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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子龙路一号     战炮岁月txt下载     战炮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5章:通信团到底有没有女兵

    班长离开连队去参加集训一个星期,一班的五个新兵蛋子自然是开心的。

    因为班副叶才智平时对他们这些人的管理,哪里会有梁荆宜那般严格。

    十八日一大早,梁荆宜携带个人物品就和班里人来了个“短暂的告别”。

    他叮嘱新兵们要听班副的话,不要趁自己外出,就惹些是是非非出来。

    新兵蛋子们个个答应得很坚决,可谁曾想到在当天晚上熄灯后,这帮人就在叶才智的带领下,对竹林那边的柚子树,进行了为期三天的“大扫荡”。

    当然了,像对营区周边的果树进行定期抑或是不定期的“大扫荡”,那属于是一营人司空见惯的“常规操作”。

    这次参加集训的正式人员虽然不多,但负责保障的人员却不少。

    团里带了一个八人满编的炊事班,那些炊事人员都是从各个直属队的炊事班里抽调过来的“精英”,不为别的,整个集团军炮兵部队那么多单位吃住在一起,xxx师炮兵团哪能在伙食这一块,表现得“拉胯”,咱们可是响当当的应急机动作战部队啊!

    随各个营出动的分别是火炮一门,保障车三台,其中包括一台营指挥车,一台负责装载器材和个人物资的东风大卡车以及一台拉炮的炮车,与保障车匹配的还有三个士官驾驶员。

    八点整,在团大门口完成集结后,所有参加集训的人员下车列队,聆听团长陈富伟作重要的动员指示。

    底下站着的这些人里,除了炊事班有极个别的义务兵之外,其他都是些士官和干部,他们对这种“新瓶装旧酒”的动员指示,在听了多年之后,个个耳朵都起了老茧,看他们那个样子貌似在认真聆听,其实大多数人是心不在焉,巴不得领导早点结束。

    由于团里一直有明文规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外出每辆车的副驾驶位置必须保证有一名干部负责带车,所以一营坐在炮车车厢里的只有梁荆宜孤独的一个人。

    哎,谁叫他不是干部呢!哪怕和宗儒麟一样,搞个代理的排长也可以呀!

    其实对他而言,这样也挺好的。

    整个车厢就他一个人,即便是在里面满车厢的打滚,也不用担心有人说三道四。要是想睡觉,也是可以的,这一路上也没个纠察什么的。

    但是梁荆宜可没想着睡觉,这次去xm集训,他可不想错过沿途任何一处美丽的风景。

    zxq三个市是毗邻的。

    一个小时后,车队驶出了zz,进入到xm地境。

    “欢迎您到xm市jm区观光旅游”的大牌子,横亘在两个高达十数米的水泥台子上。

    nnd,终于到xm的地盘了,以后跟人家吹起牛来,我也可以自豪地说“xm算个毛线,想当年我去过好多次”。

    在集训临走的前一晚,四班长郭鹏永和梁荆宜说:xm最著名的景点除了海边的鼓浪屿之外,还有一个什么小京城的什么门不错。去年他探家之所以提前两天回来,而没有选择直接到连队销假,就是去xm逛了那个小京城的什么门。

    那个什么门啊,据说是当地的一个有钱佬,花巨资请人缩小比例后仿造的。它的主要用途是拿来拍戏和参观用的。想进去参观的话,自然得掏钱买门票,不过,现役军人可凭有效证件免费。

    说者貌似无心,但听者有意。

    在中途停车,一营一干人集体放水的时候,梁荆宜特意咨询了连长姜子军,他问这次去通信团会不会经过那个著名的什么门。

    姜子军想了想,在收枪的同时,他低声回了一句“可能会经过吧”。

    我考,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说实话还不如说“不知道”,更加直接了当一些。

    到是驾驶班的副班长程成洋拍着胸脯保证:车队半个小时之内,绝对会经过那个什么门。

    正所谓“专业的问题,交给专业的人士来回答”,梁荆宜选择相信程成洋,人家是驾驶员,对这条路线,应该是跑过多次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认真观察便是啦!

    他站起来面朝前方,这样视野会比坐着开阔很多,而且很多美丽的风景,与他坐在车厢里面看,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看到了,他看到那个什么门了。

    在那个门的下方,有一条不算太宽的人工河,河面上好像有几座白色的小桥,而且在那个门的正前方广场上,还立有两尊威武雄壮的石狮子,目测在石狮子的两侧,还有两根高高耸立的石柱子。

    那两根石柱子,他知道学名叫做“华表”,这玩意是我们中华民族文明的标志。

    但那个什么门与在电视或是电影中看到的景象,还是有明显区别的,毕竟它是缩小版的,看上去在气势上就弱鸡多了。

    也不过如此嘛,没什么好看的。梁荆宜觉得郭鹏永那是夸大了。

    看什么门的心愿已了,接下来,他坐回车厢里,开始对马上就能见到通信团大批量的女兵,充满无限期待了。

    这且不说,他居然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幻想着那些长得分外好看的女兵们会盛装列队,敲锣打鼓对他们这些兄弟单位来集训的战友们,表示最热烈地欢迎。

    想到还有这些好事在后面等着自己,他差一点就流出了幸福的哈拉子。

    车队在一条两车道的水泥道上左弯右拐个把小时后,开始慢慢减速,这是快要到站的节奏。

    他站起来探头望了望,不远处就是一排排整齐的白色营房。

    此时,他心里又莫名生出一丝紧张来,恍惚中,他下意识地摸了把脸,感觉还算平整,疯长了四年的青春痘,在今年终于偃旗息鼓消停下来了。

    个人形象很重要!

    这集训一呆就是个把星期的时间,他可不想等会在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战友们面前,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只要往这方面一想,他就特激动,要知道和女兵们在一个营区朝夕相处一周,那将会是多么美妙和令人心驰神往的一件事。

    一分钟后,“嘀”的一声传来,这是领头的指挥车驾驶员用喇叭与营区门口负责站岗的哨兵打招呼。

    榴炮一营的车辆是跟在一五二营的后面驶入通信团一营营区的。

    让梁荆宜颇感失望的是,这里别说有盛装列队敲锣打鼓搞欢迎的女兵了,放眼望去,连特么的男兵也没瞧见几个,整个营区就感觉空荡荡的,严重缺乏那种训练和生活的烟火气息。

    等各单位的车子在营区停稳后,团王参谋长立马召集五个营长过去受领任务。

    炊事班长也一并过去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里慌,少了什么都可以,饭这玩意不能少。

    说是受领任务,其实就是分配宿舍和强调纪律,之所以王参谋长对这里会轻车熟路,那是因为他被提前通知来这里踩过点。

第396章:老宗也会懂得低调的

    利用领导去受领任务的空当,梁荆宜喊上宗儒麟,这师徒二人结伴走到大门口的岗哨处,尔后,心有灵犀般齐声问那个哨兵:“战友啊,你们营里的人呢?”

    “都出去海训了!”哨兵回答。

    本来梁荆宜还准备和哨兵拉拉家常又套套近乎,说咱们炮兵团都海训回来快个把月了,你们怎么现在才出去的?

    但个别人却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女......女兵也全部出去了?”宗儒麟问得有些急切。

    他和梁荆宜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都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来会会女兵。

    如果条件允许,他特别想命犯桃花,只不过作为代理二排长的身份摆在台面上,当着众人的面,他表现得要比猴急的梁荆宜内敛一些罢了。

    “我们一营没有女兵,想看女兵的话,你们去团直属的话务连瞧瞧,那边应该会有几个留守的,不过......”哨兵把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的。

    “不过什么?”宗儒麟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了过去。

    那烟的牌子是七匹狼的,一包十块钱,即便是士官群体,能抽上这个烟,也还是需要一定的财力支撑的。

    在接过烟的同时,哨兵摆摆头,嘴里甩出一句:“可能会让你们失望。”

    我考,还会失望的?难道女兵长得不成体统?梁荆宜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但很快,他便从眩晕中清醒过来了。

    细想一下,哨兵说得也没错。

    长得好看的,必定是身材苗条,所以出去参加海训,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而留下来负责养猪种菜捡肥的,扪心自问,又能有几个是耐看型的呢?

    这特么不和炮兵团的基层连队一个鸟样嘛,海训留守的“秤砣”,几乎都是长得肥头大耳的那些人。

    “谢了啊!”宗儒麟一扬手,示意徒弟掉转枪头,马上回去。

    想瞅一眼女兵的愿望,就这样被无情的哨兵浇了一盆冷水,破灭了。

    这样也好,心里面没了杂七杂八的念想,那就一门心思的搞训练吧!

    炮兵团是第一个前来报到的单位,不然,梁荆宜也不会觉得偌大个营区没有什么烟火气了。

    在他们来了半个小时后,陆陆续续地又有三个兄弟单位加入进来。

    榴炮一营分得两个宿舍,其中营长沈响带着三个驾驶员住一间,姜子军、宗儒麟和梁荆宜住一间。

    对宿舍的分配梁荆宜很满意,不管怎么说,自己最多给连长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服务就行了。

    至于宗儒麟嘛,能免就免了吧!

    而如果沈响也在宿舍里住着,他还得顾及人家营长的那一亩三分地,搞不好,他早上会忙得分身乏术。

    如此这样甚好!他不禁在心里暗叹。

    事实上,在集训的一个星期里,连长姜子军都是自力更生,连双臭袜子都没有让他碰过。

    下午两点召开集训动员大会,会议由一位上校军官主持。

    坐在主席台上作动员指示的分别是集团军副参谋长和炮兵指挥部主任,他俩的军衔都是大校,而集团军所属炮兵部队的各位带队领导们则是统一坐在自带的小板凳上。

    在会上,集团军炮兵指挥部主任对集训期间的训练时间和内容安排作了明确;副参谋长则是提出了一些要求。

    领导所提出的那些要求嘛,自然是老鸟们司空见惯的那种“几个坚持”、“几个增强”之类的。

    两个大领导讲完散会后,带队的团王参谋长手拿一张《训练计划安排表》,又组织炮兵团参训人员进行了“再学习”。

    按照《训练计划安排表》,正式训练从十九日上午开始,至二十四日中午为止;二十四日下午,由集团军炮兵指挥部和作训处联合对各单位集训的效果,进行考核验收;考核结束,有个总结表彰的环节,并于当天晚上,由炮兵指挥部牵头组织各单位进行会餐;二十五日上午,各单位听通知返回。

    这次参加集训的兄弟单位有地炮旅、xxx师炮兵团等四个旅(团)级单位。

    晚饭后,篮球场边,宗儒麟还和其它兄弟单位参加集训的一些人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觉得奇怪的梁荆宜问了才知道,原来打招呼的那几个人是去年和老宗一起参加过“集团军炮长专业尖子比武”的老朋友。

    其中有一个二级士官调侃宗儒麟怎么还是挂的士官军衔,而不是在去年的比武中取得好名次后,被团里直接提干或是保送军校了。

    宗儒麟颇有些难为情地回应说:咱们炮兵团那是人才济济,像我这种货色是一抓一大把,提干和保送军校,感觉自己还不够格。再说这种好事,一时半会还轮不到自己头上来。

    嘿,我的老班长这么喜欢高调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太阳从西边出来,居然也学会低调了。站在边上的梁荆宜,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时的宗儒麟是沉得住气,可梁荆宜却不行。

    “我们宗排长这次集训结束,回去就要上军校。”梁荆宜此言一出,除了老宗本人外,其他几个人先是一愣,随即便是祝福和恭贺声一片。

    面对此情此景,宗儒麟一边和众人打着哈哈说“不要听这小兔崽子放屁,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一边用充满责怪的白眼,把梁荆宜翻到瞬间怀疑人生。

    关于宗儒麟提干或是保送军校这个事,并非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的小道消息。

    按照新的《兵役法》规定,拥有一个个人三等功和一个所在班的三等功,那么,你这个当班长的只要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周岁,同时军政素质达到基本要求,提干和保送军校那就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跑不了的。

    放眼整个榴炮一营,他老宗就是符合以上要求的独一份存在。

    他之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尽量保持低调和回避的原因,那是因为一九七六年九月出生的他,过了二零零一年,年龄也就超过了。

    而年龄一旦超过,任你多出几个三等功,任你军政素质再怎么过硬,那也是枉然。

    所以说,表面上看他对待这个问题貌似心态挺好的,其实啊,他心里那是暗流涌动忐忑得不行。

    甚至自打进入八月份以来,他经常整晚整晚的失眠,头发也比平日里掉得多了,这就是忧虑所导致的后果。

    因为这个事,他还动起了“歪脑筋”,想破脑袋去团里拉关系和走后门。

    在月初的时候,他请假买了礼物,去拜访了现任的副团长,也就是前任的榴炮一营营长谢华宜。

    虽然老领导并没有收下他买的礼物,但是亲口承诺一定会在其他几个团领导面前,努力为他去争取。

    哎,老领导连礼物都不收,不禁让他对提干或是保送军校,又平白无故地丧失了一些信心。

    去年直接提干的班长是原火箭炮营的赖平泽,听说当时那是挤破了脑袋,由火箭炮营营长和教导员两个哼哈二将拼了老命不停举荐,才最终成功突围的。

    如果说考军校是万人过“独木桥”,那么,提干和保送军校则是百万人过“独木桥”。

    一年又过去了,他相信在全团范围内,符合这些硬性条件的人,相比去年又增加了不少。

    “以后不要再胡编乱造那些没影的事了,丢不丢人啊,捕风捉影要不得!”等那几个人陆续散去后,宗儒麟开始对梁荆宜进行说教起来。别人他可能耐不活,但自个带出来的徒弟,他认为可以拿捏或是把控得死死的。

    梁荆宜识趣地点点头,他也强烈地意识到留给老班长提干或是保送军校的“窗口期”,可能就在这十多天里了。而一旦在这十多天里,上面没有什么通知下来,老班长想走职业军人的这条路,恐怕大概率就只能是“南柯一梦”了!

第397章:这堪比休假的集训

    “五长集训”所受到的待遇,与梁荆宜的老单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里的饭菜吃起来很带劲,据说是因为特区政府对驻军有较大的伙食补贴,所以早餐的标配是牛奶和面包,中晚餐则是三荤两素的五菜一汤。

    出门在外,菜地生产不用亲自动手也就算了,居然吃住在人家的地盘上,连夜间的岗哨,也被组训的大领导指定由通信团一营留守的兄弟们给全权代劳了。

    晚上到人家的澡堂子里洗澡,进到里面,梁荆宜像个“土包子”似的,兴奋得差点尖叫起来。

    为什么?

    因为太特么奢侈了!

