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五封来信
元月二十二日这天,梁荆宜一下子收到了五封来信。
这五封信,分别是大师兄刘强富和四封新兵家长写来的。
能收到大师兄刘强富写的信,着实让梁荆宜意想不到。
看着那熟悉的字体,他的思绪仿佛又被带回了俩人曾经一起战斗过的“光辉岁月”。
师弟:
你好!
提笔首祝新年快乐!工作顺利!
自从离开部队以后,往连队打过几次电话,但都没有打通。
元旦那天,我又打电话到营部军人服务社,这才找到了郭鹏永。
我听他说,你现在还可以,既然这样的话,我肯定是很高兴啦。只是当晚,我又打电话到连队,可惜仍然是没有打通。
转眼之间,我们分别已是一个多月了。
哎,不知道你现在的具体情况如何?听别人说,我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郭鹏永说,你带新兵训练很忙,这个我知道的,咱虽然没养过猪,但多少还是见过猪走路吧!
老实交待,现在班里一共有多少个兄弟?他们都还不错吧?
我相信不错是肯定的,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以你的综合素质和处世能力,肯定又会带出一班嗷嗷叫的好兄弟。
新的一年里,你要努力争取更大的进步,不然,对不起咱们新兵二班的兄弟们。
好了,说说我自己吧!
原本我打算回家到武装部报到后,就出去省城打工的,因为像我这样的城镇兵,等政府统一分配工作,起码要等一年以上。
由于家里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只好等到过完春节后,才能出去。
至于以后能分配到什么样的工作,自己心里一点底也没有,现在我很矛盾。
像城镇兵退伍,原则是只要接收单位愿意,哪里都可以去的。
关键是现在社会上的人际关系太复杂,既要有钱,还要有人,真担心到时候钱花了,可事情还是没有着落。
分配不到好工作,那钱就等于扔进了鱼塘里,连气泡也不会冒一个。
打工属于是无奈之举,属于是随波逐流,我也不想这样的。
过年的时候,我家人准备托人找关系,到时候多烧点香、多拜点佛,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你放心,今后不管到了哪里,我都会及时与你联系的。
因为在短时间内,你是固定的,而我是流动的。
刚刚从部队回来的两个星期,我心里好像少了什么似了,空闲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和老宗来,想着我们以前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
怪我自己不争气,考军校的机会连队给了我,是我没有认真对待,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好了,就写到这里吧。
你有时间的话,就给我回封信,因为目前我家里的程控电话还没有装。
代我向在新兵连工作的兄弟和战友们问个好。
祝愿你们过一个欢乐、祥和的春节!
刘强富
二零零一年元月十四日
四个新兵家长写信给班长,那是因为梁荆宜在元旦节过后,分别给班里十三个新兵的家长寄去了一封手写的慰问信。
可现在结果是十三比四,妥妥的不达标。
回信的分别是刘洲中家长、张巍春家长、李龙德家长和彭南建家长。
第一封是刘洲中家长的。
副连、正班和副班长你们好!
祝您们工作顺利,一切都好。
从洲中入伍到现在,我们当父母的非常挂念和想念,啥时候想起了儿子,啥时候眼里的泪就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他一走这么远的,谁照顾孩子和关心孩子呢?
元月十日那天,我正在想孩子,突然信来了,打断了我的想念。
我聚精会神地看信,他在信中告诉我们:爸妈,我在部队日子很好,连副、正班和副班对我很好,在部队里就像在家里一样,他们对待我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你看信里面还有我和正班和副班的合影呢!
放心吧,不必挂念。
当我们看完信和你们的照片,眼里的泪水慢慢消失了。
我们同声说,有您们的关心和爱护,当父母的就心满意足了,谢谢你们的关心。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刘洲中的父母:刘山金、李梅香
二零零一年元月十一日
第二封信是张巍春家长的。
尊敬的班长:
谢谢您在百忙之中给我写信拜年!
我特代表我全家给您拜年!
祝在新的一年里事事顺心,万事如意!并通过您向全班同志问好,祝他们天天进步,健康向上!
巍春虽是我的独子,但他能够到部队去锻炼,去实现他人生的价值,确实是我全家之幸!
我希望他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为党为祖国为人民贡献自己的一份绵力。
他在家里没有吃过多少苦,刚到部队可能会不习惯,特别是他的脾气比较内向。
希望班长能正面地开导他,使他早日提高思想素质,真正树立起吃苦耐劳的思想。
他没有什么特长,但他有两个爱好,一是开车,二是打篮球。
至于生活习惯,请严加管理,我也一直提倡节约、戒烟戒酒、少花钱等等......
最后祝您工作顺利,步步高升!
此致
敬礼!
张巍春家长:张垫青
二零零一年元月十四日
第三封信是李龙德家长的。
尊敬的梁班长:
您好!
我是李龙德的哥哥,首先,我代表家里人向您及部队全体官兵拜年!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取得更大的成绩。
您寄往家里的信,我们收到了。
我们对您表示衷心感谢,感谢您对龙德的关心和帮助!
您在信中指出的关于龙德的一些表现,家人也十分着急。
龙德从小在家没有吃过什么苦,而且脾气有点倔强,刚入伍对严格的军纪和生活习惯可能一时不太适应,加上初次离家这么远,想家的念头比较严重,因此出现一些不良作风,甚至违反纪律的行为,这也是家人所担心的。
但现在,我们着急归着急,除了写信批评、鼓励外,过多的劲,我们也使不上,请班长及各位战友多帮助、多关心他。
该批评的地方,一定要批评,不要让他蒙混过关。
本质上,他是好强的孩子,只要适应了环境,明白了道理,相信他会是一个好兵。
谢谢您及时让我们了解了龙德的部队表现,我们会配合您们一起帮助龙德进步。
我们现在把龙德交给你们,就会全力支持部队,决不违反部队的纪律。
同时,我们真诚地希望领导和战友们多关心、多帮助他,帮他在部队里取得较好的训练成绩,帮他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学到部队里良好的作风,做一名合格和称职的军人。
最后,我代表家里人再次保证:我们会积极配合部队做好他的思想工作,遵守部队的纪律,尽量不去打扰他,分散他的注意力,请班长同志放心。
再次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龙德之兄龙连
二零零一年元月十二日
最后一封信是彭南建家长的。
尊敬的班长同志:
你好!春节即将到来,春天也不会远了。
祝你春节期间生活愉快,工作进步,万事胜意及一切都好吧!
班长同志,我儿南建很幸运地到你班里去当兵,在你班长的关心和爱护培养下成为懂政治、爱学习和爱军事训练的战士,希望也能让他树立吃苦耐劳的意识和各方面的素质都能有所提高。
我衷心地感谢你辛苦带兵,为祖国为人民的安宁生活是功不可没的,你是我永远学习的楷模。
班长同志,南建战士是从小到当兵,一直是在学校里度过的,他很少在家中劳动和闲待,从小学到初中毕业后去读卫生学校。
我也是医生,家庭条件相对比较好一点,故他的勤俭节约和纪律意识不足,他身上存在的这些毛病,与家庭条件还是有着一定的关系。
我希望你多一点帮我教育改变他的不良习惯,我也去信指正他的不良缺点,我们共同希望我儿子在部队里成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优等士兵。
希望他能严格遵守部队纪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刻苦训练,为自己争光,为家人争气。
班长同志,我接到你的来信,告之我儿在部队的一些情况后,我很高兴,我很感谢你。
我一定去信批评教育,让他改变不良作风,我真的希望你多点批评教育为盼。
谢谢首长同志,因时间关系和水平有限的问题,我写得不好,请见谅,希望下次你再来信详谈。
此致。
祝工作顺利,贵体健康。
南建的家长彭有大草字
二零零一年元月十五日
儿行千里,家人担忧啊!
望着新兵家长写来的信,梁荆宜又想起了自己刚入伍时,母亲写给他的那封信。
在那封信里面,母亲情真意切地询问儿子脸上的那青春痘好些了没有?
三年过去了,儿子脸上的青春痘,已然消失了大半。
而母亲呢,才四十多一点的年纪,头上却生出好多白发,这是由于太过于思念和牵挂,所以,才加速了母亲的衰老。
女朋友的来信都分享了,这四位家长的来信,梁荆宜自然继续分享。
第361章:过春节
除夕那天上午,和往年的节日战备一样,先是由指导员姚江生组织上了一堂战备教育课,接下来就是进行战备演练了。
由于榴炮一营不是师里的战备值班营,所以,今年新兵并没有临时补充到老兵连队参加紧急出动,而是由新兵连自行组织训练。
打背包是新兵入营后,各排专门利用时间进行过集中训练的,这次战备演练,就是以它为主了。
四班在新兵连组织的战备演练中,冒出了一个“奇葩人物”,此人正是董富贵口中所说的“大才子”王威国。
他在新兵连组织紧急集合训练时,大白天的居然把鞋子给穿反了,而且这小子站在队列里,浑然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之感。
梁荆宜发现后,立马让他换过来,并生气地说他是不是脑子“拉瓦”了?
就这一句稍含嘲讽,又夹杂着些许幽默的“拉瓦”,当即把这货的那颗自尊心给打击到了。
他硬着脖颈就是不换过来不说,还一脸若无其事地反嘲梁荆宜:你觉得不舒服,但我觉得舒服啊!我穿在脚上,没一点别扭和不习惯。
说完这货还把脚尖离地,故意左右甩了甩。
这真是林子大了,特么的什么鸟都有。
队列训练中,你搞搞“机械步”;步伐变换行进时,你整出同手同脚,众人笑一笑,只要改过来,那也就算了。
可现在是鞋子穿反了,你还死到临头嘴硬,甩出一个“这么穿感觉很舒服”的理由。
他大爷的,你这不是侮辱人类的智商嘛!
任何班长都不会容忍,如此扯淡的新兵蛋子利用自己的一套歪理来影响其他人。
几天前,六班的董富贵就是因为“顶牛”,而被四个班长联合起来暴锤了一顿后,变得老老实实的了。
要不是顾忌到这天是除夕,梁荆宜都想对王威国下狠手了。
其实,他不下狠手还有另外一层考虑。
春节过后,新兵营组织的演讲比赛,王威国可是新兵二连的“准种子选手”,他担心万一因为这事把人家的名声搞差了,心情整到不美丽了,会对接下来的演讲比赛,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虽然四班还有胡亮有这个“备胎”,但因为这个事,而让王威国白白丧失一个在领导面前展示的机会,作为班长的梁荆宜又觉得于心不忍。
他心里有个大胆且奇怪的想法:既然你说这么穿起来舒服,那我就让你吃吃苦头,要是等会连队组织新兵们背着背包跑步,我看疼不死你!
可现实并非如预期这般。
王威国与班长之间发生的短暂争执,早就被站在芒果树下等待排里集合后,上台讲两句的副连长朱金陵尽收眼底了。
被梁荆宜批评个两句是小事,可被连副批评,那就是摊上大事了。
在朱金陵那排山倒海般的怒吼声中,王威国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一样,老老实实地把穿反的鞋子给换了过来。
紧接着余怒未消的朱金陵当着一排众人的面宣布:王威国参加演讲比赛的资格被无情地剥夺。
至于无情剥夺的原因:不服从班长管理,新兵没个新兵的样子。
他还重申:新兵二排对这种行为,决不姑息迁就和纵容,发现一例,立即处理一例。
鞋是换过来了,可上台演讲的资格被取消了,王威国的心情好不沮丧。
出了这档子事,责任完全在他,怨不得任何人半分。
要是班长指出问题,他能在第一时间改正,那后面屁事没有。
胡亮有因为王威国的“冒泡”,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春节后,他代表新兵二连参加了新兵营组织的演讲比赛,经过数个回合的鏖战,捧回了一个一等奖。
这次他能斩获一等奖,也有个“小插曲”。
指导员姚江生让他演讲的稿子是王威国写的那份,这也就等于说,如果王威国不自我膨胀那么一下,这个演讲比赛的一等奖,大概率会是他王威国的囊中之物。
那稿子确实写得好啊!
里面写了一段关于信仰的真实故事,故事写得有些隐晦,梗概是这样的:
在某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有一对刚过而立之年的夫妇,他俩是同属一个单位的科研工作者。
某一天,俩人各自收到一封“绝密调令”后,迅速回家收拾行李。
当问起“你准备去哪里”时,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骗对方说“具体到哪里我不清楚,也就是出差,出趟远门而已,你不必担心我”,然后,俩人心有灵犀般相视一笑,就这么匆匆告别了。
之后的若干年里,他俩即便是饱尝相思之苦,但却再无联系。
直到在某个庆功宴上,俩人才被安排第一次相见,在深情凝望了几秒后,他俩紧紧地相拥而泣,并伏在彼此的耳边说“原来你也在这里”。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出差,更不是出了一趟远门而已,他俩做的事,在当时属于是绝对机密。
尽管彼此心里都牵挂着对方,但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人民的幸福,为了心中的信仰,他俩选择了默默奉献和无怨无悔。
估计指导员选中这篇稿子的原因,也大抵是因为这个发生在特定时期的真实故事。
胡亮有得了一等奖,让连副朱金陵觉得这小子不仅嘴巴甜、反应快,而且肚子里墨水成色不错,算是有点内涵,值得进一步培养。
于是,他像树立先进典型一样的,把胡亮有天天拖出来表扬。
新兵蛋子嘛,表扬一多,人就慢慢开始飘了。
果不其然,这货没过几天,便步了王威国的后尘,并且变得更加自我膨胀起来,以致于胆子大到无法无天,居然敢熄灯后,趁着连副和班长不在宿舍的时间,捂在被子里抽烟。
当梁荆宜发现后要拿他开刀时,却被连副出面给挡了回去。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除夕当晚的前两班岗哨,是由连长陶炼和指导员姚江生负责站的,据说是为了让所有战士都能完整地看完“春节联欢晚会”。
哪怕中途退场的战士也不少,但领导的心意,还是尽到位了。
正月初二那天上午,郭强水的家人来部队看他了。
能在本市当兵,说明多少得有点关系。
既然家人来了,部队也得讲人情啊,领导大手一挥,妥妥地安排!
zz盛产荔枝、龙眼、香蕉等热带水果,虽然吃鲜货的季节已过,但并不妨碍这些水果的衍生品被商家频频推出。
荔枝干和龙眼干是郭强水家人捎带过来的主要产品,听说是自产自销的。
由于当事人在四班,所以把“量大管饱”送给四班这些人,那是一点也不为过。
接下来的放假时间,众人对着“两干”一通操作猛如虎,除了干吃、还有泡水,甚至连拌饭都给用上了。
暴饮暴食所带来的快乐,总是短暂的。
很快,痛苦随之而来。
要知道荔枝干和龙眼干,本就是特别容易上火的东西,吃起来要限量。
但这些人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他们逮住这个机会,就想着把克制了个把多月的零食瘾给过足。
随后的几天里,这些吃货们去厕所蹲坑的时间,比平时都要长个几分钟,并且回来之后,个个脸上面露便秘之色。
至于个中原因嘛,大家都懂的,确实是难以启齿呀!
