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把手给我
刘新昊探家归来,见连队大变样,顿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班里的老兵王功夫调整去了榴炮四连,目前陪他的只有郭中华和张鹏永两个新兵。
销了假,他就直接来到炮六班,老家的特产就是大枣多,所以这次探亲归来,他给战友们捎带过来的东西,除了烟土之外,就是这sd大枣了。
梁荆宜问他探家的感受如何?
岂料这小子却故意岔开话题,反问在自己探家的这段时间里,阿梁你有没有收到女朋友的来信?
“你该不会是回去一趟,与女同学谈得不欢而散,吹灯了吧?”梁荆宜本是无心调侃的一句话,瞬间令到刘新昊脸色大变,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他赶紧补救,“我说的‘吹灯’,是指那个‘共度良宵’的意思,你小子可别想歪了。”
虽然把谎话给圆了回去,但刘新昊的脸上仍然是乌云密布。
既然这样,他便识趣地啃着大枣,不再言语。
这天是十月二十三日,霜降,星期一,晴。
司务长叶山水的爱人,从jx老家来部队探亲,今天是她来队的第二天。
指导员姚江生上完第一节政治教育课,在课间休息的时候,他收到一个消息:司务长的爱人,正在炊事班里帮厨。
正好他授课的内容,涉及到军人的恋爱观和婚姻生活,如果司务长的爱人,也就是战士们口中所说的“嫂子”能莅临现场,亲自讲述的话,可想而知,那效果绝对是杠杠的!
想到这里,他匆匆下楼,跑到炊事班热情地邀请嫂子给全连官兵们讲一讲,她和司务长叶山水的“爱情故事”。
嫂子倒是个爽快人,她放下手中待摘的菜叶,欣然应允。
在营区里,就没怎么见过年轻的女性,平时除了军人服务社的几个老嫂子外,其他的都是带枪的人。
听闻嫂子可能与众人一起上课,全连上下是一片欢呼雀跃声。
指导员姚江生在第二节课开始之前,将嫂子如约请到了三楼俱乐部,俩人一前一后正准备踏进俱乐部的大门时,连值班员一声“起立”的口令,全连官兵齐刷刷地迅速站起来,并即刻送上了热烈地掌声。
嫂子一边挥手示意,一边客气地说:“战友们,请坐下,辛苦了,谢谢你们。”
她说完,又微笑着朝底下坐着的官兵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梁荆宜注意到,叶山水没有跟过来,这个时间点,作为司务长应该是在炊事班忙着呢!
嫂子不仅长得苗条好看,而且还是个大学生,她和叶山水是高中的同学。
从她的讲话中,梁荆宜可以感受到她作为知识女性,所具有的温情且又睿智的一面。
嫂子讲了叶山水在几年前,带给她的一次刻骨铭心地感动,也就是因为那一次感动,才让她下定决心托付终生的。
那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应该是农历快要过新年了。
她因公事到温暖的南方出差归来,乘坐的长途汽车在途中出了故障,晚点了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因为长时间坐车,加上身体不舒服,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下车了才发现,此时外面已大雪纷飞多时,而她的衣服却穿得极其单薄。
她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车旁,由于身体顶不住寒冷,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起了冷颤。
突然,车站广场空地一个白色的身影,向她快速地奔跑过来。
看得越来越清晰了,来人头上顶着厚厚的积雪,身上好像披着雪白的“伪装”,貌似两手将一件什么贵重物品,紧紧地搂在怀里,好似担心它沾染一丝雪花。
奔跑的是个男孩子。
在距她只有不到一米的时候,男孩子停了下来,大声对她说:“亲爱的,生日快乐!”
说话的时候,男孩子的嘴里吐出一团一团的雾气。
她看清楚了,搂在男孩子怀里的是一件军绿色的大衣。
男孩子右手从大衣里掏出一束玫瑰花,递到她的面前,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火红的玫瑰花,显得格外的鲜艳。
男孩子顾不上自己还跑得气喘吁吁的,他两手将军绿色的大衣展开,披在了她的身上,双手立起大衣的毛领,护住她的脖颈。
接着又从自己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顶毛茸茸的帽子,快速地打开来,给她戴在头上……
她的手轻轻地拍下,落在眼前这个男孩子头上的厚厚积雪。
男孩子微笑地看着她,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
牙齿真特么白!她抿着嘴唇,暗自感叹道。
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这个男孩子,幸福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她把脸紧紧地贴了上去,她想让感动的泪水,把落在男孩子脸上那冰冷的霜雪溶化掉。
男孩子幽默地说:“亲爱的,别搂得太紧,小心把我刚刚花高价钱,买的玫瑰花给弄坏了。今天是你的生日,这里有那么多的人看着,如果你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哟!”
她不听话,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别哭了。”男孩子轻轻地推开她,尔后,腾出了两只冻得通红的手来,不容拒绝地对她说,“把手给我!”
雪花,漫天飞舞。
俩人,十指紧扣。
两双大手在彼此的胸膛之间放着,那感觉绝对暖暖的。
车站广场来来往往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下匆忙地脚步,默默注视着这对依偎在一起的恋人。
她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此刻,任由幸福的笑容和感动的泪水混杂在一起,然后,再肆无忌惮地在脸上蔓延……
俱乐部里安静了良久,直到她大声说出“这个男孩子,就是叶山水”时,旋即爆发出久久不息的掌声。
她说,今天和战友们讲这件事,并不是想说,叶山水有多么的浪漫。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叶山水经过自身的努力,在第三年由战士考上了军校。
这是叶山水进入军校学习的第二年,正值军校春节放假,人在家休息。
而她呢?
这一次出差的时间比较长,在外面处理的事情很多、很繁琐,忙得根本不记得过生日这回事了。
快要回来的前两天,她给叶山水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了自己大概返回的时间。
可是她没有想到,jx这两天大雪纷飞,气温骤降;更没有想到的是叶山水有心,对她生日的重视;最没有想到的是,客车晚点两小时,叶山水顶着寒风大雪,站在空旷的广场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每一辆进站的汽车和下车的乘客,为的就是等待她的胜利归来。
在那一瞬间,当她扣紧叶山水冻得通红的手指时,她的心,彻彻底底被融化了。
后来,军校毕业,叶山水被分配到了基层连队。
而她因在单位里业务能力出色,被领导委以主管的职位。
单位里和身边很多人都劝她说:当兵的,有什么好的?又黑、又穷、又大老粗一个,还就那么一点‘死工资’,饿不死、撑不饱,以你自身的优越条件,找个比叶山水更好的男孩子,岂不是很容易的事?
她微微一笑,委婉拒绝。
她说,在叶山水的身上,她看到了一名军人的质朴和责任。
一个能吃苦、肯负责、有担当的男人,即便是以后跟着他吃草根、睡泥巴屋,她也无怨无悔。嫁给这样的人,她感到心里踏实。
嫂子讲完,台下掌声再次雷动。
“报告!”这声音熟悉,是叶山水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外。
在全连官兵的注视下,他径直走上台,立定、敬礼,尔后,面向妻子说:“把手给我!”
掌声如果不雷动,那简直对不起嫂子的震憾出场。
指导员姚江生端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地听着。
坐在第一排的梁荆宜,既听嫂子讲她的“爱情史”,也一并关注着姚江生。
他知道嫂子的话,让指导员想到了很多,因为指导员的眼中,有晶莹的泪花在闪烁。
全连官兵都知道,指导员的爱人,在ah老家没有工作,儿子才仅仅两岁,他的爱人既要照顾家里的老人,又要照看年幼的小孩。
从参加“京城五十周年阅兵集训”开始,到一连担任指导员,两者加在一起的时间,跨度有两年多,而他的爱人,只带小孩来部队短暂探亲团聚过一次,转眼之间又分隔两地。
结婚后的军人家庭,往往得承受比常人更多的相思之苦。
梁荆宜心想,指导员在结婚之前,肯定和嫂子也有着一段令人难忘的“爱情故事”,只是他们默默地把这段美好回忆,珍藏在了心底。
新时代的军人,尽管他们没有踏入烽火连天的战场,却以默默地付出、无私地奉献,铸就了对祖国的忠诚。
对女孩子说“把手给我”,并不需要有多大的勇气,但能不能抓得牢固,这还是个“技术活”。
可要是你不说的话,一旦错过,可能就是彼此一辈子的遗憾。
第346章:生日面和老宗的鼓吹
十月二十七日,星期三,晚上看完新闻联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
“咚咚咚”,有人在敲窗户的玻璃,梁荆宜抬头一看,见是徐拥军。
开了窗户,这小子笑咪咪地说:“班长,生日快乐!我特意给你煮的生日面。”
“你这是干什么?被人家看到了,影响不好的。”梁荆宜一边说,一边探头准备出去望一望,看是不是有面。
徐拥军嘴里先是“哎呀”了一声,随即双手把碗从窗户外面递了进来:“没事的班长,吃吧,炊事班的陆银龙看到了,特么的多少钱,我给他。”
没想到下到炊事班半年时间不到,新兵二班的“老实疙瘩”徐拥军同志,也学会了利用职务的便利,给班长送“温暖”了。
既然徒弟有心,梁荆宜说了声“谢谢”,便直接把碗给接了过来。
好家伙,这碗面份量很足,端在手里,感觉那是沉甸甸的。
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盖有四个荷包蛋、两根火腿肠,这碗生日面,起码可以顶得上两碗“病号饭”。
“班长,趁热吃啊,冷了,就失去它的美味了。”徐拥军催促着赶紧动手。
正好晚上吃得不太饱,又是生日,这碗面来得正当时,梁荆宜也不客气,低头呼呼啦啦地就开吃了。
吃了几口,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份了,人家徐拥军还站在窗户外面看着自己吃呢!
“来,我喂一个荷包蛋给你尝尝。”梁荆宜勺起一个蛋。
“我不要,班长你吃,在炊事班你还担心我吃不上这个玩意。”徐拥军说完,手指朝食堂方向一指,“我回去有点事,你吃完后,把碗放在这里,我等会拿去洗。”
他是担心梁荆宜当着他的面,吃起来会很尴尬,于是,才随便寻了个理由,抽身走了。
望着这碗徐拥军亲手做的生日面,一股暖流直达梁荆宜的心田,他把头从窗户伸出去,朝着徐拥军离去的背影大喊一声:“谢谢你!”
那个背影并没有转身,而是很快淹没在没有星光点缀的漆黑夜色之中。
十一月十五日下午,一班的秦山峰、二班的徐陈伟、三班的蒋杏成和六班的梁荆宜被通讯员刘强喊去连部开会。
会议的内容是关于年底带新兵的。
在会上,连长吕祥云说:“团里的通知下来了,一营带新兵的干部骨干,定于明天下午五点之前,由副营长陶炼带队,前往团教导队参加‘2001年度带新兵干部骨干集训’。连队党支部经过研究决定,这次由副连长朱金陵负责,带领你们四个骨干去完成这项艰巨且光荣的任务。”
我考,又是带新兵!
梁荆宜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徐陈伟,心里不禁感慨道:没想到自己带的新兵,居然这么快就要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在连长吕祥云讲话的基础上,指导员姚江生又额外补充了几点。
他说的那些,无非就是去了教导队要认清身份,放下老兵的架子,把自己当作普通学员,不要倚老卖老;他还特别强调了纪律性,并且给每名参加集训的骨干配发了一本扉页上写有“连魂”的笔记本。
一个人只有为这个集体争得荣誉的义务,而没有抹黑的权利。这两句话每每看到,或者是吼出来,梁荆宜都有一种被打过鸡血后,瞬间心潮澎湃的感觉。
副连长朱金陵特别对蒋杏成提出了要求。
他说,四个集训的骨干,分别代表着不同年度的兵,而蒋杏成是里面兵龄最长,且身体素质最一般的,希望迎头赶上,别让人家看笑话。
之所以他会这么说,并非是信口开河,而是因为身体素质一般的蒋杏成刚探家回来,一个即将进入第五年的老兵,试问平时又有几个能严格要求自己的呢?
后来,朱金陵的担心,真的变成了现实。
开完会回来,经过炮五班宿舍,大师兄刘强富问他,领导是不是对他又有什么新安排?
他说,明天下午五点之前,要去团教导队报到。
人家只是应付式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追问下一句。
回到六班宿舍里,倒是代理二排长宗儒麟一个劲地鼓吹,说他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甚至,还颇为无奈地说,自己当了五年兵,只带过一点五次新兵,至于他口中所说的“零点五次”,梁荆宜清楚,那是因为去年带新兵的班长李彬利动手教训新兵狠了,宗儒麟被连队领导安排临时顶上去的。
梁荆宜不屑地反驳他:“你立了两个三等功,我连半个都没有,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我俩的差距,差得不止是一星半点,而是整个银河系。”
“狗日的,又开始咬文嚼字耍嘴皮子功夫了。我承认我说不过你,但我可以利用代理排长的身份命令你,梁荆宜同志,在部队里好好干,别特么给我老宗丢脸,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私下里俩人怎么好都可以,但上下级的关系,还是要厘清的,服从命令听指挥,这是军人的天职。
宗儒麟打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两张相片,示意梁荆宜拿过来瞧瞧。
“哎呀,我的老班长,这该不会是你和那个初恋的女同学藕断丝连,让濒临破产的感情,又死灰复燃了吧?”
“你特么动动脑子好不好,人家都要当妈的人了,还死灰复燃,可能嘛?如果是你喜欢的姑娘嫁给了别人,等她生了孩子,再回头找你,说想继续不了情,你会坦然接受她吗?”
宗儒麟的问题很刁钻,他这属于是借力打力,既然你问我,那我就把这个问题原封不动地甩给你,看看你是如何去回应的?
余舒雅嫁给别人、生下孩子、离婚、再找我,那我到底是该接受她呢?还是一狠心拒绝她?
虽然心里暂时还没有明确的答案,但是表面上梁荆宜却是一副斩钉截铁的样子,他语气坚定地说:“不管我有没有女朋友,只要我还没有结婚,我肯定是接受她。不管她过去经历了什么,我的心里始终有她。这份感情,是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化为乌有的。相反的,每每念及她,我总会觉得她的心,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
“我真没有想到,你特么还是个痴情的种啊!”宗儒麟把巴掌,拍得是啪啪直响。
梁荆宜也不管这个掌声,是褒还是贬,他仍然选择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说:“痴不痴情,这完全看你对这份感情投入了多少。像你那种啊,估计是没有付出什么真心,不然的话,哪里会那么容易就忘掉的!”