    这个澡堂子的面积,少说也有二十来个平方米,里面没有水龙头,墙上全部挂的是大宾馆里浴室才有的那种花洒。

    么勒个巴子的,都是同属于一个集团军的部队,差别怎么能这么大咧!

    看看榴炮一连的澡堂子,不对,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澡堂子”,大门上明明贴的牌子就是“洗漱间”。

    在洗漱间的最里面,那是一个长、宽、高,三者的尺寸均不超过一米五的水泥池子。

    池子的高度设计成一米五,估计当时是考虑到如果再高一点的话,那些身材矮小的战友,可能连打水都困难。

    全连满员状态近百十号人,刷牙、洗脸、洗澡、洗衣服等等,就全部指望它了。

    也是因为水池太小,蓄水能力不足,至始至终只有一个水龙水往里面灌水,所以说,水会经常供应不上。

    像下面所发生的这种“窘事”,你会经常遇到:搞完体能或是长跑回来,大汗淋淋的你刚把全身上下打完一通肥皂,又使劲搓揉了几个来回后,一抬眼却发现那水池的水,都特么被别的战友用盆给勺得见底了。

    这个时候啊,众人手里拿着黄脸盆,已经开始争先恐后地刮那水池的底板了。

    不堪被刮来刮去的水泥底板,发出一阵阵“哧啦哧啦”的声音,听得那叫你心里一个直发凉。

    当一楼洗漱间告急的时候,全连还有一个“备用”的去处——三楼的楼顶。

    三楼的楼顶上也有一个蓄水池,这个蓄水池的水源来自两个渠道:一是靠营里水泵抽上来的井水,二是但逢下雨的那种“无根之水”。

    明里说,三楼楼顶的蓄水池是专供连队干部和住在三楼的文书和卫生员使用,但遇到一楼严重缺水的特殊情况,老鸟们也会不管不顾地掂着桶,蹬蹬蹬地上去提水。

    甚至那些兵龄长一点或是胆子肥一点的老鸟,还会厚着脸皮就地解决问题。

    从花洒里喷出的水就是温柔,落在身上好似按摩一样,如果不是顾忌到炮兵团的整体形象,梁荆宜都想扳它一个偷偷带回连队,安装在洗漱间的水龙头上,让兄弟们也尝尝,使用花洒洗澡的惬意滋味。

    要说这次出来集训,最让梁荆宜开心的还是十九日上午开始的正式训练。

    原来这次集团军炮兵指挥部组织“五长集训”,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提升团营两级首长利用指挥车,实现炮兵部队的快速反应能力。

    这么一来,像连排班这三个带“长”的,说得直白点,就是过来凑个人数,打打酱油的存在。

    每天的训练,他坐在小板凳上,只需要手拿火炮终端机,将营连两级指挥员下达的几个硬性数据,输入即可。

    就这样一直舒坦地呆到了二十四日考核那天,梁荆宜居然还杞人忧天地担心起自己来。

    他担心再这么舒服地过下去,他会被养成一个胖子不说,人也会变得作风松散。

    因此在临考之前,他一再告诫和提醒自己,要注意收心。

    所幸经过部队几年的艰苦历练和余舒雅的说教指引,他基本上达到了对自己思想和行为的收放自如。

    以前听说xm驻军部队的工资待遇,普遍比其它地方的要高出一截来。

    对于这个问题,梁荆宜也向留守的通信团战友们求证了。

    人家说,来这里当兵,第一年的津贴费是三百多块,第二年再增加个一百多,加起来就是五百出头的样子。

    等于xm这边一个第二年度兵的津贴费,几乎相当于其它地方一个第三年士官的工资标准。

    这还仅仅是当兵第二年的义务兵,假如是士官呢,那岂不是待遇会更好一些?

    梁荆宜想起了和他一起坐火车来当兵的同学田智棋。

    在去年回家探亲的时候,他听镇上的一个女同学说,这货好像是分在xm了,但是具体在哪个部队,女同学也不太清楚。

    命好,只能说这货的命好!

    都是坐同一列火车来的,长得也差不多,当时负责接兵的那个罗军医,是不是嫌弃我父亲给他打的一壶香油少了?不然的话,为什么他单单把田智棋带去了xm,却把我扔在了zz?梁荆宜一边叹息父亲的小气,影响了自己的前程,一边暗骂罗军医收了一壶香油,却不干什么好事。

    考核是集团军作训处的领导带人过来监考的,听起来似乎很重视,其实过程那是顺利地一塌糊涂。

    考核结束不到半小时,总结大会就紧接着召开了。

    “xxx师炮兵团是‘五长集训’中表现最好的单位。”这是集团军炮兵指挥部主任在作训处长通报成绩后所说的。

    他还不忘利用这个机会,鞭策兄弟师的炮兵团:“我们集团军有两个师是应急机动作战部队,我希望这次在集训中表现不佳的xxx师炮兵团回去后好好总结,找准问题发生的原因,早点迎头赶上来。集训的内容并不是有多难,几个参训单位又是处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如果我们当领导的都不能认真重视起来,那底下的干部和战士能重视吗?所以通过考核,我们作为领导也应该从中汲取一些经验和教训,也只有这样,我们才会不断地取得进步。”

    大领导就是大领导,批评的对象都是以干部为主。哪里会像基层的领导们一样,他们一个劲地只会批评战士,说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坐着听领导总结训话的梁荆宜,不免对挨批的xxx师炮兵团的领导们,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其实,他这是一种肤浅的认知,也是一种心智不成熟的表现。而且从另一个层面来讲,他的思想有些狭隘,如果条件允许,在思想这一块,他还非常有必要接受再教育。

    晚上按计划是加餐,可梁荆宜没什么味口,原因有二:一是近些天来,吃得已经够好了,面对一桌子的好菜,他实在是提不起太旺盛的食欲;二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兵,一个也没有瞧见,即便是第一天来的时候,站岗的哨兵已经暗示长得好看的女兵都出去参加海训了,可这也来了有快一个星期了,他却连一个长得丑的女兵也没有见着便准备打道回府了,这不得不说是个天大的遗憾。

    加餐他提不起食欲,那是因为胃里的营养过剩,但并不代表别人和他一样没食欲,比如连长姜子军在加餐时的表现,就很白里透红,且与众不同。

第398章:差点又杠毁人亡

    xm嘛,地处改革开放的最前沿,连晚上加餐分配的啤酒,也比以前在连队时要翻上一倍。

    喝多喝少梁荆宜到是无所谓,因为他对酒精这玩意,一直是敬而远之的。

    记得去年带新兵时,他被刘新昊晚上硬拉着多喝了点,结果超标了,整得自己去放水,脚下一滑,摔得个四仰八叉的。

    如果不是刘新昊脑瓜子机灵,及时过来搭救,他那晚八成要在洗漱间的水泥地板上过夜。

    分配的“老青岛”,他是强忍着喝了一半,那剩下的半瓶,全部给了宗儒麟。

    老宗的酒量他是清楚的,一瓶半还不够塞牙缝的。

    营连长这一级别的有十多个人,他们则是被集中安排坐到团王参谋长的那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样的安排自然是领导所授意的。

    而且他们那桌的酒精度数比较高,酒精的颜色是白色的,至于量嘛,也是管够的那种。

    班排长和负责车辆保障任务的驾驶员们吃完了就一抹嘴,拍拍屁股走了,整个食堂就只剩下营连长们坐的那一桌。

    听他们那桌发出扣人心弦的碰杯声和山呼海啸般的敬酒声,就知道那些人个个在兴头上,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三人住的宿舍本来就显得空荡荡的,现在连长姜子军又没有回来,俩人对望抑或是瞪着天花板,也是无聊至极,所以借着月光和身体内涌动的那点酒劲,这俩无聊的人,一前一后晃荡到了器械场。

    到底是经济特区有钱啊!

    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各种器械的醒目位置,均印有“xm经济特区捐赠”的八个大字。

    正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里即便是特区了,也还逃不出流传了几千年的文化怪圈。

    既然是到了这种地方,那么秀一下肌肉,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一人一个单杠,从三练习的双立臂开始起步,俩人那是较上劲了,一股作气做到了七练习,再往上就是八练习大回环了,梁荆宜不会做,可宗儒麟会呀!

    由于担心老宗啤酒后劲发作,从而影响杠上操作,再加上考虑到身体还没有完全活动开,下杠表示服输的梁荆宜劝他不要逞能。

    可宗儒麟哪里听得进去,只见他一个拉臂大前蹬,人就腾空而起了......

    但是,意外随之发生。

    那个单杠还没有等到梁荆宜走到合适的保护位置,就往一边开始歪了。

    “我考!”感到明显不对劲的宗儒麟反应也是迅速,他松开双手,任凭那后摆到半空中的身体,呈大鹏展翅般自由坠落。

    器械场上铺满了那种河里捞上来的细沙,松软得很,即便是从两三米的高度摔下来,也不会摔出什么事来。

    梁荆宜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宗儒麟的上半身。

    在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在器械场,同年兵唐星星就是因为逞能,整得自己原本拥有的美好前程,瞬间化为乌有。

    随着又是一声“我考”响起,宗儒麟向后踉跄了两步,才算是平稳落地了。

    “班长啊,这不是一年前你当着新兵的面,做的那招‘杠毁人亡’吗?”见人完好无损,梁荆宜拍拍宗儒麟的屁股,还开起了玩笑。

    “老了,差一点就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不中用罗!”宗儒麟稳了稳心神,走过去把固定单杠的拉锁,用脚后跟使劲踩进了沙里,刚刚单杠之所以会歪,就是因为固定单杠的拉锁差点被连根拔起,接着他一脸不屑地说,“这单杠水货得很,估计也就能用来做做一练习和二练习。”

    “通信团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水准了。”梁荆宜附合道。

    这师徒二人把人家的单杠差点做到报废了,没点忏悔之意不说,居然还昧着良心变相揶揄人家整体器械水平不高。

    说得难听点,此二人有点像原始森林里天天沆瀣一气的狼和狈。

    “走,陪我去买包烟压压惊。”摸遍了口袋,只有打火机不见烟土的宗儒麟此刻烟瘾犯了。

    “我请你‘压惊’。”对自己的老班长,梁荆宜还是豪爽的。

    出来参加集训,身上带的百把块钱,还原封不动地躺在口袋里睡大觉呢,正好借这个机会,主动寻求消费,顺便拉动特区经济的gdp增长。

    由于营区绝大部分官兵出去参加海训,这里的军人服务社关门谢客,没有正常营业。

    想要买烟的话,都是到营区外面老百姓开的小店。

    营门口站岗的哨兵也是混得熟络了,即便是俩人晚上外出也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在这里也不用担心炮兵团那神出鬼没的纠察会暗戳戳的背后一枪。

    据哨兵透露,他们外出买烟或是买其它的生活物资,只要不是路程太远和时间太久,跟班长打声招呼,按时归队就好了。

    至于纠察嘛,通信团也有,不过,那就是个花架子和摆设而已!

    瞧瞧人家部队这管理多么人性化呀!这是师徒二人闲得蛋疼在宿舍里望天花板时,经常甩出来调侃吐槽和消遣的话题。

    有时午休或是晚上睡觉前后,他俩也会故意把这个话题扔给连长姜子军。

    但姜子军一般会以打哈哈,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方式来应付他俩。

    直到前天晚上熄灯后被问得有些急眼了,才板着个“老虎脸”,先是反问他俩是不是党员?再问他俩是不是士官班长?

    后面见俩人焉儿八叽地不吭声了,便开始了自己那蓄谋已久的一番说教:“你们好好想想,谁不想过这种自由洒脱的生活,可我们xxx师是什么部队?应急机动作战部队,这岂是它们通信团所能比的!”

    貌似连长姜子军说得有理有据,一时间找不出任何破绽和可以反驳的理由。可他说的两支部队不能相提并论,仅过了一晚,便被师徒二人针对性的挑出了毛病。

    对这种顶级科学家们也不能解决的“世界性难题”,领导遂又装疯扮傻,玩起了日常的打哈哈。

    营区两百米开外的小店,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嫂子在看店,目测这看店嫂子的相貌和气质,与师徒二人熟悉的阿枝相比,还是存在一定的差距。

    但嫂子的情调不错,vcd里正放着怀旧的经典音乐,身临其境之下,霎时间令人不由地生出阿斗那种“乐不思蜀”的错觉。

    “老板,来包七匹狼。”梁荆宜正欲掏钱买单,他说了要请班长“压惊”的。

    “不不不,来包‘芙蓉后’吧!”宗儒麟手指展示柜里一个金灿灿的烟盒。

    那是硬盒的,软装的芙蓉和软装的白沙是一个档次,售价都是在五块钱左右,抽个一包的价格顶得上两包大众化的“沉香”。可是硬盒的“芙蓉后”,那档次在七匹狼和石狮之上。

    “好的,十八块。”嫂子手法娴熟地从展示柜里面拿出一包“芙蓉后”递了过来。

第399章:烟有毒,歌也有毒

    梁荆宜拿了二十块,付了烟钱,剩下的钱买了两瓶矿泉水,他俩又站着和看店的嫂子闲扯着两分钟,直到vcd里播放的音乐一曲唱罢,他俩才顺着原路往回走。

    在路上,宗儒麟默默地点上一支“芙蓉后”,紧接着大力地猛抽几口。

    走在后面的梁荆宜心想:老班长肯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果然,走了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宗儒麟停下脚步,陷入了良久地沉思。

    在烟土快要烧到过滤嘴时,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小梁啊,不是‘芙蓉后’的味道好,而是买一包‘七匹狼’,根本配不上刚刚我俩听到的那首歌。如果条件允许,我都准备拿一包‘软中华’了。”

    软装中华的烟,标价四十五块。梁荆宜的眼睛可不瞎,听到人家想抽“中华”,他不由地拿手护住了口袋。

    这特么的谁吃得消,抽一包烟抵得上自个大半月的零花钱了。你这么个高消费可要不得,像这么浪费下去,这个月的后半程,我还能愉快地吃上一根一块五的雪糕吗?

    他这个人啦,还是“小农意识”太强了。

    说穿了,家庭条件和所受到的教育,决定了他性格的一部分,要是宗儒麟要他买包“中华”,即便是他咬牙忍痛狠心买了,可心里肯定还是会责怪和数落人家不知道节俭。

    小店放的音乐,那是一首由卓依婷和林正烨男女对唱的闽南歌曲“爱情一阵风”,虽然梁荆宜不会说闽南语,但这首歌他在营区听炮库上架着的大喇叭,平时放得多了,自个也能随着音乐的节拍,哼唱那么几小段。

    至于对歌词的大意嘛,他也能说上那么一点。

    “小时候听歌,听的是旋律;少年时听歌,听的是歌词;成年时听歌,听的是故事;可刚才听歌,听得是......我自己。”重新点上一支烟的宗儒麟继续感慨道,“人生未到而立年,而今却是不惑心。初听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青春易逝,容颜易老,醉酒当歌,人生几何啊!”

