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誓师大会,老徐下炊事班
七月七日下午,在团俱乐部召开“海训动员暨xx五号演习誓师大会”。
王师长亲临炮兵团,并作出重要指示。
他要求炮兵团全体官兵发扬我们应急机动作战师“四个特别的精神”,把“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的口号,转化为实际行动和训练动力,争取在海训场和演习场上,书写出炮兵团的新辉煌。
作完指示后,他在专业训练开训时,陈团长说的“演习是空军盖帽,海军砌墙,陆军扫地”的基础上,又添加了四个字——某炮站岗。
此四个字看似平淡无奇,但细品之下,会让人热血沸腾,难以自控。
当然了,这么隆重的大会,怎么能少得了各级领导上台表决心的环节,一时间官兵们“有有有”的回应声,响彻了整个俱乐部的上空。
从团里返回后,连队又要求各班长写《决心书》,且《决心书》必须紧贴实际工作,字数嘛,不少于五百。
这次出去海训和演习,六班的留守人员是严小宝。
其实,他是不愿意留守的,像这种大型的军事演习,以前当兵三五年,也不见得能遇到一次。
但班里总得有人作出牺牲,所以,他选择留下来守卫营区,搞好班里的后勤生产,也算是另类的“舍己为人”。
不过,等看完新闻联播下来后,他也向班里的兄弟们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等到海训和演习归来时,大家给他捎带几颗好看的海螺回来。
答应最快的那个人当属徐拥军,因为同年兵中一直“风传”这小子要下炊事班了,结果这都要出去海训了,这货还稳稳当当地睡在六班的宿舍里。
他还如梁荆宜商量好了,说等到打演习,自个要顶替瞄准手徐陈伟上去拉它一发,体验一回在电视和电影里面看到的“开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正当他对“开炮”充满无限遐想和憧憬时,连队的卫生员张雨彤跑到六班通知:徐拥军在晚点名之前,搬到炊事班报到。
等于说,从下一秒开始,徐拥军就是炊事班的人了。
“么的陆银龙,你不是个人,夺人所爱,班长你说是不是?”瞬间眼眶噙满泪水的李锐飞咒骂道。
他和徐拥军大半年时间都呆在一个班,一刻也没有分开过,哪怕之前大家都知道徐拥军最终的归宿是炊事班,可真到了要走的这一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大飞,我也不想走。可是实力不允许啊!不走不行。你们跟着班长好好干,以后肚子饿了,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们偷偷整点好吃的。”徐拥军见梁荆宜没接话,便自个率先开导起李锐飞来,都是一个新兵二班出来的战友,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说话算不算数?”班副张明黎问。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只要你们开口,我绝对让你们满意。”徐拥军说得很认真,仿佛他不是新兵,而是炊事班长。
“赶紧收拾好了,我们送你一程,等会还得参加晚点名呢!”梁荆宜提醒众人。
徐拥军在打包床上的被子和褥子,其他人则是帮他拿储物柜里的东西以及洗漱用品。
“老徐,你特么的要走也不吭一声!”说话的是五班的聂国政,他不知道从那个渠道得知徐拥军要下炊事班。
“你怎么知道的?”梁荆宜反问他。
“就能你知道,难道不允许我知道嘛!”这货甩了一个不屑的眼神给新兵班长。
貌似他还没有从以前惨遭毒打的阴影中走出来,要么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觉得梁荆宜不够意思,老徐下炊事班这么大个事,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其实,梁荆宜得知徐拥军要下炊事班的时间,比他早不了多少。
“老徐啊,我的十个大馒头,你可别忘了。”聂国政扛起打好的背包,第一个走出了六班宿舍。
“等等我们,老聂,你特么的赶着去投胎是不是?狗日的,你还想不想以后吃十个大馒头了?”六班的众新兵一边叫喊着,一边帮徐拥军拿着东西追了出去......
