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二排进驻演习场
营协同训练阶段很快结束了。
八月二十八日那天,告别了光宗小学,榴炮一营搬进了光宗村委会名下的几间空置仓库。
村里领导考虑到炊事班的特殊性,又让村民腾出了一间大平房,供这些人烧火做饭用;
二十九日,全营休整一天,各连抽调了部分人员去“出公差”,他们到光宗小学协助老师们将教室的桌椅凳子恢复到位和搞校区的清洁卫生;
三十日上午,全营的火炮按团里的要求拉到了指定的炮阵地,各连立即展开工事构筑。
这里是一处高地,距离大部队暂住的空置仓库,有着将近三公里的路程。
站在这里,向左边望去是大海,向左前方望去是若隐若现的海滩,朝着正前方和右边望去,则是高低起伏连绵不断的群山。
这里有部分群山,将会在演习的当天,作为目标点进行攻击。
至于炮阵地的后面嘛,那就有点状况了,到处散落的都是一些有碑或是无碑的坟茔。
炮阵地离海没多远,天气睛好的话,你可以清晰地看到海面上行驶的船只,甚至它冒出的浓烟,你认真一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靠海就意味着是沙土地,所以各班完成工事构筑,几乎都是轻轻松松的。
下午,各连组织炮班给火炮搭起了伪装网,架起了射击安全框,营连两级的阵地发令所,也适时进行了必要的伪装。
虽说这只是一场演习,但也要防止被敌方轻易给侦察到。
四点,营领导把连长吕祥云和指导员姚江生叫去开会。
半小时后他俩返回,紧接着连值班员一声长哨通知:班排长集合。
原来是炮二排被营领导委以重任,他们将在营炮阵地后方约二十米处的那个微微隆起的沙丘上,搭起一顶大帐蓬。
这些人的目的和任务很明确,那就是看管全营的火炮。
虽然任务看起来很是单一,但责任重大。
在排长钭星宇的带领下,二排连晚饭也没顾得上吃,赶在天黑之前,他们搭好了帐蓬。
钭星宇和三个班长勘查地形后,又集合排里人员明确了夜间岗哨的位置,等布置完了这些,肚子早已咕咕叫了,炊事班长陆银龙是快到八点了,才慢悠悠地推着独轮车送饭过来的。
二排有人当着他的面发牢骚,说他送饭晚点,肚子特么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狗日的陆银龙嘻嘻笑着,不仅不道歉,而且还脸皮贼厚,说自己来晚了,理由还是多方面的:一是人生地不熟悉的,自个是个“路痴”,一不小心方向搞反了,走了不少的冤枉路;二是自己胆子小,看到炮阵地这块区域到处都是大个包、小个包的,晚上还吹着阴森森的冷风,这人心里一发怵,腿脚就发软了......
正当他要说“三”的时候,钭星宇让他打住,说你就省省吧,别搞得自己那么可怜兮兮的,等会你回去的时候,我们二排派两个人护送你回去,这样的话,就不会走弯路和担心被鬼给吃了。
这货一听,当即表示同意。
要说炊事班出来驻训也不轻松,这在外可不比在连队,干什么你都不方便。
就说简单的用水问题吧,从前在连队是水龙头一开,水就哗哗哗流出来了。
这边却是一溜的水井,打了水,你还得靠肩挑手提。
二排住帐蓬的人,包括排长钭星宇在内,一共是十六个。
晚上站岗从八点开始,一直到早上六点,共十个小时,岗哨一个班规定的是两个小时三个人,如此排下来,十五个人每晚都有岗。
不然怎么说,这是营领导对一连炮二排委以重任呢!
受地形的限制,全营十六门火炮前后左右的距离都不尽相同。
各炮构筑好工事后,相邻火炮之间的间隔与纵深,差不多都控制在十米之内,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便于指挥、检查和协调。
二排进驻炮阵地住下的第二天下午六点半,日落西山红霞飞,晚霞行千里,这预示着明天绝对是个好天气。
这天是指导员姚江生和炊事班长陆银龙一道推着独轮车来的,他俩一是来给二排的人送饭,二是领导特意来这里给这帮人上教育课的。
上课的内容是关于“四反教育”的,这堂课在海训期间也上过一次。
这次姚江生选择再讲一遍,不是为了别的,最近上级的各种通报比较多,内容无非只有一个:防止演习的情报泄露。
“xx五号三军联合军事演习”据说规模将会超过“xxx六”,要知道那次大演习,可是惊动了爱管闲事的老鹰国派遣了两艘大军舰过来耀武扬威。
后来,我们这边放风声出来,说某神秘部队将会适时派送“东风快递”,这还没完,紧接着又有小道消息爆出来,说几艘某某艇在某海域不知所踪,估计是准备试射某浪了。
要知道某浪是潜射,且一言不和搞不好就会生出蘑菇来。
见我们这边来硬的,老鹰国的两艘大军舰也有了自知之明,它们紧急后撤了两百海里后,这才稳住了阵脚。
但贪图享乐卖国求荣的人冒头了,他们在演习期间泄露了部分机密,从而导致演习效果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所以,这次演习从上到下无一不是重视再重视,从将军到士兵,众人的最终目标只有一个——确保演习万无一失。
在讲完生硬的条条框框后,姚江生说起了前不久发生在装甲旅的一件事。
他说,装甲旅在专业集训期间,某连有线班长在检查线路时,发现有个老百姓打扮的中年男子鬼鬼祟祟的行迹十分可疑,于是上前盘问:你是干什么的?
那人说:我是这村里的老百姓。
有线班长追问道:既然你是这个村的,那你住在哪里?
结果那人答非所问,一会说住村东头,一会说住村西头,再追问他就说我是来走亲戚的。
有线班长也是个老鸟了,警惕性自然不用怀疑,加上在部队这些年,受到的这种教育也是数不胜数,所以,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有问题。
那人见麻烦了,搞不好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便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崭新的块票说:兄弟能否通融一下,这些钱都是你的。
我考,这人都到了自我暴露的阶段了,说明问题还不小。
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有线班长顿时来了精神,上前不顾人家的哀声求饶,一把拉过对方的胳膊肘,就是一个擒拿动作。
有线兵嘛,天天扛着线拐使劲磨擦、使劲操练,个个被锤炼得四肢发达孔武有力,用他们那身手对付这个中年男人,那还不是小事一桩,手到擒来的事情。
经过上级抽丝剥茧般的**和灵魂的双重拷问,确认中年男人为“坏人”。
虽然逮住“坏人”的有线班长,暂时没有被装甲旅记功,但就凭他这个事迹,估计最少是三等功保底,因为演习期间等同于战时状态。
放在平时记三等功的事,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往上提升一级,哪怕记个二等功,也一点也不为过。
姚江生之所以说起这个事,一是为“四反教育”结个尾,二是让看守炮阵地的这些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切实履行好职责。
送走了姚江生和陆银龙,排长钭星宇组织所有人员对刚才的“四反教育课”内容,进行及时的消化吸取。
二排人员在消化吸收时,那叫一个群情激愤,原因就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坏人”。
有他们的话说,周围有“坏人”在活动,那就意味着什么三等功啊、二等功之类的在等着自己去拿。
哪怕这种立功的机会,渺茫到万分之一都没有,但心中有一份希冀,却是比什么都美好的。
两年前,在ct打“xx七号演习”时,那次可没有像这次一样,大张旗鼓地搞“四反教育”和“演习动员”。
ct县是全国有名的革命老区,那里的人民纯朴憨厚,从他们清澈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对人民子弟兵,他们是忠心爱戴的。
但这里就不一样了。
沿海地区的经济是搞活了,人们的生活水平和购买力,也是水涨船高了。
可他们的思想却变了,变得不再那么纯洁,变得不知道该拥护什么,该抵制和反对什么?
为什么部队在这里说要打演习,就会冒出打着各种各样旗号的“陌生人”,晃荡到部队驻训点闲逛、打听或是刺探等等。
他们这些人不是孙悟空,不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石头后,给炸里来的,至于个中原由,他们自个是最清楚不过的。
第331章:排长,你忽悠我
战友们心心念念的“j谍”,没有逮到,倒是团协同训练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完成。
目前已进入到实弹演习之前的最后一个阶段——预演。
参加“xx五号三军联合军事演习”的各部队纷纷在海边一线驻扎。
集团军所属部队的坦克、装甲车等大型武器装备,昼夜不停地发出阵阵轰鸣声,仿佛对投入到战斗序列,它们已呈急不可耐之势。
前天团里从各营抽调了一部分人员去修路,据说修的这条临时公路,是通往演习观礼台的。
也就是说演习当天,会有大领导莅临现场,至于多大的领导,这个保密。
这天上午等待预演的休息期间,炮六班工事内。
梁荆宜用略带调侃的口吻问钭星宇:“排长,你说那坦克是不是年代太久远了,怎么一启动,噪音就那么大呢?”
他们曾讨论过,像这种老八式的坦克会不会一脚油门下去,烧掉几公升柴油。
“噪音大,说明发动机马力大嘛!”钭星宇讪笑着继续说,“这种坦克是六三式a型水陆两栖坦克,别看它笨乎乎的,将来渡海登岛作战,它可是冲破d滩头障碍的一大杀器。
貌似钭星宇说起这种坦克来,脸上不仅没有嫌弃之色,反而还是觉得挺自豪的。
“别对自己国家的军工产品没有信心,要知道我们可是从一穷二白慢慢发展起来的。虽然在武器装备这一块,我们走的大多是仿制和山寨这条路,但也不能否认我们在仿制中弯道超车和另辟捷径,取得了一些技术上创新。甚至,在某些高科技领域,我们的国产军工产品,也并不会比国外的差到哪里去。六三式a型水陆两栖坦克,属于是六十年代仿制‘老毛子’的产品了。我相信随着我**工企业的强势崛起,以后会有更多性能优越、信息化程度达到国际一流水准的武器装备,陆续换装一线部队的。”
“对对对,我希望上面最好能将我们的火炮,换成自行的那种。”梁荆宜知道排长之所以说这些话,目的就是为了纠正他们这些人,对国产武器装备那种嗤之以鼻的态度。
其实,这种错误观念存在部分战士的脑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包括一部分干部的态度,也饶是如此。
平时在聊天中,干部们也会对‘老毛子’和‘鹰酱’的武器装备,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而对国产武器装备这一块,又完全是另外一种态度。
仿佛外国的月亮,就是比中国的要圆要大要亮。
连队阅览室里的那些关于军事方面的书刊和杂志,翻开来也是花了很大的篇幅,对外军武器装备的现状和发展,对外军战术战法的运用、研究和实践,也都是从各个方面作了大量系统的解读。
但里面对国产武器装备的前世今生,以及对未来发展方向的展望,却是惜字如金。
当然,这里面也有保密的原因,但长此以往,就错误地让部分官兵以为自己的武器装备与外军的武器装备相比,那就是差了一个档次。
在梁荆宜的印象中,战友之间聊起飞机来,必定说“老毛子”的su27或是su30mkk厉害,与之相对应的先进战斗机还有“鹰酱”的f15、f16,以及动不动就玩浪漫投降主义的法兰西国制造的阵风。
而国产的j字系列,难上这种大场面,说得实际点,那就是小弟一般的存在。
至于xx舰,首当其冲的是“老毛子”产的现代级和“鹰酱”的宙斯盾。
现代级可以垂直发射代号为“日炙”的巡航导弹,据书上介绍说,这种导弹是x母的克星和杀手。
至于宙斯盾,那也是牛叉级别的存的,它可以垂直发射代号为“战斧”的巡航导弹,这种类型的导弹已经在xx战争中,三番五次作为“杀手锏”露出了峥嵘。
而国产的xx舰和巡航导弹,众人几乎叫不出名字来。
可以说,这种缺失是日积月累给整出来的,要想彻底改变,唯有在宣传和教育上狠下工夫。
毕竟,“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寒”,思想和认知这两种意识形态上的东西,非一朝一夕的改变,就可以看到明显成效的。
“xx五号三军联合军事演习”的预演阶段,炮兵部队无疑是轻松的。
虽然炮兵团隶属于步兵师,但炮兵与步兵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炮兵只负责完成火力覆盖和压制,而步兵则负责端着枪“突突突”地往里冲。
演习场都说是“兵要在险中练,刀要在石上磨”,可炮兵部队的性质决定着,它不可能去冲锋陷阵。
如果连炮兵部队都得端着八一杠去“突突突”了,估计步兵也牺牲得差不多了。
部队里也流传着这么两句话“富则火力覆盖,穷则战术穿插”。
现代战争,打得都是高科技条件下的局部战争,天上到处是卫星在拍照,你想搞无声无息地穿插,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现在每天的训练量,是上午和下午各掐着时间点,操练一个回合,就算结束了。
前后训练时间加在一起,真正上炮操作,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然后,其它的时间嘛,都被拿来修整工事,或是聊天扯淡了。
由于空余时间大把,为了不让这些荷尔蒙爆棚的小年青们七想八想的,各单位领导也是别出心裁地想出了一些“花招”。
演习场上的炮阵地,硬是被整成了植被茂盛的小型人工公园。
构筑好工事的土堆上面,铺有从远处挖来的草皮,别看这玩意刚种下时,半死不活的,可给它浇点水后,过不了两天时间,生命力顽强的它便就活过来了;从县道进入炮阵地的这条临时“战备公路”,也是被一营官兵修得工工整整的,“战备公路”的两侧,照样铺的是绿油油的草皮。
当地的老百姓对当兵的这种操作,也是见得多了。
但也有嚼舌根的好事之人说,部队这种沿袭了几十年的做法,都是些“无用功”,都是在做表面工作。甚至,有人还大放厥词,说这种“老掉牙”的搞法,对提升部队战斗力毫无半点作用。
营里领导得知这种缪论后,当即利用部队强大的宣传工具展开抨击:战斗力从何而来?从日常的训练和一点一滴的养成中来。虽说武器装备是硬件设施,是战斗力生成的基础和保障,但精神、气质、文化上的东西,也是战斗力构成的重要组成部分。
“狭路相逢勇者胜”,说的也就是这么个理。
而阵地文化自然而然的,也是战斗力生成的重要因素。
梁荆宜和排长打趣说“要是把我们的火炮换成自行的也就好了”。
这句话并非是他“空穴来风”随口一说的,要知道团里关于换炮的小道消息,那可是铺天盖地传了好久。
有说要换成自行榴弹炮的,有说要换成152加农榴弹炮的,听得多了,也分不清楚到底哪一个小道消息是真的,哪一个又是假的。
要说八三式一二二榴弹炮,也是到了该换的时候。
毕竟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像挖驻锄这种费时费力,又影响射击速度和精度的操作,是到了该寿终正寝,埋进土里的时候了。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遥想当年,南朝的宋文帝刘义隆想和大汉朝的霍去病一样,打得经常袭扰大汉边境的匈奴人仰马翻、丢盔弃甲,然后,自个光荣地登狼居胥封山告天,以临瀚海的雄图伟业。谁知道,因为过分轻敌的原因,南朝的军队反被北魏的军队打得节节败退,如果最后不是南朝的几个重臣坚壁清野,等来了雨季,说不准南朝当时就被北魏给灭了国。不过,经过几年的休整后,刘义隆吸取了前次的教训,再度卷土重来,这次他没有给北魏机会。”钭星宇说完,把头转向梁荆宜。
“什么意思?”梁荆宜不明白排长说的这些用意何在。
“南朝的刘义隆年轻嘛,失败了不可怕,只要心中有梦,有斗志,他还可以等到卷土重来,东山再起的那一天。小伙子你也很年轻,应该会等到部队换装的那一天。”钭星宇把微笑,毫不吝啬地送给了梁荆宜。
对这个兵,他是绝对信任的。
尽管经过部队将近三年时间的磨练,在思想、心智、体能、专业等方面,梁荆宜都可以称得上是成熟和合格,但是受年龄、阅历和眼界的影响,在他身上还是可以看到那略显青涩的一面。
当然了,二十岁正值朝气蓬勃、青春无限、求知欲旺盛、体能值巅峰的最佳状态,身上存在问题也是正常的,正所谓“瑕不掩瑜”嘛!
