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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子龙路一号     战炮岁月txt下载     战炮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50章:一言堂

    在宿舍里闲着没事,梁荆宜便提笔给远在家乡的余舒雅,快速写了一封信。

    上次收到人家的来信,他挠破了头皮,连标点符号都计算在内,认真数了几遍,也不过才写了一千五百个字而已。

    明显的差距啊!

    平时自个感觉也挺能说的,可到了要奋笔疾书的关键时刻,却又掉链子又卡壳的,不知道该把话题,往哪方面延伸才好。

    说到底,还是墨水喝得少了。

    看看余舒雅写的信,那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提起笔来,如有神助。

    而自己却是犹如秋后的蚂蚱,蹦哒个几下,就两腿一蹬,挂了。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后悔了,年少时不懂读书的重要性,等到现在急用了,结果却是两眼一抹黑。

    补救!补救!

    拉开抽屉,他拿出排长钭星宇临走时送给他的那本《教员大辞典》,翻了起来......

    昨晚开会说好的要来新兵,结果早上团里临时通知:第一批新兵来部队的时间,因故往后推迟一天。

    这样的话,新兵二连的干部骨干们又得空等一天了。

    下午,连长陶炼去了团里开会,据说是关于新兵入营后训练计划安排的。

    今年,新兵训练时间被大大压缩了,往年都是三个月之久,这次新兵训练期才两个月出头,整整缩短了一个月。

    这也就预示着很多训练课目和政治思想教育方面的内容,将采取“精减”的措施,否则在两个月多点的时间里,新兵是不太可能按照训练大纲的要求,完成那些必训课目的。

    借着连长陶炼不在新兵连的空当,指导员姚江生召集榴炮一连的干部骨干们到三楼会议室坐了坐。

    “空坐”自然是不可能的。

    由于营领导通知让各连长到营部开会,所以吕祥云没有列席会议。

    等干部骨干们落座后,指导员姚江生说:“既然连长去开会了,我今天就来个‘一言堂’吧!”

    “一言堂”指的是开会时,一个人大包大揽所有的讲话内容,而不给底下人任何发言的机会,要知道这种高高在上的“官僚主义作风”,那可是部队各级领导经常在上政治教育课时,拿出来痛批的对象。

    可为什么一向善于倾听的姚江生突然说要搞“一言堂”呢?

    指导员是开玩笑的吧!梁荆宜相信绝无可能。

    事实证明,姚江生口中的“一言堂”,就是一句玩笑话。

    他在会上和众人聊起了两千年连队所取得的成绩。

    怎么说呢?

    部队存在的理由,就是为了战争的需要,它最主要的成绩就是战斗力强不强,其它的那些,统统都是辅助提升战斗力,为战斗力的生成,而保驾护航的。

    像政治教育、后勤生产、营房基建等等莫不过于如此。

    作为基层炮兵连队最直接最有效且最有说服力的成绩,那就是年底的实弹射击炮弹打得准不准?

    打准了,说明你连队的训练搞得扎实;

    打歪了,也就说明你连队的训练不过关,战斗力除了大打折扣之外,其它评功评奖之类的,你就等着往后推吧!

    但“xx五号演习”一打,年底实弹射击这个例行的大任务就被取消了。

    演习虽说也设置了清晰的目标点,前方观察所的领导们也可以通过望远镜,大致看清火炮打得准,或是不准?

    但是在演习时,火炮都是以连、营、群齐射为主,像单发射那种极端考验前方观察所和炮班操作人员配合的环节,完全被摒弃了。

    动不动就玩火力覆盖,这是演习所需要达到的震撼效果。

    都什么年代了,哪个演习的导演组还会专门为每门火炮,设置特别考验技战术的“单点射”这个老掉牙的射击环节的。

    近些年来,新装备配发部队的频率越来越高,周期越来越短,现在咱们部队不差钱,差的只是时间。

    团里年终总结,评了两个“先进连队”,榴炮一营三连破天荒地捧回一个。

    当时一连人还私底下揄揶三连那个“先进连队”的牌子,说是一连人打盹了,才给了三连这个机会,不然的话,轮也轮不到三连那种货色捡便宜。

    “‘先进连队’并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你们现在看到俱乐部墙壁上贴的‘连史’,其实它并不是完整的。榴炮一连在七十年代,那是连续十年被团里评为‘先进连队’。十年啊,那是得有多么优秀,才会获得这等殊荣。像二连和三连,以前都是我们一连的小弟,我们吃剩下的,吞咽不了的,才是属于它们的。”姚江生说到这里笑了笑,接着又开口了,“这些关于一连的辉煌过去,我是在团政治处当干事时,查资料翻阅看到的。”

    会议室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听着。

    “两千年,我可以很自信地告诉你们,无论是从军事训练还是政治教育,或者是生产基建,我们榴炮一连在一营仍然是力压它们两个连队的存在。这一点并不是我自吹自擂,而是得到了团、营两级首长的肯定和认可。只是去年我们挖坑挖得太大、太深,爬起来再重新上路需要一个过程,我们的崛起之路不可能一步到位一蹴而就,它必须是一步一个脚印,通过不断的积累经验和提升素质,来实现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停顿了几秒,他继续说,“去年底,我刚接任指导员时,曾经和二排一位新上任的班长谈起过这事,我说,‘一连的崛起之路,肯定会异常艰辛和曲折,但我会把一连扛在肩上,和全连人风雨同舟,哪怕最终的结局并不能让领导满意,哪怕我在这里跌得再也爬不起来,我也无怨无悔’。因为我在这里拼尽全力奋斗过,我为这个曾经光荣的集体付出过我所有能量。借用楚国人屈原广泛流传于民间的两句诗,来和在座的各位明志,‘路漫漫期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话一落地,先是两秒的沉寂,接着有稀疏的掌声响起,再往后就是掌声雷动了。

    部队的政工干部,在宣传鼓动和调动人员情绪这些方面,那个个都是演说家和心理医生的结合体。

    在鼓掌的同时,梁荆宜也努力回忆着去年指导员姚江生找他谈话的那一晚,貌似有印象,姚江生说的那个班长,正是他自己。

第351章:新兵到齐

    榴炮一连今年留下来转士官的人比较多,其中驾驶班就转了五个:程成洋、唐大兵、陈生路、汪峰和童权祖。

    唯一一个退伍的兵是韩宇管,这货走的时候,那可是为了连队的后勤建设贡献了绝对力量。

    他自掏腰包三百多,买了一台抽水泵送给连队,有了这么个先进玩意,下菜地搞生产时,一连人再也不会为了那点破水,挑着一担桶屁颠颠地跑去二连菜地的水池,和别单位的战友抢水了。

    连队的九八年兵,除了驾驶班三个外,战斗班排的就只剩下梁荆宜一人了。

    去年退伍的修福立,自从跟他说,要和同村的人出海打鱼给家里挣钱后,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知所踪了。

    刘新昊这小子退伍回家,仅呆了不到一周时间,就背起行囊去了南方的sz打工。

    这货在电话里告诉梁荆宜,sz这鸟地方工资很不错,他在关内一个叫做“福田”的地方做保安,主要的工作职责是负责一处停车场的车辆进出管理与收费,待遇是包吃包住包服装,三个月试用期,每月工资一千四,试用期满后涨成一千六。

    像梁荆宜他们这批九八年兵转的士官,工资标准定的是一级二档,到手收入五百五;像那些九九年兵转的士官,工资标准定的是一级一档,到手收入刚好五百出头。

    虽然对比之前拿的一百一十一块的班长津贴,这是肉眼可见的百分之四百的上涨幅度,但是与在老家开车拖白泥的三师兄蒋古日和在停车场做保安的刘新昊一比较,这五百五还不及人家的二分之一呀!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在电话里问刘新昊:你们停车场还招不招保安?

    人家说,这边招保安要求高不说,还得凭关系,他之所以能顺利进来工作,还是靠的是老乡的推荐。

    听刘新昊这么一介绍,好像在那个什么叫“福田”的地方,干一份保安的工作,还是挺高大上的。

    “那你到时候,把我也推荐给你们管理的领导,让他帮帮忙。”梁荆宜在选择性地试探刘新昊的口风。

    如果这小子说“可以”,那就说明俩人的关系不仅在部队铁,现在哪怕是分开了,也还是继续铁;可如果这小子回答起来支支吾吾,好像这事挺难办的,也就说明几乎是人走茶凉,关系淡了。

    “只要你狗日的来,老子刘新昊有一口饭吃,保你阿梁不会饿死!”电话那头的刘新昊把话说得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那次通话里,梁荆宜也从侧面了解到,刘新昊之所来sz打工,而没有选择留在家里过春节,一方面是因为sz那边确实有这么个“好差事”等着自己;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和女朋友之间闹了点小别扭。

    探家期间,俩人都还相处得妥妥当当的,可正当退伍回家准备长相厮守的时候,女朋友却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他这也看不惯,那也瞧不顺眼的。

    一气之下,他连招呼也没打,就选择再次远走他乡。

    他这种“冲冠一怒弃红颜”的鲁莽行为,也可以说是有很大的赌气成份在里面。

    若干年后,当俩人聊起这段过往时,他说自己干实体的启动资金,就是在停车场做保安的那几年,给十块十块“掘”出来的。

    在那个年代,企业管控不如现在这般严格,像什么摄像头之类的玩意,停车场那是安装的少之又少,所以,他们这些保安经常会干一些监守自盗的事。

    比如你要停个车,他可以选择不登记,但是钱你还是得交,至于具体该交多少钱?

    则完全由他们保安说了算。

    当然了,干这么种见不得光的事,多少你得让利于客户。

    这种“双赢”的局面,是彼此双方都乐意接受的。

    后来这小子和梁荆宜聊天时透露,他们这些在停车场做保安的,明面上说是一个月工资一千四或是一千六,可实际到手的收入,起码是两千五起步。

    两千五啊!

    在那个年代,把两千五放在梁荆宜的老家,那可是多大的购买力啊!

    真是应验了那句老古话“得之东隅,而失之桑榆”。

    退伍前夕,这小子还恋恋不舍地不甘心就这么回去,给人感觉像是一个被老公抛弃的小媳妇。

    可才回去这么些天,特么的他整个人一扫当初的阴霾,彻底精神了。

    截止到十二月十八日晚上六点,随着四班最后一名新兵张巍春的到来,整个新兵二排齐整了。

    七天时间里,四班一共接收了十三名新同志,五班是十名,六班是八名,七班是十名。

    梁荆宜按先来后到的顺序,结合自己的初步了解,给四班这些人排了个座次。

    401郭强水,汉族,fjzz人,一九八二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0,体重120。他是在本地当兵,像这种情况还是属于比较少见的,问了他当兵的目的,这小子说,除了保家卫国的正事外,还有就是想学一门技术,比如驾驶或者是修理之类的都可以;

    402邹华明,汉族,zjjx人,一九八二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7,体重118。他这个“竹杆”,傻得有点可爱,来部队的第一天,梁荆宜找他了解基本情况,问其有没有什么特长?这货迟疑了一下,说会开车。

    再追问他开的是什么车时,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开两个轮子的摩托车”。

    一边坐着的班副叶才智,笑过之后,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发表感慨,“尼么的,大兄弟你是来搞笑的吧,开个两轮的摩托车,也算是个特长吗?”

    403王威国,汉族,sdhz人,一九八一年出生,高中文化,身高172,体重130。

    今年高考,他是参加了,且成绩还行,但因家庭经济困难,想来部队通过考军校跳出农门,这样的话,会给家里省上一笔高昂的学杂费和生活费。

    他从家里带了一些高中的书过来,目测和去年来部队的郭中华有得一比。

    404云峰连,汉族,ahth人,一九八三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7,体重140。

    别看这货生得人高马大的,谁曾想到刚来部队,吃了面条洗了个澡后,不睡觉就趴在床上开始抽泣了。

    梁荆宜问他是不是想家?

    他先是摇摇头,后又点点头。

    副连长朱金陵是个急性子,担心云峰连哭哭嘀嘀地影响到其他人,于是,虎着个脸二话不说直接拖出去“单练“了。

    半小时后,回来的云峰连一脸委曲地向梁荆宜说出这么一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考,该不会是连副一时忍不住给人家动手术了吧?不然,这货的转变可有点大哟!

    405邵荣伟,汉族,zjyy人,一九八二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1,体重119。

    人家来部队是带些书籍,以彰显个人的品味和气质,而他来部队,是往包里装了几十包榨菜。

    要装榨菜,你小子也装那种四川涪陵的品牌榨菜嘛,可偏偏他装的是yy当地土作坊生产出来的榨菜。

    梁荆宜问他带这么多榨菜来干什么,是不是担心部队没菜吃?

    他说,不是怕没菜,而是怕家乡的榨菜在这边没得买。

    这话倒是事实,来部队了之后,钱物之类的贵重物品要悉数上交,你想搞个人特殊化,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说,邵荣伟从老家带点榨菜过来,还是蛮有先见之明的。

    406韦小羽,汉族,jsdh人,一九八二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2,体重140。

    这货性格内向,来了好几天,和战友们就没说过几句话,给人感觉憨憨的;

    407胡亮有,汉族,jxnc人,一九八一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0,体重120。

    话痨一个,爱出风头,自来熟,谈了三两句,就开始和人家称兄道弟了。

    在没当兵之前,这货混迹于gz某服装批发市场,他有裁缝的手艺。

    因为这个缘故,他在班里放出风声说,只要兄弟们用得上,他将随时针线包伺候。

    408朱辉志,汉族,jxzs人,一九八二年出生,中专文化,身高165,体重102。

    虽说海拔和体重在四班是垫底的存在,但是你可别小看他,和调整去二营四连的李清勇一样,小伙子是武校出身,一眼瞅去,那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英武之气”。

    至于到底有没有什么真功夫,是否摆出的造型不错,那还有待于后续观察。

    409李龙德,汉族,sdwf人,一九八二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85,体重160。

    四班最高海拔和最大体量的存在,此人性格开朗,脾气好到不行,班里战友们嘲笑他眼睛太小,还说他不能笑,笑起来眼睛就只剩下一条缝了。

    可他却不以为然,说你们这些鸟毛懂个屁,简直是头发短,见识也短,知道书上说的什么叫“小眼能看大千世界”嘛?

    不等人家开口,他嘿嘿一笑,那不就是指我这种人嘛!