正月初三,董富贵来四班扳手腕,他自诩二排新兵的“头号大力士”,点名了要单挑梁荆宜。
王威国一听不高兴了,跳出来说:“你小子这是登门来踢馆了不是?”
人家董富贵根本就不把他放眼里,反讽他是个正步都能搞出同手同脚的二货,并让他一边凉快去。
结果王威国二话不说,摆好架式,放出这么一句话来:“要想找班长单挑,你得先问问我老王同志,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不服来试试,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董富贵一脸不屑地伸出手......
结果,来势汹汹的他居然爆出个“冷门”,他被王威国给轻松摆平了。
话说得了势的王威国兴奋地捋起袖子,振臂吆喝道:“就你这胳膊小腿的,等练好了再来挑战吧!”
“没事,今天是状态不好。”梁荆宜不仅对前来挑战的董富贵没有落井下石,而且还出言安慰。
董富贵的脸上勉强挤出点笑容来,他一边暗骂自己是日了狗了,一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说实话,他扳手腕还真不是梁荆宜的对手,因为王威国就是人家的手下败将。所以单挑起来,他照样逃不掉被碾压的结局。
第362章:蒋杏成掉坑里了
四百米障碍是春节后才展开训练的。
在训练展开之前,为了给新兵们一个直观的印象,副连长朱金陵让四个班长分为两组,给排里的新兵蛋子们做动作示范。
像做动作示范,说白了,就是给新兵蛋子们树立一个标准,或者说是给他们一个努力的方向。
作为部队的老鸟们,跑个四百米障碍,那都是洒洒水,随随便便整一整,就可以达到优秀成绩的事。
梁荆宜和徐陈伟是第一组,秦山峰和蒋杏成紧随其后。
在动作示范之前,朱金陵还煞有介事地对梁荆宜和徐陈伟作了介绍。
他说,这两位班长是师徒关系,五班长徐陈伟之所以能在第二年就当上新兵班长,一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勤奋,二是离不开梁荆宜的严格要求和言传声教。
来了一番“双向表扬”后,他话峰一转说,但是到了训练场,就没有什么师徒关系可言了,你要拿出自己的硬实力,拼了命地把对手给比下去,这才是体育竞争的精神和魅力所在。
四个班副分别站在几个重要的障碍物旁边进行保护,而新兵则是被分成两列,站在障碍场边上为做动作示范的班长们呐喊助威。
四百米障碍场起跑线位置。
“班长,你跑慢一点,别让我难堪。”徐陈伟的言语中透露出满满的谦逊。
“你小子跑慢一点倒还差不多,我都是老同志老胳膊老腿了,哪里还跑得过你!”师徒俩人相互吹捧起来。
再说了,梁荆宜哪能在徒弟面前逞能。
“搞不过你咧!”徐陈伟故意把脚朝.asxs.线迈出半步,“虽然我兵龄不如你长,但我的年龄可比班长你要大哟!”
他此言不虚,梁荆宜出生于一九八零年十月,他是一九八零年二月出生的,在年龄上,他是略微处于“弱势”。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心甘情愿地被你拍死在沙滩上。”梁荆宜狡黠一笑,对跑赢自己带过的这个新兵,他还是充满了信心的。
但是面对徒弟的恭维,他又不得不放低姿态,把赞美送给对方。
“准备。”朱金陵吹响了哨子,“预备,跑。”
前一百米,俩人好像商量好的一样,保持均速,从过第二个障碍壕沟开始,梁
荆宜就稍稍领先,等他上了独木桥,已经甩开徐陈伟好几个身位了。
见此情景,他降低速度,放慢了步子,毕竟自己作为参加过教导队预提班长集训的老鸟,在这个项目上,即使跑到最后甩开徐陈伟一大截,也是胜之不武的。
他觉得只要保证成绩在优秀以内,过障碍物时,动作整得流畅和赏心阅目一点,也就可以了。
在返程过障碍物高低跳台时,徐陈伟猛然加速反超了梁荆宜。
这小子第一年带新兵嘛,争强好胜的心理还是占了上风,而梁荆宜却依旧保持那个速度,不慌不忙地跟紧了对手。
徐陈伟在过了孔洞后,回头朝他喊了一嗓子:“四班长加油啊!”
这一嗓子不要紧,列队站在障碍场边上的新兵蛋子们齐齐喊出,“四班长加油”!
这是对落后者的鞭策,同时也是对领先者的褒奖。
跨过了五步桩,剩下的就是一百米空跑了。
徐陈伟在前面大约两米的位置,跑到这个份上,体力上也无所谓调整不调整的了,完全就是凭着一股子意志力坚持到底。
百米冲刺是梁荆宜的强项,他的瞬间爆发力,碾压徐陈伟那是妥妥的。
加速再加速,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在距离终点线大约二十五米的位置,他追上了徐陈伟,这时,他也学起了人家扯着嗓子喊,“五班长加油啊!”
新兵蛋子们“墙头草”的特性当即暴露出来了,他们纷纷把加油的声音,送给了徐陈伟。
最终的结果是,梁荆宜超过了徐陈伟一个身位,其实,他还没有全力以赴呢!
“一分四十五秒,一分四十五秒二四。”朱金陵报出了时间。
“班长,优秀!”站在高板边上搞保护的班副叶才智朝梁荆宜摇起了大拇指。
“一般一般。”叉着腰肌,喘着粗气的梁荆宜还给他一个抱拳作楫的动作。
叶才智跟他带新兵一个多月了,在此期间,俩人配合堪称完美,一个主抓训练,一个主抓内务卫生,带领着四班走在全排,甚至是全连的前列。
之前指导员姚江生还担心四班人数众多,一个不小心就会拖排里的后腿,结果却恰好相反,四班的凝聚力和团结性,在二排四个班里面,那就是标杆一般的存在。
皆大欢喜的成绩,让梁荆宜和徐陈伟这对师徒在新兵蛋子们面前,还一边握手一边笑着说“向你学习”。
俩位班长成绩优秀,比赛的氛围又如此融洽,令到朱金陵对接下来第二组的竞争,也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轮到秦山峰和蒋杏成上场了。
秦山峰是第三年兵,用部队的话说,这个兵龄是处于当兵的巅峰期。
而蒋杏成是第五年兵,这个兵龄在部队里就可以称得上是“老老鸟”。
按照部队以前沿袭下来的传统,第五年兵基本上都不怎么参加连队组织的日常训练了,用他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说,那就是“吃吃老本就可以轻松应付考试了”。
只能说现在《兵役法》改革后,有了士官这个介于干部和义务兵之间的身份,士官作为班一级单位的直接组训者和施训者,他不得不以身作则,给班里人作出表率。
毕竟士官是带“官”的人,他不同于义务兵,不是尽个两年义务就准备退伍。
他是签了合同的,是拿了工资的,工资可不同于以前的几十块津贴费,它可是大几百块啊!
所以,即便蒋杏成是第五年兵了,但因为有“士官”这个拿工资的身份,他也不敢在连队仗着自己兵龄老,就倚老卖老,不参加训练。
不过,这一次的意外表现,他让所有人都大跌了眼镜。
连副朱金陵对即将动作示范的两位班长,也照例来了一番赞扬。
他先说六班长秦山峰是从营直无线班调整过来后,重新学习的炮长专业。后又大手一指蒋杏成说,这个班长的经历厉害着呢,他的故事励志得很,甚至可以说是“逆袭的典范”。
这都是哪跟哪啊?
新兵蛋子们自然是不清楚蒋杏成的过去,但梁荆宜不会呀!
他第一年在炮四班当新兵,蒋杏成是炮五班的老同志,因此他对老蒋的过去,那是门儿清。
蒋杏成在炮五班当老兵时,五班长是来自雷州半岛的莫拼,话说这人表现并不亮眼,甚至摸鱼打混居多;第三年嘛,当上了班副,又接着随大流混日子,然后,不知怎么滴,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他在年底居然留下来转了士官。
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那么多的班长都没有留下来转士官,而他这么一个存在感不强的班副,又是怎么会给留下来的呢?要知道他第一年是炮手,第二年还是炮手,第三年了仍然是个炮手,一个没当过瞄准手的炮班长,学起专业知识来,那是非常吃力的。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蒋杏成在连队炮班长里面,专业会垫底了。
不过,他做人还可以,给人感觉就是“老好人”一个。
对于蒋杏成的四百米障碍到底功力几何?梁荆宜坚信,此人难以跑到优秀成绩以内。
四百米障碍优秀成绩是一分五十秒以内;良好成绩是两分钟以内;及格成绩是两分十秒以内。
梁荆宜之所以坚信蒋杏成跑不到优秀成绩以内,一是因为此人的个子小巧,二是他见人家跑过,那速度和过障碍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注意!”朱金陵吹响了哨子,“预备,跑。”
年青气盛的秦山峰上来就提速,仅是一百米的空跑,就抛开了蒋杏成至少两米......
等到他折返跑到深坑时,蒋杏成犹如一条老黄牛吭哧吭哧才过了桥墩,按照他这个速度,要想追上前面的秦山峰,非得找哪叱借个“风火轮”装在脚上不可。
“让我们为七班长加油!”梁荆宜朝新兵们一挥手,带头喊出,“七班长。”
“加油!”障碍两边站着的新兵们扯着嗓子努力配合着。
一旁计时的副连长朱金陵看了下手表,跑在前面的秦山峰是一分二十九秒,估计最后一百米空跑花去十六七秒,优秀成绩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当他看到跑在后面的蒋杏成时,顿时脸就黑了下来。
这落后的老鸟正跨在孔洞上喘口气呢!
“快点啦!”他忍不住朝蒋杏成咆哮。
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见的,一个第五年的老班长,哪怕你是干部又如何,多多少少还是要给人家留一点面子的吧!
可今天朱金陵是真的生气了。
前面的秦山峰,跑得那是一身卵劲;而后面的蒋杏成,却是一副晃晃悠悠老牛拉破车的德行。
老鸟怎么啦?老鸟更要给新兵们做个好榜样。
副连长一发火,蒋杏成自然是不敢怠慢。
咬着后槽牙,他跳进了深坑,一连蹦了好几下,但蹦起的高度不够,努力了几次,爬不上来啊!
时间在无情的流逝,“七班长加油”的呼喊声越来越响亮,深坑里的蒋杏成双腿发软、胳膊发酸,望着犹如悬崖峭壁般的深坑四周,他是眼冒金星一筹莫展。
今天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原因无它。
十月底,他请探亲假休了二十多天,休假结束后,又被连队安排去教导队参加带新兵骨干集训,像他这个兵龄的老兵,平时参加体能训练,又有几个能积极主动的?
见深坑里没了什么动静,梁荆宜赶紧跑过去。
“上来!”他蹲下身子,伸手拉起了蒋杏成。
最后一百米空跑,即便蒋杏成咬牙切齿,把油门踩到底,也还是于事无补。
随着副连长朱金陵报出“两分十五秒”,蒋杏成的人也随之瘫软在地上了。
七班副牛庭一把搀扶起蒋杏成,跑到这个份上,如果不慢走那么几分钟调整呼吸,后果严重的,可能会出现手脚抽搐的状况。
蒋杏成呢,这是属于大太意了。
他以为自己的“老底子”还在,跑个四百米障碍问题不大。
谁知一趟四百米跑下来,被啪啪啪打脸了不说,还在这么多新兵蛋子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丑,这让当班长的他,情何以堪嘛!
他心里难受,连副跟着也是面子上无光。
看到连副那铁青的脸颊,梁荆宜已经预感到针对蒋杏成的“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朱金陵命令排值班员立即集合所有人员,他这是要准备训话了。
果不其然,等排里集合完毕后,他当场点名批评起蒋杏成来。
他说:班长就这个训练水平,怎么带得好新兵......
总之巴啦巴啦地说了一大通。
要知道他这么一通说下来,那可是彻底颠覆了之前他所说的“七班长蒋杏成是逆袭的典范”。
谁有绝对的权威,谁就有绝对的话语权,哪怕之前刚刚说过的话,他也可以随时随地的推倒重来。
蒋杏成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接受领导的批评教育,这种事怨不得别人,只怪他自己太过于盲目自信了。
连副的脾气就这样,有火就发,也不给班长留一点情面。
这点与去年带新兵的副指汪月,有着明显的不同。
经过这事以后,四百米障碍场加练的人里面,多了一只老鸟,无疑这只老鸟就是蒋杏成。
第363章:授衔
新兵授衔仪式定在二月四日这天的上午进行。
按照以往的惯例,各新兵班长提前一天从司务长那里领回班里新兵的帽徽、肩章和领花,并利用时间教他们如何调整和配戴。
次日吃过早饭后,在各班长的带领下,新兵蛋子们个个军容严整、着装整齐、英姿飒爽,他们心情激动齐刷刷地在操场上列队,等待着那个庄严时刻的到来。
指导员姚江生在授衔仪式正式开始前对新兵说:没授衔的时候,你们只能称之为“准军人”。而从今天授衔之后,你们就成为一名真真正正的军人了。军人,它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特殊的称谓,更是一种无尚的荣誉和责任......