    “还是忘不了你的初恋情人?你上次不是给我看了家里人给你重新介绍的女朋友的相片嘛!再说了,马上就要升级成军官了,还何患无妻呀!”梁荆宜这个“大马哈”还不知道宗儒麟给他看过相片的那个女孩子,已经另投到他人的怀抱了。

    “哎呀,你不懂,我不怪你,好好珍惜和守护着你的余舒雅吧!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经历过那种深爱过之后,又痛彻心扉的感觉。爱情这东西啊,不管它来得早或是来得晚,始于颜值,陷于才华,痴于**,迷于声音,最后,折于物质,败于现实......”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好吧!虽然我没有痛彻心扉,但我也曾经怦然心动过。对了,你什么时候生出的那么多感悟?”令梁荆宜始料未及的是,一包十八块的“芙蓉后”外加一首“爱情一阵风”的老掉牙情歌,居然让外表看起来粗鲁野蛮的老班长,有感而发道出如此一大堆带有悲**彩的人生感悟来。

    这特么还是那个印象中脾气火爆,对犯错的木呷古日施以王八拳和无形脚后,再来慢慢讲道理的宗儒麟吗?

    “我时常在想,事到如今,我心里放不下的到底是她这个人,还是她当初给过我的那种感觉,又或者是她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我最爱的时光里......”

    宗儒麟今天这是中了“芙蓉后”的烟毒,抑或是听了那首老歌后,一时间情难自禁,梁荆宜不得而知。但他所表现出来的这种精神状态,梁荆宜相信与其所期望的提干或是保送军校,不无关系。

    “人间非净土,各有各的苦。同是红尘悲伤客,莫笑谁是可怜人。”为了证明自己肚子里的墨汁,也不是个摆设,梁荆宜也搜肠刮肚临时拼凑了那么四句五言和七言混搭的“打油诗”,见宗儒麟听了沉默不语,他又接着来了两句在书本上看到的,“早知情深缘浅,何必一往情深!”

    “我也对不起你啊!”宗儒麟把感慨的方向,从恋人转移到了徒弟身上。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梁荆宜认为他是在说“胡话”,说那种让旁人听起来显得“言不由衷的胡话”。

    “在新兵二班的时候,我对你下手那么狠;下了老兵连,我又对你那么严厉和苛刻,你跟着我几乎就没有过上一天的舒服日子。”

    “舒服日子你不是跟我说过的,那都是留给死人的嘛!”

    “呵呵,你能这么说,我感到很欣慰。你知道吗,我在书上看到这么一段话。”

    望着借停顿间隙,赶紧抽上两口烟的宗儒麟,梁荆宜问:“该不会又是什么情呀爱的吧?”

    宗儒麟长叹一口气:“所谓的‘师徒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在短短的几个月或是几年的交集中,不断目送着彼此的背影,在视线里渐行渐远。”

    说者声音哽咽,真情流露。

    听者眼圈泛红,差点泪洒现场。

    “我们回去吧,出来都这么久了,万一他们找不到人,岂不是很麻烦。”担心俩人再这么投入感情地深入“交流”下去,搞不好会抱着头痛哭一场,于是,梁荆宜轻轻推了一把,正仰头朝黑漆漆的夜空,吐着寂寞烟圈的宗儒麟......

    通信团一营大门口。

    宗儒麟给站岗的哨兵递了一支烟,三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尬聊着。

    “跑哪里去了,找你俩好久了,营长让你俩快点到食堂把连长弄回来。”营直过来保障集训的驾驶员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

    瞧他那个着急的样子,八成是从拖拉机的牌桌上刚下来。因为眼尖的梁荆宜看到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没出完的扑克牌。

    这些负责车辆保障的驾驶员整天无所事事,有空了就聚在一起打几圈拖拉机,他们才是这次集训中过得最惬意的群体,用“神仙日子”来形容他们的生活,那是一点也不过份。

    既然连长有事,肯定是要施以援手的。

    “特么的,程成洋呢!这狗日的刚开始叫他来集训,他还不想来。结果来了之后,却经常玩得没个影。”宗儒麟边走边骂。

    他和程成洋是同年兵,所以嘴里骂骂咧咧的,即便是被当事人听到也没事。换作是梁荆宜肯定是没有这个量,毕竟人家程成洋比他多当两年兵,必要的尊重还是要的。

    食堂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可连长姜子军孤零零地趴在靠窗的一张饭桌上呼呼大睡。

    这是喝多了上头的节奏,要不然在这种场合下,他也不会甘心当“逃兵”的。

第400章:连长你真逗

    三月初,从团指挥连连长的任上,平调到榴炮一连担任连长,他心里也觉得委屈啊!按常理说,团直属连的连长应该是往团机关某个股长,或者是某营的副营长位置上调,可他却是被“下放”了。

    他心里清楚得很,前任指挥连连长徐志乐就是因为“下放”到榴炮一连担任连长,结果流年不利,碰到连队接二连三的出事,最后被要求转业了。

    当喝酒的人心情不好时,他特别容易醉,像今天姜子军的“拉胯”表现,就有这方面的原因,其实他并没有喝多少。

    “把他搀回去好好休息。”营长沈响朝赶来救援的他俩喊了一嗓子。

    对于沈响的酒量,一营的干部和老兵们那是都有所耳闻,据说是上了桌子,可以用洗脸的黄脸盆当酒杯的“猛人”一个。

    “宗兄啊......”出了食堂的大门,被摇醒的姜子军嘴里喷着乙醇味,斜眼瞅了瞅搀着他左边胳膊的宗儒麟,见人家懒得理会,他又慢慢转过头瞅向搀着右胳膊的梁荆宜,嘴里继续喷着浓浓的乙醇味,“梁老弟......”

    “连长你醉了。”梁荆宜做不到宗儒麟那么“麻木不仁”,连长这么客气地喊他,都可以装作听不见的。

    “你再说一遍‘连长你醉了’试试看!是不是平时把你给惯坏了,你现在没个鸟数了啊!宗儒麟啊,这鸟人还是不是你带的兵?”姜子军又扭头看向宗儒麟,可人家就是不甩他,“我醉了?我特么还能喝醉?停,你俩把我扶回去,我要再陪领导喝两杯,我就不信那个邪了。想当年,我可是‘喝少不退,喝多不醉’,哪能这么快就下课的!”

    姜子军奋力挣扎了几下,见哼哈二将纹丝不动,并且那俩货由原来的搀着胳膊走路,变成了架起他的两条胳膊,等于现在他是被强行带离现场的。

    师徒俩计划的是一步到位,直接把连长扔到床上。

    可姜子军到了宿舍门口死命地抱着门框,好说歹说就是不进去。

    没办法,正好看到宿舍边上的连值日台空着,俩人便合力把他挪到了那个位置。

    他耷拉着脑袋,一屁股坐在连值日的凳子上,此时,乙醇在他的胃里翻江倒海,兴风作浪,感到一阵难受的他,嘴里嘟囔着要喝水。

    梁荆宜把在外面小店买的矿泉水拧开,递了过去。

    只听得“咕咕咕”的声音响起,转眼间那瓶水被他一口气喝去了三分之二强,梁荆宜接过那个矿泉水瓶,而姜子军则是难受地趴在连值日台上呼呼喘着粗气。

    “我去宿舍里倒杯开水过来。”宗儒麟转身走回宿舍。

    喝酒的人都知道,开水有利于快速醒酒,当然浓茶和白醋的效果会更好。

    叮呤呤......

    这时候安装在连值日后方的程控电话骤然响起,由于营区的人都出去参加海训了,所以在这段时间里,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谁知明明趴在连值日台上喘着粗气的姜子军忽地一下站起来,右手拿起那个挂在墙壁上的电话,就开始了一通礼貌地问候:“喂,您好,这里是榴炮一连,请问您找哪位?”

    如果不是顾忌到姜子军是连长的身份,梁荆宜差点就笑出了猪叫声。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整得有些懵圈了,而这边接电话的人还在喋喋不休:“我是连值日姜子军,请问您找哪位?”

    在个把月之前,这套连值日接听电话的流程,他当着全连官兵的面,曾经亲自演示过,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下,他还会再次幽默的重演。

    “连长!”梁荆宜抢过电话并挂断,然后朝姜子军喊,“这里不是你的榴炮一连,而是通信团一营一连。”

    “少特么骗我!”姜子军伸手又准备去拿那个电话,他也不管电话响不响的,可手伸到半空中,他又顿住了。

    梁荆宜以为他是瞬间清醒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无比虔诚地问了句:“你看我这个连值日当得优不优秀?”

    “优秀!”从宿舍倒了杯热水出来的宗儒麟顺着姜子军的话夸赞道,“当兵第三年就提干的连长,他能不优秀吗!”

    姜子军满意地打了个乙醇嗝,可还没等到他把夸赞进行消化,但见其脸色一变,对着电话机方向就是“哇”的一声。

    晚上加餐吃的那些好料,不由分说地从他喉咙里喷薄而出,与之相伴的是一股发酵的酸腐味,地面瞬间被那飞流直下的污秽物,点缀得不堪入目。

    宗儒麟把吐到哈拉子都尺把长的连长拉到连值日的凳子上坐着,而梁荆宜则是拿了扫把和簸箕去操场上装沙。

    对付这种刺鼻性污秽物,用沙子来处理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给他扔到床上去!”宗儒麟示意打扫干净的梁荆宜过来搭把手,他是准备来硬的了。

    此时,已吐到心里和胃里都进入到“舒坦状态”的姜子军也不再作挣扎,他就像死猪一样被扔到了床上。

    宗儒麟让梁荆宜去打盆温水来。

    姜子军吐得身上有异味不说,自个脖子上还挂着几片残留的青菜叶子,如果现在不清洗一下,明早起来,那鸟样还不把人给笑死。

    等打了温水回来,只见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姜子军,已被人脱得只剩下一条八一大裤衩子了。

    拿了块毛巾打湿后,梁荆宜对着床上的那个人,就开始了“打扫卫生”。

    这晚上宿舍里一直没有消停过,因为姜子军的鼾声犹如轰炸机一般,呼啸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他俩问姜子军:“连长,你记不记得昨晚你干什么了?”

    姜子军一脸茫然:“我干什么啦?我不是陪领导喝了点乙醇,然后,然后......我就上床睡觉了啊!”

    宗儒麟听了后,当即没了好心情:“哎,我和小梁同志白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让你在连值日的那个凳子上,坐它个一夜。关我们鸟事!”

    焉知姜子军突然面露笑意说:“回去了我请客给你俩作补偿,行了吧,说好了就你俩。”

    哈哈哈......三人笑得那叫一个欢快。

    都说酒醉心明,此话果然不假。

    如果不是宗儒麟说点狠话刺激到姜子军,那请客作补偿的事,估计九成九是想都不要想了。

第401章:余舒雅的第十一封来信

    “五长集训”回来的当天是周六,上午的话,团里统一安排的是“高科技知识学习”。

    三楼俱乐部,课间休息时间。

    梁荆宜特意去找了六班长张春柳,他俩乐呵呵地来到楼顶的蓄水池边上,说的是“切磋”集训感觉,其实却不然。

    因为临去集训前,张春柳嘲笑他:这次参加集团军组织的“五长集训”,你可别整得和四月份迎考那次一样,精神崩溃到哭鼻子,然后再找指导员姚江生寻求“安慰”。

    为了让张春柳也切身感受一下被人嘲笑的滋味,梁荆宜准备对其进行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打击”:

    他一是根据实情说,自己参加集训不仅没有受苦,反而是吃得好、玩得好,一个星期的时间那是享尽了清福,过得都是“神仙日子”;

    二是胡编乱造说,集训点就设置在通信团女兵连的既定事实,他还一个劲地吹嘘自己,天天训练就是和女兵在一起面对面的交流沟通。

    女兵嘛,那是男兵们永远绕不开的话题。

    这么一通吹下来,听得张春柳又是舔嘴唇,又是猴急地问这问那的。

    这货自然问的不是关于集训的内容,而是刨根问底地打探女兵连的战友们究竟长相如何,有没有传说的那么貌美如花和沉鱼落雁?有没有长得很特别的,比如营养过剩的那种?问她们是不是个个特别的不好相处,说话高高在上,看男兵是不是拿后脑勺看的?问到忘形处,这货居然还暗戳戳地想和梁荆宜确认一下,女兵们是不是也配发的那种无袖背心和宽松的八一大裤衩子?

    我去,这货的思想也真特么够污的,听到人家说和女兵在一起训练,他居然联想到了其它方面!

    反正瞎吹呗,牛皮即便是吹炸了,也不用负什么责,更不用担心人家张春柳跑去核实。

    梁荆宜索性信口开河,在把通信团女兵的花容月貌吹出了天际之后,接着又吹起人家的服装与男兵几无二致,什么背心和裤衩子之类的统统一样,最后,他把女兵们个个还吹成了“大力士”。

    他说,通信团女兵的体能,那比步兵团的男兵们还猛,之前董富贵吹嘘自己“武德充沛”的那套说辞,这次被他全部套用在女兵的身上了。

    他口吐莲花所暴光的信息量之大,涉及的内容之广,令到张春柳这货的胃口啊,那是被吊得足足的。

    “切磋”到尾声的时候,“没吃到葡萄,却觉得葡萄还挺甜”的张春柳自言自语道:“明年如果再有这种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

    “嗯,好好干,未来属于是你的。”拍了拍人家的肩膀后,梁荆宜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嘛,老梁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张春柳显然是注意到了某人脸上的异常。

    “我这有千辛万苦弄来的几个联系方式,你......”

    “你就说我俩的关系铁不铁吗?”

    “铁!”

    “走,下楼。”

    笑意吟吟的俩人勾肩搭背,这是准备去营军人服务社整吃的节奏了。

    “考,瞧你笑得那么贱!”代理二排长宗儒麟眼睛直直地盯着梁荆宜,“以为我们二排的人好骗是不是?”

    他呀,一直蹲在楼梯间抽闷烟,所以对站在蓄水池边上俩人的对话,那听得叫一个清清楚楚。

    “哪里哪里!”碰到这老鸟了准没好事,梁荆宜松开搂住张春柳腰肢的那只胳膊。

    “张春柳你么的个大傻呀!还女兵连?还千辛万苦弄来的联系方式?梁荆宜你狗日的怎么不说,整个女兵连的联系方式你都有啊?”