    这逻辑也是没谁了。

    410刘洲中,汉族,hnay人,一九八二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4,体重130。

    这货是四班十三人里面,众人一致公认长得最有型、最得体的帅小伙。

    他初中毕业后,就跟着同村搞装修的乡邻,到处给人家新盖的房子抹白石灰,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刮仿瓷”,因为锻炼多,所以身上的肌肉线条特明显,这也令同班战友个个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411彭南建,汉族,gdlh人,一九八二年出生,中专文化,身高166,体重110。

    这小子家里都是行医的,包括他自己也是卫校毕业,算是医生世家,这次来部队,他明说是想学以致用,当个卫生员。

    梁荆宜也没说行,或是不行,只是勉励他先把新兵连的训练搞好,其它的事情,等下了老兵连再考虑;

    412程丽平,汉族,fjlj人,一九八一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0,体重115。

    话少,但爱笑,有一定的烟瘾,来部队时,包里带了一条云烟,但被无情的没收了;

    413张巍春,汉族,fjsm人,一九八二年出生,高中文化,身高172,体重122。

    性格外向,虽然普通话不太标准,且语速有些慢,但丝毫没对他那喋喋不休的破嘴,产生任何影响。

    二排四个班,唯独新兵四班分配的人员最多,这分兵明显不均。

    但在连副朱金陵说出这么一条理由后,四个班长纷纷表示可以接受。

    他说,梁荆宜去年带过新兵,所以比你们三个人都有经验,反正都是带,班里多几个人,就算是能者多劳吧!

    人少也是带,人多也是带,梁荆宜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喜欢热闹,人多一点也挺符合他口味的。

    今年集团军也没有给新兵下发“法律援助卡”,估计是去年反馈的效果不太好。

    说实话,新兵连个电话都打不到,话说效果又能有多好?

    再说了,如今不管是带兵的干部骨干,还是刚来部队的新兵,思想觉悟都较之以前提升了不少。

    所以说,“法律援助卡”用不上,也就没了市场。

第352章:开训,第六封信

    和往年一样,十二月二十日新兵营正式开训。

    十三个人的队列训练一旦整起来,那场面就是浩浩荡荡,煞是壮观。

    可人多带来的后果是摊子铺得太大,想通过训练让整个排面达到动作整齐划一,那是相当困难。

    一个星期的训练下来,班里做动作最机械又最不合拍的一个人,就要数王威国了。

    这小子的手和脚,总是那么不协调,全班搞个简单的齐步走合练,他还会走着走着弄出个同手同脚出来。

    梁荆宜问他:这么走路你习不习惯?

    他一脸无辜地回应:怎么不习惯啦,那是相当的习惯!

    我考,这货的回答,简直是无敌加逆天啊!

    不过,他却在文字方面呈现出极高的造诣。

    某天,完成“任务式”的一篇三百字的广播稿,交到了梁荆宜的手里。

    等看过之后,老梁同志被那文字给深深地震撼到了。

    要说去年徐陈伟的文笔好,那么,今年王威国的文笔,更是在他之上。

    徐陈伟是擅长写历史,以史为镜;而王威国的广播稿,却是让历史照进了现实。

    他在班里或是训练休息时,和战友们聊天扯淡,哪怕是聊一些处在他们这个年龄段,并不熟悉的情感话题时,那也是吹起来让人听了津津有味,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仿佛这货嘴里说的是一个真实的情感故事,而他作为讲述者,就是情感故事中出现的主角之一。

    可当梁荆宜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或是谈没谈过恋爱时,这货的脑袋摇得就跟个“拨浪鼓”似的。

    “老王啊,你一没女朋友,二没恋爱过,一天到晚却整得跟个情感专家一样的,特么的你不去写爱情小说,简直是浪费人才!”这是班里的张巍春每每在听完王威国凭空侃完一个爱情故事后,红起眼圈习惯性发出地感慨。

    每当这个时候,王威国总是一脸怒气满满的样子,频频使用暴力手段逮住张巍春,让其给他道歉。

    至于个中原因嘛?

    那就是因为“特么的”,这个部队的“口头禅”让他生气了。

    他觉得“特么的”这三个字是骂人的话,特别的不文明,天天把“特么的”挂在嘴边是对军人这个神圣职业的一种亵渎和侮辱。

    针对这个事,梁荆宜也和他深聊过,说他这是太敏感了,并一再解释说明,“特么的”是部队战友之间,表达亲切和友好的一种特殊方式,与你想像中的骂人,那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可这小子性格固执得很,钻到牛角尖里面了,一时半会的,他也爬不出来。

    当然了,还没有等到新兵连训练结束,这货也把“特么的”,说是那是遛的一笔。

    这也说明一个问题,环境不会适应个体的你。

    而你只能努力地去适应这个环境,否则,你就会被淘汰出局。

    王威国在文字方面的特长,几天后,就让梁荆宜受益了。

    这天上午,梁荆宜收到了余舒雅写来的第六封信,这封信还是一如既往的大篇幅,当然了,也还是原来那个熟悉的味道。

    老梁:

    你好!

    那天放下电话,心中有太多的不舍。

    谁料,电话刚放下,我就接到我们公司老总打来的电话,他要我第二天早上八点之前,赶到公司报到,说我得立即接受新的工作安排。

    真是的,我周六晚上才回家,本来说好的是连休两天的,这下休不好了,周一早上就得赶回去上班。

    这次回家有些仓促,时间太短了,我甚至连姐姐、姐夫和小侄子都没有见到面。

    本来说好的,要去她们家玩上一天的,并且,我还在jz商场给姐姐和小侄子买了衣服、玩具和礼物,都有差不多半年没见到她们了,心里有很多知心话想说给姐姐听,可看来呀,这些话又得留在下次了。

    在姐姐没嫁人之前,我老是觉得她就是个“累赘”,是个“管家婆”。

    因为她把我管控地严得不行,她常挂在嘴边的两句话就是“妹妹呀,听我的,这你可不能干”,另外一句是“男人嘛,没一个好东西”。

    当时听她说这些话时,我的抵触情绪很强烈,但现在想想,她所说的,似乎全部都是为了我好。

    记得在她出嫁的前夜,俩姐妹滚在一张床上,我还为她现场轻唱了《姐姐明天就要嫁人了》。

    我提醒你哟,你可别笑她傻,因为我把她和自己都唱哭了。

    那晚,我还想起了小时候不听她的话,她把我教训到哭鼻子的一幕。

    嗯,这下好了,我把她也唱到哭鼻子了。

    当时我心里的那个酸爽劲啊,别提了......

    嘻嘻,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报复心很强烈?

    哎,这事不能怨我,谁叫我小时候父亲就把我当男孩子来养的。你们男孩子不都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恩怨分明呀!

    我这次回公司,工作上有了调动。

    周一早上八点公司开会,我知道了自己被调整到总公司给我们老总当文秘,并且,老总要求我马上进入到工作状态。

    听了老总的安排,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位置,是我进入公司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

    不是前一段时间,我一直没有给你回信嘛,你可知道我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吗?

    我每天都要面对接受、处理、安排、解决问题,在那里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简直让我应接不暇,弄得我是焦头烂额的。

    在一天当中,我甚至连片刻的休息时间都没有,并且,我们老总给我定了个目标: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做到大堂经理的位置。

    你别看他说得那么容易,事实上在真正的工作当中,我遇到了很多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

    在那样的条件下,我除了在我原本拥有的个人素质上再努力提高一个层次外,再就是增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抗压能力,增强对工作的热情和细致,对同事的大度、理解和关心。

    别看在年龄上,我比他们还要小一点,可有的时候,他们也会把我气哭。

    告诉你,我是悄悄地躲到一处阴暗的角落里,而且,我还不敢哭出声。

    不过,有时候,我又会被他们突然领悟到的理解,给弄得破涕为笑了。

    还有的时候,我的那些工作经验丰富的竞争对手们,也会把我弄得措手不及。

    我清楚地知道,生活不是任何时候,都会带给我欢声笑语的。

    就这样,我度过了那个难受、难熬,同时又充满机遇和挑战的十月份,十一月一日,我被正式提升为盟新餐饮服务有限公司的大堂经理。

    提升就提升呗,还让我又大大锻炼了一个多月。

    这次把我调到总公司,开始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是个比大堂经理还要锻炼人的岗位。

    因为我在第x高级中学主修的专业课就是计算机,来这里上班,我心里早就有施展自己才华的想法,可令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我们老总居然还出钱,送我去专门的培训机构,继续深造计算机知识。

    这次我学的是适用于办公室的一系列应用软件和它的操作方法,对了,还包括财物的结算。

    老梁,现在我的工作时间是这样的:早上八点钟准时上班,中午十二点下班,下午两点钟上班,五点半下班。

    中午一下班,我就得赶紧去培训机构上课,吃中饭的时间,我都是拿“秒表”来靠的。

    每个星期天说是休息时间,不过,对于我而言,星期天并不属于我,我不能放松自己,因为我一样要学习,我不想在学习方面,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也许,这是我从学校踏入社会参加工作后,养成的一种习惯。

    更重要的是,它让我体会到一种压力,生存的压力,它让我时刻感觉到学习的紧迫感。

第353章:强援王威国

    老梁,如果你中午十二点有时间,可以打电话给我,不过我要提醒你,要准点哟,免得我走了,公司的电话是071x8xxx377。

    你上半年探家返回部队后,我按照你留下的电话号码也打过好几次,可要么是打不通,要么就总是占线。

    请问一下,你那边是热线电话吗?

    其实,我很想听到你的声音,可没办法,只怪你我相隔得太远。

    每天晚上,我下班回来就写写日记,躺在床上看看你那张傻傻的笑脸,其实,心里还是有点难受,因为——好想你!

    以前,工作忙忙碌碌,没有时间去想,也不愿意去想你,因为谁叫你不在我身边呢!

    害得我为你牵肠挂肚又朝思暮想。

    有时候,想想你也是真讨厌呢!

    一封信就把我弄得心跳加速。

    记得前些天,我到下面的分公司去拿工资,同事们说有我的信,我兴奋地差点被她们那些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拿着信,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口气跑回宿舍。

    你是知道的,我跑步那可是在学校里拿过奖,很厉害的。

    先关门,后开灯,然后,我把包包放下,这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你写给我的信......

    看样子,你已经占据了我的心。

    我都开始期盼,你和我的感情能够轰轰烈烈,能够有个圆满的结局。

    你觉得我是不是话有点多,有点罗嗦,可能是我想得也太遥远了吧?!

    你在信里面经常说,你写信都是深更半夜写的,所以在信的结尾,你总是会加上一句“祝你好梦”,那我就请你别打扰我了,看了你的信,我能做上一个好梦吗?

    其实,老梁啊,说句心里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多打扰我一下的,可是,你你你......太讲“礼貌”了。

    近几天,我们这边特别的冷,又是雨呀,又是雪呀,又是刮风的,我的手和耳朵在这几天都冻了。

    特别是那双手,冻得又痒又疼又红又肿,那个样子,吃又不能吃,打又不能打,剁就更不可能了,反正是看了就讨厌。

    我夜观天象,看样子今天晚上又会很冷,听窗外那寒风的呼啸声,我都开始瑟瑟发抖了。

    晚上我的好朋友同慧没有过来,我是一个人睡的,这被子呀,一时半会的又睡不暖和。

    信是我从晚上七点开始写的,写到现在,我的手已是冰凉冰凉的。

    你说怎么办?

    轮到你给我写了,我要写得特别长的那种,不要只有个三两张,看得我眼睛都还没有过瘾,你就说“祝你好梦”了。

    听你在电话里说,你在带新兵,那你给我寄一张你们新兵班的相片过来,让我仔细看看现在你的样子。

    看看在你们班里,新兵是不是个个都比你帅,而你这个班长,在里面是不是最傻的一个!

    不写了不写了,真的写不动了,手指都冻到麻木了,我也停停笔,跟你说一声“祝你好梦”,气气你。

    你也许会觉得这封信让你没有看够,不过,我真的真的要搁笔了。

    祝你:

    一切都好!

    今天写的有些大胆,也不知道有些话,到底该不该写?

    我也不担心错过什么,或者是说错什么。

    反正有些话,如果现在不写,以后肯定还是有机会的。

    不写了不写了,我已经陷入到矛盾和恐慌之中。

    余舒雅

    二零零零年十二月二十日晚十点零一分

    和以往一样,来信了梁荆宜还是与众人共同分享。

    新兵嘛,自然是很乐意的,他们纷纷围拢过来,说一定要学习经验。

    新兵蛋子学什么经验,这不是瞎扯淡嘛!

    说白了,他们这些人就是想偷窥班长的那点私生活。

    可梁荆宜的这次分享,也是报有一定的目的性,班里王威国不是很厉害嘛,那就让他写点好词好句,供自己借鉴参考。

    当他委婉地向人家提出这个要求时,王威国马上回应: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班长的事就是我的事,泡不到嫂子,你可以揍我。

    话说,这货队列训练真是不咋滴,但舞文弄墨,的确有两把刷子。

    吃完中饭回来,他拿了信纸又提起笔,趴在床上不带停顿地洋洋洒洒整出了好些文字,拿给梁荆宜参考。

    信纸的正反两面他都写了,而且字有斗大,他写的一个字,连三个格子都装不下。那字是龙飞凤舞的类型,梁荆宜能看懂,因为他写的那几个破字,也是这么个鸟德行。

    信纸的第一面,王威国是这么写的: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

    我知道凛冽的寒冬,有时候会让你觉得很是恍惚:春天还会不会来?

    因为现实的痛苦,远远超过未来的欢愉。

    但无论如何,请你都不要放弃。

    哭一下,也没事,没什么可丢脸的。

    有情绪就发泄出来,发泄完了,擦干眼泪,重新生活。

    在越难熬的时候,越是要靠自己的信念撑下去。

    回望短暂的人生,你会发现,活着真好,我们可以看到夜空星光灿烂,可以看到明月当空,可以尝遍人间苦辣酸甜,可以体察人间冷暖,感知世间百态。

    在痛苦的时候,你要记得鼓励自己,总有一个晴朗的上午,风会停,雪会化,希望会来......

    信纸反面的文字,貌似和正面写的意境差不了多少:

    愿我俩来世一马平川,生活和工作皆是坦途,我俩要好好吃饭,好好相爱,好好生一堆孩子,好好守护这个家。

    你看,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生活都没有“容易”两个字,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有坠入低谷的可能,但我们不能悲观和失望。

    我们要相信,能打败自己的,除了自己本身外,再无他人。

    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他并不能全部看见,但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的过完整个冬天。

    一晃这么多年,我俩走过千山万水,也见过潮起潮落,也会忍不住感叹人这一生何其短,何其憾,何其无能为力,何其为造化所弄?

    好好活着,是一切的前提;好好活着,是我们活了这一遭,坚持了多久,哪怕此生我们吃了很多苦,但问心无愧,从来没有停止为所爱的人去努力!

    “怎么样?班长。”王威国见梁荆宜看得很投入,于是,忍不住问了句。

    “好,很好,非常好。”梁荆宜紧紧握住他的手,并大力摇了摇,“高手在民间啊!”