政工干部嘛,总是选择在合适的时机,见缝插针般把底下这些人的思想和情绪有机的结合起来。
今年的授衔仪式与去年相比,增加了一个宣誓人签名的环节,也就是在举起拳头宣誓过后,各位宣誓的新兵有序地在一面崭新的红旗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
现在不都流行“生活要有仪式感”嘛!
授衔仪式这么隆重的场合,那还不得搞得仪式感满满的。
正式开始后,连长陶炼把他那几大点、几小点,又几个方面的套路,巴拉巴拉深入浅出地详细阐述了一遍。
这种“新瓶装旧酒”的老一套,对老鸟们而言,听得耳朵不止是起茧,怕都是准备要流脓了。
可新兵们却不一样,他们觉得连长在前面唾沫星子胡乱飞溅,就是因为肚子里有货,所以才能滔滔不绝。
都是当新兵过来的人,在第一次听陶炼站在队列前训话时,梁荆宜又何尝不是对口若悬河的他心生敬佩,觉得这个人简直厉害得不行,只要他一张口,那就是一时半会地停不下来。
并且他所讲的内容,基本上可以保证不重复。
但是时间久了,你听得多了就会发现,陶炼讲话的那套路,都是有规律可循的。
什么几大点、几小点、几个环节之类的,不过是把内容具体化了,他讲来讲去的,还是离不开那个框框。
演讲比赛中,胡亮有让连副朱金陵眼前一亮。
他在心里面已为这个新兵预定了一个好去处——指挥排无线班。
能上台演讲,说明不怯场和记忆力强悍。
而无线班不是需要背诵那厚厚的密码本嘛,如此一来,胡亮有无疑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这晚熄灯后,连队召集班排长们到三楼会议室开会。
班副叶才智又去站第一班岗,此时,四班宿舍处于“群龙无首”的真空状态。
“老传统”的若干个五百,有人自觉地在做着,哪怕做得并不标准,有严重的凑数嫌疑;也有人躺在床上放空思绪,静养着龙体......
距离新兵下连只有不到半个月时间了,在部分新兵蛋子的潜意识里,他们认为等下了老兵连,那日子也就好过了。
不说别的,最起码在自由度这一块,肯定会比在新兵连强。
诚然这种想法没错,下了老兵连自由度是有所提升,但是在体力上,他们所面临的付出将更多,强度也更大。
也是因为临近下连,极个别新兵的思想和作风放松得厉害,四班最突出的那个,莫过于胡亮有了。
他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虽然有连副朱金陵表扬过甚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自身飘了。
班长们是十点下的楼。
干部们则是继续留在会议室里,研究探讨和解决重大问题。
这个时间点,叶才智还有半个小时下岗。
站在宿舍门外听了听,貌似里面还不断有声响发出来,这多少让梁荆宜心中稍安,
不为别的,这说明自己平时的思想引导,还算是不错的。在连副和正副班长都不在宿舍的情况下,班里的新兵蛋子们还能自觉地搞体能。
让我看看,现在搞体能的都是哪些人?梁荆宜并没有选择直接推门而入。
他担心自己的动静太大,会让明明躺着闭目养神的人,迅速反应过来,尔后,做出迷惑他的“假动作”。
想当年,他当新兵时也玩过类似于这种“假动作”。
当时,班长宗儒麟要求二班的五个新兵蛋子们晚上熄灯后搞俯卧撑,必须整到汗滴在地板上,有个人形出来,并叫醒他检查合格后,方才可以上床睡觉。
话说这种锤炼方式,既不人道,也不厚道,但班长一口唾沫一口钉,新兵蛋子们还不只能不情愿地照办。
可在实际操作中,难度大啊!
为了完成任务,他们趁班长睡着的时候,掐着时间,往身上互相浇水,然后,再喊醒班长检查验收。
其实啊,宗儒麟哪里会想不到是这些人在造假,只不过他不想揭穿而已!
绕到水泥走廊,透过窗户玻璃往里看,光线有点暗不说,距离又有点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于是,梁荆宜又顺着墙角,绕到宿舍后面。
为了更清楚地观察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他慢慢把头靠近后面一扇窗户的玻璃。
借着微弱的亮光,视力所及之处,有两三个黑影在床上上下起伏地晃动着。
至于地板上嘛,空空如也。
那三个黑影应该是在搞体能,不然,做表面工作一般坚持不了这么久的。
根据床位和黑影的身形,那三个人可以确定是李龙德、韦小羽和程丽平。
要说这仨的身体素质吧,算是各有千秋。
李龙德是强在上肢力量,但下肢力量是短板,跑个五公里,就跟要了他的老命一样的;
韦小羽是强在下肢力量,跑五公里很猛,但拉单双杠,简直是水得一笔;
幸好今年的训练大纲改了,单双杠只要求完成八个就算合格,什么良好、优秀的都被砍了。
程丽平上下肢力量还算均衡,但爆发力又比较欠缺。
虽然这仨都不优秀,但他们能自觉地搞体能,仅凭这一点,就让梁荆宜颇感欣慰。
他一直在考虑从四班挑一个新兵,跟着自己到炮一班担任瞄准手,可挑来挑去的,却又感觉无从下手。
那些体能好的和文化水平高的,要么是一条腿走路,强项和弱项泾渭分明;要么就是连副朱金陵提前打了招呼,或是暗示某新兵蛋子是为指挥排预留的“好苗子”,至于炮排嘛,那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刚好带新兵的班长们是一水的炮班出身,被连副这么一说,众人在底下纷纷议论连副,说他这是为以后自己当连长作铺垫。
第364章:胡亮有飘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指挥排在实弹射击中,那可是跟随着连长到前方观察所的,所以,那四个班长有这种想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就像胡亮有,记忆力强悍,脑瓜子灵活,他说这个兵是为无线班准备的。
而文化水平独一档的王威国,他直接点名说,这个兵是为侦察班留的。
这么一来,供梁荆宜选择的人选,即刻大为缩水。
如果是这三个自觉搞体能的人让他选,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李龙德,因为这货不仅个子高,而且好学上进脾气好,即便是跟自己到炮一班当不了瞄准手,干它个一炮手也还是不错的。
咦,有漏网之鱼!
他惊喜地发现胡亮有睡的那个上铺有动静,这是靠后窗的位置,如果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来。
难道是先前猛了一阵后,这小子休息了一会,然后......然后再继续接着猛?
可结合这货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梁荆宜觉得他不应该这么自觉才对。
本着“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的原则,梁荆宜又持续观察了半分钟,胡亮有那个上铺,除了被子隆起之外,已经没有了动静。
这货到底是在干什么?
带着疑惑,梁荆宜转身就准备往回走,他想看看这小子捂在被子里,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突然,从开启窗户飞出一个小红点,接着小红点掉在地上,弹起一团火星,么皮,这玩意他熟悉,是烟头。
根据弹道原理,他推算出这个烟头,大概率是从胡亮有的那个床铺弹射出来的。
之前隆起的被子塌陷下去了,紧接着是胡亮有的声音响起:“鸟毛们还搞什么搞,不睡觉的嘛?”
“你的瘾过足了!”这是张巍春说的。
他的床铺和胡亮有毗邻,在没当兵之前,他也是个资深的“老烟民”。
“嘿嘿,暂时吧!”言语之中,胡亮有甚是得意。
这半支烟来之不易,是他中午在厕所里放水时捡来的。
不过,他是个非常好面子的人,对张巍春他可是拍着胸脯说:这是老兵连队的老鸟给的整支烟,而自己中午蹲坑只抽了半支,还有半支舍不得,所以带了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不,今晚条件具备,碰巧自个的烟瘾也犯了,于是,那半只烟也就顺理成章地被拖出来了。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他觉得是机会难得,几个管事的人都不在宿舍,可偏偏就出事了。
新兵蛋子还敢趁着这个空当在宿舍里抽烟?梁荆宜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部队里批评人并不是无来由的,你必须讲证据,以事实为依据,不然,受批评者也不会心服口服的。
他把那燃着的烟头捡起来,想确认烟是个什么牌子的。
可那烟抽得大狠了,如果再啜上一小口,就不是抽烟,而是抽过滤嘴了。
四班宿舍。
胡亮有的被子被掀开,虽然他极力否认那个烟头是他弹出去的。
包括睡在他隔壁的张巍春面对班长的质问,也是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
这货要是在那个特殊年代,面对恐吓和诱惑,大概率是不会轻易出卖同志的。
但烟土这玩意,你抽过之后,它是会“口齿留香”的。
更何况捂在被子里这么久,被子里面能一点气味也没留下?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烟嘛,铁定了是抽了,只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罢了!
梁荆宜做好了动手修理人的心理和身体准备。
犹记得在三年前,三师兄蒋古日背着班长宗儒麟抽烟被发现后,那可是毫无留情面地被“王八拳”和“无影脚”暴锤得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要知道自己今年带新兵,还没有动过手呢!
借着心中的怒火,他握紧拳头,下决心破个例,搞个杀鸡儆猴,震慑不听话的后来人。
毕竟,新兵连的日子不多了,在这最后一程发力的冲刺阶段,他不希望班里新兵在思想上有任何放松的苗头。
胡亮有这事如果处理得不好,还有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连锁反应,不能第一时间拿下他,可能会有第二个,甚至更多个“胡亮有”冒出来。
新兵四班所有人在宿舍里站成两列接受训斥,第一列的胡亮有把“烟是怎么来的”作了陈述。
当听到这烟是在厕所里捡来的后,立即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当事人也笑了,哪怕他笑得很勉强、很尴尬。
“让你特么的笑!”呯的一声闷响,梁荆宜先是一记直拳锤在了胡亮有的胸口上,跟着又是一个正蹬。
他正愁没有合适的借口动手呢,这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想什么,它就给你来什么。
倒退几步的胡亮有把后面一排的两三个人都给撞散了。
“站好!”梁荆宜火气不减,“新兵蛋子捂在被子里抽烟的,你可能是咱们新兵二连的第一人。说吧,你抽的是什么烟?”
问话的时候,梁荆宜就有些后悔了,他把那从窗户弹出去的烟头给丢了,万一胡亮有随便说个牌子,他也没法对质。
“沉香。”胡亮有声音哽咽。
应该是刚才的一记重拳和飞脚,痛得他在身体上起了反应,如果不是顾及到年青人要面子的问题,他的眼泪都要准备飙出来了。
“两块五的沉香啊!哟,要捡你也捡好一点牌子嘛!沉香有什么好捡的,去,再去厕所走一遭,试试自己的手气,看有没有七匹狼或者是石狮可以捡的。你的手电筒呢?”
“......”
“没事,我这里有,刚换的电池,亮得很。”梁荆宜说完,拉开抽屉,“前后两个厕所都要检查到位。”
本来他是准备继续动手狠狠修理这鸟毛一顿的,但不知怎么的,听说是“两块五的沉香”后,他反倒是不想动手了。
“拿着啊!”手电筒顶在胡亮有的胸口上,由于力度很大,他又不由地后退了好几步。
这会站在后面一排的人有了经验,他们早早地就让开了。
宿舍门被推开,是连副朱金陵开完会回来了。
问明了情况后,他让梁荆宜和班里人先睡,而胡亮有则是被他单独喊出去谈心。
既然连副亲自出面解决,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十点半,叶才智下岗,梁荆宜和他说起了这事。
俩人一合计,决定明天起草一份《保证书》,并让新兵蛋子们个个签字确认。
这么做的目的,一是为了让新兵们思想上高度重视,在作风养成上不放松;二是保证自己有法理依据在手,一旦他们出了什么问题,按照签字的条条框框来严格处理。
第365章:开个茶话会
新兵考核的最后一个项目是理论。
等六个新兵连在团大操场上考完回到营区,已是下午三点半。
连副朱金陵召集四个班长开会,班副则是在宿舍组织新兵们写个人总结。
都到这个份上了,接下来的内容就是总结、照相和等待正式下连了。
由于训练大纲改动,将考核标准从简,相对而言难度也适当降低了不少。
以前考核的三个标准:优秀、良好和及格。
现在统一成了一个标准——合格。
像一百米射击,以前是计环数,现在是计上靶数,只要你中了四发,成绩就是合格。还有单双杠一练习,只要做到八个以上,你便可以选择下杠,因为你合格了。
所以面对考核,今年的新兵个个都表现得比较从容淡定。
毕竟,经过两个多月的封闭式强化训练和学习,作为一个正常人如果连合格的低标准都达不到,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当然了,像郑建平那种人除外,遥想当年,他是整个新兵一连玩单双杠一练习,一个也整不出来的“弱鸡式人物”。
晚上自由活动时间,梁荆宜和叶才智各出资五十元,在四班宿舍里搞了个小型的“茶话会”。
本来梁荆宜是想独立出资的,毕竟自个是班长,又是士官,一个月工资也有个五百出头。
但人家班副叶才智不允许啊!顺德人嘛,不缺钱,多金的主。
连副朱金陵在宿舍里只是象征性地坐下来,说了几句日常寒暄式的客套话,然后,吃了几颗花生瓜子,就借口自己还有事,要先走了。
在走之前,面对梁荆宜和众人的真心挽留,他指指门外面,示意动静搞小一点,以免引起其它几个班的效仿。
像临下老兵连之前,班里以“茶话会”的形式进行海吃海喝的消费行为,一直是连队在思想政治教育课上所不被提倡的。
勤俭节约才是王道,才是军队永葆优良作风的一个重要方面。
不进行攀比、不盲目的过度消费,也是作为一名合格军人的基本要求。
在这种场合下,朱金陵作为一名干部,无疑识趣点离开,把时间和空间留给战士们自由发挥,才是上佳的选择。
原因嘛,无外乎有二:一是自己参与进来,违反了部队的相关规定,万一被连长或者是指导员无意间撞到,那得有多尴尬;二是自己干部的身份,参加这种庆祝活动,反而会让战士们觉得拘谨和不自在。
从当战士开始“打怪升级”,一步一个脚印成长起来的他,这些事情都一一经历过,所以他知道该怎么做。
门被迅速关紧,梁荆宜把领会到的意思说了说,众人笑着点头,表示理解连副的一片良苦用心。
这是新兵四班完整建制存在的最后一晚了,看上去每个人的脸上貌似都堆满了喜色,其实啊,众人的心里面都多少有些不舍和伤感。
只是碍于气氛,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下连分班的问题,自然是“茶话会”所不能回避的。
和去年带新兵临下连的那晚一样,面对这个话题,梁荆宜一边挥手打着太极,一边嘴里打着哈哈。
他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那回答听起来模棱两可毫无建设性意义。
论“心理战”,来部队仅有两个多月的新兵蛋子们,那里玩得过这只老鸟,他们还以为班长确实不知道分班的内情呢!