“你敢怀疑我的感情?小伙子你是不是皮又开始痒痒了?”宗儒麟话音一落,就准备上手了。
这货喜欢动手动脚以武力来解决问题的坏毛病,还是没有多大的改变。
再继续争辩下去,就是越辩越上火了,梁荆宜选择服软,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他在嘴里连连求饶地同时,还恭敬地从老班长手里接过那两张相片。
“嘿,不错嘛,哪里的?”相片中的女孩子除了皮肤黑得有些健康外,五官姣好,身材苗条。
宗儒麟没答话,他从抽屉里又拿出两张相片来:“徒弟,你看看这俩人哪个要漂亮一点?”
接过相片,看都没看一眼,梁荆宜直接脱口而出五个字——花心大萝卜。
“看我不锤你!”宗儒麟抬手做出要打人的架式,梁荆宜本能地往后弹出个两三米,不等他落位,老班长把后面给的那两张相片一指,“傻鸟,这个是我表妹。”
“不好意思,我误会了。”梁荆宜赔着不是。
他还是以为人家是做好了“脚踩两只船”的准备,这么说来,还是自己的想法邪恶了点。
真相是越辩越明,既然实际情况都说清楚了,他便开始认真比对起那两组相片中的姑娘来。
他知道,他必须提出参考意见,否则别指望老班长会轻易放过他。
应该说,宗儒麟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当兵五年,已经立了两个三等功,对自己在部队未来的发展,他是充满了希冀。
今年之所以留下来转二级士官,而没有像无线班长苏辉建一样,打完演习回来就强烈要求退伍。
那是因为明年将是他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
等过了明年的九月五日,他届时将年满二十五周岁,以后再想提干,或者是保送军校,即便是再增加一个三等功,也只能是南柯一梦了。
所以说,不管明年九月之前的最终结局如何,他都做好了放手一缚的准备。
第347章:变通回连队
细数起来,这应该是梁荆宜第四次参加团教导队集训了。
对这里的环境,他自然是熟悉得不行。
只是教导队的人员变化比较大,除了队长钟飞现还在位外,其他像高双全和范平礼都已转业。
目前在教导队里担任政治教员的是从反坦克营调过来的中尉李治春。
据了解此人的干部和反坦克营集训的人员讲,这个李治春是从某政治学院毕业分配过来的,属于是政治系的高材生。
团领导之所以把这等人物配属给教导队,那是因为着眼于教导队的长远规划和发展。
毕竟,按照之前的惯例,教导队的政治教员那都是属于转业前的一个过渡性岗位。
但凡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干部,那基本上可以确认他的部队生涯,已进入到倒计时阶段。
像去年梁荆宜参加“预提骨干集训”时的政治教员高双全,今年上半年已转业回了地方。
而一连的前任指导员范平礼,自从去年十二月初调到这里工作,今年下半年,也如期转业到了地方。
据可靠的消息源称,范平礼转业的单位是zz市下辖某区的劳动就业局。
劳动就业局虽然比不上ga局那么英姿飒爽牛x在线,但这个单位在市场经济的浪潮之中,也是敢立于潮头的存在。
一营的带队干部是副营长陶炼,营直和三个连队也都有干部具体负责。
营直是林生民,一连是朱金陵,二连是阮东来,三连是钟正鸣;
集训的骨干分别是营直的冀颂承、孙康健、潜明洪;
一连的梁荆宜、徐陈伟、秦山峰、蒋杏成;
二连的刘猛殿、余飞洪、苏小斌、李林森;
三连的胡抄、李超培、高宇聪和乐昌火。
像去年带新兵的那批老士官,今年营里一个也没有安排。
副营长陶炼说,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拘一格用人才,努力培养新人”。
他说的是实情,今年带新兵的这批骨干里面,有三个人是两千年的兵,他们分别是潜明洪、徐陈伟和乐昌火。
还处于“新兵蛋子阶段”就被安排带下一年的新兵,这种状况还是比较罕见的。
最起码在一营,梁荆宜当兵三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
各单位来参加集训的干部和骨干到齐后,晚上八点整,团王参谋长莅临教导队,给所有参训的干部骨干作了动员指示。
从王参谋长传出的口风大致听得出来,年底即将到来的这批新兵,人数将比去年还要多。
也就是说,去年是一个班分了十个新兵,今年貌似还不止这个数。
带新兵骨干集训的内容:一个是教学法和训练管理方面的,另外一个是关于如何做好新兵政治思想工作方面的,至于对体能的要求,并不是太严。
晚上看完新闻联播后,几乎就是在宿舍里搞自习。
至于自习能有多大的效果,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十五个参加集训的骨干,除了三个是新兵蛋子外,其他人都是老鸟了,所以带队的干部也没有施加额外的压力。
说得直白点,即使是干部们施加了压力,作为老鸟,也有他们的那一套方法去灵活自如地应对。
教导队不用积攒什么家底,它们是有多少钱就吃多少钱,因此伙食要比连队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况且,在这里又不用搞基建和劳动,所以,呆在教导队让梁荆宜他们这些老鸟们有种度假的感觉。
老鸟们有悠然自得的资本,可新兵们就不一样了。
徐陈伟着急得不行,又是找梁荆宜借教案参考,又是请教教学法应该怎么组织实施。
作为他的班长,梁荆宜自然是倾囊相授,能和自己班里的兵携手带新兵,这种情景以前何曾想过!
然而,它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实现了。
这天晚上,刘新昊打电话到教导队找梁荆宜说了说自己的情况。
连队战士退伍的大名单,已经基本确定下来了,苏辉建和他都在大名单里面。
他是有些不甘心,但现实摆在面前,又容不得他再作半点挣扎。
今年集训,教导队出了新规,在老兵退伍期间,所有参加集训的干部和骨干一律不准请假离开。
队长钟飞现在会上对各营带队的副营长提出希望。
他之所以不是提出要求,而是提出希望,那是因为副营长的级别比他这个队长还要高出一级。
虽然人家目前是在他的地盘上参加集训,但面子上的东西,他还是得顾及。
万一这个时候把其中的某一个副营长给得罪了,俗话说“山水有相逢”,以后自己跑到人家手底下当差,那岂不是会很尴尬的嘛!
当然了,教导队规定老兵退伍期间不能回原单位,也不是他钟飞现闲得无聊鼓捣出来的,那都是上面领导提出的要求。
以前在老兵退伍的这个时期,也是提倡带新兵集训的干部和骨干们,原则上不要请假回原单位欢送老兵,只要一门心思搞好带新兵的学习和训练就行了。
但是私底下,破例的现象还是比比皆是。
像去年梁荆宜他们几个参加集训的骨干,不也是在原副指汪月的默许下,回连队和退伍老兵们一起参加了营里组织的“欢送晚会”。
真正来讲,钟飞现也不想这样,当兵的人个个重情重义,这退伍了,说不定往后余生,再也难得见上一面。
但他又能怎样呢?
还好,经过干部们和钟飞现的几轮碰头磋商,教导队变通了一下,上面不是要求老兵退伍期间,集训人员不能离开教导队嘛,那就把离开的时间提前。
十二月一日宣布退伍命令,咱们教导队的人十一月三十日抽空回去瞧一瞧、聚一聚。
十一月三十日。
梁荆宜他们是吃了晚饭,才集体回的连队。
不选择回连队吃晚饭,那是考虑到个人的伙食费已经转到了教导队的户头上,如果回去吃,岂不是等于吃连队战友们好不容易从牙缝里面,积攒出来的家底。
即使是连队领导会说“欢迎归来”,但自己于心不忍啊!
六班宿舍,外面天色已经擦黑。
代理排长宗儒麟去连部开会了,李光军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估计在这个时间点,想他去捡肥,那是不太现实的。
毕竟即将进入第二年,积极性下降,那是不可避免的事。
第348章:留下一首诗
既然班里没人,梁荆宜先去了二班,他是想去和班副张明黎道个别。
自从九九年三月份新兵下班后,张明黎跟着自己在六班,辛苦快两年了,在此期间俩人既是无话不说的好战友,又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那装满革命友谊的小船,自不必多说,一个字——稳。
也许,这次见个面,以后再想相见,也就难了。
毕竟一个在hn,一个在hb。
五班梁荆宜没有去,因为宿舍里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师兄刘强富良心发现,带着本班人马去菜地搞最后一次生产了。
他直接去了二楼的侦察班,刘新昊前几天给他打了电话,在电话里,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不甘心和对现实的无奈。
“阿梁,我临走之前还为你做了个顺水人情,我向连队领导推荐郭中华担任侦察班长。”进了侦察班宿舍的门,刘新昊就迎了上来,他好像算准了有人要过来看他。
现在老兵要退伍了,新兵也跟着一起“过大年”,所以宿舍里空空如也,属于是正常现象。
“尼么的,我不要你那个所谓的‘顺水人情’。”梁荆宜一把搂住刘新昊的脖子,“我宁愿你不要走。”
“笑话,我能不走嘛?连队不要我了,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刘新昊摇摇头,随即脸上又勉强挤出点笑容,他是不想让兄弟看笑话
老实说,听到郭中华要接任侦察班长的消息时,梁荆宜还是有些窃喜的。
自己带的十个新兵,居然有两个都要当班长了,这是一种无尚的荣光啊!
就像老班长宗儒麟说的一样,以后一帮老鸟们坐在一起聊天扯淡,自己可以傲骄地说“这特么是我老梁同志带的兵”。
但一想到刘新昊要退伍,他心里又难受。
见梁荆宜不吭声,刘新昊伸手反搂住梁荆宜的腰肢,俩人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宿舍,“下楼,去营军人服务社。”
“留着下次吧!”梁荆宜停下脚步,他站直了身子,把那只搂住刘新昊脖子的手给抽了回来。
“你鸟毛说,我们还有下次吗?”刘新昊的眼神中透出不舍和哀怨。
“有,我特么曾经在除夕之夜救你于水火之中,岂能被你这等小人用一趟军人服务社就给轻易打发了?大餐,我特么要绝对的大餐!”
嘴里虽然是这么说,但人家刘新昊还是硬扯着他下了楼。
“六班长!”这是连队卫生员刘强的声音。
梁荆宜应了一声。
“马上到连部开会,集训的人就差你一个的。”刘强也看到了正走下楼梯的梁荆宜。
“好。”梁荆宜有些抱歉看了看刘新昊。
两秒后。
“我写了个......”刘新昊把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他抿了抿嘴唇,转身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过来,“阿梁,你先不要看,等我退伍离开一连了,你再打开来看。”
见梁荆宜一脸狐疑,他先是轻叹一声,尔后,缓缓地说:“要是你着急看也行,不过,不能当着我的面看,最好是回教导队后,一个人偷偷地看。”
“为什么?”梁荆宜不解地挠挠头。
他本来准备调侃刘新昊说“这封信是不是你小子写给我的情书”,或者说“看一封信,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好像我是做强盗的”,但又担心自己把握不好分寸,刺激到情绪有些低落的兄弟,于是,还是强忍住了。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就说你能不能做到嘛?”刘新昊又耍起了小性子。
要是放在以前,梁荆宜肯定会对他提出批评的。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人家明天就要卸下帽徽、肩章和领花,然后在这里,最后逗留个几天,就坐火车回老家了。
试问在这个时候,你还忍心让对方心情不爽吗?
“能!”梁荆宜接过那个信封,回答得很干脆。
他感觉到信封很轻,以他多年收信收到手软的经验来判断,这信封里面装的信纸,厚薄最多不会超过两张。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
信封里面装的只有薄薄的一张信纸。
当然了,这是他从连队返回教导队后,才揭晓的答案,他要遵守对刘新昊许下的承诺。
“特么的梁荆宜开会了,磨磨叽叽的。”从连部探出一个脑袋来,在一连敢这么大呼小叫并且直接“军骂”梁荆宜的,除了宗儒麟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连部开会是关于骨干调整的,参会的除了几个干部和代理二排长宗儒麟之外,剩下的就是四个带新兵骨干了。
正如刘新昊所说,郭中华被连队任命为侦察班长,还有张鹏永调任连部担任文书,一个班里出了两个班长,这简直是逆天般的存在;
无线班长是从营直调过来的张界传,九九年兵,来自hn省zmd;
他和六班退伍的张明黎算是正宗老乡,去年营直给一连贡献了四名得力干将,包括炊事班长陆银龙、有线班副姬刚永、一班副秦山峰和卫生员张雨彤,今年也没有闲着,继续贡献支持;
梁荆宜与张界传也是认识的,毕竟全营也就那么三百多号人,营直的菜地又和一连的菜地毗邻,天天搞生产还在一个水池里挑水,你说能不认识嘛!
只是俩人没有进行深入的情感交流而已。
有线班长许城田,班副曾源彪;
炮一班班长梁荆宜,班副叶才智;
炮二班班长孙文武,班副徐陈伟;
炮三班班长蒋杏成,班副聂小勇;
炮四班班长郭鹏永,班副牛庭;
炮五班班长秦山峰,班副肖冬晓;
炮六班班长张春柳,班副魏国华;
虽然自己辛苦培养的徐陈伟,被调去给了孙文武当班副,令到梁荆宜觉得有些遗憾,但好歹连队又给他配了一个叶才智过来,算是作了弥补。
开完会已是八点二十分,连队要准备晚点名,教导队的人也要集体返回了。
队长钟飞现有言在先,超过了九点回去,万一被团里的领导给逮到,这个“大锅”他是兜不住的。
所以说,各营的带队干部为了彼此在面子上都过得去,在守时这一块,还是拿捏得不错的。
晚上,梁荆宜站第二班岗,今晚皎洁的月光,甚至比昏暗的路灯还要耀眼,他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信封,缓缓抽出信纸,那熟悉的字迹随即映入眼帘:
留下一首诗
那年冬天,匆匆来到部队。
心里,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渴望。
千百次地在梦中憧憬,我的未来,将会是怎样?
无奈,那颗刚刚走出校园的心,无所欲为地膨胀。
至今,老爷爷的叮咛,还在我的耳旁回响。
家乡的亲人,不知道你们现在怎样?