熄灯后,躺在床上的梁荆宜望着那个空空的上铺,心里五味杂陈。
这些新兵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他们在连队里一点一滴地成长,一步一步地走向成熟,然后,自己又亲手把他们一个个送到合适的岗位。
整个过程看似平淡无奇,可当自己回望时,心中虽有不舍,但成就感还是满满的。
第二天连队安排整理物资和装备器材上车。
因为海训和演习是连在一起的,所以这次火炮也要一并拉出去,但是弹药要等到海训结束,演习开始前才会由团装备处统一调配。
毕竟,海边风沙大、潮气重、条件恶劣,对弹药的维护和保管不利。
中午,梁荆宜收到了余舒雅的来信,这第四封信很厚,厚到当事人以为信里面是不是有她出去实习后新照的相片。
可是打开后,相片没有,只是信的内容,写得不是一般的多而已。
这大概就是余舒雅之前说的,给梁荆宜准备的一个惊喜吧!
打开信,开头俩字的称呼就让梁荆宜大呼“过瘾”,余舒雅称呼他为“老梁”,这可是有多亲切啊!
信里面的内容是这样的:
老梁:
见信好!
匆匆一别就是两个多月过去了,谢谢你在以前的信中和电话里对我说,你会在寂静的深夜里把我想起。
你我仅仅是见了两次面,吃了一顿饭,外加逛了一回公园而已。
我竟然能成为夜深人静四处静谧时,你所牵挂的人,你还说“你已经把我当做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了”,这真的令到我感到很惊讶和感动。
我没有交钱给学校去外面实习,而是由我的表姐托关系,把我安排到jx盟新物资有限公司人事部工作,每天面对着一大堆文件、面对着闪烁个不停的电脑显示器、面对着滋滋作响的传真机、面对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真是有趣!
这份工作,让刚刚从学校出来踏入社会的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盟新物资有限公司,其中包含一家做餐饮的大型海鲜城,我是来公司半个月后,主动申请到海鲜城做管理工作的。
因为,我觉得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学到的知识都是有限的,而在这里却不一样。
我是先从领班做起,虽然在海鲜城工作,但还是逃不过“耍笔杆子”的事,我发现,作为领班的我,每天要做的事情,比经理的还要多得多。
我每天早上要检查服务员做的清洁卫生,并且给她们点名、检查仪容仪表,不定时对她们迎送客人的服务态度要进行评比。
这且不说,我还得给海鲜城的总经理每周写一份工作总结和下周的计划。因为这些我们总经理每周一都会拿到总公司去开会,他在会上就是照着我写的念的。
第316章:余舒雅的长信
老梁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因为他相信我的能力。
其实,我们总经理也是名牌大学生产出来的“天之骄子”,他说要多给我一些锻炼的机会。
有时候,他把我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让我写东西,写得我满面通红、两眼发晕发涨,有趣的是,有一次我们总经理没有完成总公司老总的任务,他的检讨书都是我帮他写的。
平时,同事生病了或者是因为其它原因没上班和没吃饭,我都得嘘寒问暖,多关心她们。
说实在的,她们的年纪,多半都比我要大出一截。
而要我去关心她们,心情不好时去开导她们,每次开会时,还要教导她们,有时候想想,也蛮好玩的。我也暗自问自己,“余舒雅呀,你像不像她们的大姐姐?”这么想来想去,感觉自己挺有成就感的。
其实啊,并不是我提出到这里工作,老总就让我做领班的。
我和那些服务员一样,经过了半个月严格的军训,以及餐饮和管理方面的学习考核后,领导才任命的。
我每天下班后回到宿舍,就和同事们听听音乐、跳跳舞、打打牌;有的时候,女同事们会和男朋友去约会,而我就呆在宿舍里看看英语、俄语、唐诗宋词和练练我写得不太工整的字;闲下来的时候,我也会给在外面实习的同学,挂个长途电话,或是下楼散散步,让那冷冷夜风吹凉我的双臂,然后,我再慢慢走回来,上楼洗洗睡觉。
就这样,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我也因此会感到十分充实。
你在电话里告诉我,你想跳出军旅这个圈子,可是苦于父母和亲戚朋友对你的期望,让你又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让你觉得很累是吧?
老梁,就像你说的,你是对单调乏味的部队生活感到厌倦了,才会觉得很累,想跳出这个圈子,而去尝尝另外一种生活的新鲜感。
可你知道吗?