    “一般一般。”王威国也礼貌地用力回摇了几下,尔后,他讪笑着说,“低调低调,班长。”

    要说王威国写的那些,细品起来,那句句都可以说是经典,不过,关键还在于你自己怎么去安排和运用了。

    毕竟,文字这东西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你要想把它写活,写得有温度,写得有深度,有共鸣,还是要颇费一番脑筋的。

    就像余舒雅寄来的信,虽然写的都不是什么高深的道理和缠绵悱恻之情,但让梁荆宜读起来,就是觉得惬意,觉得能引起他深深的共鸣。

    幸好,如今班里有了王威国这个强援,以后回信有了保障。梁荆宜一想到这个,顿感心里踏实多了。

第354章:了然无趣的元旦节

    这是新兵来部队后,过的第一个节日。

    连副朱金陵和去年带新兵的副指汪月一样,也拥有一部私人相机,在几天前,他就放出话来,说要在元旦节当天给新兵们拍照留念。

    拍照留念无疑是最让刚入军营的新兵蛋子们兴奋的事了。

    但是,他事先声明,武器装备不准照,重要的军事设施也不行。

    这些规定,也并非是他创造出来的,而是每年对新兵的要求都一个样。

    如此一来,可供新兵们挑选的景点,那就屈指可数的。

    去年新建的四百米障碍场,毫无疑问成了拍照的“最佳打卡点”。

    由于共同课目开训才十来天时间,四百米障碍的训练几乎还没有展开,所以对新兵们而言,这里的每一个障碍物,都是个稀奇玩意。

    四班是连副最先安排拍照的。

    梁荆宜把他们带到新建的四百米障碍场解散后,这些新兵蛋子们就像脱僵的野马一样,三五个扎堆在一起,玩起了过单个障碍物。

    见连副还没有下来,而新兵们像这么玩下去,担心会整出个什么闪失来,于是,梁荆宜便把这些人又重新集合起来。

    “班长,要不给你这些鸟兵们秀一个超级猛的动作?”班副叶才智站在高板下面,拍拍那个竖起的铁架。

    “班副你来吧,我年纪大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梁荆宜也学会谦虚了。

    “你少来了,我俩同年同月生,你只是比我大了六天而已。不要倚老卖老了,上。”叶才智说完举起双手,又操起“广普话”怂恿新兵们,“来来来,班长害羞了,给他鼓个掌。”

    那些新兵蛋子们也是两边倒的“墙头草”,在掌声响起的同时,也跟着班副一道开始起哄。

    来就来,要说过高板这个障碍,那可是梁荆宜的拿手好戏。

    他的“三点式上板”,那是玩得犹如行云流水般轻松自如。

    记得当新兵时,为了练好班长宗儒麟白天教他的“三点式”上板动作,有一天晚上,他下了第二岗,一个人跑去食堂后面的老四百米障碍场,练习上高板的动作。

    就因为上高板时,“梆梆梆”的声音太大,吵醒了曾经的炊事班长温生南,而被这只老鸟痛骂“么的个巴子的新兵蛋子,半夜三更的搞什么飞机”。

    呵呵,想想时间过得真快,转瞬间,自己成了比温生南兵龄还要长的老鸟。

    新兵们聚拢到高板两侧,他们想看看叶才智说的“超级猛的动作”,到底能有多猛!

    过障碍之前,稍微活动一下身体是非常有必要的,不然,整个拉伤什么的出来,那可就不好玩了。

    “班长预热完毕!”叶才智当起了解说,“来吧,展示!”

    梁荆宜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他晃晃脑袋、抖抖肩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在距离高板五米的地方,开始助跑,一个加速就到了高板前,只见他小腿微屈,在两脚蹬地的同时发力,整个身体借助惯性,向上猛得窜起,当上升到一定高度后,双手顺势用力撑在高板上,在收右腿之际,右脚也一并踏上高板,尔后,双臂和右脚协力使身体立起,快速通过高低跳台......

    “怎么样,掌声呢?”叶才智来劲了。

    “不搞了,等会连副下来照相,我跑得气喘吁吁的,会严重影响相片质量的。”梁荆宜可不会傻呼呼的上当。

    余舒雅在信里面说得很清楚,要看他们新兵四班的合影,如果自己在相片中的形象太差,等寄回去,岂不是应验了她在信中所说的:在你们班里,新兵是不是个个都比你帅,而你这个班长,在里面却是最傻的一个!

    可左等右等连副还是没有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傻等吧!

    “走,去看看我们班的菜地。”梁荆宜大手一挥,四班成一路纵队向一连菜地方向走去。

    之所以选择去菜地,其实也是无奈之举,整个营区也就屁股大一点的地方,花不了几分钟,也就逛完了。

    从实际情况出发,貌似也只有菜地可以耗得时间久一点,毕竟它毗邻猪圈,可以让新兵们在开阔视野和体验田园生活的同时,也感受一下八戒们的热情。

    一班粪坑。

    “班长你知道吗,这个粪坑也有我的一份功劳。”蹲在粪坑边上的李龙德笑得那对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

    “龙德啊,你的意思是说,作为一台合格的‘造粪机’,你高标准地完成了任务,为了这个粪坑,你贡献了你肚子里的所有。”脑瓜子转得飞快,又不缺乏幽默细胞的胡亮有立马按过话茬。

    “我跟班长说话呢,就你小子能,就你屁话多。”李龙德甩了一个白眼后,从旁边取过一根一米多的木棍,麻利地插入粪坑,开始了一通胡搅。

    发酵过的粪便产生的臭味随风入鼻,薰得有几个新兵蛋子们是捂住口鼻,掩面露出难受的表情......

    这货对这些都视而不见,他慢条斯理地说:“大粪啊,那可是个好东西。我老家大棚里种的生姜和大蒜,全部都是使用的这种有机肥。”

    他说得不假,在他的家乡章丘,很多农户都是以种植反季节蔬菜为生,而大粪就是反季节蔬菜生长的催化剂和第一要素,缺它不可。

    当然了,他们老李家也不能例外,不然,李龙德手拿棍子搅大粪的动作,也不会那么娴熟和老练了。

    “其实,这个粪坑里的有机肥,基本上都是猪粪。”梁荆宜讪笑着朝猪圈方向一指,“这是老兵退伍后,营里统一组织各连去附近一家大型养猪厂拖来的。”

    此话一出,有几个反应快的新兵蛋子,立马开始嘲笑起李龙德来。

    而李龙德这个“憨包”还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战友们究竟笑他什么?

    “那里养的是什么?猪粪懂了没?”梁荆宜再次提醒道。

    “特么的,我跟你们没完。”李龙德扔下搅粪的那根棍子,嘴里“啊”的一声叫唤后,挥起砂锅大的拳头,就朝之前嘲笑他的那几个人追过去。

    长得牛高马大的李龙德要出手揍人,这特么谁的小身板能顶得住!

    于是,有人扬起蹄子就跑。

    站在粪坑边上的梁荆宜和叶才智不约而同地瞅了瞅那些没跑的人,尔后,俩人心有灵犀般地相视一笑,随即同时说出这么两句话:以后粪坑满不满,就靠你们这些人了!

    新兵蛋子们的脸上表情各异,是开心?是不解?是失落?还是其它?

    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梁荆宜当新兵时,也曾为当兵还得捡大便、种菜和养猪困惑过,但等兵当得久了,

    他也就习惯了。

    就像他的老班副郭鹏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习惯了就好”。

    他又想起在书中看到的一个“温水煮青蛙”的小哲理故事。

    故事讲的是科学家把一只体格健壮的成年青蛙放在冷水中,用小火慢慢煮,入水的青蛙并不是马上跳出那个不算太深的铁锅去追寻自由,而是一直在努力适应那个温度。

    小火还继续烧,水温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升高,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它被煮成了一锅青蛙汤。

    试想,要是刚一入水,它就奋力蹬上两腿,跳出那个铁锅,那还会有后来嘛?

    呸呸呸,我怎么可能是那只被熬成一锅汤的青蛙呢!梁荆宜努力把思绪拉回到现实,他朝叶才智喊道:“班副,你去上面看看连副怎么还没下来的?”

    五分钟后,叶才智跑回来说:“计划不如变化快,连副临时有事,通知各班照相时间,改在下午起床之后进行。”

    我考,这领导说话也太那个了吧!

    即便是想当场发牢骚,但考虑到新兵在边上,梁荆宜还是强忍住了。

    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导众人:“没事的,上午回去写写信,下午咱们再照,你们看太阳的紫外线这么强,就是照出来的相片,也不会好看的。”

    这理由,这违心的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是真的。

    新兵写完信拿给梁荆宜发的时候,他发现王威国寄信的地址,并不是sd老家,而是甘肃兰州的《读者杂志社》。

    正当他要当众发问时,王威国朝他撇撇嘴,那意思很明显,保密。

    那就保密吧,反正又不是违反部队规定的交笔友。他眨了眨眼睛,表示收到。

    下午四点,他还到营军人服务社接了一个从石家庄打来的电话。

    电话是同年入伍的老乡田荣瑞打来的,这小子在火箭炮营服役,去年年底退伍了没有回家,而是选择直接去了河北那边创业。

    在电话里,对方说手头有点紧,想借五百块钱应急,等有钱了,马上就还。

    听到老乡在外地遇到难处了,梁荆宜也没多想,当即就给答应下来了。

    等田荣瑞报了银行卡号后,他挂了电话就让给养员齐三石去镇上的银行,把钱给帮忙汇了。

    话说这田荣瑞的父亲和他的父亲算是老相识,以前在老家都是村里的干部,所以,他俩很小就认识,只是没怎么走动而已。

第355章:娇妹求介绍

    元旦节照的相片洗出来后,梁荆宜从全班合影里挑出一张寄给了余舒雅。

    其实,也无所谓挑不挑的,作为班长,他照相所站的位置,那是妥妥的c位。

    因为人正对着镜头的缘故,所以他在众人中呈现的状态,无疑是最佳的。

    像余舒雅在信中所说的“新兵是不是个个都比你帅,而你这个班长在里面是最傻的一个”,自然是不存在的。

    在寄信的第二天,他收到了小师妹的来信,这封信也是写了好几张纸。

    哥哥:

    见信好!

    不好意思,收到你的信有三个月了,现在才回信,因为我的确是没时间。

    说来好巧,我要出门的前一天,收到你的来信。

    告诉你吧,我是带着你的信,出的远门,但愿它是我的“护身符”。

    宜都,你听说过这个城市吗?

    我到这里的第二天就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品牌服装店当销售员。

    我吃住都在老板的家里。

    因为我们卖的都是高档衣服,担心别人偷,装的报警器就设在老板的家里。

    万一晚上报警器响了,我们还要走几里路到店面里去瞧瞧。

    告诉你,有几天晚上,半夜都响了的,我和老板的侄女还到店面去看过,但都没有什么事,搞得我们觉也没有睡好。

    老板俩口子上个月去了福建订货,回来后又去四川旅游,一直到昨天晚上才回来。我也刚下班回来,尽管累得不行,但一想到都收到你的来信这么久了,怪不好意思的。

    于是,我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拿起笔,给你写了这封信。

    哥哥怎么样,我够意思了吧?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妈妈回来已有一个多月了,是爸爸去接回来的。

    前几天,她还给我打过电话,我还和妹妹讲话了。

    妹妹说,她很好,成绩也不错,全班第二名。

    我觉得这很难得,因为我和妈妈都不在家辅导她,一切全靠她自觉,现在看来我也可以少为她担些心了,因为妈妈回来了。

    我希望爸爸能够改变一下自己,我并不奢望他一下子就能够“出人头地”,只希望他最起码做到把自己养活,把欠我的父爱,全部补偿给妹妹。

    也许不可能。

    因为上次打电话过来,还要我给他准备两三百块钱,说是给妹妹报名用的。

    我在这里上班有差不多三个月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他一共打过两次电话过来。

    通话的第一句先问我“好不好”,紧接着就是“钱”,说要我在外面能节约就节约,把剩余的钱全部带回家。

    他并没有问我“钱够不够用”。

    说的最多的就是不要乱花钱,有多的钱了,就记得要存起来。

    不过,我也没有多的钱,现在每月固定工资三百块,押金就一百五,还剩下一百五,那就是我的生活费和零用钱了。

    刚过来时,遇到换季还买衣服,我从第一个月就开始扣押金一百五,一直扣到满一千块为止。

    他并没有说,拿一分钱来帮助我交押金。

    我也不怪他,我觉得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话题可言了。

    如果不为钱,他也许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在电话里,如果不是“钱”这个话题,我真的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我从下学十四岁起,就开始上班,那时每月发的钱都是一分不差的交给他,而他往往一夜之间,就输得个精光。

    你知道吗哥哥,我买双袜子,他都是长篇大论,他并不知道他输掉的那些钱,是他女儿辛苦了一个月,早出晚归挣回来的。

    哎,他总是那么自私,我那时真的很怕他,他说一就一,我从不敢违抗。因为一旦我有违抗的动机,我就会挨骂,甚至是挨打。

    所以,我很怕他,从小就怕。

    直到我要照顾妹妹,我就没有上班了。

    其实,事还是有的,你知道的,是在铸造厂里。

    在家的那段时间,我想通了,因为我辛苦挣来的钱,我连花一分钱的资格都没有,况且给他了,他也不知道珍惜,脾气还大得不得了。

    我不知道我在家里受了多少气,我是忍了又忍。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鼻子直发酸,那时我在家的时候,他的脸全是皱起来的。

    他特别喜欢小题大作地把我无缘无故地训一顿,仿佛这样他很有成就感一样的,但我都忍了。

    到了晚上,我就在纸上拼了命地发泄。

    因为他不让我和同学有联系,说我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友谊”。

    此时,笔和纸是我最好的,也是最真的朋友。

    那段时间里,我内心很苦闷,我想找你倾诉,却又担心会影响到你和嫂子的感情。

    我不知道这么说,你会不会介意。

    说实话,我现在只有找你这个做哥的诉一下苦,我不知道你是否在真心地听我诉苦。

    现在已是晚上十一点二十分了,还是算了吧,我暂时不诉了,我也要休息,明天还得上班,我不希望我的坏心情影响到我的工作。

    同样,我更不希望我的坏心情,会带给你负面的影响。

    这份工作可以使我脱离他带给我的压力,让我有自己的空间,让我可以自由支配属于自己的时间,哥哥你还是祝福我吧,祝福我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如果你很忙的话,就不要着急回信了,以后多的是时间,希望你不会烦我写信每次的内容都是诉苦,也许妹妹以后不会了。

    对了,下次写信请寄宜都市陆城x正街xx小区一号xxx转我收就行了,这是我们老板的又一个店面。

    我们店面有座机,电话号码是071x——9865xxx,你最好是下午一点到四点的时间打过来,因为这个时间段,客人会比较少。

    我的字迹太潦草,哥哥你别在意。还有啊,下次你写信时,请不要写草书,你这个只有初中毕业文凭的妹妹,把你的写来的信有时候要连着看几遍,才能看得懂大概意思。

    你不要笑我!