妈妈,远方的儿子没有为您争光。
但,双亲的身影,无时不出现在儿子的梦乡。
想当初,儿子也有过美好的理想,也曾奋斗着想实现自己的愿望。
但,残酷的现实,无情地压弯了儿子的脊梁。
命运,似乎太不公平。
你的sd好兄弟刘新昊
二零零零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十二月一日上午,宣布老兵退伍命令后,调到营房股担任专职水电工的杜军安,哼着小曲,背一个上面印有“水电安装”的帆布包,骑着一辆“永久牌”的二八自行车溜达到了教导队。
这货是来邀约一连几个参加集训的骨干,抽空一起回去走一遭的。
“我也想啊,可是实力不允许啊!”正在搞训练的梁荆宜把不能回去的原因大致说了说。
岂料杜军安不以为然地驳斥团里这种规定不讲人情,没有人性化。
我考,这货才到后勤处营房股多长一点时间,怎么感觉他整个人与之前老实巴交的德性相比,反差太大了!
也怪不得连队的战友们都说当个“机关兵”好,这不是嘛,连杜军安这只“蚜虫”,都摇摇晃晃地蜕变成“蝴蝶”了。
吃得好,管得松,与团领导和机关干部接触多,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所以基层战士才想尽办法,使出浑身解数往团机关跑。
就说近一点的事,新兵二班的李波雷,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幸好我离开了一连,不然,我也会和你们四个一样难受。”杜军安很是得意。
听闻此言,梁荆宜差点就怼出一句:你哪怕还留在一连,恐怕也没有什么机会来教导队参加带新兵骨干集训吧!
看到杜军安那个洋洋得意的表情,梁荆宜忍不住吟出了唐代孟郊写的那首小诗《中第后》:“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么皮的梁骡子,你什么意思?”杜军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貌似这四句诗是在变相挖苦他。
“在夸你呢,三班副。”徐陈伟担心梁荆宜吃亏,赶紧上前打起了哈哈。
其实,杜军安的那点尿性,梁荆宜岂能不知道。
他俩在炮四班呆了一年,彼此性格那都是了如指掌。
“不去算球,我一个人回去。”把那印有“水电安装”的帆布包往肩后一甩,杜军安一抬大蹄子,就上了二八自行车,骑走了。
至于他有没有回一连和即将退伍的老战友们交流调到营房股的心得体会,那就是个未知数了。
但对这货回连队看看那排朝夕相处了大半年的猪圈,梁荆宜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信心的。
虽然,当初他在位时,饲养的那批“八戒”,早已化作一堆堆春泥和大地溶为一体,但是那排曾经承载着他青春与梦想的猪圈,却依然稳稳地伫立在经常饱受风雨肆虐的天地之间。
即使是面对日新月异,不断更新换代,不断升级改造过的饲养对象,那排猪圈始终坚如磐石,任你改天换地,我自巍然不动。
话说梁荆宜与刘新昊的这一别,就是整整的二十年,直到现在,俩人在现实中还是没能面对面地见上一面。
幸好科技发达,在智能手机的功能通达天下的今天,俩人借助网络,还可以聊聊语音,看看视频。
在一次视频聊天扯淡中,俩个鸟毛还不约而同地提起那晚的约定。
“你除夕那晚救我于‘水火之中’,兄弟我无以为报,只能是以身相许了。”这是刘新昊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调侃的话。
二十年过去了,他除了满头茂盛的黑发,差点掉成了“地中海”外,脾气也温和了好多。
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血气方刚,一言不和就开撕的小年青了。
“你以身相许就算了,实际点,干脆结个儿女亲家,省得以后双方父母为子女操碎一肚子的心,咱俩作主......把这个给定下来?”梁荆宜摆明了想占便宜。
人家刘新昊有女儿不假,可在现实中,他能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你嘛?
果不其然,刘新昊不同意。
“狗日的阿梁,你个龟儿子的想得倒美。”那边的刘新昊随即关了视频,徒留下一阵“嘟嘟嘟”的盲音在回响......
第349章:新兵二连成立了
十二月八日,集训人员从教导队返回营区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新兵连的各项工作了。
本着谁的火炮口径大,谁就是“龙头”的原则,新兵一连这一光荣的称号被一五二营给强行“霸占”了。
要知道自打有了炮兵团,自打每年年底组建新兵连开始,新兵一连的牌子那就是雷打不动属于榴炮一营的。
今年倒好,新组建一个一五二营,结果它一上来,就把榴炮一营的排序给往后延了一位。
特么的谁才是炮兵团的根?谁才是炮兵团的魂??谁才是炮兵团的亲儿子???
即便是一五二营组建之初,团里就作出了明文规定:排排座吃果果,以后各营的建制顺序,一五二营排在榴炮一营之前。
可真到了这一天,榴炮一营官兵们的心里面,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抵触情绪和失落感的。
甚至,还有人痛斥这种做法属于是过河拆桥、喜新厌旧和忘本。
当惯了“龙头大哥”,突然身份一变,降成了“二哥”,感情上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
既成事实的东西,即便是心里有想法又能如何,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
新兵二连的人员组成是这样的:
连长由副营长陶炼担任;
指导员由一连指导员姚江生担任;
连部文书由张鹏永担任,卫生员兼通讯员是刘强;
一排长:林生民;
二排长:朱金陵;
三排长:阮东来;
四排长:钟正鸣;
营直的新兵是一到三班;
榴炮一连的新兵是四到七班;
榴炮二连的新兵是八到十一班;
榴炮三连的新兵是十二班到十五班;
一到十五班长分别为:冀颂承、孙康健、潜明洪、梁荆宜、徐陈伟、秦山峰、蒋杏成、刘猛殿、余飞洪、苏小斌、李林森、胡抄、李超培、高宇聪和谢飞扬。
其中四班副叶才智、五班副陈生路、六班副聂小勇、七班副牛庭。
话说榴炮一连给四个新兵班配制的班副,还是相当给力的。
叶才智和聂小勇的篮球,陈生路的音乐,牛庭的内务,那可在连队是各领风骚的存在。
今年组建的新兵二连相比较去年,只是多了两个班的编制,这倒是挺符合之前各级领导所津津乐道的“相比较于往年,今年的新兵量大管饱”那么一说的。
也正是因为今年的新兵量大管饱,而政治思想工作又不容易做,所以,营里领导才决定把在三个连队指导员里面,能力最强的姚江生调到新兵连工作。
去年到一连担任指导员,姚江生硬是把九九年被折腾到没脾气的一连人,又重新带回了以前那种嗷嗷直叫的过去。
这些肉眼可见的成绩,上级领导自然是心里有数。
他在一连所倡导的“外紧内松”的管理氛围已然开花结果,两千年一连虽然没有捧起那“先进连队”的牌子,但整个连队上下重拾了信心,对未来之路那是满怀期待。
“一个人只有为这个集体争得荣誉的义务,而没有抹黑的权利。”这两句话,已深深植根于每个一连人的脑海里。
至于为什么不说溶入到了血液之中,或是刻进了骨子里,那是因为时间短,还没有达到那个夸张的程度。
叶才智调到新兵四班当班副,算是两位连队领导刻意而为之的。
连长吕祥云和指导员姚江生特意找梁荆宜谈了明年的工作。
他俩的意思是,榴炮一连将把梁荆宜作为连队优秀班长的典型给推出去。
像代理二排长宗儒麟则是属于已经推送完毕的那一类,眼下就等着明年上面的提干和保送军校命令下来了。
而在一连,由谁来接手宗儒麟丢下的这杆大旗呢?
俩领导意见相同一拍即合:梁荆宜最合适不过了。
不说他是宗儒麟的嫡传弟子吧,就说他的军政素质和为人处世,那在连队也是有口皆碑,绝对好评如潮的。
按理说,最优秀的班长应该放在炮四班班长的位置上,毕竟四炮是连队的基准炮。
但是姚江生用一段话,成功说服了吕祥云。
他是这么说的:“我们要全力打造和树立炮兵团榴炮一营一连一排一班这个典型,除了保证整个班具有较强的向心力、凝聚力和各方面素质过硬外,也要重点考虑在‘四个一’上动动脑筋。”
吕祥云是什么人,经姚江生这么一点拨,他当即就明白了搭档的用意所在。
“四个一”那不是与“争第一,扛红旗”的口号,两者之间遥相呼应,不谋而合嘛!
提前让梁荆宜和叶才智配合带新兵,也是为了在新兵下连前,让俩人全方位磨合到位。
其实,他俩算是老熟人了,新兵连在一个排里呆了三个月,下了老兵连又在一个排,上半年四班长郭鹏永探家时,雷吉利在班里搞不定,梁荆宜也过去代理班长了一个星期,对了,临走的那晚,叶才智还花钱为他“践行”了。
新兵二连连部设在榴炮一连,和往年一样,一连的那些老鸟们除了住在二楼右侧的几个宿舍外,吃饭统一被发配到了营直食堂。
四个排的新兵分别安排住在各自的单位,吃饭统一在榴炮一连食堂,集合点也在一连的大操场。
新兵四班的标志贴在了炮一班的牌子上,这间宿舍也是去年梁荆宜所带的新兵二班的老宿舍,再往前推更是他当新兵时,所住的宿舍。
有些事情啊,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安排一样。
他都止不住开始畅想,明后两年,自己还会不会一直住在这个宿舍直到退伍了。
副连长朱金陵也住在新兵四班,他要求将这间宿舍里放八张高低床。
梁荆宜本想多问一句,“连副,会有那么多人住吗?”
可掂量了一下俩人的关系,似乎还没有熟到那一步,于是,便给强行忍住了。
十二月九日,新兵连所有工作基本到位之后,连值班员通知:所有带新兵的干部和骨干到连部开会。
由于开会的队伍太过于庞大的缘故,除了两位新兵连主官是坐着的以外,其他人都是站着听讲和记笔记的。
十五个班就是三十个正、副班长,再加上四个排长和一个司务长,还有文书和炊事班长,这么一算下来,将近四十个人,都快顶得上半个连队了。
一间小小的连部,才不过二十个平方米左右的面积,瞬间就被黑压压的人群塞得满满当当的。
开会还是那套老流程,两位领导轮番作动员指示,尔后,各排长表决心,提出需要连队帮忙解决和协商处理的事情,最后,又是领导对相关事宜作出再次强调。
反正听得多了,这帮老鸟们就当“和尚念经”了。
连长陶炼嘴里的几大点、几小点、几个环节、几个方面、几个问题等等,将继续陪伴着梁荆宜度过这难忘的新兵连生活。
散会后,四个排长被留下来,他们要讨论“关于第一批来队新兵的分配问题”,而骨干们则是回了宿舍自由活动。
第350章:一言堂
在宿舍里闲着没事,梁荆宜便提笔给远在家乡的余舒雅,快速写了一封信。
上次收到人家的来信,他挠破了头皮,连标点符号都计算在内,认真数了几遍,也不过才写了一千五百个字而已。
明显的差距啊!
平时自个感觉也挺能说的,可到了要奋笔疾书的关键时刻,却又掉链子又卡壳的,不知道该把话题,往哪方面延伸才好。
说到底,还是墨水喝得少了。
看看余舒雅写的信,那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提起笔来,如有神助。
而自己却是犹如秋后的蚂蚱,蹦哒个几下,就两腿一蹬,挂了。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后悔了,年少时不懂读书的重要性,等到现在急用了,结果却是两眼一抹黑。
补救!补救!
拉开抽屉,他拿出排长钭星宇临走时送给他的那本《教员大辞典》,翻了起来......
昨晚开会说好的要来新兵,结果早上团里临时通知:第一批新兵来部队的时间,因故往后推迟一天。
这样的话,新兵二连的干部骨干们又得空等一天了。
下午,连长陶炼去了团里开会,据说是关于新兵入营后训练计划安排的。
今年,新兵训练时间被大大压缩了,往年都是三个月之久,这次新兵训练期才两个月出头,整整缩短了一个月。
这也就预示着很多训练课目和政治思想教育方面的内容,将采取“精减”的措施,否则在两个月多点的时间里,新兵是不太可能按照训练大纲的要求,完成那些必训课目的。
借着连长陶炼不在新兵连的空当,指导员姚江生召集榴炮一连的干部骨干们到三楼会议室坐了坐。
“空坐”自然是不可能的。
由于营领导通知让各连长到营部开会,所以吕祥云没有列席会议。
等干部骨干们落座后,指导员姚江生说:“既然连长去开会了,我今天就来个‘一言堂’吧!”
“一言堂”指的是开会时,一个人大包大揽所有的讲话内容,而不给底下人任何发言的机会,要知道这种高高在上的“官僚主义作风”,那可是部队各级领导经常在上政治教育课时,拿出来痛批的对象。
可为什么一向善于倾听的姚江生突然说要搞“一言堂”呢?
指导员是开玩笑的吧!梁荆宜相信绝无可能。
事实证明,姚江生口中的“一言堂”,就是一句玩笑话。
他在会上和众人聊起了两千年连队所取得的成绩。
怎么说呢?
部队存在的理由,就是为了战争的需要,它最主要的成绩就是战斗力强不强,其它的那些,统统都是辅助提升战斗力,为战斗力的生成,而保驾护航的。
像政治教育、后勤生产、营房基建等等莫不过于如此。
作为基层炮兵连队最直接最有效且最有说服力的成绩,那就是年底的实弹射击炮弹打得准不准?
打准了,说明你连队的训练搞得扎实;
打歪了,也就说明你连队的训练不过关,战斗力除了大打折扣之外,其它评功评奖之类的,你就等着往后推吧!
但“xx五号演习”一打,年底实弹射击这个例行的大任务就被取消了。
演习虽说也设置了清晰的目标点,前方观察所的领导们也可以通过望远镜,大致看清火炮打得准,或是不准?
