等功的评选中,就是用来给一班当“陪练”的。
但是,现实却与一班所有人的预期相反? 驾驶班的实力并不弱。
驾驶班在评选中? 之所以能表现出“不弱”的原因,大部分源自于指导员姚江生在评选之前的一段深情介绍。
他说:驾驶班在一九xx年的“炮击xx战役”中,完成保障任务特别出色,被原xx军区授予“红旗车驾驶班”的荣誉称号;一九xx年二月? 驾驶班参加“联合军事演习”? 因成绩突出,被集团军记集体一等功一次。但是之后的驾驶班,开始躺在“功劳薄”上默默无闻起来? 这和连队历任领导有着莫大的关系。要知道榴炮一连的驾驶班,那可是在集团军、在军区都挂了号的。今年的集体三等功,如果挂在了驾驶班,也可以说是让这个“老先进”重现昔日的荣光!
“走,军人服务社。”叶才智一挥手,全班人化悲愤为食欲,又集体奔赴吃吃喝喝的战场。
可能是胀到头晕的缘故,李龙德大嘴一张,一段不着边际的话就飙出来了:“如果这次老梁能顺利拿下个人三等功和集体三等功,那么,明年上军校那就是妥妥的了。”
几个新兵蛋子一听,也纷纷跟着起哄,还嚷嚷着到明年八月份,老梁和老宗这对师徒会在羊城体育学院重逢。
梁荆宜笑着说:“醒醒吧,你们就不要做梦了。还两个三等功呢?哪怕只有一个,不管是个人的,还是集体的,我们都得感谢天又感谢地了。”
“那班长你说说,要是有一个三等功你怎么表示吗?”沉湎于兴奋中的李龙德追问。
“猪肉馅的水饺加田螺,连吃三天。”掂量了两秒后,梁荆宜说。
他说的是吃宵夜,如果像这种套餐连吃三天的话,保守估计要花两百多块钱,他掂量了一下,感觉这个钱,自个还是出得起。
“说话算数?”除了叶才智,班里的五个新兵蛋子眼里都冒出了绿光,他们希望班长“出血”,最好还是“大出血”的那种。
“绝对算数!”梁荆宜说得很坚决。
按照正常的情况来推算,自己和一班在票选中领先一个,打平手一个,无论如何都应该会有所斩获的。
不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领导也说不过去呀!
他甚至已经在畅想让新上任的文书王威国耍耍“笔杆子”,帮他或者是炮一班,写三等功的事迹报告了。
叶才智和新兵蛋子们也都以为连吃三天的宵夜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结果却让连队很多人大跌眼镜。
晚上七点,三楼俱乐部看新闻联播的时间。
梁荆宜接到文书王威国的通知,让他单独去与俱乐部毗邻的会议室,说指导员找他有要事要谈。
见敲门无人应答,他便直接推门而入,但见会议室的桌子上除了摆有两杯忽忽冒着热气的茶杯外,还有指导员上课经常带在身边的笔记本和钢笔。
这说明通讯员胡亮有的保障工作,还是做得蛮到位的。
一分钟后,姚江生拍马赶到。
依照惯例,领导先是问了他对这次评功评奖的看法,接着又换了个话题:“一班长啊,连长自从提干以来,这么些年一直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每当到了评功评奖的时候,连长总是主动让贤,把奖励和功劳让位给其他同志。而这一次,连队恰好有名额,作为他得搭档,我想和你打个商量。”
指导员说话的意思,梁荆宜自然心里明白。
“你二十一岁,连长三十岁了,只要你保持像今年这样的干劲,军旅生涯还有很多机会拿下三等功。而连长说不定,明年就要转业了。所以,我想......”姚江生放下手里的笔,盯着梁荆宜看了两秒,“你能不能把个人三等功......”
“可以,我服从组织。”梁荆宜抬头,眼神正好与姚江生撞在了一起,“指导员您看怎么安排吧,连长很优秀。”
“这可不是我指导员姚江生一个人说了算啊,关于这些事情,我们还要开支委员讨论研究呢。现在只是和你聊聊天、通通气。”
“是,明白。”
尴尬了五秒钟后,姚江生又开口了。
第413章:对不住了,全连一盘棋
这次他说起的是关于集体三等功的事。
“驾驶班在二零零一年度完成各项任务也是不错的,班长张明昌因工作需要调整到后勤担任司务长,班里由副班长程成洋一肩挑,他们干出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姚江生停顿了几秒,慢慢呷了口茶,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梁荆宜同志啊,我觉得集体三等功应该优先考虑驾驶班,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气氛顿时有些凝重,指导员的这番话,让梁荆宜深感意外。
要知道驾驶班在连队,那是遭人诟病多多。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这个班是军事训练“最拉胯”,作风养成“最拉稀”的存在。至于说后勤生产,那就更只能报之以“呵呵”了。
你想啊,班里的老鸟们占了绝对的大多数,像捡肥、整垄之类的体力活和细活,他们这些人能俯下身子使劲干吗?
“你觉得我的为人和做事怎么样,于公于私来讲,是否还算公正?”眼看提出的问题,人家没有给出正面的回应,姚江生赶紧甩出另外一个话题。
“很好,很公正,我很佩服你。”梁荆宜也有样学样地呷了口茶。
这算是他的心里话了,并非像之前说的那句“连长很优秀”,给人听起来就感觉是在敷衍了事。
姚江生从一九九九年十一日下旬陪同老团长周生祥来到榴炮一连蹲点,随后便接替范平礼担任指导员至今,他那种情况属于是“临危受命”,肩负着“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即倒”的责任。
两年来,他和三任连长搭档,带领全连官兵在逆境中不低头、不服输、勇往直前、敢打敢拼,硬是将一连那顶“后进的帽子”,给一脚踹得远远的。
连队在前进的道路上所取得的点滴成绩,是他这个“领头羊”废寝忘食、加班加点的辛勤付出所换来的。
在梁荆宜的印象中,连部宿舍的那个灯,上半夜它从来就没有熄灭过。
包括指导员表扬连长说的什么“从来不参加评功评奖”、“主动让贤给其他有需要的人”等等,在他看来,这些褒奖和表扬的话,仿佛是在说指导员自己。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给出正面回应,那是他不甘心。
对于失去获得个人三等功的机会,他脸上并没有表露出一丝丝的沮丧,毕竟个人三等功那沉甸甸的荣誉? 就这么突出其来的砸在身上? 他也担心一时间自己那孱弱的身子骨,会扛不住的。
而给到身子骨硬朗的连长姜子军? 他支持组织的决定。
但集体三等功给驾驶班,他心里委实感到真特么地憋屈。
在二零零一年? 炮一班在榴炮一连那就是“独领风骚”,它是连队树立的标杆,不管是横向和纵向比较,它在连队里那就是“独一档”的存在。
并且炮一班所展现出来的集体荣誉感和团结性,在一连一直被连队干部和战友们所津津乐道。
“既然你说我为人和做事很好、很公正,那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吗?”姚江生望向梁荆宜,这是在找那种彼此认同的眼神。
“指导员您说。”梁荆宜点点头。
“连队整体一盘棋,每个个体都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现在的驾驶班? 就如同咱们榴炮一连在炮兵团的处境。曾经的它,在集团军和军区的荣誉墙上,那都是赫赫有名的,可以说它比我们榴炮一连的名气要大得多、响得多。但在短暂的辉煌过后,它沉寂了四十一年,现在也到了它该‘枯木逢春’的时候了。连队要想重振昔日的雄风,驾驶班必须率先找回四十一年前的荣光,这可以说是我们连队建设必须走出的重要一步。我来一连为什么提出要让‘一个人只有为这个集体争得荣誉的义务? 而没有抹黑的权利’成为‘连魂’,那是因为我深知,一个没有信仰和崇拜的连队、一个不知道昔日的荣誉对他意味着什么的连队、一个不知道团结和奋勇争先的连队,它是没有灵魂的,它就像行尸走兽一般。昏昏噩噩是过几年,风风火火也是过几年。为何我们一连会在一九九九年发生那么多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连队建设中那些积重难返的问题,并不是我们挂在嘴边常说的‘每况愈下的体能’,或者是与‘做好军事斗争准备’起着一定矛盾冲突的后勤生产。而是我们在深层次的思想上和行动上,没有引起足够多的重视。连队建设要想出成绩,并非是靠一日之功,或者是一己之力就可以拿下的。它是一个系统、繁琐、庞大且长期的过程。你我作为个体,都不能游离于这个组织之外。而要维护好这个组织的凝聚力、整体性和团结性,我们就必须摒弃那种小集团、小圈子的狭隘思想,要勇于舍弃小我,从而成就大我。这需要勇气,更需要我们的决心......集体三等功优先考虑驾驶班,我作为连队指导员,作为连队党支部书记,对一班所有人是心怀愧疚的。但连队这么做的目的,有着它的考量。希望你做好班里所属人员的思想工作,我也一直对你、对一班这些人抱有很高的期望。在很多场合里,我都说过‘一班长是我们连队最优秀的一名骨干,如果连队十多个班长都向他一样负责,咱们一连何愁不崛起!’你懂我说话的意思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明年再战!”姚江生说完,手指轻轻叩了几下桌面。
“明白。”梁荆宜回答道。
之前心里多少还会有点忐忑,此际,忐忑已荡然无存。
脑子里嘛,也会想着会不会是因为上个月自己面对面跟领导表态说“明年要退伍”
,所以说,这句觉悟不高的言论,对领导作出上述决定,产生了什么不可言喻的负面影响?
但是现在,这些推测和臆想出来的东西,显得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既然领导说得那么清晰透彻,眼下自己能做的,只能是默默接受。
“等他们看完新闻联播后,我会召集支委一班人开会讨论出最终的结果,明天上午在连军人大会上予以公布。”姚江生对梁荆宜干脆的回答颇为满意。
俩人的眼神再次毫无征兆地撞到了一起,姚江生随即低头在笔记本上“哗哗哗”地写着什么。
而梁荆宜则是对着稀薄的空气,淡淡一笑。
他对支委会开会讨论的最终结果,已然不关心。
作为连队七人支委里面的群工委员,他明白能量可能决定很多事。哪怕在旁人眼中,有些事看起来会显得很牵强,可一旦达成一致,形成了某种既定事实后,它又会变得合情又合理。
八点十分,支委会结束,六个干部支委被留在了会议室,而梁荆宜下楼。
一班宿舍。
周三晚上本来是自由活动时间,可班里人却齐齐整整地坐在小板凳上一个个无聊地闲扯着,他们也在等一个结果,一个让他们无比期待的结果。
这些人还不知道,下午与他们近在咫尺的两个三等功,此时此刻,已与他们中得任何一个人,没有了半毛钱的关系。
很遗憾,下午的两轮投票结果,换来的只是空欢喜一场。
第414章:无奈地愤怒
梁荆宜提起开水瓶,开始给办公桌上的杯子里逐个加水。
平时班里新兵加水都是从他这个班长的杯子开始,尔后是班副叶才智,最后才是新兵们自己。
但是今天,他加水的第一个杯子却是排长黄广雄的。
黄广雄也是支委,此时被留在了会议室。
“以后倒开水,排长是第一个要倒的人。不要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服从命令,照我说的办就行了。”
“班长,我来倒。”李龙德起身就要抢过那个开水瓶。
“不用,你先坐着。”梁荆宜瞥了一眼黄广雄睡的那个床铺,“住在一个宿舍里大半年了,我却与他一直保持着那种若即若离的状态,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职。”
“对黄排长,你有什么好失职的。你也看得出来,我们都懒得鸟他!”说起黄广雄来,叶才智立马变脸,从排长住到一班宿舍开始,他这个班副就不待见人家。
“你都是要准备退伍的人了,可他们这些人不一样啊!”梁荆宜罕见地怼了叶才智。
虽然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措词听起来有些“刺耳”。
这可是以前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因为叶才智自担任班副以来,对一班的各项工作,那可是尽心尽责倾尽了全力。
并且对叶才智所提出的意见或是建议,梁荆宜几乎都是无条件地支持和拥护。像今晚的直接反驳,着实令到所有人都感到惊诧,也包括他自己。
要知道在榴炮一连,他和叶才智这对“黄金组合”配合地默契程度,那可是属于“现象级”的存在。
再说了,当面怼,一是伤了人家的自尊心;二是让新兵蛋子们会觉得班里的俩骨干,那是面和而心不和。
这对维护和保持班里的和谐氛围,以及正规化建设,可以说是大忌。
“好吧,你们听班长的。”叶才智没再继续言语什么。
他是个识大体的人,况且梁荆宜开会下来行为的异常,也让他预感到后续肯定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只能局限于我们一班的人知道,并且我事先声明,请你们安静地听我说完,不要激动,更不要冲动。”在得到众人的点头默认后,梁荆宜才继续说? “个人三等功给了连长? 集体三等功给了驾驶班。”
“尼么勒个x的? 谁作出的决定?”董富贵站起来就是一声怒吼,这小子把两个砂锅大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指关节“啪啪啪”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还有没有规矩了?”