    祝你:身体健康!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娇妹

    二零零零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十一点五十五分

    当梁荆宜大方地把娇妹写的信在班里分享过后,问题来了。

    这些处在青春期的小年青们个个跃跃欲试,有了新的诉求,他们求认识、求介绍,甚至还有人声称,如果成功,要给数额不菲的“介绍费”,更有甚者趁着连副朱金陵不在宿舍的机会,带头起哄喊起了“姐夫”。

    我考,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就当没有收到信了。

    现在倒好,本来分享这封娇妹的来信,是为了给枯燥乏味的训练生活增加一点乐趣,如今却一个不小心,惹上了麻烦。

    你说一口回绝吧,显得自己很不地道,都是荷尔蒙爆种的男人,谁对异性朋友没个美好向往的;你说是为自己准备的对象,让他们这些人断了念想吧,可因为有了余舒雅在前,这么做不等于当众承认“脚踏两条船”,啪啪啪打自己的脸嘛!

    略作思忖,他给出一条娇妹年龄太小,不太适合谈恋爱的理由。

    岂料四班人多且不傻,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达成了这么一个共识来:马上要进入十六岁的小姑娘,年龄也不小了,按法律规定已经可以算半个成年人了,她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反正巴啦巴啦说了一通的意思,就是想让梁荆宜当“红娘”,把那根“红线”给牵了。

    这特么真是日了狗了,当班长的没泡到班里新兵的姐姐和妹妹们不说,反倒是给这些新兵蛋子们占了自己小师妹的便宜。

    骑虎难下,再推三阻四似乎显得自己小气,于是,梁荆宜答应众人,先在信里探明娇妹的口风,如果人家有这个意向,再作介绍也不迟;如果没有那个意向,那他就无能为力了。

    当然了,他肯定是希望娇妹没那个意向,说白了,他不希望娇妹嫁得那么远。

    因为这个事,他还悄咪咪地给娇妹打了个电话,至于电话的内容,除了日常的关心问候外,那就是关于他在信中所提到的“求介绍”和“牵红线”那两大诉求了。

    他让娇妹在回信时,直接明确写清楚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并且还让娇妹勉励班里的新兵蛋子们要认真学习,刻苦训练,如果表现得好了,她就会把自己最要好、最漂亮且是单身的女朋友介绍给新兵蛋子认识和交往。

    画饼充饥嘛,梁荆宜也不在乎娇妹把饼画大,或是画小,只要是有那么一层意思在里面,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第356章:不想被你白打击

    过完元旦不久,就是准备过春节了。

    今年上面有新通知下来,要求所有新兵班长必须赶在春节前,给班里所属人员的家里,寄去一封手写的慰问信。

    写信这事难不倒梁荆宜,再说了,像这种所谓的“慰问信”,从干部到班长一个个心知肚明,无非就是走一个过场,搞个形式而已。

    老班长宗儒麟趁着连副朱金陵不在宿舍的空档,到新兵四班来玩过两次。

    尽管新兵连有规定,不允许其它老兵进入新兵的宿舍,但这只老鸟挂着个代理二排长的名号,似乎不在这个约束的范围之内。

    毕竟,代理二排长那可是属于干部了,身份不一样,所以享受的待遇也不一样。

    他之所以选择避开连副,只是为了彼此面子上能过得去。

    之前梁荆宜把班里几个新兵带的烟土给没收了,也都悉数拿给了他,他倒是不客气,且有些大言不惭地说:“我宗儒麟没有白带你,以前疼你,那可都是有原因的。这不,现在就到了丰收和回报的时候了。”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但也并非毫无道理可言。

    只是这只老鸟但凡来班里吹牛扯淡,梁荆宜的内心总是抗拒,总是不那么欢迎的。

    原因无它,老鸟的嘴巴太臭,揭人过去的痛处和伤疤,都不带任何考虑的。

    他一时口快,说出来感觉成就感满满,新兵的情绪也可以得到一定的调动和释放,可作为痛处和伤疤的当事人梁荆宜却难受了。

    比如,这人说起自己带新兵的过往,必然会把梁荆宜第一天进部队,与宿舍战友们打照面时飙出的那句“多多关照”拖出来当笑话讲,还有等等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起来也是没完没了的。

    这天中午,四班宿舍,他又来了。

    坐稳后老调重弹的话匣子又被打开来,他说,你们班长当新兵时,那是怂到家了,体能不行,内务不行,胆子也小,一天到晚尽想着怎么走捷径,怎么去拍干部的马屁,从而获得荣誉进步云云。

    新兵们自然乐意听他讲班长那极不光彩的过去,这老鸟讲到兴头上还吊起了人家胃口,他诡笑着问:“你们见过队列训练时,背上插个十字架的人吗?”

    众新兵摇头,但眼神却齐刷刷地游离到自己班长身上,他们已经从宗儒麟的话里话外听出了“弦外之音”,那个队列训练背个十字架的人,十有**就是梁荆宜。

    “其实啊,这都不算什么,趴在粪坑上面搞体能做俯卧撑,那味道确实有点重口味......”上一道题宗儒麟都还没有揭晓答案,下一题他又甩出来了。

    较之于去年,梁荆宜感觉这老东西的脾气,似乎又变得不可理喻了一些,他今天来的目的是闲来无事把徒弟把死里打击。

    不等宗儒麟说完,梁荆宜当即插话打断,这是对某人已经忍无可忍了:“你们想听听,当年我们的宗排长是怎么带新兵的吗?”

    这话题一经甩出,新兵蛋子们想听故事的表情,那是个个溢于言表。

    要知道梁荆宜可是做好了充分的反击准备,此刻,他也由不得班长同意或是不同意了:“班长带我们那批新兵,是在九七年的十二月中旬。新兵几班啊班长,当时我们是几班?不不不,叫错了,不好意思啊,叫排长才是对的。”

    “装腔作势,新兵二班。”说话被打断的宗儒麟脸上表情明显不悦,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这是七匹狼的,自从转了士官后,他把烟土的档次提高了不少,稍作犹豫了两秒,目测应该是有所顾忌,但影响不大,烟还是被点上了。

    班里有几个新兵蛋子对他抽烟的举动,立即投去羡慕的目光,毫无疑问,这几个羡慕的新兵蛋子们个个都是烟民。

    如果条件允许,他们恨不得把烟借过来吸上两口,以解解馋,过过瘾。

    “宗排长当时是新兵二班班长,我们班一共是六个新兵,有一个战友是四川甘洛的,彝族人,他的名字叫做木呷古日,哦,大名叫蒋古日,老烟民一个。有一次,他偷偷抽烟被宗排长给发现了,在从水壶里没收了他十几支烟后,这个战友顿时不服气了,他和宗排长开始‘顶牛’,你们猜猜结果怎么了?”梁荆宜设置了一个悬念。

    众新兵是一阵摇头,不过,目光还是没有离开自己的班长,他们在等结果。

    “宗排长抡起王八拳和无影脚,直直地朝着木呷古日的身体就上去了。那个木呷古日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自恃以前学过摔跤,又有几分蛮力,他以为放倒班长问题应该不会太大。谁知道在绝对实力面前,他还是太天真了。还没有等到他摆出摔跤的正式姿势,无眼的拳脚犹如雨点般袭来。顷刻间,他被暴锤得毫无还手之力,当他屏住呼吸,咬破了后槽牙,准备来个鱼死网破之时,突然一只大脚直冲他的面门而来,不等他作出反应,只听得“呯”的一声,他又是后退了好多步,后背撞在了储物柜上。当即,他又懵又焉的,鼻涕眼泪一把抓......”

    “你狗日的是在讲故事,还是在说书呢?”

    “别插话,我还没有说完呢!”梁荆宜白了一眼宗儒麟,继续说,“木呷古日向宗排长道歉,宗排长大人有大量,也没有为难人家,只是让写一千字的检查。”

    宗儒麟猛吸一口烟,正欲反驳点什么,梁荆宜手舞足蹈地又开始了,“你记不记得木呷古日的一千字检查,那可是我打晚工帮他代写的啊!”

    望着眼前胡编乱造,说得唾沫星子乱飞的梁荆宜,宗儒麟扔下那半截冒着火星的七匹狼,指着他的鼻子还击道:“特么的你尽瞎扯,木呷古日那鸟毛大字不识一萝筐,我会傻到让他写一千字的检查,你是吹牛吹出了天际吧!”

    梁荆宜可没准备搭理宗儒麟,见班里新兵继续听下去的意向很浓,他清了清嗓子:“三年前,在我们榴炮一营有四名很优秀的班长被冠名称之为‘四大恶人’,而我们的宗排长,那是有幸成为其中之一啊!”

    “我考,你这是有完没完啦!”宗儒麟面如黑漆,在骂骂咧咧中摔门而去。

    霎时间,新兵们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而心情不错的梁荆宜则适时整出一句“好走不送”。

    此时,缓过神来的新兵蛋子们才吼出那句“排长再见”的礼貌用语。

    也就是从这一次之后,宗儒麟在新兵面前,再也没有提及过关于梁荆宜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人嘛,谁不想把自己最光鲜、最得意的一面拿来示人。

    想招人喜欢,而不讨人厌,那说话这门艺术,你就得熟练掌握并灵活运用。

    “祸从口出”简单的四个字,说的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等梁荆宜第五年带新兵时,他又开始怀念老班长宗儒麟,动不动就跑到新兵班对他进行打击的时光了。

    可惜那个时候,宗儒麟已去了羊城体育学院学习深造,即使是他想被打击,也奢望不到了。

第357章:六班有人冒泡

    新兵四班人多不假,但也是人才济济。

    不算有文化层次感的王威国,全排唯一一个会武术的新兵就在四班。

    和去年的“三勇”一样,朱辉志除了耍得几个套路外,也能花里胡哨地舞上几棍,并且这小子有个绝活是凌空飞起一脚,在反身倒地的同时,接一个螺旋式的直地起身动作。

    姑且不论上了实战能否派上用场,仅从观赏的角度上看,这招还是挺养眼的。

    胡亮有是班里的“歌神”,这小子爱唱情歌,像什么世界第一等、伤心一九九九、千纸鹤之类的,他最拿手了。

    至于李龙德和张巍春之类的货色,也会哼唱那么几曲,但由于天生五音不全的鸭公嗓子带坏了节奏,想凭那一腔孤勇,终难赢得众战友的好评。

    四班又有会武术的,又有会唱歌的,所以到了训练休息时间,排里集合需要有人上来表演节目活跃气氛时,梁荆宜那是一点也不担心。

    毕竟家里有粮嘛,饿不着的。

    也难怪其它三个班长都羡慕他,说他是兵多将广,班里可用之才众多。

    都说了部队要靠实力说话,可谁能料到,排里几个有实力的新兵,几乎都分到了四班,包括副连长朱金陵也是始料未及,他按班分兵,也是随机性的。

    这要怎么说呢?

    有些东西啊,它就是命!

    就像去年退伍的刘新昊经常所说的那样:阿梁啊,你特么的就是命好加运气好,走了狗屎运,什么好事都被你给碰到了。人家是一路打怪,一直被蹂躏,始终翻不了身;你却是一路打怪,一路有高人暗中相助,所以一直在升级。

    说来说去的,无非就是羡慕他这个鸟毛吉人天相,鸿运当头。

    春节前一周的一天上午,连队按计划进行战术训练。

    队列动作“机械化”的王威国在持枪卧倒这个训练内容上,走在了全班的最前列。

    他的出枪又快又稳又准又狠,梁荆宜甚至觉得这货左手接握弹匣动作,比自己都做得要标准、要有气势。

    这真是“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必定会为你再打开一扇窗”,不然的话,会显得这个上帝不公平的。

    四班的训练还是四平八稳的没有什么波澜,可六班却有人冒泡了。

    冒泡的这个新兵叫董富贵,来自zjwz,一九八二年十月出生,汉族,初中文化,身高172,体重140。

    他在班里冒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之前冒的泡不算太大,所以班长秦山峰采取了自我消化处理的方式。

    毕竟,谁都不愿意让家丑外扬,这次之所以选择向连副朱金陵报告,那是由于自己实在是捂不住了。

    也就是说,再这么发展下去,他这个班长对董富贵的管理,将面临着失控的危险。

    要说董富贵这个人吧,也并非是不讲道理,他与班长秦山峰的矛盾也是慢慢积累出来的。

    举个例子,有一周,他负责整理本班的洗漱间卫生,某天吃过早餐回来,他肠道不适,内急去了一趟厕所回来,时间不够了,他把本班洗漱间卫生整理得就是极其一般般。

    不巧的是,等连队上午操课后,指导员姚江生带领干部搞了个没有事先通知的内务卫生大检查。

    通报下来后,六班洗漱间卫生获得“差评”,全连十五个班里面垫底,羞得作为班长的秦山峰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中午,他在宿舍里质问坐着发呆的董富贵:“你为什么连一个简单的洗漱间卫生都整不好?”

    “我拉肚子回来,时间不够了。”董富贵也没撒谎。

    “自己的活没干完,你拉肚子也得憋着。我跟你说,以后少在我面前强调客观理由。”

    “班长,我这不叫‘强调客观理由’,我这叫‘强调客观事实’。”

    你还别说,董富贵摆出的“客观理由”和“客观事实”的辩证关系,霎时间让秦山峰哑口无言了。

    董富贵这人初中毕业后,一直在外面浪荡,他皮肤黝黑,骨架很大,有一股蛮力,貌似和梁荆宜的三师兄蒋古日有的一拼。

    这货扳手腕那是独步六班无人能敌,包括班长秦山峰和班副聂小勇均是他的手下败将。

    正是因为如此,秦山峰哪怕在气头上想动个粗,也是自个底气不足,担心被这个“愣头青“的新兵蛋子反手一钉耙给耙伤。

    虽说部队里都讲究“以德服人”和“以理服人”,但对战士们而言,谁的拳头硬,谁的力气大,谁说的话才好使,谁才拥有一定的发言权。

    你是班长又能怎样呢?