只是后来当梁荆宜看了关于南朝的历史书籍后,他才发现排长钭星宇说的那些关于宋文帝刘义隆的励志典故,居然是假的,是排长故意拿来忽悠他的。
历史上记载的真实刘义隆,根本就没有机会卷土重来,反而是被北魏军队一仗就打得找不着北,打成了惊弓之鸟,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提封狼胥山了。
“班长年底留下来转士官,不就可以看到自行榴弹炮了。”早就憋不住想插话的“杀猪佬”李锐飞,终于还是发了言。
梁荆宜朝李锐飞咧嘴笑笑,他发现钭星宇也正望着自己,摆明了是在等一个回答。
驻训这段时间,他是饱受相思之苦。
在没有见到余舒雅之前,这种相思还是那种淡淡的味道。
可自从探家见了几次面之后,这种淡淡的相思,就变得愈发浓烈起来,甚至在晚上,他还会看着相片一发不可收拾地宣泄内心的情感。
夜深人静的时候,打着手电筒看余舒雅的相片,几乎成了他每天晚上临睡前的“必修课”。
在电筒光的照射下,相片中的余舒雅栩栩如生地呈现在他的眼前,那学生模样的齐肩短发、有点‘小婴儿肥’的娃娃脸、苗条的身材、梨窝浅笑的表情,再加上静谧夜色的衬托,形象绝对完美。
情人眼里出西施。当驻守在炮阵地的二排战友问他“你如何评价自己的女朋友”时,这货厚着脸皮,夸下“海口”说:“一般一般,哪怕就是与港岛的‘玉女掌门人’周慧敏相比较,俺家的那位余舒雅同学,也是不遑多让的存在啊!”
第332章:大领导来检查
这天中午,天气晴好,正前方部分群山,已被白色的石灰粉,涂上了目标点编号。
站在炮阵地这边,但凡视力一般的战士,都可以看得清编号的数字了。
今年打演习,炮兵射击的距离和两年前的“xx七号演习”差不多,连装药都是耳朵听起来感到“温柔”的五号装药。
还没开始正式训练,团里就下来了紧急通知:下午,军区一级的某位领导,将会莅临榴炮一营的炮阵地,检查部队训练情况。
在营区时,部队的老规矩是,只要有通知说大领导要来基层连队检查、参观或是调研等等,基层连队能做的无非就是拉拉横幅、修修公路、搞搞环境卫生、整整菜地,把迎接大领导前的准备工作做好。
但部队在外驻训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炮阵地这一块,可操作性真的不强。
短时间内拉个横幅,根本不可能,而修路和搞环境卫生,这些日常均已经做到位了。
那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呢?
几个连队的指导员思来想去的,也理不出什么像样的头绪来。
倒是营教导员卢新嘉一拍脑袋,有了,那我们一营就在阵地文化上再下一点工夫吧!
毕竟这个级别的大领导莅临一营,属于是极其罕见的,如果能给检查工作的大领导留下一点深刻印象,于部队、于自己都是好处多多的。
今年上面不是提出“科技大练兵,一切为打赢”的口号嘛,那就紧紧围绕着这十个字,琢磨点优质的东西展示出来。
每门火炮构筑的工事外墙和内壁,不都是磨得光溜溜的,那就用随处可见的小石头、小海螺、长短不一的树枝和颜色各异的树叶等等,在工事外墙和内壁上镶刻一些口号,或者说是文字符号。
教导员一声令下,炮阵地上的干部和战士个个闻风而动,迅速进入状态。
当兵的那种令行禁止、速战速决的战斗作风,在这种紧急时刻,那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赶在大领导到来之前,各炮工事外墙和内壁上镶刻的宣传口号,已然全部到位。
这些宣传口号,没有一个是重复的,无一例外都是营里统一分配下来了。
一连六个炮班的那些宣传口号,都是指导员姚江生逐个用树枝勾勒上去后,再由各炮班安排人员用小物件一个一个镶刻进去的。
六炮工事的外墙和内壁,分别镶刻的是这么两句宣传口号——听党指挥、能打胜仗。
像五炮镶刻就是应急机动作战部队的“四个特别精神”,而四炮镶刻的则是“练海中蛟龙,砺陆上猛虎”。
一切准备就绪。
四点半,一声长哨在营阵地指挥所方向响起,整个炮阵地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营基准炮是二连的四炮,所以,在一般情况下,营阵地指挥所构筑的位置选择在四炮的正后方。
副营长陶炼那粗犷的声音,通过手执的扩音器迅速传开来:“全营注意,稍息,立正!”
接着便是一阵“沙沙沙”的噪音,可以感觉到那是扩音机发出来的。
这个时候众人心里都清楚,是大领导来了。
至于领导大到什么程度,你可以想象一下,军区一级的领导啊,那可是肩膀上扛着几颗金星的存在。
先是“哒哒哒”的跑步声,有节奏地传到耳朵里,大约过了五秒后,“啪”的一声,这是靠脚了,三秒后,陶炼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是没带扩音器的原声:“中将同志,步兵第xxx师第炮兵团榴炮一营正在组织训练,请您指示。副营长陶炼。”
要说陶炼平时在全营官兵面前训话时,喜欢摆点架子,搞那种长篇大论的骚操作,不太招人待见。
但也不可否认,他在向上级报告,或是下达口令这一方面,还是有较强天赋的,那流畅度、那舍我其谁的气势,在一营绝对是妥妥的独一档。
“按计划组织实施。”中将同志下达命令的那个中气十足,甚至在气势方面,还力压陶炼一头。
姜还是老的辣啊!俩人的口令一对比,梁荆宜不由地在心里感叹道。
“是!”一秒的间隔时间,应该是在相互敬礼,随即陶炼下达,“全营注意,继续训练。”
可能是刚才中将同志那中气十足的口令声刺激到他了,所以这组口令,他几乎是扯破嗓门,把八个字一个一个从牙缝里崩出来的。
印象分很重要,作为一个当了十几年的老兵,他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按说在榴炮一营炮阵地上军衔最高的是少校营教导员卢新嘉,可他为什么没有亲自出马,跑去向中将同志报告呢?
那是因为在炮阵上,副营长陶炼是最高职务的军事干部,而在这种场合下,无疑军事干部报告会更为合适一些。
也就是说,即便卢新嘉提前知道中将同志是谁,但这种部队里长期沿袭下来的规矩,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被打破的。
既然是继续训练,那就按照之前的预案,各连的阵地发令所开始有序地组织六个炮班进行装定射击诸元、瞄准、装填、发射......
中将同志的到来,让人员精神面貌和士气大为提升。
“好、发射、完毕、报告”等口令声,那是响彻整个炮阵地的上空。
说得夸张点,在这个节点,那怕有一群南飞的大雁从炮阵地上空经过,估计它们也会惊得掉下来,摔死一大半。
说是大领导莅临炮阵地现场检查训练情况,其实倒不如说是慰问,更为贴切一些。
中将同志下车接受副营长陶炼报告的具体位置,是在三连的六炮。
全营十八门火炮,由左至右按一连一炮到三连六炮的顺序,呈扇形梯次配备。
因为各连的炮阵地人员并没有集中,所以中将同志是从三连六炮开始,一个接着一个找干部和战士们握手的。
当他握手到二连时,一连这边的训练也适时停止了,全连人都想提前看看,这和大领导握手,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流程?还要不要和大领导讲上几句什么的?
梁荆宜清楚地记得两年前,那次在ct打“xx七号演习”,当时也是在训练阶段,军长突然来炮阵地检查训练情况,那时候报告的是营长谢华宜。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为什么营长没有去前方观察所,而是留在炮阵地呢?
但这并不是他回忆的重点。
他看到军长在众领导的陪同下,向他所在的四炮位置款款走来,心中当下激动得不行,为了留下一个好印象,他还把手在裤子上面那是擦了又擦。
深怕自己的脏手,给军长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过可惜的是,即便是他把手擦得出血或是发光发亮,军长也没过来握他一把。
虽然心里感到很遗憾,但彼时他仍不忘自我安慰那颗受伤的“小心灵”:领导很忙的,能挥一挥手,把那个慰问的意思带到,也就行了。
而目测这一次,只要是天上不下刀子,这位领导的大手,自己是百分百握定了。想到这里,他抬头望天,尽管此时夕阳已经西斜,但晴空万里,黄昏还离得很远。
下意识地把手往裤子上,来回摩擦了两下,尔后,他又低头把班长作业包整了整。
那个插在作业包里的小红旗有些卷了,他又迅速地给捋顺了些。
在这种高级别的场合下,必须保证自己的着装和仪容,不出现任何一点纰漏。
第333章:叔叔好
他看了看工事内壁上镶刻的四个字“能打胜仗”,顿时,自个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起来。
要说二排三个炮班的宣传口号,唯有六班是最符合“科技大练兵,一切为打赢”这个主旨的。
对了,还有工事外墙上镶刻的“听党指挥”,真要认真深入地展开来说,那四个字就几乎代表了一切......
中将同志握完了二连炮一班,下一个班就轮到一连的炮六班了。
“全班注意了,听我口令敬礼,然后,我们一起喊‘首长好’。”梁荆宜小声对全班作出提醒。
可是当中将同志快走到六班工事这边时,意外情况发生了。
一个上等兵快速朝着这行人,直接迎了上去。
陪同中将同志的,除了教导员卢新嘉和副营长陶炼外,还有一个上校军官,这应该是大领导的直接下属。
那个上等兵一连人熟悉得不行,是四班九九年度的老兵雷吉利。
说时慢,那时快,上校军官一个箭步,挡在了中将同志的面前,他迅速伸手制止雷吉利可能采取的下一步动作。
中间隔着一个上校军官,雷吉利想把距离拉近,搞个“亲密接触”,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停下了脚步,随即在众人的愕然之中,抬手敬礼,喊了声:“叔叔好!”
这一声“叔叔好”,瞬间令到陪同中将同志的几个大小领导,个个面露惊愕之色。
叔叔?
那不就意味着面前的这个其貌不扬的上等兵,与中将同志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雷副政委。”上校军官称呼中将同志为“雷副政委”。
他也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整得有些懵圈了,要知道雷副政委可从来没有在机关里跟他们这些人提起过,自己还有一个侄子在步兵第xxx师炮兵团服役的。
雷吉利、雷副政委、叔叔,这么一联系起来,似乎就很好理解了。
卢新嘉见状一把拉过雷吉利,用略带嗔怪又爱护的口吻说:“雷吉利同志啊,你怎么不早说呢!”
不等雷吉利开口作答,雷副政委抬手一指:“你脚踏实地干好了,在训练中取得荣誉进步了,可以说是我的侄子。但是,你平常工作干不好,训练成绩又提不上去,在连队表现得癞癞机机的,我建议你不要跟人家说,你认识我,你是我本家的侄子。”
说完,他便笑起来了,陪同的几个干部也面面相觑笑了起来,这么一来,本身有些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松驰下来。
这下子倒搞得雷吉利不好意思了,压力全在他这一边。
叔叔说这话,那是包含了两层意思在里面:
一是告诫自己,训练和工作上没有成绩,不要在人前人后说自己有个叔叔,在什么很厉害的部门任要职;
二是让营连的干部不要有心理负担,不要以为雷吉利是他的侄子,就理应得到优待,理应在连队或是营里、团里获得什么特殊的照顾。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你是骡子还是一匹快马,全靠自己的本事。
既然是侄子主动选择迎上来的,不寒喧个几句,貌似显得自己这个做长辈不近人情。
于是,雷副政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说了一些关心和鼓励的话语,送给雷吉利。
六炮工事内的人,那可是翘着期盼等了有好大一会了,这原来已经擦得有些发热的手,此际都慢慢变凉了。
指导员姚江生和副连长朱金陵也来到了六炮位置。
“来了,注意!”梁荆宜的视线,那是一秒也没有离开过重要目标。
“敬礼,首长好!”在班长的带领下,六班人员动作整齐划一,问好的声音洪亮有力。
“同志们好!”雷副政委抬起右手还礼,“同志们辛苦了!”
如果按照去年京城阅兵的那套操作流程,这个时候是应该回答“为人民服务”才是对的。
可是在这种场合下,直接说“为人民服务”,也显得太那个了点。
至少梁荆宜说不出口。
但不回答又不行,这摆明了是不礼貌嘛!
所以作为班长,他还是领着众人,回了一句很普通的“我们不辛苦”。
“不辛苦是假的,我们应急机动作战部队的战士不怕辛苦,才是真的。”雷副政委伸出右手和工事内的每一个人握手,他还亲切地询问: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少岁?当兵几年了?有没有交女朋友......
梁荆宜对雷副政委关于“辛苦”与“不怕辛苦”的说法,微微一笑。
要知道两年前在ct打“xx七号演习”时,集团军王副政委那晚查岗,也对当时站岗的梁荆宜说过同样的话。
部队的政工干部,他有一万种理由,把辛苦与不怕辛苦的辩证关系讲得明明白白、彻彻底底。
正是有了真理越辩越明的理论指引,所以军队才能永葆为人民服务的本色和宗旨不变。
都说和平时期军人的价值大打折扣,其实不然。
如若不是军人默默无闻地付出,不是军人在负重前行,国家哪来的富强和安宁,人民群众哪来的安居乐业......