    “排长!”梁荆宜朝宗儒麟使劲眨眼睛,这是在央求“能不能就此打住”。

    “排长咱们一起去,我给你买包好烟!”张春柳拉起二人。

    “他抽‘芙蓉后’的。”梁荆宜见宗儒麟也在蹬蹬蹬地下楼,心里顿时踏实了,起码人家不会马上揭穿他。

    “‘芙蓉后’算个锤子,直接来包‘芙蓉王’。”张春柳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今个怎么变得这么豪爽。

    其实他可不傻,之所以这么做,他还不是想着搞好关系,万一明年又有这种去xm集训的机会呢!

    吃中饭前,梁荆宜收到了余舒雅写来的第十一封信。

    老梁:

    你好!

    好久没跟你写信了,心里除了愧疚,更多加了一份感激,感谢你对我的理解与关怀。

    老梁你的来信,我封封都仔细阅读,并且谢谢你寄给我的荔枝干和桂圆干,它们都好甜啦!

    你的热情都让我措手不及了,虽然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但是你的这份真诚和热情,真的令我好感动。

    就连我过个生日,都让你如此紧张和认真,这说明我时刻被人关心和牵挂着。

    想一想,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呀!

    上次说好了去沙隆达广场照相了寄给你的,这一次绝对兑现诺言。

    从你的来信中,得知你们在外训练了半个月,还让我知道了你会游泳,并且成绩不错,耐力也不错,让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无限的朝气、活力和阳刚之气,此刻,我站在这个角度看你,可以说心情是羡慕加景仰的。

    偷偷告诉你,我就是你信中所说的那个入水即沉的“秤砣”。

    我很欣赏你的这么一句话:生活顺心,虽苦犹荣。

    从这句话和你来信中所展现出来的生活态度,足以说明你是一个不怕吃苦的人。在这一点上,我跟你一样,我也是一个不怕吃苦的人,并且,每每受了委屈,我都是一个人独自承受,一不向外人倾诉,二不胡乱发牢骚和脾气。

    等难受的时间过去之后,我就放自己的心情去休息,这些所有的不快和不顺心,并不能阻碍我开拓进取、不断创新的精神,我反而会更加发奋努力。

    每当我匆忙的脚步,走过那些城镇和乡村的时候,我发现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努力的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去创造自己的事业。

    有些人终日以打牌度日和消磨时光,这一幕令我对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而倍感失望。

    每当和那些手戴金戒指,颈挂金链子的中年妇女和老嫂子们擦肩而过时,我都会从她们的嘴里听到“今天又输了多少钱”、“今天美容院去了没有呀”、“今天家里面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呀”、“今天的电视节目好不好看”等等这样的话,给我的感觉是,在全国范围之内,中年妇女这么庞大的一个群体,她们的时间怎么就如此清闲呢?

    这时,我的心里会莫名奇妙地生出一阵烦意来。

    我心想,中国女人追求的难道就是这些东西吗?完成了生孩子这么一个简单的目标,就坐下来想着怎么安享清福去了?

    可悲,真是可悲!

    生活当中,我会遇到各种各样生活的画面,从中我都会受到各种方面、各种层次和各种程度的启发,我时刻告诫自己:人,一旦有了追求,就说明你有了希望。但是,追求和希望两者之中,你应该定一个“重中之重”。

    我的“重中之重”是:分分秒秒学习,时时刻刻努力,一直坚持不懈,取得最终的胜利。

    我现在有个笔记本,安排着每月的计划、记载着每天的工作、储藏着别人给我指出的缺点和告诫。

    偶然发现这样一段话,在我看过之后,产生了很大的触动。

    这段话写在我们老总笔记本的扉页上:周密计划,详细安排。

    老梁,此时我就搁笔了。因为我的眼皮子在打架,最近加班特别多,没有休息好,望见谅。

    祝:你和你的战友们一切都好!

    余舒雅

    二零零一年八月十八日晚上二十三点二十五分

    信封里面夹有相片两张,相片的背景是沙市有名的沙隆达广场。

    信的事先不说,相片那是在班里被传了个遍。

    一直号称“阅女无数”的董富贵在看了相片后,给出以下评价:看嫂子夏天穿长袖和牛仔裤,就知道她是个非常保守和内敛的女孩子,我可以肯定的说,嫂子绝对不会晚上在外面的娱乐场所里“鬼混”。并且啊,我看她的发型,就可以猜测她的行为举止,应该是温柔、文静且不张扬。你们看嫂子的“留海”,带着浓浓的文化气息。哎呀,在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呀,像这种女孩子真是太罕见的,说凤毛麟角也是一点也不为过!

    嫂子漂亮、识大体又有远见,班长真是好福气!这几乎是全班人的一致共识。

    试问,天底下又有谁不喜欢听好话呢?

    被众人一阵马屁恭维后,梁荆宜立马得瑟起来,他大臂一挥:“走,兄弟们,去菜地捡肥!”

    这大中午的全班集体去捡肥,个中意思大家自然都懂的。

第402章:卖麻圆的阿香

    当几个人围坐在一班菜地头,品尝着从阿枝店买的花生、瓜子的美味时,吃得一身卵劲的李龙德利用嘴巴“暂停”的机会,先是眯着小眼睛说:“班长啊,在你集训期间,咱们一班粪坑的肥料,那可是涨势喜人哟!”

    梁荆宜也注意到了,班里的粪坑在短短七天时间里,起码上升了半米,他咧嘴笑笑:“那辛苦班副和你们了,多吃点,不够的话,我再去买。”

    “不够不要紧,我们工具棚里面还有很多好料呢!”兴头上的李龙德脱口而出。

    他的话音一落,梁荆宜见众人面面相觑,且明明说得欢腾的李龙德突然间眼神变得躲闪起来,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的。

    “龙德,说说看,到底是什么好料啊?”

    自己带的新兵,性格是怎么样的,当班长的自然是心里有数。

    李龙德把求助的眼神,望向了班副叶才智。

    至于其他四个新兵嘛,没有谁愿意主动站出来回答这个问题。

    “班长,昨天下午在菜地搞生产的时候,我找阿香买了几个柚子,扔在工具棚里面。”作为班副,当班里新兵有难时,站出来搞个“江湖救急”属于是责无旁贷的事情。

    “对,班长啊,班副说这柚子是为你接风而准备的。”见有台阶可下,李龙德瞬间来了精神,只见后仰呈半躺姿势的他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后,就扬起蹄子朝工具棚飞奔而去。

    那个叶才智口中所说的“阿香”,是一营官兵,乃至整个炮兵团官兵的“老熟人”。

    阿香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三十大几的年纪,长得又黑又壮,说话慢慢吞吞,看上去忠厚老实,天天骑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嘉陵五零的弯梁摩托车,在环团公路或是各营的菜地边上转悠。

    他并不是漫无目的的瞎转悠,作为一名机动性超强的流动商贩,他有着自己的事业。

    他的“拳头产品”是麻圆和豆浆,这两样都是他亲手做的,顺带着也捎卖香蕉、菠萝、柚子、荔枝、龙眼等时令水果。

    因为他整天与当兵的打交道,所以前些年国际国内局势紧张时,他还作为怀疑对象,被团里的保卫部门当作“重点人”仔细核查过。

    但查了个底朝天,此人祖上三代都是贫苦人家出身,查来查去的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再说了,憨不拉叽的阿香年纪都那么大了,却连个老婆都讨不到。

    即便是某些不怀好意的坏分子,想动歪脑筋发展他为“下线”,可凭他的硬实力,也完全不够格啊!

    阿香卖的麻圆和豆浆,那是出了名的物美价廉,梁荆宜也是买过好多次。

    麻圆他定价三毛一个,豆浆三毛一杯,据说仅这两样,他卖了有五年了,可还是强撑着没有涨价。

    这是一个有良知和社会责任感的流动小商贩,他清楚军人肩负的责任重大,但口袋里票子却很空乏,所以,他甘心让利于这些最可爱的人。

    他还经常从镇上的批发部里,弄来一些面相不好的时令水果便宜卖,而那些长得歪三垮四的“便宜货”,自然是当兵的争先抢购的对象。

    他就像一个贴心的大哥哥,总是知道小弟们胃里最需要的是什么。

    记得去年天热的时候,一个两斤重的菠萝,外面正规小店售价是两块一个。

    而阿香是重量达两斤的菠萝,卖一块五不说,他除了买一送一之外,还额外帮你把皮削得好好的。

    当然了,他那卖一块五两个的菠萝,长得丑是丑了点,但口感还是纯正的。

    正是因为他的廉价商品和诚信贴心的服务,让他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中赢得了良好口碑,所以在炮兵团战士们的心目中,他的人气值一直很高。

    毫不夸张地说:你在炮兵团随机抽一名战士问“现任团长是谁”,他可能连名字都说不全。

    但是,只要你问起“那个骑辆破摩托车,成天卖麻圆和豆浆的人是谁”,他们会不加迟疑地说出“那个人叫阿香”!

    李龙德的柚子拿来了,几个新兵蛋子放下手里的瓜子和花生,一起帮忙剥皮。

    “洗一下了没有啊?”叶才智剥了一颗花生米一抬手,准确无误地扔到了嘴里,见没人响应,他诡笑着压低声音对梁荆宜说,“班长,昨天我买了柚子之后,就一直放在粪桶里没有拿出来。”

    “我考,那赶紧去洗啊!”梁荆宜闻言,抓起一把土就朝剥皮的几个新兵蛋子撒去。

    他是不知道,这柚子是叶才智带领一班的五个新兵,利用半夜三更捡肥的机会,在竹林那边的柚子林里摘的。

    关于竹林那边的柚子林,怎么说呢?

    那块地在梁荆宜的印象中,就是一营官兵的果园。

    每逢柚子快要成熟的季节,一营的战士,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半夜三更起来捡肥总是特别积极,他们有两手准备:“一手”是去看后面厕所,有没有肥可捡;“二手”是摸摸柚子,看能不能下手了。

    “这么酸的!明天看到阿香了要找他算帐,敢忽悠我们。”剥好的柚子拿来后,梁荆宜强忍着吃了一瓣,第二瓣实在是难以下咽。

    “扔了吧,班副!”李龙德再次把目光望向了叶才智。

    之前班副说这柚子是他买的,所以,扔不扔由叶才智作决定无可厚非。

    “剥皮的扔了,剩下的放个几天,也许就好吃了。”叶才智说完便拉着梁荆宜到边上谈事去了。

    至于班里的两个老鸟谈什么事情,几个新兵蛋子也是知道的。

    叶才智和他们五个人商量过,准备抽个时间,让梁荆宜找连队领导申请,带着全班去爬一回老虎山。这可不是爬到半山腰的那种,而是爬上顶峰,最好是把老虎山顶那颗柿子树上的红柿子,摘它个几斤回来。

    况且叶才智有相机,全班可以一边爬山,一边用相机记录沿途的风景。

    想一想就是一件很值得做的事,眼下就等着梁荆宜拍板同意,然后找连队领导申请了。

    关于老虎山的传说,一直在炮兵团战士们的口口相传中不断被“神化”,梁荆宜当兵四年,也曾经在梦里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征服它。

    现在既然叶才智提起这事,他就得想办法去落实。

    但是他想等打完年度实弹射击回来,再找连队领导去请示,毕竟去爬一趟老虎山,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插个题外话:

    退伍八年后,二零一零年五月,梁荆宜、叶才智、李龙德和柴军晓四人在广东中山相聚,这里有土豪班副开的一个搪瓷加工厂。

    当兵的人坐在一起,还能聊什么话题呢?

    无非就是聊那些曾经酸甜苦辣的军营过往。

    在酒足饭饱后,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喝茶。

    先是“小眼能看大千世界”的李龙德主动谈起二零零一年的那次“酸柚子事件”。

    他说,那些酸柚子并不是班副找阿香买的,而是班副带着他们五个人半夜三更挑着几个粪桶去摘的。

    据说那一晚月黑风高天公不作美,董富贵在对柚子挑三捡四的过程中,失足摔进河沟里,当场全身湿了个透心凉。

    紧接着柴军晓又暴出李龙德那次吹嘘“粪坑涨势喜人”,也是骗人的。

    真实的情况是:他们几个人在班副的指导下,摸黑挑了几担水灌进粪池,然后,将烧好的黑色草木灰倒进去,几个蛋子们撸起袖子,轮番上阵拼了命似的一通搅拌......

    李柴二人说完后,领头的叶才智给出了为什么要这么做的解释:一是担心作风正派,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梁荆宜,会批评他们摘柚子的不雅行为;二是担心粪坑浇了几回菜地后,下降幅度太大,等班长集训回来看到了,搞不好会说这些新兵蛋子们爱偷懒,捡肥不积极。再说了,当年的炮一班,那可是连队领导们力捧的对象。要是粪坑一落千丈的话,岂不是让班里人觉得很没面子。

    “原来你们合伙骗我!”梁荆宜佯装恼怒。

    “息怒息怒,班长对我们合伙演戏骗你,给个中肯的总结吧?”小眼眯成了一条细缝的李龙德站起来提着茶壶,逐一把每个人面前的茶杯给斟满。

    这货退伍回家后,放开肚皮海吃海喝,几年下来,眼睛被压缩得更小不说,连体重也成功突破并稳定在两百五左右。

    “演技一般,粪坑未满,柚子很酸。”梁荆宜呵呵笑着伸出手来,那几个人也心有灵犀地将手伸过来,五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并齐声说,“兄弟很铁!”