    拳头软,力气又不如新兵,和尚念经一般的摆事实讲道理,人家不鸟你,你也只有忍气吞声,独自生闷气的份。

    眼瞅着再这么继续忍下去,不仅影响自己这个班长在新兵心目中的形象,而且也间接性的让班里的团结受到伤害。

    思考再三,秦山峰还是决定把情况如实向连副汇报。

    即便是他已经预料到,自己可能会被喷得体无完肤。

    果不其然,连副喷他的那个熊样,如他预料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考,你这个班长是怎么当的?真尼么的窝囊!这种鸟新兵在二排还会有市场?我看都是被你这个班长给娇惯出来的。我当兵这么些年了,还是头一次听说,班长被新兵整到头大的,简直是天方夜潭!”朱金陵听了汇报后,自个是气不打一处来。

    平时开个排务会,他问几个班长有没有什么要汇报的。

    这六班长秦山峰可是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可结果呢?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在他的印象中,董富贵就是个作风不严谨,说话大大咧咧,喜欢嘻嘻哈哈的鸟兵。他之所以会如此生气,那是因为秦山峰。

    当班长的人,处理班里出现的问题,居然靠拖、靠妥协、靠一味的忍让,那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特别是对付这种不服管的鸟兵,必须下一剂猛药,用雷霆霹雳手段坚决予以打击,让他明白不服管的代价很惨痛,让他知道锅是铁打的,而不是豆腐做的。

    和去年带新兵的副指汪月善于亲自“动粗”降伏人不同,连副朱金陵处理董富贵,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马搞“单练”。

    他抽出时间来,让四个班长集体上阵,采取轮番锤炼董富贵的方式进行。

    他还有几分得意地在四个班长面前炫耀说:这种锤炼方式,让他觉得很“二营”,再说得简单直接点就是“很二”。

    “锤炼”说得好听一点,可以称之为“磨炼”,而如果当事人不愿意的话,“磨练”就变成了“折磨”。

第358章:服不服

    下午,小雨,战术训练临时变更为各班在宿舍里复习理论。

    副连长朱金陵召集四个班长在外面碰了个头,随即,四班宿舍的人被分流到其它三个班,由班副们组织复习。

    而空出来的四班宿舍,则是留给了四个班长和董富贵。

    今天上午,他和班长秦山峰“顶牛”,说白了就是嘴痒,屁话多。

    战术训练的时候,他的卧倒动作做得拖泥带水,班长批评他不够勇猛,说这是怕苦怕累的思想在作祟。

    但这小子还嘴说,现在又不是要准备上战场了,你何必搞得那么认真。

    秦山峰“军骂”了两句之后,继续组织其他人训练。

    谁知道在接下来的训练休息时间,这货又因为一件小事,而与班里的战友刘华占起了争执。

    了解了争执的来龙去脉后,确认问题出在董富贵身上,秦山峰便教育他,不要处处逞强,要懂得谦让班里的战友。

    结果是班长的话还没说完,这货就指着秦山峰的鼻子开炮了。

    他说,你这个班长私心重,尽护着你喜欢的人,而我当作一个局外人,我不想呆在六班了,你看能把我调去哪里吧!

    这是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导致的公然叫板。

    秦山峰被突如其来的一记闷棍,敲得是那叫一个难堪。

    他的心情是糟糕透了。

    董富贵仗着自己有点蛮力,把他没放在眼里,经常给他制造点麻烦不说。

    又因为自己不善言辞的缘故,在做新兵思想工作这一块,也一直都是他的短板。

    体能上压不住,思想上的教育又跟不上,所以才会有了如今的这个尴尬局面。

    董富贵虽然内心忐忑,但依然是一头雾水,他还不知道接下来,将由这几个班长联袂给他“动手术”。

    “连副说,你的体能需要加强,我们利用下午理论复习的这点时间,先来组织摸个底。”梁荆宜说的时候面带微笑,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笑好假,假到有点笑里藏刀的意思。

    面对不明状况,董富贵咧嘴也勉强挤出点笑容来,他想的想法很傻、很天真:不就是组织摸个底嘛,还能怎么滴!未必人多欺负我一个,海扁我不成?

    “董富贵。”

    “到!”

    “俯卧撑准备。”

    “是!”

    “先搞四组俯卧撑,一组一百个,每做完一组可以起立休息一分钟。”梁荆宜说完,也趴在了董富贵身旁,他是准备陪练了。

    这四百个俯卧撑,算是连副安排“锤炼”的第一个内容。

    朱金陵称这四百个俯卧撑为“开胃菜”,意思是给董富贵作“热身”用的,后续的锤炼内容嘛,难度肯定是逐渐递增的。

    至于最终要达到什么效果?

    那可是他说出后,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要说董富贵的体能还是不弱的,虽然做到第三组的时候,因为体力下滑,速度略微慢了少少,但强撑之下,三百个俯卧撑还是拿下了。

    趴在地上的梁荆宜做完了三百个俯卧撑后,并没有站起来甩甩胳膊,又拉拉腿的为最后一组做准备。

    他觉得在新兵面前,必须亮出自己的高姿态,必须以绝对实力让新兵感受到压力,而不是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教。

    “我开始了啊!一、二、三......”梁荆宜不等董富贵趴下,自个便先行做了起来。

    机会来了,秦山峰上阵了:“你不是在班里体能很牛嘛!做啊,四班长都开始了,你赶紧做啊!”

    体力上虽然不济,但嘴巴还是一如既往地硬气,董富贵立马趴在地上,吭哧吭哧了几个后,抬头瞥了秦山峰一眼,语气很不屑地说:“我没做啊,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没做啦?”

    这一百个他做的时间有点久,但好歹也算是做完了。

    望着满头大汗,喉咙喘气犹如拉风箱一般的董富贵,梁荆宜心里顿时还生出一丝怜悯来,他觉得这个说话口无遮拦的鸟兵,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头。

    休息了两分钟后,紧接着便是第二个锤炼的内容——倒立俯卧撑,负责的是五班长徐陈伟。

    倒立俯卧撑是个什么鬼?。

    “五班长,这个也属于是摸底的内容吗?”董富贵懵圈了。

    “那你以为呢?”徐陈伟语气冰冷地回应。

    在去年这个时候,他也是新兵,可想想自己当新兵时多老实啊,那会像这个鸟毛一样,没个鸟数,敢当面跟着班长唱对台戏。

    “先给你做个示范动作。”徐陈伟对着墙壁一个双手撑地,双脚便直直地靠在了上面,他试着来了几个俯卧撑,尔后,问站在边上观察的董富贵,看清楚了没有?

    董富贵木讷地点点头。

    “二十个一组,还是做四组。”徐陈伟皮笑肉不笑地拍拍人家的肩膀,“希望你能再接再励再下一城,最好是焕发出第二春。”

    搞这个倒立俯卧撑的锤炼内容,是徐陈伟向连副建议的。

    去年打“xx五号三军联合军事演习”时,二排不是被营领导委派到炮阵地看场子嘛,当时排里人少,所以每天晚上人人都得站岗。

    为了不让自己站岗时打瞌睡,每当倦意来袭,徐陈伟都会寻一颗树,然后,靠着它搞倒立俯卧撑。

    这么做的好处有俩:一是赶走了瞌睡,使自己保持头脑清醒;二是给自己日后在新兵面前,增加了一项吹牛皮的资本。

    能用在董富贵身上,起来恫吓的作用,这倒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

    董富贵这货别说是做倒立俯卧撑了,他连一个简单的倒立,都需要有人搭把手。

    可能是受到了前一轮勉强完成的刺激,他窃以为熬一熬,咬咬牙,大几十个貌似不难。

    但现实并非如他想像的那般容易,第一组的二十个,他只完成了一半,便停住了。

    其实,流点汗、胳膊发酸和肌肉无力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感到头晕。

    第一次嘛,大抵莫过于如此。

    陪他做的徐陈伟二十个已经完成,此时,正站着拍手为他加油助威呢!

    “继续啊!”秦山峰这是早就等不及了。

    他内心渴望变成徐陈伟那样的硬汉好久了,他多么希望是自己,对董富贵形成全面碾压之势,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在任何场合和任何时间,尽情地酸爽打击这个鸟兵了。

    “你行你上啊!”董富贵这一句怼得他又哑了。

    “没个鸟数,这是反了嘛!”徐陈伟对准倒立的董富贵小腿,就是一记重拳。

    “啊”的一声,这董富贵顺势就倒在了地板上,开始“哎呀哎呀”地叫唤起来。

    秦山峰一看,当即慌神了,他以为人受伤了,担心连副追究其责任来,自个逃脱不了干系,于是准备去查看伤情。

    “给我起来,不要装。”挡住了秦山峰,徐陈伟厉声喝斥躺在地上叫唤的董富贵。

    话说徐陈伟的表现倒是令梁荆宜眼前一亮,他没想到这小子第一次带新兵这么猛,这么有魄力。

    他甚至在畅想:这货再这么成长下去,该不会成为“宗儒麟第二”吧!

    可能是被徐陈伟的气势所吓到,董富贵从地板上坐起来,也不再叫唤了。

    “你第一组还有十个没做完,我也不再追究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做第二组。来,我先帮你倒立。”说完,徐陈伟就准备提起那只脚。

    岂料,明明坐着的董富贵双臂突然发力勾住了徐陈伟的脖子......

    新兵蛋子公然袭击班长,这就是连副想要的效果。

    条件已经成熟,连副所希望见到的暴锤已不可避免。

    话说暴锤一个人也是挺讲究技巧的,脸是万万锤不得的,毕竟,锤它个鼻青脸肿的德行招摇过市,会引起流言蜚语的。

    况且春节即将来临,锤得跟个猪头三似的,怎么拍照留念?

    所以,暴锤也得要点到即止。

    一通暴锤猛如虎,当事人已成二百五。

    当董富贵泪眼婆娑后,四班宿舍除了他之外,只剩下了梁荆宜一个班长了。

    “黑脸”唱完了,该轮到“红脸”上阵了。

    做新兵的思想工作,也就是聊天,这是梁荆宜所擅长的。

    连副朱金陵把“人尽其才”这四个字,还是运用得不错的。

第359章:做思想工作等于聊天

    梁荆宜给董富贵递过去两张纸巾:“男儿有泪不轻弹嘛!不能当人家的面哭,如果有什么伤心事,觉得心里委屈了,你就找一个阴暗的角落偷偷落泪。”

    “找一个阴暗的角落偷偷落泪”,这句话还是他偷师余舒雅的。

    因为在第六封来信中,余舒雅跟他说起在工作中遇到不顺心或是受了委屈后,自己就是这么处理的。

    胡乱擦了几下眼角,董富贵吸吸鼻子,用带着些许哽咽地声音说:“四班长,我能不能调到你们班,我在六班受够了。”

    他与班长秦山峰之间的不对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是因为平时交流沟通少了,加上每次他和班长顶嘴,班长那边都没有给出有力的回应,所以,让他错误的认为是班长奈何不了他。

    像他的这种情况,属于是盲目的自大。

    既然把偌大的空间留给他俩,那就利用这个机会,好好聊聊呗。

    “先坐吧!”梁荆宜手指连副的那个靠背椅。董富贵提出要调到四班的请求,他可没这个权限。

    “不不不,班长,我还是坐这个吧!”董富贵从下铺的床角,拿出一张塑料凳子来。

    梁荆宜手指的那个靠背椅是连副的,他董富贵再牛,也不敢一屁股坐在上面嘛!到部队个把月了,礼节礼貌这方面他还是懂的。

    “这也是连副的。”梁荆宜笑笑。

    “哗”的一声,董富贵赶紧把凳子复归原处。

    “没事的,要不......你坐我的那个。”梁荆宜手指自己的床铺,那个床角下面也有张凳子。

    董富贵重新拿了凳子,嘴里说了声“谢谢”,便坐在梁荆宜对面大约一米的地方。

    俩人这一聊,就不知不觉中聊到了理论复习结束。

    他俩聊天的范围很广泛,从部队聊到了地方,从集体生活聊到了个人主义,从天上飞的聊到水里游的,最后聊到了感情问题。

    “班长,你有女朋友吗?你谈过恋爱吗?”董富贵一连甩出两个问题,但这两个问题,貌似只有一个回答。

    “有啊!”回答这种问题,梁荆宜显得很积极主动,他觉得有女朋友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而说“有女朋友”,那也就代表着谈过恋爱。

    “我也有。”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董富贵眼角的泪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欣喜的表情。

    “那你的女朋友舍得你来当兵吗?”梁荆宜反问。

    “不舍得,她怎么会舍得我呢!”董富贵把凳子往前挪了挪,这样俩人之间的距离,仅有不到半米之遥,“以前在家时,俩人天天腻歪在一起,反而厌烦得很。书上不都说‘距离产生美’嘛,我就想着来当兵,看彼此之间会不会产生美的感觉。”

    “那现在有了吗?”

    “有了,真有了,你不信的话,我去宿舍里,把我女朋友写的信拿给你看。”

    看到董富贵起身那个真诚的样子,梁荆宜笑着连连摆手示意:“下次,下次你拿给我看,今天我们就聊聊。”

    董富贵像孩子似的“嘿嘿”憨笑了两声后,低声问:“班长,听说你们班的人都看过你女朋友的来信?”

    我考,知道我有女朋友了,还问之前的那个问题,这小子不是摆明了想套我的话嘛!梁荆宜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你想看吗?”

    董富贵脱口而出一个“想”字。

    “想就对了,不想就说明你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不过,我倒想先听听你和你的女朋友......”梁荆宜故意把话说到一半打住,尔后,像凝视深渊一般看向董富贵。

    这是一笔交易。

    “行,我说给你听。”董富贵诚意满满。

    说起女朋友,这货那是一身卵劲。

    他说,女朋友是当地一家歌舞厅的领舞,年龄与他相仿,俩人是在一次朋友的生日聚会上认识,并随即坠入爱河的。

    歌舞厅的正常营业时间,一般从晚上七点开始到次日凌晨的两点结束,自从俩人恋爱后,他就当起了“护花使者”。

    那领舞的工作说简单也简单,就是站在舞池的最中央位置领着一帮靓女,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跳起**劲爆的舞蹈。

    梁荆宜颇有些好奇地问:“歌舞厅的收费贵不贵?”

    这货撇撇嘴,伸出了两根手指:“进场费两百,还免费送一扎啤酒呢!”

    两百块就买一扎啤酒?

    尽管梁荆宜还不清楚这里的一扎啤酒到底是指几瓶,但凭直觉,他觉得一扎啤酒的数量,肯定不会超过阿枝店里卖的一件。

    所以说,一次性消费两百块,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奢侈了。

    读书时,他和同学们去过录像厅和游戏厅,像歌舞厅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消费娱乐场所,他只是在电视和录像里看过。

    今天听董富贵说起,反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机会难得,那就多了解一些关于歌舞厅的内幕吧,万一以后和余舒雅写信闲聊,又能用得上呢!