无论你怎样调换环境,有一天,你终究会觉得你生存的环境,总会变得乏味和无聊。但是到后来,你还是一事无成。
这就像一个人频繁地调换不同的工作岗位,到头来,其实他什么收获也没有。
人,干一行,就得爱一行,让自己对得起自己走过的每一个脚印。
你说在部队里生活了三年,也就是说你在那样的环境里走过了三年。
三年里,当兵的滋味你的感觉都熟透了。
其实,我们对未来事物,都充满了无限美好的憧憬,但,何不让自己在那美好憧憬实现之前,让自己变得更有成就感呢!
拨开挡在眼前的乌云,轻轻地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你会发现一切都变得亲切、可爱,其实生活时时刻刻都很美好,那主要是看你用怎样的一颗心去感受。
不要因为生活精彩你才参与进去。
自己的生活精不精彩,完全要看你这个主角怎么去演绎。
叔叔说,你如果今年年底选择退伍,我肯定会跟你说“再见”。
傻瓜,我为什么要说再见呢?
俩人既然认识了,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把这份缘分抹杀掉,就算将来我做不成你的恋人、妻子,至少我们还是好朋友嘛!
不必纠结这个问题,纠结多了,对自己和身体也是一种看不见且摸不着的虐待。
谢谢你经常提醒我“注意身体,注意保护自己”,虽然只是简单的一笔带过,或是一句问候的话语,但我还是很感动。
因为,除了我的爸爸妈妈和姐姐之外,没有任何人这么关心过我。
你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都三年了,相信你能把自己照顾好,笑笑!
我也没有问你的生日,可你却先问我了。实话告诉你,我早就想问了,只是......只是没有说出口,至于原因嘛,女孩子......你懂的。
谢谢你这么细心,让我想想,我是某年某月某日呢?
也许是一九八二年农历五月二十二吧,哦,对了,在我的印象中,好像是......
对不起啊老梁,之前你都连续给我写了两封信了,我才给你回信,让你久等了。
其实,我的生活中也有烦恼,但是我懂得如何去安慰我那颗受伤的心,绝对不委屈自己,因为我很乐观。
有时用心去感受周围的一切,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幸福,所以,我告诉自己,要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上次在公园照的相片,你的脸上除了满满的阳刚之气外,说实话,还有点傻乎乎的,不过,还是蛮可爱的哟!
听你说,你们马上就要外出驻训了,而且还是在海边。
告诉你呀,我超喜欢那深蓝色的海水和蓝色的天空交接,特别是冉冉红日从海平面上升起的那一幕,让我一想啊,整个人就会生出一种心驰神往的感觉来。
海边有海螺,记得捡几个漂亮的,等有空了亲手交给我好吗?
信写到这里快要结束了,现在是凌晨一点五十分,哎,我的眼睛在打架了,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呢!
但愿你收到这封信时,你们还没有出发。
好了,祝你和你的战友们:快乐常伴,越来越帅!
余舒雅
二零零零年六月二十六日晚凌晨一点五十二分
读完这封信,梁荆宜心情一片大好,自己果然没看错,余舒雅就是值得自己以后用心去爱、去守候、去保护的那个人。
他也在反思自己,为什么自己当新兵时,那种乐观主义精神,现在却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这个兵当得久了,反而把之前所一直保持的昂扬斗志和耐得住寂寞的初心给弄丢了?
余舒雅的来信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很大。
这封信从头至尾都传递出满满的正能量,通篇将她身上所具备的那种乐观向上的精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仅是这一点,就像极了刚入军营时的自己。
曾经的我,也是精神上打不垮,身体上拖不残,面对一切困难和挫折,都能平常心,都能笑对一切,要知道当年的刘新昊是多么的仰慕自己。可如今随着个人想法和杂念的增多,心态也跟着起了变化,所以,要想稳住心神,必须在思想和认知上,改造和重塑自己。
她在信中所说的“人,干一行,就得爱一行”,自己何尝又不知道呢!
去年带新兵时,自己也是这么教育他们的。
“干一行,爱一行”说起来简单,可真正坚持下来的又有几人?
陷入回忆的思绪被一阵匆忙地脚步声打断,回到现实中,梁荆宜把手里的信高高扬起,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整出了一个有型的弧度,尔后,这货得意洋洋地向班里人炫耀:“嫂子来信了,这可是几千字的那种,你们有想观摩的吗?”