第403章:老班长上军校了

    二排长宗儒麟的上学通知是晚上快八点的时候,由团政治处下达到连队的。

    因为这个通知的到来,整个连队上下那是一阵欢腾。

    自从一九九七年年初,炮四班班长钭星宇提干之后,榴炮一连四年间再无人提干或是考上军校。

    也因为这个通知的缘故,正常的晚点名时间被延长了十分钟之久。

    毕竟连队领导高兴嘛,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还不好好讲上个几句。

    通知上说报到的大学是羊城体育学院,报到的时间为八月三十日下午两点之前。

    羊城啊!那可是宗儒麟的故乡,并且在没当兵之前,他和高中毕业的初恋女友曾经在这个繁华的省会城市,为共同的理想一起努力打拼过。

    尽管那段打拼的日子不长,但处于恋爱期的俩人感情稳定,偶尔遇到天气变冷,还会抱团取暖相互鼓励打打气啥的。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是初恋女友都为人妇那么久了,而宗儒麟却依然“念念不忘,求个回响”的原因所在。

    通知上说的报到时间是八月三十日下午两点之前,他的火车票买的是二十八日下午五点直达的卧铺票。

    至于买火车票的钱,连队领导经过商议后,决定给他全额报销不说,还集体出资,捎带整了一些水果和面包让他带在车上吃。

    二十六、二十七和二十八这三天,榴炮一连就像过节一样的,炊事班对中、晚餐那是连续加菜,还是加的大鱼大肉相当“硬核”的那种。

    二十七日晚上熄灯后,梁荆宜单独“宴请”宗儒麟,这事他俩中午就已经约好了。

    顶着皎洁的月光,左顾右盼的俩人溜到菜地头的小炒店,作为“东道主”的梁荆宜豪爽地点了一盘田螺和两碗猪肉馅的水饺。

    当然了,作为宗儒麟的“嫡传弟子”,他肯定不会小气到仅用田螺和水饺就把老班长这几年来的付出,给轻易“打发”了。

    要知道宗儒麟去羊城体育学院的消息传开后,连队请他吃吃喝喝的战友大把,可他一个也没有赴约,他是个有原则的人。

    像提干这种直接送去大学搞个几年深造的,梁荆宜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貌似宗儒麟是炮兵团的第一人。

    既然老班长搞这么大个阵仗,梁荆宜想的是在吃田螺和水饺的基础上,再给老班长准备个红包,就像他荆州老家的农村过喜事“赶人情”一样的。

    他昨天把银行卡拿给了给养员齐三石,让人家到镇上的银行帮他取了三百块回来。包钱的红包嘛,则是利用中午休息时间,跑去外面的阿枝店买的。

    对他而言,三百块也算得上是厚重的了。

    那个红包是吃完了田螺和水饺,俩人从菜地返回连队的时候,他拿给宗儒麟的。

    这次可不同于平时他给老班长买包泡面,抑或是买包烟,人家爽快地就收下了。

    面对刺眼的红包,宗儒麟是坚决不要。

    他说,吃碗田螺和水饺,已经让他觉得不好意思了,如果自己再收下这个红包,倒把两个人那么纯洁的关系,搞得庸俗了。

    梁荆宜见这么推来推去的纯属浪费时间和精力,于是放下狠话:你不收下这个红包,以后咱俩连朋友都没得做。

    见徒弟说得那么决绝,在犹豫僵持了许久之后,他才算是勉为其难地给收下了。

    说句心里话,他对梁荆宜给的这个红包,心里是抵触和抗拒的。

    当兵六年,在对待钱物等敏感问题方面,他的定力还行,几乎不占任何人的便宜,唯一占的便宜那就是带新兵期间,把从新兵包里和身上搜到的烟土没舍得扔,全部留下来,用作伤害自己了。

    所以,他自认为还称得上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他不想在最后要走的时候,没有守住自己一直坚持的底线。

    可梁荆宜的那种态度,让他又不得不收下。

    他也担心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会因为这个事,狠心地与他一拍两散,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二十八日下午一点五十五分,芒果树下的一连集合点。

    前年全部平头的芒果树,经过两年的日晒雨淋雷轰,又顽强地重回到当初枝繁叶茂的样子,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只要不人为破坏,明年大概率可以吃上芒果了。

    全连官兵站成四列,其中有八人手执锣鼓,等待着指导员姚江生一声令下,立马奏出欢送的乐曲。

    宗儒麟站在连长姜子军和指导员姚江生的中间,今天这个场合,他是绝对的第一男主角。

    一点五十九分,“嘀”的一声喇叭响,那是团里派的车来接人了。

    姚江生一挥手,早就迫不及待的锣鼓手们开始使劲地敲锣打鼓。

    那持续“咚咚呛”的声音,很快将团里大喇叭奏出的午休起床号给淹没了。

    京城二一二吉普车在一连集合点前面停下,带车的干部是团政治处宣传股干事屈小洲,下车后他直奔宗儒麟,还未近身就张开双臂来了个“熊抱”。

    一连出去的干部嘛,再次回到连队就像嫁出来的姑娘回娘家一样的,显得格外亲切。

    营里的几位领导也拍马赶到,锣鼓声被暂时叫停。

    “有什么话要对兄弟们说的赶紧说,不然......”屈小洲在“熊抱”结束后,又和营连领导以及熟识的战友们敬礼握手打起了招呼。

    按正规流程,像团里的机关干部来基层检查指导工作,应当由营连干部整队向其报告的,但是今天好像干部们都忘了。

    “不然什么啊?屈干事,我跟你讲,他宗儒麟这次去上学,等他毕业了照样要回到我们炮兵团。”当梁荆宜严重怀疑指导员姚江生是不是情商出了问题时,人家突然话峰一转,“像宗儒麟这么优秀的干部,团领导怎么舍得让他去别的兄弟单位呢,那不是自毁长城嘛!”

    姚江生话音一落,掌声雷动,锣鼓声也再次响起,这说明他讲得好。

    “谢谢营连领导的错爱。”激动到说错话的宗儒麟赶紧改口道,“不是错爱,是谢谢营连领导的抬爱,谢谢战友们对我工作上的支持和生活上的包容,我无以为报,唯有努力学习,刻苦训练,用优异的成绩来证明从我们榴炮一连出去的兵,个个都是精英。”

    “我们的连魂是......”姚江生振臂高呼。

    “一个人只有为这个集体争得荣誉的义务,而没有抹黑的权利。”全连人回应积极,喊得齐齐整整。

    “宗儒麟是你们榴炮一连的兵,也是我们榴炮一营战士中的杰出代表,到了大学后,他所代表的不仅仅是榴炮一营和榴炮一连,而是我们整个炮兵团,甚至是整个xxx师......”教导员卢新嘉借着这个机会,也来了一段动情的演讲。

    在他讲完之后,指导员姚江生继续巴拉巴拉地领着全连人的思绪,对连队昔的辉煌历史进行了简短回顾,并展望了一番美好未来。

    几个领导们轮番上阵,说了些临别寄语之类的话,直到屈小洲用咳嗽声提醒宗儒麟“是不是可以上车了”,领导们才罢休。

    “一班长!”宗儒麟放下刚刚提起的包,径直朝梁荆宜站的那个位置走去。

    “来来来,握个手。”梁荆宜的右手伸到一半时,左手也随之伸了出来,“抱抱。”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我这一走,可最少是两年哟!”松开了拥抱,宗儒麟声音轻柔,一改往日那种粗放型的大嗓门。

    “马上士官军衔换红牌的人了,你还想听什么?想听我说,你还欠我几个平和的红心密柚?”

    梁荆宜提起的“平和红心密柚”,那是在四月份迎考过后,崩溃一场的徒弟得知这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是师傅给他造成的,当即气得浑身发颤。于是,宗儒麟为了弥补过失,表达内心的歉意,主动说要对他进行补偿,而补偿的东西,就是下半年成熟的平和红心密柚。

    “我考,什么平和不平和,密柚不密柚的?你特么别卖关子了。”

    “那就说‘祝你一路顺风’。”

    “就这?”

    “不行?那就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听到这熟悉的八个字,欢送的队伍里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信不信老子在今天临走之前,下手废了你个狗日的。”宗儒麟笑着把嘴贴到梁荆宜的耳边低声说。

    这么多营连领导们在边上注视着,他这骂字连篇的,哪里敢大声说出来。

    “班长......”梁荆宜抿抿嘴,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到他俩身上。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十七日早上,你接我下车,在吃了下车面和洗过澡后,在新兵二班的宿舍你跟我说‘部队里没有多多关照,只有靠自己关照自己’。同样的,班长啊,大学里也没有多多关照,我希望你也靠自己的能力和素质,来关照你自己......”

    话才说到一半,宗儒麟的眼眶就红了,他嘴唇哆嗦着上下左右嚅动了许久,才开口说:“我会回来的。我希望等我毕业回到这里的时候,你小子还依然在这颗芒果树下等着我。”

    “是!我等着为你接风洗尘。我呢,到那时候可能还是你口中的‘一班长’。”梁荆宜抬手敬礼,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保重!”

    “走了,谢谢,你们也要保重!”抬手还礼的宗儒麟咬紧嘴唇,他看了看这些熟悉的面孔,强忍着心中的不舍,拼了命的没有让那呼之欲出的眼泪流出来。

    屈小洲帮他提起地上的那个包,俩人快速地钻进了京城二一二吉普车......

    他是不敢再多逗留一秒,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抱着送行的营领导和连队的每一个人号啕大哭一场。

    六年了,他在这个连队呆了整整六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己最好的青春年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爱这个连队,胜过了爱他自己。

    他觉得刚才自己似乎对梁荆宜说错了什么话?

    对,想起来了,自己说“希望毕业后,回到连队还能看到梁荆宜”,那不明摆着就是说人家在几年时间里,都没取得任何大的进步嘛!不然取得可喜的进步了,早特么提干或是上军校去了。可话说出去了,又收不回来,除了自责和懊恼外,也别无它法。

    徒弟的胸襟是开阔的,师傅的心情也是很容易被理解和原谅的。他尝试着安慰自己。

    在京城二一二吉普车驶出营区大门,开始右转弯的时候,他回头指着围墙上刻着的四个大字对屈小洲说:“屈干事,那四个字可以让我自豪一辈子。”

    “吹吧你,去你么的一辈子!想当年,我叹口气,一头牛就上了天,直到现在它都还没有落下来,这事我从来就没有跟别人提起过,你是第一个。”屈小洲用这么一个灰色幽默来回应他。

    “么的,说了你也不懂的。”宗儒麟怼了一句,现在都是干部身份了,说话的顾虑也免了。

    屈小洲是部队直接从地方重点大学直招,然后扔到定点军事院校培训一年,再分配到各个部队的。所以,他们这些人对部队的感情,远远不如在基层当兵提干的干部那么深,这也是为什么宗儒麟说“那四个字可以让我自豪一辈子”时,人家的态度那么不屑的原因所在。

    京城二一二吉普车顺着鱼塘边一路疾驰,在三叉路口转弯后,上了环团公路,驾驶员一脚大油门,车尾随即扬起阵阵灰尘,榴炮一营的营区在视线里渐渐变得模糊,战炮训练场一闪而过,高耸入云的老虎山也渐行渐远,昔日那些熟悉的画面,很快一个个消失不见......

    他闭上眼睛,想让难以抑制的不舍情绪缓和一下,可耳边却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班长啊,大学里也没有多多关照,我希望你也靠自己的能力和素质,来关照你自己......

    重新睁开眼,他稳住心神,凝望着坐在边上的屈小洲说:“你还记得咱们一连的连魂是什么吗?”

    “考,这个哪能忘呢!况且在你上车走之前,指导员不是带领全连人都喊了一遍。”

    “我这不是怕你忘本了嘛!”

    “你放心,忘什么我也不会忘本的!”屈小洲把头扭向窗外。

    “那你还记得指导员说的‘四会’吗?”宗儒麟这下子算是把人家给问住了,见屈小洲眉头紧锁一个字也答不上来,他嘿嘿笑了两声,一脸得意地说,“会观察、会思考、会分析、会总结。”

    “牛x!”屈小洲似笑非笑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你我都要放低调一点。”宗儒麟探出一只胳膊,亲密地搭在了屈小洲的肩膀上,然后,又故作神秘地说,“因为我俩都是榴炮一连出来的精英。”

    说完,俩人默然对视了几秒,屈小洲欢快地笑了。

    而宗儒麟却没有笑,他转身把头伸出车窗外,迎着风,他那强忍着的泪水,此刻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开始吧哒吧哒地往下掉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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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读者朋友,由于业余时间有限,从下月开始,计划两天写一章。

    其实写到老班长宗儒麟去上军校,我的这部小说也完成了百分之九十的内容。

    感谢书友们的订阅和投票支持!

    请你们放心,哪怕写小说毫无收益可言,我也会坚持写到完本。

第404章:准备年度实弹射击

    二排长宗儒麟上学后,他在连队党支部担任的群工委员一职,经过全体正式党员举手表决,由梁荆宜接任。

    这是因为部队有规定,连一级的七人支委里面,必须保证有一人是士官。

    而徒弟接替师傅的班,似乎是最合情合理的。

    九月八日,团里来了一纸调令,司务长叶山水被调整到团服务中心担任副主任。

    服务中心是团后勤处直属的正连级单位,把叶山水调去当副主任,等于是升职了。

    话说服务中心这个单位,可是个肥水汩汩往外冒的存在,但凡服务中心的干部和战友走出来,都有以下明显的特性:脸上油光水滑、身体横向发展过度、作风稀稀拉拉等等。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们,负责杀猪的班,天天起早贪黑的收猪、杀猪和分割;负责配菜的班,也是忙得不分昼夜,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参加正规的军事训练。

    时间久了,变得他们现在的那个卵卵样,也就属于是很正常的了。

    在叶山水报到半个月之后,团后勤处一纸调令再次下到了连队,炮六班战士马方明因工作需要暂时借调到团服务中心帮工。

    马方明调去服务中心后,主要负责发货。

    据说他能被调去这个好单位,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叶山水需要一个放心的自己人。

    司务长这个重要的岗位,自然是不能空着。

    连队领导一碰头,决定由驾驶班长张明昌担任代理司务长。

    由于他和炊事班长陆银龙都是从营直调过来的“外马”,所以连队很多人调侃一连的后勤部门,已经被营直的“空降兵”给完全把控住了。

    九月十五日,三月份去师里司训队学驾驶的张巍春和郭强水学成归来了,可连队驾驶班人满为患,短时间内不可能同时容纳他俩。

    于是,郭强水留下填补张明昌的空缺,而张巍春被缺人的二连驾驶班给暂时要了过去,可谁知道这一去,直到退伍他也没有再回来。

    按部队以前的老传统,驾驶员属于是专业技术兵种,只要战士被连队推荐去学了驾驶员的,必须保证的最低服役年限为四年。

    也就是说,连队培养你学了门技术,那么,你就得为连队的建设多奉献一年的青春。

    新的《兵役法》里面对驾驶员的服役年限,并没有作出硬性规定,但之前部队的一些老传统,还是被沿袭了下来。

    一般情况下,连队驾驶员想转士官,只要不犯大的原则性错误,保底转个一级,那是妥妥的在线。

    如果不想转士官的话,连队也不会强求,毕竟义务兵里面想转士官的人,那是一抓一大把。

    如此一来,新兵蛋子郭强水成了驾驶班的一根“独苗”。

    其实一根“独苗”反倒是更好,因为这样班里那些老鸟们才会尽力地去呵护他嘛。不然,天天把“独苗”忙得晕头转向,万一哪天“独苗”一撂挑子不干了,班里的那些重活累活,该由谁来负责干?