送走了雷副政委,教导员卢新嘉集合炮阵场人员进行讲评。
他说,领导对榴炮一营提出特别表扬,称赞我们一营的炮阵地设置规范有序,训练当中干部战士着装统一士气高昂,还说xxx师的兵个个军政素质过硬,看上去就是能打硬仗、能打胜仗的部队。
经过此事后,雷吉利秒变成了一营的“红人”,不仅是营里的领导主动找他了解、谈心,连团里的领导们也会抽空过来,搞个目的性很强的“小调查”。
事实也证明,雷吉利与雷副政委之间有那么一层关系,他当着众人叫的那一声“叔叔”,并没有叫错。
包括他在连队吹过的那些“牛皮”,从此再也没人提及过他的那些过往。
毕竟,他把牛给吹“活络”了。
只是这小子太特么不争气了,有了这么硬的一层关系,自身却疲软得要命。
到了年底,他甚至连留在连队转士官继续服役,也成了南柯一梦。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雷副政委不徇私情、秉公办事的高贵品格。
第334章:演习进行中
这次演习,榴炮一营的主要攻击目标,是六公里外的四个山头。
由于距离近的原因,打的是五号装药,这和两年前的“xx七号演习”一样。
昨天下午是演习前的最后一次“预演”。
各种水面舰艇和各种型号的作战飞机悉数亮相,闪亮登场。
围绕着海面上的那一艘艘大型舰艇,有没有老毛子“xx级驱逐舰”的存在?以及空中的飞机,有没有苏27或是苏30mkk的出现?连队那些闲得旦疼的人,还展开了一场看似毫无意义的争论。
这种口舌之争,自然是没个好结果的。
因为距离和个人认知的问题,没人可以说得清,那水面上飘的是什么舰?而空中那呼啸而过的飞机,又是个什么机?
如果说驻训的中期,是人的身心最为疲惫的阶段,那么,如今到了后期,这种疲惫感,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现在梁荆宜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劲,而且精神状态奇佳。
这大概就是因为兴奋所致吧!
团里来的通知上说:
明天“xx五号三军联合军事演习”将在八点准时开始。
而炮阵地人员必须赶在六点之前到位,因为团装备处的运输车将在六点半,将炮弹送到阵地上来;
前方指挥所人员,则是时间更早,他们被要求比炮阵地人员提前半个小时到位。原因是集团军炮指的领导,要亲临炮兵群指挥所督战。
在团里通知的基础之上,营里也作出了规定:
今晚熄灯时间,提前一个小时,明天起床时间提前三个小时,等于说是晚上八点上床睡觉,次日凌晨三点起床。
当兵的人对这种临时性的安排,早就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临睡之前,梁荆宜照例把余舒雅的相片,拿出来欣赏了一番。
相片中的这个女孩子,几乎快要成为他消困解乏、赶走一切不爽的“特效药”了。
不甘心让梁荆宜“一支独秀”抢去风头的张明黎,也把女朋友的相片带出来了。之前住在光宗小学,他很少拿出来,而到了炮阵地这边,他拿出来看的次数却呈“几何式”的增长。
用他的原话说:帐蓬后面是坟场,晚上看上去阴森森的,而女朋友的相片,可以拿出来避邪镇妖。
在二排这十多个人住的大帐蓬里,他俩的女朋友还会经常被拿来供战友们无聊时调侃和评头论足。
长期枯燥乏味的生活,也会让人变得寡言少语,而关于异性的话题,无疑会令这帮人的参与意识瞬间爆棚。
通知是次日凌晨三点起床,但驻扎在炮阵地上的二排,钭星宇是三点十分才吹响的起床哨,毕竟他们这些人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用走那几公里的路,当然了,也少站了最后一班岗。
简单洗漱后,着装整齐的众人站在帐蓬外面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此时,梁荆宜无聊到抬头仰望星空,他发现“仙后”和“大熊”高悬在头顶之上,而“小熊”戴在头上的那个紫金桂冠,也不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看什么啊班长?”黑暗中,李锐飞咧嘴一笑,“你是不是又在想嫂子了?”
“瞎扯!”梁荆宜朝他翻了个白眼,尔后,给自己“仰望星空”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我在看启明星亮了没有?”
“要我说,你狗日的才是瞎扯!”四班副刘强富毫不留情面地怼了师弟。
“好,算我瞎扯。”梁荆宜笑着陪不是。
他懒得与大师兄就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继续浪费口舌争论下去。
各连的炮阵地人员在五点之前,完成了除卸下炮弹之外的,所有射击前的准备工作。
晨曦初露,朝霞映红天际,黛色的群山好像波涛一样遮断视线。
团装备处安排汽车连送炮弹的车到了炮阵地后,各班将其卸下,并按射击要求将一部分放在工事内,一部分整齐堆放在工事外围。
六炮这次演习一共要打二十八发炮弹,其中含两次单炮试射、十次急促射、十次连齐射和六次营齐射。
一轮红日从海平面上冉冉升起,天气晴好,极目远眺,海面上风平浪静,不见一叶扁叶。
这是因为在演习期间,这片海域已经禁航了。
七点半,副连长朱金陵召集班排长到阵发令所开了个短会,说白了,就是想在临战前给这些人打打鸡血。
话说演习中的那些固定流程,这都已经操练了那么些天了,对于打什么目标,该用什么表尺和方向?打几发炮弹?到底是急促射还是齐射?是连齐射还是营齐射?
别说是班排长们了,就是炮排的普通炮手们,也是个个心如明镜似的。
指导员姚江生在朱金陵打完鸡血后,又补充了几点注意事项。
无非就是要求这些人在思想上要高度重视,在实际行动中要做到精益求精。
最后,在他的带领下,那两句“连魂”在阵地发令所被连吼了两遍。
七点五十分,炮阵地上所有人员打起十二分精神,此时,除了通讯设备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外,耳边也就只能听到人的呼吸声了。
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来临。
有发动机的轰鸣声传来,这不是坦克发出的,而是飞机。
梁荆宜遁声望去,但看两架飞机正加速向用白石灰标注的目标点上空飞去。
“这是侦察机。”他自言自语地说得还很肯定。
作为一名参加过演习的第三年老兵,他自认为对于“侦察机的判断”是合情又合理的。
九八年ct的那次“陆空演习”,也是这么一个流程。
先派侦察机过去探个路,后是地面炮兵进行一轮定点的精准打击,尔后,便是大范围的火力覆盖了。
过了几分钟,炮阵地后方突然传来“轰”的一声炮响。
炮阵地上的很多人表情错愕,他们弄不明白的是,我们不是炮兵团的榴炮一营嘛,为什么不是我们先打第一炮?
是地炮旅的152?
这个念头在梁荆宜的脑子里一闪即过,他记得那年的演习,也是人家先打的第一炮。
“应该是地炮旅的152。”朱金陵边说边不停地下压手掌,这是示意大家不要紧张。
远处标有目标编号的山头上,腾起了一团火光,接着是冒出黑烟,那是炮弹落地后爆炸产生的。
“这是红土地。”朱金陵说得是胸有成竹。
对于“红土地”,梁荆宜是熟悉得不行。
两年前的那次演习,地炮旅第一发也是打的“红土地”。
据说这种炮弹是从“老毛子”那边进口过来的,采用的是末端制导技术,也就是说命中精度相当高。
不过,它的价格可不便宜,一发要三万多。
而相同型号的国产炮弹,价格只有小几百块。
间隔不到半分钟,后方又是“轰”的一声炮响,这是地炮旅开的第二炮。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他们前方观察所,根据第一发炮弹的弹着点进行修正后,打的第二发试射。
152就是牛,红土地就是准!
试射的第一发和第二发,只间隔了半分钟,这也说明先进的武器装备所带来的实际效果,那也是显而易见的。
要知道一营的基准炮搞试射,没有个两分钟以上的时间,第二发炮弹是不可能打得出去的。
这就是普通炮弹与红土地末端制导炮弹的区别所在。
第335章:演习顺利结束
梁荆宜记得前任连长徐志乐,曾讲过他去地炮旅参加集训时遇到的尴尬一幕。
当时,炮兵团安排的是时任作训参谋的他,和火箭炮营指挥连连长一起去的地炮旅教导队学习。
那次学习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熟练掌握152加农榴弹炮发射“红土地”的操作要领和注意事项。
说得再深入、再透彻一点,那就是准备把团里的122换成152。
要说炮兵旅装备的这152加农榴弹炮吧,那出厂的年代可是比炮兵团的122还要久远不少。
前者是一九六六年定型生产的,而后者是一九八三年定型生产的,隔了十好几年,但因为前者口径大、炮管长、打得远,所以,相对而言它比后者更加优秀。
在教导队学习,难免会被人问起是玩什么的?
他俩说,和你们一样,也是玩炮的。
玩炮的?那你们玩的是什么型号的炮?
八三式122榴弹炮。
听说他俩玩的是122榴弹炮,人家脸上立马浮现出不屑的表情来。
更有甚者,还不忘借这个机会揶揄他俩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们师属炮兵团怎么还玩这种小口径的榴弹炮,我们旅那可都是准备换155的那种自行榴弹炮了。
眼睁睁地被人家这么打击,他俩也不敢“硬刚”,毕竟,真理在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内,152就是比你122打得远,打得准。
所以,他俩即便是心里有怨气,可表面上还得装的像个“小媳妇”一样的温顺。人家的炮管大你一圈,是老大哥,适当打击一下你,教训一下你,也是正常的。
这都距离徐志乐去地炮旅教导队集训,过去多少年了,连当事人都熬到转业了,可炮兵旅的那个152,还是原来的那个152,所谓换装的155自行榴弹炮,依然遥遥无期。
而炮兵团的122,也没有换上人家淘汰下来的152,到现在手里玩的还是老一套......
地炮旅的两发试射打完,梁荆宜还以为马上就是它们要搞个火力覆盖啥的,谁知道,没了个反应。
空中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那是飞机来了。
先是战斗机,而且还是几批次的双机编队,它们接近目标后完成俯冲射击,尔后,迅速拉升机头扬长而去,那飘逸的动作,让人看了感觉赏心悦目。
远远地看到目标点的编号被炸得支离破碎,那山头上腾起的阵阵黑烟,仿佛在宣告目标已经被彻底摧毁。
“班长快看,这是不是su27?”瞄准手徐陈伟说话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点“小兴奋”。
他除了是半个“历史迷”之外,也可以说是半个“军事迷”。
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也喜欢在阅览室里翻翻有关于军事方面的书籍,这个兴趣爱好倒是与梁荆宜出奇的一致。
不然,他也不会喊人家看天空中飞的是不是su27了。
“不知道。”摆摆头,梁荆宜不敢肯定。
军事书刊上介绍说,“老毛子”产的su27能在飞行过程中,作出高机动性的“眼镜蛇动作”,梁荆宜倒是想看看这个“眼镜蛇动作”到底有多牛叉?
可惜徐陈伟让他看的飞机,只是重复了之前几架飞机那相同的战术动作后,便留下几个大火球,飞走了。
大型轰炸机在逼近。
犹记得两年前的“xx七号演习”,轰炸机打开腹部的舱门,然后,像下饺子一样的,扔下一串又一串的炸弹后,离目标点几公里之外的炮阵地,顿时感受到地动山摇。
这次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用一段很流行的话来形容:还是那熟悉的配方,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八点五十分,轮到第x炮兵群上线了。
炮阵地上的有线、无线话筒里分别传出:“全群注意!”
二连的四炮作为营基准炮,率先进行了试射,紧跟着便是一连和三连的四炮试射。
前方观察所根据弹着点,迅速修正表尺和方向,并传输到营阵地指挥所。
接下来操作,就是这近十天里每天训练的日常了。
全营十发齐射的时候,十八门火炮同时间开火,一声巨响,炮弹出膛,瞬间飞沙走石,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此时,不仅是一营在朝前方的目标点倾泻炮弹,第x炮兵群所包括的全部远程火力:船载炮射击的二营、火箭炮营的四十管122火箭炮,以及反坦克营的八五加农炮,都把炮管对准了目标点的那个方位,不管不顾地集体开火......
炮阵地上所有的炮弹都被打完了,后面的时间里,炮兵成了演习的看客和观众。
这个时候靠近宫口海滩方向接连传来“轰轰轰”的爆炸声,海水被炸得腾起数米高的水柱。
“那是工兵在破障,为后续部队的抢滩登陆作准备。”原本站在阵地指挥所发号施令的副连长朱金陵,晃悠悠地走到六炮的工事外面,和排长钭星宇开始了指点江山。
现在炮弹打完了,他俩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已然落下,眼下就等着演习导演组一声“结束”的命令,然后,听营指挥所的通知,组织炮阵地人员开始捅炮了。
“连副,也有可能是你们二营的船载炮打的。”钭星宇嘿嘿笑着,这笑声有点意味深长。
“什么你们二营不二营的,我现在是一营一连的人。”朱金陵表情不悦,白眼乱飞。
炮阵地后方又有了轰鸣声,这是直升机来了。
数架直升机从阵地的上方掠过,它们飞得很低,如果你视力好的话,可以看清机舱里坐的人带的是什么家伙。
在朝前方飞出了一段距离后,只见直升机机腹下面挂着的火箭巢冒出一股白烟,那是在发射火箭弹,随即,山头上那标注的目标点编号再次被残忍蹂躏了一番。
“开始机降了!”这次轮到钭星宇指点江山了。
朱金陵却不以为然,没有答理他,应该是之前说话闹了点小矛盾,情绪还没有缓过来。
这俩人都是直接从战士提干的,并且送去学习深造的军校也都是xx陆军学院,所以说,俩人既是上下级的关系,又是校友。
但这又怎样?当领导的面子很重要。
直升机完成了机降动作,降下了突击队员,然后一个大幅度的转向,拉升机头飞走了。
左侧有几艘冒着浓烟的舰船在海面上完成集结,那插着小红旗的六三式a型水陆两栖坦克从登陆舰的底舱驶出,它们呈战斗队形,一路披波斩浪,冲向宫口滩头......
“突突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步兵们端着八一杠在搞步坦协同,“突突突”是他们在打空爆弹......