    董富贵把歌舞厅里发生的奇闻趣事讲了一些后,又说自己根本不喜欢女朋友的这份工作。

    他抱怨说,女朋友在歌舞厅当领舞目标太大,太过招摇,而且面临的现实诱惑多,他也担心女朋友会抵挡不住,转投到别人的怀抱。

    应该说,他的抱怨和担心,不无道理。

    女朋友能做到歌舞厅领舞这个位置,一是说明人长得漂亮、条子正、形象佳,不然,老板也不会傻到将c位让给她来担任;

    二是个人的舞姿不错,她能很好的利用肢体语言,来调动整个舞厅的气氛。要知道来跳舞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心里发慌、精神世界荒芜、有劲没处使小年青,这些人跳舞,除了甩脑袋、晃脖子、扭腰送胯这么几个动作外,就是半眯着朦胧睡眼跟着节奏,摇啊摇的;

    三是口碑好,老板看中了她的高人气。

    “有你在身边看守保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班长啊,你是不了解内情。”

    “什么内情?”

    “你知道我是怎么说她的吗?”

    “怎么说的?”

    “鞋跳烂,腰跳断,宁愿舞池一身汗,不愿回家做顿饭。”

    “哈哈哈,这‘打油诗’是你写的吗?可以呀小伙子,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人才咧!”

    “班长太抬举我了,我算什么人才,人才都在四班,像王威国和胡亮有才是。”

    梁荆宜和董富贵开启了一波相互恭维的模式,借着这么友好的氛围,顺势跟上的思想工作,顿时起到了立杆见影的效果。

    董富贵承认之前对班长秦山峰“顶牛”,那是自个自以为是所导致的,他说要洗心革面,重塑良好形象。

    经过宽严相济的教育,新兵蛋子能意识到错误,这就算是达到预期的目的了。

    董富贵说“人才都在四班,像王威国和胡亮有才是”,那是因为新兵营在春节过后,将组织一场以“战士的信念”为主题的演讲比赛。

    经过新兵二连十多名选手的激烈角逐,王威国和胡亮有脱颖而出。

    现在也有个难题摆在梁荆宜的面前,新兵营下了通知的:每个连队只能推荐一名选手,参加最终的决赛。

    所以,无论选谁代表新兵二连去参赛,对梁荆宜而言都是“幸福的烦恼”。

    即便真正能作主的人,并不是他。

    新兵蛋子嘛,试问哪个不想在新兵营领导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为自己的将来,能奔个好前程混个眼熟的。

    “班长,轮到你讲了。”董富贵这一问,算是将梁荆宜从无边的思绪中给拉了回来。

    “今天时间不够了。”低头看了下表,梁荆宜充满歉意地说,“改天我把信拿给你瞧瞧。”

    “可以的,不过不是瞧瞧,而是借鉴和观摩。”董富贵说得很谦逊和礼貌。

    这哪里是那个在六班引起“人神共愤”的鸟兵,梁荆宜甚至觉得秦山峰看到的是不是表面现象?要不就是假象?

    “随你怎么说吧!记住好好干,前途一片大好。”

    “对,前途大大得好。”

    董富贵的脸上笑得很灿烂,仿佛之前的一通暴锤,不是落在他的身上,而是他锤了别人。

第360章:五封来信

    元月二十二日这天,梁荆宜一下子收到了五封来信。

    这五封信,分别是大师兄刘强富和四封新兵家长写来的。

    能收到大师兄刘强富写的信,着实让梁荆宜意想不到。

    看着那熟悉的字体,他的思绪仿佛又被带回了俩人曾经一起战斗过的“光辉岁月”。

    师弟:

    你好!

    提笔首祝新年快乐!工作顺利!

    自从离开部队以后,往连队打过几次电话,但都没有打通。

    元旦那天,我又打电话到营部军人服务社,这才找到了郭鹏永。

    我听他说,你现在还可以,既然这样的话,我肯定是很高兴啦。只是当晚,我又打电话到连队,可惜仍然是没有打通。

    转眼之间,我们分别已是一个多月了。

    哎,不知道你现在的具体情况如何?听别人说,我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郭鹏永说,你带新兵训练很忙,这个我知道的,咱虽然没养过猪,但多少还是见过猪走路吧!

    老实交待,现在班里一共有多少个兄弟?他们都还不错吧?

    我相信不错是肯定的,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以你的综合素质和处世能力,肯定又会带出一班嗷嗷叫的好兄弟。

    新的一年里,你要努力争取更大的进步,不然,对不起咱们新兵二班的兄弟们。

    好了,说说我自己吧!

    原本我打算回家到武装部报到后,就出去省城打工的,因为像我这样的城镇兵,等政府统一分配工作,起码要等一年以上。

    由于家里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只好等到过完春节后,才能出去。

    至于以后能分配到什么样的工作,自己心里一点底也没有,现在我很矛盾。

    像城镇兵退伍,原则是只要接收单位愿意,哪里都可以去的。

    关键是现在社会上的人际关系太复杂,既要有钱,还要有人,真担心到时候钱花了,可事情还是没有着落。

    分配不到好工作,那钱就等于扔进了鱼塘里,连气泡也不会冒一个。

    打工属于是无奈之举,属于是随波逐流,我也不想这样的。

    过年的时候,我家人准备托人找关系,到时候多烧点香、多拜点佛,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你放心,今后不管到了哪里,我都会及时与你联系的。

    因为在短时间内,你是固定的,而我是流动的。

    刚刚从部队回来的两个星期,我心里好像少了什么似了,空闲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和老宗来,想着我们以前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

    怪我自己不争气,考军校的机会连队给了我,是我没有认真对待,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好了,就写到这里吧。

    你有时间的话,就给我回封信,因为目前我家里的程控电话还没有装。

    代我向在新兵连工作的兄弟和战友们问个好。

    祝愿你们过一个欢乐、祥和的春节!

    刘强富

    二零零一年元月十四日

    四个新兵家长写信给班长,那是因为梁荆宜在元旦节过后,分别给班里十三个新兵的家长寄去了一封手写的慰问信。

    可现在结果是十三比四,妥妥的不达标。

    回信的分别是刘洲中家长、张巍春家长、李龙德家长和彭南建家长。

    第一封是刘洲中家长的。

    副连、正班和副班长你们好!

    祝您们工作顺利,一切都好。

    从洲中入伍到现在,我们当父母的非常挂念和想念,啥时候想起了儿子,啥时候眼里的泪就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他一走这么远的,谁照顾孩子和关心孩子呢?

    元月十日那天,我正在想孩子,突然信来了,打断了我的想念。

    我聚精会神地看信,他在信中告诉我们:爸妈,我在部队日子很好,连副、正班和副班对我很好,在部队里就像在家里一样,他们对待我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你看信里面还有我和正班和副班的合影呢!

    放心吧,不必挂念。

    当我们看完信和你们的照片,眼里的泪水慢慢消失了。

    我们同声说,有您们的关心和爱护,当父母的就心满意足了,谢谢你们的关心。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刘洲中的父母:刘山金、李梅香

    二零零一年元月十一日

    第二封信是张巍春家长的。

    尊敬的班长:

    谢谢您在百忙之中给我写信拜年!

    我特代表我全家给您拜年!

    祝在新的一年里事事顺心,万事如意!并通过您向全班同志问好,祝他们天天进步,健康向上!

    巍春虽是我的独子,但他能够到部队去锻炼,去实现他人生的价值,确实是我全家之幸!

    我希望他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为党为祖国为人民贡献自己的一份绵力。

    他在家里没有吃过多少苦,刚到部队可能会不习惯,特别是他的脾气比较内向。

    希望班长能正面地开导他,使他早日提高思想素质,真正树立起吃苦耐劳的思想。

    他没有什么特长,但他有两个爱好,一是开车,二是打篮球。

    至于生活习惯,请严加管理,我也一直提倡节约、戒烟戒酒、少花钱等等......

    最后祝您工作顺利,步步高升!

    此致

    敬礼!

    张巍春家长:张垫青

    二零零一年元月十四日

    第三封信是李龙德家长的。

    尊敬的梁班长:

    您好!

    我是李龙德的哥哥,首先,我代表家里人向您及部队全体官兵拜年!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取得更大的成绩。

    您寄往家里的信,我们收到了。

    我们对您表示衷心感谢,感谢您对龙德的关心和帮助!

    您在信中指出的关于龙德的一些表现,家人也十分着急。

    龙德从小在家没有吃过什么苦,而且脾气有点倔强,刚入伍对严格的军纪和生活习惯可能一时不太适应,加上初次离家这么远,想家的念头比较严重,因此出现一些不良作风,甚至违反纪律的行为,这也是家人所担心的。

    但现在,我们着急归着急,除了写信批评、鼓励外,过多的劲,我们也使不上,请班长及各位战友多帮助、多关心他。

    该批评的地方,一定要批评,不要让他蒙混过关。

    本质上,他是好强的孩子,只要适应了环境,明白了道理,相信他会是一个好兵。

    谢谢您及时让我们了解了龙德的部队表现,我们会配合您们一起帮助龙德进步。

    我们现在把龙德交给你们,就会全力支持部队,决不违反部队的纪律。

    同时,我们真诚地希望领导和战友们多关心、多帮助他,帮他在部队里取得较好的训练成绩,帮他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学到部队里良好的作风,做一名合格和称职的军人。

    最后,我代表家里人再次保证:我们会积极配合部队做好他的思想工作,遵守部队的纪律,尽量不去打扰他,分散他的注意力,请班长同志放心。

    再次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龙德之兄龙连

    二零零一年元月十二日

    最后一封信是彭南建家长的。

    尊敬的班长同志:

    你好!春节即将到来,春天也不会远了。

    祝你春节期间生活愉快,工作进步,万事胜意及一切都好吧!

    班长同志,我儿南建很幸运地到你班里去当兵,在你班长的关心和爱护培养下成为懂政治、爱学习和爱军事训练的战士,希望也能让他树立吃苦耐劳的意识和各方面的素质都能有所提高。

    我衷心地感谢你辛苦带兵,为祖国为人民的安宁生活是功不可没的,你是我永远学习的楷模。

    班长同志,南建战士是从小到当兵,一直是在学校里度过的,他很少在家中劳动和闲待,从小学到初中毕业后去读卫生学校。

    我也是医生,家庭条件相对比较好一点,故他的勤俭节约和纪律意识不足,他身上存在的这些毛病,与家庭条件还是有着一定的关系。

    我希望你多一点帮我教育改变他的不良习惯,我也去信指正他的不良缺点,我们共同希望我儿子在部队里成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优等士兵。

    希望他能严格遵守部队纪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刻苦训练,为自己争光,为家人争气。

    班长同志,我接到你的来信,告之我儿在部队的一些情况后,我很高兴,我很感谢你。

    我一定去信批评教育,让他改变不良作风,我真的希望你多点批评教育为盼。

    谢谢首长同志,因时间关系和水平有限的问题,我写得不好,请见谅,希望下次你再来信详谈。

    此致。

    祝工作顺利,贵体健康。

    南建的家长彭有大草字

    二零零一年元月十五日

    儿行千里,家人担忧啊!

    望着新兵家长写来的信,梁荆宜又想起了自己刚入伍时,母亲写给他的那封信。

    在那封信里面,母亲情真意切地询问儿子脸上的那青春痘好些了没有?

    三年过去了,儿子脸上的青春痘,已然消失了大半。

    而母亲呢,才四十多一点的年纪,头上却生出好多白发,这是由于太过于思念和牵挂,所以,才加速了母亲的衰老。

    女朋友的来信都分享了,这四位家长的来信,梁荆宜自然继续分享。

第361章:过春节

    除夕那天上午,和往年的节日战备一样,先是由指导员姚江生组织上了一堂战备教育课,接下来就是进行战备演练了。

    由于榴炮一营不是师里的战备值班营,所以,今年新兵并没有临时补充到老兵连队参加紧急出动,而是由新兵连自行组织训练。

    打背包是新兵入营后,各排专门利用时间进行过集中训练的,这次战备演练,就是以它为主了。

    四班在新兵连组织的战备演练中,冒出了一个“奇葩人物”,此人正是董富贵口中所说的“大才子”王威国。

    他在新兵连组织紧急集合训练时,大白天的居然把鞋子给穿反了,而且这小子站在队列里,浑然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之感。

    梁荆宜发现后,立马让他换过来,并生气地说他是不是脑子“拉瓦”了?

    就这一句稍含嘲讽,又夹杂着些许幽默的“拉瓦”,当即把这货的那颗自尊心给打击到了。

    他硬着脖颈就是不换过来不说,还一脸若无其事地反嘲梁荆宜:你觉得不舒服,但我觉得舒服啊!我穿在脚上,没一点别扭和不习惯。

    说完这货还把脚尖离地,故意左右甩了甩。

    这真是林子大了,特么的什么鸟都有。

    队列训练中,你搞搞“机械步”;步伐变换行进时,你整出同手同脚,众人笑一笑,只要改过来,那也就算了。

    可现在是鞋子穿反了,你还死到临头嘴硬,甩出一个“这么穿感觉很舒服”的理由。

    他大爷的,你这不是侮辱人类的智商嘛!

    任何班长都不会容忍,如此扯淡的新兵蛋子利用自己的一套歪理来影响其他人。

    几天前,六班的董富贵就是因为“顶牛”,而被四个班长联合起来暴锤了一顿后,变得老老实实的了。

    要不是顾忌到这天是除夕,梁荆宜都想对王威国下狠手了。

    其实,他不下狠手还有另外一层考虑。

    春节过后,新兵营组织的演讲比赛,王威国可是新兵二连的“准种子选手”,他担心万一因为这事把人家的名声搞差了,心情整到不美丽了,会对接下来的演讲比赛,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虽然四班还有胡亮有这个“备胎”,但因为这个事,而让王威国白白丧失一个在领导面前展示的机会,作为班长的梁荆宜又觉得于心不忍。

    他心里有个大胆且奇怪的想法:既然你说这么穿起来舒服,那我就让你吃吃苦头,要是等会连队组织新兵们背着背包跑步,我看疼不死你!

    可现实并非如预期这般。

    王威国与班长之间发生的短暂争执,早就被站在芒果树下等待排里集合后,上台讲两句的副连长朱金陵尽收眼底了。

    被梁荆宜批评个两句是小事,可被连副批评,那就是摊上大事了。

    在朱金陵那排山倒海般的怒吼声中,王威国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一样,老老实实地把穿反的鞋子给换了过来。

    紧接着余怒未消的朱金陵当着一排众人的面宣布:王威国参加演讲比赛的资格被无情地剥夺。

    至于无情剥夺的原因:不服从班长管理,新兵没个新兵的样子。

    他还重申:新兵二排对这种行为,决不姑息迁就和纵容,发现一例,立即处理一例。

    鞋是换过来了,可上台演讲的资格被取消了,王威国的心情好不沮丧。

    出了这档子事,责任完全在他,怨不得任何人半分。

    要是班长指出问题,他能在第一时间改正,那后面屁事没有。

    胡亮有因为王威国的“冒泡”,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春节后,他代表新兵二连参加了新兵营组织的演讲比赛,经过数个回合的鏖战,捧回了一个一等奖。

    这次他能斩获一等奖,也有个“小插曲”。

    指导员姚江生让他演讲的稿子是王威国写的那份,这也就等于说,如果王威国不自我膨胀那么一下,这个演讲比赛的一等奖,大概率会是他王威国的囊中之物。

    那稿子确实写得好啊!