“还特么有没有天理啦?”
“难道领导的眼睛看不到票数吗?”
一班个个怒火中烧群情激愤。
“走,到连部、到会议室找领导评理去!”叶才智一脚将小板凳踢出去老远。
“坐下? 你们答应过我? 不激动、不冲动的。”梁荆宜单手拍了拍叶才智那因激动而显得微微颤动的肩膀,他的眼神也一并扫过班里同样激动的其他人? “你们也答应过我,安静地听我说完的。”
叶才智神情木然地坐下,其他人则是纷纷闭上了嘴巴。
“个人三等功于我个人而言? 真的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我几乎就没有当作是一回事。集体三等功没评上,不怪任何人,责任完全在我,是我工作上的失策和能力上的不足? 导致没能把一班带到领导所期望的高度。你们有怨气、有怒火是正常反应? 想骂粗口的,就尽管骂我吧!想动手的,也可以直接锤我!至于连队为什么将集体三等功给到驾驶班? 自然有它的理由和道理。如果你们相信我、信任我,那就请你们支持连队的决定。”
整个宿舍里安静到只能听到呼吸声。
“乐观一点,这点挫折算什么嘛!以后的人生路上,不可预知的困难多了去。”说着说着他笑了,“三等功嘛,无非就是在一张纸上写几个字、盖个红圈、发个芝麻绿豆大的小章子而已,它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酒喝。这些所谓的‘荣誉’,看上去很美好、很高大上,但终归它还是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尘归尘和土归土。有些东西啊,是强求不来的,不是有句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吗?我们这些人正是秋风秋雨意气风发的时候,强扭的瓜即便是甜的,我们也可以高傲地选择不吃。所以,我希望咱们一班的人能做到不拘泥于眼前的这点破事,应该昂起高贵的头颅向前看。炮一班的人嘛,哪会那么容易就被打趴的!”
“我特么不服啊!”董富贵眼圈泛红,站起来右手就是一记冲拳直直地砸在床架上。
铁质的床架只是摇晃了几下,离散架还差得很远。
“你小子犯浑了啊!”梁荆宜走过去,拿过他的右手看了看,见没什么事,便摸摸他的头,“你不服又能怎样,难道把生死看淡,不服来战?”
“来就来啊,谁怕谁!班长你把驾驶班那几个鸟人喊过来,咱们一班和他们一对一单挑,你看我不一个个放倒他们!”董富贵咬着后槽牙,凶相毕露,如果不是受部队铁的纪律约束,这货九成九要去驾驶班宿舍掀床板打擂台。
“你还没睡醒吧?”叶才智喝斥道。
“坐下坐下,听班长的。”坐在后面的李龙德用力扯着董富贵上衣的下摆。
“哔”的一声长哨响起,紧接着是连值班员黄广雄的声音:全连注意,戴帽子扎腰带,五分钟后,准备晚点。
这是他们干部支委们的会议结束了。
“我现在最不想听到的是这个人的声音。”董富贵小声对边上的李龙德耳语道。
“我特么也是,肯定是他搞的鬼。”李龙德回应着。
他俩认为票数领先的一班,之所以会在评选中最终落得个颗粒无收的结局,罪魁祸首就是排长黄广雄。
“不要乱猜,真的不关他的事,怪我自己。我不是说了的,有什么怨气、怒气的冲着我来。”梁荆宜把外腰带扎紧出了宿舍,可不巧迎面撞到了从楼上下来的黄广雄,他客气地打起了招呼来,“排长开完会了。”
黄广雄原地愣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脸上开始绽放出久违的笑容时,梁荆宜却已经走到了水泥走廊的排集合点位置......
年终评功评奖尘埃落定,榴炮一连除了没有被评上“先进连队”,显得稍有些遗憾外,也有个意外收获,那就是连队党支部被师政治部评为“先进党支部”。
用指导员姚江生的话说:这个“先进党支部”的含金量不比“先进连队”的差。
但在梁荆宜看来,“先进连队”会显得更重要、更有说服力,毕竟重返“先进连队”的行列,是所有一连人为之努力奋斗的动力所在。
今年是榴炮二连捧回了“先进连队”,而榴炮一连连续两年充当的是“看客”的角色,这让人心里觉得很窝火,但也无可奈何。
评功评奖过后,连长姜子军和指导员姚江生特意找梁荆宜到连部聊天谈心。
两位领导在作出一番贴心的人文关怀后,齐齐表示:连队绝对不会亏待一班人,在这一年里所作出的付出和努力,接下来的班排调整和骨干任命,该考虑的事,他俩一定会酌情考虑。该倾斜的地方,也一定会有所倾斜。
领导说的意思,梁荆宜听得明明白白,那就是给点补偿呗!
插个题外话:
二零一九年七月,已转业回到地方工作多年的连长姜子军,带团来宜昌考察工作。
闻讯的梁荆宜和徐陈伟双双赶赴宜昌小聚了一下。
当时他仨拍了几段短视频,上传到了各自的朋友圈。
董富贵看到梁荆宜发的朋友圈视频后,第一时间就评论说:像连长来宜昌了,最好是不给他饭吃,不给他酒喝,如果当年不是他抢功,你老梁的军旅生涯肯定得改写。
嘿嘿,这小伙子退伍十八年了,对此事还是念念不忘,真是太特么有心了。
只是战友情比什么都珍贵,那些所谓得“荣誉进步”犹如过往云烟,在现实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而我们这些战友们,能做到的就是珍惜当年的兄弟情,并努力好好地活在当下。
第415章:徐晓伟当侦察班长
一班宿舍和去年的六班宿舍一样,到了晚上就热闹非凡。
以前在六班,是班副张明黎带着一帮新兵蛋子们吹拉弹唱。
那时候体能“弱鸡”的李光军,却把口琴吹得出神入化,他以一曲任贤齐的“流着泪的你的脸”稳居连队“音乐排行榜”的榜首位置。
所以,更多的时候,张明黎只是充当个“组织者”的角色而已。
可现在的一班呢,也是班副叶才智带着一帮新兵蛋子们开“演唱会”,但把口琴吹得出神入化令人痴醉的,却不是那五个新兵蛋子,而是他自己。
他最拿手的曲子是郭富城的那首“望乡”,这是首粤语歌。
歌词写得和曲子一样,让人听起来顿觉伤感:
回忆内似是梦一场,各人和事似是仍一样,长街上满是熟悉人,笑容仍然似艳阳。回忆外却是漫天凉,处人群内也是仍孤独,离乡后我是异乡人,每回头望觉路长。盼我家乡朋友都快乐,而父母也健康心舒畅。你于思海仍那么漂亮,离别你,每天都觉漫长。
如他日再聚一场,各人和事有没仍一样,涂改是岁月专长,有谁能没变样。
......
风,它孤身走天涯,但风不需故乡。知,不知北风吹时,愿你不要着凉。知,不知心偷哭时,是你使我自强......
见这首歌短小精干易掌控,旋律伤感且又不失优美,于是,班里人纷纷跟着叶才智学唱。
由于粤语歌用普通话发音唱出来,会显得异常别扭,这些人便学着叶才智哼唱的那个调调,厚着脸皮在宿舍里扯着公鸭嗓子“邯郸学步”。
当连队有些gd籍的战友取笑一班唱粤语歌荒腔走板不伦不类时,叶才智拍案而起,痛斥他的那些老乡们“普通话都说不好,还好意思过来讲我们一班,这或是那的”。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十一月十五日上午九点,团里来了一则通知。
通知要求各营连将参加二零零二年度带新兵骨干集训人员的名单,于十六日中午十二点之前,上报到团作训股。
吃过中饭,通讯员胡亮有到一班通知梁荆宜马上到连部开会。
“领导找我们班的老梁? 不会又有什么好事吧?”等班长前脚出了宿舍? 董富贵就模仿大内太监说话的调调? 问起了胡亮有。
他因为三等功的那个“梗”,心里面对领导一直存有意见。
“好事好事,绝对的好事。老班长被领导钦点,又要去教导队参加集训了。”
“尼么的,老梁又是参加集训。你......你帮忙问问领导? 什么时候给我老董安排一下? 你看我这个人? 也是挺优秀的嘛。”
“再等一等吧,只要你不是骡子,我看也快了。像千里马? 终归有一天,它会被识货的伯乐所发现的。”
“快了?我看特么是下辈子快了吧!我的伯乐就是老梁,其他人......哟哟哟,还有班副阿才也是我的伯乐? 呵呵呵。”董富贵说完? 把眼神望向叶才智。
人家也没辜负他? 朝他挤眉弄眼了一番,算是表示认同了。
胡亮有抖抖肩,撇开了董富贵,走过去和坐在靠背椅上,佯装着喝茶的排长黄广雄热情地打起招呼来。
他这个通讯员当得比前任刘强要强上太多,尽管面对求医问药,他经常甩出一句“小病自我诊断,大病自我了断”的诳语。
但这点小瑕疵,丝毫不影响到他的优点发挥。
这才接班半个多月的时间,连队干部们个个都对他是赞赏有嘉。
连队上报到团作训股的集训人员共有四个:指挥排长凌建科带队,下面三个班长分别是梁荆宜、徐陈伟和陈生路。
对陈生路去参加带新兵骨干集训,全连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驾驶班啊,这可是后勤中的后勤,战斗机中的拖拉机。
他们那体能以及日常的作风养成,能胜任带新兵班长这么个重要岗位吗?
但是领导给出的理由,瞬间让所有不理解的人闭上了嘴巴:“挑选新世纪的带兵人,不能以旧思想或者是老眼光来衡量。我们要抛开那些腐朽的、不必要的成见,不拘一格用人才。要用与时俱进的观念,去看待和处理问题。陈生路作为一名即将进入第五年的老兵,他的政治素养和军事素质相比连队那些骨干,他是哪里差了?更何况他的特长,是连队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
也正是领导口中这个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特长,让陈生路成为榴炮一连,乃至整个榴炮一营第一个由驾驶员被委任为带新兵班长的。
他的这个“螃蟹”,吃得让全营的驾驶员们都眼红了。
但你不得不承认,会吹拉弹唱的陈生路带起新兵来,也丝毫不逊色于梁荆宜他们这些经过教导队多轮系统培训的老鸟们。
有些人是这样的,他们生下来,骨子里面就自带这种天赋。
十七日中午徐陈伟到一班宿舍找梁荆宜,说有个事想聊一聊。
看他那神神秘秘欲言又止的样子,梁荆宜还以为人家是找了个女朋友,让其帮忙参考和把把关呢!
话说徐陈伟是二零零零年度兵中唯一一个入党的骨干,他留下来转士官,应该是入党之前就对领导承诺过的。
不然的话,连队的党员指标给了他,他一甩蹄子退伍了,岂不是让组织的信任,竹篮打水一场空。
俩人到了后面篮球场,结果徐陈伟说:他将接替郭中华,担任新的侦察班长。
玩炮玩锤子的人,居然被安排去玩望远镜和计算盘了,话说这专业跨度有点大。
“从头开始......你同意了?”梁荆宜问。
他是担心徐陈伟去了侦察班,从零基础开始学,会被班里的陈德俊、王章燃和朱辉志笑话。
特别是陈德俊这个兵,那可是徐陈伟自己带的新兵蛋子,现在倒好了,班长跟着新兵蛋子学专业,从感情和面子上说,似乎显得都有点别扭。
再说了,这三个人文化水平不低,两个高中生加一个中专生,他徐陈伟调过去,也没有多少优势可言。
“呵呵,还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徐陈伟轻松回应。
“那你努力吧!”说完了一句稀疏平常的客套话后,梁荆宜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旋即又加重语气补充道,“我对你有信心。”
“班长,我也对自己很有信心哟!”徐陈伟说的时候,脸上还露出怪异的表情,引得梁荆宜当场就笑喷了。
其实啊,连长姜子军在月初就找徐陈伟谈过了,当然也是考核过的。
领导挑他去侦察班,是因为相中了他的两项能力:一是管理能力,二是驾驭数学知识的能力。
侦察班嘛,主要装备有炮用的方向盘、炮队镜、激光测距仪、炮兵计算器,团指挥连的侦察班还装备有先进的“gps”和“经纬仪”。
它们按作业方式不同,又有仪器侦察和计算之分。
仪器侦察又分两部分:主观和侧观。
主观就是计算射击诸元。
侧观则是通过“炮队镜”捕捉炸点,判定弹着点为近失弹,还是远失弹,并根据目镜中的分划,向主观报告偏差量。
炮兵侦察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步兵侦察,它主要是通过专业仪器设备对目标进行观测。
而步兵除了利用专业仪器观测外,还需要派出专业侦察人员,抵近渗透进行多方位的立体式侦察。
计算则是为连队提供射击诸元。
要是连队让梁荆宜去侦察班,估计他是万万不敢挑这个担子的。
因为他初中的数学,学得那是一塌糊涂,像侦察班人员要掌握的三角函数,他连大门都摸不着。
如果把侦察班常用的军用地图拿给他看,这货很可能连等高线是什么,都搞不清楚。
在熄灯之前,老班长宗儒麟从羊城体育学院打来了电话,是连值日叫梁荆宜去接的。
俩人聊了些无关痛痒得话题后,熄灯的“萨克斯”就奏响了。
正好梁荆宜担心说多了人家会问年底评功评奖的事,而自己又不好交差颗粒无收的结果。
于是,他扔下一句“下次再聊”,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第416章:集训、阅兵、伤别离
榴炮一营到教导队参加集训是由副营长王国建带队,其中包括四名干部,他们分别是林生民、凌建科、许政杰和周培富;骨干十一名,按营直至三连的顺序分别是冀颂承、孙康健、陈生路、徐陈伟、梁荆宜、王佳、李林森、苏武文、陈高峰、胡超和谢飞扬。
教导队还是老样子,队长钟飞现和政治教员李治春“两尊大神”依然稳如泰山,来报到的第一天,钟飞现就和梁荆宜开起了玩笑。
“你们榴炮一连是不是特么的无人可用了,为什么次次集训都能看到你这只老鸟的身影?”