硝烟散去,一切归于平静,演习是在九点半结束的。
但是演习导演组却没有命令下来,所以,众人也只能乖乖地呆在原地。
在演习之前那种激动的心情,此际已被欢快的扯淡所代替。
班副张明黎正对着班里的新兵们,发着“三军联合军事演习也不过尔尔”的感慨,新兵们一个个点头表示赞同。
加强六班担任六炮手的驾驶员陈生路不吭声,只是淡淡一笑。
他是参加过“xx七号演习”的老鸟了,什么没经历过。
你小子是嘴里说着“也不过尔尔”,其实,心里面却是满满的自豪感。不管张明黎怎么感慨,至少梁荆宜是这么看他的。
那些新兵嘛,面对班副发的感慨,他们迎合、他们敷衍或是提鞋,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实不实诚,自个心里面一清二楚。
试问,哪一个新兵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演习,他会做到心如止水的?除非他是穿越过来的!
演习导演组之所以没有立即宣布演习结束,那是因为后续还有一个先进武器装备展示的环节,这是为大领导们而精心准备的。
当然了,这时所展示的武器装备都是一水的空中飞机和水面舰艇,像陆军的炮兵和端着八一杠“突突突”冲锋的步兵,并不在给大领导展示的范围之列。
毕竟,档次太低,入不了法眼,更上不了台面。
炮排的捅炮和擦拭上油,是在展示环节结束之后进行的。
演习圆满完成,炮阵地上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各炮班捅炮那“一二、一二”的号子声,喊得是震天响。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更何况演习打得还这么顺利,捅炮时,不把声音喊得大一点或者是响一点,都不足以证明自己班有多么优秀!
第336章:中秋节谈未来
完成演习任务的第二天是中秋节,部队放假休整一天,团里来的通知是九月十三日下午两点起程返回营区。
驻训在外,放假不同于在营区时,可以看看书、看看电视和打打球,由于炮阵地的火炮没有撤出来,所以,二排还得住上最后一晚的大帐蓬。
放假了,那就等同于放“散圈”。
四班长郭鹏永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副吊床,他在离帐蓬不远处,寻了两颗碗口般粗细的松树,尔后,把吊床两端的绳子往松树的枝丫上一系,就开始了随风摇曳的“享受模式”。
这操作,简直是羡煞众人的存在。
驻训出来两个月之久,梁荆宜心想:这次回营区,自己肯定会收到不少来信,像余舒雅的、小师妹的,那是绝对跑不掉。
既然这样,我也不能闲着,我要把在外两个多月所经历的林林种种,全部写信告诉她们。当然了,涉及到军事机密的内容,在信中自然是不能提及的。
说干就干,上午把个人要洗的、要清理的物资,全部整理到位后,下午他就开始着手写信了。
小师妹的还好说,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可以放开手脚随便写。
但余舒雅的就不行了,你得营造出一点气氛,让人家收到信,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这大白天的,到底应该营造出什么气氛呢?
小梁同志稍稍考虑了一阵,拍拍脑门,有了,就写写我们二排驻守在炮阵地的实际环境吧!
这里靠海,昼夜温差比较大,白天热成狗,到了半夜又会冻成鸡,海风一吹,沙子直接啪啪打脸;像双手龟裂或是晒到脱皮,已是属于见怪不怪的普遍现象;还有到了晚上,蚊子多不说,这块区域也是令人浮想联翩的。
并非是联想到d特或是j谍来搞渗透和破坏,而是每到深更半夜,那坟头上五颜六色星星点点飘忽不定的磷火,会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一些来。
这玩意在老家叫“鬼火”,也叫“幽灵之火”。
当新兵时,梁荆宜晚上去后面厕所捡肥,也是见过这种“鬼火”的。
虽说晚上安排的岗哨是三个人一班,但由于需要管控的范围过大,所以三个人都是呈扇形分布出去,各自独立负责一片区域的。
站岗的人胆子大点还好,要是胆子小,那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忐忑。
梁荆宜在给余舒雅的信里,是这么描述写这封信时,自己所处的恶劣环境的:
......现在是凌晨两点十分,我刚刚下岗,因为想你想到无法自拔,于是我拿了笔纸和手电筒,给你写了这封信。你知道吗?我们排被上级安排住在坟场,负责看管全营的火炮,我和战友们每晚都得站两个小时的岗。
晚上站岗,除了一边数星星,一边喂蚊子之外,我们还可以欣赏到免费的烟花。这里的烟花不仅漂亮,而且还是环保的,你想知道它为什么环保吗?
因为它是“鬼火”,来去一阵风,就问你怕不怕......
“班长,这样写信给嫂子也可以的?造假造假!你怎么不说你这封信是站岗时,一边倒立做俯卧撑赶瞌睡,一边用手写出来的?”李锐飞偷瞄了梁荆宜写信的内容,所以才会有些愤愤不平。
他说站岗时倒立赶瞌睡,那指的是徐陈伟,因为担心瞌睡来了,影响到站岗的质量,所以徐陈伟会经常把脚靠在树干上,整个人倒立着做俯卧撑,以保证头脑清醒。在某个三更半夜,他的这种反常行为被排长钭星宇给查岗查到了,于是,不出意外地得到了全排推广。
可惜,这动作难度系数太高,无人能给出有力的回应。
“年轻人,你没谈过恋爱,哥不怪你。”一脸不屑的梁荆宜抖抖手里的信纸,讪笑道,“不添加点虚构的成份在里面,你家嫂子的注意力会全部用在哥身上嘛?”
“可你这么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夸张个锤子,我这还没有展开写呢!”
“还展开写?还嫂子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你身上?我看你这是在搏取嫂子的同情心。”
梁荆宜被李锐飞说的这段话,呛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你别看这小子才十六七岁,一副乳臭未干发育不全的样子,在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一块,他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道行的。
还好此时帐蓬里没人注意到俩人的对话,不然多尴尬呀!梁荆宜心里暗忖。
信还是要硬着头皮写完,搏取同情心又怎样?恋爱期间搏取女方的同情心,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稀奇事。
部队过节,晚上才是“重头戏”。
炊事班在陆银龙的带领下,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犒劳全连官兵。
这顿饭没让炊事班送到炮阵上来,而是排长钭星宇让党员和骨干们去驻地给挑回来的。
节假日加餐的好料还是老一套,人均半瓶十度以下的啤酒,中秋节嘛,连队还给每人分发了一个平和的沙田密柚、两个苹果和三个豆沙馅的月饼。
明天就返程,这是在炮阵上住的最后一晚。
喝了啤酒,吃饱了饭,领了中秋节的大礼包,排里几个新兵蛋子坐到一起啃着柚子,吹牛扯淡等着月圆了,好边吃月饼边赏月;而刘强富点了一截蚊香,拉上排里的几个老兵去找排长钭星宇谈未来了。
还谈什么未来嘛!你狗日的考个军校,却拉稀摆带,连个初试也过不了。梁荆宜不想去,可人家硬拉着,他急得差点就把这段难听的话给飙出来了。
可一想不能飙啊,论资排辈怎么说刘强富也是大师兄,哪怕自己不情愿又能如何,还不得乖乖听话。
刘强富口里所说的“未来”,指的就是“关于年底走与留的问题”。
演习结束,就预示着今年的训练任务,已经划上了句号。
按照部队以前的惯例,返回营区之后,就主要是以搞生产和基建为主了。
这个时间段,战士们思想活跃、想法颇多,对待个人退伍与留队的问题,他们都有着自己的考量。
其实,这个时候选择和钭星宇谈未来,刘强富无非就是想借着点酒劲,探探排长的口风。
二排年底符合走与留条件的人不少,四班是刘强富和雷吉利,五班是林深高,六班是梁荆宜和张明黎。
要是排里留一个人的话,不用考虑也知道梁荆宜必定是那独一份。
虽然雷吉利有人罩着,但大领导有言在先,侄子又怎样,必须自身素质过硬,所以说,他当不了首选的,说实话,凭他的那点硬实力,作为一个预备队员都够呛。
钭星宇肯定不会明说谁合适留队了。
他打着官腔,说着模棱两可的话:“你们这些人啊,个个都很优秀,如果连队有名额,我希望你们这些人全部都留下,一个都不想退伍!”
这种皆大欢喜的好话,各级领导最擅长了。
梁荆宜早知道排长会这么敷衍他们,他之所以过来听排长理论,那是因为不想扫了大师兄的兴致。
想当初,刘强富去团里参加文化课复习时,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努力考上军校,直接跳过班长当排长,要打连队干部脸的。
谁知道这会又放低身段,想找排长问个“前程”,问自己年底了,能不能考虑留在连队转个士官。
人啊,思想观念的转变,兴许就在那么一刹那之间。
曾经说过的那些豪言壮语,在撞了南墙后,立马变了调调。
梁荆宜也不太肯定,大师兄观念的改变,到底是因为放下了,还是妥协了,抑或是迫于现实的压力,他做出的让步。
林深高和张明黎全程不发一语,他俩脑子里充斥着退伍,所以对自己在部队的未来,一点也不热衷。
钭星宇把一点热情放在了雷吉利身上,他问:几天前,雷副政委到炮阵地检查工作,你怎么不借这个机会,多说它两句?
雷吉利见排长也过问这事,立马酒精上脑,来了精神,他洋洋得意地回应道:排长啊,这话不在多,而在于精呀!
半瓶啤酒于他而言,算是把弓给拉满了,如果不是后面吃了柚子把酒气给压了压,他都准备找颗树,直接去施“农家肥”了。
这话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雷吉利究竟想表达什么?钭星宇反倒是被给整糊涂了。
最终,谈未来从冷场,走向了散场。
此时,帐蓬后面传来了说笑声,那是郭鹏永发出的,他和五班长陈杏志正吹得起劲。
下午,他的吊床挂在松树上,摇啊摇的,让他爽得有点舍不得,所以,排里会完餐后,他抓紧时间又去了。
吹着自然风、看着坟头草、闻着百花香,听着海浪声,闭上一双眼睛,鬼火在闪耀,仿佛整个宇宙都是属于他的领地。
“班副,我来也!”借着月光,梁荆宜扯了扯了吊床的绳子。
那个动作表达的意思很明显——我也想感受一下,睡在吊床上的滋味。
“行吧,来,尝尝鲜!”郭鹏永慵懒地抬起头。
“我扶你一把。”梁荆宜像古代的公公一样,伸手扶住郭鹏永,并架着他从吊床上缓缓落地。
“郭鹏永你特么的,我说了这么久,你也不让我睡会。可他这家伙一开口,你就下来了。”陈杏志发了几句牢骚后,剥了一片柚子扔进嘴里,但他还没有停下来,这货一边啃柚子,还一边喋喋不休地口吐芬芳。
不过,他那种口吐芬芳的种类,是听了亲切的“军骂”,没人会介意的。
要说梁荆宜和这俩人都在一个班里呆过,交情也不错,哪怕现在吊床上睡的是陈杏志,只要他开口说“想试试”,人家也不会拒绝的。
第337章:是我睡过头了
睡觉已是快要十点钟了。
有了酒精麻醉作铺垫,这一晚睡得那叫一个舒坦。
梁荆宜入梦很快,刚开始是做了一个恶梦。
梦到驻地这片坟场,居然有鬼出没。
这鬼也不是什么长得面容姣好,身材婀娜多姿,令人看了神往的女鬼。如果真要是那样的话,即便是被她们抓走折磨个半死,某人也会心甘情愿的。
这鬼啊,全部是一水的长相狰狞的恶鬼,
恶鬼们手拿一种类似于古代长矛一样的武器,正不停地攻击着手无寸铁的他,在边打边撤地挣扎中醒来,他稳了稳心神,开始自责自己作为一个**的接班人,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居然还相信世间还有鬼神这些歪门邪道的玩意!
坐起身来,他发现睡觉之前点的那盘蚊香熄了。
莫非刚才做的那个恶梦,与这个有关?
恶鬼们手中拿的长矛与蚊子吸血的针管,这两者似乎很容易就被联系起来了。
我考,难道是这么回事?!顿时他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重新点燃了那盘蚊香,他倒头再睡。
这下应该会梦到我想要梦到的那个人了吧!他是带着很大的期许入睡的。
果然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想什么,它就给你来什么。
梦境中的余舒雅犹如仙女下凡一般飘然而至,俩人就像一年重逢一次的牛郎和织女一样依偎在一起,卿卿我我、你浓我浓,好不令人万分紧张和激动。
如果不是接下来,耳边传来一阵“哔哔哔”的哨声,他都准备和余舒雅在梦里修成正果了。
哨声就是命令,帐蓬里迅速热闹起来,二排这些不明就里的人穿好了衣服,戴好帽子,随即一个个冲出了帐蓬。
四班的雷吉利速度最快,这倒是令众人有些刮目相看,要知道这货平时作风松散,像这么麻利的动作,几乎就是没有见过的。
在那皎洁的月光之下,一个身着迷彩服的上尉军官,杵在排里平时的集合点,这人手里掂着一个哨子。
不用怀疑,刚才那摄人心魄的哔哔声,就是他制造出来的。
话说你这大半夜的吹什么紧急集合的哨子,难道你不知道今晚是过节嘛?么么皮的,龟儿子一个!
此时此刻,众人心里怨气冲天,就差直接开口骂娘了。
“整理着装,报数,稍息,立正。”钭星宇按流程向上尉敬礼报告,“吴参谋同志,榴炮一连炮二排应到十六人,实到十四人,其中......两人站岗,请您指示,排长钭星宇。”
这个被唤作是吴参谋的上尉军官在还礼后,并没有按常规操作下达“稍息”的口令,而是反问钭星宇:“两人站岗?我问你,团里规定炮阵地夜间岗哨是几个人一班的?”
“三个人一班。”钭星宇的回答,明显是慢了半拍。
他是想到了半夜三更,为什么会被“哔哔哔”的原因所在。
“你看看排里的这些兵,问问他们,还有一个人到哪里去了?”吴参谋先是手指钭星宇,后又把手指的对象,换成了整个站着的炮二排,“现在快要凌晨一点了,如果d特分子借着夜色偷摸进来,他们可以不费一枪一弹,轻轻松松把你们炮二排‘一锅端’了。你们一个排的兵力驻扎在这里是干嘛的?不是当摆设,不是吃干饭的,你们是守卫炮阵地,当好第一道屏障的。平时部队一再强调的警惕性、d情观念,我问你们,现在都到哪里去了?”
队列里一片死寂,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回应这些问题。
“报告吴参谋,是我睡过头了。”队列里举手报告的是四班的老兵雷吉利。
晚上他是第三班岗,带岗的那个人是五班长陈杏志。
“你出列。”吴参谋拔高了些嗓门。
看他那个怒气冲冲的样子,摆明了是准备亲自动手修理这个家伙了。
“你怎么不说自己忘记吃饭,忘记睡觉呢?”吴参谋批评起人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梁荆宜觉得他不像司令部的作训参谋,倒像个政治处的干事。
这还没完呢,他的喋喋不休才刚刚开始......