    团里通知今年的实弹射击时间,从九月二十四日起,至九月二十六日止,地点还是在去年打“xx五号三军演习”的ha。

    祁大宁在九月中旬的一次夜训中,脚不小心被锤子砸伤,送去卫生队住院未归,梁荆宜给他报的是留守。

    可这小子在卫生队得知部队要出去参加年度实弹射击的消息后,私自出院,跛着脚回到连队,缠着班排长说,要跟随大部队去参加打实弹。

    他是不想再留守了,七月份海训留守,他后悔死了。

    那次海训回来后,班里的兄弟们个个都在晒从海边捡回来的“战利品”,而他只分得几个长相奇丑无比的海螺和贝壳。

    因此,当听说这次年度实弹射击是在ha时,他要出去的决心更大了,要知道ha靠海,靠海也就预示着有机会捡点宝贝,他也不想再错过机会了。

    张亮明见祁大宁想出去,正好他想留守,于是俩人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九六式一二二榴弹炮第一次出去打实弹,团里下发的通知上说,今年火炮打全号装药,目的就是为了测试新式火炮的性能和射击精度。

    不仅是梁荆宜当兵四年没打过全号装药,哪怕就是当了十几年兵的连长姜子军,也感叹自己当兵这么久,还一次听说要打全号装药的。

    特么的一号装药就震得耳朵快要聋了,那全号装药岂不是更猛!想想第一年去zp海边搞年度实弹射击打的一号装药,那炮弹出膛的响声,每每忆起还会令梁荆宜心有余悸。

    那次他被震得大脑迷迷糊糊,慌乱中算错了一百多个密位,差点一炮干到了瓜哇国。

    而今年还打全号装药,岂不是要耳朵的老命!

    上面领导考虑得还算周到,在临出发之际,给每人配发了两个耳塞,虽然那塑料耳塞看起来做工极其粗糙不堪,但有这个玩意总比没有的好,多多少少它还是能对耳朵起到一点保护的作用吧!

    副营长陶炼考虑到宗儒麟上学后,一连二排长这个岗位空缺,便和两位营主官商量决定:让一连副指导员刘河爱暂时代理二排长,并跟随大部队参加年度实弹射击。

    这次实弹射击,营里负责留守的领导是五月份调过来当副教导员的彭生秋。

    在他没来一营之前,像海训、年度实弹射击抑或是打演习,营里负责留守的干部,要么是军医,要么就是助理员,这两个人平日里属于是闲得蛋疼的那种。

    彭生秋是hn人,原反坦克营导弹一连的指导员。

    听干部们私下里议论说,他在导弹一连指导员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稳稳当当的五年,如果再不挪个窝的话,恐怕军旅生涯就得在正连职这个级别,呆到转业了。

    他说话带有浓浓的洞庭湖以南口音,体型有点胖,但接触时间久了,你会发现他胖是胖了点,但身体的灵活性,还是挺不错的。

    如果事先不透露底细,让别人猜他是什么单位的?

    估计绝大部分人都会说,他是后勤部的。

    原因很简单,后勤部的油水足,而其它部门,就算是倾其所有,也催不出个圆滚滚的胖子来。

    副教导员来几个月了,除了听他上了几堂照本宣科的党课外,梁荆宜几乎与他没有什么交集。

    不过次年海训,他俩作为留守篮球队的队友,还是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那个时候,营直和一连留守的篮球爱好者们组成一队,由梁荆宜任队长;二连和三连留守的篮球爱好者们组成二队,由周杰帅任队长。

    每天下午他们早早搞完生产后,两队人马就光着膀子,下身挂一条八一大裤衩,在篮球场上约战,从头顶大太阳开始,一直战斗到被皎洁的月光洒了一脸,才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

    打篮球的时候,彭生秋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在篮球场上他的吨位最重、体型最大,只要他往篮下一站,其他人就是拼命挤,也挤不动他,所以上了球场,一队总是赢多输少......

    当然了,这些都是闲话,也都是后话。

    九月二十三日下午搞完生产,一班集体去营军人服务社采购了一些面包、苹果、八宝粥、花生牛奶和开胃的小零食。

    班副叶才智一口气买了三盒柯达胶卷,他说要用相机,给一班的兄弟们留点回忆。

    这可以说是他军旅生涯当中,最后一次外出参加实弹射击了,说实话,买三盒胶卷他还嫌少呢!

    梁荆宜说要给他钱,结果这小子来了句“谈钱伤感情”。

    没办法,土豪就是这样的。

第405章:实弹射击前的准备

    二十四日早上八点,各营的车辆和火炮在团大门口完成集结,尔后,大部队向年度实弹射击的ha县cw镇摩托化机动,并于下午两点到达目的地。

    今年上面把实弹射击前例行的“疏散隐蔽”和搭建伪装网,这两个重要环节都给免了。

    听说是高级别的领导们从某几个战例中窥得一二,他们觉得以往部队那种藏炮藏车藏人的伪装方式,不仅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而且到了真正要和假想敌动刀动枪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因为,对手悬在高空的侦察卫星,一旦发现地面上的异动,分分钟可以锁定你的准确位置。

    从这一点来说,领导还是很务实和有远见的,不然啊,搞不好这些人又得舞镐弄锹,整个通宵达旦出来。

    到了目的地,在副营长陶炼的亲自指挥下,各炮车驾驶员将火炮一次性拉到炮阵地后,炮排的战士们便开始构筑射击掩体了。

    炮排之所以这么快就构筑射击掩体,那是因为两方面的原因:

    一是这次实弹射击的时间,确实安排的太紧,从营区摩托化机动到实弹射击回来,一共只有三天。按照计划安排,明天上午,连指挥所组织打几组口令后,营里再对实弹射击的流程进行预演;下午,团装备处所辖的修理所会派专人来检查火炮的各项性能参数,做好实弹射前的准备工作;后天早上五点之前,炮排人员接收汽车连运送过来的炮弹,七点将进行营基准炮的第一发试射;二是炮阵地这块全部是沙土地,构筑射击掩体的话,那就是“洒洒水”的小事情。

    由于阵地前方不远处有一片水杉树,可能会对射击造成一定的影响,营长沈响命令营直的有线班长冀颂承带着几个有线兵爬上水杉树,给它们纷纷理了个齐齐整整的“平头”。

    至于营里面有没有给水杉树的主人,整点赔偿啥的,无人知晓。

    按理说吧,应该是会的,损坏庄稼要赔偿,这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明文规定的东西。

    一连各班的射击掩体,在下午五点之前全部构筑完毕,像去年打演习搞得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今年再没人谈起。

    吃过了晚饭,就是搭建帐蓬。

    一班这次出来,加上排长黄广雄一共是七人,帐蓬带了三顶。

    梁荆宜计划是让一个新兵蛋子陪着排长睡一顶帐蓬,那样的话,多多少少可以给黄广雄提供点方便。

    毕竟是排长嘛,弄点什么保障啥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他问了出来的四个新兵,居然没一个人愿意跟着排长睡的。

    黄广雄倒是无所谓,他说一个人睡更巴适,其实他心里也明白梁荆宜的用心,不过有些事,强求不来的。

    既然没人愿意陪排长,那本着“平均分配”的原则,一顶帐蓬睡三人,梁荆宜和叶才智各带着两个新兵蛋子入住。

    新兵不愿意跟排长睡一起,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叶才智有相机,晚上可以照相。而一旦和排长睡一起了,别说是照相,连正常的喘气都不方便大声喘。

    再说了,黄广雄在一班也是不太受众人待见,所以说,四个新兵都不愿意跟他睡一顶帐蓬,也是担心面对面相处起来彼此尴尬。

    二十五日一早,炮班人员在副连长朱金陵的组织指挥下给各班的火炮加装射击安全框;指挥排人员则是在排长凌建科的带领下,跟着连长姜子军去了前方观察所。

    上午八点,副营长陶炼在营阵地指挥所组织三个连队将明上午的实弹射击流程,按部就班地操演了两遍。

    下午两点半,团装备处的参谋胡一宏带人过来对新炮进行检测。

    胡一宏在三连当了两年排长,一年前,他和梁荆宜一起带过二千年的新兵,算是熟人一个。

    更让梁荆宜没有想到的是,检测火炮的修理所人员居然是罗鑫凯,要知道在两年前,这俩鸟人在团教导队参加“预提骨干集训”期间,那可是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当时,正与余舒雅谈朋友的梁荆宜,还委托罗鑫凯找他在后勤处管服装发放的老乡,“开后门”买了一套小号的迷彩服。

    探家时,他当作见面礼送给了余舒雅。

    这哥俩一见面,罗鑫凯在一炮的射击掩体内,就放下检测仪器,迫不及待地开始问起关于他女朋友的那档子事。

    “一切按计划进行,罗胖子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梁荆宜说得自豪又自信满满。

    “别特么叫我‘罗胖子’,你没有发现相比以前,我可是瘦多了。”罗鑫凯举起双手,踮起了一只脚尖,旁若无人悠雅地转着圈圈。

    瞧他那个得瑟样,仿佛是在跳老毛子的经典国粹“天鹅舞”。

    可是他那笨重的款式,根本就不合适跳灵动舞啊!

    哈哈哈......一班围观的人都被他的动作给逗笑了。

    “记得你那时候说过‘要做咱们炮兵团最灵活的胖子’。”

    “我是在哪里跟你说的,你还记得吗?”罗鑫凯的脸上挂着狡黠的笑。

    “嗯,让我想想看。”梁荆宜被问住了。

    “厕所,是特么厕所啊,是教导队那个一到晚上就乌漆麻黑的厕所。那次好巧,因为偌大的一个厕所里面,只有我俩在蹲坑。”说完罗鑫凯一脸认真地拍了拍正笑得欢畅的梁荆宜肩膀,“老梁,跟你谈个正事,到时候和嫂子入洞房时,别忘了提前给我打声招呼,你懂的......”

    “我考,懂个锤子啊懂!你来的正事,不是检查火炮嘛!”梁荆宜手指炮管,“膛压测一测,我可不想明天一发炮弹还没干出去,炮管就炸膛了。”

    “瞧瞧你们班长这张乌鸦嘴,我呸!”嘿嘿笑着的罗鑫凯将放地上的检测仪器架起后,便开始了紧张地工作。

    他在修理所担任维修一班班长,主要是负责火炮这一块,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梁荆宜说起入洞房那事上心了。

    据说在整个修理所,他是唯一一个能把五公里武装越野和四百米障碍跑进优秀的人。

    而从榴炮一连出去的郑耀在修理所担任维修三班的副班长,他的专业是修枪,至于说体能,那与罗鑫凯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般的存在。

    不然的话,他俩作为同年兵,也不会一个是班长,另外一个却只能担任班副了。

    在检查完一炮要走的时候,罗鑫凯把梁荆宜拉到边上,偷偷塞给他一副防震耳塞,并嘱咐他这属于是高档货,只能自己悄咪咪地用,千万不要声张。

    梁荆宜点点头,感谢的话语,尽在不言中。

    下午五点,炮阵地上的干部全部被副营长陶炼召集到营阵地指挥所开会。

    机会难得,班副叶才智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就绪的相机,一班的人个个心领神会,摆好了各自造型,就等着班副过来一通“猛咔”。

    一班的人在愉快地照相,而其它班的人却只有眼馋的份,毕竟,他们的实力不允许啊!

第406章:实弹射击

    二十五日晚上七点半,全连集合,由连长姜子军传达团营两级关于明天实弹射击的指示精神。

    上级要求榴炮一营和二营的火炮,前五发炮弹必须由班长用拉火绳发射,后面的发射再交给本班的瞄准手负责。

    新式火炮嘛,由班长用拉发绳发射很正常,毕竟第一次,不确定的因素有点多。

    连队除了四炮打二十七发炮弹外,其它五个炮班都是统一的打二十五发炮弹。

    这次年度实弹射击打的是六个海上目标,距离从十三公里至十六公里不等。

    全连集合时,天上只是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和四周黑了一点而已。

    可等连值班员要宣布“解散”时,一阵大风刮过,天空竟然淅淅沥沥地开始飘雨了。

    “各班长马上组织人员加深排水沟。”连长姜子军抬头望了望天,感觉这个雨一时半会可能还不得消停。

    排水沟各班在搭建帐蓬时也是挖了的,不过,他们图简单和省事,那种排水沟只是流于形式的用镐尖随意扒拉了两下。

    如果晚上真的下大雨,妥妥的是“水漫金山寺”再度重演。

    幸好这次出来连队考虑周全,让各班带了几块塑料布,这玩意往帐蓬上一盖,只要不是下大暴雨,帐蓬里面铁定了滴水不漏。

    下雨了,气温也随之下降了一些,加上外面又呼呼啦啦地吹着风,帐蓬里睡觉有点冷,睡在中间位置的董富贵那是一个劲地往梁荆宜的身上靠。

    在大力推了几把这货的鹅蛋脸后,颤抖着身子的鸟人居然睁开惺松睡眼,哼哼叽叽且很厚颜无耻地说:“我冷,想和班长挤一挤。”

    尼么的什么玩意,这半夜三更的俩个大男人挤在一床被子里面有意思吗?在这氛围之下,抱团取暖又合适吗?

    董富贵也不等人家说“同意”抑或是说“不同意”,就急吼吼地准备掀开被子往里面钻了。

    谁知梁荆宜裹紧了被子,一个原地一百八十度的调头,和柴军晓睡到了一边。

    受限于帐蓬那狭小的空间,三人同睡一边几无可能,不甘心一个人瑟瑟发抖的董富贵后来好说歹说,算是钻进了柴军晓的被窝取暖去了。

    哪怕他知道柴军晓那脚是有名的“hongkon脚”,他也没有丝毫的在意。

    俗话说“纸是包不住火的”,晚上发生的这档子破事,次日一早就被无情地曝光了。

    与董富贵向来喜欢打嘴炮的李龙德借这个机会,把昨晚发生的“丑事”添油加醋整成了董富贵半夜三更想女朋友想得心里直发慌,于是他到处求“安慰”,在被班长暴锤了一顿之后,只好哭丧着脸,搂着柴军晓的“hongkong脚”找感觉。

    哎呀,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槽的人嘛!

    二十六日凌晨四点起床,那把帐蓬敲打了近一晚的雨,居然神奇般地消停了。

    更令梁荆宜啧啧称奇的是,抬头仰望天空,启明星高悬,此时的他忍不住感叹一句:这真特么是老天开眼啊!

    要知道如果老天爷继续下雨的话,搞不好原定今天上午进行的实弹射击,还得无限期往后推迟呢!