“队长啊,连队觉得像我这种‘大癞子’,也只有扔到教导队让您教导一番,方才有改造好的可能。所以说,每每教导队通知要集训时,在一连如同‘废物’一样的我,总是能有幸参加。”
梁荆宜的这个回答,貌似有点“绝”,自诩是连队的“大癞子”,其实是在刻意拉低教导队的身价。
试问哪个单位的领导,会傻到让最“拉胯”的人到教导队这种精英聚集之地丢人现眼的!
钟飞现即便是听出了“弦外之音”也无可奈何,唇枪舌战不是他所擅长的方向,他现在唯一能排解心中愤懑的处理方式就是装作亲热的样子,上前搂住人家,然后用他那犹如老虎钳一般的利爪,狠狠地捏上几把梁荆宜的肩胛骨。
只到人家嘴里“啊啊啊”的求饶声响起,他才笑容满面一脸陶醉地松开手。
集训的课目对于老鸟们来讲,那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完成的任务。与其说是来参加集训,到不如说是来放松心情更为贴切一些。
既然闲得心发慌,梁荆宜便抽空去找政治教员李治春借了几本爱情小说来打发时间。
去年集训时,他俩坐在一起讨论过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先有鸡呢,还是先有蛋?
当时,前者认为是先有鸡,再有蛋;而后者认定是先有蛋,再有鸡。
为了鸡和蛋的先后顺序,俩人争得那是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可即便是口水都干了,最终的结果,还是谁也没有说服谁。
别看李治春是xx政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但面对这么个令人蛋疼不已的问题,他也觉得自个是越辩越糊涂。
也正是因为那次越辩越糊涂的“鸡蛋之争”,把他俩的关系拉得近了。
这次梁荆宜一来,他立马喊去宿舍边喝茶边聊天。
俩人聊什么呢?
还不是关于年终总结的事。
不过,梁荆宜并没有说出那件可能会令到对方感到遗憾的事情。
他挑了两件高兴的事说了:一是去年带的新兵四班,有俩兵被调到了连部工作;二是回到老兵连带领的炮一班,军政素质在连队被公认是“最牛叉级别”的存在。
李治春咧嘴笑了? 但是他的笑,细品之下就感觉有点不自然,仿佛是深度怀疑对面这个家伙是在吹牛皮。
“不信的话? 你可以向我们一连的凌排求证。”察觉到人家神态微妙的变化,梁荆宜赶紧拖出了凌建科这个“挡箭牌”。
“信,怎么会不信呢!榴炮一连嘛,年年都有人才出,独领风骚九九......”小诗还没有吟完? 李治春便被佯装恼怒的梁荆宜,以一记“粉拳”直接击到了右肩膀上。
“啊”的一声后? 俩人都尴尬到不再言语? 低头只顾喝茶去了。
至于梁荆宜为什么会出拳?
原因很简单,一九九九年对于整个榴炮一连的官兵来讲? 真的是过得太难了!难到他们永远不想被任何人提及!
参加这次集训,梁荆宜还遇到了很多老熟人? 像修理所的罗鑫凯、调整到榴炮二营四连的陈进文和李清勇等等一些。
今年团里定于十一月三十日上午在团大操场举行“阅兵式”? 据可靠消息源,这次阅兵是炮兵团组建以来的首次。
团王参谋长亲自到教导队挑选了六十六人? 组成最为牛皮闪闪的“护旗方队”。脸黑的像包公一样的梁荆宜,由于海拔马马虎虎? 也被挑了进去。
其它单位则是按照建制顺序,组成徒步的参阅方队。
为了将阅兵场的环境卫生整治到位? 团纠察班的几个鸟人连续几天背着割草机? 在大操场上“哧啦哧啦”地给那些长势喜人的野草? 统一理成了一水的“板寸”。
观礼台上也拉起了红色的巨型横幅。
从进入团大门口开始,映入眼帘的全是些直线加方块的组合。
各单位利用每天的训练时间,忙着练军姿、练队列,特别是敬礼和正步这两项内容,更是训练的重中之重。
毕竟全团那么多单位聚拢到一起,除了比拼肉眼可见的作风养成和队列纪律外,军姿和队列动作是否标准和规范,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
十一月三十日那天,天公还算作美,虽然吹了点凉风,但太阳颇给面子,早早就露出了笑脸。
受阅的各单位从七点半开始,就陆陆续续地进场列队做好准备了。
阅兵仪式是八点半正式开始的。
陈团长和王参谋长各自乘坐着一辆敞蓬的京城二一二吉普车入场,先是王参谋长整队向陈团长报告,等陈团长还礼并宣布按计划组织实施后,两辆敞蓬的吉普车一前一后开始绕着大操场的跑道均速行驶。
陈团长站在吉普车上面向各受阅分队挥手致意,并喊出“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的阅兵领导专用语。
而整齐列队等待的受阅方队,则是在指挥员的口令声中向领导行举手礼,并以“首长好”、“为人民服务”作为回应。
全团二十多个受阅方队,除了教导队的护旗方队是手执九五式自动步枪雄赳赳气昂昂地参加阅兵外,其它方队全是徒手参加受阅的。
阅兵结束后,梁荆宜把枪交给了徐陈伟,就跑步找到一连集合的地点,他想和兄弟们抓紧时间唠叨个几句。
很快,一班所有人在芒果树下碰头。
叶才智告诉他:昨天晚上,连队进行了班排调整和新的骨干任命,一班的变动不是一般的大,而是非常之大。
“那是怎么调整的?”梁荆宜问,这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你被调整到了四班,这个二货跟着你。”叶才智望了下董富贵,“不要再吊儿郎当的啦,以后都是当班副的人了。”
“班副你放心。我生是一班人,死是一班鬼,虽然我被调到了四班,但我不会忘本。我一定全力配合班长,把炮四班整成全连队的标杆。”董富贵说得有些得意。
班副嘛,大大小小也算是个领导。
“他们呢?”梁荆宜没有理会此刻正沾沾自喜的董富贵,他更关心的是其他人的归宿。
“祁大宁,炮一班班副;李龙德,炮五班班副;柴军晓,炮六班班副......”说到张亮明的时候,叶才智却“卡壳”了。
“我,张亮明同志,顺利晋升为炮二班的老同志。以后见面了,你们喊我‘张老’,或者是‘张国老’都可以。”张亮明主动用幽默诙谐的段子,成功化解了叶才智的尴尬。
“亮仔,不好意思啊,我能力有限。”梁荆宜言语中透露出愧疚。
班里五个新兵,其中有四个都当上了班副,唯独一个张亮明啥也没有,他能不感到愧疚吗?
“班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自己几斤几两,我会心里没个数吗?谢谢你这一年来,对我教育和帮助。还有一班的这些兄弟们,就像老董说的那样‘我生是一班人,死是一班鬼’。”张亮明搞得仿佛即将要退伍的那个人不是叶才智,而是他一样的。
“你们最近有没有在宿舍里唱那首‘望乡’啊?”梁荆宜岔开话题,他不想让明天才会有的伤感情绪,今天提前到来。
“唱了,怎么会不唱呢,我们天天唱,可惜今晚就唱不成了?”叶才智的眼神迅速暗淡了下去。
连队昨晚重新分班了,一班被整得七零八落的,再想聚拢到一个宿舍高唱“望乡”,已然困难重重。
“明晚我请假回去送你。”梁荆宜还天真地以为和去年一个样,带队集训的领导会网开一面,让他们悄咪咪地偷偷溜回去和即将退伍的老兵们,来个最后的话别。“我等你回来。”叶才智转身拍了拍祁大宁的肩膀,尔后,又回头看向梁荆宜,“班长啊,咱们一班七条枪辛苦努力干了一年,到头来成绩全部被抹杀了。唯一的遗产,可能就是留下了这么一个‘火种’。”
“么么皮,狗日的‘火种’要请客!”
“一班粪坑的底肥,你不请客的话,我明天要打两桶走。”
“哼,不请客,工具棚里的月牙铲,我要全部带走。”
四个新兵蛋子的嘴里骂骂咧咧地涌上去,纷纷对着祁大宁是摸头的摸头,掏口袋的掏口袋......
这分明是在搞“敲诈”。
“哔”的一声长哨响起,这是团里的值班参谋吹的:各单位组织带回。
晚上熄灯后,躺在床上的梁荆宜思绪飞扬,他觉得有些事情,好像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一样。
炮四班是他新兵下连时的起点,在班长宗儒麟、班副郭鹏永轮番担任四班长之后,他这个当初的新兵蛋子,如今又顺利地接棒了。
难道炮四班最终会成为我军旅生涯的终点?
这应该是叫“有始有终”呢?还是叫“天道轮回”呢?
细想之下,他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相当不妥。
党员嘛,个个都是无神论者,相信唯物主义,像这种唯心主义的观念是应该彻底摒弃的。
他努力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那随之而来的“嗡嗡”声,又让他顷刻间欲罢不能......
十二日一日晚上准备回去和退伍的老鸟们话别的愿望,最终没有成行。
不甘心愿望就么泡汤的梁荆宜急吼吼地跑去教导队文书那里打电话,可等着打电话的人,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
他赶紧又找修理所得罗鑫凯帮忙,俩人溜到两百米开外的修理所,这才顺利打了个电话回连队。
叶才智在电话里表示理解。
可当他让叶才智叫徐拥军来接电话时,那头传出了一长两短的集合哨,无奈之中,他只能匆匆挂断了电话。
给自己又煮生日面,又端狗肉的徐拥军要走了,自己却连一句祝福的话都没有,他感到很懊恼,但更多的是一种不舍。
回到宿舍,他翻开日记本,写下这么一段话:愿你们前程似锦,归来仍是好兄弟!
第417章:连队大调整
十二月八日从团教导队返回,九日新兵二连正式组建,新兵二连的连部设在榴炮二连。
“热烈欢迎新战友”的横幅、迎风招展的小红旗、专供新兵洗澡的大帐蓬以及新的标示牌也已全部落实到位。
新兵连连长由副营长王国建担任,指导员由榴炮三连指导员杨明仕担任,文书刘静,卫生员兼通讯员靳承楠。
一至四排长分别是:林生民、凌建科、徐政杰、周培富;
一至十一班长分别是:冀颂承、孙康健、陈生路、徐陈伟、梁荆宜、王佳、李林森、苏武文、陈高峰、胡超和谢飞扬。
二排共三个班,副班长依次为:唐明桂、聂小勇和路阳朝。
今年新兵就餐,定在榴炮二连的食堂。
住宿,则是安排在各自的老单位。
除了营直的两个新兵班,受条件限制不允许外,其它三个单位的新兵,统一住在二楼靠右手边的三间宿舍里。
而三个老兵连队的那些老鸟们,则是安排住到了一楼。
像上政治教育课、看新闻联播、一日生活制度中正常的集合和操课等,均放在榴炮二连的场地进行,包括榴炮二连的阅览室,也被无条件“征用”。
凌建科住在新兵三班,他主要是担心驾驶员出身的陈生路会带兵能力不足,从而拖了排里的后腿。
其实啊,陈生路作为一名第五年的老鸟,带个新兵那还不是洒洒水的小事情。
中午开饭前,连长王国建在布置了下午要完成的几项工作任务后,又巴拉巴拉讲了关于明早第一批新兵来连后,班排长们应注意的几个方面......