不过,之后他说话的口吻要轻柔很多,毕竟一个劲地把犯错误的人往死里贬低,也不是部队进行日常思想教育常用的套路。
先打你一顿,再给你一颗糖吃,说清楚对错与利害的关系,这才是部队日常思想教育套路的精髓所在。
“榴炮一连今年在团里是有很大希望打‘翻身仗’的。你们现任的吕连长和姚指导员都是团机关最优秀的干部,他俩在一连搭档,是团领导刻意而为之的。领导希望能把榴炮一连这个老先进,重新树立起来。可是你们站岗出现这个低级失误,很不应该啊!”吴参谋声音沉闷,他表情无奈地摇摇头,“马上就要返回营区了,这件事,我会如实向团里领导汇报,至于后续该怎么处理,一切按照部队现行的规章制度来。我也希望你们这些人不要背思想包袱,有问题不怕,怕的是有问题了,还不知道如何去改正。”
吴参谋把大道理讲了一堆,无非就是想说,出了这个问题,放心,我会向团领导如实汇报的,至于怎么处理你们,这个嘛,就由不得我了。
可想而知,二排人的心情是沮丧的,在炮阵地辛辛苦苦驻扎了这么久,一次误岗,之前所有的付出,全部被清零不说,还整了一个大污点背在身上。
可排里却有一个人表现得异常镇定,那是当他听到雷吉利说“报告吴参谋,是我睡过头了”之后,他那一颗忐忑的心,瞬间便安稳了。
在吴参谋训话完毕,拔腿离开之际,他三步化作两步追上去,俯在人家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一直紧绷着严肃脸的吴参谋,此时,脸上居然挤出了笑容。
俩人你来我往交流了一番心得体会,最后在无比愉悦的气氛中,彼此敬礼、握手、告别。
二排的人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等着排长钭星宇送走了吴参谋,继续接着训话呢!
谁知道钭星宇回来后,不仅没有责怪任何人,他还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了自己的肩上,他说:“排里出了这个事,我是第一责任人,不管上头怎么处理,由我全部承担。”
听了他责任感满满的表态,众人心里是一阵阵酸楚。
要知道,他当了三年排长了,如果因为这个事受处分,从而影响到正常的晋升,无疑二排这些人,少则内疚一阵子,多则内疚一辈子。
当众人为钭星宇敢于担当的行为点赞和叫好时,孰不知吴参谋已经把这事,私下里给自我消化了。
今晚也是不凑巧,他乘坐的那辆京城212吉普车,在距离进来的路口约一公里的地方抛锚了,司机下来在修车,他便抄近路过来查的岗。
在炮阵地后方的那一片区域,他来回找了几遍,也不见岗哨的影子。可检查另外两处时,都有人在值守,问题显而易见。
那阵“哔哔哔”的哨音,也就是这么来的。
而雷吉利呢?
这小子被人叫起来站第三班岗,可等他换了岗后不久,尿意来了,就近寻了一处坟头开始放水,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妖气,他匆匆收枪后,便直接溜达回了帐蓬,尔后,迷迷瞪瞪地就给躺下了......
这也是为什么听到“哔哔哔”的哨声后,他这个平日里表现拖沓的一个人,破天荒地会第一个从帐蓬里冲出去的原因所在。
至于钭星宇到底对吴参谋说了些什么,这个问题,你懂的!
第338章:痒了大半个连队
中秋节那晚雷吉利误岗的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小事化了了。
这说明有些事啊,也是需要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的。
演习回来就有好消息,炮兵团要扩编了。
在这个消息的笼罩之下,甚至还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炮兵团这次扩编之后,要升级为炮兵旅,如果升级成功,咱们就要脱离xxx师,成为集团军的直属旅。
但这种“小道消息”的可靠性太差,信者寥寥无几。
只能算是作为聊天扯淡的一个话题,或者说一个不切实际的谈资,如果你把它太当真的话,那就纯属于自我安慰了。
老班长宗儒麟是九月十八日回来的,他这次在炮兵旅参加“集团军炮长专业尖子比武”获得了总分第三名的好成绩,不出意外的话,记个三等功应该是问题不大。而和他一起去参加集训的二连李寻欢,考得成绩不太理想,听说连前十强都没有进去。
不得不说,有点遗憾。
也正是因为自己这次考得不甚理想,所以,年底李寻欢强烈要求退伍,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计划中扩编的是一个152营,团里虽然没有新营房,但旧的还是不少,几个团领导开会一合计,报了上级批准,以前的团教导队就这样,又被重新启用了。
部队的这些人,既是战场上的战斗员,又是基础建设的施工员,有了旧房子打底,其它事情那就好办多了,不就是出点人力嘛!部队啥都不多,就是人特么的特多。
全团上下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单位,被轮流拉出来“出公差”。
任务嘛,很简单加直接,就是整理环境卫生。
这天轮到一连上阵了,团里通知是整治操场,要求带的工具是镐锹、砍刀、扫把和小推车。
那小推车说是用来搞垃圾运输的。
要说老的教导队这几排房子,在跑环团五公里的时候,也从边上经过,只是没有闲工夫去多看它几眼而已。
它的大概位置在火箭炮营与反坦克营之间,那种老式的建筑与团卫生队的那种平房,大概率的是出自于一个相同的设计师之手。
至于里面到底是个啥情况,具体也没几个人知道。
连队人员是上午八点之前,赶到的老教导队。
从环团公路进入营区的这条小道被拓宽了不少,这说明前几天兄弟单位的主攻方向在外围。
进入营区一瞅,我考,特么的傻眼了。
那几排用红砖堆砌而成的房子斑驳不堪,门口和室里布满了目测可以用尺来作长度单位的蜘蛛网;老式花坛里栽种的冬青树,不仅长得有小胳膊般粗细,而且那些枝丫蔓藤之类的,像附在墙壁上的爬山虎一样,躺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尽情地洒欢甩泼。
但这还不是重点,因为一连今天的任务是整治操场的环境卫生。
要说操场嘛,应该是平平整整、一马平川的,可这里不是。
由于十多年没有人住,少了些许烟火气,操场上疯长的野草和杂树,几乎都有一人多高了。
“这里面说不定还有蛇呢!”驾驶班长张明昌在连长吕祥云召集班排长们布置任务时,还不忘幽默一把。
他在去年修路的时候,从老树根下挖出一条竹叶青,在他的潜意识里面,他认为这种幽默并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善意地提醒。
“有蛇就怕了吗?革命同志难道还会怕区区一条小蛇?”指导员姚江生反问道,他是不满意张明昌分不清楚场合,在领导布置任务时,还插嘴的德行。
话说这张明昌平时也是个有名的“大嘴巴子”,不然,连队也不会有很多人私下里喊他是“张大傻”了。
张明昌被当众批评,但他的脸皮够厚,依然面色如常打着哈哈笑着说:“指导员,我就是随口说说,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意思,领导不要误会我。”
姚江生却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气氛顿时搞得有些小尴尬,还是副连长朱金陵出面打了“圆场”。
他让张明昌带着驾驶员们等会就负责搞运输,一是将操场上的断砖残瓦清理干净,二是把砍掉的那些杂草、树枝之类的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全部堆起来烧掉。
作为一名第七年的老兵,连副亲自给的台阶,他张明昌自然得下。
操场被分成三块,三个排长各分得一块区域。
指挥排在前,炮一排在中,炮二排摆尾。
钭星宇再细分成三个小块,在给全排作简短动员时,他扔出了战术理念:层层推进,直捣黄龙。
乍一听上去,这战术理念到还是搞得蛮高大上的。
早就估算到操场上会有草要砍,所以梁荆宜让班里人把工具棚里的那四把整菜地专用的“月牙铲”,全部给带出来了。
这会它们可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月牙铲”使用方便,一推一扫一铲就是光溜了一大片,如果不是遇到粗到一定程度的杂树,这玩意还可以直接把砍刀的作用给替代了。
六班的推进速度是排里最快的。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的排面已经向前推进了至少二十米,而反观毗邻的五班,推进的距离可能刚好够他们的一半。
“老梁,你们班搞慢一点,像你们这么个搞法,我们在后面吃灰都吃饱了。”五班长陈杏志抱怨道。
他说的是实情,本来三个班同时向前推进,要是速度一致那还好说,而一旦推进的速度前后不一致了,落在后面的班肯定是要吃灰的。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排长钭星宇在安排工作任务时考虑不周全,当然了,梁荆宜所带的六班也是个个求胜心切,一心只想着提升速度,也不顾及其它班的感受。
整个操场上,各班人员那是干得热火朝天,灰尘满天飞,还有那“嗷嗷”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毕竟在一起干活,哪个班不想在领导面前,证明自己班猛,证明自己班里人个个雄起的!
打完演习回来,在老兵退伍工作展开之前,各单位余下的工作任务,就是以干活为主了。
据说团领导下午会来验收整治的效果,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把这块“硬骨头”给啃掉。
再说了,整个建制连拉出来“出公差”,到底哪个单位干得漂亮,过来验收的团领导心里肯定会有本帐,这对“出公差”的各单位来讲,也是一种无形的评比。
mn无冬天,四季如夏,见个个干得汗流浃背的,连值班员吹哨通知:暂停,休息十五分钟了,再接着干。
这时,陆续有人在喊“身上发痒”,等全连集合带到阴晾处统一喝水休息后,喊痒的队伍,迅速扩大。
六班第一个喊痒的人是李光军。
这货长得白白净净的,出去驻训了两个多月,也没见晒得有多黑,正因为长得白,对痒的免疫力也是格外低一些。
他先是自己隔着衣服挠,挠了一阵不解痒,便和其他痒到不能自已的战友一样,直接脱了衣服去有水的地方清洗。
这衣服一脱啊,梁荆宜就看到了他身上成片成片的红疙瘩。
李锐飞和严小宝随后也加入到挠痒痒的队伍,他们发病的症状都同出一辙。
几个干部一会诊,初步判断是过敏所引起的。
发病的人已超过半数,连长吕祥云马上命令有线班长许城田跑回连队,让卫生员张雨彤带上抗过敏的药,立即赶过来。
不到十五分钟,卫生员张雨彤和刚从集团军卫训队学成归来的刘强,跟在许城田的后面,背着医药箱拍马赶到。
但小小的基层连队,又能备有什么良药嘛!
那个医药箱里面,除了打主力的创可贴之外,剩下的无非就是正骨水、仁丹、风油精、清凉油等等之类的。
靠这些玩意,痒肯定是止不住的。
喊痒的队伍仍然在不断壮大,连几个连队领导也纷纷中招,他们左挠右搔的,全然不顾自身形象。
驾驶班是全连第一个全班覆没的。
他们在班长张明昌的带领下,全身上下脱得只剩下一条八一大裤衩子。
痒这玩意,可不同于一般的疼痛,它不是你说忍一忍就可以过去的。
尤其是像今天这种传染性极强和受伤害程度极其恶劣的痒。
来的两个卫生员看到这个阵势,刹时间一脸懵圈,要是说部队的军医是兽医,那么他俩可是连兽医也算不上,指望他俩能整出什么奇招,无异于痴人说梦。
战斗力折损了一大半,全连人都被痒得人心惶惶的,眼瞅着就顶不住了。
两位连主官命令连值班员吹哨,所有人员带好工具,准备撤回。
由于担心衣衫不整被团里巡逻的纠察逮到给记上一笔,连值班员安排了一个没痒的人负责推着车子回营区,其他人全部是抄的小道。
这些人几乎是以急行军的速度返回营区,既然没什么止痒的特效药,那么,洗澡无疑就成了当前最要紧的事......
营长沈响听了一连主官的汇报后,马上带上营部的孟军医赶到一连查看病情。
有几个痒得严重的,由营里出车直接送往团卫生队。
孟军医的确诊和一连领导的判断是一致的,这种症状就是典型的皮肤过敏。
起因还是因为那个操场上的杂草和杂树上,粘附了很多细菌和过激源,而大部分人的体质,遇到过敏源就会起反应。
有些人起反应的速度快,有些人则慢,这也就很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先喊“痒”,而后面有人会紧随其后了。
连队的医药箱里没配备什么药,但营卫生所不一样,这可是全营几百号人的“保护神”,如果卫生所里也只是创可贴打主力,那么,一旦训练中遇到点突发情况,还不整点什么乱子出来。
吃了孟军医配的药,没过上多久,那些喊痒的人就不痒了。
他们身上的红疙瘩,也随着挠痒的次数减少,慢慢消失不见了。
以前啊,这些人动不动就说人家孟军医是“兽医兽医的”,但从这次他的表现来看,着实有点错怪他了。
吃过中饭,下午还得去把那上午未完成的任务继续完成,这回众人按照孟军医所要求的,先服上抗过敏的药丸,再往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涂抹上一些清凉油,袜子穿厚的,裤角扣起来,另外他还给干活的每个人都配发了口罩和手套。
果然防护工作做到位后,下午干活没有发生一起过敏的病例。
尽管上午出的那档子事,把全连整得人心惶惶的,但是下午在指导员姚江生的宣传鼓动下,全连官兵重燃斗志、众志成诚、一股作气,赶在夕阳快要落到老虎山顶的那颗柿子树上之前,完成了任务。
前来验收的团领导是王参谋长,他对一连的工作标准,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特别是当他听到营长沈响汇报说,一连上午还发生了集体过敏这个事后,人家领导还自责地检讨自己考虑不周。
他说,像在这种情况下搞环境卫生整治,应该把团卫生队安排在现场搞保障才是正道。
晚上,炊事班给每人加了两个大鸡腿,这可是平时不多见的。
指导员姚江生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他举起大鸡腿,一脸亢奋又饱含深情地说:“同志们,今晚的小加餐是连队临时安排的。全连在整治152营时,那种迎难而上的精神,令我为之动容。你们都是好样的,看到你们的出色表现,我认为‘一连崛起’,并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个目标一定会实现。来来来,让我们把鸡腿高高举起,注意了,你们跟着我一起喊‘一二,吃’。”
食堂里顿时响起了“一二,吃”的呼声。
这说明部队的宣传工作,只要领导用心,那就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存在。
第339章:余舒雅的第五封来信
收到余舒雅来信的这天,刚好刘新昊请了探亲假,不然,这货肯定是要来凑份热闹的。
他之所以拖到这个时候才请探亲假,也有着自己的考虑。
入伍三年了,除了当上侦察班长外,其它的啥进步也没有,这次回家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距离退伍只有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年底是走,还是留?他想回家一趟,和家人们商量商量。
当然了,老家那位高中女同学,也是回家的一大动力所在。
信是上午十一点,由卫生员刘强拿过来的。
新同志来了嘛,作为老鸟的张雨彤也爽了,现在他都准备把份内的那些工作,全部交给刘强,说白了,他做好了“养老”的准备。
信写得可不短,梁荆宜仔细数了数,有五张之多。
开头的称谓,还是延续了上一封信的风格,让人看了同样倍感距离拉得近近的,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老梁:
你好!