像分班那么重要的事情,如班长所说,那都是由干部们一手操办作出的决定。
可真实的情况是分班在新兵下连考核之前就已经基本到位了,这与往年还是有所不同的。
并且排里在给新兵们分班时,朱金陵也听取了班长的一些建议。
这点比起去年分班由副指汪月全权作主,显而易见的要进步很多。
虽然心里一清二楚,但没到真相揭开的那一刻,梁荆宜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至于说,新兵分班基本到位,那是因为对于六班董富贵的去处,连副朱金陵还有些纠结,目前也只有这货处于悬而未决的状态。
说心里话,梁荆宜觉得董富贵这个兵,还是可以改造和感化过来的,他之所以没有下定决心要这货到炮一班,也是出于私心的考虑。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连长和指导员已经跟他表明了态度,那就是今年将全力把炮一班作为连队的“标杆”给推出去。
而董富贵在炮一班,会不会是“搅屎棍”或者是“定时炸弹”般的存在,他也拿不准。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在部队前途命运的大事。
前些天,老班长宗儒麟和他聊起这事,给出的建议是“要这个兵”,还说“只有你把董富贵这种鸟不拉叽的兵练好了,那才说明你当个班长,当得有意义,当得值得,当得有成就感。”
当时,他怼得宗儒麟可不轻。
他说:三年前,你在我们新兵要分班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排长钭星宇申请,把郑建平强行要到炮四班跟你混?要是那样的话,榴炮一连九九年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四重奏”,就不会接连发生了。如此一来,咱们一连的历史将继续沿袭着过去的辉煌。
和往常俩人交谈的结局一样,那次因彼此的理念不一致,也是闹得一拍两散。
“茶话会”还在进行中,饮料喝得有些多,梁荆宜开门去厕所放水。
刚走出宿舍没多远,他就被一声“班长”给叫住了。
叫他的那个人是董富贵,这货开口来了一句很“复古”的问话方式:“四班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以。”咧嘴一笑的同时,梁荆宜反问,“你是从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还班长可否借一步说话呢!你怎么不直接叫我‘公子’呢?”
“一起去wc。”这货面带笑意,做了个“请”的手势。
俩人在wc闲扯到齐齐放完水,然后,好像心有灵犀一般又双双来到了毗邻的器械场,他俩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晚上加班练器械,也不是为了看阿枝那婀娜多姿的妙曼身材和风情万种的样子。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等于暴露和拉低了自己的格调。
“想说什么?”单杠下面的梁荆宜抓杠一个用力,双立臂就这么直直的上去了。
董富贵回了句“等等”,便站在杠下也有样学样,可连续吭哧吭哧了好几下,却没有一次成功扑腾上来的。
这单杠双力臂上杠看似简单,其实它需要力量与技巧的高度结合,董富贵是力量有余,而技巧不足。
“我拉你上来。”
“不用了班长,我......爬上来。”董富贵跳起抓杠,双腿弯曲缠绕到保护索上,他像小时候爬树一样,身体七歪八扭地就爬上了杠。
第366章:谁在吹牛
俩人就这样并排坐着。
“那里好看吗?”梁荆宜抬手指指阿枝店。
器械场距离阿枝店横竖不超过十五米的样子,晚上在白炽灯的照射下,目测没什么生意可做的阿枝正歪斜着脑袋,把右胳膊搭在柜台上看着电视呢。她那原本就白扑扑的脸蛋,在白炽灯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白净了。
“小心我偷偷告诉嫂子,说你动机不纯一心二用。”董富贵诡笑着舔舔嘴唇,自言自语呢喃道,“真是可望,而不可及也。”
“是不是美得不可方物啊?嘿嘿,你小心我告诉你那当领舞的女朋友。”梁荆宜立即抓住机会进行“反威胁”。
“班长,我想以后跟着你。”董富贵不拐弯抹脚,直接切入正题,“我班长秦山峰说,你们四个班长都认为我是个‘癞子兵’,觉得我下了老兵连肯定不好管理。那是你们的认知肤浅又错误。我可以说,如果我刚来部队时,分在你的新兵四班,我肯定不是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说来部队当兵,谁不想好好干,谁愿意无端地被人看不起。比文化素质我是不敢夸下什么‘海口’,但是比军事素质,新兵二排四十一号人,能胜过我的挑不出三个。那还真不是我吹牛,平时参加的那些训练,我是没有尽全力而已。等我一旦尽了全力,哪里还会有他们那些人的事。像我们六班的刘华占,只要我认真一点,你信不信我分分钟碾压他?”
董富贵所说的“刘华占”,正是六班长秦山峰在班里最喜欢的一个兵,这次新兵下连分班,秦山峰把刘华占要到了他所在的炮五班,他是做好了重点培养的准备,估计学专业的时候,让刘华占当瞄准手是第一步。
“那你为什么不尽全力呢?你该不会跟我说,那是因为担心自己太过优秀了,引起其他战友的羡慕嫉妒恨吧?”梁荆宜这是话里有话,明面上看是夸赞,但细品之下,又有一定揶揄的成份在里面。
“你看我以后的表现。我要让那些人闭嘴,我要让那些人知道,什么叫做‘武德充沛’?”董富贵说这些的时候,眼神还不自觉地朝阿枝站方向瞟了又瞟。
他这分明还留恋着尘世间的繁华。
“还‘武德充沛’呢!你小子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这边,朝这边看,人间正道是沧桑,往前一步是深坑,往后一步才是上岸。”梁荆宜用调侃的方式把这货的眼神从阿枝店那边给拉了回来,“说一千,道一万,不如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时间不早了,回去晚了,小心你们秦班长罚你搞体能。”
见梁荆宜跳下单杠,董富贵也随即跳了下来。
“相信我。”他靠过来,把手搭在梁荆宜的肩膀上,顺便大力拧了一把肩胛骨,“我班长从来不搞体罚。”
“秦山峰好人啊!可部队里是怎么规定的?”在反问的同时,梁荆宜也把手搭在这货的肩上,用了五成力气拧了拧人家的肩胛骨,尔后,一脸讪笑地说,“不过,晚上勾肩搭背没人可以看得见。以后啊,我俩就是一个班了,想扳手腕,想单挑我,咱俩的机会多得是。”
哈哈哈......
俩人笑得很是灿烂,仿佛私下里达成了一件不可告人,且又双赢的交易。
就这样,新兵下连分班,董富贵如愿分到了炮一班,也正是这个所谓的“癞子兵”陪着梁荆宜度过了最后的两年军旅岁月。
在当兵进入第二年时,因为工作表现突出,训练成绩优异,他被连队任命为副班长;在海训期间,由于梁荆宜留守,他暂行班长职责,因完成任务出色,被评为“海训先进个人”;临近退伍之际,他还被团里表彰为“优秀士兵”。
至于他那晚吹牛x说的“武德充沛”,一直到他退伍,“武”是达到充沛了,但是“德”嘛,他是无论如何也充沛不了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还是先回归现实。
与董富贵在连队前面的水泥走廊分道扬镳,推门进去,四班的“茶话会”仍在继续,当众人问梁荆宜为什么去趟厕所这么久时,这老鸟拍拍臀部,嘴里难为情地挤出两个恶心人的字眼:“便秘。”
可班里有人不卖他的帐。
“当班长就是好啊,想便秘就便秘,没有任何顾忌。你们还记不记得春节放假郭强水家人给我们带来的荔枝干和龙眼干?”说话的是胡亮有。
他提及的这个事,立马引起了共鸣。
要知道当他们这些人因为便秘的原因,搞得超过规定的大便五分钟时,梁荆宜可没有跟他们客气,而是严格地按照超过一秒钟,罚做一个俯卧撑的惩罚标准来执行的。
哪怕有人说,“我有带血的卫生纸作证据”,他也绝不松口。
“老兵连的连长也便秘,我俩在厕所里蹲着聊了会。”在这个时候,老鸟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用一个在连队战士心目中,拥有绝对实力的人来给自己作陪衬,必将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果不其然,经他这么一说,明明还想着继续深挖“便秘内幕”的新兵蛋子们集体哑火了。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随便找个理由一糊弄,这些人也就相信了。
一番胡吹海侃后,话题又扯到了素有新兵四班“文化名人”的王威国身上,既然扯到他,那么肯定离不开他所擅长的写作。
这货晚上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他煞有介事地声称:自己以后要当一名作家,而且还是军旅作家,畅销书的那种,要靠写作赚钱,养活一家老小。
战友们问他,有没有投过稿?稿子被录用过没有?
他说,我投给了中国最出名且拥有读者最多的杂志社,不过,遗憾的是杂志社的编辑没能慧眼识珠,这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至今还杳无音讯。
王威国投稿给《读者》,梁荆宜是知道的,因为新兵寄出去的每一封信,都要经过他的手。
他记得当时王威国示意不要声张,后来他还悄咪咪地对王威国说,“你小子收到了稿费了,记得要请客”。
可过去这么久了,那个杂志社也没反应,估计稿费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现在我正酝酿一篇长的,小说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枪锋’,计划写一九三七年到一九四五年那期间发生的抗倭斗争。”王威国说得似乎很有把握。
他的话音一落,“醒醒吧,又做白日梦了”,“不切实际”等等不同意见和看法都冒出来了。
“关键是人家敢想,哪怕现在还没有入手去做,最起码心中有这个蓝图。有了梦想就去追逐,这才是你们应该有的样子。”梁荆宜说得有些激动,他瞥了一眼王威国,这货正低头拨弄着手指甲,大概是被战友们给打击到了,“到时候,你如果要出书了,先给我寄一本过来,多少钱我照出,绝不占你一分钱的便宜。”
“特么的班长......”话一出口,王威国先是惊讶地捂起嘴巴,接着对上脸颊就是两巴掌,“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会等到那一天的。”
他之所以给自己脸颊两巴掌,那是因为三个字的“军骂”。
“我也买一本。”
“我也要。”
有了班长带头,新兵们迅速跟进。
“好,王威国你看着办,全班每人买一本。”梁荆宜对未来购书这个事,当场替全班拍了板。
你还别说,王威国的《枪峰》在十年之后真的印刷出版了,而且还是首印十万起的那种畅销型。
如果董富贵吹牛x说的“武德充沛”,最终只能算是一条腿在走路。
那么,王威国当年吹的长篇小说《枪锋》一书出版出册,那就是名符其实的两条腿在走路了。
但这货在部队两年的经历堪称崎岖又坎坷,他有过高光时刻,但更多的时候是被扣上了不务正业的帽子。
毕竟,当兵的本职工作是扛枪打仗,这些虚的,不是他一个小兵就能玩得转的。
退伍之后,他进过工厂,摆过地摊,干过保安,拌过水泥,处处碰壁过得极不如意。
某一天,他猛然觉醒,重拾书本,复读高三,经过一年的苦读,他考上了东南方向的一所名牌大学,并一直读到博士毕业后留校任教。
如今,他出了十多本实体书,成了有名的军旅畅销书作家。
而且,芒果经视台还将由他小说改编而成的电视连续剧,放在台庆时热播呢!
这也说明有些牛x,哪怕很不容易实现,但只要你敢吹,说不准哪一天,它就实现了呢!
就像阿基米德当着一众顶级同行吹牛说的那样:你们给我一个支点,我将撬起整个地球。
可谁又能帮他找到合适的支点呢?
所以说,吹牛不犯法、不丢人,人啊,多多少少还是要有点梦想的,不然,他活着和咸鱼也就没有什么分别了。
第367章:炮一班满员
晚上熄灯后,梁荆宜主动找副连长朱金陵汇报了关于董富贵的事。
朱金陵听说他同意董富贵去炮一班,当即眉开眼笑之余,还一个劲地表扬这个兵不错,只是脑子还没有“开窍”而已。又说董富贵加入到炮一班,那就等于是好鞍装在了好马背上,两者一结合,瞬间战斗力将大增特增。
我考,这特么都是哪跟哪啊!
梁荆宜可不傻,人尽皆知的“烫手山竽”嘛,有人能主动接收,作为带新兵的干部肯定得说点好话啦。
次日上午,先进行了班、排、连逐级总结。
在连队总结大会上,“优秀新兵”的奖励花落到四班的胡亮有头上。
这小子当兵不足三个月,整了一个新兵营演讲比赛一等奖和一个连嘉奖,给人的感觉是“出道即巅峰”,就是不知道他这一“巅”,到底能“巅”上个几年?