领导在前面讲的是唾沫星子乱子,说来说去的无非就是新兵来了怎么接,接了该怎么安排之类的。
下午四点,榴炮一连的值班员吹哨通知:所有班排长到三楼会议室开会,新兵连的也不能例外。
在会上,连长姜子军对老兵退伍后的班排调整情况,进行了再次通报。
他说,这次“老调重弹”主要是考虑到带新兵的四个干部骨干,当时去了团教导队集训,所以,今天利用这么一点时间,予以告之。
他的开场白一出口,令到梁荆宜感觉仪式感满满的。
榴炮一连新的骨干任命如下:
文书:王威国;
通讯员:胡亮有
指挥排
侦察班长:徐陈伟;
有线班长:潜明洪;
无线班长:张界传;
炮一班长:蒋杏成;
炮二班长:孙文武;
炮三班长:张春柳;
炮四班长:梁荆宜;
炮五班长:秦山峰;
炮六班长:魏国华;
驾驶班长:程成洋(代理);
炊事班长:陆银龙。
其中有线班长潜明洪是从营直调整过来的两千年兵,此人来自hbzy,和刚刚退伍的给养员齐三石是一个市的。
他生得浓眉大眼,身板结实硬朗,看上去貌似有几分凶神恶煞般的感觉。
对了,他还是一名疯狂的“顶级篮球爱好者”,梁荆宜曾见过他在某一个休息日,身穿背心短裤冒着磅礴大雨,仍在球场上玩命般奔跑移动,苦苦打磨和提升自己的球技。
也是一个月之后,他顶替去读士官学校的聂小勇,临时降职当了徐陈伟的副手。
指导员姚江生在连长通报的基础上,又补充了几点,并且在宣布散会后,他又将带新兵的几个人留下来,语重心长地提出几点希望。
作为一名优秀的部队政工干部,他必须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和兼顾到位。
调整过后炮四班? 除了班长、班副外? 还有老兵王成武。
王成武这小子也可以算得上是炮四班仅存的一根“独苗”。
上半年? 他和同班战友叶伟庆因办黑板报一事发生争吵,当时他还被前任四班长郭鹏永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争吵的起因就是他觉得叶伟庆的胳膊往外拐了,有好事不喊他,而是先想到了“外人”。
而他口中所说的“外人”,指的就是董富贵。
想不到“山水有相逢”,半年之后,俩人冤家路窄,居然分到一个班里共事。
连队的调整不可谓不大。
六个炮班长里面,只有二班长孙文武和五班长秦山峰没挪窝;指挥排三个班? 唯独无线班长张界传一个人在坚守;其它的那些班啊,均物是人非了。
四点半散会后,梁荆宜特意跑去菜地瞅了瞅。
妈耶!菜的长势也就算了,那炮四班粪坑的库存量? 居然连二分之一的底线都到不了了。
他把董富贵和王成武拉到边上耳语了几句? 至于想表达什么意思嘛,很明显的:你俩抽空还得捡捡肥? 不然的话,在一连咱们这张老脸,可是挂不住啊!
王成武看出了班长的心思。
他说,粪坑的“好料”少,那是因为在老兵退伍之前,班副牛庭带着他、叶伟庆和董书克往菜地里一口气浇了十多桶底肥,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考,原来如此!难道牛庭是想着董富贵要过来接他的班,于是......梁荆宜觉得可能性挺大的。
他问董富贵有没有这么回事?
人家却说,四班副牛庭在走之前,把工具棚里的大小工具,个个都交接得妥妥当当的,哪怕一个残缺不全的粪瓢,都列在了清单上。
而且俩人在临别之际,还热情拥抱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等于说,在海训期间发生的“舞毛巾”那档子破事,早就被如兄弟般的战友情给化解得无影无踪了。
既然这样,那就着眼于现实,加把劲,早点让班里的粪坑变得好看点。他仨达成了一致共识。
“四班长,你上来一下。”刚从菜地回来,人都还没有来得及上楼,王威国就在三楼探头甩了一嗓子下来。
梁荆宜应了一声“好”,便“噔噔噔”地跑上了楼。
原来是王威国又有新作品上稿了,这是喊他上去吃花生的。
至于人送外号“铁公鸡”的王威国为什么还会主动请客吃花生,那是因为汇款单上的钱到了,他开心呀!
“老梁啊,我早就跟你说过,在团报道组我之所以没有出成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限于环境和土壤的影响。你现在也看到了,回到榴炮一连的王威国是不是让人眼前一亮?是不是雄起了?”得意洋洋的王威国把花生壳,嗑得那是一个“咔咔”响。
“的确是雄起了。你是金子嘛,即便暂时暗无天日,但只要不放弃、不抛弃,终究会等到闪闪发光的那一天。”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自认为情商不低的梁荆宜觉得随口奉承个两句,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去打水,你吃个苹果了再走。”王威国端起黄脸盆就准备出门。
他的办公桌子放着两三个长相不怎么好看的苹果,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玩意是阿香的货。
难得啊,要知道王威国平时连瓶矿泉水都舍不得买,而这次又是买花生,又是买苹果的,搞得梁荆宜差点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假的王威国。
梁荆宜也跟在王威国的后面,打水是在楼顶的那个蓄水池。
可当他看到蓄水池边围栏上挂着的几长条内裤后,当场就笑喷了。
那几条内裤与其说是晾晒在围栏上,不如说是人为扔上去的更为贴切一些。
因为看到那些歪斜的内裤造型,梁荆宜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一种吃的食品——天津大麻花。
“你给领导......就这么操作的?”
“嗯,怎么啦,不行啊?”
“呵呵呵,估计三五天才能干上一条。”梁荆宜本来想说“领导的内裤换洗,到底能不能跟得上”的,但是担心这么直接说出来,会让王威国瞬间难堪。
于是,他便寻思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来当作是一种提醒。
“特么得我能洗就不错了,还想怎样?晒成这样不好嘛,省得迎风招展,h2)2味铺天盖地的,从而影响到领导的高大威猛形象。”王威国语气显得很是不屑,见梁荆宜脸色不好看,他又开口了,“班长,有个故事是这样说的,一个人去问占卜师,‘人死了之后,是去天堂,还是去地狱?’占卜师笑着告诉他,‘所有人死了,都会去天堂。’那人一脸疑惑地继续问,‘难道就没有人去地狱吗?’占卜师抬手一指,‘这个世界,不就是地狱吗!’”
“我考,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梁荆宜的脸色,此际变得更加难看了。
接下来的苹果,吃起来索然无味,当然不是因为苹果不好吃,而是心里有事。
梁荆宜想起了王威国的团报道组“短暂之旅”,顿时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文书这个岗位,对于王威国而言,弄不好也会是个“短暂之旅”!
ps:
由于临近春节这段时间工作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写,所以,更新改为每隔四天更新一章,敬请各位读者朋友们谅解。
感谢20181225225354038、ycxcatdog等读者朋友的投票和订阅支持!
谢谢你们!
第418章:新兵五班到齐了
新兵五班的八条枪是十二月十六日这天到齐的。
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梁荆宜给他们分别编了号:
501曾火东,汉族,来自gdcz,一九八四年出生,初中文化,农村兵,身高178,体重110;
502黄军灵,汉族,来自jcqd,一九八三年出生,初中文化,农村兵,身高165,体重109;
503王泗盼,汉族,来自ahsx,一九八三年出生,初中文化,农村兵,身高170,体重111;
504何朝利,汉族,来自scjg,一九八零年出生,初中文化,农村兵,身高166,体重118;
505杨科明,汉族,来自scgl,一九八三年出生,初中文化,农村兵,身高172,体重120;
506张坤延,汉族,来自hblhk,一九八三年出生,初中文化,农村兵,身高180,体重130;
507张森林,汉族,来自jsmy,一九八三年出生? 初中文化? 农村兵,身高168,体重148;
508刘峰高? 汉族? 来自hnhy? 一九八三年出生? 初中文化? 农村兵? 身高174? 体重120。
五班接收的八个新兵蛋子? 除了国籍、民族和性别高度一致外? 居然连文化程度和农村户口也是实现了完美重合。
根据梁荆宜初步调查摸底的情况? 在这八个人里面,只有王泗盼和杨科明不抽烟外,剩下的那些人都有抽烟史。
其中比较严重的是何朝利、张森林和刘峰高? 从他仨携带的物品里面? 梁荆宜也收缴了一些烟土。
在宗儒麟没去羊城体育学院之前? 从新兵蛋子包里收到的烟土? 梁荆宜都会拿去“祸害”老宗。
但是现在老宗去了军校? 他还一时间找不到由谁来“接盘”了?
班里唯一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是张森林? 梁荆宜摸了他的底,据他反映,自己的肥胖是由于优渥的家庭条件所导致的。
你想啊,天天抱着猪头肉啃得心里欢腾,以形补形,他能不肥嘛!
更让梁荆宜觉得哭笑不得的是,这货居然说来当兵的原因,很大程度就是想来减减肥。
我考,这个张胖子真当部队是免费的健身俱乐部了!
在十二月二十日新兵开训动员大会召开之前,新兵连对训练和学习,没有做出什么硬性安排,基本上是以班或者是排为单位,进行室内作业,内容包括有:叠被子、练军姿、学习条令条例和学唱军营歌曲等等。
十九日吃过中饭,太阳正好,梁荆宜跟排长凌建科打了个招呼后,便带着班里的新兵在营区里面转了转。
新兵蛋子们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巴掌大的宿舍里,这会有条件出来走走转转,个个脸上都显得很兴奋,一路上也是叽叽歪歪地说个不停。
走到器械场,梁荆宜先是煞有介事地介绍了远眺高耸入云的老虎山。
他说:老虎山就是我们炮兵团的“晴雨表”,早上起来看一眼老虎山,便可知近几天的天气状况如何。
当班里有人嚷嚷着要爬老虎山时,他扔下一句不负责任的“现在不行,以后机会大把”作为回应。
新兵蛋子们看什么都是好奇,等他们度过了这个“幼稚期”,也就明白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浅显道理。
接着,他又手指岗亭边上的那颗水杉树,正准备把肚子里酝酿好的台词放出来,不料身后的黄军灵抢先一步问:“班长,水杉树有几百年了?”
这下子倒还把梁荆宜给问住了。准确地说,到底是几百年,他心里真的还是没底。
但面对的受众是新兵,那好说,即便是牛皮吹得膨胀到爆炸,人家也不会介意。他把心一横:“五百多年了。”
话说他的信口开河,十分不要脸。
为什么要说他吹牛不要脸?
因为别说是炮兵团,就是xxx师,也才是一九五九年进驻的。
“班长,那边的小店我们可不可以过去?”黄军灵说话的语气里含有商量的成分在里面,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五班其他新兵集体扭头,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与水杉树相对的阿枝店方向。
梁荆宜也看了过去,只见阿枝上身穿一件紧身的白色羽绒服,正坐在店子门口哂太阳,此时,她那白扑扑的脸蛋,经冬日的阳光一抚慰,显得愈发娇媚动人了。
“不可以。”梁荆宜生咽下口水,又稳了稳心神,“那边是禁地,没有得到领导允许,谁也不能私自过去,懂了没?”
“你不是领导吗?”班里个子最高的张坤延眼神里闪着绿光。
窈窕妇女嘛,诱惑力还是蛮大的,他恨不得现在就过去瞧个清清楚楚。
“我不是。班长这个级别在部队里不是领导,领导指的是干部,肩膀上扛星星的那种,懂吗?”梁荆宜也不能判定这货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无意的,所以也没有理由,指责人家什么。
几个新兵蛋子们心里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便被班长端来一盆冷水给浇熄了。
带队走出了营区大门,他抬手一指围墙上刻的“战争之神”,又背起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四年前,我第一次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我好奇地问班长‘这四个字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班长得意洋洋地说,‘战争之神’指的是火炮,火炮就是‘神’,而我们这些人呢,就是操作‘神’的人。”
“班长,那我们这些人就是‘神人’罗!”嘿嘿笑着的张坤延说完,还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嘴丫子,他是担心自个一激动,会有哈拉子不小心流出来。
别看这小子长得牛高马大的,现实中憨得一笔不说,还特么话比屁都多,只要班长、班副不在宿舍,他就和同班战友吹得那是天花乱坠日月无光。
“老张,我看你‘神人’就算了,当个‘神经’还是可以的。呵呵呵......”张森林用他那肥硕且肉嘟嘟的大手拍了拍张坤延的后背。
本来他是想拍人家肩膀的,可是自个生得矮,高度不够,所以只能将就着拍拍后背了。
“听班长讲,谁让你俩没事在这里瞎bb了。”班副路阳朝板着脸吼了两嗓子。
面对新兵蛋子嘛,作为班副的他必须把威信树立起来。
“没事没事,这不还没有正式开训嘛,我也就是随便发表发表感慨。”梁荆宜也不想让愉悦的气氛变得尴尬,所以赶紧出面化解。
其实,他还想着问问这些人:看到这几个字后,从心底有没有涌出一股特别的自豪感,但经这么一闹腾,又觉得气氛不对,便没再问了。
下一个目的地是猪圈和菜地。
八戒们“嗷嗷”叫的声音,早就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这个时候是它们享用午膳的时间。
猪圈这个地方对于这些新兵蛋子们而言意义非凡,它既可以说是一块迎风臭十里的“风水宝地”,又可以说是只要你尽情挥洒了汗水,就能最终实现梦想的地方。
至于猪圈里养的八戒,则无需作过多的介绍,毕竟五班的八条枪,全部来自于农村,对这种憨吃憨睡憨长肉且傻乎乎的玩意,个个都不陌生。
当然了,到猪圈看八戒并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给这些刚入部队的新兵蛋子们提前打打“捡肥”的预防针,才是重点。
连队的饲养员彭取希在喂八戒。
刚从上面炊事班拉回来的潲水,正一瓢一瓢地被勺进猪槽,那些饿得头晕眼花兼心慌慌的八戒们,一边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去拱那个瓢子,准备敞开肚皮大干一场,一边争先恐后地把嘴鼻埋进槽里,开始“咕噜咕噜”地狼吞虎咽......