收到你的来信,我很高兴,但是,此刻我的心情,也很凌乱。
今天上午我休息,早上去公司培训完,回到寝室,我关掉所有的灯,关闭所有的门,在我的床边点亮了两支蜡烛,呆呆地望着早上起来,收拾得很整齐的屋子发愣。
这段时间都是这样的。
每天晚上,下班了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在街头,唱起以前我最喜欢的歌,眼中就会闪烁着晶莹的泪珠。
在喧哗的都市之中,更加显得我心中的那份孤寂,没有人能够理解。
虽然,我在这里有很多朋友,但是,朋友不能做我的影子,不能如影随形。
虽然,在工作上我很用心、我很努力,可当我疲惫、当我很累的时候,真想找一个坚实的肩膀,来靠一靠。
上次,公司组织活动,周六安排集体溜冰,本不会溜冰的我硬是被热情的他们拉上了溜冰场。
虽然有很多人抢着说“要带我”,可后来,我还是被他们那股疯劲和横冲直撞的动作,弄得扭伤了脚。
在被撞的那一瞬间,你猜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我想的是“我明天到底还能不能上班”,并且,我还不停地在祈祷“千万别因这次受伤,而影响到我明天上班”。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尝试了扎银针的滋味。
银针扎在肉里面,本身就很酸痛,可那医生还把那个长长的针头扭着转,陪着我去的陈阿姨,她一边为我擦眼泪,一边鼓励我坚持下去。
你可能想像不到,我痛到把她的手,都给抓破,流血了。
陈阿姨对我很好,她说我的性格和长相,与她的女儿有八成相似,可惜的是,她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她发现我的脚肿了,才带我去看的医生。
现在我走路走的是一步一个脚印,你知道吗?
那样子走起来,真的看上去很可怜。
这根本就不像以前那个我。
我还给你寄了两张相片,你从相片上一定看不出来我的脚有问题,不信,你试试看?
在这里,我们总监和秦总对我要求非常严格,同时也看得出来,他俩都很欣赏我。
当然,他们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我知道有很多机会,完全需要靠我自己好好去把握,而他们的严厉,会让我获得更多、更大的进步。
偷偷告诉你,我们秦总的大名叫“秦寿”,可我们底下这些人私下里都喊他“兽总”,是“禽兽”的那个“兽”,你说好笑不好笑?
你在信里不是说,我上次写错了两个字嘛!
真的很奇怪,我很喜欢别人给我指出错别字,错在哪里了。特别是你,也希望以后都是你,行吗?
其实,老梁你不用在信里面感谢我上次在信中给你所说的那些话,你很聪明,你和我一样,都有一颗上进的心,只不过有时候,需要他人指点一下迷津而已啦。
在信中,得知你们还在外面驻训,辛苦了,你们这些军人是当代最可爱的人。
虽然你说,你已经是一个第三年的老兵了,但是,我还是得说:注意身体。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样的条件下,遇到困难和挫折,都得靠自己去战胜、去克服。
前些天,妈妈、姐姐、姐夫打电话来告诉我,她们三人去了贵州刀呗的大舅舅家,因为舅舅过六十岁生日,她们是集体去贺寿的。
在电话里,她们问我过得好不好?想不想家?身体怎么样?
我在电话这边笑着回答:一切都很好,请你们不用担心。
其实,在这里发生好多事情,她们都不知道,真的怕她们为我而担心。
说老实话,即便是受了委屈,我也从来不跟她们讲,我得锻炼我的忍耐力和心理承受能力。
其实啊,在这里生活和工作,也是蛮有趣的。
我的寝室在三楼,我的好朋友的寝室在六楼,她已经结婚了,每天晚上如果要找我玩,她在六楼一叫“余舒雅”,我在下面就听到了。
就像昨天晚上一样,我正在洗漱间刷牙,她突然在六楼叫我的名字,而且还是好大的声音,好像是怕左邻右舍的人,不知道我叫“余舒雅”一样的。
等我急匆匆地跑上去一看,你猜她叫我上去干什么?
原来是我们公司的“特三级大厨”康师傅买了桔子叫我上去吃,他还特意煲了桃仁排骨汤,让我们众人一起品尝。
我的好朋友是贵阳人,她老公和你五百年前是一家,来自羊城,那个康师傅也是羊城的。
你不知道,我的好朋友还开玩意说:让我做康师傅的儿媳妇。
我就想问你,同不同意?
我有烦恼的时候,最喜欢去的两个地方:一个是我好朋友的寝室,另外一个是我表姐那里。
昨晚上,我们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讲起了学生时代的趣事。
她们听我讲的那些发生在身边的“冏事”后,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前仰后合的,声称把肚子都笑疼了,把嘴都笑抽筋了。
每天晚上下班,我都会跟候爱云一起走。
忘记告诉你了,我的好朋友叫候爱云。
知道我为什么要跟她一起走吗?
因为老是有几个公司的男生,站在门口等着我下班。
候爱云跟我说,门口那站着的几个男生,她一个也看不上眼,还说如果我要谈男朋友,必须首先经过她的那一关。
你说她这人好不好玩?
我堂姐,余然,她是我大爹家的女儿,现在嫁到jz这边,我堂姐夫飞扬哥在医院财务科上班。
她和飞扬哥谈了七年的朋友,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终于才算是修成正果了。
大学毕业后,她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上了一年的班,目前在家玩股票投资和自学高级人力资源师,我每个星期休息时,都会去她那里。
从我走出校门开始一直到现在,她和飞扬哥给了我很多帮助,她们随时关心我和鼓励我好好工作、好好学习,还常打电话问候我,从她们的身上,我也学到了很多知识。
怎么说呢,她们教会我的,那是一种精神,对工作的热情,对生活的热爱,对友人的关心,对自己的安慰,总之好多好多......
老梁,我不能再写了。
因为已经下午两点半,陈阿姨和我约好的三点钟去看脚的。
这次呀,还得扎一次银针,因为前几天消肿了的,可不知怎么回事,今天早上起来它又肿起来了。
我怎么那么倒霉呢!你说说看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我的前世,做了不少坏事?
好吧,下次再叙。
祝你一切都好。
余舒雅
二零零零年九月二十日中午两点三十五分二十八秒
不好意思,老梁。
我以为下午可以把信给发了,可是走到邮局,我这个大脑不灵光,一着急把你的通信地址记不全了。
现在是晚上九点十五分,公司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可我却还没有下班。
因为总监把我单独留下来,整理全天的文件,我得把他布置的任务高标准完成。
下了班后,我就去发信。
你一定会感到很好奇,为什么我不选择明天去发信?
那是因为明天早上八点四十分,我还得赶过来参加培训,所以说,明天的时间还是很紧的。
不说了,真的不能再说下去了,我得抓紧时间做事了。
再见了,我的老梁同志,给你个开心的笑脸吧!
“班长,拿来。”李锐飞脸上挂着笑,伸出手来。
“你小子这是属于明抢是不是?”梁荆宜还在回味之中呢,这“杀猪佬”就想横刀夺爱了。
“你不是教育我们说,好东西要分享的嘛!”李锐飞开始摆事实和讲道理了。
这下无敌了,自己说话得算数,梁荆宜理了理信纸的前后次序,随即大方地递了过去,“拿去,多学着点。”
他也在考虑,应该怎么回这封信。
余舒雅在信中写的那些事,看似轻描淡写的,其实细思起来,又有几分是故意向他表达和传递着什么?
他觉得有一丝危机感袭来。
不能掉以轻心,对待感情问题,也要有危机意识。他提醒自己。
第340章:领导谈话
下午起床后,连队召开军人大会,对年底符合士官的候选人进行民主评议。
在最为关键的投票环节,梁荆宜得票四十,宗儒麟得票三十九,他俩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榜眼。
这也反映出,在连队里俩人的群众基础是不相上下,要知道宗儒麟还担任着连队党支部的群工委员。
但万万没想到啊,在投票这一环节上,徒弟居然力压师傅那么一丢丢。
投票环节结束之后,这师徒二人还相互吹捧了一番。
徒弟率先开腔说,老班长就是老班长,转个二期士官那是闭着眼睛都可以完成的任务;而师傅却说徒弟是“后起之秀”,像这么个势头发展下去,师傅迟早有一天会被拍死在沙滩上。
不管他俩谁票多票少,排名谁先谁后,这种结果那都是皆大欢喜的。
关于年底选改士官的具体要求,团里已经下发了文件,上级机关是要求各单位在国庆节之前,将符合条件的人员名单,送到团政治处进行审核。
对走与留的问题,还举棋不定的梁荆宜是九八年兵中,第一个被叫到连队进行思想教育的。
原因就是因为排长钭星宇问他“关于个人走与留的问题,考虑清楚了没有”?
他呢,仍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既然这样,那好吧,你还没有想清楚,我就把你这个“皮球”踢给连队领导去处理。钭星宇寻了个机会,把情况如实反馈给了两位连主官。
于是,这才有了梁荆宜的“连部之行”。
像前任连长徐志乐那种又倒水,又嘘寒问暖的场景已然不见。
坐下后,指导员姚江生甩出了这么一段话:“梁荆宜同志,你是不是一名**员?”
这个问题属于是明知故问。
可哪怕心里对这种“单刀直入式”的问话,反感得不行,但是,明面上你还不能有任何反抗的情绪表露出来。
像在这种情况下,你一旦有不好的表现,比如说错话了,那就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丧失党性原则,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是。”梁荆宜回答的时候,都没有抬头的。
他是明知自己理亏嘛!
连队领导找,说白了就是不满意自己对留下来转士官继续服役的态度。
在那么一刹那,他还想到了去年退伍的同年兵修福立,要知道那小子可是他们九八年兵中最先入党的。
但为了能年底顺利退伍,修福立提前一年就开始放出话来:我年底必须退伍,哪怕党员这个政治身份被掳掉,我也在所不惜。
正是因为他的去意已决,所以,在去年的“老兵退伍季”,他才得以得偿所愿全身而退。
至于掳掉党员这个政治身份,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发生的。
部队虽然讲原则、讲纪律,但它也讲感情,它并没有否定修福立在服役两年期间,为部队建设所作出的贡献。
况且作为一名士兵,他也是完全称职的,他之所以选择退伍,也是受困于家庭的特殊原因。
“《士兵守则》第三条内容是什么?”姚江生的问话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他接着又问,“《党员义务》里面规定的第三条内容,又是什么?”
“执行军队的条令条例和规章制度,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对《士兵守则》梁荆宜记得还算清楚。
毕竟这些内容,每年的理论考核都是重点要背的知识点,但是《党员义务》里面的第三条,他就有些记不清楚了。
见他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姚江生先是乜斜了他一眼,尔后,一字一顿地说:“坚持党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个人利益服从党和人民的利益,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克己奉公,多作贡献。”
“你听清楚了没有?”指导员的话音刚落下,连长吕祥云随即整了一出“打蛇随棍上”的好戏。
此时,他的脸上也没了平日里,那常挂在两腮帮子上的微笑。
两位领导这是要“双管齐下”,一齐找茬子。
按照以往的套路,他俩分工明确,一个负责唱“红脸”,一个负责唱“黑脸”,像今天双双唱“黑脸”的情况,属于很是罕见。
“听清楚了。”梁荆宜回应道。
领导们的这种问话,居高临下且带有浓浓的威胁意味在里面,但反感归反感,你还得乖乖认命。
“清楚了就行,连队希望你作个表率,带头留下来。你应该很清楚,从你入党、带瞄准手训练、到教导队集训、带新兵、当班长等等这些荣誉进步,除了靠你自身的勤奋和努力之外,也有连队干部一帮人对你倾注的心血和希望。”姚江生停顿的时候,朝梁荆宜看了看,见他听得很认真,于是,接着说,“你的军政素质,你的待人接物,你的为人处世,你的工作能力和标准,我们看得到,全连官兵都看得到,这一点从连军人大会上的民主评议,就可以看得出来,你和一班长宗儒麟之所以得票最高,说明你俩在群众的心目中有一定的威望。我说了这么多,意思很明确,希望你能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把一连那失去的荣誉,一个一个从其它单位手里给抢回来!”
“抢回来”这话听了瞬间热血上脑。
“连长、指导员,我留下来!”梁荆宜表态的时候,选择了直接目视两位领导,他发现在连长吕祥云的脸上,那之前隐藏的笑容,有些抑制不住了。
这领导也装得苦哈哈的。
“很好,我相信在我和连长的心目中,六班长梁荆宜同志是全连那么多班长里面,最优秀的一个。”说话时,姚江生的脸上也有笑容呈现,他还微微转头瞥了瞥坐在他对面的吕祥云。
人啊,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达到目的了,那就是成功的。
包括那些拿不到台面上,可以光明正大讲的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它也是崇高的。
因为谁会管你是什么过程,人家要的就是一个结果,结果最重要。
领导谈话过后,梁荆宜的口风就变了,以前是走与留摇摆不定,现在是一口咬定只要部队需要,坚决服从命令。
打开了他这个“突破口”,就等于开了个好头,连队后续的工作开展起来,也就顺畅多了。
第341章:表彰和调整
国庆节前夕,反坦克营的老乡黎笋和张鹏成来连队找梁荆宜聚了聚。
他俩被调整到xxx团炮营导弹连,说是搞老本行,继续打红箭系列的反坦克导弹。
听说黎笋来了,二班长贾剑闻讯拍马赶到,他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关于介绍女朋友的问题。
可人家黎笋不鸟他,走的时候扔下一句“我让我那读书的女朋友再努努力吧”,就算是把他给打发了。
上午八点,团俱乐部隆重召开“xx五号演习总结暨表彰大会”。
演习例行公事般总结过后,团长陈富伟在主席台上宣布:榴炮一营一连一班长宗儒麟,因在集团军炮长专业尖子比武中,获得总分第三名的好成绩,团里给予其记三等功一次的奖励。
加上一九九八年共同课目获得的那个三等功,老班长宗儒麟当兵五年,仅三等功就扛回来两个。
按照新出台的《兵役法》规定,他几乎可以确定直接提干,或是保送军校了。
梁荆宜也有奖,他在“xx五号演习”中表现优异,被团里评为“十佳义务兵”。
上台敬了几个礼,和领导握了两回手,领了证书下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德不配位,甚至他觉得这个奖,与自己承诺年底留下来转士官,继续服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过,既然得了奖,心里终归是高兴的。
回到连队了,该怎么表示的,还得怎么表示。
宗儒麟邀他一起组队,俩人合伙去营军人服务社整点吃的、喝的和抽的回来,再分发给各个班的战友们享用。
梁荆宜委婉地拒绝了老班长的邀请,他也想表现得大方一点,可他没有那个实力啊!