“优秀带新兵班长”的奖励,连队安排的是一个排一个名额。
副连长朱金陵召集八个骨干简单碰了个头,相互之间议了议,最后,由他拍板给了五班长徐陈伟。
总结过后就是照合影了,新兵班、新兵排和新兵连都有,反正照了相,出钱是按人头点的,不照白不照。
十一点回到宿舍,新兵们开始打背包和整理个人物品。
昨晚上开“茶话会”一个个话比屁都多,今天却恰好相反,个个要不是哑巴,要不就是惜字如金,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勾起他们那尘封多年的伤心往事。
中午吃的“散伙饭”,也是悲伤的情绪多于喜悦。
四班宿舍。
趁着副连长朱金陵还没回来,胡亮有和张巍春他们几个起哄说,等下了老兵连队,要请班长和班副去zz市下馆子吃香的、喝辣的,正当所有人都表示赞同时,门外响起了一声“报告”。
打开门,见是卫生员刘强,他进来后便开始着手收拾副连长的床铺。
梁荆宜和叶才智打趣刘强的服务工作做得真到位,不料,副连长朱金陵突然从天而降。
他虎着个脸,对准卷铺盖的刘强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批评。
朱金陵批评的原因很简单:我作为一名带新兵干部,理应与战士们共进退,好你个刘强怎么能未经我同意,就不吭不哈地把我的床铺搬走呢?你这种做法,搞不好会让我在新兵们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大打折扣。
面对副连长的严厉批评,刘强直挺挺地杵在床前不敢还半句嘴。
这个事嘛,也怨他自个着急了。
部队里不是强调步调要一致嘛,他提前搬走了副连长的铺盖卷,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家在新兵面前面子挂不住,觉得难堪吗?
如果不是指导员姚江生喊了声“副连长你过来连部有事商量”,估计朱金陵还要继续对着刘强叽哩呱啦一会。
在刘强临出宿舍之前,梁荆宜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货毫无方向感的摆摆头,尔后,表情颇有些无奈地感叹道:“班长,领导的后勤保障工作,真特么是不好干啊!”
他说得一点没错。
卫生员兼通讯员这个岗位,在旁人眼中那是舒服得不行:早操可以不参加,正常训练可以摸鱼打混,搞生产不关他事,晚上体能等于“放羊”。
其实不然,早操不参加,那是因为他要给四个连队领导整理宿舍,叠被子费不费时?
当兵的人都懂的。
正常训练摸鱼打混和晚上体能“放羊”,也是有原因的:一是要搞好连队领导的后勤服务;二是卫生员在基层连队那就是一个相当尴尬的岗位,它的职责定位虽然是为全连人员的卫生与健康提供保障,但在集团军卫训队短短集训了几个月的卫生基础知识,他又能懂个啥医术!
话说刘强集训回来连队快半年了,主动找他看病的战友几乎为零。
抛开他的医术高低不谈,就说连队那个挂在墙上醒目的医药箱里面,哪怕你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一个打针用的针头来。
所以说,训练场上看不到他的身影,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专业受限嘛!
至于生产那一块,由于工作性质的特殊性,菜地根本就没有他的份。
当他心情灰暗地走出四班宿舍,身后随即响起了“班长再见”的声音。
“再见再见。”说话的时候,他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
或许在新兵们面前,他才能找回自己当初来部队时那份自信。
说实话,他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在新兵下班后,脑子短路写申请去学什么卫生员。
如果不走这条路,自个平时努努力,也许现在还能混个炮排的副班长当当呢!
团里午休起床的喇叭奏响后,新兵二连的最后一个哨子,是由连长陶炼亲自吹响的:“全连注意,新兵按计划归建!”
接着,他和站在旁边的指导员姚江生相视一笑,并在友好的氛围中,来了基情满满的握手和大拥抱。
在梁荆宜的印象中,去年新兵一连解散时,那俩主官也是这么个温馨的画面。
新兵四班的分配情况是这样的:
王威国、朱辉志在侦察班;
程丽平、韦小羽在有线班;
胡亮有在无线班;
李龙德、张巍春在炮一班;
刘洲中在炮二班;
郭强水、彭南建在炮三班;
云峰连在炮四班;
邵荣伟在炮五班;
邹华明在炮六班。
全连除了驾驶班和炊事班没有新兵四班的人马外,其它九个班,已实现了全覆盖。
连长吕祥云和指导员姚江生站在齐整的队伍前,对新兵下连分别致词,并表示热烈欢迎。
在队伍解散之前,姚江生还组织全连把“一个人只有为这个集体争得荣誉的义务,而没有抹黑的权利”大声呼叫了两遍,并一再强调,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这两句话的“连魂”,必须做到入心入脑入行动。
炮一班目前共有八人,人员组成是班长梁荆宜,班副叶才智,六个新兵分别是李龙德、张巍春、董富贵、柴军晓、祁大宁、张亮明。
其中,柴军晓是连副朱金陵给炮一班挑的瞄准手,这小子来自fjwys,高中文化,汉族,一九八二年出生,身高172,体重115;
祁大宁来自jsgy,初中文化,汉族,一九八二年出生,身高170,体重125;
张亮明来自hnwh,初中文化,汉族,一九八二年出生,身高168,体重130。
六个炮班里面,唯有炮一班是满编,这让梁荆宜颇有些自豪。
不过,仅仅过了不到十天,张巍春就拍拍屁股,去了师里的司训队学驾驶,而且,这货学完驾驶回来,榴炮一连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他被调整到了榴炮二连,直到一年之后顺利退伍。
第368章:余舒雅的第八封信
二月下旬,往年像这个时候,共同课目都还如火如荼地展开着呢!
团里下发的通知上说,专业训练将在三月五号正式开训,这中间的十多天时间,等于说是“训练预备期”。
副连长推荐的柴军晓学瞄准手,可梁荆宜却想试试董富贵,毕竟,这个“癞子兵”对他说过要“武德充沛”的。
但令他大跌眼镜的是,董富贵的滚加滚减,不管是速度还是精度,都被柴军晓甩得连人家的尾灯也瞧不见。
这就没办法了。
还好董富贵兑现了他在体能上的天赋,下班仅一周,他的单双杠便成功突破了四练习的大关。
这天上午,梁荆宜收到了一封八张纸的长信,是余舒雅写来的。
老梁:
你好,好想你!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零六分,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也许正集中精神站在祖国的保卫线上,也许,已经休息了吧!
自从三月四日那天中午收到你的来信后,一直到今天才给你回信,真是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昨晚,我做了一个恶梦。
半夜从梦中惊醒,转过头看看时间,才四点二十分,还有一段时间天才会亮。
我打开灯,起身又按下录音机里的音乐台,然后,抱膝坐在大床的一角,这个时候,我好怕。
真的,独自在这个城市,自己觉得真的好孤独。
忘了告诉你,我从集体宿舍搬出来,自己租了房子。
平时,我跟同事们说: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因为一个人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谁和任何制度的约束。
这......也是事实。
可是,当晚上下班回到宿舍一个人呆得久了,心里一种隐隐的失落感就会涌上心头。
老梁,真的好想你!
昨天,爸爸和妈妈来看我。
因为我正在上班没时间陪他们,是堂姐余然去车站接的他俩。
中午下班了,我不顾一切地直接往堂姐家里赶,开门后,我亲切地喊了声“爸爸妈妈”。
他俩看到我的喜悦之情不溢言表。
真的,那时候我有一种好久,都没有被人心疼过的感觉。
我觉得在那一刻,我好幸福!
我把爸爸和妈妈带到我现在住的房子,我坐在阳台上和他们聊天,我又是削苹果,又是剥香蕉的,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最得体的?
他俩嘱咐我,在外面要处处谨慎,不要轻易相信人,要照顾好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对这里的房东刘阿姨和张叔叔有礼貌等等。
他俩还是像在家的时候一样唠唠叨叨,不过,我现在却奇怪地爱听起来。
送他俩走的时候,我去银行取了两千五百块钱交给妈妈,因为我表姐在“五一节”那天要举行婚礼,我想表示一下心意。
“五一节”当天,我还得请四天假回去当伴娘呢!
表姐出嫁,你说我这个当表妹的能不重视嘛!
老梁,提起笔今天已是三月十三日了,自从收到你的信,到今天都快十天过去了,我发现自己又失礼了一次。
这封信,我断断续续地写了都有一个多星期了,真对不起,我又让你等了那么长时间。
看了你的信,我心里很甜蜜,同时也很感动。
谢谢你对我的一片真心和一份深情,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和体贴,我现在真的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被自己喜欢的人日夜牵挂和思念着,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前面我提到的刘阿姨和张叔叔是我现在租的房子的房东,所以呀,以后你写信的地址要换一换了。
把以前的“xx市xx盟新渔村”换成现在的“xx市天中电气实业公司xx路二十六号张xx转余舒雅收”,邮编还是434xxx,以后电话也不打8110xxx了,我现在租住的房子里有电话8440xxx。
你如果有时间,中午十二点或者是晚上六点钟打过来,我都可以接得到,因为呀,这个时间我一定会在家。
老梁,从学校踏入社会快一年时间了,我真的感触好多好多。
过去所发生的一切,有时候回想起来,那都是历历在目,你一定感觉很奇怪,为什么这次写信换了地址呢,是吗?
以前,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对工作十分努力,全身心投入,会有什么不妥之处?难道一个女孩子要求自己出类拔萃特别优秀和让同龄人觉得她很上进、很要强,也会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可当我回家休息来这里上班的这段时间里,我却遇到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我们总经理,就是我写信跟你说过的那个“秦总”,他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开车来接我下班。
我开始以为又是和我谈工作上的事情,可是到了咖啡厅,他所说的话题,却不是什么工作上的事。
在平时,如果下班了,我们几个部门经理,三五成群的去咖啡厅坐坐,讲讲工作、聊聊天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今天我发现,怎么就我和他俩人啦!
我们秦总的女儿都六岁半了,他居然......居然希望我做那个孩子的妈妈!
天啦,这怎么可能!
据我所知,他们家可是人人羡慕的三口之家啊!
他的意图,我马上明白了。
他的要求,被我当场拒绝。
可没想到,没过几天,我们总经理派人来调查我的工作,说我预谋贪污,并且在我管理的帐目上,突然少了一百块钱。
可笑又可悲的是,下面居然还有员工出面帮他作“伪证”。
这件事还惊动了我们总公司的老莫,他是最大的“一把手”。
怪就怪在我的帐目上平白无故地多出一百块钱,我的现金里却少了一百块钱。
凭我在盟新公司上班近一年的为人和工作表现,就连老莫都不相信在我身上会发生这样离谱的事情。
他们当天查,当天就给出了处理结果。
等来的最终的处理结果是:罚我一千块钱。
副总私底下让我签掉那张罚单,让彼此都有一个台阶下,然后,他私人再把那一千块钱,以个人的名义补偿给我。
我被气得不行,这时秦总从我身边不经意地走过,他笑着对我说,“余舒雅,这就是你拒绝我,理应所付出的代价!”
可惜,我没有录音器材把他那丑恶的嘴脸给录下来。
我恍然大悟,那间办公室和保险箱的钥匙,不单单只有我一个人有,还有一个人就是他,想要重新换一份帐目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再联想到前几天咖啡厅的事,我方才醒悟过来,这一切都是诬陷。
当时,我站在副总的办公室,很气愤很认真地对在座的所有人说:孙子讲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没有做这种事,所以,我既不会签这张罚单,也不会接受你那一千块钱的“怜悯费”。
说完这些话后,我当即摔门而去。
第369章:秦寿等于“禽兽”
晚上,汪伯找到我,他是总公司的人。
在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前因后果后,第二天,一切调查重新进行。
果然不出所料,发现了三个疑点:
一是那多出的一百块钱,帐目上并非是我的笔迹;
二是服务员说当天的现金数多报了一百块钱;
三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秦总的居心和用心。
调查清楚后,汪伯又找到我,并和我“秉烛夜谈”。
他说:从我进盟新渔村的第一天起,他就很关注我的发展。今天看到我的情绪低落成这个样子,他问我,你从一名普通的员工做到领班,从领班升到主管,从主管做到大堂经理,再从大堂经理做到被人诬陷、被人下套、被人误会,又没有和家里人诉说,又没有男朋友来帮助分担。特别是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人能理解和支持时,你还能挺得过去吗?经历了那么多的大起大落,你一个小姑娘还能顶得住吗?
我点头坚定地说:汪伯,我是顶得住也得顶,顶不住也得顶!
汪伯和莫总是至交,汪伯说,他对莫总说过一句话:让余舒雅走了,将是盟新渔村的一大损失。
他还说:要代表全公司的同仁,向我道歉。
结果我说:不用了汪伯,我什么都不要。
因为我当时感受到了这个社会的世态炎凉、gg相护和极其恶心又丑陋一面。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再见”,就这样走了。
走的那天,我叫了辆的士,堂姐余然来帮我搬家,我把寝室门的钥匙往床上一丢,关上门,就走了。
当我坐上车时,我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盟新渔村。
曾经在这里奋战了将近一年的地方,我走时,却显得那么匆忙,心中不免有些不舍。
不过,我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我相信:我还年轻,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努力一定能够做得到。
我把这件事讲给堂姐余然听后,她非常生气地说:“傻丫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反而让自己受这么大的委屈。”
她还说:如果早一点告诉她,她要她的那些同学们通过新闻媒体的采访曝光,让盟新渔村从此在jz再也站不起来。
听她这么一说,我反倒是安慰起她来。
我说,不用了,这个事就当是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现实社会课吧,毕竟在很多方面,我的经验都不足。
我对人太真诚,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曾经非常单纯的我只想兢兢业业地把工作做好,就是怕卷入他们勾心斗角的漩涡中。
记得第一天到盟新渔村填《应聘书》时,我在上面写了这么两句话:你给我一份信任,我将回报十分努力。
但在今天看来,仅凭一颗执着的内心和脚踏实地的努力,要在这变幻莫测的现实社会里,依靠自身能力想走得更远,那还是不够的。
看看如今的自己,正经历小时候只有在电视里才会看到的剧情。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现实中居然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过,经验是需要慢慢积累的。
曾经有过的鲜花和掌声,我不会放弃继续追逐;曾经有过的不平凡经历,我更不会忘记。
对于盟新渔村的往事,我会说: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这就是这段时间,我没能给你及时回信的原因所在。
有时候,真希望自己的心情能早点平静下来。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很沉默。
我知道,生活中难免会有磕磕碰碰,难免会有一些烦恼和不开心,但是,我还是希望我能早日走出阴霾,重新找回那个充满自信和满腔热情的自我。
老梁,我们这边已是阳春三月,气温也非常暖和,所以呀,你不用担心我会被冻着。
有时候,真想有人陪我去城墙外那绿色的草坪上放风筝;真想有人在夕阳西下的时候,陪我去那条长满枝条蔓柳的林荫小道上散散步;真想在受了委屈的时候,让你安慰我和抱紧我......