“班长,有有有!”猴急的李锐飞立马跳过来抢过了那封信。
刚才那一阵匆忙地脚步声,就是这个鸟人给制造出来的。
“小心点,别看坏了。”说完,梁荆宜又发现自己用词不当,所以赶紧改口,“是别扯烂了。”
“知道了班长。”李锐飞伸手把围拢上来的几个同年兵,挡在了架起胳膊的外环。
第317章:出发海训场
下午,全连按要求将车辆和火炮套上了伪装网。
三点,营里通知:明天早上六点五十,营直和各连带到营大操场集合;七点半,按营直、一连到三连的顺序,出发前往团大门口集结。
今晚利用看新闻联播的时间,连队俩主官召集干部和班长开了个短会。
指导员姚江生指着墙上新贴的两行字说:“这是集团军张政委对各部队提出的八字要求——极端认真、极端负责,我与在坐的各位共勉。”
连长吕祥云讲评了海训和演习前期的准备工作后,又特别强调外出参加海训的纪律以及后续“xx五号演习”应注意的具体事项。
这次外出,负责留守的干部是副指导员刘江河;留下来的骨干是二班副陈进文,他呢,也担任一连留守班的班长,全权负责管理各班留守的这十多个鸟兵和下面养八戒的张春柳。
如果说,六班的新兵蛋子严小宝留守是牺牲奉献和舍已为人的话,那么,像他这种第三年兵选择留守,那就纯属于自找的。
因为,只要他想去,班里任何人都得乖乖地给他让道,谁会和一个第三年的老兵争?
这老鸟一不是党员,二不是班长,三不是士官,不出意外年底铁定了要退伍。
得知他要留守的消息后,梁荆宜调侃道:“二师兄啊,你是不是脑子里面有包,这么大的演习你不去参加,当兵几年退伍了,岂不是很可惜嘛!”
陈进文先是笑了笑,然后,不以为然地回复师弟:“我考,老子当兵几年,什么大阵仗没见识过!”
梁荆宜明白二师兄这里说的“大阵仗”,指的是九八年底在ct打的“xx七号演习”。
但那次演习是“陆空”为主,而这次却是以“海陆空”为主,并且,王师长在演习动员誓师大会上还透露“某神秘部队站岗”。
要知道某神秘部队手握的可是国之重器,可是“杀手锏”啊!
在一般情况下,这些大块头的国之重器,要么藏在地表底下,要么游曳在蓝色深海,要么晃荡在戈壁荒滩,要么隐遁于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它们要么不出来,一旦被拉出来,虽然不至于马上给打击对象种上一堆“蘑菇”,但是放出一连串震惊全球的璀璨大烟花,还是有很大可能性的。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各班就开始“哐当哐当”地拆床架了。
师里要求外出驻训必须保持内务卫生的高标准,所以,团领导一拍脑袋,床架就这么上了车。
红日当空照,花儿它笑弯了腰。
七点四十分,到团大门口完成集结,八点准时出发,摩托化机动途中,各车辆之间用旗语保持正常的联络。
六炮车的驾驶员是陈生路,带车干部是钭星宇。
在行军途中,每隔上一段距离,就会看到头戴钢盔、身着迷彩服、手戴白手套、胸前挂个枪的精神小伙们,这帮鸟人英姿飒爽地瞪起一对对牛眼,紧盯着每一台从眼前驶过的车辆和坐在车上的人。
他们是师里临时派出的纠察人员,领导安排他们沿途站在马路牙子边上,并不是为了吃灰、耍帅和看大炮,他们的任务是用发现的眼光,去挑各部队在行军途中出现的问题。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挑刺”。
至于能挑出什么刺,也得看他们的心情如何?
毕竟,大部队在摩托化行军途中,车辆、火炮、人员等等都处在一个动态的位置,你说要想找什么刺,那还不是分分种的事情。
记得九八年底去ct打“xx七号演习”那次,师里纠察反馈炮兵团在行军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居然还有“在机动中,车辆前后安全距离,没有保持规定米数”这么一说的。
当然了,如果纠察不能找到问题,那也就失去了他们存在的意义。
上级领导对这些纠察查找出来的问题,自然是个个心知肚明,只是他们不予深究罢了。
十一点,坐在车厢里的梁荆宜感觉车子开始减速了,他站起来朝前车望去,只见五炮车的信号员朝他们这台车打出“准备靠边停车”的旗语。
等全连车辆停稳后,担任连值班员的指挥班长屈小洲吹起了一声长哨:“各班长注意,迅速组织班里人员有序下车,以排为单位集合,前后警戒哨到位,炊事班迅速生火做饭,所有带车干部到指挥车位置集合。”
前一阵子,司务长叶山水吹过的牛皮,今天将迎来第一次大考。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同样的,实践也可以用来检验牛皮到底牢不牢固?