    里面写了一段关于信仰的真实故事,故事写得有些隐晦,梗概是这样的:

    在某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有一对刚过而立之年的夫妇,他俩是同属一个单位的科研工作者。

    某一天,俩人各自收到一封“绝密调令”后,迅速回家收拾行李。

    当问起“你准备去哪里”时,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骗对方说“具体到哪里我不清楚,也就是出差,出趟远门而已,你不必担心我”,然后,俩人心有灵犀般相视一笑,就这么匆匆告别了。

    之后的若干年里,他俩即便是饱尝相思之苦,但却再无联系。

    直到在某个庆功宴上,俩人才被安排第一次相见,在深情凝望了几秒后,他俩紧紧地相拥而泣,并伏在彼此的耳边说“原来你也在这里”。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出差,更不是出了一趟远门而已,他俩做的事,在当时属于是绝对机密。

    尽管彼此心里都牵挂着对方,但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人民的幸福,为了心中的信仰,他俩选择了默默奉献和无怨无悔。

    估计指导员选中这篇稿子的原因,也大抵是因为这个发生在特定时期的真实故事。

    胡亮有得了一等奖,让连副朱金陵觉得这小子不仅嘴巴甜、反应快,而且肚子里墨水成色不错,算是有点内涵,值得进一步培养。

    于是,他像树立先进典型一样的,把胡亮有天天拖出来表扬。

    新兵蛋子嘛,表扬一多,人就慢慢开始飘了。

    果不其然,这货没过几天,便步了王威国的后尘,并且变得更加自我膨胀起来,以致于胆子大到无法无天,居然敢熄灯后,趁着连副和班长不在宿舍的时间,捂在被子里抽烟。

    当梁荆宜发现后要拿他开刀时,却被连副出面给挡了回去。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除夕当晚的前两班岗哨,是由连长陶炼和指导员姚江生负责站的,据说是为了让所有战士都能完整地看完“春节联欢晚会”。

    哪怕中途退场的战士也不少,但领导的心意,还是尽到位了。

    正月初二那天上午,郭强水的家人来部队看他了。

    能在本市当兵,说明多少得有点关系。

    既然家人来了,部队也得讲人情啊,领导大手一挥,妥妥地安排!

    zz盛产荔枝、龙眼、香蕉等热带水果,虽然吃鲜货的季节已过,但并不妨碍这些水果的衍生品被商家频频推出。

    荔枝干和龙眼干是郭强水家人捎带过来的主要产品,听说是自产自销的。

    由于当事人在四班,所以把“量大管饱”送给四班这些人,那是一点也不为过。

    接下来的放假时间,众人对着“两干”一通操作猛如虎,除了干吃、还有泡水,甚至连拌饭都给用上了。

    暴饮暴食所带来的快乐,总是短暂的。

    很快,痛苦随之而来。

    要知道荔枝干和龙眼干,本就是特别容易上火的东西,吃起来要限量。

    但这些人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他们逮住这个机会,就想着把克制了个把多月的零食瘾给过足。

    随后的几天里,这些吃货们去厕所蹲坑的时间,比平时都要长个几分钟,并且回来之后,个个脸上面露便秘之色。

    至于个中原因嘛,大家都懂的,确实是难以启齿呀!

    正月初三,董富贵来四班扳手腕,他自诩二排新兵的“头号大力士”,点名了要单挑梁荆宜。

    王威国一听不高兴了,跳出来说:“你小子这是登门来踢馆了不是?”

    人家董富贵根本就不把他放眼里,反讽他是个正步都能搞出同手同脚的二货,并让他一边凉快去。

    结果王威国二话不说,摆好架式,放出这么一句话来:“要想找班长单挑,你得先问问我老王同志,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不服来试试,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董富贵一脸不屑地伸出手......

    结果,来势汹汹的他居然爆出个“冷门”,他被王威国给轻松摆平了。

    话说得了势的王威国兴奋地捋起袖子,振臂吆喝道:“就你这胳膊小腿的,等练好了再来挑战吧!”

    “没事,今天是状态不好。”梁荆宜不仅对前来挑战的董富贵没有落井下石,而且还出言安慰。

    董富贵的脸上勉强挤出点笑容来,他一边暗骂自己是日了狗了,一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说实话,他扳手腕还真不是梁荆宜的对手,因为王威国就是人家的手下败将。所以单挑起来,他照样逃不掉被碾压的结局。

第362章:蒋杏成掉坑里了

    四百米障碍是春节后才展开训练的。

    在训练展开之前,为了给新兵们一个直观的印象,副连长朱金陵让四个班长分为两组,给排里的新兵蛋子们做动作示范。

    像做动作示范,说白了,就是给新兵蛋子们树立一个标准,或者说是给他们一个努力的方向。

    作为部队的老鸟们,跑个四百米障碍,那都是洒洒水,随随便便整一整,就可以达到优秀成绩的事。

    梁荆宜和徐陈伟是第一组,秦山峰和蒋杏成紧随其后。

    在动作示范之前,朱金陵还煞有介事地对梁荆宜和徐陈伟作了介绍。

    他说,这两位班长是师徒关系,五班长徐陈伟之所以能在第二年就当上新兵班长,一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勤奋,二是离不开梁荆宜的严格要求和言传声教。

    来了一番“双向表扬”后,他话峰一转说,但是到了训练场,就没有什么师徒关系可言了,你要拿出自己的硬实力,拼了命地把对手给比下去,这才是体育竞争的精神和魅力所在。

    四个班副分别站在几个重要的障碍物旁边进行保护,而新兵则是被分成两列,站在障碍场边上为做动作示范的班长们呐喊助威。

    四百米障碍场起跑线位置。

    “班长,你跑慢一点,别让我难堪。”徐陈伟的言语中透露出满满的谦逊。

    “你小子跑慢一点倒还差不多,我都是老同志老胳膊老腿了,哪里还跑得过你!”师徒俩人相互吹捧起来。

    再说了,梁荆宜哪能在徒弟面前逞能。

    “搞不过你咧!”徐陈伟故意把脚朝.asxs.线迈出半步,“虽然我兵龄不如你长,但我的年龄可比班长你要大哟!”

    他此言不虚,梁荆宜出生于一九八零年十月,他是一九八零年二月出生的,在年龄上,他是略微处于“弱势”。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心甘情愿地被你拍死在沙滩上。”梁荆宜狡黠一笑,对跑赢自己带过的这个新兵,他还是充满了信心的。

    但是面对徒弟的恭维,他又不得不放低姿态,把赞美送给对方。

    “准备。”朱金陵吹响了哨子,“预备,跑。”

    前一百米,俩人好像商量好的一样,保持均速,从过第二个障碍壕沟开始,梁

    荆宜就稍稍领先,等他上了独木桥,已经甩开徐陈伟好几个身位了。

    见此情景,他降低速度,放慢了步子,毕竟自己作为参加过教导队预提班长集训的老鸟,在这个项目上,即使跑到最后甩开徐陈伟一大截,也是胜之不武的。

    他觉得只要保证成绩在优秀以内,过障碍物时,动作整得流畅和赏心阅目一点,也就可以了。

    在返程过障碍物高低跳台时,徐陈伟猛然加速反超了梁荆宜。

    这小子第一年带新兵嘛,争强好胜的心理还是占了上风,而梁荆宜却依旧保持那个速度,不慌不忙地跟紧了对手。

    徐陈伟在过了孔洞后,回头朝他喊了一嗓子:“四班长加油啊!”

    这一嗓子不要紧,列队站在障碍场边上的新兵蛋子们齐齐喊出,“四班长加油”!

    这是对落后者的鞭策,同时也是对领先者的褒奖。

    跨过了五步桩,剩下的就是一百米空跑了。

    徐陈伟在前面大约两米的位置,跑到这个份上,体力上也无所谓调整不调整的了,完全就是凭着一股子意志力坚持到底。

    百米冲刺是梁荆宜的强项,他的瞬间爆发力,碾压徐陈伟那是妥妥的。

    加速再加速,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在距离终点线大约二十五米的位置,他追上了徐陈伟,这时,他也学起了人家扯着嗓子喊,“五班长加油啊!”

    新兵蛋子们“墙头草”的特性当即暴露出来了,他们纷纷把加油的声音,送给了徐陈伟。

    最终的结果是,梁荆宜超过了徐陈伟一个身位,其实,他还没有全力以赴呢!

    “一分四十五秒,一分四十五秒二四。”朱金陵报出了时间。

    “班长,优秀!”站在高板边上搞保护的班副叶才智朝梁荆宜摇起了大拇指。

    “一般一般。”叉着腰肌,喘着粗气的梁荆宜还给他一个抱拳作楫的动作。

    叶才智跟他带新兵一个多月了,在此期间,俩人配合堪称完美,一个主抓训练,一个主抓内务卫生,带领着四班走在全排,甚至是全连的前列。

    之前指导员姚江生还担心四班人数众多,一个不小心就会拖排里的后腿,结果却恰好相反,四班的凝聚力和团结性,在二排四个班里面,那就是标杆一般的存在。

    皆大欢喜的成绩,让梁荆宜和徐陈伟这对师徒在新兵蛋子们面前,还一边握手一边笑着说“向你学习”。

    俩位班长成绩优秀,比赛的氛围又如此融洽,令到朱金陵对接下来第二组的竞争,也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轮到秦山峰和蒋杏成上场了。

    秦山峰是第三年兵,用部队的话说,这个兵龄是处于当兵的巅峰期。

    而蒋杏成是第五年兵,这个兵龄在部队里就可以称得上是“老老鸟”。

    按照部队以前沿袭下来的传统,第五年兵基本上都不怎么参加连队组织的日常训练了,用他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说,那就是“吃吃老本就可以轻松应付考试了”。

    只能说现在《兵役法》改革后,有了士官这个介于干部和义务兵之间的身份,士官作为班一级单位的直接组训者和施训者,他不得不以身作则,给班里人作出表率。

    毕竟士官是带“官”的人,他不同于义务兵,不是尽个两年义务就准备退伍。

    他是签了合同的,是拿了工资的,工资可不同于以前的几十块津贴费,它可是大几百块啊!

    所以,即便蒋杏成是第五年兵了,但因为有“士官”这个拿工资的身份,他也不敢在连队仗着自己兵龄老,就倚老卖老,不参加训练。

    不过,这一次的意外表现,他让所有人都大跌了眼镜。

    连副朱金陵对即将动作示范的两位班长,也照例来了一番赞扬。

    他先说六班长秦山峰是从营直无线班调整过来后,重新学习的炮长专业。后又大手一指蒋杏成说,这个班长的经历厉害着呢,他的故事励志得很,甚至可以说是“逆袭的典范”。

    这都是哪跟哪啊?

    新兵蛋子们自然是不清楚蒋杏成的过去,但梁荆宜不会呀!

    他第一年在炮四班当新兵,蒋杏成是炮五班的老同志,因此他对老蒋的过去,那是门儿清。

    蒋杏成在炮五班当老兵时,五班长是来自雷州半岛的莫拼,话说这人表现并不亮眼,甚至摸鱼打混居多;第三年嘛,当上了班副,又接着随大流混日子,然后,不知怎么滴,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他在年底居然留下来转了士官。

    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那么多的班长都没有留下来转士官,而他这么一个存在感不强的班副,又是怎么会给留下来的呢?要知道他第一年是炮手,第二年还是炮手,第三年了仍然是个炮手,一个没当过瞄准手的炮班长,学起专业知识来,那是非常吃力的。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蒋杏成在连队炮班长里面,专业会垫底了。

    不过,他做人还可以,给人感觉就是“老好人”一个。

    对于蒋杏成的四百米障碍到底功力几何?梁荆宜坚信,此人难以跑到优秀成绩以内。

    四百米障碍优秀成绩是一分五十秒以内;良好成绩是两分钟以内;及格成绩是两分十秒以内。

    梁荆宜之所以坚信蒋杏成跑不到优秀成绩以内,一是因为此人的个子小巧,二是他见人家跑过,那速度和过障碍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注意!”朱金陵吹响了哨子,“预备,跑。”

    年青气盛的秦山峰上来就提速,仅是一百米的空跑,就抛开了蒋杏成至少两米......

    等到他折返跑到深坑时,蒋杏成犹如一条老黄牛吭哧吭哧才过了桥墩,按照他这个速度,要想追上前面的秦山峰,非得找哪叱借个“风火轮”装在脚上不可。

    “让我们为七班长加油!”梁荆宜朝新兵们一挥手,带头喊出,“七班长。”

    “加油!”障碍两边站着的新兵们扯着嗓子努力配合着。

    一旁计时的副连长朱金陵看了下手表,跑在前面的秦山峰是一分二十九秒,估计最后一百米空跑花去十六七秒,优秀成绩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当他看到跑在后面的蒋杏成时,顿时脸就黑了下来。

    这落后的老鸟正跨在孔洞上喘口气呢!

    “快点啦!”他忍不住朝蒋杏成咆哮。

    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见的,一个第五年的老班长,哪怕你是干部又如何,多多少少还是要给人家留一点面子的吧!

    可今天朱金陵是真的生气了。

    前面的秦山峰,跑得那是一身卵劲;而后面的蒋杏成,却是一副晃晃悠悠老牛拉破车的德行。

    老鸟怎么啦?老鸟更要给新兵们做个好榜样。

    副连长一发火,蒋杏成自然是不敢怠慢。

    咬着后槽牙,他跳进了深坑,一连蹦了好几下,但蹦起的高度不够,努力了几次,爬不上来啊!

    时间在无情的流逝,“七班长加油”的呼喊声越来越响亮,深坑里的蒋杏成双腿发软、胳膊发酸,望着犹如悬崖峭壁般的深坑四周,他是眼冒金星一筹莫展。

    今天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原因无它。

    十月底,他请探亲假休了二十多天,休假结束后,又被连队安排去教导队参加带新兵骨干集训,像他这个兵龄的老兵,平时参加体能训练,又有几个能积极主动的?

    见深坑里没了什么动静,梁荆宜赶紧跑过去。

    “上来!”他蹲下身子,伸手拉起了蒋杏成。

    最后一百米空跑,即便蒋杏成咬牙切齿,把油门踩到底,也还是于事无补。

    随着副连长朱金陵报出“两分十五秒”,蒋杏成的人也随之瘫软在地上了。

    七班副牛庭一把搀扶起蒋杏成,跑到这个份上,如果不慢走那么几分钟调整呼吸,后果严重的,可能会出现手脚抽搐的状况。

    蒋杏成呢,这是属于大太意了。

    他以为自己的“老底子”还在,跑个四百米障碍问题不大。

    谁知一趟四百米跑下来,被啪啪啪打脸了不说,还在这么多新兵蛋子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丑,这让当班长的他,情何以堪嘛!