可是,我知道这些幸福的画面,正在考验我的耐心和决心,而且它一再要求和提醒我坚强,因为暂时我俩还做不到。
但是,我也清楚地知道:总有那么一天,我会成为“幸福画面”中的那个人。
老梁,我办了个国网呼机:人工台95968,自动台95969,都是转69629,记得加密码520,如果中午十二点或是晚上六点,你有时间了,也可以给我打呼机,好吗?
我现在的工作同样也是大堂经理,只不过是换了家公司而已。
这社会也有公平的一面,那就是只要有能力的人,不管是到了哪里,一样会得到重用。
老梁,这封信我就写到这里了,它也应该发出去了。
我觉得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也不知道你不会生气和发火?
你也要多注意身体,祝你及你身边的战友们:一切都好!
想你的余舒雅
二零零一年三月十四日下午四点十五分
看完这封长信,梁荆宜心里是激愤难平。
在把信的内容分享后,董富贵当即口吐芬芳并发飙道:“班长,打电话问嫂子这个鸟毛总经理的电话号码是多少,老子要直接对他开骂。”
其他几个人也是跃跃欲试,仿佛嫂子受了欺负和委屈,他们必须代班长出头,挽回些许颜面。
经不住众人的怂恿,加上自己也有这个想法,梁荆宜在吃过中饭后,用200电话卡拨通了余舒雅在信中留下的那个号码。
不过,有些不凑巧,那头接电话的人说,余舒雅今天中午没有回来,应该是在公司里休息。
“既然这样,那就打嫂子的呼机。”面对这种情况,董富贵显得经验十足,他见一招不行,立马又生出第二招。
你还别说,梁荆宜没打过呼机,但没关系,班里有人会打。
一班八个人围在连队的公用电话旁,个个神情严肃,整得连值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我和董富贵在这就行了。”为了避免人多引起连队干部的注意,梁荆宜示意叶才智把剩下的这些人先带回班里。
呼机打通了,一分钟后,就有电话回了过来。
“喂,你好!”听筒贴在耳边,梁荆宜那接电话的手还有些微颤,那头的声音正是余舒雅。
“嗯,你好你好,怎么......”迟疑了两秒,余舒雅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怎么想起打我的呼机了?”
这魔性的笑声,搞得梁荆宜结结巴巴的,反而自乱了分寸,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回答才好。
他的慌乱表现,整得站在边上准备随时提供帮助的董富贵,那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如果条件允许,董富贵恨不得把电话从班长手里夺过来,由自己来作主。
那个叫“秦寿”的总经理,他是知道那么一点的,因为梁荆宜把嫂子写来的那些信,都大方地一一给他看过了。
两分钟后,电话被温柔地挂断。
“她说‘那些都是过去式了,还叫我们不要那么做’。”在董富贵那期盼的眼神中,梁荆宜说话的声音很低。
他是心里难受,女朋友在老家上班承受如此多的压力,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在他的潜意识里还以为人家余舒雅天天呼吸着自由的空气,那日子应该过得舒服加惬意,哪里会料到还能出这些妖气来。
他并没有骗董富贵,余舒雅在电话里的确是跟他说:不要那么做,如果别人愿意当小人陷害自己,而自己选择以牙还牙的话,岂不是和小人的德行差不多?
俩人回到班里,面对众人的义愤填膺,梁荆宜能做到的,只能是表示感谢。
他觉得余舒雅不仅在自立自强这两方面,胜过自己千百倍,而且在处世这方面,也有着自己的倔强和坚持,如果换作是他自己,或许,他会选择暂时的隐忍......
第370章:龙德和富贵的对吹
近几天,连队干部调整变动比较大。
上午是连长吕祥云调去榴炮二营五连担任连长,下午则是指挥连长姜子军调整到一连接替他的位置;紧接着指挥排长屈小洲被调到团政治处宣传股任干事,炮一排排长涂新育被调到反坦克营八五炮连任副连长;一天之后,从团里来的东风大卡车上,扔下来两个红牌。
他俩是来一连报到的。
其中一个红牌叫凌建科,ahlj人,一九七九年出生,毕业于xx陆军学院,身高172,体重130,他接替屈小洲担任指挥排长;
另外一个红牌叫黄广雄,gxte人,一九七七年出生,毕业于xx装甲兵学院,身高170,体重135,他接替涂新育担任炮一排排长。
连长姜子军来一连虽然说是平调,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从团直属连调到榴炮一连,多少有些暗降的成份在里面。
毕竟,现在离团首长机关远了,抛头露面受领任务的机会,也会随之少上一些,干部没了个“爆光度”,于个人在部队的发展进步而言,这是大忌呀!
下放到一连的前一天,领导找他谈话时语重心长地说:“小姜啊,这次调整,你就是短暂地回原单位淬个火。”
但这个“火”啊,淬得太烫了,搞不好就会把他给淬到转业了。
来的当天,他便在吃过晚饭后找宗儒麟和梁荆宜到篮球场上聊了聊。
不为别的,只是单纯的叙叙旧情。
三年前在一个新兵排里呆过,那份真挚的感情犹在。
三人叙旧的内容,也就是“领导来了要多关心”、“你们班排长也要多多支持我的工作”等等无关痛痒的寒喧客套话满天飞。
调来的新连长是自己的新兵排长,于梁荆宜而言,心情自然是愉悦的。
最起码开会少了自我介绍的环节,在训练和工作中,他也不用再去想着怎么去适应领导的管理方式和脾气个性。
周三下午有雨,全连到三楼俱乐部上政治教育课,由指导员姚江生主讲,课目是是“四管四防”。
“四管四防”的内容包括:
管住个人消费,防止以攫取金钱为诱因的侵财性案件;
管住对外交往,防止因酒绿灯红,而引发的违法犯罪;
管住两个以外,防止因d对势力渗透、窃密,而引发的z治x问题;
管住根本态度,防止因打骂体罚,而激化的恶性案件。
在讲课的过程中,姚江生提出了一个全新的“四会”。
为什么要说这个“四会”是全新的呢?
因为在官兵们的脑子里,但凡出现“四会”,他们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武器装备的“四会”:会操作使用、会检查、会维护保养、会排除一般故障。
而在课堂上,姚江生所说的“四会”则是包括:会观察、会思考、会分析、会总结。
他说,不管你是干部,还是战士,只要你把这“四会”有机地结合并运用到实践当中,那么,你一定会取得骄人的成绩。
剖析完这“四会”的因果关系后,他又提倡全连官兵要多看书、、看有意义的书,要用书本上的知识武装头脑,净化灵魂心灵,提升文化素养。看到重要内容,或者是觉得写得好的词句,要把它用笔给记下来。
说起记笔记,他又甩出了八个字的经验之谈——好记性,不好烂笔头。
姚江生在台上巴啦巴啦讲了一通,听得梁荆宜都快产生错觉了。
要知道在以前,指导员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甚至觉得指导员带新兵和副营长陶炼住在一个宿舍两个多月,天天面对面的,是不是也被传染到了?
第二节课,照例是班排组织对“四管四防内容的讨论”。
对于“四管四防”,梁荆宜的理解是:前三项内容,他根本没有机会去触碰,倒是第四项“管住根本态度,防止因打骂体罚而激化的恶性案件”,这项内容会和他的日常息息相关一些。
以前关于基层连队老兵打骂体罚新战士的现象,会偶有发生,但从2000年部队大力开展“尊干爱兵系列教育”以来,这一问题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可能仍有个别单位的个别骨干信奉“打骂出成绩”的老传统,但是在“尊干爱兵”的大气候和大氛围下,最终打骂体罚这种“军阀作风”,一定会得到彻底的根除。
晚上是自由活动时间。
住在一班宿舍的排长黄广雄吃了饭,就去二楼找和他一起来的红牌凌建科闲扯去了。
四班八个人则是齐齐整整呆在宿舍里吹牛聊天,话说能把全班集体拴住的议题,自然是关于异性的。
班里的大高个李龙德吹嘘说,家里那位叫“赵文梅”的女朋友是如何的貌美如花和温柔体贴,讲到唾沫星子乱飞的动情处,这货声音哽咽,还装出一副情难自禁的样子。
他调侃当年的自己,不仅生得小眼能看大千世界,而且人长得外表俊朗,内心异常强大。还自诩读了几本琼瑶姐姐的爱情小说后,身体的荷尔蒙过剩导致内分秘失调,因此自个青春萌动起来,比一般同类都要凶猛一些。
他像讲故事一样地说起那个时候,他刚上初中,家庭情况捉襟见肘,加上学习成绩在班里处于垫底,所以深感自卑,不敢表白一见倾心的赵文梅,只能选择偷偷地暗恋。
每天放学后,他骑车跟在赵文梅的后面回家。
可以想像,夕阳西下,长得五大三粗的少年默默地跟在女孩子的身后。而在女孩子那娉娉袅袅的背影中,他虔诚陶醉的样子,连夕阳都特么醉了。
就这样跟了一个多月,有一天,赵文梅突然把他叫出了教室,说有话要对他说。
他的脸红了,胸中的小鹿乱撞,想了好几种说辞,以回应女孩子对自己的表白。
不料出了教室,他的脚跟都还没有站稳,一向以温柔示人的赵文梅突然恶狠狠地对他说:你有病啊你,你变态啊,跟了我这么久,是不是想占我的便宜......
哈哈哈,班里人笑过之后,齐夸李龙德有才气。
梁荆宜都深度怀疑,在新兵四班期间,这货和王威国睡隔壁床铺,难不成近墨者黑了?
不然,凭他入伍时肚子里的那点尿水,怎么能把看似平淡无奇的感情经历,整得那么的诗情画意。
班里的能人董富贵岂能让李龙德一个独美,要知道他的女朋友那可是歌舞厅的领舞。
歌舞厅的花边故事,自然远比花前月下的那种卿卿我我你浓我浓听起来带劲过瘾又刺激。
董富贵这货也是天生爱炫耀,吹完他和领舞女朋友的风花雪月往事之后,他又控制不住地扯起了老头子当年南征北战的“光辉岁月”。
wz人嘛,现在是炒房炒地炒得一身卵劲,但在那个年代做什么,大家都懂的。
他说,在老头子最辉煌的那几年,曾经单枪匹马带着一帮双十年华的技师,挥师北上,饮马黄河,名声响彻长江两岸。甚至连小学都没毕业的老头子,还把生意做到了鸭绿江畔。
不过,做这一行的好景普遍不长,后来老头子被重点整治和打击,生意慢慢萧条直至宣布破产。
老头子的大起大落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要想把生意做得大,又做得长久,必须恪守国家的法律法规,否则是走不远的。
第371章:四个新兵各有去处
这天下午,分到有线班爬了十多天电线杆子的韦小羽,居然被突然下基层的师文艺队领导给挑走了。
据说他是特招过去吹号的,而那“吹号兵”的要求,一是牙齿要整齐,最好严丝合缝;二是腮帮子要大,最好是目测有点下垂的那种。
这两项硬性要求,也是由于“吹号兵”的特殊性所决定的。
牙齿整齐,那是为了防止吹号的时候,由于闭合不到位,从而导致漏气,影响号音的质量和整体的吹奏效果。
腮帮子大呢,则是因为吹号不仅需要肺活量惊人,而且储存气体的“容器”也要大。所以说,一个大的腮帮子,几乎是“吹号兵”的标配。
在他走的时候,正值全连搞生产,因此梁荆宜也没能在分别之际,和徒弟聊上几句。
当时心里还想着:反正隔得也不是太远,有机会的话,还能以这个为理由,去师文艺队看看做梦都梦到流哈拉子的女兵。
他的想法是天真且美好的,可惜这一别,再次见面就是一年之后的“退伍季”了。
那是在一片绿色海洋的gk火车站,梁荆宜和退伍老兵们正列队聆听师宋政委给大家作最后的指示。
而站在宋政委身后的,则是师文艺队的一干人马,他们负责打鼓、敲锣和吹号,这些花里胡哨的动作,就是为了把欢送退伍老兵的气氛给搞起来。
可能韦小羽根本就没有料到,这批退伍的老兵里面会有自己的新兵班长,所以,他认真鼓起了腮帮子,一门心思地把那长号吹得悦耳动听,甚至连他的那个小眼神啊,也是执着地没离开宋政委半秒。
以致于看到他后,冒着可能“晚节不保”的危险,梁荆宜奋力地朝他挥了两下手,可人家压根就没有看到。
哎,白忙活了一场!