但是在演习时,火炮都是以连、营、群齐射为主,像单发射那种极端考验前方观察所和炮班操作人员配合的环节,完全被摒弃了。
动不动就玩火力覆盖,这是演习所需要达到的震撼效果。
都什么年代了,哪个演习的导演组还会专门为每门火炮,设置特别考验技战术的“单点射”这个老掉牙的射击环节的。
近些年来,新装备配发部队的频率越来越高,周期越来越短,现在咱们部队不差钱,差的只是时间。
团里年终总结,评了两个“先进连队”,榴炮一营三连破天荒地捧回一个。
当时一连人还私底下揄揶三连那个“先进连队”的牌子,说是一连人打盹了,才给了三连这个机会,不然的话,轮也轮不到三连那种货色捡便宜。
“‘先进连队’并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你们现在看到俱乐部墙壁上贴的‘连史’,其实它并不是完整的。榴炮一连在七十年代,那是连续十年被团里评为‘先进连队’。十年啊,那是得有多么优秀,才会获得这等殊荣。像二连和三连,以前都是我们一连的小弟,我们吃剩下的,吞咽不了的,才是属于它们的。”姚江生说到这里笑了笑,接着又开口了,“这些关于一连的辉煌过去,我是在团政治处当干事时,查资料翻阅看到的。”
会议室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听着。
“两千年,我可以很自信地告诉你们,无论是从军事训练还是政治教育,或者是生产基建,我们榴炮一连在一营仍然是力压它们两个连队的存在。这一点并不是我自吹自擂,而是得到了团、营两级首长的肯定和认可。只是去年我们挖坑挖得太大、太深,爬起来再重新上路需要一个过程,我们的崛起之路不可能一步到位一蹴而就,它必须是一步一个脚印,通过不断的积累经验和提升素质,来实现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停顿了几秒,他继续说,“去年底,我刚接任指导员时,曾经和二排一位新上任的班长谈起过这事,我说,‘一连的崛起之路,肯定会异常艰辛和曲折,但我会把一连扛在肩上,和全连人风雨同舟,哪怕最终的结局并不能让领导满意,哪怕我在这里跌得再也爬不起来,我也无怨无悔’。因为我在这里拼尽全力奋斗过,我为这个曾经光荣的集体付出过我所有能量。借用楚国人屈原广泛流传于民间的两句诗,来和在座的各位明志,‘路漫漫期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话一落地,先是两秒的沉寂,接着有稀疏的掌声响起,再往后就是掌声雷动了。
部队的政工干部,在宣传鼓动和调动人员情绪这些方面,那个个都是演说家和心理医生的结合体。
在鼓掌的同时,梁荆宜也努力回忆着去年指导员姚江生找他谈话的那一晚,貌似有印象,姚江生说的那个班长,正是他自己。
第351章:新兵到齐
榴炮一连今年留下来转士官的人比较多,其中驾驶班就转了五个:程成洋、唐大兵、陈生路、汪峰和童权祖。
唯一一个退伍的兵是韩宇管,这货走的时候,那可是为了连队的后勤建设贡献了绝对力量。
他自掏腰包三百多,买了一台抽水泵送给连队,有了这么个先进玩意,下菜地搞生产时,一连人再也不会为了那点破水,挑着一担桶屁颠颠地跑去二连菜地的水池,和别单位的战友抢水了。
连队的九八年兵,除了驾驶班三个外,战斗班排的就只剩下梁荆宜一人了。
去年退伍的修福立,自从跟他说,要和同村的人出海打鱼给家里挣钱后,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知所踪了。
刘新昊这小子退伍回家,仅呆了不到一周时间,就背起行囊去了南方的sz打工。
这货在电话里告诉梁荆宜,sz这鸟地方工资很不错,他在关内一个叫做“福田”的地方做保安,主要的工作职责是负责一处停车场的车辆进出管理与收费,待遇是包吃包住包服装,三个月试用期,每月工资一千四,试用期满后涨成一千六。
像梁荆宜他们这批九八年兵转的士官,工资标准定的是一级二档,到手收入五百五;像那些九九年兵转的士官,工资标准定的是一级一档,到手收入刚好五百出头。
虽然对比之前拿的一百一十一块的班长津贴,这是肉眼可见的百分之四百的上涨幅度,但是与在老家开车拖白泥的三师兄蒋古日和在停车场做保安的刘新昊一比较,这五百五还不及人家的二分之一呀!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在电话里问刘新昊:你们停车场还招不招保安?
人家说,这边招保安要求高不说,还得凭关系,他之所以能顺利进来工作,还是靠的是老乡的推荐。
听刘新昊这么一介绍,好像在那个什么叫“福田”的地方,干一份保安的工作,还是挺高大上的。
“那你到时候,把我也推荐给你们管理的领导,让他帮帮忙。”梁荆宜在选择性地试探刘新昊的口风。
如果这小子说“可以”,那就说明俩人的关系不仅在部队铁,现在哪怕是分开了,也还是继续铁;可如果这小子回答起来支支吾吾,好像这事挺难办的,也就说明几乎是人走茶凉,关系淡了。
“只要你狗日的来,老子刘新昊有一口饭吃,保你阿梁不会饿死!”电话那头的刘新昊把话说得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那次通话里,梁荆宜也从侧面了解到,刘新昊之所来sz打工,而没有选择留在家里过春节,一方面是因为sz那边确实有这么个“好差事”等着自己;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和女朋友之间闹了点小别扭。
探家期间,俩人都还相处得妥妥当当的,可正当退伍回家准备长相厮守的时候,女朋友却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他这也看不惯,那也瞧不顺眼的。
一气之下,他连招呼也没打,就选择再次远走他乡。
他这种“冲冠一怒弃红颜”的鲁莽行为,也可以说是有很大的赌气成份在里面。
若干年后,当俩人聊起这段过往时,他说自己干实体的启动资金,就是在停车场做保安的那几年,给十块十块“掘”出来的。
在那个年代,企业管控不如现在这般严格,像什么摄像头之类的玩意,停车场那是安装的少之又少,所以,他们这些保安经常会干一些监守自盗的事。
比如你要停个车,他可以选择不登记,但是钱你还是得交,至于具体该交多少钱?
则完全由他们保安说了算。
当然了,干这么种见不得光的事,多少你得让利于客户。
这种“双赢”的局面,是彼此双方都乐意接受的。
后来这小子和梁荆宜聊天时透露,他们这些在停车场做保安的,明面上说是一个月工资一千四或是一千六,可实际到手的收入,起码是两千五起步。
两千五啊!
在那个年代,把两千五放在梁荆宜的老家,那可是多大的购买力啊!
真是应验了那句老古话“得之东隅,而失之桑榆”。
退伍前夕,这小子还恋恋不舍地不甘心就这么回去,给人感觉像是一个被老公抛弃的小媳妇。
可才回去这么些天,特么的他整个人一扫当初的阴霾,彻底精神了。
截止到十二月十八日晚上六点,随着四班最后一名新兵张巍春的到来,整个新兵二排齐整了。
七天时间里,四班一共接收了十三名新同志,五班是十名,六班是八名,七班是十名。
梁荆宜按先来后到的顺序,结合自己的初步了解,给四班这些人排了个座次。
401郭强水,汉族,fjzz人,一九八二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0,体重120。他是在本地当兵,像这种情况还是属于比较少见的,问了他当兵的目的,这小子说,除了保家卫国的正事外,还有就是想学一门技术,比如驾驶或者是修理之类的都可以;
402邹华明,汉族,zjjx人,一九八二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7,体重118。他这个“竹杆”,傻得有点可爱,来部队的第一天,梁荆宜找他了解基本情况,问其有没有什么特长?这货迟疑了一下,说会开车。
再追问他开的是什么车时,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开两个轮子的摩托车”。
一边坐着的班副叶才智,笑过之后,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发表感慨,“尼么的,大兄弟你是来搞笑的吧,开个两轮的摩托车,也算是个特长吗?”
403王威国,汉族,sdhz人,一九八一年出生,高中文化,身高172,体重130。
今年高考,他是参加了,且成绩还行,但因家庭经济困难,想来部队通过考军校跳出农门,这样的话,会给家里省上一笔高昂的学杂费和生活费。
他从家里带了一些高中的书过来,目测和去年来部队的郭中华有得一比。
404云峰连,汉族,ahth人,一九八三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7,体重140。
别看这货生得人高马大的,谁曾想到刚来部队,吃了面条洗了个澡后,不睡觉就趴在床上开始抽泣了。
梁荆宜问他是不是想家?
他先是摇摇头,后又点点头。
副连长朱金陵是个急性子,担心云峰连哭哭嘀嘀地影响到其他人,于是,虎着个脸二话不说直接拖出去“单练“了。
半小时后,回来的云峰连一脸委曲地向梁荆宜说出这么一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考,该不会是连副一时忍不住给人家动手术了吧?不然,这货的转变可有点大哟!
405邵荣伟,汉族,zjyy人,一九八二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1,体重119。
人家来部队是带些书籍,以彰显个人的品味和气质,而他来部队,是往包里装了几十包榨菜。
要装榨菜,你小子也装那种四川涪陵的品牌榨菜嘛,可偏偏他装的是yy当地土作坊生产出来的榨菜。
梁荆宜问他带这么多榨菜来干什么,是不是担心部队没菜吃?
他说,不是怕没菜,而是怕家乡的榨菜在这边没得买。
这话倒是事实,来部队了之后,钱物之类的贵重物品要悉数上交,你想搞个人特殊化,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说,邵荣伟从老家带点榨菜过来,还是蛮有先见之明的。
406韦小羽,汉族,jsdh人,一九八二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2,体重140。
这货性格内向,来了好几天,和战友们就没说过几句话,给人感觉憨憨的;
407胡亮有,汉族,jxnc人,一九八一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0,体重120。
话痨一个,爱出风头,自来熟,谈了三两句,就开始和人家称兄道弟了。
在没当兵之前,这货混迹于gz某服装批发市场,他有裁缝的手艺。
因为这个缘故,他在班里放出风声说,只要兄弟们用得上,他将随时针线包伺候。
408朱辉志,汉族,jxzs人,一九八二年出生,中专文化,身高165,体重102。
虽说海拔和体重在四班是垫底的存在,但是你可别小看他,和调整去二营四连的李清勇一样,小伙子是武校出身,一眼瞅去,那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英武之气”。
至于到底有没有什么真功夫,是否摆出的造型不错,那还有待于后续观察。
409李龙德,汉族,sdwf人,一九八二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85,体重160。
四班最高海拔和最大体量的存在,此人性格开朗,脾气好到不行,班里战友们嘲笑他眼睛太小,还说他不能笑,笑起来眼睛就只剩下一条缝了。
可他却不以为然,说你们这些鸟毛懂个屁,简直是头发短,见识也短,知道书上说的什么叫“小眼能看大千世界”嘛?
不等人家开口,他嘿嘿一笑,那不就是指我这种人嘛!
这逻辑也是没谁了。
410刘洲中,汉族,hnay人,一九八二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4,体重130。
这货是四班十三人里面,众人一致公认长得最有型、最得体的帅小伙。
他初中毕业后,就跟着同村搞装修的乡邻,到处给人家新盖的房子抹白石灰,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刮仿瓷”,因为锻炼多,所以身上的肌肉线条特明显,这也令同班战友个个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411彭南建,汉族,gdlh人,一九八二年出生,中专文化,身高166,体重110。
这小子家里都是行医的,包括他自己也是卫校毕业,算是医生世家,这次来部队,他明说是想学以致用,当个卫生员。
梁荆宜也没说行,或是不行,只是勉励他先把新兵连的训练搞好,其它的事情,等下了老兵连再考虑;
412程丽平,汉族,fjlj人,一九八一年出生,初中文化,身高170,体重115。
话少,但爱笑,有一定的烟瘾,来部队时,包里带了一条云烟,但被无情的没收了;
413张巍春,汉族,fjsm人,一九八二年出生,高中文化,身高172,体重122。
性格外向,虽然普通话不太标准,且语速有些慢,但丝毫没对他那喋喋不休的破嘴,产生任何影响。
二排四个班,唯独新兵四班分配的人员最多,这分兵明显不均。
但在连副朱金陵说出这么一条理由后,四个班长纷纷表示可以接受。
他说,梁荆宜去年带过新兵,所以比你们三个人都有经验,反正都是带,班里多几个人,就算是能者多劳吧!
人少也是带,人多也是带,梁荆宜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喜欢热闹,人多一点也挺符合他口味的。
今年集团军也没有给新兵下发“法律援助卡”,估计是去年反馈的效果不太好。
说实话,新兵连个电话都打不到,话说效果又能有多好?
再说了,如今不管是带兵的干部骨干,还是刚来部队的新兵,思想觉悟都较之以前提升了不少。
所以说,“法律援助卡”用不上,也就没了市场。
第352章:开训,第六封信
和往年一样,十二月二十日新兵营正式开训。
十三个人的队列训练一旦整起来,那场面就是浩浩荡荡,煞是壮观。
可人多带来的后果是摊子铺得太大,想通过训练让整个排面达到动作整齐划一,那是相当困难。
一个星期的训练下来,班里做动作最机械又最不合拍的一个人,就要数王威国了。
这小子的手和脚,总是那么不协调,全班搞个简单的齐步走合练,他还会走着走着弄出个同手同脚出来。
梁荆宜问他:这么走路你习不习惯?
他一脸无辜地回应:怎么不习惯啦,那是相当的习惯!
我考,这货的回答,简直是无敌加逆天啊!
不过,他却在文字方面呈现出极高的造诣。
某天,完成“任务式”的一篇三百字的广播稿,交到了梁荆宜的手里。
等看过之后,老梁同志被那文字给深深地震撼到了。
要说去年徐陈伟的文笔好,那么,今年王威国的文笔,更是在他之上。
徐陈伟是擅长写历史,以史为镜;而王威国的广播稿,却是让历史照进了现实。
他在班里或是训练休息时,和战友们聊天扯淡,哪怕是聊一些处在他们这个年龄段,并不熟悉的情感话题时,那也是吹起来让人听了津津有味,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仿佛这货嘴里说的是一个真实的情感故事,而他作为讲述者,就是情感故事中出现的主角之一。
可当梁荆宜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或是谈没谈过恋爱时,这货的脑袋摇得就跟个“拨浪鼓”似的。
“老王啊,你一没女朋友,二没恋爱过,一天到晚却整得跟个情感专家一样的,特么的你不去写爱情小说,简直是浪费人才!”这是班里的张巍春每每在听完王威国凭空侃完一个爱情故事后,红起眼圈习惯性发出地感慨。
每当这个时候,王威国总是一脸怒气满满的样子,频频使用暴力手段逮住张巍春,让其给他道歉。
至于个中原因嘛?