只听得“咣当”一声响,瓢子落在地上,这是八戒们的“杰作”。
而拨开那些猪头,捡起瓢子直起身来的彭取希,似乎对眼前的这番景象,很是享受。
以前在无线班他过得不甚如意,如今下来养猪,这些八戒对他可好了。
只要听到他“罗罗罗”的叫唤声,即便是戒哥们都睡着了,也会瞬间一个“懒驴打滚”爬起来“嗷嗷”叫着列队迎接他。
还有一个令他感到满意的地方在于:和八戒们的相处会很单纯,不用去理会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只要每天把这些玩意喂饱了,它们就会不吵也不闹,乖乖地听话。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站在猪圈外面,对着或躺或卧或半蹲着八戒们,在心里默数着:一头、两头、三头......
望着眼前喂食的彭取希,梁荆宜不由地想起了前前任饲养员张春柳。
那货麾下的八戒们如果想抢食,他分分钟会提着扫把当棍子教它们怎么“做人”,所以在他的棍棒之下,那些天生喜好“嗷嗷”叫的八戒们,一直不敢在他的面前放肆。
原因简单不过,八戒也怕挨打呀!
像今天彭取希遇到的这种情况,如果换作是他的话,那把勺潲水的瓢子早就抡到八戒们的脸上去了。
“班长,可以让我来喂一下试试吗?”梁荆宜扭头,见是何朝利与彭取希在搭讪。
这小子是班里年龄最长的一个,看上去面相有些老成,平时在宿舍里话也不怎么多。但是今天见到八戒了,貌似那欣喜的神情,好似见到许久未曾谋面的故人一般。
“很脏的,你就不要试了。”彭取希瞅了瞅那把沾满饭粒和潲水的瓢子,在犹豫了两秒后,还是选择拒绝了。
见何朝利被拒绝后情绪有点小失落,梁荆宜开玩笑说:“小何啊,想试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新兵下连分班的时候,我跟凌排长说说,直接把你分到炊事班下来养猪不就行了嘛!”
“不不不,班长不行,我还要学打枪和放炮的。”何朝利急眼了。
他把班长随口一说的玩笑话,还完全当真了。
“呵呵呵,没事,我骗你的。”梁荆宜说完,转头和彭取希闲扯了起来。
谁能想到,这老鸟一句无心的“戏言”,居然一语成谶。
五个月之后,何朝利真的接过彭取希手里的瓢子,当起了榴炮一连正牌的“猪倌子”。
经过一班菜地时,梁荆宜拔了几根胡萝卜给众人分享,这是他和一班的兄弟们亲手种的。
在众人纷纷称赞胡萝卜个大、味美、清甜又咔嘣脆,且富含人体内所需要得abcde等微量元素后,他手指猪圈方向,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大声说:“只有八戒们产的那种‘迎风臭十里’的农家肥,才能催生出如此美味的胡萝卜。”
那些本来吃得一身卵劲的新兵蛋子们闻言,立即停止了进食。
“还......好吃吗?”梁荆宜一口咬掉了半截胡萝卜,尔后,朝那些人讪讪一笑,“绿色食品耶,呵呵,习惯了就好......”
第419章:正式开训了
十二月二十日是炮兵团雷打不动的“新兵开训动员日”。
由于新兵营要求各新兵连必须于七点四十分之前,带到团俱乐部大门口集合,所以早操的时间很短,解散回宿舍后,各班就开始迅速整理内务和打扫环境卫生。
六点四十五分,连值班员就吹哨通知“小值日打饭”了。
二连炊事班长是孙昌浩,这货和梁荆宜是同年兵。
在一九九九年年底,老兵退伍之前,榴炮二连本来是想留送去教导队集训的炊事员王熠程当炊事班长的,可谁知集训回来的王胖子死活不同意留队。
没办法,连队领导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各方面表现稍逊一筹的孙昌浩给留下了。
这小子虽然话不多,但做面食却有一手。
至少梁荆宜觉得他揉出来的馒头韧性十足,口感也要胜过陆银龙的。
孙昌浩这边,昨晚上就得到通知新兵要提前半小时开饭,所以早上负责揉馒头和蒸包子的炊事人员,也相应起得比平时要早一些。
七点零五分,新兵二连在大操场上完成集结。
在出发之前,连长王国建站在队伍前讲了两点。
他说:一是强调作风纪律养成。六个新兵连都是第一次到团俱乐部那种大场合开会,不说大家心里也都知道,各连之间肯定是明里暗里地较着劲。所以说,全连官兵必须严格遵守会场纪律。如果有拉歌,咱们也不能怂,是骡子是马,也得硬上。二是考虑到各连长要上台表决心,全连官兵很有必要合练“老套路”的一问一答。
说完,他大手一挥,振臂高呼:新兵二连的战友们有没有信心?
队列里站着那些人早就蓄势待发了,只听得三声“有有有”的回应声犹如一支穿云箭,呼唤千军万马来相见。
连长讲完,指导员杨明仕也没有闲着,他也同样强调了两点:一是各班长管控好本班人员,新兵不能离开班长的视线;二是统一了政治教育笔记本的拿法,拿笔记本的还是左手,这和以前的拿法相同,只是统一规定笔记本的封面朝外、开口朝下。
梁荆宜记得新兵班的战友姜贵永,就是因为参加“新兵开训动员大会”手擦裤缝线,磨出了血,从而在新兵连出名的,他想看看新兵五班会不会也有这号“大神级人物”出现。
七点十五分,各排带开。
踩着“一二一”的节点,每隔个几分钟,各排行进的队伍里就会响起“团结就是力量”、“我是一个兵”和“打靶归来”等军营歌曲。
这几首歌朗朗上口易学好唱,而且是四分之一的拍子,非常适合行进中想唱就唱。
七点四十五分在值班参谋的引导下,各新兵连开始有序地进入俱乐部。
到底是新兵蛋子? 进了俱乐部他们中有部分人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的心潮澎湃难以自已? 有的人在交头接耳,有的人在左顾右盼,寂静的俱乐部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各连队干部注意了? 请你们管好手下的这些鸟兵!”站在主席台上的值班参谋不满地训斥道。
很快? 底下传来严厉地喝斥声? 瞬间俱乐部里安静了下来。
突然间,悬挂在主席台正上方的大喇叭奏响了音乐。
“全体都有? 起立。”值班参谋下达口令。
只听得耳边响起一阵阵靠背椅“吱呀吱呀”的声响? 这是客观条件造成的。俱乐部里那些老化了的靠背椅? 人还没有完全把身子坐上去? 它便会发生“哼哼叽叽”的怪响。
这时,新兵营的领导们纷纷进入会场,并按标示牌于主席台就坐,坐在c位的是陈团长。
新兵营营长由副团长谢华宜担任? 教导员由副政委吴钦玉担任,这一对榴炮一营的“老搭挡”在分开几年后,又双双在新兵营聚首了。
缘分这东西啊? 就是特么的神奇!
值班参谋整队? 转身向陈团长报告? 在得到“按计划组织实施”的指示后,转身下达“坐下”的口令。
此时,那些靠背椅再次发出与气氛不协调的“吱呀”声。
习惯了就好!梁荆宜又想起了老班副郭鹏永经常挂在嘴边上的那句话。
开训动员大会的流程还是老一套,先是坐在主席台上的几位大领导作动员指示,后是各连连长上台念着稿子表决心,这么一通操作下来? 顶多也就个把小时的时间。
今年新兵训练期为两个月,也就是说,新兵下连的时间大概在二月二十日左右。
在新兵体能方面,大纲上新增加了二十五米折返跑、单腿深蹲起立和格斗基本功等。
谢营长在会上透露:上级要求建造的五百米渡海登岛障碍,已经选址在新建的一五二营营房前的那块空地上,预计到下半年,该障碍就可以投入正常使用了。
也就是说以后跑障碍,除了四百米的那个外,后面还跟有一个五百米,想一想就会令到很多人瑟瑟发抖。
按照以前的惯例,在俱乐部参加完开训动员大会以后,各新兵连就自行带回了,但是今年情况不同。
负责整队并向领导报告的值班参谋在台上通知:各新兵连带往团大操场,准备观摩全团武器装备大展示。
当然了,在团大操场上并不是只有冷冰冰的“铁疙瘩”,还有一些示范班人员正在“吭哧吭哧”地展开各种武器装备。
火箭炮营的四十管一二二力压一五二营的大口径火炮,摇身一变成为大操场上“最靓的仔”。
究其原因有二:一是排成一列的火炮,唯有它是车炮一体化且自动装填,仅从这一点来说,它就有了“鹤立鸡群”的资本和实力,毕竟完全实现机械化了嘛!
在未来战场上,机械化部队比摩托化部队的战场生存能力会更机动、更灵活、更强悍。虽然我们嘴边所说的“机械化”,距离老米部队的数字化和信息化有点差距,但好歹还是接近了一些;
二是它能一次性装填四十发火箭弹,而其它那些火炮只能装一发,打一发。四十发一二二火箭炮齐射出膛,几乎可以覆盖四个足球场的面积。
观摩武器装备展示返回营区,已是过了十一点。
连值班员整队报告,指导员杨明仕要求队伍解散后,各班长组织班里人员在宿舍里学习《条令条例》。
《条令条例》上面的内容,约占新兵理论考核的百分之八十以上,所以说,新兵下连前的理论考核成绩好不好,很大程度取决于他对《条令条例》的熟练掌握程度。
在全班集体学习之前,梁荆宜让他们把手都伸出来,他是想检查一下,看新兵五班会不会出现姜贵永那样的人。
众人一脸疑惑,搞不懂班长这是想干什么?
随便瞅了瞅,目测除了何朝利的右手擦得红通通之外,那七个鸟人啥事没有。估计像姜贵永那种“老实疙瘩”,部队以后都不会再有了。梁荆宜不禁又开始怀念起自己当新兵时的那个同班战友了。
开训的第一天下午,连队安排的是军姿定型训练。
考虑到新兵们的体能问题,连长王国建要求各班排长在训练中,要严格按照“循序渐进”的原则,不要一上来就把油门踩到底,等新兵们适应了一段时间后,再逐渐加量。
他是担心那些班排长们一开口就是“定型一个小时”,说白了他想给新兵们一个缓冲的时间。
有了领导的指示,连值班员在下达“课目”时,把军姿定型训练的时间定为半小时。等于是每定型半小时,听哨音统一休息个十分钟。
“人性化”嘛,部队从上到下也一直都在提倡,只是落实起来难免尽如人意。
很现实的,部队作为一个特殊的武装集团,它所肩负的使命和责任,不允许它里面存在过多得人性化。
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训练很苦也很累,你当干部的总不能说为了体现“人性化”,就不让战士们搞训练了吧!