人家宗儒麟是士官,一个月工资大几百块,而他是义务兵,一个月津贴费上顶才一百一。
俩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再说了,老班长是记三等功一次,而自己这个奖,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团嘉奖之类的。
这可都是肉眼可见的差距,还能相提并论嘛?
连队有两人上台拿奖,搞得关于年底一连获得“先进连队”的小道消息,也是犹如风吹柳絮,满天乱飞。
有持乐观的消息源说:一连在两千年打了个“翻身仗”,九九年出的那几档子破事,貌似已经翻篇了。
也有持悲观的消息源说:九九年出了那么多大事,一连恐怕是三五年之内,难以在领导心目中把“后进”的帽子给摘掉。
今年年底“先进连队”究竟有没有一连的份,全连人心里也没底。
要是说摆在台上的成绩,那肯定是有,像一班长宗儒麟在集团军炮长专业比武中的优异表现;像在海训考核中遇到突发情况,一连人没有一丝慌乱,他们沉着应对,坚持到底,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像炮二排战风沙、顶酷暑,日夜坚守在炮阵地上,他们十多个人在排长的带领下,天天晚上轮班站岗,为演习的圆满完成,算是提借了强有力的保障;还有整治152营“临时营区”操场的环境卫生时,打头阵的一连人差点痒到“全连覆没”,但他们没有退缩,在防护条件得到一定的改善后,立马继续投入到攻坚的战斗中。
从另一个层面来讲,他们“以身试痒”的行为,也可以说是“吹哨人”,正是因为他们痒出了名,所以,后续单位在进入152营营区之前,都会提前做好防护措施。
十月二日和三日,团里连续组织上大课。
全团官兵在俱乐部集中学习集团军政治部下发的“理想信念教育读本”。
顺利地上完了团里的大课。
这天上午八点,利用一个半小时,指导员姚江生又给全连上了一堂“关于军人价值观”的教育课。
在课堂上,他提出这样的一个问题:军人的价值,到底体现在哪里?
在随机抽点了一些战士回答之后,他给出了自己的见解:战争年代,军人用鲜血和生命,来表达对祖国和人民的无限忠诚;而在和平时期,军人用过硬的军事素质和强烈的责任感、使命感,捍卫着属于军人的荣誉。
十月四日,炊事班养八戒的张春柳扔下了潲水桶,抛弃养了近一年之久的“杜洛克”上岸了,他与炮四班的潘旺日对调了岗位。
从此一连“猪馆子”再无张春柳此人。
潘旺日下去养猪,搞得之前新兵下班说不想养“哼哼”的二班炮手毛源昆,还被旧事重提了。
同年兵们取笑他:就你这个鸟样还想下去养“哼哼”,特么简直不够格呀!
可还不等他暗自神伤,第二天他就和一连说“古得拜”了。
十月五日和六日两天,两个重磅通知接踵而来。
先是五日上午十点,团里来了通知,就是这个通知,让连队进行了重大调整。
通知上说:一连指挥排、驾驶班的部分人员和炮排的二班和五班,调整到榴炮二营的四连。下午三点半之前,调整人员在营直门口集合,由团作训股一名参谋带队,前往新的单位报到。
指挥排的人有侦察班的王功夫、有线班的姬刚永和李清勇;驾驶班是钱科学;炮排则是二班和五班成建制地调整过去。
像这种“大手笔”的调动,连队领导应该是早就得到了上面的指示,只是他们把《保密守则》学以致用,没有提前透露出半点风声而已。
中饭后,六班宿舍。
“班长,我要走了。兄弟们,以后你们会不会想起我老聂?”见宿舍里排长钭星宇不在,聂国政的大嗓门继续整起,“特么的这段时间我老聂算是白干了,白费力气给连队修了那么多储物柜,屁也没讨到一个。”
他指的是自个发挥专业特长,利用学过木工的手艺,把连队损坏和残缺不全的储物柜全部修补了一遍。
“老聂呀,我们会记得你的好,看到储物柜了就想起你。以后啊,要经常走动。”梁荆宜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示意老聂给他留点什么痕迹。
“我可忘不了你,新兵连被你毒打了多少次?我做梦都是梦到你拿棍子在抽我。”聂国政这话说得半当真,又半开玩笑,反倒是让梁荆宜有些不适应。
“快点写吧,这日记本我也好久没有动过笔写点什么了。”梁荆宜把本子打开,寻了一处空白页。
聂国政从桌子上抓起笔来,立即写上了。
这个平日里满口“之乎者也”的木匠,挥毫写完,随后把本子甩给了梁荆宜。
他在日记本上写了那么四句话:越是成熟的人,越是感情淡漠;越是得意忘形的人,越是容易栽跟头。
见新兵班长陷入片刻深思,这货又把本子抢过去,三下五除二,在未尾处签上了自己“聂国政”的大名。
梁荆宜朝他笑笑。
“我呀,这是最后一次与你共勉了!”聂国政今天算是把“谱”,给摆到位了。
“好,谢谢你的提醒,老聂。”反正都是准备要走的人了,共勉就共勉吧,梁荆宜连连点头。
送走了聂国政,六班宿舍又来人了。
第342章:排长晋升,连队大变动
“哟,阿钭不在呀!师弟,二师兄我可马上要走了。”笑嘻嘻的陈进文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伤感。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在下午三点半之前,这些人就得跟连队来个最后的道别,梁荆宜恐怕还以为那个要离开的人是他自己。
宿舍里的新兵们纷纷站起来,向二班副问好。
梁荆宜反问二师兄:“没大没小的你啊,是不是感觉要走了,心里面就没个鸟数啦?”
“怎么说话的你?怎么没个鸟数?”陈进文拔高了音量,他指指钭星宇的那个床铺,“如果排长不是我老乡,我特么早就呵呵了。这人都要走了,喊他一声‘阿钭’怎么啦?驾驶班的‘张大傻’天天‘阿钭阿钭’的叫唤着,不也是一点事都没有嘛!”
“你跟人家能比?人家是同年兵,你是什么身份?”梁荆宜把事实给摆了出来。
“哎呀,不扯这些没用的,我是来‘古得拜’的。”说完他就转身准备走了。
“贾剑的人呢?”梁荆宜这是故意问的。
“在宿舍抽闷烟呢。这小子不想走,其实,他特别想留下来。”陈进文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接着他讪笑道,“你是不好意思亲自问人家要吧?”
此话一出口,梁荆宜当即表情尴尬。
见气氛不好,陈进文赶紧说“我去找排长道别”,随即,抽身离开了。
他和钭星宇是老乡,本来新兵下连时,陈进文的各方面素质在新兵里面,都是属于比较靠前的。
可由于这货一天到晚把“我当个三年兵了,就要退伍”当成歌在唱,所以说,他给连队领导留下的印象不是怎么好。
这也就很好理解,为什么像入党、评选优秀士兵、集训、当班长等等都与他无缘。
两分钟后,钭星宇和他一前一后,边走边聊地进了六班宿舍。
“怪我自己不够努力,有愧于排长这几年来的培养。”跟在钭星宇后面的陈进文说得很是诚恳。
要不是亲耳听到,你就是打死梁荆宜,他也不会相信这话,居然是从二师兄的那张破嘴里说出来的。
这只能解释说是“人之将走,其言也善”,要不就是二师兄突然开窍了。
“你已经很努力了,换了个新单位,新的.asxs.,新的征程,你要振奋精神,加油干!”钭星宇主动伸出手来,俩人像即将准备上前线打仗的战友一样,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并用力摇了摇。
“排长,山水有相逢,如果我今年不退伍,欢迎你来二营四连找我玩,还有你们这些兄弟们。”陈进文手指六班宿舍其他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梁荆宜注意到二师兄的声音,明显不如之前进来时那么高亢有力了。
“你没准备退......”最后个“伍”字,疑惑中的梁荆宜到底还是强忍住了没有说出口,他觉得这是二师兄在逗他们玩呢!
“师弟,来,握个爪。”松开钭星宇的手,陈进文又把目标换成了梁荆宜,“以后到了二营四连,报我的大号,包吃包住。”
“二师兄,你膨胀了哟!”两只大手用力握在一起,上下左右摇了一阵,尔后,相视一笑,这就算是送别了。
一点半,有线班的李清勇来了。
不用说,他是来跟新兵班长告别的。
考虑到会影响排长钭星宇在宿舍里休息,梁荆宜拉着李清勇去了食堂。
望着一脸苦瓜相的李清勇,梁荆宜安慰道:“调去榴炮四连,于你而言,还是一个机会。你看你们班副姬刚永明年就是第五年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明年底肯定会退伍,到时候那个有线班长的位置,还不是你的一碗菜。”
“我不想当那个有线班长,我不想离开一连,我不想离开你们。”这货使起了“小性子”。
可你在部队这么铁血的地方,使“小性子”,那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在四连和一连都是一样的,况且,又不是你一个人过去。只要你把训练搞好,把工作干好,四连的领导一样会器重你。”遇到这种情况,梁荆宜只能将好话说尽,“以后我们想见个面,还不是很容易的事,你可以请假来一连玩,我们也可以过去四连,而且团里开大会,我们还会碰面的。”
聊了一会,是姬刚永过来把李清勇叫走的,说是连队领导找他们调去二营四连的这些人开会。
调走的这些人离开一连的时候,姚指导员逐个和他们握手告别。
他眼圈泛红声音哽咽地说:“战友们,一连是你们永远的家,以后只要有困难了,打个电话回来,娘家人为你们打气撑腰!”
一直到三点半,团里来的作训参谋将几个单位要调走的人,对着《花名册》清点完毕,并让他们一个个提上行李上了车,贾剑也始终没和梁荆宜打上照面,至于还钱那个事,就这么打了“水漂”。
六日上午,团里又来了通知。
这个通知是关于排长钭星宇的。
通知上说:榴炮一连炮二排排长钭星宇同志因工作表现突出,经团党委研究决定,现调整到榴炮二营五连担任副连长一职。
报到时间在下午两点半之前。
如果说,榴炮二营是榴炮一营的“死对头”,那么,榴炮五连就是榴炮一连的“老冤家”。
榴炮一连在九九年没有出事之前,团里一直将它和榴炮五连双双力捧,它俩一个是炮兵团的“根”和“魂”,一个是炮兵团的“后起之秀”,团里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树立两个作为竞争对手的典型,从而引导其它单位向这两个先进看齐。
可自从九九年二月份郑建平探亲逾假不归开始,榴炮一连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出状况,眼看一连是跌落神坛了,而五连也就顺理成章成为炮兵团那当仁不让的“金字招牌”。
但是现在的五连,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榴炮五连的核心阵容,除了少部分人员调整到新组建的榴炮六连外,其他人已经编入新组建的152营二连。
等于说,如今榴炮五连的主体,是由榴炮三连和榴炮四连抽调过来的那部分人所组成。
至于以后还能不能继续一支独秀下去,恐怕也是个未知数。
这真是“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
上半年,朱金陵从榴炮五连排长的任上,调到榴炮一连担任副连长;如今,钭星宇又从榴炮一连排长的任上,调到榴炮五连担任副连长。等于他俩,调换了个新环境而已。
从当新兵开始,梁荆宜就一直跟着钭星宇,新兵下连分到炮四班,第二年到现在一直在炮六班,他和排长在一个宿舍里睡了两年之久,回想起排长对他的言传身教,那是历历在目。
如果第二年,排长不把他从炮四班调到炮六班,他自认为也不会获得那么多的荣誉进步。
钭星宇和宗儒麟于他而言,是良师益友般的存在。
钭星宇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如果他能从连队带走一个兵,他会毫不犹豫地挑走梁荆宜,而不是军事素质更好、更高、更强的宗儒麟。
因为他觉得梁荆宜的性格很符合他的口味,而宗儒麟那火爆的脾气,他担心自己无法驾驭。
“这次走得比较匆忙,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送给你。”钭星宇在那个黑色的帆布包里翻了翻。
对了,黑包的帆布包梁荆宜熟悉,上半年探家时,排长借给他用过。
钭星宇从里面拎出一本书,那本书是《教员大辞典》:“我知道你喜欢看书,这就当作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不不不,排长,这书太贵重了,还是你留着吧!以后我要是想看,直接去二营五连找你借。”书的价格梁荆宜是清楚的,定价五十多块,而且现在又过去了几年了,像这种版本的,搞不好属于是限量版,市面上还买不到呢!
“呵呵,你能随便出得了这个营区?”钭星宇把《教员大辞典》往班长的那张办公桌上一拍,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用教员的思想武装自己的头脑,做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经律的新时代革命军人。”
“老梁你再这么推三阻四的,我可要准备接手了。”班副张明黎装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他这么说,那是为了活跃气氛。
如果钭星宇真正给他,估计他也不会要。
毕竟,向党组织靠拢都不是那么积极的一个人,能看得进去这本厚厚的《教员大辞典》?
“梁荆宜同志,我命令你马上拿着。”钭星宇手掌用力,朝那本大辞典又接连拍了几下。
“是,排长,谢谢你。”梁荆宜伸手没去拿书,而是直接准备去握钭星宇的手,但是人家张开双臂,迎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好干,一连是我的根,生是一连人,死是一连魂。”钭星宇说完,便俯下身子将打开的黑色帆布包,重新给拉上。
要说钭星宇调去榴炮五连担任副连长,属于是正常的晋升,那连队卫生员张雨彤和他一起被调去五连,就有点令人意外了。
这小子原本计划,可是在一连“养老”的。
换了个新单位,估计“养老”是不可能的了,只要调过去不被折磨得蜕去一层皮,那就谢天谢地了。
张明黎在送别排长的时候,也一并把他的老乡给送了。
这俩货在分开时,还整出了一场“悲情戏”。
本来是商量好了,临近退伍的这段时间,要请假一起去zz耍耍的,这下百分百计划泡汤。
毕竟,现在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想再取得步调一致,那是很难很难了。
第343章:武器装备大换血
排长钭星宇走的当天晚上,连队对各班排进行了重新调整。
一班长宗儒麟调任二排担任代理排长;
一班副秦山峰担任代理班长;
二班长由六班副张明黎代理;
三班长是蒋杏成;
四班长是郭鹏永;
五班长由三班副杜军安代理;
六班长是梁荆宜;
指挥排、驾驶班和炊事班的骨干维持原状。
这个二班和五班的代理班长名单一出炉,刘强富就到六班找到梁荆宜大吐苦水说:自己没有当班长的那个命,二排明明空出一个五班长的位置,可连队领导还是不肯松口,把这个机会给自己锻炼一下。最起码让自己在临退伍之际,还过上一回“班长瘾”,不留什么遗憾吧!