那就是因为“特么的”,这个部队的“口头禅”让他生气了。
他觉得“特么的”这三个字是骂人的话,特别的不文明,天天把“特么的”挂在嘴边是对军人这个神圣职业的一种亵渎和侮辱。
针对这个事,梁荆宜也和他深聊过,说他这是太敏感了,并一再解释说明,“特么的”是部队战友之间,表达亲切和友好的一种特殊方式,与你想像中的骂人,那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可这小子性格固执得很,钻到牛角尖里面了,一时半会的,他也爬不出来。
当然了,还没有等到新兵连训练结束,这货也把“特么的”,说是那是遛的一笔。
这也说明一个问题,环境不会适应个体的你。
而你只能努力地去适应这个环境,否则,你就会被淘汰出局。
王威国在文字方面的特长,几天后,就让梁荆宜受益了。
这天上午,梁荆宜收到了余舒雅写来的第六封信,这封信还是一如既往的大篇幅,当然了,也还是原来那个熟悉的味道。
老梁:
你好!
那天放下电话,心中有太多的不舍。
谁料,电话刚放下,我就接到我们公司老总打来的电话,他要我第二天早上八点之前,赶到公司报到,说我得立即接受新的工作安排。
真是的,我周六晚上才回家,本来说好的是连休两天的,这下休不好了,周一早上就得赶回去上班。
这次回家有些仓促,时间太短了,我甚至连姐姐、姐夫和小侄子都没有见到面。
本来说好的,要去她们家玩上一天的,并且,我还在jz商场给姐姐和小侄子买了衣服、玩具和礼物,都有差不多半年没见到她们了,心里有很多知心话想说给姐姐听,可看来呀,这些话又得留在下次了。
在姐姐没嫁人之前,我老是觉得她就是个“累赘”,是个“管家婆”。
因为她把我管控地严得不行,她常挂在嘴边的两句话就是“妹妹呀,听我的,这你可不能干”,另外一句是“男人嘛,没一个好东西”。
当时听她说这些话时,我的抵触情绪很强烈,但现在想想,她所说的,似乎全部都是为了我好。
记得在她出嫁的前夜,俩姐妹滚在一张床上,我还为她现场轻唱了《姐姐明天就要嫁人了》。
我提醒你哟,你可别笑她傻,因为我把她和自己都唱哭了。
那晚,我还想起了小时候不听她的话,她把我教训到哭鼻子的一幕。
嗯,这下好了,我把她也唱到哭鼻子了。
当时我心里的那个酸爽劲啊,别提了......
嘻嘻,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报复心很强烈?
哎,这事不能怨我,谁叫我小时候父亲就把我当男孩子来养的。你们男孩子不都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恩怨分明呀!
我这次回公司,工作上有了调动。
周一早上八点公司开会,我知道了自己被调整到总公司给我们老总当文秘,并且,老总要求我马上进入到工作状态。
听了老总的安排,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位置,是我进入公司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
不是前一段时间,我一直没有给你回信嘛,你可知道我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吗?
我每天都要面对接受、处理、安排、解决问题,在那里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简直让我应接不暇,弄得我是焦头烂额的。
在一天当中,我甚至连片刻的休息时间都没有,并且,我们老总给我定了个目标: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做到大堂经理的位置。
你别看他说得那么容易,事实上在真正的工作当中,我遇到了很多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
在那样的条件下,我除了在我原本拥有的个人素质上再努力提高一个层次外,再就是增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抗压能力,增强对工作的热情和细致,对同事的大度、理解和关心。
别看在年龄上,我比他们还要小一点,可有的时候,他们也会把我气哭。
告诉你,我是悄悄地躲到一处阴暗的角落里,而且,我还不敢哭出声。
不过,有时候,我又会被他们突然领悟到的理解,给弄得破涕为笑了。
还有的时候,我的那些工作经验丰富的竞争对手们,也会把我弄得措手不及。
我清楚地知道,生活不是任何时候,都会带给我欢声笑语的。
就这样,我度过了那个难受、难熬,同时又充满机遇和挑战的十月份,十一月一日,我被正式提升为盟新餐饮服务有限公司的大堂经理。
提升就提升呗,还让我又大大锻炼了一个多月。
这次把我调到总公司,开始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是个比大堂经理还要锻炼人的岗位。
因为我在第x高级中学主修的专业课就是计算机,来这里上班,我心里早就有施展自己才华的想法,可令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我们老总居然还出钱,送我去专门的培训机构,继续深造计算机知识。
这次我学的是适用于办公室的一系列应用软件和它的操作方法,对了,还包括财物的结算。
老梁,现在我的工作时间是这样的:早上八点钟准时上班,中午十二点下班,下午两点钟上班,五点半下班。
中午一下班,我就得赶紧去培训机构上课,吃中饭的时间,我都是拿“秒表”来靠的。
每个星期天说是休息时间,不过,对于我而言,星期天并不属于我,我不能放松自己,因为我一样要学习,我不想在学习方面,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也许,这是我从学校踏入社会参加工作后,养成的一种习惯。
更重要的是,它让我体会到一种压力,生存的压力,它让我时刻感觉到学习的紧迫感。
第353章:强援王威国
老梁,如果你中午十二点有时间,可以打电话给我,不过我要提醒你,要准点哟,免得我走了,公司的电话是071x8xxx377。
你上半年探家返回部队后,我按照你留下的电话号码也打过好几次,可要么是打不通,要么就总是占线。
请问一下,你那边是热线电话吗?
其实,我很想听到你的声音,可没办法,只怪你我相隔得太远。
每天晚上,我下班回来就写写日记,躺在床上看看你那张傻傻的笑脸,其实,心里还是有点难受,因为——好想你!
以前,工作忙忙碌碌,没有时间去想,也不愿意去想你,因为谁叫你不在我身边呢!
害得我为你牵肠挂肚又朝思暮想。
有时候,想想你也是真讨厌呢!
一封信就把我弄得心跳加速。
记得前些天,我到下面的分公司去拿工资,同事们说有我的信,我兴奋地差点被她们那些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拿着信,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口气跑回宿舍。
你是知道的,我跑步那可是在学校里拿过奖,很厉害的。
先关门,后开灯,然后,我把包包放下,这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你写给我的信......
看样子,你已经占据了我的心。
我都开始期盼,你和我的感情能够轰轰烈烈,能够有个圆满的结局。
你觉得我是不是话有点多,有点罗嗦,可能是我想得也太遥远了吧?!
你在信里面经常说,你写信都是深更半夜写的,所以在信的结尾,你总是会加上一句“祝你好梦”,那我就请你别打扰我了,看了你的信,我能做上一个好梦吗?
其实,老梁啊,说句心里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多打扰我一下的,可是,你你你......太讲“礼貌”了。
近几天,我们这边特别的冷,又是雨呀,又是雪呀,又是刮风的,我的手和耳朵在这几天都冻了。
特别是那双手,冻得又痒又疼又红又肿,那个样子,吃又不能吃,打又不能打,剁就更不可能了,反正是看了就讨厌。
我夜观天象,看样子今天晚上又会很冷,听窗外那寒风的呼啸声,我都开始瑟瑟发抖了。
晚上我的好朋友同慧没有过来,我是一个人睡的,这被子呀,一时半会的又睡不暖和。
信是我从晚上七点开始写的,写到现在,我的手已是冰凉冰凉的。
你说怎么办?
轮到你给我写了,我要写得特别长的那种,不要只有个三两张,看得我眼睛都还没有过瘾,你就说“祝你好梦”了。
听你在电话里说,你在带新兵,那你给我寄一张你们新兵班的相片过来,让我仔细看看现在你的样子。
看看在你们班里,新兵是不是个个都比你帅,而你这个班长,在里面是不是最傻的一个!
不写了不写了,真的写不动了,手指都冻到麻木了,我也停停笔,跟你说一声“祝你好梦”,气气你。
你也许会觉得这封信让你没有看够,不过,我真的真的要搁笔了。
祝你:
一切都好!
今天写的有些大胆,也不知道有些话,到底该不该写?
我也不担心错过什么,或者是说错什么。
反正有些话,如果现在不写,以后肯定还是有机会的。
不写了不写了,我已经陷入到矛盾和恐慌之中。
余舒雅
二零零零年十二月二十日晚十点零一分
和以往一样,来信了梁荆宜还是与众人共同分享。
新兵嘛,自然是很乐意的,他们纷纷围拢过来,说一定要学习经验。
新兵蛋子学什么经验,这不是瞎扯淡嘛!
说白了,他们这些人就是想偷窥班长的那点私生活。
可梁荆宜的这次分享,也是报有一定的目的性,班里王威国不是很厉害嘛,那就让他写点好词好句,供自己借鉴参考。
当他委婉地向人家提出这个要求时,王威国马上回应: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班长的事就是我的事,泡不到嫂子,你可以揍我。
话说,这货队列训练真是不咋滴,但舞文弄墨,的确有两把刷子。
吃完中饭回来,他拿了信纸又提起笔,趴在床上不带停顿地洋洋洒洒整出了好些文字,拿给梁荆宜参考。
信纸的正反两面他都写了,而且字有斗大,他写的一个字,连三个格子都装不下。那字是龙飞凤舞的类型,梁荆宜能看懂,因为他写的那几个破字,也是这么个鸟德行。
信纸的第一面,王威国是这么写的: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
我知道凛冽的寒冬,有时候会让你觉得很是恍惚:春天还会不会来?
因为现实的痛苦,远远超过未来的欢愉。
但无论如何,请你都不要放弃。
哭一下,也没事,没什么可丢脸的。
有情绪就发泄出来,发泄完了,擦干眼泪,重新生活。
在越难熬的时候,越是要靠自己的信念撑下去。
回望短暂的人生,你会发现,活着真好,我们可以看到夜空星光灿烂,可以看到明月当空,可以尝遍人间苦辣酸甜,可以体察人间冷暖,感知世间百态。
在痛苦的时候,你要记得鼓励自己,总有一个晴朗的上午,风会停,雪会化,希望会来......
信纸反面的文字,貌似和正面写的意境差不了多少:
愿我俩来世一马平川,生活和工作皆是坦途,我俩要好好吃饭,好好相爱,好好生一堆孩子,好好守护这个家。
你看,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生活都没有“容易”两个字,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有坠入低谷的可能,但我们不能悲观和失望。
我们要相信,能打败自己的,除了自己本身外,再无他人。
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他并不能全部看见,但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的过完整个冬天。
一晃这么多年,我俩走过千山万水,也见过潮起潮落,也会忍不住感叹人这一生何其短,何其憾,何其无能为力,何其为造化所弄?
好好活着,是一切的前提;好好活着,是我们活了这一遭,坚持了多久,哪怕此生我们吃了很多苦,但问心无愧,从来没有停止为所爱的人去努力!
“怎么样?班长。”王威国见梁荆宜看得很投入,于是,忍不住问了句。
“好,很好,非常好。”梁荆宜紧紧握住他的手,并大力摇了摇,“高手在民间啊!”
“一般一般。”王威国也礼貌地用力回摇了几下,尔后,他讪笑着说,“低调低调,班长。”
要说王威国写的那些,细品起来,那句句都可以说是经典,不过,关键还在于你自己怎么去安排和运用了。
毕竟,文字这东西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你要想把它写活,写得有温度,写得有深度,有共鸣,还是要颇费一番脑筋的。
就像余舒雅寄来的信,虽然写的都不是什么高深的道理和缠绵悱恻之情,但让梁荆宜读起来,就是觉得惬意,觉得能引起他深深的共鸣。
幸好,如今班里有了王威国这个强援,以后回信有了保障。梁荆宜一想到这个,顿感心里踏实多了。
第354章:了然无趣的元旦节
这是新兵来部队后,过的第一个节日。
连副朱金陵和去年带新兵的副指汪月一样,也拥有一部私人相机,在几天前,他就放出话来,说要在元旦节当天给新兵们拍照留念。
拍照留念无疑是最让刚入军营的新兵蛋子们兴奋的事了。
但是,他事先声明,武器装备不准照,重要的军事设施也不行。
这些规定,也并非是他创造出来的,而是每年对新兵的要求都一个样。
如此一来,可供新兵们挑选的景点,那就屈指可数的。
去年新建的四百米障碍场,毫无疑问成了拍照的“最佳打卡点”。
由于共同课目开训才十来天时间,四百米障碍的训练几乎还没有展开,所以对新兵们而言,这里的每一个障碍物,都是个稀奇玩意。
四班是连副最先安排拍照的。
梁荆宜把他们带到新建的四百米障碍场解散后,这些新兵蛋子们就像脱僵的野马一样,三五个扎堆在一起,玩起了过单个障碍物。
见连副还没有下来,而新兵们像这么玩下去,担心会整出个什么闪失来,于是,梁荆宜便把这些人又重新集合起来。
“班长,要不给你这些鸟兵们秀一个超级猛的动作?”班副叶才智站在高板下面,拍拍那个竖起的铁架。
“班副你来吧,我年纪大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梁荆宜也学会谦虚了。
“你少来了,我俩同年同月生,你只是比我大了六天而已。不要倚老卖老了,上。”叶才智说完举起双手,又操起“广普话”怂恿新兵们,“来来来,班长害羞了,给他鼓个掌。”
那些新兵蛋子们也是两边倒的“墙头草”,在掌声响起的同时,也跟着班副一道开始起哄。
来就来,要说过高板这个障碍,那可是梁荆宜的拿手好戏。
他的“三点式上板”,那是玩得犹如行云流水般轻松自如。
记得当新兵时,为了练好班长宗儒麟白天教他的“三点式”上板动作,有一天晚上,他下了第二岗,一个人跑去食堂后面的老四百米障碍场,练习上高板的动作。
就因为上高板时,“梆梆梆”的声音太大,吵醒了曾经的炊事班长温生南,而被这只老鸟痛骂“么的个巴子的新兵蛋子,半夜三更的搞什么飞机”。
呵呵,想想时间过得真快,转瞬间,自己成了比温生南兵龄还要长的老鸟。
新兵们聚拢到高板两侧,他们想看看叶才智说的“超级猛的动作”,到底能有多猛!
过障碍之前,稍微活动一下身体是非常有必要的,不然,整个拉伤什么的出来,那可就不好玩了。
“班长预热完毕!”叶才智当起了解说,“来吧,展示!”