晚饭之前,食堂门口,全连官兵吼完饭前一支歌后,连值班员请示领导有没有什么指示要说的。
连长王国建摇摇头,而指导员杨明仕发话了:“吃过饭后,各班长把班里人员的政治教育笔记本检查一遍,看看上午在团里上课记的笔记是否完整。”
他所说的“记的笔记”,是指主席台上就座的几位领导发表的重要指示。
第420章:五班的第一次班务会
新兵五班宿舍。 八本政治教育笔记本整齐地摞在班长的办公桌上。 最上面一本是曾火东的,他的笔记嘛,记得还算工整,基本上挑不出什么明显的毛病。 接下来的五本,检查都还算马马虎虎。 倒数第二本是王泗盼,翻开来,那写的字就有点不入眼了,歪三垮四不说,还涂涂改改的。 梁荆宜朝坐着小声说话的新兵们斜眼看去,正好与早有准备的王泗盼的目光相迎,可人家不是选择回避,而是咧开嘴笑了不说,还同步地频频朝他点头示意。 “王泗盼!” “到,班长。”迅速站起来的王泗盼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收回的浅笑。 “看你记的笔记,都写的什么玩意,你还好意思笑?”梁荆宜右手的食指大力猛戳了几下那本政治教育笔记本。 “班长,我写不好字,读书时我就不喜欢写字。”说完,王泗盼习惯性的又准备咧嘴笑了。 “信不信再笑一声,我敲掉你的大门牙?”梁荆宜黑下脸来。 今天在开训动员大会上,新兵营营长谢华宜说了,从现在开始这些新兵就是一名“准军人”了,要用军人的标准来约束和管理他们的一言一行。 而像王泗盼这种爱强调客观理由的德性,必须施以暴力威胁,甚至进行人道主义毁灭。 见人家没吭声,他继续用更加严厉地语气教训道,“不要分不清好坏,不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是,班长。”王泗盼在回应时声音哽咽,好像受了什么很大的委屈似的。 梁荆宜让他先坐下,毕竟新兵刚来部队不久,万一搞得狠了,也担心人家心里一时接受不了,出现个什么偏激行为,那就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了。 拿起最后一本张坤延的,翻开来,梁荆宜当即就傻眼了,特么的“甲骨文”重出江湖。 如果说,当年同班战友蒋古日写不来的字,记笔记时用符号代替,尚属于是有情可原。 那么,现在张坤延写的这款怀旧版的“甲骨文”,就属于是典型的“精虫上脑”了。 毕竟小学三年级都没有读完的蒋古日,你也不能要求他太多。 而一个正规九年制义务教育出来的人,能把很多字写成魂散形也散的三截,铁定了是思想上出现了问题。 “你说这些字,是写给谁看的吧?”梁荆宜斜着眼问他。 “嘿嘿,班长,我是写给自己看的。”这货憨笑着回应,并且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的表情,就更别提愧疚了。 我考,今年带的新兵五班怎么会出现这么个奇葩人物!梁荆宜恼怒到都想“以武会友”了。 二零零零年带新兵期间,集团军下发的《法律援助卡》只是昙花一现,去年和今年就没了个下文。 但是部队把“尊干爱兵教育”搞得紧锣密鼓,声势一浪高过一浪,像那种“四管四防”,干部和班长们都是拿来当歌唱的。 “写给自己看的?你小子来当兵,难道是为自己当的吗?”眉头紧锁的梁荆宜握紧了拳头,可很快又松开了,“如果打人不违反部队规定,我都想把你揍到去看骨科医生了?” “班长,这个我信,你有这个能力。”张坤延把那种憨不拉叽的傻样发挥到了极致。 “让你特么嘴硬!”一声闷响,跟着是“哐当“一下,那是后背撞到了床架。 “走,出去,特么的你还不得了了,这才当几天鸟兵,就学会顶嘴了啊!”班副路阳朝虎着脸,大力推了几把眼圈瞬间泛红的张坤延。 门被识趣的新兵拉开,随即俩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刚才的王八拳是梁荆宜打的,面对这种死皮癞脸的二货,唯有“以武会友”方能达到目的。 至于路阳朝能主动“接盘”的原因,那是因为他交待地很清楚:对本班新兵日常的管理,必须要学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一个在前面打一巴掌,一个在后面迅速给一颗糖吃。 这种“一唱一合”的配合,只要班长和班副灵活运用好了,对付刚刚踏入军营的新兵蛋子们来说,那是攻无不克的。 既然张坤延被王八拳揍得感到委屈,那么,接下来就是由负责唱红脸的路阳朝送去“安慰”了。 这里所说的“安慰”,也就是指做做思想工作。 一记王八拳还不至于把人锤到怀疑人生,所以梁荆宜一点也不担心。 经过这么一番修理后,新兵五班的政治教育笔记本,那是个个记得工工整整的。 这说明“以武会友”虽然听起来不太顺耳,使用不当还容易让对象产生逆反心理,但却相当实用。 往往一拳头下去,省了好多口舌。 唱完饭前一支歌,连值班员通知:晚上七点看新闻联播,七点半,各班召开班务会。 在一曲百唱不厌的“团结就是力量”中,新兵入营后的第一次班务会盛大开启。 其实班务会上要讲的内容嘛,每年都一个鸟样。 先是例行公事般让每个新兵都作了自我介绍。 来得最早的曾火东有个把多星期了,来的最晚的刘峰高,也有四天了,让他们作自我介绍,只是班务会的一个流程而已。 话说天天吃住在一起,平时在吹牛扯蛋中早就混得熟悉了。 这么做的主要目的,在于检验新兵的两方面能力:一是口头表达,二是语言组织。当然了,也不能全凭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就对新兵的能力下定论。 记得新兵期的蒋古日,在班长宗儒麟召开的第一次班务会上,那是出尽了风头。那货一开口就开始了滔滔不绝,一会说“部队是所大学校,来了就要好好努力,争取什么什么的云云”,一会又说“要坚决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要把军政素质练得顶呱呱的,不给班长丢脸,不给班级抹黑”,一通天花乱坠吹得当时天真无邪的梁荆宜还以为老蒋文化素质惊人呢!要不怎么会说得那么好听。 岂料嘴巴上说得极其高大上又惊现彩虹的的蒋古日,戳穿老底却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货,那些听起来冠冕堂皇的话,据说都是在开班务会之前,他冥思苦想了好几晚,才提炼出来的精华。 所以呀,有些时候,人不能被表象所迷惑,狐狸尾巴是藏得了一时,却藏不了一世的,那个蒋古日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嘛! 第一次班务会召开没多久,他就因为利用上厕所的机会抽烟和往水壶里藏烟被宗儒麟又是王八拳,又是无影脚的给“侍候”上了。 至于说,他后面在吃饭时想把鱼头据为己有,被班长发现扔了铁饭碗,那就......唉,说起来挺伤人自尊的。 话说三师兄都退伍二十多年了,这几个破事还会经常被同班战友拖出来乐呵,惨啊! 八个新兵作了自我介绍后,梁荆宜便讲上了。 从一日生活制度的起床开始,一直到晚上熄灯睡觉,他讲的内容几乎涵盖了学习、训练和生活的方方面面。 像小便两分钟,大便五分钟,超过一秒罚做一个俯卧撑的标准维持不变; 收到家信了,也是老样子,当着全班的面,趴在地上做完五十个俯卧撑了再领信,如果当事人允许,收到的来信可以相互借阅; 熄灯后的“四个五百”自然是常规操作,今年新兵下连的体能考核,多了单腿深蹲起立这个项目,所以五百个下蹲,就是针对性极强的训练...... 说完这些,梁荆宜问班副路阳朝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人家面带笑意地摇摇头,意思是没有。 开个班务会,屁话都被他一个人讲完了,人家还能补充个锤子。 要说去年带的新兵四班,那可是人才济济,有会舞刀舞枪的、有会玩文字游戏的、有会上台演讲的、有会打篮球的,但是今年带的新兵五班却很寒碜,稍微能带给梁荆宜一点安慰的是,曾火东和刘峰高的篮球打得还算不错。 昨晚上,三班副聂小勇在球场检验后感慨:此二人的篮球功底,不在他之下。 也就是说,在新兵连期间,二排的篮球就靠他俩扛起“复兴大旗”了。 事实上,也是朝着这个预定轨道发展的,只是在球场激烈的竞争中,发展的过程很曲折,曲折到差点引起篮球场上的几个小年青们挥拳相向。 热血青年嘛,谁心甘情愿就服输的,他们总想比比谁的拳头大,谁的心理承受能力会更强。 梁荆宜看了看表,八点十分,八点半要晚点,班务会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黄军灵。” “到!” “上台指挥唱首歌。” “是!” 黄军灵上台,左脚向左跨出一步,张开双手,摆出抄菜的标准姿势,在面朝众人微微一笑后,嗓子轻咳了两下,抬头挺胸,扯着嗓门高调起头:“团结,预备......” “停,换一首,之前不是唱过了嘛!”梁荆宜没等他把“唱”吼出来,便制止了他的下一步行动。 尴尬了两秒,“我是一个兵,预备唱。”在黄军灵两条胳膊不断上下翻滚起伏抖动加甩动的节奏下,新兵五班宿舍里响起了,“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革命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
第421章:杨科明复查不过关
十二月二十八日上午,新兵营组织身体复查,地点在团卫生队。 这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走走过场”的动作。 梁荆宜当兵四年多,唯有自己当新兵那会,退回一个同班战友姜贵永,原因是此人晚上有频频尿床的毛病。 其实啊,那次复查如果不是他主动跟团卫生队的军医坦白说,尿床这个毛病是家族遗传病史,或许他还可能留在部队里把两年或是三年的兵役服完。 因为部队退回一个身体不合格的兵,据称对当地人武部的负面影响颇大。 就像连队九七年兵张二亮一样,人家患的还是分分钟可能致命的“癫痫”,可部队也没把他给退回去呀! 所以说,只要你从地方上入伍来到了部队,只要自己不主动作妖,不自我膨胀,在一般情况下,部队是不会把你退回去的。 不过,世界上就没有绝对的事情。 话又说回来,身体确实有问题且不能适应部队高强度训练的那种病除外。 不巧的是,新兵五班偏偏出现了那么一位。 上午九点复查回来,所有人到食堂补了顿早饭,这是因为早上检查肝功能,需要空腹抽血化验的原因。 记得去年抽血回来,在前任副营长陶炼的安排下,陆银龙还带领炊事班给每个人整了两个油炸鸡蛋来补充能量。 可今年的待遇直线下降,孙昌浩治下的炊事班仅给每人准备了两个肉包子打底。 九点四十分,连值班员吹哨通知:所有人员带政治教育笔记本到三楼俱乐部上课。 新兵连安排的教育课,无非就是那种“树立崇高的革命理想,做‘四有’革命军人”、“爱军精武,努力使自己从一名地方老百姓向合格军人的转变”等等之类的。 上完课从俱乐部下来,进了宿舍梁荆宜就拿过张坤延的笔记本开始检查,他是放心不下这个人。 “凌排长,五班长,马上到连部。”这是新兵连文书刘静的声音。 他是HBDY人,和徐陈伟一样是两千年度兵,因为都是HB老乡的缘故,加上JZ和DY是相邻的两个城市,所以他也会来新兵五班的宿舍坐坐。 部队里的老乡嘛,坐到一起哪怕随便整一个话题聊一聊,就很容易尿到一个壶里去。 新兵二连连部,两位领导全部在位。 “把你俩专门喊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通报。”连长王国建开门见山地说,“五班杨科明在复查中,心脏问题比较严重,新兵营领导报上级批准,准备把这个兵给退回去。” “杨科明要被退回去!”这个消息令到梁荆宜始料未及,这不刚检查回来嘛! 要说晚上的体能,人家也是按照规定完成了呀!没发现有什么不适应的呀! 他有些懵圈了,想不到四年前发生在新兵二班的一幕,如今居然在新兵五班再次重演了。 “这个事只能局限于我们几个人知道,你俩回去千万不要声张。并且这几天啊,要密切关注杨科明的思想动态,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汇报到连部来。”王国建脸上神情严肃,应该是退兵这个事,让他也有些闹心。 返回的路上,排长凌建科说了自己的看法,简单归纳起来就是四个字:保密、严防。 五班宿舍的新兵们根本不知道班长被叫去连部是因为什么事,倒是路阳朝随口问了句:“喊班长你去干什么了?” 梁荆宜说:“关于元旦放假的事,领导要求各班排要把新兵的休息时间,给合理安排好。” “我想打个电话回家。” “能不能照相?” ...... 听说元旦要放假,班里的新兵蛋子们顿时个个都坐不住了,纷纷发言打探有关于放假的消息。 “不要吵,条令条例你们都会背了吗?我来抽几条问问你们。”梁荆宜的话一出口,众人选择立即闭嘴。 新兵蛋子们哪有不怕需要死纪硬背的条令条例的。 要说杨科明这个兵,平时在班里的各方面表现,都还算得上是中规中矩。 也正是因为印象良好,所以梁荆宜才会有点舍不得。 他甚至在幻想:如果把因身体不合格而退回原籍的杨科明,偷梁换柱成张坤延就好了。 虽说张坤延是他的HB老乡,但那二杆子憨到想挨揍的德性,确实不招人待见。 并且近几天,他发现此人貌似还有点“耳背”,有时候交待一件事,那货总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折腾个几遍,才弄个似懂非懂的,也不知道这毛病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原发性的。 