用部队一句很俗,却很实用的话来说,那就是“你是骡子还是马,拉出来遛它一遛”。
新型炊事车迅速就地展开作业,班长陆银龙带领炊事人员各司其职,炒的炒、煮的煮,忙得那叫一个欢腾。
为了这顿饭,他们也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在昨天晚上熄灯后,司务长叶山水亲自加班和这伙人把今天中午要炒的菜,洗干净并切好了。
如果不是担心隔夜的饭不好吃,这伙人都准备把饭提前给煮了算球。
半个小时过去了。
哔......
一声声长哨,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这个点是“饭点”,各单位的炊事班也都不是吃素的。
屈小洲扯着大嗓门喊:“全连注意,各班派俩人到炊事车位置端菜打饭,动作要快。”
他之所以喊这么大声,那是怕后面的二排人员听不到,毕竟隔得远,而且到处飘荡的是哨音和各单位值班员的喊叫声。
此时,在炊事车旁边的一处干净的空地上,已然整齐摆放了有二十多个白色铝盆。
这些铝盆里面,又分别盛有荤素两种菜品。
目测荤的是芹菜炒肉丝,而素的则是干煸佛手瓜。
副营长陶炼号召全营种的佛手瓜,不仅让一营在师后勤部提前预定了今年的“后勤生产先进单位”,而且这玩意生长周期短,但产量特别惊人,一颗佛手瓜苗可以结出几十斤佛手瓜来。
这次外出驻训,据说长达三个月之久。
大部队人马都走了,整个营区也没剩下多少毛人,菜地走廊两边的佛手瓜,现在又处于收获的“黄金季节”。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估计过不了多久,连不挑食的八戒们也会把佛手瓜给吃到腻歪掉。
“吃完了这里还有汤,三星级的徐大厨给大家配的佐料。”陆银龙边说,边连续朝锅里打了十多个蛋。
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当众炫耀炊事班不差这么几个蛋。
以前啊,连队的那个汤就是纯粹的紫菜汤,说也说的是汤里会有蛋出没,可哪怕你把一桶汤打得见了底,任你有一点五的超强视力,他也是看不是蛋花的。
现在不同了,条件相比过去,可要好多了。
往汤里面多多少少放几个蛋,也成了炊事人员的常规操作。
“银龙阿,你们这回可是鸟枪换炮了,要我说,这么好的装备怎么不早几年配发下来呢?”驾驶班长张明昌对这个新型炊事车,那是赞不绝口。
他这人是营直有线班出身,后面被推荐到司训队学了驾驶,学成归来却赶上了营直驾驶班满员,于是,他又被一脚踢到了榴炮一连。
到了榴炮一连驾驶班吧,他这匹“外马”又与班里的老兵处理不好关系,关于他的种种不是,经常有领导过问。
见这么搞下去,整个驾驶班都将情况不妙,领导经过商议,决定将他下放到炊事班。
当着他的面,明里说是炊事班缺人,需要他去补充,其实,就是想把他扔到炊事班,接受揉馒头的教育改造。
前些年,连队外出驻训和参加年度实弹射击等大型活动,炊事班在半路停车造饭,一帮人总是忙到焦头烂耳不说,还整出的饭菜被连队的人喷得体无完肤。
那个“老把式”的炊事车年代久远,设计得又不科学,它连简单的煮个饭,不是半生不熟,就是糊透个半边天。
哎,炊事班前些年的苦难日子,他是真实经历和感受过,所以,当看到这新装备功能强大到爆种,他才会由衷地发表几句感慨。
“我考张明昌,要是早几年上面把这炊事车配发下来,我估计你会赖在炊事班不想走。”陆银龙把手里那炒菜用的铁锹,熟练地在锅里搅了搅,抬头对着张明昌讪笑道,“你这个老东西不走,我这个班长还能当得了吗?”