梁荆宜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他晃晃脑袋、抖抖肩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在距离高板五米的地方,开始助跑,一个加速就到了高板前,只见他小腿微屈,在两脚蹬地的同时发力,整个身体借助惯性,向上猛得窜起,当上升到一定高度后,双手顺势用力撑在高板上,在收右腿之际,右脚也一并踏上高板,尔后,双臂和右脚协力使身体立起,快速通过高低跳台......
“怎么样,掌声呢?”叶才智来劲了。
“不搞了,等会连副下来照相,我跑得气喘吁吁的,会严重影响相片质量的。”梁荆宜可不会傻呼呼的上当。
余舒雅在信里面说得很清楚,要看他们新兵四班的合影,如果自己在相片中的形象太差,等寄回去,岂不是应验了她在信中所说的:在你们班里,新兵是不是个个都比你帅,而你这个班长,在里面却是最傻的一个!
可左等右等连副还是没有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傻等吧!
“走,去看看我们班的菜地。”梁荆宜大手一挥,四班成一路纵队向一连菜地方向走去。
之所以选择去菜地,其实也是无奈之举,整个营区也就屁股大一点的地方,花不了几分钟,也就逛完了。
从实际情况出发,貌似也只有菜地可以耗得时间久一点,毕竟它毗邻猪圈,可以让新兵们在开阔视野和体验田园生活的同时,也感受一下八戒们的热情。
一班粪坑。
“班长你知道吗,这个粪坑也有我的一份功劳。”蹲在粪坑边上的李龙德笑得那对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
“龙德啊,你的意思是说,作为一台合格的‘造粪机’,你高标准地完成了任务,为了这个粪坑,你贡献了你肚子里的所有。”脑瓜子转得飞快,又不缺乏幽默细胞的胡亮有立马按过话茬。
“我跟班长说话呢,就你小子能,就你屁话多。”李龙德甩了一个白眼后,从旁边取过一根一米多的木棍,麻利地插入粪坑,开始了一通胡搅。
发酵过的粪便产生的臭味随风入鼻,薰得有几个新兵蛋子们是捂住口鼻,掩面露出难受的表情......
这货对这些都视而不见,他慢条斯理地说:“大粪啊,那可是个好东西。我老家大棚里种的生姜和大蒜,全部都是使用的这种有机肥。”
他说得不假,在他的家乡章丘,很多农户都是以种植反季节蔬菜为生,而大粪就是反季节蔬菜生长的催化剂和第一要素,缺它不可。
当然了,他们老李家也不能例外,不然,李龙德手拿棍子搅大粪的动作,也不会那么娴熟和老练了。
“其实,这个粪坑里的有机肥,基本上都是猪粪。”梁荆宜讪笑着朝猪圈方向一指,“这是老兵退伍后,营里统一组织各连去附近一家大型养猪厂拖来的。”
此话一出,有几个反应快的新兵蛋子,立马开始嘲笑起李龙德来。
而李龙德这个“憨包”还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战友们究竟笑他什么?
“那里养的是什么?猪粪懂了没?”梁荆宜再次提醒道。
“特么的,我跟你们没完。”李龙德扔下搅粪的那根棍子,嘴里“啊”的一声叫唤后,挥起砂锅大的拳头,就朝之前嘲笑他的那几个人追过去。
长得牛高马大的李龙德要出手揍人,这特么谁的小身板能顶得住!
于是,有人扬起蹄子就跑。
站在粪坑边上的梁荆宜和叶才智不约而同地瞅了瞅那些没跑的人,尔后,俩人心有灵犀般地相视一笑,随即同时说出这么两句话:以后粪坑满不满,就靠你们这些人了!
新兵蛋子们的脸上表情各异,是开心?是不解?是失落?还是其它?
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梁荆宜当新兵时,也曾为当兵还得捡大便、种菜和养猪困惑过,但等兵当得久了,
他也就习惯了。
就像他的老班副郭鹏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习惯了就好”。
他又想起在书中看到的一个“温水煮青蛙”的小哲理故事。
故事讲的是科学家把一只体格健壮的成年青蛙放在冷水中,用小火慢慢煮,入水的青蛙并不是马上跳出那个不算太深的铁锅去追寻自由,而是一直在努力适应那个温度。
小火还继续烧,水温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升高,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它被煮成了一锅青蛙汤。
试想,要是刚一入水,它就奋力蹬上两腿,跳出那个铁锅,那还会有后来嘛?
呸呸呸,我怎么可能是那只被熬成一锅汤的青蛙呢!梁荆宜努力把思绪拉回到现实,他朝叶才智喊道:“班副,你去上面看看连副怎么还没下来的?”
五分钟后,叶才智跑回来说:“计划不如变化快,连副临时有事,通知各班照相时间,改在下午起床之后进行。”
我考,这领导说话也太那个了吧!
即便是想当场发牢骚,但考虑到新兵在边上,梁荆宜还是强忍住了。
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导众人:“没事的,上午回去写写信,下午咱们再照,你们看太阳的紫外线这么强,就是照出来的相片,也不会好看的。”
这理由,这违心的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是真的。
新兵写完信拿给梁荆宜发的时候,他发现王威国寄信的地址,并不是sd老家,而是甘肃兰州的《读者杂志社》。
正当他要当众发问时,王威国朝他撇撇嘴,那意思很明显,保密。
那就保密吧,反正又不是违反部队规定的交笔友。他眨了眨眼睛,表示收到。
下午四点,他还到营军人服务社接了一个从石家庄打来的电话。
电话是同年入伍的老乡田荣瑞打来的,这小子在火箭炮营服役,去年年底退伍了没有回家,而是选择直接去了河北那边创业。
在电话里,对方说手头有点紧,想借五百块钱应急,等有钱了,马上就还。
听到老乡在外地遇到难处了,梁荆宜也没多想,当即就给答应下来了。
等田荣瑞报了银行卡号后,他挂了电话就让给养员齐三石去镇上的银行,把钱给帮忙汇了。
话说这田荣瑞的父亲和他的父亲算是老相识,以前在老家都是村里的干部,所以,他俩很小就认识,只是没怎么走动而已。
第355章:娇妹求介绍
元旦节照的相片洗出来后,梁荆宜从全班合影里挑出一张寄给了余舒雅。
其实,也无所谓挑不挑的,作为班长,他照相所站的位置,那是妥妥的c位。
因为人正对着镜头的缘故,所以他在众人中呈现的状态,无疑是最佳的。
像余舒雅在信中所说的“新兵是不是个个都比你帅,而你这个班长在里面是最傻的一个”,自然是不存在的。
在寄信的第二天,他收到了小师妹的来信,这封信也是写了好几张纸。
哥哥:
见信好!
不好意思,收到你的信有三个月了,现在才回信,因为我的确是没时间。
说来好巧,我要出门的前一天,收到你的来信。
告诉你吧,我是带着你的信,出的远门,但愿它是我的“护身符”。
宜都,你听说过这个城市吗?
我到这里的第二天就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品牌服装店当销售员。
我吃住都在老板的家里。
因为我们卖的都是高档衣服,担心别人偷,装的报警器就设在老板的家里。
万一晚上报警器响了,我们还要走几里路到店面里去瞧瞧。
告诉你,有几天晚上,半夜都响了的,我和老板的侄女还到店面去看过,但都没有什么事,搞得我们觉也没有睡好。
老板俩口子上个月去了福建订货,回来后又去四川旅游,一直到昨天晚上才回来。我也刚下班回来,尽管累得不行,但一想到都收到你的来信这么久了,怪不好意思的。
于是,我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拿起笔,给你写了这封信。
哥哥怎么样,我够意思了吧?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妈妈回来已有一个多月了,是爸爸去接回来的。
前几天,她还给我打过电话,我还和妹妹讲话了。
妹妹说,她很好,成绩也不错,全班第二名。
我觉得这很难得,因为我和妈妈都不在家辅导她,一切全靠她自觉,现在看来我也可以少为她担些心了,因为妈妈回来了。
我希望爸爸能够改变一下自己,我并不奢望他一下子就能够“出人头地”,只希望他最起码做到把自己养活,把欠我的父爱,全部补偿给妹妹。
也许不可能。
因为上次打电话过来,还要我给他准备两三百块钱,说是给妹妹报名用的。
我在这里上班有差不多三个月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他一共打过两次电话过来。
通话的第一句先问我“好不好”,紧接着就是“钱”,说要我在外面能节约就节约,把剩余的钱全部带回家。
他并没有问我“钱够不够用”。
说的最多的就是不要乱花钱,有多的钱了,就记得要存起来。
不过,我也没有多的钱,现在每月固定工资三百块,押金就一百五,还剩下一百五,那就是我的生活费和零用钱了。
刚过来时,遇到换季还买衣服,我从第一个月就开始扣押金一百五,一直扣到满一千块为止。
他并没有说,拿一分钱来帮助我交押金。
我也不怪他,我觉得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话题可言了。
如果不为钱,他也许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在电话里,如果不是“钱”这个话题,我真的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我从下学十四岁起,就开始上班,那时每月发的钱都是一分不差的交给他,而他往往一夜之间,就输得个精光。
你知道吗哥哥,我买双袜子,他都是长篇大论,他并不知道他输掉的那些钱,是他女儿辛苦了一个月,早出晚归挣回来的。
哎,他总是那么自私,我那时真的很怕他,他说一就一,我从不敢违抗。因为一旦我有违抗的动机,我就会挨骂,甚至是挨打。
所以,我很怕他,从小就怕。
直到我要照顾妹妹,我就没有上班了。
其实,事还是有的,你知道的,是在铸造厂里。
在家的那段时间,我想通了,因为我辛苦挣来的钱,我连花一分钱的资格都没有,况且给他了,他也不知道珍惜,脾气还大得不得了。
我不知道我在家里受了多少气,我是忍了又忍。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鼻子直发酸,那时我在家的时候,他的脸全是皱起来的。
他特别喜欢小题大作地把我无缘无故地训一顿,仿佛这样他很有成就感一样的,但我都忍了。
到了晚上,我就在纸上拼了命地发泄。
因为他不让我和同学有联系,说我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友谊”。
此时,笔和纸是我最好的,也是最真的朋友。
那段时间里,我内心很苦闷,我想找你倾诉,却又担心会影响到你和嫂子的感情。
我不知道这么说,你会不会介意。
说实话,我现在只有找你这个做哥的诉一下苦,我不知道你是否在真心地听我诉苦。
现在已是晚上十一点二十分了,还是算了吧,我暂时不诉了,我也要休息,明天还得上班,我不希望我的坏心情影响到我的工作。
同样,我更不希望我的坏心情,会带给你负面的影响。
这份工作可以使我脱离他带给我的压力,让我有自己的空间,让我可以自由支配属于自己的时间,哥哥你还是祝福我吧,祝福我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如果你很忙的话,就不要着急回信了,以后多的是时间,希望你不会烦我写信每次的内容都是诉苦,也许妹妹以后不会了。
对了,下次写信请寄宜都市陆城x正街xx小区一号xxx转我收就行了,这是我们老板的又一个店面。
我们店面有座机,电话号码是071x——9865xxx,你最好是下午一点到四点的时间打过来,因为这个时间段,客人会比较少。
我的字迹太潦草,哥哥你别在意。还有啊,下次你写信时,请不要写草书,你这个只有初中毕业文凭的妹妹,把你的写来的信有时候要连着看几遍,才能看得懂大概意思。
你不要笑我!
祝你:身体健康!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娇妹
二零零零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十一点五十五分
当梁荆宜大方地把娇妹写的信在班里分享过后,问题来了。
这些处在青春期的小年青们个个跃跃欲试,有了新的诉求,他们求认识、求介绍,甚至还有人声称,如果成功,要给数额不菲的“介绍费”,更有甚者趁着连副朱金陵不在宿舍的机会,带头起哄喊起了“姐夫”。
我考,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就当没有收到信了。
现在倒好,本来分享这封娇妹的来信,是为了给枯燥乏味的训练生活增加一点乐趣,如今却一个不小心,惹上了麻烦。
你说一口回绝吧,显得自己很不地道,都是荷尔蒙爆种的男人,谁对异性朋友没个美好向往的;你说是为自己准备的对象,让他们这些人断了念想吧,可因为有了余舒雅在前,这么做不等于当众承认“脚踏两条船”,啪啪啪打自己的脸嘛!
略作思忖,他给出一条娇妹年龄太小,不太适合谈恋爱的理由。
岂料四班人多且不傻,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达成了这么一个共识来:马上要进入十六岁的小姑娘,年龄也不小了,按法律规定已经可以算半个成年人了,她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反正巴啦巴啦说了一通的意思,就是想让梁荆宜当“红娘”,把那根“红线”给牵了。
这特么真是日了狗了,当班长的没泡到班里新兵的姐姐和妹妹们不说,反倒是给这些新兵蛋子们占了自己小师妹的便宜。
骑虎难下,再推三阻四似乎显得自己小气,于是,梁荆宜答应众人,先在信里探明娇妹的口风,如果人家有这个意向,再作介绍也不迟;如果没有那个意向,那他就无能为力了。
当然了,他肯定是希望娇妹没那个意向,说白了,他不希望娇妹嫁得那么远。
因为这个事,他还悄咪咪地给娇妹打了个电话,至于电话的内容,除了日常的关心问候外,那就是关于他在信中所提到的“求介绍”和“牵红线”那两大诉求了。
他让娇妹在回信时,直接明确写清楚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并且还让娇妹勉励班里的新兵蛋子们要认真学习,刻苦训练,如果表现得好了,她就会把自己最要好、最漂亮且是单身的女朋友介绍给新兵蛋子认识和交往。
画饼充饥嘛,梁荆宜也不在乎娇妹把饼画大,或是画小,只要是有那么一层意思在里面,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第356章:不想被你白打击
过完元旦不久,就是准备过春节了。
今年上面有新通知下来,要求所有新兵班长必须赶在春节前,给班里所属人员的家里,寄去一封手写的慰问信。
写信这事难不倒梁荆宜,再说了,像这种所谓的“慰问信”,从干部到班长一个个心知肚明,无非就是走一个过场,搞个形式而已。
老班长宗儒麟趁着连副朱金陵不在宿舍的空档,到新兵四班来玩过两次。
尽管新兵连有规定,不允许其它老兵进入新兵的宿舍,但这只老鸟挂着个代理二排长的名号,似乎不在这个约束的范围之内。
毕竟,代理二排长那可是属于干部了,身份不一样,所以享受的待遇也不一样。
他之所以选择避开连副,只是为了彼此面子上能过得去。
之前梁荆宜把班里几个新兵带的烟土给没收了,也都悉数拿给了他,他倒是不客气,且有些大言不惭地说:“我宗儒麟没有白带你,以前疼你,那可都是有原因的。这不,现在就到了丰收和回报的时候了。”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但也并非毫无道理可言。
只是这只老鸟但凡来班里吹牛扯淡,梁荆宜的内心总是抗拒,总是不那么欢迎的。
原因无它,老鸟的嘴巴太臭,揭人过去的痛处和伤疤,都不带任何考虑的。
他一时口快,说出来感觉成就感满满,新兵的情绪也可以得到一定的调动和释放,可作为痛处和伤疤的当事人梁荆宜却难受了。
比如,这人说起自己带新兵的过往,必然会把梁荆宜第一天进部队,与宿舍战友们打照面时飙出的那句“多多关照”拖出来当笑话讲,还有等等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起来也是没完没了的。
这天中午,四班宿舍,他又来了。
坐稳后老调重弹的话匣子又被打开来,他说,你们班长当新兵时,那是怂到家了,体能不行,内务不行,胆子也小,一天到晚尽想着怎么走捷径,怎么去拍干部的马屁,从而获得荣誉进步云云。
新兵们自然乐意听他讲班长那极不光彩的过去,这老鸟讲到兴头上还吊起了人家胃口,他诡笑着问:“你们见过队列训练时,背上插个十字架的人吗?”