    他心里难受,连副跟着也是面子上无光。

    看到连副那铁青的脸颊,梁荆宜已经预感到针对蒋杏成的“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朱金陵命令排值班员立即集合所有人员,他这是要准备训话了。

    果不其然,等排里集合完毕后,他当场点名批评起蒋杏成来。

    他说:班长就这个训练水平,怎么带得好新兵......

    总之巴啦巴啦地说了一大通。

    要知道他这么一通说下来,那可是彻底颠覆了之前他所说的“七班长蒋杏成是逆袭的典范”。

    谁有绝对的权威,谁就有绝对的话语权,哪怕之前刚刚说过的话,他也可以随时随地的推倒重来。

    蒋杏成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接受领导的批评教育,这种事怨不得别人,只怪他自己太过于盲目自信了。

    连副的脾气就这样,有火就发,也不给班长留一点情面。

    这点与去年带新兵的副指汪月,有着明显的不同。

    经过这事以后,四百米障碍场加练的人里面,多了一只老鸟,无疑这只老鸟就是蒋杏成。

第363章:授衔

    新兵授衔仪式定在二月四日这天的上午进行。

    按照以往的惯例,各新兵班长提前一天从司务长那里领回班里新兵的帽徽、肩章和领花,并利用时间教他们如何调整和配戴。

    次日吃过早饭后,在各班长的带领下,新兵蛋子们个个军容严整、着装整齐、英姿飒爽,他们心情激动齐刷刷地在操场上列队,等待着那个庄严时刻的到来。

    指导员姚江生在授衔仪式正式开始前对新兵说:没授衔的时候,你们只能称之为“准军人”。而从今天授衔之后,你们就成为一名真真正正的军人了。军人,它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特殊的称谓,更是一种无尚的荣誉和责任......

    政工干部嘛,总是选择在合适的时机,见缝插针般把底下这些人的思想和情绪有机的结合起来。

    今年的授衔仪式与去年相比,增加了一个宣誓人签名的环节,也就是在举起拳头宣誓过后,各位宣誓的新兵有序地在一面崭新的红旗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

    现在不都流行“生活要有仪式感”嘛!

    授衔仪式这么隆重的场合,那还不得搞得仪式感满满的。

    正式开始后,连长陶炼把他那几大点、几小点,又几个方面的套路,巴拉巴拉深入浅出地详细阐述了一遍。

    这种“新瓶装旧酒”的老一套,对老鸟们而言,听得耳朵不止是起茧,怕都是准备要流脓了。

    可新兵们却不一样,他们觉得连长在前面唾沫星子胡乱飞溅,就是因为肚子里有货,所以才能滔滔不绝。

    都是当新兵过来的人,在第一次听陶炼站在队列前训话时,梁荆宜又何尝不是对口若悬河的他心生敬佩,觉得这个人简直厉害得不行,只要他一张口,那就是一时半会地停不下来。

    并且他所讲的内容,基本上可以保证不重复。

    但是时间久了,你听得多了就会发现,陶炼讲话的那套路,都是有规律可循的。

    什么几大点、几小点、几个环节之类的,不过是把内容具体化了,他讲来讲去的,还是离不开那个框框。

    演讲比赛中,胡亮有让连副朱金陵眼前一亮。

    他在心里面已为这个新兵预定了一个好去处——指挥排无线班。

    能上台演讲,说明不怯场和记忆力强悍。

    而无线班不是需要背诵那厚厚的密码本嘛,如此一来,胡亮有无疑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这晚熄灯后,连队召集班排长们到三楼会议室开会。

    班副叶才智又去站第一班岗,此时,四班宿舍处于“群龙无首”的真空状态。

    “老传统”的若干个五百,有人自觉地在做着,哪怕做得并不标准,有严重的凑数嫌疑;也有人躺在床上放空思绪,静养着龙体......

    距离新兵下连只有不到半个月时间了,在部分新兵蛋子的潜意识里,他们认为等下了老兵连,那日子也就好过了。

    不说别的,最起码在自由度这一块,肯定会比在新兵连强。

    诚然这种想法没错,下了老兵连自由度是有所提升,但是在体力上,他们所面临的付出将更多,强度也更大。

    也是因为临近下连,极个别新兵的思想和作风放松得厉害,四班最突出的那个,莫过于胡亮有了。

    他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虽然有连副朱金陵表扬过甚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自身飘了。

    班长们是十点下的楼。

    干部们则是继续留在会议室里,研究探讨和解决重大问题。

    这个时间点,叶才智还有半个小时下岗。

    站在宿舍门外听了听,貌似里面还不断有声响发出来,这多少让梁荆宜心中稍安,

    不为别的,这说明自己平时的思想引导,还算是不错的。在连副和正副班长都不在宿舍的情况下,班里的新兵蛋子们还能自觉地搞体能。

    让我看看,现在搞体能的都是哪些人?梁荆宜并没有选择直接推门而入。

    他担心自己的动静太大,会让明明躺着闭目养神的人,迅速反应过来,尔后,做出迷惑他的“假动作”。

    想当年,他当新兵时也玩过类似于这种“假动作”。

    当时,班长宗儒麟要求二班的五个新兵蛋子们晚上熄灯后搞俯卧撑,必须整到汗滴在地板上,有个人形出来,并叫醒他检查合格后,方才可以上床睡觉。

    话说这种锤炼方式,既不人道,也不厚道,但班长一口唾沫一口钉,新兵蛋子们还不只能不情愿地照办。

    可在实际操作中,难度大啊!

    为了完成任务,他们趁班长睡着的时候,掐着时间,往身上互相浇水,然后,再喊醒班长检查验收。

    其实啊,宗儒麟哪里会想不到是这些人在造假,只不过他不想揭穿而已!

    绕到水泥走廊,透过窗户玻璃往里看,光线有点暗不说,距离又有点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于是,梁荆宜又顺着墙角,绕到宿舍后面。

    为了更清楚地观察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他慢慢把头靠近后面一扇窗户的玻璃。

    借着微弱的亮光,视力所及之处,有两三个黑影在床上上下起伏地晃动着。

    至于地板上嘛,空空如也。

    那三个黑影应该是在搞体能,不然,做表面工作一般坚持不了这么久的。

    根据床位和黑影的身形,那三个人可以确定是李龙德、韦小羽和程丽平。

    要说这仨的身体素质吧,算是各有千秋。

    李龙德是强在上肢力量,但下肢力量是短板,跑个五公里,就跟要了他的老命一样的;

    韦小羽是强在下肢力量,跑五公里很猛,但拉单双杠,简直是水得一笔;

    幸好今年的训练大纲改了,单双杠只要求完成八个就算合格,什么良好、优秀的都被砍了。

    程丽平上下肢力量还算均衡,但爆发力又比较欠缺。

    虽然这仨都不优秀,但他们能自觉地搞体能,仅凭这一点,就让梁荆宜颇感欣慰。

    他一直在考虑从四班挑一个新兵,跟着自己到炮一班担任瞄准手,可挑来挑去的,却又感觉无从下手。

    那些体能好的和文化水平高的,要么是一条腿走路,强项和弱项泾渭分明;要么就是连副朱金陵提前打了招呼,或是暗示某新兵蛋子是为指挥排预留的“好苗子”,至于炮排嘛,那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刚好带新兵的班长们是一水的炮班出身,被连副这么一说,众人在底下纷纷议论连副,说他这是为以后自己当连长作铺垫。

第364章:胡亮有飘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指挥排在实弹射击中,那可是跟随着连长到前方观察所的,所以,那四个班长有这种想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就像胡亮有,记忆力强悍,脑瓜子灵活,他说这个兵是为无线班准备的。

    而文化水平独一档的王威国,他直接点名说,这个兵是为侦察班留的。

    这么一来,供梁荆宜选择的人选,即刻大为缩水。

    如果是这三个自觉搞体能的人让他选,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李龙德,因为这货不仅个子高,而且好学上进脾气好,即便是跟自己到炮一班当不了瞄准手,干它个一炮手也还是不错的。

    咦,有漏网之鱼!

    他惊喜地发现胡亮有睡的那个上铺有动静,这是靠后窗的位置,如果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来。

    难道是先前猛了一阵后,这小子休息了一会,然后......然后再继续接着猛?

    可结合这货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梁荆宜觉得他不应该这么自觉才对。

    本着“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的原则,梁荆宜又持续观察了半分钟,胡亮有那个上铺,除了被子隆起之外,已经没有了动静。

    这货到底是在干什么?

    带着疑惑,梁荆宜转身就准备往回走,他想看看这小子捂在被子里,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突然,从开启窗户飞出一个小红点,接着小红点掉在地上,弹起一团火星,么皮,这玩意他熟悉,是烟头。

    根据弹道原理,他推算出这个烟头,大概率是从胡亮有的那个床铺弹射出来的。

    之前隆起的被子塌陷下去了,紧接着是胡亮有的声音响起:“鸟毛们还搞什么搞,不睡觉的嘛?”

    “你的瘾过足了!”这是张巍春说的。

    他的床铺和胡亮有毗邻,在没当兵之前,他也是个资深的“老烟民”。

    “嘿嘿,暂时吧!”言语之中,胡亮有甚是得意。

    这半支烟来之不易,是他中午在厕所里放水时捡来的。

    不过,他是个非常好面子的人,对张巍春他可是拍着胸脯说:这是老兵连队的老鸟给的整支烟,而自己中午蹲坑只抽了半支,还有半支舍不得,所以带了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不,今晚条件具备,碰巧自个的烟瘾也犯了,于是,那半只烟也就顺理成章地被拖出来了。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他觉得是机会难得,几个管事的人都不在宿舍,可偏偏就出事了。

    新兵蛋子还敢趁着这个空当在宿舍里抽烟?梁荆宜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部队里批评人并不是无来由的,你必须讲证据,以事实为依据,不然,受批评者也不会心服口服的。

    他把那燃着的烟头捡起来,想确认烟是个什么牌子的。

    可那烟抽得大狠了,如果再啜上一小口,就不是抽烟,而是抽过滤嘴了。

    四班宿舍。

    胡亮有的被子被掀开,虽然他极力否认那个烟头是他弹出去的。

    包括睡在他隔壁的张巍春面对班长的质问,也是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

    这货要是在那个特殊年代,面对恐吓和诱惑,大概率是不会轻易出卖同志的。

    但烟土这玩意,你抽过之后,它是会“口齿留香”的。

    更何况捂在被子里这么久,被子里面能一点气味也没留下?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烟嘛,铁定了是抽了,只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罢了!

    梁荆宜做好了动手修理人的心理和身体准备。

    犹记得在三年前,三师兄蒋古日背着班长宗儒麟抽烟被发现后,那可是毫无留情面地被“王八拳”和“无影脚”暴锤得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要知道自己今年带新兵,还没有动过手呢!

    借着心中的怒火,他握紧拳头,下决心破个例,搞个杀鸡儆猴,震慑不听话的后来人。

    毕竟,新兵连的日子不多了,在这最后一程发力的冲刺阶段,他不希望班里新兵在思想上有任何放松的苗头。

    胡亮有这事如果处理得不好,还有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连锁反应,不能第一时间拿下他,可能会有第二个,甚至更多个“胡亮有”冒出来。

    新兵四班所有人在宿舍里站成两列接受训斥,第一列的胡亮有把“烟是怎么来的”作了陈述。

    当听到这烟是在厕所里捡来的后,立即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当事人也笑了,哪怕他笑得很勉强、很尴尬。

    “让你特么的笑!”呯的一声闷响,梁荆宜先是一记直拳锤在了胡亮有的胸口上,跟着又是一个正蹬。

    他正愁没有合适的借口动手呢,这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想什么,它就给你来什么。

    倒退几步的胡亮有把后面一排的两三个人都给撞散了。

    “站好!”梁荆宜火气不减,“新兵蛋子捂在被子里抽烟的,你可能是咱们新兵二连的第一人。说吧,你抽的是什么烟?”

    问话的时候,梁荆宜就有些后悔了,他把那从窗户弹出去的烟头给丢了,万一胡亮有随便说个牌子,他也没法对质。

    “沉香。”胡亮有声音哽咽。

    应该是刚才的一记重拳和飞脚,痛得他在身体上起了反应,如果不是顾及到年青人要面子的问题,他的眼泪都要准备飙出来了。

    “两块五的沉香啊!哟,要捡你也捡好一点牌子嘛!沉香有什么好捡的,去,再去厕所走一遭,试试自己的手气,看有没有七匹狼或者是石狮可以捡的。你的手电筒呢?”

    “......”

    “没事,我这里有,刚换的电池,亮得很。”梁荆宜说完,拉开抽屉,“前后两个厕所都要检查到位。”

    本来他是准备继续动手狠狠修理这鸟毛一顿的,但不知怎么的,听说是“两块五的沉香”后,他反倒是不想动手了。

    “拿着啊!”手电筒顶在胡亮有的胸口上,由于力度很大,他又不由地后退了好几步。

    这会站在后面一排的人有了经验,他们早早地就让开了。

    宿舍门被推开,是连副朱金陵开完会回来了。

    问明了情况后,他让梁荆宜和班里人先睡,而胡亮有则是被他单独喊出去谈心。

    既然连副亲自出面解决,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十点半,叶才智下岗,梁荆宜和他说起了这事。

    俩人一合计,决定明天起草一份《保证书》,并让新兵蛋子们个个签字确认。

    这么做的目的,一是为了让新兵们思想上高度重视,在作风养成上不放松;二是保证自己有法理依据在手,一旦他们出了什么问题,按照签字的条条框框来严格处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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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399/ 第一时间欣赏战炮岁月最新章节! 作者:子龙路一号所写的《战炮岁月》为转载作品,战炮岁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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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炮岁月介绍:
二零二零年春,榴炮一连的部分退伍老兵相约故地重游。以往热闹的营区,如今只剩下空旷的楼房和炮库,此时战友无一人,火炮无一门,别人看上去也许什么都没有,可在老兵们的眼里却全都是人,全都是炮,全都是车......这种感觉只有军人才有,也只有军人才懂。时间拨回到二十三年前。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二十日,新兵参加开训动员会归来。101宿舍。二班新兵梁荆宜好奇地问宗儒麟:“班长,营区大门围墙上刻的‘战争之神’是什么意思?”宗儒麟翘起二郎腿,斜眼瞥了他之后,得意洋洋地说:“小子,‘战争之神’指的是火炮,而我们,就是操纵火炮的人。”......这是关于炮兵连队一群人成长的真实故事。--谨以此文,致敬曾经和正在为国防事业贡献着青春和热血的战友们!战炮岁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炮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炮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