    四点十分开饭,指挥排的相关人员吃过饭后,便跟着连长姜子军坐车去了前方观察所。

    团里负责运送炮弹的车是四点半过来的,等各班长组织人员卸下炮弹,并打着手电筒逐个解锁弹药箱后,天色已是微亮。

    一炮车的驾驶员是唐大兵,今天打实弹,他就是一个“临时炮手”。

    全号装药嘛,每个弹药箱都是实打实的净重,因为药筒里面的七个药包,一个也不用拿出来。

    所以在大早上,把几十个百把多斤的铁疙瘩,扔在肩膀上扛来扛去的,也还是蛮锻炼人的。

    一班的二十五发炮弹,掩体内侧放了八发,其余的那些全部堆放在了外围。

    五点半,炮排这边炮手们开始忙活着给射击掩体洒水,以防止等会射击时灰尘太大;各炮的瞄准手和一炮手再度检查瞄准器材和瞄准点分划是否正确,有没有移位;炮班长则是全盘检查射击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为了防止全号装药的后座力太大,从而影响到射击精度,营里要求在三个大架尾端,同时夯下六十厘米长的驻锄钉后,还要在各个驻锄钉的位置,一并压上三袋重达两百多斤的沙袋。

    那些装沙的蛇皮袋子,也是出发之前,连队给各个炮班配发的。

    六点,营连两级的阵地指挥所,开始用有线和无线进行射击前的沟通联络,营前方观察所也适时与炮阵地这边进行了通话,以确认远距离的通讯联络是否畅通。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天空湛蓝,一碧如洗。

    六点四十分,作为营基准炮的二连四炮率先进行了第一发试射;

    七点,是一连四炮打的第一发试射。

    全号装药果然非同凡响,那炮弹出膛后,飞沙走石遮天蔽日的阵仗,比前几年打的四号和五号装药强太多了。

    在四炮试射了两发后,各班长根据前方观察所下达的表尺和方向,开始计算单独修正量。

    “表尺加一,方向向左零零二。”梁荆宜报出计算好的单独修正量。

    一炮手和瞄准手重复了班长下达的口令后,迅速装上表尺和方向,并打动高低机和方向机,居中气泡进行瞄准。

    “一炮两发装填。”副连长朱金陵下达命令,这是各炮开始试射了。

    随着梁荆宜复述“两发装填”的口令,一班的四个炮手们立即投入到紧张的装填中......

    负责开闩的是二炮手叶才智,装弹丸的是三炮手董富贵,捅弹丸进膛的还是叶才智,装药筒换成四炮手祁大宁,而加强到一班的炮手唐大兵,则是无所事事地当着看客。

    “一炮一发装填好。”梁荆宜检查后举旗报告。

    此时,除了他站在火炮左侧手执拉火绳外,班里的那些人已经悉数离开了射击掩体。

    一霎间,他突然想起了昨天下午修理所的罗鑫凯来检查火炮时,自己所说的那句玩笑话,“我可不想一发炮弹都没有干出去,炮管却炸膛了”。

    “一炮注意。”副连长朱金陵和排长黄广雄同时举起了小红旗。

    拉直了那根拉火绳,梁荆宜就等着一声“放”的口令。

    “预备,放。”随着口令声,朱金陵和黄广雄手中的小红旗也倒了。

    “轰”的一声,梁荆宜的耳朵也被震得嗡嗡直响,可由不得他多想,因为一班还有一发没试射呢!

    撤出去的一班那些人赶紧回来,检查的检查,整理的整理,那枚忽忽冒着热气的空药筒被叶才智用送弹棍撬起,董富贵打开那个空的弹药箱,只听得“哐当”一声响,空药筒精准地扔进了弹药箱里。

    “梆”的一下,董富贵关上箱盖,祁大宁抱着这个有温度的箱子扔到了外面,尔后,又扛了一发百多斤的弹药箱到掩体内。

    “班长感觉怎么样?”柴军晓看了看镜头里面的瞄准点,偏移了不少,他正在重新瞄准和集中气泡。

    “响,真特么的响!”梁荆宜用手拉了拉被炮弹出膛瞬间的冲击波,给震歪斜掉的迷彩帽帽檐。

    “一炮注意,表尺减一,方向向左零零一。”朱金陵下达口令。

    这是前方观察所根据弹点着,计算出来的修正数据。

    减表尺,说明一炮的弹着点有点远;向左零零一,说明弹着点又略有点偏右。不过,修正的数据较小,这意味着新式火炮的射击精度有保证。

    在一炮手和瞄准手装定表尺、方向的同时,其他几个炮手正有条不紊地忙着给火炮进行第二发装填......

第407章:耳鸣就是这么来的

    一炮完成了两发试射,梁荆宜在举旗向副连长朱金陵报告“一炮两发发射完毕”

    后,顺便抹了一把脸上的沙子。

    沙土地上搞实弹射击优缺点明显。

    优点是构筑火炮射击掩体的时间快,人员体力消耗小。

    像一班的这个射击掩体,从火炮卸下炮车开始,直到完成构筑,前后不超过两个小时。

    缺点是每打上一炮,火炮发射时所产生的气浪,便会将射击掩体内外的沙土高高扬起。

    那些沙土打得脸生疼不说,还会依附在你的脸上,犹如给你免费敷上了一层“磨砂型的面膜”。

    去年在ha打“xx五号演习”时,因为驻训时间长,目标距离近,打的是五号装药,加上射击掩体内外都种上了草皮,所以在演习的当天,几乎没有出现一发炮弹干出去,到处黄沙漫天飞舞的现象。

    从各班打的第六发炮弹开始,拉火绳被要求统一卸下来,发射的权力也从炮班长移交到了瞄准手。

    为了保证阵地上战炮班射击操作的规范化,在营阵地指挥所坐阵的副营长陶炼用有线和无线通讯,告之各连炮阵地的副连长们:炮班和连阵地发令所人员必须按协同训练的要求坚守岗位。

    也就是说,炮班所属人员必须按战炮班基本操作的要求固定好的位置,不能在本班火炮发射的时候,除了炮班长和瞄准手外,其他人全部撤到射击掩体的外围。

    此通知一出炉,当即遭到了炮阵地上那些老炮手们一通抱怨,叽叽歪歪的那是大有人在。

    之所以老炮手们会出现这种过激的反应,那是因为今年打的全号装药太猛了。

    即便是往耳朵里面塞了连队配发的防震耳塞,但也不顶用。

    可领导这么做,也有他的考量。

    实弹射击之前是担心射击安全,所以要求各班的前五发炮弹,由炮班长用拉火绳负责发射。班里的其他人在发射之前,全部撤到射击掩体以外的区域。

    但各炮打了五发炮弹之后,新式火炮不管是在射击精度,抑或是在射击的安全性上,那表现都是杠杠的。

    于是,领导便想着按往年实弹射击的流程和要求,来进行后续的操作,这才有了营阵地指挥所陶副营长的那一通电话指示。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哪怕老炮手们不理解,心里有怨言又怎样,上面一个命令压下来,你还不得老老实实地遵守,乖乖地在火炮发射时蹲在射击掩体内,让耳朵享受那“嘭嘭嘭”的音乐声。

    梁荆宜感觉自己的耳朵不太对劲,是在全连八发急促射打完之后。

    其实,在火炮发射的时候,他一直张大嘴巴“啊啊啊”的叫喊着,可无济于事。

    他向副连长朱金陵报告,可对方说话,他却听不到。

    那个时候,他觉得两只耳朵里面就好像住着两只拼命吼叫的夏蝉,并且那蝉叫的声音稳得一笔,哪怕你用双手不停地拍打耳朵,或是捂住耳朵,它那“嗡嗡嗡”的声音还是依然如故。

    在八发急促射打过之后,一班也有俩人出现了点小问题。

    瞄准手柴军晓的迷彩帽被冲击波震得不知去向;炮手祁大宁由于火炮发射时蹲下的位置,距离炮管过近,导致空的药筒从炮管退出时产生的火花,将其前额的一撮头发和部分眉毛给烫得卷曲又焦糊了。

    当然了,打全号装药像这种小问题,不止一班出现,其它别的班或多或少都有发生。

    利用射击准备的间隙,梁荆宜喊了声“叶才智”,等人家扭头过来,他指着自己的耳朵说:“我听不到了。”

    不等叶才智往下问,他又马上跑到站在二炮后面位置的黄广雄身边。

    他是来求援的,耳朵都听不到副连长下达的口令了,那还指挥射击个锤子。

    黄广雄先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毕竟在这种场合下,炮班长是不能随便离开本炮的射击指挥位置的。

    直到梁荆宜说“耳朵出了问题,什么也听不到了”,这人才反应过来。

    副连长朱金陵见这边有异常,也赶紧跑过来。

    他和梁荆宜的私人关系不错,那次迎接副营长陶炼的夜间课目考核,俩人曾经密切地合作过。

    当得知梁荆宜的耳朵出现暂时性失聪后,他果断决定,接下来的射击由黄广雄负责指挥一班来完成。

    这个时候,一班的二十五发炮弹已经打出去二十二发,剩下的三发炮弹就是为一个目标而准备的。

    朱金陵边说边打着手势,他让梁荆宜把一炮的口令记录纸交给黄广雄后,站到阵地发令所那里去。

    他是考虑到阵地发令所距离火炮射击的核心区域,还有那么一段距离,多少会对保护耳朵,起到一点作用。

    站到阵地发令所的梁荆宜感觉自己有点像上了前线打仗,却又临阵退缩的逃兵,他的内心很是煎熬。

    当阵地上的炮声一停,等不及请示副连长朱金陵,他就迫不及待地跑回了一班的射击掩体内。

    他是炮一班的班长,非到万不可已的情况下,是不可以离开指挥位置的。但凡当时耳朵能听到一点声音,他也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来。

    “班长,你怎么样了?没事吧?”班里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关心地问。

    “还好,不要紧。”尽管耳朵里还是“嗡嗡嗡”响得厉害,但起码现在自己能听到对方的说话声,哪怕现实中耳朵听到的声音很小,但这说明听力正在逐步恢复中。

    排长黄广雄把那张一炮的口令记录纸递了过来,尔后,扯着大嗓门喊:“你行不行啊?”

    “男人不能说不行!”梁荆宜甩出副营长陶炼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黄广雄笑笑,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没事的排长,我耳朵未必是豆腐做的,还经不起炮弹这几震!”梁荆宜脑门子一热,逞能装x的英雄气概瞬间就上来了。

    这时副连长朱金陵也朝一炮走来,应该是来询问伤情的。

    现在各连射击结束,就等上面通知开始捅炮、上油和收拾器材了。

    既然装x了,那就一装到底。

    面对朱金陵关心地问询,梁荆宜继续强撑着说“没关系”。

    其实副连长问他话时,有一大半啊,他都是靠猜的。

    十点,营阵地指挥所的通知下来了:各连组织炮班人员对火炮进行擦拭上油,并清点器材和物资,听通知进行下一步行动。

    十点半,连队驾驶员们依次将炮车开过来,各班长将班用器材、随炮工具、空的弹药箱等仔细检查核对之后,开始组织全班人员装车和挂炮。

    利用吃过中饭后的那么一点空当时间,一班的人避开干部,开始“咔咔咔”的照相。

    班副叶才智买的三卷胶卷,愣是没照完,剩下的那些,还是在回程的路上,被闲得无聊且手痒痒的董富贵给全部照了沿途的风景。

    祁大宁寄希望于实弹射击结束了,到海边捡海螺和贝壳的愿望也没能实现,原因无它,时间太紧了,根本来不及。

    不过,梁荆宜作出承诺:等返回营区后,把去年自己珍藏的品种,选几个品相好的送给他,当做是补偿。

第408章:“双节”加餐有狗肉吃

    年度实弹射击回来,除了上教育课和搞生产之外,就是捅炮上油和给所有的武器装备进行彻底的“大保健”。

    四天之后,便是中秋和国庆了,今年的“双节”有点特殊,它们居然在同一天。

    据说像这种情况,属于是十九年一遇,等于下一个“双节同庆”,将发生在二零二零年。

    其实“双节同庆”反倒是不好,因为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地吃两顿大鱼大肉的,现在却压缩成一顿了。

    炊事班那些人是省事了不少,可连队大多数官兵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想法的。毕竟年轻人的肠胃嘛,很需要油水来滋润。

    尽管今年榴炮一营仍不是师里的战备值班营,但是“双节”的当天,必要的战备意识还是需要的。

    为了防止出现“突发情况”,营里领导也做出了应对措施。

    他们决定由榴炮一连负责派人观察,从三岔路口进入营区的军用车辆。

    说白了,也就是用来观察和监视上级领导的座驾,会不会在这天开到营区里来,然后,领导心血来潮一拍脑门,再折腾个全营紧急出动啥的。

    像这种情况,以前可是有过先例的。

    明明是正常的休息时间,可谁知上级领导在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突然带着参谋干事杀将过来。

    在和营里干部客套了几句后,领导就不管不顾地拉响了警报,整它个带枪挂炮的全营紧急出动。

    “时刻保持高度警惕,这是我们应急机动作战部队的一贯作风。防范于未然,也是我们必须要做到的。”面对营领导安排的任务,连长姜子军如是说。

    反正也是习惯了,仅是基层连队必须保持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员在位率,这一项硬性规定就足以让“放假休息”四个字,显得存在感严重不足。

    当然了,这也是军人的责任和使命所决定的。

    如果他们和普通老百姓一样,该休息就休息,该乐呵就乐呵,即便放“散圈”也无所谓,那国家能获得永久的和平和安宁吗?

    能将三岔路口那环团公路上通行的军车,尽收眼底的最佳观察点位置,无疑就属连队食堂的二楼了。

    站在二楼的楼顶,配上侦察班专属的望远镜,即便是环团公路上飞过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绿头苍蝇,那也逃不出猎人的眼睛。

    “出公差”到食堂二楼执行观测监控任务的是一班的董富贵和四班的叶伟庆,他俩经常在一起合作出黑板报? 彼此之间早已建立起了深深的默契,所以由他俩搭档,几乎可以说是“绝配”。

    观察点反馈的情况还不错? 因为直到下午三点,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时营领导通知一连? 让把观察点给撤了,毕竟都这个时间点了,上级领导来折腾的可能性? 那是微乎其微。

    董富贵和叶伟庆从食堂二楼下来的时候? 还顺道去炊事班瞅了瞅晚上吃什么好料......