众新兵摇头,但眼神却齐刷刷地游离到自己班长身上,他们已经从宗儒麟的话里话外听出了“弦外之音”,那个队列训练背个十字架的人,十有**就是梁荆宜。
“其实啊,这都不算什么,趴在粪坑上面搞体能做俯卧撑,那味道确实有点重口味......”上一道题宗儒麟都还没有揭晓答案,下一题他又甩出来了。
较之于去年,梁荆宜感觉这老东西的脾气,似乎又变得不可理喻了一些,他今天来的目的是闲来无事把徒弟把死里打击。
不等宗儒麟说完,梁荆宜当即插话打断,这是对某人已经忍无可忍了:“你们想听听,当年我们的宗排长是怎么带新兵的吗?”
这话题一经甩出,新兵蛋子们想听故事的表情,那是个个溢于言表。
要知道梁荆宜可是做好了充分的反击准备,此刻,他也由不得班长同意或是不同意了:“班长带我们那批新兵,是在九七年的十二月中旬。新兵几班啊班长,当时我们是几班?不不不,叫错了,不好意思啊,叫排长才是对的。”
“装腔作势,新兵二班。”说话被打断的宗儒麟脸上表情明显不悦,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这是七匹狼的,自从转了士官后,他把烟土的档次提高了不少,稍作犹豫了两秒,目测应该是有所顾忌,但影响不大,烟还是被点上了。
班里有几个新兵蛋子对他抽烟的举动,立即投去羡慕的目光,毫无疑问,这几个羡慕的新兵蛋子们个个都是烟民。
如果条件允许,他们恨不得把烟借过来吸上两口,以解解馋,过过瘾。
“宗排长当时是新兵二班班长,我们班一共是六个新兵,有一个战友是四川甘洛的,彝族人,他的名字叫做木呷古日,哦,大名叫蒋古日,老烟民一个。有一次,他偷偷抽烟被宗排长给发现了,在从水壶里没收了他十几支烟后,这个战友顿时不服气了,他和宗排长开始‘顶牛’,你们猜猜结果怎么了?”梁荆宜设置了一个悬念。
众新兵是一阵摇头,不过,目光还是没有离开自己的班长,他们在等结果。
“宗排长抡起王八拳和无影脚,直直地朝着木呷古日的身体就上去了。那个木呷古日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自恃以前学过摔跤,又有几分蛮力,他以为放倒班长问题应该不会太大。谁知道在绝对实力面前,他还是太天真了。还没有等到他摆出摔跤的正式姿势,无眼的拳脚犹如雨点般袭来。顷刻间,他被暴锤得毫无还手之力,当他屏住呼吸,咬破了后槽牙,准备来个鱼死网破之时,突然一只大脚直冲他的面门而来,不等他作出反应,只听得“呯”的一声,他又是后退了好多步,后背撞在了储物柜上。当即,他又懵又焉的,鼻涕眼泪一把抓......”
“你狗日的是在讲故事,还是在说书呢?”
“别插话,我还没有说完呢!”梁荆宜白了一眼宗儒麟,继续说,“木呷古日向宗排长道歉,宗排长大人有大量,也没有为难人家,只是让写一千字的检查。”
宗儒麟猛吸一口烟,正欲反驳点什么,梁荆宜手舞足蹈地又开始了,“你记不记得木呷古日的一千字检查,那可是我打晚工帮他代写的啊!”
望着眼前胡编乱造,说得唾沫星子乱飞的梁荆宜,宗儒麟扔下那半截冒着火星的七匹狼,指着他的鼻子还击道:“特么的你尽瞎扯,木呷古日那鸟毛大字不识一萝筐,我会傻到让他写一千字的检查,你是吹牛吹出了天际吧!”
梁荆宜可没准备搭理宗儒麟,见班里新兵继续听下去的意向很浓,他清了清嗓子:“三年前,在我们榴炮一营有四名很优秀的班长被冠名称之为‘四大恶人’,而我们的宗排长,那是有幸成为其中之一啊!”
“我考,你这是有完没完啦!”宗儒麟面如黑漆,在骂骂咧咧中摔门而去。
霎时间,新兵们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而心情不错的梁荆宜则适时整出一句“好走不送”。
此时,缓过神来的新兵蛋子们才吼出那句“排长再见”的礼貌用语。
也就是从这一次之后,宗儒麟在新兵面前,再也没有提及过关于梁荆宜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人嘛,谁不想把自己最光鲜、最得意的一面拿来示人。
想招人喜欢,而不讨人厌,那说话这门艺术,你就得熟练掌握并灵活运用。
“祸从口出”简单的四个字,说的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等梁荆宜第五年带新兵时,他又开始怀念老班长宗儒麟,动不动就跑到新兵班对他进行打击的时光了。
可惜那个时候,宗儒麟已去了羊城体育学院学习深造,即使是他想被打击,也奢望不到了。
第357章:六班有人冒泡
新兵四班人多不假,但也是人才济济。
不算有文化层次感的王威国,全排唯一一个会武术的新兵就在四班。
和去年的“三勇”一样,朱辉志除了耍得几个套路外,也能花里胡哨地舞上几棍,并且这小子有个绝活是凌空飞起一脚,在反身倒地的同时,接一个螺旋式的直地起身动作。
姑且不论上了实战能否派上用场,仅从观赏的角度上看,这招还是挺养眼的。
胡亮有是班里的“歌神”,这小子爱唱情歌,像什么世界第一等、伤心一九九九、千纸鹤之类的,他最拿手了。
至于李龙德和张巍春之类的货色,也会哼唱那么几曲,但由于天生五音不全的鸭公嗓子带坏了节奏,想凭那一腔孤勇,终难赢得众战友的好评。
四班又有会武术的,又有会唱歌的,所以到了训练休息时间,排里集合需要有人上来表演节目活跃气氛时,梁荆宜那是一点也不担心。
毕竟家里有粮嘛,饿不着的。
也难怪其它三个班长都羡慕他,说他是兵多将广,班里可用之才众多。
都说了部队要靠实力说话,可谁能料到,排里几个有实力的新兵,几乎都分到了四班,包括副连长朱金陵也是始料未及,他按班分兵,也是随机性的。
这要怎么说呢?
有些东西啊,它就是命!
就像去年退伍的刘新昊经常所说的那样:阿梁啊,你特么的就是命好加运气好,走了狗屎运,什么好事都被你给碰到了。人家是一路打怪,一直被蹂躏,始终翻不了身;你却是一路打怪,一路有高人暗中相助,所以一直在升级。
说来说去的,无非就是羡慕他这个鸟毛吉人天相,鸿运当头。
春节前一周的一天上午,连队按计划进行战术训练。
队列动作“机械化”的王威国在持枪卧倒这个训练内容上,走在了全班的最前列。
他的出枪又快又稳又准又狠,梁荆宜甚至觉得这货左手接握弹匣动作,比自己都做得要标准、要有气势。
这真是“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必定会为你再打开一扇窗”,不然的话,会显得这个上帝不公平的。
四班的训练还是四平八稳的没有什么波澜,可六班却有人冒泡了。
冒泡的这个新兵叫董富贵,来自zjwz,一九八二年十月出生,汉族,初中文化,身高172,体重140。
他在班里冒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之前冒的泡不算太大,所以班长秦山峰采取了自我消化处理的方式。
毕竟,谁都不愿意让家丑外扬,这次之所以选择向连副朱金陵报告,那是由于自己实在是捂不住了。
也就是说,再这么发展下去,他这个班长对董富贵的管理,将面临着失控的危险。
要说董富贵这个人吧,也并非是不讲道理,他与班长秦山峰的矛盾也是慢慢积累出来的。
举个例子,有一周,他负责整理本班的洗漱间卫生,某天吃过早餐回来,他肠道不适,内急去了一趟厕所回来,时间不够了,他把本班洗漱间卫生整理得就是极其一般般。
不巧的是,等连队上午操课后,指导员姚江生带领干部搞了个没有事先通知的内务卫生大检查。
通报下来后,六班洗漱间卫生获得“差评”,全连十五个班里面垫底,羞得作为班长的秦山峰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中午,他在宿舍里质问坐着发呆的董富贵:“你为什么连一个简单的洗漱间卫生都整不好?”
“我拉肚子回来,时间不够了。”董富贵也没撒谎。
“自己的活没干完,你拉肚子也得憋着。我跟你说,以后少在我面前强调客观理由。”
“班长,我这不叫‘强调客观理由’,我这叫‘强调客观事实’。”
你还别说,董富贵摆出的“客观理由”和“客观事实”的辩证关系,霎时间让秦山峰哑口无言了。
董富贵这人初中毕业后,一直在外面浪荡,他皮肤黝黑,骨架很大,有一股蛮力,貌似和梁荆宜的三师兄蒋古日有的一拼。
这货扳手腕那是独步六班无人能敌,包括班长秦山峰和班副聂小勇均是他的手下败将。
正是因为如此,秦山峰哪怕在气头上想动个粗,也是自个底气不足,担心被这个“愣头青“的新兵蛋子反手一钉耙给耙伤。
虽说部队里都讲究“以德服人”和“以理服人”,但对战士们而言,谁的拳头硬,谁的力气大,谁说的话才好使,谁才拥有一定的发言权。
你是班长又能怎样呢?
拳头软,力气又不如新兵,和尚念经一般的摆事实讲道理,人家不鸟你,你也只有忍气吞声,独自生闷气的份。
眼瞅着再这么继续忍下去,不仅影响自己这个班长在新兵心目中的形象,而且也间接性的让班里的团结受到伤害。
思考再三,秦山峰还是决定把情况如实向连副汇报。
即便是他已经预料到,自己可能会被喷得体无完肤。
果不其然,连副喷他的那个熊样,如他预料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考,你这个班长是怎么当的?真尼么的窝囊!这种鸟新兵在二排还会有市场?我看都是被你这个班长给娇惯出来的。我当兵这么些年了,还是头一次听说,班长被新兵整到头大的,简直是天方夜潭!”朱金陵听了汇报后,自个是气不打一处来。
平时开个排务会,他问几个班长有没有什么要汇报的。
这六班长秦山峰可是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可结果呢?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在他的印象中,董富贵就是个作风不严谨,说话大大咧咧,喜欢嘻嘻哈哈的鸟兵。他之所以会如此生气,那是因为秦山峰。
当班长的人,处理班里出现的问题,居然靠拖、靠妥协、靠一味的忍让,那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特别是对付这种不服管的鸟兵,必须下一剂猛药,用雷霆霹雳手段坚决予以打击,让他明白不服管的代价很惨痛,让他知道锅是铁打的,而不是豆腐做的。
和去年带新兵的副指汪月善于亲自“动粗”降伏人不同,连副朱金陵处理董富贵,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马搞“单练”。
他抽出时间来,让四个班长集体上阵,采取轮番锤炼董富贵的方式进行。
他还有几分得意地在四个班长面前炫耀说:这种锤炼方式,让他觉得很“二营”,再说得简单直接点就是“很二”。
“锤炼”说得好听一点,可以称之为“磨炼”,而如果当事人不愿意的话,“磨练”就变成了“折磨”。
第358章:服不服
下午,小雨,战术训练临时变更为各班在宿舍里复习理论。
副连长朱金陵召集四个班长在外面碰了个头,随即,四班宿舍的人被分流到其它三个班,由班副们组织复习。
而空出来的四班宿舍,则是留给了四个班长和董富贵。
今天上午,他和班长秦山峰“顶牛”,说白了就是嘴痒,屁话多。
战术训练的时候,他的卧倒动作做得拖泥带水,班长批评他不够勇猛,说这是怕苦怕累的思想在作祟。
但这小子还嘴说,现在又不是要准备上战场了,你何必搞得那么认真。
秦山峰“军骂”了两句之后,继续组织其他人训练。
谁知道在接下来的训练休息时间,这货又因为一件小事,而与班里的战友刘华占起了争执。
了解了争执的来龙去脉后,确认问题出在董富贵身上,秦山峰便教育他,不要处处逞强,要懂得谦让班里的战友。
结果是班长的话还没说完,这货就指着秦山峰的鼻子开炮了。
他说,你这个班长私心重,尽护着你喜欢的人,而我当作一个局外人,我不想呆在六班了,你看能把我调去哪里吧!