大师兄发自内心说的这些话,听起来颇有几分悲凉。
当前二排骨干的现状,张明黎调去一排二班担任代理班长之后,按理说他刘强富是担任代理五班长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可谁知道,连队领导居然把三班副杜军安给“空降”了过来。
刘强富的意思似乎是想说:领导欺负咱们二排没人。
其实,这个问题可以一分为二的看待。
刘强富今年的表现的确是差强人意,临去团里参加文化复习之前,整出一部收音机出来;可去了团里参加文化复习吧,作为一个参加过高考的毕业生,却连文化课的初考都没有通过,这真是羞愧难当。
至于平时的表现嘛,一个第三年的老班副,可想而知他工作的态度,工作的积极性能高到哪里去?
还有那训练水平,完全是处于一个吃老本的状态。
梁荆宜觉得这事怨不得连队领导,要怨就怨自己平时不努力,把话说得那么好听,却把决心、把不服气,没有转化为压力和动力。
说白了,大师兄就是那种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几个月前,因为收音机被指导员姚江生查到,刘强富担心被严惩,所以惊得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这次班长又没有落到自己的头上,估计至少得用半夜的时间来生闷气。
“你再等等,也许领导还有改变计划的可能,你当班长的希望,依然存在。”这个时候梁荆宜肯定不会再往大师兄的伤口上撒盐,他的这话说得既有安慰的成份在里面,又带有几分惋惜。
人家三班副杜军安,那可是喂猪喂出来的。
而刘强富是经过正规团教导队集训过的,这俩人本是没有什么可比性的。
但事实摆在眼前,杜军安得到了领导的重用,但刘强富却是原地踏步。
“你就别再忽悠我了,难道我还不够惨嘛!”这是他甩给梁荆宜的回应。
有些事啊,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话说这个杜军安在代理五班长的位置上,干了不超过三天,团里的一纸调令下来,他被提到了营房股,担任团里专职的水电工。
当时的营房股长是九八年兵都熟悉的新兵连指导员张加盛,至于说,杜军安突然被调去营房股任专职水电工,有没有张加盛在暗中使劲,这个也不好说。
毕竟,杜军安这个小伙子工作的积极性没得说,但是脑瓜子不甚灵光。
第一年在炮四班时,班长宗儒麟让他和梁荆宜练三位数以内的滚加滚减,这货是做十道题,起码错个九道保底。
这也是为什么在连队九八年兵中,他会是第一个下放到炊事班去养八戒的人。
三天之后,连队领导经过再次开会研究,代理五班长最终还是落到了刘强富的头上。
因为梁荆宜在刘强富最为无助的时候,给予过他希望,所以,代理五班长的任命一公布出来,他便请梁荆宜去外面的小炒店,干了一碗带瘦肉馅的水饺,以聊表自己的心意。
人嘛,都有虚荣心,哪怕得到的仅仅是个虚名,但他也觉得自己倍有面子。
如果说,扩编一五二营,让榴炮一营和二营部分人员调离原单位,令人多少都有些伤感和不舍,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两件事,就全部是开心和激动了。
先是用了十几年的八一杠被集体上交到团装备处,替换八一杠的是新型的九五式自动步枪。
这款新式自动步枪的各项技术参数与八一杠相比,几乎不相上下。
但由于它是新型塑胶材料制成的,因此在重量上略轻;还有一个明显的不同之处在于,它少了折叠式的枪托,却多了便于携行的提把;并且,那流线型设计的枪身,在美观和舒适度上,貌似比八一杠要高出那么半个档次。
换枪的余温犹在,换炮的风浪又起。
团里通知:让两个榴炮营把所有火炮进行最彻底的擦拭保养,炮库进行最高标准的环境整治。
吃透通知精神,它无疑传递出一个强烈的信号:这批火炮,大概率会被送走。
两天后的上午八点,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遥望老虎山方向,层林尽染,郁郁葱葱。
一营所有的十八门火炮被推到器械场边的空地上一字排开,营长沈响等全营官兵集合完毕后,发表了向“八三式一二二榴弹炮告别的激情演讲”。
他说,从军校毕业来到炮兵团,那是八三式一二二榴弹炮入装的第二年,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十六的军旅生涯中,还会经历换装的。以前对换装充满了憧憬和期待,如今却要换装了,反而心里难受。
对八三式一二二榴弹炮,他有着很深的感情,这一字排开的十八门火炮,就像他的老朋友一样。
有些火炮的出厂编号,他都可以一字不落地背得出来。
沈营长说的这些,并非是大话,他在一连干过排长,二连干过副连长,三连干过连长,后来又担任副营长,你说他能不熟悉这十八门火炮嘛!
讲到动情处,沈响的声音哽咽,那万般的不舍,简直是溢于言表。
教导员卢新嘉随后也发表了讲话,他到是讲得慷慨激昂,甚至还甩出如此潇洒的两句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之所以他会这么说,那是因为他一直呆在团政治机关,还没有与这些火炮建立起一定的感情。
两位营主官讲完,副官也没有闲着。
陶炼当着全营官兵开始细数他与这些火炮风雨同舟又披星戴月的艰苦岁月。
讲到情绪难以自控处,他眼眶噙泪,连日常那种侃侃而谈的风格,都断断续续地颇受影响......
这煽情的一幕,让梁荆宜不由地想起了每年的老兵退伍。
这批换装下来的八三式一二二榴弹炮,据说会全部移交给其它二线的炮兵部队,从而替换它们一直在使用的五四式一二二榴弹炮。
九点半,营长沈响带着各连连长和营里的十八辆炮车驶出了营区大门,他们是去团里拉新炮了。
十点整,架在炮库正中间位置的大喇叭,准时奏响了雄壮有力的军歌,伴随着“向前向前向前”的音乐声,新炮入营了。
第344章:杀猪的去了一五二营
其实在炮车出去之后,连队里的这些人就开始议论纷纷了。
他们议论的对象自然是关于火炮的。
有人说,肯定是换成自行的啦!
有人提出反驳意见说,如果换成了自行的,那还用得着让炮车去拉吗?火炮自个不就回来了,何必多此一举。
现在新炮挂在炮车尾,摆在众人面前,真相一目了然。
可以肯定的是,这款火炮不是自行的,它得靠炮车拉着跑。
目测三条大架并拢在一起,在大架的上方,除了固定有三个三角钉之外,还有两个铁匠打铁时用的大锤。
那把锤子,梁荆宜拿起来掂量了一下。
我考!重量不少于二十斤。
估计到时候用起来,可能会比舞镐挥锹还要累。他在心里暗忖。
新炮底座有一个硕大的圆盘,这......这到底有什么用处?
他问连长吕祥云,这玩意是干什么用的?
连长抬手一指,说这个圆盘是用来支撑千斤顶的。
支撑千斤顶?梁荆宜瞬间被整得一头雾水。
三条腿也就算了,还特么千斤顶?这与八三式一二二榴弹炮相比,区别不是一般的大!
“各班注意,卸炮!”连长吕祥云下达命令。
由于炮排人手不足,指挥排、驾驶班,甚至连炊事班长陆银龙也扔掉炒菜的铁锹,跑过来凑热闹帮忙。
“哎,我说怎么还没有换成那种自行的榴弹炮呢?要是换了的话,以后就不用挖驻锄了。”这厨子不懂装懂,还佯装发着言不由衷地感慨呢!
新式火炮和随炮工具入库不久,团里一纸通知随即到了营部。
通知上说:由于新炮刚装备部队,现急需把操作规程进行全团统一,因此,团司令部要求榴炮一连成立示范班,一周之后在全团干部和骨干大会上,进行新式火炮操作规程的演示,也就是战炮班的基本操作。
关于新式火炮的操作规程,除了一本随炮的简介之外,其它啥也没有。
吕祥云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代理二排长宗儒麟去摸索和具体操作。
在选人这一块,连队也大开“绿灯”,领导直接声明:只要是宗儒麟挑中的人员,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不管你是士官、班长、老兵或是新兵。
等于把“尚方宝剑”交到了宗儒麟的手里。
于他而言,这可是一个在团领导面前绝好的表现机会,如果说两个三等功傍身,等于是一只脚迈进了干部的队伍。
那么,这一次的演示,无疑会起到“临门一脚”的作用。
再说了,不管是几条腿的火炮,操作起来都是大同小异的,无非就是需要一些时间和精力,去统一动作罢了。
梁荆宜自然是雷打不动的主力配合人员,班里的李锐飞也被宗儒麟给挑上了。
这小子是“杀猪佬”出身嘛,一身蛮力还是妥妥的在线。
一周之后,新式火炮的战炮班的基本操作,在团里成功完成了演示。
看到宗儒麟演示成功后那得意的表情,梁荆宜心里盘算着:这个老东西恐怕在连队的日子,要提前进入“倒计时”了。
其实啊,他这个二百五是不懂行情,哪怕是提干或是保养军校,也得要等到明年八月底学校开学了,才能成行的嘛!
第二天上午,团里下来了一纸调令。
这段时间各级的调令,那是满天飞。
明明前一秒还在锅里吃着饭的战友,下一秒就提着碗,到别的兄弟单位的锅里去打饭了。
调令是关于炮六班的。
当连部的通讯员刘强急匆匆地跑过来六班喊梁荆宜和李锐飞马上去连部时,他俩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时候领导找,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
喊了“报告”,俩人前后脚进了连部,问了好。
“六班长,你们班里的这个兵不错哟!”连长吕祥云把李锐飞指指,“一五二营的丁营长看上他了,向团里领导申请调这个兵去他们营。”
丁营长看上了李锐飞?
开玩笑吧!
莫非是昨天在团里演示的时候,这“杀猪佬”举手投足之间给丁营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然,人家堂堂一个大营长,也不会对他这个新兵蛋子多瞅上一眼啊!
但是六班眼下快没人了。
张明黎调去二班当班长,顺带还把徐陈伟和严小宝带了过去,这要是李锐飞再走......
梁荆宜有些无奈地朝吕祥云苦笑道:“连长,六班像这么调整下去,我马上就要成‘光杆司令’了。”
“你担心成什么‘光杆司令’,这不新兵过不了多久,就要来部队了。”明明坐着全神贯注看通知书的指导员姚江生突然抬头瞥了瞥梁荆宜,尔后,又对李锐飞说,“调你去一五二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如果是问的老兵,也许老兵还会硬着脖颈,说说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
可问的对象是新兵,那就另当别论了。
“坚决服从命令。”李锐飞眼神坚定,可不等领导赞扬他的回答,这货嘴里又嘟囔出一句,“调到哪里,我都无所谓。”
要说前一句嘛,让人听起来觉得很是舒坦;但后面那一句话,好像是憋出来的一样,如果细细品味一番,似乎还感觉带着一点点个人的小情绪。
“既然是这样,那你回去赶紧把个人物品收拾收拾,在下午四点半之前,到营部门口集合,由营里派车送你们过去。”指导员姚江生说完,又让梁荆宜去无线班通知苏辉建和袁中华过来。
梁荆宜已经从指导员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和李锐飞一起去一五二营的,肯定是袁中华。
那个袁中华也是经常喊着要年底退伍的,这下好了,不管年底能不能顺利退伍,调过去一五二营,实打实地搞个把月的基建工程,那是绝对跑不掉的。
六班宿舍。
和徐拥军下炊事班以及张明黎带着两个同年兵去二班不同的是,李锐飞的这次离开,那可是一丁点儿的征兆都没有。
“班长,借你的吉言啊!”李锐飞这是话里有话。
作为老鸟的梁荆宜,焉能听不出弦外之音。
“什么吉言?”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次我们换服装,你说过什么,难道你忘记了吗?”
“我还真的忘记了,再说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会记得?”
“你忘记了,我可一点也没忘。”
梁荆宜明显感觉到这货说话的口吻和情绪不对,应该是这次被突然调走,心里对班长有点想法。
“那你说来听听,我到底......”
不等梁荆宜把话说完,李锐飞直接打断他,并用带着委屈的哭腔说:“那次你说,要是六班换人,第一个要被换走的人必定是我。”
此话一出,梁荆宜脑子里立马有了印象,他记得那个事是因为八一大裤衩子而引起的。
但这本身就是一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谁知道“杀猪佬”还会这么当一回事的。
见梁荆宜不答话,他又向李光军求证:“光军,你记不记得咱们班长说过这个的?”
李光军可不傻,虽然体能还是处于相当弱鸡的境地,但脑瓜子还算是灵光的:“大飞,时间太久了,我的记性,你是知道的。”
“哎,现在的六班,连一个敢讲真话的人都没有,要是徐陈伟和聂国政在就好了,最起码他俩面对强权,敢于主持公道和维护正义。”
“大飞,我觉得你应该给他俩加上‘替天行道’才算圆满。”梁荆宜被李锐飞整得是又好气呢,又好笑。
好气的是,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杀猪佬”还有心情扯这些陈芝麻烂谷的破事;好笑的是,新兵蛋子独木难支,想拉上李光军助力一把,谁知人家直接装聋作哑。
走者为大。梁荆家倒也识趣,他主动承认说过“六班要换人,第一个换李锐飞”,但是他强调,这次的调整,自己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而且他还为了安慰李锐飞那颗受伤害的心灵,随机撒了个谎,说自己本来已经向连队领导推荐让“杀猪佬”年底当自己副手的,却不成想,你被人家丁营长给挑走了。要怪的话,就怪你自己太过优秀了。
在“三寸不烂之舌”的攻势之下,李锐飞的情绪缓和了很多,李光军抽空跑到二班把情况和张明黎他们几个通了个气。
很快,张明黎带着徐陈伟和严小宝拍马赶到六班。
炊事班的徐拥军是吃过中饭后得知李锐飞要调去一五二营的,他冒着被团里纠察逮住的危险,偷偷溜到菜地那头的小炒店,整了几碗水饺和刨冰,说是要给大飞“践行”。
下午起床后,通讯员刘强再次把梁荆宜和李锐飞叫去了连部。
这次叫去连部,是领导特意给李锐飞发放“优秀士兵奖章”的,对了,还有“xx五号三军联合军事演习纪念章”,也一并发放到位。
那个优秀士兵的奖章原是年底才有的,但是两位连队领导说:李锐飞情况特殊,所以提前予以发放。
炮六班由新兵下连时的七个人,缩减成了如今的俩人,望着空空如也的床铺,梁荆宜不免又对新兵的到来充满了希冀。
他这人喜欢热热闹闹,不喜欢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