唯一能安慰他新兵班长的理由,只能是自己带的这个兵,对待工作的态度,那是没得说。
韦小羽走的第二天,分在炮四班的云峰连也被团警调排给抽调走了。
按说调去警调排,应该是个无比开心的事情,这可以参考一年前,利用跑五公里的机会,豁出小命跑进了警调排的李波雷。
可这小子和来部队报到的第一天一个卵样,他居然在上车要走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不过,送他的人可没一个哭的,众人面面相觑强忍住不笑,这特么又不是老兵退伍,只是去团警调排,而警调排距离一营营区,才不过短短两公里的路程而已。
再说了,这更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以后天各一方,很难再见一面,你这么个大高个犯得着情绪崩溃,哭成个泪人嘛!
今年带的新兵又去了警调排,梁荆宜觉得自己对这个长期不受人待见的排级单位,心里莫名产生了一丝亲切感。
或许是私心在作祟,他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不幸被团里的纠察给逮到,而带的俩新兵可能让他拉点关系,适当通融一下......
炮一班的张巍春也还没有等到专业训练开训,就去了师里的司训大队,他能学驾驶,据说是家里人托了关系。和他一同前往司训队的,还有分在炮三班的郭强水。
这俩人本省当兵嘛,具备这个条件。
在张巍春走的前一天晚上,一班为他搞了个小型的“欢送会”。
这货在“欢送会”上一边喝着小饮料,一边满是惆怅地说:真是舍不是离开炮一班,舍不得离开榴炮一连。
众人纷纷劝他不要搞得那么悲情,过个半年时间,你就学成归来了。
谁知道画风突变,这货竟然恬不知耻地说出了这么一大串不舍得的理由。
他原话是这样的:
不舍得是因为炮一班人才济济,有吹起恋爱来,不带脑子又不打草稿纸,把恋爱对象和恋爱经历吹出天际的“大个子”李龙德;有对如何追求异性,如何伪装自己,颇具研究功底的董富贵;还有做器械时,可以远观和私下里评头论足的阿枝等等。
新兵下连后的十多天里,这货变了不少。
对训练和生产,他是提不起多大的兴趣,但只要班里人挑起其它隐晦**的话题,他立马变得精神抖擞,两眼放出绿光。
梁荆宜不是瞎子,他也知道个中原因,炮一班有董富贵这个温州人,自然缺不了某些话题。
有的时候,他自己也想听听,毕竟这个特殊的群体,缺的东西有点多。
其实,司训大队属于是师直属单位,而且师直属队还包括通信连,通信连里有话务班,话务班里负责转接电话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女兵。
当然了,师医院和文艺队也是女兵扎堆的地方。
所以,张巍春去司训队,看到女兵,甚至是女干部的机会大增,只是他暂时不知道内情而已。
送张巍春走的那天,这货和董富贵还当着众人的面厚颜无耻地相约有机会,一起去zz拐趴沟医院看当兵的小护士。
我考,这兵当得也是够惨的,连见个小护士都成了一个遥远的奢望。
哎,当年的新兵蛋子梁荆宜,又何尝不是这个卵样!
次日一早,营里通知让各连挑一个班“出公差”,负责在工具棚后面的那片竹林边上,修建一个标准的战术训练场。
共同课目都结束了,还修什么战术训练场?
营里的通知下到连队,很快引起一阵热议,有的老鸟甚至发牢骚说“营领导的脑袋,是不是被驴给踢坏了”。
有意见归有意见,既然命令下来了,你还得老老实实地服从。
二连和三连挑的是炮四班“出公差”,这是连队的基准炮班,而一连挑的却是炮一班。
二连炮四班班长是第五年兵王佳,三连炮四班班长也是第五年兵的陈高峰,他俩都是hn的。
对于王佳嘛,梁荆宜是熟悉得不行。
自个当新兵时,王佳曾经面对面的和老班长宗儒麟现场切磋过器械,虽然结果是他输了,但是在气势上,他也没落什么下风。
虽然看起来,他长得小巧又瘦弱得很,但在二连的六个炮班长里面,他是个人综合实力最强的一个。
而对于陈高峰嘛,梁荆宜与他接触很少,属于是碰面了,会偶尔心血来潮地点个头的那种。
这小子长得很壮实,平时说话的声音很大不说,还有点冲,不过,三连的炮班长们私下里都喊他是“憨子”。
“憨子”的意思大体就是指某人的性格直来直去,不知道怎么去拐弯的。
营领导之所以让各连挑一个班“出公差”修建战术训练场,并不是老鸟们私底下发牢骚说的“脑袋被驴给踢坏了”,而是他们想检验一下:在专业训练预备期这个时间段里,哪个连队挑出的班,完成任务速度最快和标准最高。
面对营领导早上八点分配的同等任务,一连炮一班在下午三点之前率先完成,并在接下来的检查中,炮一班被评为标准最高。
在这次面对面的比拼中,不仅是让营领导对一连炮一班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而且整个炮一班人员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凝聚力和配合意识,均堪称“完美”。
王佳所带的二连炮四班居中,陈高峰所带的三连炮四班速度和标准都是垫底,这么个烂成绩,搞得陈高峰心里很是不爽。
等领导走后,他手指梁荆宜哔哔歪歪地说:“你们炮一班哪怕牛上了天,等年底了榴炮一连还不是个陪跑的份。”
此话一出口,一班的人在梁荆宜的带领下,当场就对着这货好一阵口吐芬芳。
自从这个“梁子”结下来之后,他俩以后见了面,更是连头也懒得点了。
在七月份海训的时候,他俩还上演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一场“全武行”。
那个“全武行”是副营长陶炼在海训课间休息时,为了活跃训练场氛围而组织的摔跤比赛。
当时他要求,各连推荐两名选手上台进行“一对一”的单挑,胜者为王,败者重在参与。
三连的陈高峰见一连派出的是梁荆宜,立马跳出来要求打擂台。
长得壮的人几乎就那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以为自个拳头大,就是牛x的存在。
这货是想报“修建战术训练场”垫底的那一箭之仇。
当时啊,一心想把梁荆宜快速放倒在脚下后,使劲按在沙地上摩擦羞辱一番的陈高峰,未曾想到却被人家来了个出其不意的“反杀”。
这货也不想想,梁荆宜的三师兄是谁?
那可曾经是学过“蒙古式摔跤”的蒋古日。
想当年,梁荆宜在炮六班那可是没少向蒋古日讨教和切磋。
陈高峰以为仅靠身体上的巨大优势,就可以无情地碾压对手梁荆宜,素不知人家也算得上是“半个练家子”,他是碾压不成,反被摔得满地找牙。
俩人比赛结束,当副营长陶炼抓住他俩的手,宣布谁是胜利者时,他羞愧得恨不得钻到沙里去。
这是当着全营官兵的面,实打实的“啪啪”打脸。
经此一战后,这货以后看到梁荆宜也老实了。
他把那个“碰面了,偶尔点个头”,立马切换到了“碰面了,脸上顿时挂起善意的笑容”。
这人啊,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得靠实力说话。
三连的陈高峰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没给他点颜色之前,他以为你是个软蛋。可一旦给了他“下马威”,他立马怂得比谁都快。
第372章:教学法准备
专业训练正式开始。
指挥排的人去了各个集训队,而炮排、驾驶班和炊事班则是留在了连队。
炮长这块由营里指定的干部负责;
连队瞄准手则是由一班副叶才智和六班副魏国华负责,一炮至六炮的瞄准手分别是柴军晓、邓贵云、路阳朝、董书克、刘华占和董宏正;
炮手的训练由副指导员刘河爱总负责,但实际操作者是四班副牛庭。
牛庭这小子内务标准高,工作的积极性也不错,虽然新兵连期间对新兵的态度傲慢了些,但在干部们心目中,这种敢管敢说敢干的兵,那是值得好好培养的苗子。再加上他和副连长朱金陵是老乡的那层关系,搞得新兵们都私下里议论说,他是仗着有领导罩着,所以才那么“为所欲为”。
当然,新兵口中的“为所欲为”那是相对而言的。
牛庭对班长、对干部的尊重,还是得到一致认可的。
这天中午。
“小梁,好差事来了!”代理二排长宗儒麟进了一班宿舍就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有什么好差事?你要是不加害于我,咱就谢天谢地了。”对老班长口中的“好差事”,梁荆宜持深度怀疑态度。
凭他对宗儒麟那点尿性的了解,有什么好事肯定会想方设法留给自己,怎么会无端端地让给他人呢!
哪怕这货口口声声夸赞自己是他的“得意弟子”又如何,在个人利益面前,这“得意弟子”四个字似乎显得份量不足。
“团司令部作训股给一连安排的专业课目教学法,连长喊我过去商量了一下,准备让你重点搞一个课目。”说完他发现端着水杯坐在靠背椅上的黄广雄,正对其虎视眈眈的。
虽然是初来乍到的红牌,但大小也是个带“长”的排长,和他一个级别,可他到了一班宿舍不是先与人家黄广雄打声招呼,而是直奔小班长而去。
所以,人家心里面不爽,那是不言自明的。
尴尬了两秒,意识到不妥的宗儒麟马上换了副笑嘻嘻的面孔:“黄排长啊,喝的是什么好茶叶?杭州西湖的龙井,还是武夷山的大红袍,打个商量,能不能借点让我也跟着尝尝鲜?”
老鸟的反应速度就是快,瞅准了情况不对,立马掉转枪头。
“开......开水,我喝的是白开水。”黄广雄扬起手中的水杯,脸部肌肉随意颤动了几下。
他这人说话会偶有小结巴的毛病,平时在班里话也不多,看上去长得又黑又壮实的,其实身体素质一般般。
和同一天来连队报到的凌建科不同,人家是直接从地方高中考上的军校,是大专生;而他是当兵第三年考上的军校,属于是中专生。
可即便是这样,多当了几年兵的他身体素质与凌建科相比,也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不管你后天怎么去练,也突破不了那个所谓的“瓶颈”,他的那个身体素质就是属于到了“瓶颈”,任凭个人再怎么努力,也就是那个卵卵样了。
不过,作为一名普通战士能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中考上军校,也从侧面反映出他的文化素质还是挺高的。
在考上军校之前,他服役的坦克部队在北方。
北方部队的作风普遍粗放和不拘泥于小节,但南方部队管理严格,在作风和小节上要比北方部队严谨一些,这也就导致他在一班或者说是一排,不太受战士们的待见。
当然,他在一班不招人待见,也与其个人的性格和为人处世有着莫大的关系。
来了没两天就让班里的新兵帮忙干这干那的,说实话,第一个看他不顺眼的是梁荆宜。
但这种事情嘛,人家是干部,是他的直接领导,也不好意思明说。
于是,他选择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地提醒,可黄广雄好像听不明白似的,照样我行我素安排使唤新兵。
这下轮到副班长叶才智火了。
他可没梁荆宜的那种好脾气,这小子当着排长的面说:“以后你的东西自己动手去弄,不要麻烦别人。”
一个小班副居然敢这么对排长说话,要是放在他以前服役的北方部队,早就开始动班副的“外科手术”了。
可这边的情况有所不同,话说你一个红牌来了没几天,威信一点没树立起来,反而倒是把排长的那个“官谱”摆得满满的,话说“官威浩荡”这能行吗?
黄广雄当场被怼得脸上青一阵又白一阵的。
按常理说,作为班长的梁荆宜应该极力维护排长的权威才对,但一想到黄广雄刚来就这副德性,简直与前任排长涂新育或者是钭星宇相比,差得不止是一星半点,他也就懒得理了。
他心里面想的是:不如借这个机会,让你这个新来的排长好好长点记性,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也只有明白该怎么做,才是你要当一个好干部的正确打开方式。
事实证明,经过叶才智“以下犯上”的一怼后,黄广雄自觉多了,他再也没有喊新兵给他弄这弄那的,而是全靠自力更生。
梁荆宜也是乐见其成,不过,人家是当排长的,又是住在同一间宿舍,你总得顾及到面子问题吧,所以,他还是教育引导新兵们有些该给排长提供服务的地方,还是要做到位的,比如像倒开水、摆鞋架之类的小事。
不管怎么说,排长是领导,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的。
况且,新兵以后想在连队获得更大更好的发展,很大一部分取决于排长的推荐和支持。
回到现实。
宗儒麟与黄广雄尴尬地打过招呼后,就拉着梁荆宜出了宿舍,俩人来到一楼的拐角处。
这时候,宗儒麟先是点上一支烟,尔后,又不慌不忙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纸递了给来。
梁荆宜接过来一瞧,见是团作训股给连队安排的教学法。
我滴个乖乖,这信纸上抄的教学法课目,貌似有十个之多,连驾驶班和炊事班都有份的。
站在边上的宗儒麟朝空中吐出一口浓烟后解释说:虽然作训股安排的教学法很多,但连队只要重点准备一个课目就行了,十天后,团王参谋长将组织机关人员前来验收成果。
对于搞教学法,梁荆宜并不担心,不就是准备一份教案,然后,按照教案上面所写的内容,对着领导巴啦巴啦照本宣科一样讲完就行了。
宗儒麟又明确地告诉他:连长姜子军的意思,就是让他担任团王参谋长重点验收课目的教学示范。
这么一来,等于作训股给连队安排的十多个教学法课目,将由他来唱主角,其他人当当看客就好了。
都是连队的骨干,凭什么我吃这么大个闷亏?