这是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导致的公然叫板。
秦山峰被突如其来的一记闷棍,敲得是那叫一个难堪。
他的心情是糟糕透了。
董富贵仗着自己有点蛮力,把他没放在眼里,经常给他制造点麻烦不说。
又因为自己不善言辞的缘故,在做新兵思想工作这一块,也一直都是他的短板。
体能上压不住,思想上的教育又跟不上,所以才会有了如今的这个尴尬局面。
董富贵虽然内心忐忑,但依然是一头雾水,他还不知道接下来,将由这几个班长联袂给他“动手术”。
“连副说,你的体能需要加强,我们利用下午理论复习的这点时间,先来组织摸个底。”梁荆宜说的时候面带微笑,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笑好假,假到有点笑里藏刀的意思。
面对不明状况,董富贵咧嘴也勉强挤出点笑容来,他想的想法很傻、很天真:不就是组织摸个底嘛,还能怎么滴!未必人多欺负我一个,海扁我不成?
“董富贵。”
“到!”
“俯卧撑准备。”
“是!”
“先搞四组俯卧撑,一组一百个,每做完一组可以起立休息一分钟。”梁荆宜说完,也趴在了董富贵身旁,他是准备陪练了。
这四百个俯卧撑,算是连副安排“锤炼”的第一个内容。
朱金陵称这四百个俯卧撑为“开胃菜”,意思是给董富贵作“热身”用的,后续的锤炼内容嘛,难度肯定是逐渐递增的。
至于最终要达到什么效果?
那可是他说出后,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要说董富贵的体能还是不弱的,虽然做到第三组的时候,因为体力下滑,速度略微慢了少少,但强撑之下,三百个俯卧撑还是拿下了。
趴在地上的梁荆宜做完了三百个俯卧撑后,并没有站起来甩甩胳膊,又拉拉腿的为最后一组做准备。
他觉得在新兵面前,必须亮出自己的高姿态,必须以绝对实力让新兵感受到压力,而不是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教。
“我开始了啊!一、二、三......”梁荆宜不等董富贵趴下,自个便先行做了起来。
机会来了,秦山峰上阵了:“你不是在班里体能很牛嘛!做啊,四班长都开始了,你赶紧做啊!”
体力上虽然不济,但嘴巴还是一如既往地硬气,董富贵立马趴在地上,吭哧吭哧了几个后,抬头瞥了秦山峰一眼,语气很不屑地说:“我没做啊,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没做啦?”
这一百个他做的时间有点久,但好歹也算是做完了。
望着满头大汗,喉咙喘气犹如拉风箱一般的董富贵,梁荆宜心里顿时还生出一丝怜悯来,他觉得这个说话口无遮拦的鸟兵,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头。
休息了两分钟后,紧接着便是第二个锤炼的内容——倒立俯卧撑,负责的是五班长徐陈伟。
倒立俯卧撑是个什么鬼?。
“五班长,这个也属于是摸底的内容吗?”董富贵懵圈了。
“那你以为呢?”徐陈伟语气冰冷地回应。
在去年这个时候,他也是新兵,可想想自己当新兵时多老实啊,那会像这个鸟毛一样,没个鸟数,敢当面跟着班长唱对台戏。
“先给你做个示范动作。”徐陈伟对着墙壁一个双手撑地,双脚便直直地靠在了上面,他试着来了几个俯卧撑,尔后,问站在边上观察的董富贵,看清楚了没有?
董富贵木讷地点点头。
“二十个一组,还是做四组。”徐陈伟皮笑肉不笑地拍拍人家的肩膀,“希望你能再接再励再下一城,最好是焕发出第二春。”
搞这个倒立俯卧撑的锤炼内容,是徐陈伟向连副建议的。
去年打“xx五号三军联合军事演习”时,二排不是被营领导委派到炮阵地看场子嘛,当时排里人少,所以每天晚上人人都得站岗。
为了不让自己站岗时打瞌睡,每当倦意来袭,徐陈伟都会寻一颗树,然后,靠着它搞倒立俯卧撑。
这么做的好处有俩:一是赶走了瞌睡,使自己保持头脑清醒;二是给自己日后在新兵面前,增加了一项吹牛皮的资本。
能用在董富贵身上,起来恫吓的作用,这倒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
董富贵这货别说是做倒立俯卧撑了,他连一个简单的倒立,都需要有人搭把手。
可能是受到了前一轮勉强完成的刺激,他窃以为熬一熬,咬咬牙,大几十个貌似不难。
但现实并非如他想像的那般容易,第一组的二十个,他只完成了一半,便停住了。
其实,流点汗、胳膊发酸和肌肉无力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感到头晕。
第一次嘛,大抵莫过于如此。
陪他做的徐陈伟二十个已经完成,此时,正站着拍手为他加油助威呢!
“继续啊!”秦山峰这是早就等不及了。
他内心渴望变成徐陈伟那样的硬汉好久了,他多么希望是自己,对董富贵形成全面碾压之势,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在任何场合和任何时间,尽情地酸爽打击这个鸟兵了。
“你行你上啊!”董富贵这一句怼得他又哑了。
“没个鸟数,这是反了嘛!”徐陈伟对准倒立的董富贵小腿,就是一记重拳。
“啊”的一声,这董富贵顺势就倒在了地板上,开始“哎呀哎呀”地叫唤起来。
秦山峰一看,当即慌神了,他以为人受伤了,担心连副追究其责任来,自个逃脱不了干系,于是准备去查看伤情。
“给我起来,不要装。”挡住了秦山峰,徐陈伟厉声喝斥躺在地上叫唤的董富贵。
话说徐陈伟的表现倒是令梁荆宜眼前一亮,他没想到这小子第一次带新兵这么猛,这么有魄力。
他甚至在畅想:这货再这么成长下去,该不会成为“宗儒麟第二”吧!
可能是被徐陈伟的气势所吓到,董富贵从地板上坐起来,也不再叫唤了。
“你第一组还有十个没做完,我也不再追究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做第二组。来,我先帮你倒立。”说完,徐陈伟就准备提起那只脚。
岂料,明明坐着的董富贵双臂突然发力勾住了徐陈伟的脖子......
新兵蛋子公然袭击班长,这就是连副想要的效果。
条件已经成熟,连副所希望见到的暴锤已不可避免。
话说暴锤一个人也是挺讲究技巧的,脸是万万锤不得的,毕竟,锤它个鼻青脸肿的德行招摇过市,会引起流言蜚语的。
况且春节即将来临,锤得跟个猪头三似的,怎么拍照留念?
所以,暴锤也得要点到即止。
一通暴锤猛如虎,当事人已成二百五。
当董富贵泪眼婆娑后,四班宿舍除了他之外,只剩下了梁荆宜一个班长了。
“黑脸”唱完了,该轮到“红脸”上阵了。
做新兵的思想工作,也就是聊天,这是梁荆宜所擅长的。
连副朱金陵把“人尽其才”这四个字,还是运用得不错的。
第359章:做思想工作等于聊天
梁荆宜给董富贵递过去两张纸巾:“男儿有泪不轻弹嘛!不能当人家的面哭,如果有什么伤心事,觉得心里委屈了,你就找一个阴暗的角落偷偷落泪。”
“找一个阴暗的角落偷偷落泪”,这句话还是他偷师余舒雅的。
因为在第六封来信中,余舒雅跟他说起在工作中遇到不顺心或是受了委屈后,自己就是这么处理的。
胡乱擦了几下眼角,董富贵吸吸鼻子,用带着些许哽咽地声音说:“四班长,我能不能调到你们班,我在六班受够了。”
他与班长秦山峰之间的不对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是因为平时交流沟通少了,加上每次他和班长顶嘴,班长那边都没有给出有力的回应,所以,让他错误的认为是班长奈何不了他。
像他的这种情况,属于是盲目的自大。
既然把偌大的空间留给他俩,那就利用这个机会,好好聊聊呗。
“先坐吧!”梁荆宜手指连副的那个靠背椅。董富贵提出要调到四班的请求,他可没这个权限。
“不不不,班长,我还是坐这个吧!”董富贵从下铺的床角,拿出一张塑料凳子来。
梁荆宜手指的那个靠背椅是连副的,他董富贵再牛,也不敢一屁股坐在上面嘛!到部队个把月了,礼节礼貌这方面他还是懂的。
“这也是连副的。”梁荆宜笑笑。
“哗”的一声,董富贵赶紧把凳子复归原处。
“没事的,要不......你坐我的那个。”梁荆宜手指自己的床铺,那个床角下面也有张凳子。
董富贵重新拿了凳子,嘴里说了声“谢谢”,便坐在梁荆宜对面大约一米的地方。
俩人这一聊,就不知不觉中聊到了理论复习结束。
他俩聊天的范围很广泛,从部队聊到了地方,从集体生活聊到了个人主义,从天上飞的聊到水里游的,最后聊到了感情问题。
“班长,你有女朋友吗?你谈过恋爱吗?”董富贵一连甩出两个问题,但这两个问题,貌似只有一个回答。
“有啊!”回答这种问题,梁荆宜显得很积极主动,他觉得有女朋友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而说“有女朋友”,那也就代表着谈过恋爱。
“我也有。”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董富贵眼角的泪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欣喜的表情。
“那你的女朋友舍得你来当兵吗?”梁荆宜反问。
“不舍得,她怎么会舍得我呢!”董富贵把凳子往前挪了挪,这样俩人之间的距离,仅有不到半米之遥,“以前在家时,俩人天天腻歪在一起,反而厌烦得很。书上不都说‘距离产生美’嘛,我就想着来当兵,看彼此之间会不会产生美的感觉。”
“那现在有了吗?”
“有了,真有了,你不信的话,我去宿舍里,把我女朋友写的信拿给你看。”
看到董富贵起身那个真诚的样子,梁荆宜笑着连连摆手示意:“下次,下次你拿给我看,今天我们就聊聊。”
董富贵像孩子似的“嘿嘿”憨笑了两声后,低声问:“班长,听说你们班的人都看过你女朋友的来信?”
我考,知道我有女朋友了,还问之前的那个问题,这小子不是摆明了想套我的话嘛!梁荆宜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你想看吗?”
董富贵脱口而出一个“想”字。
“想就对了,不想就说明你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不过,我倒想先听听你和你的女朋友......”梁荆宜故意把话说到一半打住,尔后,像凝视深渊一般看向董富贵。
这是一笔交易。
“行,我说给你听。”董富贵诚意满满。
说起女朋友,这货那是一身卵劲。
他说,女朋友是当地一家歌舞厅的领舞,年龄与他相仿,俩人是在一次朋友的生日聚会上认识,并随即坠入爱河的。
歌舞厅的正常营业时间,一般从晚上七点开始到次日凌晨的两点结束,自从俩人恋爱后,他就当起了“护花使者”。
那领舞的工作说简单也简单,就是站在舞池的最中央位置领着一帮靓女,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跳起**劲爆的舞蹈。
梁荆宜颇有些好奇地问:“歌舞厅的收费贵不贵?”
这货撇撇嘴,伸出了两根手指:“进场费两百,还免费送一扎啤酒呢!”
两百块就买一扎啤酒?
尽管梁荆宜还不清楚这里的一扎啤酒到底是指几瓶,但凭直觉,他觉得一扎啤酒的数量,肯定不会超过阿枝店里卖的一件。
所以说,一次性消费两百块,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奢侈了。
读书时,他和同学们去过录像厅和游戏厅,像歌舞厅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消费娱乐场所,他只是在电视和录像里看过。
今天听董富贵说起,反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机会难得,那就多了解一些关于歌舞厅的内幕吧,万一以后和余舒雅写信闲聊,又能用得上呢!
董富贵把歌舞厅里发生的奇闻趣事讲了一些后,又说自己根本不喜欢女朋友的这份工作。
他抱怨说,女朋友在歌舞厅当领舞目标太大,太过招摇,而且面临的现实诱惑多,他也担心女朋友会抵挡不住,转投到别人的怀抱。
应该说,他的抱怨和担心,不无道理。
女朋友能做到歌舞厅领舞这个位置,一是说明人长得漂亮、条子正、形象佳,不然,老板也不会傻到将c位让给她来担任;
二是个人的舞姿不错,她能很好的利用肢体语言,来调动整个舞厅的气氛。要知道来跳舞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心里发慌、精神世界荒芜、有劲没处使小年青,这些人跳舞,除了甩脑袋、晃脖子、扭腰送胯这么几个动作外,就是半眯着朦胧睡眼跟着节奏,摇啊摇的;
三是口碑好,老板看中了她的高人气。
“有你在身边看守保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班长啊,你是不了解内情。”
“什么内情?”
“你知道我是怎么说她的吗?”
“怎么说的?”
“鞋跳烂,腰跳断,宁愿舞池一身汗,不愿回家做顿饭。”
“哈哈哈,这‘打油诗’是你写的吗?可以呀小伙子,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人才咧!”
“班长太抬举我了,我算什么人才,人才都在四班,像王威国和胡亮有才是。”
梁荆宜和董富贵开启了一波相互恭维的模式,借着这么友好的氛围,顺势跟上的思想工作,顿时起到了立杆见影的效果。
董富贵承认之前对班长秦山峰“顶牛”,那是自个自以为是所导致的,他说要洗心革面,重塑良好形象。
经过宽严相济的教育,新兵蛋子能意识到错误,这就算是达到预期的目的了。
董富贵说“人才都在四班,像王威国和胡亮有才是”,那是因为新兵营在春节过后,将组织一场以“战士的信念”为主题的演讲比赛。
经过新兵二连十多名选手的激烈角逐,王威国和胡亮有脱颖而出。
现在也有个难题摆在梁荆宜的面前,新兵营下了通知的:每个连队只能推荐一名选手,参加最终的决赛。
所以,无论选谁代表新兵二连去参赛,对梁荆宜而言都是“幸福的烦恼”。
即便真正能作主的人,并不是他。
新兵蛋子嘛,试问哪个不想在新兵营领导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为自己的将来,能奔个好前程混个眼熟的。
“班长,轮到你讲了。”董富贵这一问,算是将梁荆宜从无边的思绪中给拉了回来。
“今天时间不够了。”低头看了下表,梁荆宜充满歉意地说,“改天我把信拿给你瞧瞧。”
“可以的,不过不是瞧瞧,而是借鉴和观摩。”董富贵说得很谦逊和礼貌。
这哪里是那个在六班引起“人神共愤”的鸟兵,梁荆宜甚至觉得秦山峰看到的是不是表面现象?要不就是假象?
“随你怎么说吧!记住好好干,前途一片大好。”
“对,前途大大得好。”
董富贵的脸上笑得很灿烂,仿佛之前的一通暴锤,不是落在他的身上,而是他锤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