昨天他和徐陈伟闲聊时说:“张坤延这个兵,简直是癞到家了。” 可人家听了后,反而把他怼得哑口无言:“老梁你带我们那批兵也好,带去年的那些人也罢,遇到不听话的、毛病多又刺头的,我可从来没有听说你嫌弃的这个,又嫌弃那个的。直到今天我还清楚地记得你在新兵二班时,说过这么两句话,‘新兵连里没有不行的新兵,只有不行的班长。’” 这特么是我说过的话吗?我怎么没有任何印象!梁荆宜本来是打算寻求安慰和理解的,现在倒好,自个把真实想法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徒弟面前,反而被徒弟给打击到了。 不过,事后仔细想想,徐陈伟说得也没错,火车要想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嘛! 作为班长怎么能嫌弃班里的新兵呢! 新兵从地方来到部队,他就是白纸一张,对于他如何迈好军旅生涯的第一步,全凭班长的教育引导和感化。 再说了,五班的新兵素质不行,旁人多半会说是他这个班长没教好,班长没能力,谁又会说是新兵本人的错嘛! 这么一通检讨下来,轮到幡然醒悟的梁荆宜开始自责不已了。 昨晚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他觉得以后要改变观念,对张坤延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做到以理服人、以德服人,而不是简单粗暴的以武会友,以拳脚赢得尊重。对于连长交待的杨科明退回原籍这个事呢,为了保险起见,他连续两晚上把人家喊到篮球场上聊天。 聊了些什么话题呢? 聊理想聊人生,聊家长里短的那些破事,聊各自的家乡有什么好吃的特产,聊彼此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畅聊到飞起的杨科明还以为这是班长格外垂青他呢! 其实,人家是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稳住和掌控他的情绪。 只是他压根儿都想不到,自个会在几天后,和部队挥手说“再见”的。 马上就是元旦节了,这是新兵们在部队里过的第一个节日,连队这边还是很重视的。 排长凌建科已经提前放话出来:元旦节当天,会给所有二排的新兵们照相,单人的和集体的都有。 这可是新兵蛋子们期盼已久的事情。 能在杨科明离开之前,照几张全班合影当作留念,也不枉大家在部队里相识一场。想到这些,梁荆宜心中不免生出一些感伤来。
第422章:余舒雅的第十二封信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连队加餐。 在被充足的油水暖了一阵肠胃后,五班宿舍的氛围活跃得不行。 和往年带兵的套路一样,梁荆宜带着俩新兵去营部的军人服务社采购了一些零食和饮料回来。 这是新兵蛋子们步入军营后过的第一个节日,仪式感很重要,更何况杨科明与班里的战友分别在即,全班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就只当是给他践行了。 元旦节上午,排长凌建科兑现照相的承诺,并且他中午就急吼吼地把照好的胶卷,亲自骑上连队给养三轮车送去了镇上的照相馆洗了个“加急”。 洗“加急”的话,照相馆收费要比正常的冲洗费贵上十块钱,但是次日上午十点之前,那冲洗好的相片,就可以拿到手了。 之所以要洗“加急”的原因很简单,他是担心相片洗的时间久了,等拿到手的时候,杨科明已离开了部队。 虽然与这个新兵接触的时间不长,但相聚一场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凌建科不想让任何人带着遗憾离开。 今年新兵的服装发放得比任何一年都要早,九九式的新式迷彩服在开训的第三天就全部发放到位了,所以新兵们照相穿的都是一水的新式迷彩服,看上去那是个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的。 遥想当年,梁荆宜他们那批新兵蛋子们,可是连续把冬季作训服穿了一个多月才发的迷彩服,这么一对比下来,现在的新兵可比以前那是幸福多了。 上午十一点,通讯员靳臣楠送了四封信到五班,收到信的人分别是梁荆宜、曾火东、张坤延和杨科明。 老规矩不变,收信人完成五十个俯卧撑之后,才能把信从班长手里拿走。 曾火东和杨科明麻溜地做完俯卧撑领了信,但张坤延瞅了那信封上的字迹后,决绝地一摆头说:“班长,信我不要了,你看着怎么处理吧!” “怎么啦,你连家信也不要啦!”梁荆宜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调侃道,“你不敢要这封信,该不会是担心这是女朋友写来的分手信吧?” 其实他是故意这么说的,看那信封上字迹和落款的地址,就知道是张坤延家人写来的。 “班长,他哪里是不要信,他是不想做那五十个俯卧撑。”平时有些鬼灵精怪的黄军灵接过话茬。 “就你话多!”张坤延伸手佯装要一巴掌拍过去。 “坤哥,哦,不对,家门啊,要不这样,五十个俯卧撑我承包了,你把信让给我,行吗?反正来了半个月,我也没有收到信。况且你看我这臃肿不堪的身材,也迫切需要做五十个俯卧撑来燃烧点卡路里。”上回取笑人家张坤延“神经”的张森林嘴巴又开始不老实了。 “滚!”张坤延朝黄张俩人怒目而视两秒后,随即趴在地板上摆好了姿势,深呼一口气,屈臂接身体下沉,开始“吭哧吭哧”地做起了俯卧撑。 梁荆宜的信是余舒雅写来的,虽说也是五张纸的量,但里面有两张是画的彩图。 在信中得知,因为大表哥考上了山东大学后,母亲没能亲自到场祝贺,心里一直有些愧疚。 所以,她上个月月初请了七天假,陪着母亲去了趟贵州印江的大舅家,当作是弥补缺憾,了却母亲的一桩心愿。 虽说火车上就耗去了三天,但在剩下的四天时间里,她和母亲被热情的大舅全家给捧上了天。 她在信中说:这是土家族的母亲远嫁湖北二十多年后,第三次回到故乡。 故人难忘,故土难离。 少小离家老大还,乡音无改鬓毛衰。 这里的青山绿水和一草一木,都有着母亲对自己少女时代的最美好回忆。 有一天上午,她俩路过刀坝乡中学时,难掩内心激动的母亲扔下她,独自跑去学校的大门口,轻抚着那被大红色油漆漆过的校门,手舞足蹈一脸自豪地对拍马赶到的她说:姑娘啊,当年这个铁门,我可是亲手刷过好几回油漆的! 这还是印象中,那个只会干农活和洗衣做饭照顾全家吃喝拉撒的中年妇女吗?此情此景,她觉得母亲仿佛重返了那早已逝去的“学生时代”。 在大舅家做客的日子里,除了一天三顿餐餐喝上二两正宗的茅台酒暖暖胃,吃上土家族特产的黄糕粑和苕粉填饱肚子外,她还告诉梁荆宜,大舅抽空带着她们母女俩去了两处好地方。 一处好地方是“梵净山”,这座道教名山位于印江、江口和松桃三县的交界处。 那彩图之一画的两个错落有致且无缝对接的大石头,就是梵净山上最有名的“蘑菇石”。 不过,她谦逊地表示自己的绘画水平是“战五渣”级别的,还说如果以后老梁有机会登上梵净山金顶,身临其境的话,你肯定会惊叹于神奇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另外一处好地方是位于印江中学校园东侧的“文昌阁”。 她介绍说,大舅之所以带她和母亲去“文昌阁”,那是因为有两个原因:一是印江中学为母亲读高中时的母校;二是在校读书时,母亲会经常跑去“文昌阁”看书学习。 遗憾的是,在高考前夕,母亲生了一场大病,令其在考场发挥严重失常,不然的话,后面也就不会有她和姐姐了。 她还当起了历史的讲解员:“文昌阁”始建于明崇祯二年,共七层,通高三十七点八米,它和清初更名的“依仁书院”被看作是印江中学的象征和印江文明的发祥地。 两幢充满了“书香气”的古建筑在校园内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文昌阁”和“依仁书院”是镶刻在印江这座历史文化名城上最璀璨耀眼的两颗珍珠。 而她画的彩图之二便是“文昌阁”,这副彩图画得很有深意。 左侧图片的颜色,主要以灰白和浅红为主,画的是学生们手捧书本成群结队挑灯夜战的“文昌阁”。 而右侧图片的颜色,则是以大红大紫为主,画的是在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的湛蓝色天空下,载誉归来的三五个文人墨客,正扶栏远眺指点江山的“文昌阁”。 两座画风截然不同的“文昌阁”,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遥相呼应,暗喻着昼夜更替,人生无常。 看了信里面写的内容和两张彩图,梁荆宜可以想象出余舒雅当时写信时的那种得意洋洋的神情。 一日三顿,餐餐二两茅台酒,还只是暖暖胃,这姑娘的酒量未必也太吓人了吧?他想带完这批新兵后请个探亲假,回家和余舒雅验证一下酒量,看人家是不是有吹牛皮的成分在里面。 “班长,你的信......能不能借给我瞅瞅。”班副路阳朝嘻嘻笑着,他也知道以前在炮一班,只要是梁荆宜来信了,全班都可以无差别借阅。 “可以,没问题。”梁荆宜把信纸摞好了递过去。 反正他和余舒雅之间的通信,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言,既然战友们有需求,那满足一下也无妨。 自从余舒雅买了个BP机后,信也写得少了,量也不如以前的大,都距离收到上封信三个多月了,这封信才姗姗来迟。 期间梁荆宜也曾打电话委婉地问过她:为什么不给自己写信了? 人家说忙,抽不出时间来。 以前一封信写八张纸的时候,难道你不忙吗?梁荆宜本来想反驳的,但自信心不足,最终话到嘴边,还是又给咽回了肚里。
第423章:看了这封信,好想有个妹妹
吃完中饭从食堂出来,排长凌建科把三个班长喊到篮球场商量事情,新兵们则由各班班副带回宿舍休息。 五班宿舍。 杨科明拿着那封来信,坐到墙边又开始了品读。 “写的什么呀,看把‘科长’都感动到流泪了!”胖子张森林“嘿嘿”笑着把脸凑过去。 “科长”是五班的兄弟们给杨科明取的外号,虽然级别不是太高,但人家也没有什么意见。 话说张胖子这货就想占个便宜,瞅几眼人家信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 “没什么。”杨科明用一个巴掌把眼睛半遮半掩的。 他没有流泪,只是眼圈略微泛红了些。十**岁的小年青嘛,但凡遇到一点情绪感染,眼睛里就容易进沙子。 张胖子之所以采用夸张的说辞,那是为了虚张声势,从而引起班里其他人的注意而已。 “我考,你还说没什么?我都看到前面几个字了,写的是‘明哥哥’。”张森林伸长了脖颈,一副求贤若渴望眼欲穿的样子,见杨科明没吭声,他舌头打转,舔了一圈嘴唇,继续和人家套近乎,“女朋友写来的吧?” 捂眼的杨科明摇摇头,予以否认。 “你问问班里兄弟们,谁信呢?”见班副路阳朝也挺关注这边的,这货立马拖人家下水了,“路班副,我就问你信不信?” 路阳朝笑笑,手指隔空戳了几下张森林。 对这个问题他也不好回答,不管说“信”,还是说“不信”,对杨科明而言,都需要当着众人的面,来分享这封信,才能有效地堵住某些人的嘴巴。 来信开头写的是“哥哥”,而非张森林说的“明哥哥”,尽管两者之间只有一字之差,但所表达的意思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其实新兵来部队后,干部和班长们都是鼓励他们写信回家报平安的,只是有些人懒,不想动手写而已。 在犹豫了几秒后,杨科明还是选择把信递给了张森林。 “么的张胖子,你那普通话搞得标准一点,别嘴里好像塞着一个大萝卜,说话含糊不清似的。”平日里喜欢和张森林互怼的张坤延,直接瞄准了目标就开火。 “你特么嘴里才有根大萝卜!天天喊劳资‘胖子胖子’的,劳资是吃你家饭了,还是喝你家的水了?”张森林虽然个不高,但体型摆在那里,四方脸看上去长得又有几分粗暴,所以面对人高马大的张坤延,他是一点也不在乎。 见对手被怼得不吭声了,张胖子很识时务,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字正腔圆地朗读起来。 哥哥: 你好! 今天是星期六,我运气真好,放假回来就收到了你的来信。 我告诉你呀,你的这封信,爷爷、奶奶、爸爸和妈妈让我连续读了两遍给他们听,妈妈甚至夸张地说,你写回来的信是百听不厌。 你在信里面写到,“脚一踏入部队,你就感觉到很温暖”。 他们让我问你一个问题:部队里很“温暖”,是不是因为天天有炉火烤啊? 哥哥你别笑! 你别觉得他们提出的问题幼稚,这都是因为太关心你的缘故。 自从你上个月十二日离开之后,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 我悄悄地告诉你:你走的那天晚上,奶奶和妈妈还在烤火屋里抹了好久的眼泪,她俩是担心你孤身在外,照顾不好自己的身体。 还有啊,那晚半夜三更的突然刮起了大风,呼呼呼的风声仿佛是在为你们这些热血男儿吹响冲锋的号角。 也不知道妹妹用的比喻方法是否恰当? 如果你觉得好笑,记得一定要找一个寂静且偏僻无人的角落,最好是不要把眼泪笑出来。 不然的话,战友们还以为你落泪是因为妹妹的这封信,把你给彻底感动到了! 