    “晚上炊事班有狗肉吃啊班长!狗肉那玩意可是个好东西,吃多了上火,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 哈哈哈......”进了一班宿舍,就控制不住兴奋劲的董富贵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瞧你小子那点出息!”梁荆宜赏给他一个大白眼。

    “叫什么嘛老董,有狗肉吃又能怎样,大不了一人两块不得了了。难道陆银龙还会大发善心? 特意赏个狗腿子给你啃吗?”李龙德揶揄道。

    “尼么的个李龙德? 你才是班长的‘狗腿子’。”混过几年社会的董富贵,可不单单是傻到可爱的那种人。

    “哎哎哎? 扯远了啊!”见俩人争吵的方向? 偏离了正常轨道? 梁荆宜赶紧出面叫停。

    这大过节的,晚上还要加餐,没必要整个不愉快出来。

    至于李龙德和董富贵嘛,这俩货也是在班里斗嘴和抬杠搞习惯了,看他俩针锋相对样子都挺凶的,其实啊,只是过过嘴瘾而已!他俩私下里关系好得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

    四点,团里编号为25006的京城二一二吉普车突然驶入了营区。

    25006的车子在团公务用车里面,档次排在倒数第二位,它仅比编号为25007的那辆供纠察们坐的敞蓬吉普车,好那么一丁点儿。

    一般情况下,25006的吉普车上坐的都是一些不带长的参谋和干事们。

    既然是团机关来人了,营领导出面迎接、寒喧和客套几句,那肯定是必须的。

    从吉普车上下来俩人,一个是团宣传股的干事屈小洲,另外一个是一连被借调到团报道组工作的王威国,在和营领导打过招呼后,他俩一前一后朝一连这边走来。

    紧接着那辆编号为25006的吉普车也启动了,驾驶员一脚油门又一脚刹车,车子就稳稳地停在了一连的芒果树下。

    有人听到吉普车的刹车声,把头从窗户里探出来张望着,他们不清楚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连长姜子军和指导员姚江生双双出来迎接,彼此都是老熟人,屈小洲便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在相互攀谈了几句后,姜子军朝二楼喊了声“凌排长”,随着凌建科从二楼拍马赶到,他们五个人随即进了连部。

    五分钟后,屈小洲最先出来,跟在他后面出来的是王威国,25006吉普车的驾驶员打开车的尾厢盖,从里面拿出后留包、被子、桶、脸盆等个人用品。

    “郭中华!”从连部出来的凌建科朝二楼侦察班的宿舍喊了一嗓子。

    “到。”二楼最右边宿舍开着的那扇窗户,随即伸出来一个脑袋。

    “你们班的兵回来了,把空床铺和储物柜整一个出来。”凌建科说完,过来帮王威国掂上东西,就往楼上走。

    这个被借调到团报道组加强的“未来军旅作家”,还没有干满三个月,便被退回了原单位。

    梁荆宜之前的担心,居然变成了现实!

    晚上加餐过后,问了王威国原因。

    这货说啊,那是因为报道组的老鸟们排挤他这个“文采斐然”的新兵蛋子,并经常性的忽视他的存在。

    他觉得在那种压抑的氛围下,脑子里的创作灵感,迟迟不能迸发出来。还有创作源泉和与生俱来的创作天赋,更是迟迟得不到兑现。

    与其在报道组占着茅坑不办事,还不如把位置让给其他有需要的战友。

    梁荆宜又委婉地问他:那你考虑到被退货后,别人是怎么看你的?还有自己面子上的问题吗?

    岂料王威国当即反驳道:面子是靠自己挣来的,至于背后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那是人家的言论自由。

    梁荆宜替王威国感到惋惜,毕竟人才就要人尽其才。

    谁知人家甩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豪言壮语。

    这下子,他真的是无言以对了。

    过中秋得赏月嘛,柚子和月饼这两样,连队也有表示。

    八点,一班宿舍,排长黄广雄和班里其他人都出去玩了,偌大一个宿舍只有梁荆宜坐在靠背椅上看书。

    耳朵里那“嗡嗡”的蝉叫声,还是一如既往稳得一笔,而且伴随着蝉叫声,还有那令人头疼的失眠。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听力算是基本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不过有时候,人家说话声音小了,他要想听清楚,还是挺费劲的。

    连长姜子军和指导员姚江生都找过他,让他请个假,去团卫生队让军医们看看。

    可他不想去,他不想在耳朵这个问题上,承认自己不行。

    他也咨询过营里的孟军医,人家说:耳朵里嗡嗡叫,在医学上称之为“耳鸣”。而“耳鸣”这个毛病,几乎可以说是炮兵的职业病,没关系的,慢慢习惯了也就好了。

    所以,他想硬杠一段时间,看会不会如孟军医所说的那样“慢慢习惯了也就好了”。

    “班长。”窗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唤声,是徐拥军。

    “哟,你忙完了?”梁荆宜放下书,站起来招呼他进来坐坐。

    连队加餐嘛,最忙的无非就是炊事班的那几个人。别人是吃完饭后,拍拍屁股溜了,可他们还得收拾残局。

    “不坐了班长,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徐拥军从窗外递了一个大碗进来,“快点,冷了就不好吃了。”

    “这是什么呀?”伸手接过大碗的梁荆宜手感沉甸甸的。

    “狗肉,全是狗腿子上的肉,是我截留下来的。”

    “那你吃嘛!要不,我俩一人一半?”

    “不不不,我不吃,以前在酒店当厨师的时候,我都吃腻了。”徐拥军说完,转身欲走。

    “等一下。”梁荆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上衣的后衣领。

    可奈何人家奋力挣扎,面对揉了一年多馒头的小徐,一只手使劲的老梁根本遭不住啊!

    “你就不要客气了,慢慢吃,我等熄灯了再来拿碗。”挣脱了那只手的束缚,徐拥军笑着挥挥手,身影随即消失在漆黑得夜色之中。

    么的,这新兵蛋子没白带!去年过二十岁生日,他偷偷给我整了一碗丰盛的生日面。今年过“双年”,他又端来了一大碗狗肉。掀开大碗的盖子,狗肉的香味扑鼻而来,梁荆宜不禁暗自洋洋得意起来。

第409章:虎山行

    对于“登顶老虎山”的计划,一班这些人可以说是”蓄谋已久”了。

    十多天前,梁荆宜向连队领导请示,并得到了许可。

    这天周日,天气晴好。

    吃过早饭,一班的人就意气风发地启程了,梁荆宜和领导说好的是下午三点半之前回来。

    因为他们回来了,还得跟着大部队一起修整环团公路,所以,时间看上去还是比较紧张的。

    为了“掩人耳目”,他让班里人对外宣称出去的理由是准备上山砍竹子回来,用作搭一班菜地的那席南瓜架子。

    排长黄广雄自然是清楚一班长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但是考虑到梁荆宜已经向连队领导请假报备了,他作为排长也不好意思戳穿。只是在一班临出发之际,他善意地提醒道:“外出注意安全,记得按时回来。”

    既然说了是出去砍竹子,那水壶、砍刀、背包带之类的东西,肯定还是要携带的。

    除了这些之外,董富贵和李龙德还分别捎带上了两个装化肥的空蛇皮袋子。

    蛇皮袋子是打年度实弹射击时,班里用来装沙土压大架没用完的。

    至于这俩货为何会捎上这玩意?

    明摆着就是准备对某些目标物采取行动了。

    面对天天杵在眼前,晃呀晃的老虎山,梁荆宜是一直心怀崇敬的。

    白天的老虎山是“晴雨表”,一早起来,朝它望一望,就可大体知道今天或是明天会是个什么样的天气。

    而到了夜晚,它犹如一道天然的屏障,把那长途奔途而来的寒潮和冷空气,全部隔阻在了山的那一头。

    它的作用貌似秦岭之于中国的南方,以一己之力将南下的西伯利亚冷空气和北上的太平洋暖湿气流,统统整得服服贴贴又泾渭分明。

    如果说,荆州东门外矗立的金凤腾飞和当阳长坂坡上耸立的赵子龙单骑救主,分别是两个历史文化名城的靓丽名片,那老虎山就是炮兵团官兵心目中的图腾。

    对老虎山顶的那颗老柿子树,别人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反正梁荆宜是对树上挂着的红通通的柿子,心驰神往多年了。

    特别是处在现在这个季节,柿子已然熟透,每天下午一轮慵懒的夕阳照得那熟透的柿子,远远望去就像红里透着金色的奇珍异果一样,令人陡然生出无限遐想来。

    虽然古语有云:高山之巅无美木,伤于多阳也;大树之下无美草,伤于多阴也。但生在山顶的柿子树,光合作用那么充沛,“伤于多阳”在今天看来,就是个天大笑话。

    树上结出来的柿子肯定好吃,而且是野生的,也不用担心违反纪律啥的,可以伸手大大方方地采摘。梁荆宜在心里暗自做好了打算? 而那俩新兵蛋子带的蛇皮袋子,与他的想法简直是不谋而合。

    路线是这样规划的:从营里的菜地出发,径直穿过那条土路,经过南仔村的桔子林、二队的鱼塘、鸡笼山(炮兵团官兵所熟悉的86.8高地)、菠萝山、杨梅山? 最后才是老虎山。

    其中? 菠萝山海拔两百多米? 杨梅山海拔四百多米? 而老虎山则是海拔八百多米? 等于这三座山的海拔是成倍的往上涨。

    也别看这几座山的海拔都不是那么高,可爬起来也不轻松。

    在经过南仔村的一个小卖部时? 他们买了饮料、面包和八宝粥? 梁荆宜提醒班里人:这一趟“老虎山之行”,将会是一场“恶战”? 弄不好会灰头土脸的铩羽而归。

    李龙德听了,很不屑地反驳说:“班长你这是在打击我们这些人的积极性。像那些登山运动员们连冰天雪地,自个脚下稍不留神会丧命的8848米高的珠穆朗玛峰都征服了? 我们当兵的爬个区区几百米高的老虎山算个球啊!”

    “那行啊? 你不要到时候又和跑五公里一个鸟德行,哭爹喊娘地叫这个拉你一把? 叫那个拖你一程的。”面对平日里爱吹牛说大话的这个兵? 梁荆宜打击是打击了,不过是适可而止的那种。

    他也担心打击得狠了,会让这些本就意志不坚定的人临阵退缩。

    万一有人打起了“退堂鼓”,从而影响到接下来的整个行程,岂不是让班副叶才智的愿望落空。

    毕竟爬山属于是自愿行为,它不同于日常的训练,你可以选择硬扛,也可以选择放弃。

    为了让叶才智“圆梦”,也为了保证全班的步调一致,他所希望的是一个班七个人齐齐整整地登上老虎山之巅,然后,再动手摘它两袋柿子回来。

    这样的话,一班的人就可以潇洒地在全连面前得瑟一回,狠狠地刷它一波存在感。

    当然了,刷存在感的前提条件是一定要登顶,一定要摘得战利品回来,否则那就是空谈。

    一路上亦步亦趋七个人跟着紧紧的,班副叶才智是最忙碌的,他不仅要用相机记录沿途美丽的风景,还得动不动给班里人来张随机地抓拍。

    他说了,这次要用真实的镜头,把每个人最自然、最放松的状态完美地呈现出来。

    八点半到达菠萝山脚下,之前大话说得气吞万里如虎的李龙德率先一屁股坐在地上,说要歇口气了再走。

    “那就休息个几分钟吧!”梁荆宜示意就近找阴晾的地方坐会。

    关于菠萝山,他可是心中有故事的。

    在一年半之前,他和张明黎带着六班上山砍竹子,讲了让人听了当时啼笑是非,可笑过之后却深有感触的“老兵菠萝山挨炸”的故事。

    今天,他又重新讲给了一班的这些人听。

    “你少骗我们了,当我们这些人是小孩子是不是?”董富贵表示不相信这事是真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梁荆宜讲这个故事的目的,在于提醒班里人注意,老百姓的东西,哪怕是一针一线,也绝对不能乱动。

    九点翻过菠萝山,开始爬杨梅山。

    杨梅山的果树栽得很密,视野相当受限,树上的果子,除了树梢上还有几颗残留的漏网之鱼外,几乎已经摘得绝迹了。

    几个新兵蛋子虎视眈眈了一番,可一瞅班长那副严肃的尊容,还是放弃了。

    再说了,当前连老虎山脚都还没有走到,保存体力很重要。

    “前面发现敌情!”走在前面的柴晓军听到了什么异响后,立即开始预警。

    可没人理会他,七个大男人阵势浩浩荡荡的,此时此刻,哪怕真的有敌情,即便是硬拼,又何惧之有?

    往山上走了大概五十米,就见一队身着迷彩服的人,正谈笑风声地抬着几捆草往下走。

    “我考,老梁啊!”迎面走来的那队人马中有个肩扛上等兵军衔的人朝他们大喊大叫起来。

    “大飞!”

    “杀猪佬!”

    梁荆宜和叶才智一边大呼小叫地回应着,一边热情地迎了上去。

    三人都有一年没见面了,既然偶遇了,那还不好好聊上个几句。

    李锐飞说:他们早上一起床就出来了,这些人都是他们班里的新兵。

    梁荆宜见人还不少,便问他:一个一五二炮班,满编是几个人?

    李锐飞说:满编是八个,但人多的班,有九个。

    这些新兵蛋子们都挺聪明的,见三个老鸟眉飞色舞地聊得一身卵劲,他们也不想跟着当碍眼的电灯泡,便自觉寻了些有目标的杨梅树后,开始纷纷展示自个身体的灵活性。

    “当班长了?”梁荆宜问。

    想当初李锐飞被突然调去新组建的一五二营,据说是因为在团里搞新装备演示时,他的“彪悍作风”被一五二的丁营长给一眼相中了。

    既然是营里的一号首长相中的人,那当个炮班长还不是妥妥的在线。

    “没呢,班副一枚。”李锐飞讪笑着说,“对不起,我给班长你丢脸了。”

    “一年不见,你小子变幽默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

    “后继有人。”

    “低调低调。”

    “哈哈哈......”

    这师徒俩人相互之间厚着脸皮溜须拍马得行为艺术,惹得一旁的叶才智摆头不止,如果让他用两个字来形容,他想用上“无耻”。

    去年和李锐飞一起调到一五二营的,还有无线班的九九年兵袁中华。

    但这小子去干了一个多月的基建工程后,便退伍回了老家。

    所以,三人聊来聊去的,话题还是主要以回忆新兵连的那段难忘岁月为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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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399/ 第一时间欣赏战炮岁月最新章节! 作者:子龙路一号所写的《战炮岁月》为转载作品,战炮岁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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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炮岁月介绍:
二零二零年春,榴炮一连的部分退伍老兵相约故地重游。以往热闹的营区,如今只剩下空旷的楼房和炮库,此时战友无一人,火炮无一门,别人看上去也许什么都没有,可在老兵们的眼里却全都是人,全都是炮,全都是车......这种感觉只有军人才有,也只有军人才懂。时间拨回到二十三年前。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二十日,新兵参加开训动员会归来。101宿舍。二班新兵梁荆宜好奇地问宗儒麟:“班长,营区大门围墙上刻的‘战争之神’是什么意思?”宗儒麟翘起二郎腿,斜眼瞥了他之后,得意洋洋地说:“小子,‘战争之神’指的是火炮,而我们,就是操纵火炮的人。”......这是关于炮兵连队一群人成长的真实故事。--谨以此文,致敬曾经和正在为国防事业贡献着青春和热血的战友们!战炮岁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炮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炮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