本来梁荆宜还想据理抗争一下的,可当宗儒麟甩出“以后一连炮班长的这杆大旗,就由你梁荆宜同志负责扛起了”之后,到了嘴巴边上的话,他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人都是有私心,同时也有虚荣心的,梁荆宜饶是如此。
再说了,他也不想辜负了连队领导对他的期望。
根据安排,连队的十二个教学法课目,梁荆宜负责的是“瞄准与标定”。
这个课目主要针对的是瞄准手,操作方法和步骤对梁荆宜而言,几乎没有什么难度。
利用下午搞生产的时间,他就手写了一份教案,接下来的工作,便是着手拉几个瞄准手上来,进行实际操作演示和配合示范。
两天后,团里将搞教学法的班长们统一集中到榴炮二营六连,观摩由他们重点贡献的两个教学法。
真是不去不知道,去看了之后,吓特么的一大跳。
没去之前还认为搞教学法,不就是一个简单的老套路嘛,弄份手写的教案,再拼凑几个人示范,随便弄弄过关就行了。
可看了人家六连准备的教学法示范,那可真是动了脑筋,下了一番苦工夫的。
他们准备的教学法示范,那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在操场上观摩示范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种用大张白纸,打印出来的一溜彩色挂图,紧接着出场的示范班人员也是令人眼前一亮,他们齐刷刷的高个子、挺拔的军姿、嘹亮的口号和整齐划一的动作,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拍手叫好......
梁荆宜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六连在全营范围内给精心挑选出来的,不然,两个示荡班十好几个人,一个连队大几十号人找得出来吗?
反正看过之后,就是觉得受教了,差距太明显了。
怎么办?
追,回来马上行动起来。这是连长姜子军在听完连队骨干讲完观摩的感受后,当场说的话。
他针对的是梁荆宜,因为一周之后,团王参谋长来连队验收的课目,就是瞄准与标定。
第373章:386打教案
手写的教案肯定不行,还有挂图这个硬件设施,也是必备的。
连队阅览室有一台团里统一配发的386电脑和针式打印机,电脑密码只有连队少数几个干部知道,日常的保管人是代理二排长宗儒麟。
这么个高科技的玩意,哪怕战士们都想上去过把瘾,试试玩电脑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但终究实力不允许。
梁荆宜凭借着和宗儒麟的那层关系,也只是利用人家玩的间隙,麻溜地在打开的界面上,随意敲出几行杂乱无章的文字而已。
但这次不一样了,连长下了命令,这386的电脑自己是非用不可了。
宗儒麟倒是很主动,他让梁荆宜把手写的教案再修改修改后,晚上熄灯了拿给他,由他负责制成电脑打印的那种。
老班长亲自操刀,梁荆宜自然是不能有丝毫地怠慢,准备晚上的宵夜那是必须的。
熄灯后,营军人服务社的老嫂子们也下班回家陪老公和带孩子了,要是想吃宵夜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菜地头的那个水饺店,二是马路对面的阿枝店。
因为与阿枝的关系混得熟络一些,所以梁荆宜选择了后者。
在阿枝店里买宵夜,营里的干部战士主要是以泡面为主,火腿肠和卤鸡蛋为辅。
在器械场边上观察了一阵后,梁荆宜瞅准时机,快步穿过马路,买了两桶康师傅泡面,两根双汇的火腿肠和两个温州产的卤鸡蛋,一共花了十二块,付了钱之后,他赶紧往回撤。
虽然已经是第四年的老鸟了,但对那些神出鬼没的纠察,他还是有所忌惮的。
第二年在团教导队集训时,教导队长钟飞现曾经当着他的面承诺过:以后被团里的纠察逮到,只要给他摇一个电话,他会立马出面摆平。
领导说过的话,那是言犹在耳,但领导能第一时间接到电话,并出面帮忙摆平吗?他觉得这就是大话,这就是一张永远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再说了,教导队长的级别似乎有点寒碜,哪怕钟飞现还兼任着军务参谋,但小小正连职参谋又不带“长”的,团里纠察到底卖不卖人情和面子,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呀,他觉得还是小心为妙,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瞄准与标定的教案并不长,通篇共三张纸,加起来不会超过一千字,等梁荆宜在一楼楼梯间烧开水的地方泡好了面,并端到阅览室的时候,宗儒麟劈哩叭啦地已经打到最后一张纸了。
“辛苦了,吃面吃面。”梁荆宜将泡面放在针式打印机旁边的台子上后,随即把头靠近电脑显示屏,“行呀你,这才多长时间你都打......”
“你看看你,又不会用脑子了吧?”宗儒麟绷着脸打断他的话,接着又抬手,指向那桶泡面,用责怪地口吻说,“热呼呼的东西,能放在打印机边上吗?”
要是搁在平时,宗儒麟这么教训梁荆宜,他肯定要想方设法怼回去,但是今天情况不同,他是有求于人家,万一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人家给得罪了,宗儒麟一撂挑子不干了,他找谁来扫尾?难不成把连队领导从床上叫起来解决?
“我错了班长,对不起啊!”在端走那桶泡面的同时,表情极其谄媚的梁荆宜还不忘拍拍宗儒麟的肩膀,以表示自己深深地忏悔,“我下次一定注意。”
“少给我来虚的,你认为还会有下次吗?”宗儒麟也不知道今晚是哪根筋给搭错了,在翻出一个白眼后,他又开始劈哩叭啦地敲击起键盘来。
么的,还是原来那个熟悉的配方,还是那个几年也没有什么改观的臭脾气。梁荆宜在心里暗骂。
不过,暗骂归暗骂,他还是善意地提醒道:“老班长,泡面再不趁热吃的话,时间久了,那可就干了啊!”
“快结束了。干了不简单嘛,加点水不就行了。”说完他嘴里又飙出两个字“锁仔”。
“锁仔”的意思梁荆宜是知道的,在广东话里面泛指“傻子”抑或是头脑有问题的人。
宗儒麟也没管他能不能接受,自个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这老鸟虽然脾气不好,但责任心,那是绝对杠杠的,
两分钟后,针式打印机开始“滋滋”作响,这时俩人才不约而同地端起那桶泡了许久的面......
呼呼啦啦吃面的梁荆宜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忘记买烟了。
瞧自己的这个脑子,不是宗儒麟说他,现实中的确如此,老班长是个名符其实的“烟鬼”,你买桶面加个肠又加个蛋的,还不如给人家来包七匹狼或者是石狮带劲。
既然想到了,那就赶紧补救吧!
“蹬蹬蹬”地下了楼,以百米冲剌的速度,梁荆宜朝着阿枝店那个亮灯的方位,撒开蹄子一路狂奔而去。
还好,阿枝店收档收得晚。
买了包十块的石狮,他又撒腿往回赶,阅览室的那尊大神可不能等太久,不然,保淮他又会生出什么妖气来。
带着尼古丁清香味儿的石狮递到了宗儒麟的手里,他扯淡般推辞了两个回合,便笑纳进了自己的口袋。
“如果是别人买的,我还不要呢!”这老鸟旋即甩出这么一段话。
徒弟转了士官,现在一个月也有个大几百块钱,请师傅抽包好烟,也算是能力范围之内要以完全办得到的事情,所以,他觉得这包石狮于自己而言,那是抽得理所当然,抽得心安理得。
教案问题得到妥善解决了。
第二天上午,梁荆宜又委托给养员齐三石,去镇上做广告的地方帮他制作了三副带彩的挂图。
那挂图的缩小版是昨晚上抽了石狮后,宗儒麟加班到凌晨,用2b铅笔手绘的。
当然了,他的手绘也是按照那本《九六式一二二榴弹炮操作规程》依葫芦画瓢给整出来的。
下午明确了示范班人员,原计划是加上梁荆宜一共六个人。
但连长姜子军一拍脑袋后,大手一挥:我们一连的教学法示范班搞九个人的,不为别的,在气势上我们连要力压观摩的六连一头。
如果不是大白天的,梁荆宜都怀疑连长是不是偷偷喝酒了,不然怎么说话会那么豪横呢!
第374章:心态有些崩了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之间距离教学法验收只有短短的两天了。
这段时间除了参加正常的专业训练之外,梁荆宜的业余时间全部被迎接教学法的考核验收所占据。
教学法所需要的彩色挂图和配合示范的人员已到位,并进行了数次的合练,只是作为组训者的他却越练越没了个信心。
既然没信心,那么心理压力自然是越来越大。
连长姜子军和代理二排长宗儒麟天天在他的耳边,又是打鸡血,又是灌鸡汤的。
有时候他烦了,真想反抗说“这个破教学法,老子不搞了”。
可等冷静下来后,他又会自责自己的不负责任和没有男子汉的担当。
领导们的殷切希望,他理解;可自己面对压力,心中所滋生出来的那种苦楚,谁又能理解?
在苦闷时,他还会不由地想起余舒雅写来的第八封信。
信里面余舒雅写的那个“示爱”被一口回绝后,愿望没有得逞,进而恼羞成怒栽赃陷害的“禽兽总经理”。
当他共享了这封信之后,炮一班七条枪个个群体激愤,这伙人所表现出来的“为班长出头,为嫂子报仇”的英雄气概,还是令他无比欣慰的。
他也给余舒雅打了电话和呼机,并对她进行了人文关怀和耐心开导,可是对方的轻描淡写,反倒是让他很不习惯。他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不管做什么事,只要基本条件允许,他都将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来考虑。
就像他劝导余舒雅能不能换个工作岗位或者是工作环境,不要再做餐饮服务这一行。
人家一听,当即有些不高兴了不说,还反驳他能不能把胸襟变得开阔一些,把眼界放得长远一点,餐饮服务这一行所面对的是形形色色的人不假,但那对自己以后的人生是一种难得的历练。
余舒雅说得头头是道,他无力反驳,因为实在找不出什么合适的,且站得住脚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她余舒雅高中毕业出来参加工作快一年了,论实际工作经验也好,面对困难的应对措施和处理手段也罢,那毫无疑问都要比他强,在这两点上,他不得不承认。
但作为一个男人,他也想在有些事情上表现得更加主动,或者说是更有话语权一些。
哪怕目前看起来很难实现,他也想去努力争取一把。
细数余舒雅写来的八封信,他最喜欢拿出来反复畅读的,只有第一封。
那时的余舒雅多么可爱,字里行间里充斥着俏皮的味道,哪里像后面几封写来的信,或多或少都有说教的成份在里面。
当然了,这与她参加工作后,接触的对象发生巨大变化和阅历的增加有着莫大的关系。
再者,“说教”这个问题,也是随着彼此了解地深入,余舒雅从少女走向成熟的一个重要标志。
可梁荆宜却沉湎于过去余舒雅对他的崇拜和恭敬,而把平等和自由片面,肤浅地误解为对方的思想不可控。
人对某一方面的认知钻进了“死胡同”,像“蝴蝶效应”一样,情绪就特别容易受到波动,这也是为什么他搞教学法迎考,越来越没信心的一个原因所在。
心情不好,情绪不能稳定下来,试问他能集中精力全身心投入吗?
这晚熄灯后,他又独自到了三楼会议室。
已经连续几天晚上都是这么度过的,当别的班长流着哈拉子呼呼大睡,或是做梦做到鸟无痕时,他却对着白色的墙壁和天花板,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用手势和肢体语言配合嘴巴进行讲解示范。
窗外一片漆黑,四周简直安静得可怕。
而会议室内却灯火通明,一片春意盎然。
他既是喋喋不休的讲述者,又是虔诚好学的倾听者,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提线木偶”,正卑微地被领导随意安排和支配。
第四年的老鸟了,本该属于开启自己在部队的“美好生活”,却为何被自己过得如此憋屈和不堪?拿着一样的士官工资,我为何单独一份的过得如此难受?
思维开始随着想法的增多,而变得混乱起来。
明明前一秒还口若悬河,背着教学法的他突然好像被雷击了一样,在止不住打了个冷颤后,大脑顷刻间变得浆糊一片,悲愤和颓丧同时涌上心头,感到一阵难受的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抱着头,深深埋于两膝之间......
他以为自己顶得住,最起码能将情绪调整过来,再加班练上一会。
可是努力了几次,不行,根本没那个心情不说,连情绪也平复不了。
他迫切地想找一个人倾诉,可现在已过了深夜十一点,他又能找谁呢?
找代理二排长宗儒麟吗?
估计这货已经酣睡了,万一把人家从梦中叫醒,影响了睡眠质量,搞不好这匹老骡子反而会把自己打击到精神崩溃。
找连长姜子军吗?
两天前,他的女朋友刚来部队探亲,这个时间点正是关键的千金一刻。你半夜三更的去找人家领导絮絮叨叨地当“树洞”,即使是领导大度强忍着开了门,想必心里面那是连“杀了你”的念头,都会生出厚厚的一打来。
我考,老子不练了,下去睡觉!梁荆宜直起身来,索性直接关灯关门,手扶着楼梯护栏一步步下楼。
要是放在平时,下楼可能就是半分钟不到的事情,但今天不行,脚下那十多公分高的楼梯台阶,在他眼里仿似万丈深渊一般,他每下一步台阶,脚都得试探个几下。
这特么是不是中了什么传说中的“魔征”?
他懊恼地大力拍了拍护栏,而那护栏的反作用力,令到他的手被震得生疼。
“老梁,你搞什么飞机,这么快就下来了,不再多练一会嘛?”带第二班岗哨的六班长张春柳边说边幽默地抬手给梁荆宜敬了个礼,“辛苦了,你是我们全体炮班长的希望啊,你集连队领导的万千宠爱于一身啊!”
这鸟毛自从去年底扔下杜洛克“成功上岸”后,老兵退伍季留下来又转士官又当班长的,可谓是“春风得意”,要说在全营猪圈喂八戒的四个饲养员里面,他是唯一的“逆袭者”,估计没有人敢有什么异议。
毕竟喂八戒的兵,能基本胜任战斗班班长一职的,那是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
梁荆宜只是“呵呵”苦笑了两声,并没有答话,他瞥见连部的灯还亮着,应该是指导员姚江生还没有休息。
想到这里,他径直走到连部门口喊“报告”的同时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这是姚江生的声音,他果然还没睡。
“指导员好。”进门的梁荆宜低垂着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指导员开口。
“你还不休息啊!”姚江生指着靠墙的一把椅子,“先坐一坐,等我把最后一篇会议记录写完,已经开始结尾了。最近有点忙,本来我还想抽空找个时间,和你聊聊你搞的教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