前天上午,老家这边下大雪了,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令人感到生疼。 书上说的是“瑞雪兆丰年”,我们全家也希望这场大雪,能把板栗树下面藏着的那些害虫全部给冻死,这样的话,明年我们家的板栗才能获得丰产又丰收。 你说说看,是不是非常希望妹妹这个愿望能够实现呢? 爸爸和妈妈在村办的那个板栗厂里当“临时工”,每天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早出晚归,虽说当“临时工”挣钱不多,但他俩却舍不得丢下,他俩希望多挣些钱,一是供我将来读大学用,二是给你存钱了,将来......哎呀,妹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你十八岁了,算是个成年人了,意思你都懂的。 家里一切都好,你别挂念。 二零零零年的腊月,你在大姑家捉回的两头猪仔,爸爸挑的那头长得欢的,杀了给你办的酒席。 至于猪栏里喂的第二头嘛,由于少了“灵魂伴侣”的陪伴,它变得越来越不守规矩了。 听爷爷说,在我去上学的这一个星期里,它把猪糟都掀翻了三回。 爸爸计划在这个月中旬,喊杀年猪的叔叔过来帮忙把它给杀掉,之前是红薯被它俩给吃光了,现在这一头猪连家里储存的南瓜,也快啃完了。 我估计失去了“灵魂伴侣”后,它是做好了“化悲愤为食欲”的准备,如果我们再不动手杀掉它的话,它很可能下一步就要吃我们的口粮了! 所以,对它下手,已是迫在眉睫。 呜呜呜,哥哥,我快写不下去了...... 实话告诉你,这封信是爸爸“强迫”我写的,他“威胁”我说:如果你今晚不给杨科明回信,我明天就不骑车送你去学校上学了。 你知道的,我们家距离镇上的中学有二十多里地,其中还包括有十多里的崎岖山路。 如果仅靠我的11路走到学校,天晴还好过点,但现在下雪结冰又路滑的,爸爸要是不送我,你可以闭上眼睛想像一下:我明天几点,就得从家里面孤单单地出发了? 想一想就脊背发凉,着实可怕! 要是以前爸爸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我,哼,我一点也不惧他,并非是因为我是他的“小棉袄”,而是因为有哥哥你给我撑腰嘛! 下雪了,又如何? 爸爸说不送我,你可以骑着车子送我去呀! 记得我们一起上小学时,每次下大雪了,上学和放学都是你背着我的。 那时候,我趴在你的后背上,双手搂紧你的脖颈,你背着我踏着积雪一步步走去学校,而等到我俩放学后,你再背着我回家。 现在你去当兵了,我就像没有了靠山一样,望着眼前的一片白雾茫茫,心里会陡然生出一些茫然和失落来。 哥哥啊,我好想好想趴在你的后背上,用我那双温暖的包子手,摩挲着你那张冻得通红的脸颊,我要让你迅速暖和起来后,再给我讲故事,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讲......还有......还有那个坚强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你看你写回来的信,连一张信纸都没有写满,而妹妹给你写的回信,都写满了两张信纸。 哼,我不管你。 下次如果你写回来的信,还是那么短小无力的话,我就“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也给你写那么短的回信。 对了,你照相了没有啊? 家里人还等着看你飒爽英姿的军装照呢! 照了相片,你一定要记得第一时间多寄几张回来,我有两个要好的女同学还想着一睹你的真容呢! 好吧,就写到这里了,期待你的下一封来信。 我代表全家人祝你和你的战友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越来越帅! 妹妹 二零零一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二十三点零五分 听完了这封信,一股悲伤的情绪迅速在宿舍里扩散、蔓延和发酵开来。 “我肚子不舒服,去一趟厕所,你们自觉点,不要乱跑。”班副路阳朝说完,便拿了卫生纸急吼吼地朝厕所方向飞奔而去。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有人憋不住,要开始表演了。 “给他看一下时间,到了五分钟,每超过一秒,按规定罚做一个俯卧撑。”张坤延把头靠近窗户玻璃,他瞪着一对牛眼,目送着路阳朝进了器械场边的那个厕所。 班副去厕所即便是超时了,也没人罚他做俯卧撑。 说白了,张坤延这小子就是嘴贱。 可能是张森林读信时感情太投入了,之前明明只是眼圈眨红的杨科明,此时却有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胖子,你瞧瞧你,真是害人不浅啊!你把我们的杨科长都感动了落泪了。”张坤延朝坐着的杨科明指指。 “你以为和你一样,脑子里面装满浆糊,做事像根搅屎棍,除了睡觉之外,就只想着每天干个几碗饭。” “你什么意思啊,胖子?” “我是实话实说,你看你打个饭总是压了又压,堆得跟个小土包似的。”张森林撇撇嘴,故意把话打住,貌似后面还有什么“经典语录”没有放出来。 “怎么了嘛,我胃口好不行啊!”张坤延把头一昂,“我怎么吃都吃不胖。” “与胖不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是想告诉你一声,在我们老家那边,往碗里盛那么多饭,你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吗?” “干什么用的?”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张坤延想知道答案,全班也都翘首期盼着张森林给出一个合情合情的解释。 “逢年过节敬祖宗的!”张森林此言一出,立马将刚刚营造出来的悲伤氛围给击得粉碎。 在众人的大笑声中,张坤延被气到壮怀激烈,却又奈何不得。
第424章:走了科长,来了杰克
杨科明是元月八日上午八点半走的。 他走的时候,连队正在组织队列训练。 面对毫无征兆的结果,他显得一脸茫然又手足无措,自己在部队二十多天里,一直遵规守纪,为什么要把我退回原籍呢? 他问回宿舍帮忙收拾行李的梁荆宜:“班长,我不明白,为什么退回去的那个人会是我?难道我在班里训练最差劲吗?” “这是上面的决定,我也不太清楚,其实你训练挺好的。回去了把身体养好,年底再考兵,我......我们会等着你的。”心脏有问题,梁荆宜担心一旦说了实情,会在无形之中给杨科明造成心理负担。 现在他想的首要任务,就是如何把杨科明平平安安地送出去,这也是连队领导和排长凌建科对他反复交待过的事情。 杨科明今天要被送走的消息,其实在昨天中午,他就知道了。 晚上利用新兵看新闻联播的时间,他溜去外面的阿枝店买了些路上吃的面包、花生牛奶和小零食等。 相聚一场不容易,即便是这一次分开,以后茫茫人海中,恐怕再难见上一面,他也希望能在彼此的回忆里,留下一个美好且难忘的印记。 连队领导交待了,杨科明除了身上穿的这一套迷彩服之外,还可以将冬季作训服带走,至于部队配发的其它服装和个人物品,必须统统留下来。 起初梁荆宜不明白这些留下来,到底能有什么用处? 毕竟当年退回原籍的姜贵永,是把部队配发的那些一古脑儿的全部带回了老家,包括那个被列为涉密的政治教育笔记本。 十点半,等他去连部领回一个顶替杨科明的新兵蛋子后,才算是弄懂了领导这么做的用意所在。 “勤俭节约是我们传家宝”,这歌词写得真是好啊! 杨科明留下的服装、个人物品,包括编号被这个叫钟杰克的顶替者给全盘“接手”了。 505钟杰克,汉族,来自SCGL,一九八四年出生,初中文化,农村兵,身高166,体重116; 这小子算是“自来熟”,只是吃了个中饭,回到五班宿舍里彼此之间相互寒暄了几句,他便和班里的其他战友们打成了一片。 “你们下了火车是怎么来的?”一通吹牛扯淡的屁话过后,钟杰克把话题转移到了这上面。 “东风大卡车拉过来的。”何朝利回了一句。 他和钟杰克是SC老乡,所以彼此心里的认同感,会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你的档次不如我高啊,我是由几个干部护送着坐吉普车来的。”说到一脸傲骄处的钟杰克斜了一眼坐在靠背椅上听他瞎扯的梁荆宜,继续厚颜无耻地说,“班长亲自给我提的包。” “你特么吹牛有完没完的?”不等梁荆宜起反应,班副路阳朝绷着个“严肃脸”先声夺人。 他是实在看不过眼了,你个新兵蛋子居然拿班长开玩笑,这不是摆明了没个鸟数嘛! “班副,我不是吹牛,我是在用事实说话。”像个愣头青似的钟杰克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察颜观色”,他还傻乎乎地想着据理力争和路阳朝继续争辩个输赢出来。 “你抓紧时间写封信回家,向父母报个平安吧!”梁荆宜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信纸,示意钟杰克马上去落实。 他可不希望因为这个新兵蛋子的到来,从而打破整个五班团结和谐的氛围。 心里有气的路阳朝瞪了几眼钟杰克后,便跟梁荆宜打了声招呼,开门走了。 他是不爽这刚来的新兵蛋子说话没大没小的,不过,班长至始至终都没有站出来表态,也令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愉快。 下午,连队安排的训练内容是操枪。 枪,这可是新兵蛋子们进入军营后一直心心念念的东西。 处于青春骚动期又热血沸腾的男子汉嘛,哪能对舞刀弄枪不感兴趣呢! 从三楼兵器室取完九五式自动步枪下来,在排集合点,梁荆宜一边教心情激动的众人调整枪背带,一边感叹着钟杰克的命好。 不明所以的钟杰克反问:班长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只是淡淡一笑,没有给出具体回应。 其实他是想说:你的老乡杨科明来部队二十多天,直到上午被退回了原籍,也没有摸到过真枪。可你小子前脚刚踏进部队的大门,后脚就摸上真枪了。这不是命好,又能是什么呢? 新兵二连大操场,连值班员在整队报告后,下达“各班带开组织训练”的口令。 考虑到钟杰克的实际情况,梁荆宜让路阳朝暂时先教一教这货入门的队列动作。 毕竟把他直接放到班里进行操枪训练,肯定会多少影响到整个班的训练进度。 结果第一节课训练结束,路阳朝就向他大倒苦水,原因无它,这刚来的新兵蛋子上了训练场,除了会油嘴滑舌地狡辩外,其它简直是一无是处。 说得直白点,这货就是欠揍的那种人。 “给点耐心。这不是新兵刚来部队嘛,等过几天适应了,兴许他也就好了。”面对路阳朝的抱怨,梁荆宜也只能选择开导。 带了三年新兵,他心里清楚,新兵蛋子来部队都有一个适应和熟悉的过程,也许在路阳朝眼中一无是处的钟杰克,身上还藏匿着其他人所不具备的闪光点呢!搞不好新兵下连考核,这货来个后发制人或者是一飞冲天,也并非不可能。 可既然路阳朝抱怨上了,也不能再把他俩捆绑打包在一起,于是,第二节课梁荆宜索性将钟杰克放到班里训练操枪。 还别说啊,也不怪班副恼火,刚来的这货什么都不会也就算了,他居然还当着班长的面,光明正大地偷懒。 为什么要说他的偷懒是“光明正大”呢? 因为全班在练提枪定型这个动作时,这货定了不到五秒钟,便直接把枪托杵在了地面上。 梁荆宜虎着脸喝斥他:“马上把枪提起来!” 岂料这货理直气壮地还嘴道:“我提不起了。” 单练! 遇到这种特殊情况,直接在大操场上进行“辣眼睛”的操作,肯定会多有不便,拖到一边进行单练,那才是解决问题的王道。 班里训练交给了路阳朝,肩枪姿势的钟杰克被他拖到篮球场后面...... 可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情绪缓和了一些的梁荆宜还是放弃了“以武会友”的初衷。 参加开训动员会回来检查笔记本那次,他给了顶嘴的张坤延一记王八拳,但锤过之后,他心里又不免有点后悔了。 作为第五年的老鸟,怎么能遇事表现得那么不成熟,那么冲动呢!明明之前还在规劝路阳朝“给点耐心钟杰克”,为什么轮到自己遇到屁大点事,却心态崩得比班副还要快。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沉下心来想想,这货刚来部队不到一天时间,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令行禁止”,更不清楚什么是军人的“服从意识”。 犯得着为这么个小事,而大动肝火吗?还天天提醒自己要“以德服人”,试问遇到问题首先想到的是施以武力,这是合理解决问题所应该采取的方式方法吗?他觉得自己的行为相当可笑,甚至可以说是“狗改不了吃屎”。 “坐,我俩聊一聊。”脸上笑意取代怒容的梁荆宜示意对方将枪从肩上取下。 做人的思想工作,是一项超度人的工作。前年在反坦克营大操场,团副政委在“尊干爱兵专题教育课”上所说的这两句话,他记忆犹新。既然下定决心要“以德服人”,那就得拿出点实际行动出来。 见班长面部表情还算友善,钟杰克在犹豫了几秒后,小心翼翼地取下枪,盘腿坐在了草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