“你么么皮的,你才是个老东西,你个瓜皮锤子滴!”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来自江南水乡的张明昌嘴里飙出了几句不太标准的“川骂”,骂完后,他便端着两个铝盆走了。
他虽然是第七年兵,但在连队里的职务是班长,而陆银龙也是班长,所以他俩的职务相同,在连队是平起平坐的存在。
但令他俩都没有想到的是:一年之后,这俩货在炊事班居然共事了。
不过,张明昌担任代理司务长,而今天牛皮哄哄的陆银龙还是个班长,上下级的关系,一目了然。
到达历年海训驻地“光宗小学”,已是过了下午三点。
前年海训来这里驻训时,那个负责看门的本地老大爷不见了,今年换了个年轻一点的生面孔。
可能是老大爷年纪大了,回家养老了吧!梁荆宜心里是这么想的。
因为前期部队安排人过来对场地进行规划过,所以,各单位入驻的秩序井然。
像炮场、停车场这些占地面积大的场所,统一被营里安排设置在校园的外围,并指定专人负责看守。
第318章:“蛙泳”与“狗刨”之争
光宗小学的教室早已搬空。
应该是部队和学校协商好的,那操场上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也是新的,这说明部队要入驻了,学校也是有所动作的。
榴炮一连分在三楼,这一层共有两间教室和一间比教室略小一点的办公室,供其使用。
营里面是这样作出统一安排的:教室拿来住人和摆放生活物资,而那间办公室,则是用来当作储藏室,炊事班的一些东西也一并放在里面。
至于装在车上的那些随炮工具,受条件影响,全部没有卸车。
梁荆宜记得两年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教室门口都是光溜溜的一块白板,而今年却大变样了。
除了墙面重新粉刷套白之外,每间教室的门口,还贴上了一张中国历史名人的画像,以及他们的名言警句。
三楼两间教室门口分别贴的画像是:打赢了“京城保卫战”的于谦和顶住外部压力进行“虎门销烟”的林则徐。
名言警句嘛,前者是那首流传了几百年,仍然经久不衰的七言绝句——《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后者是很励志的两句:“*******,岂因福祸避趋之”。
这俩有名的历史人物,都是甘愿为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牺牲自我的典范。
其中,于谦作为打赢了“京城保卫战”的绝对功臣,却在“夺门之变”后,惨遭“土木堡”一战被俘又复位的明英宗清洗,最终因为多方面原因,还掉了脑袋。
要知道在当时,如果不是一介书生的于谦顶住压力,带领京城军民严防死守,并坚持半月等到了援军,瓦刺那帮草原上的游骑兵挥舞着大砍刀,早就攻破京城,撸得当时已成惊弓之鸟的明朝灰飞烟灭了。
真要是那样的话,历史的进程搞不好将彻底改写。
次日上午,全连人带上工具去海训场整治环境卫生。
呈现在梁荆宜眼前的,还是熟悉的那片海,还是熟悉的那片沙滩和防护林,只是身边的战友换了一茬又一茬......
连值班员安排二排人员,负责在海训场后面的防护林里挖临时厕所。
沙地上挖厕所,这可是个“技术活”,因为沙地松软易塌,搞不好挖它个两锹深,就会塌陷个一大片。
所幸这临时厕所,领导也没有作出硬性要求,必须整出多高的标准来,只要你挖到一定的深度,拿了迷彩布四面一围,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关于“海训场构筑的临时厕所安全系数高不高”这个问题,梁荆宜以前曾听说过,某团有几个老兵在抽烟蹲大号时,因为双脚踩在松软的沙土地上有节奏性的抖动,引起了共震,从而导致“下脚点”的位置,瞬间如雪崩般塌陷,最终几个大号的老兵呈四仰八叉的姿势摔进了粪坑。
其实,像掉粪坑洗澡这种毁天灭地的破事,去年一连也有人干过。
海训还是沿袭之前的训练模式,不会游泳的“秤砣”被有针对性地单独拧出来,然后编组,由专人负责狠狠地操练。
上午和下午的训练,先是进行个把小时的岸上热身和蛙泳动作练习,随后才是下水训练。
去年因为特殊原因,部队没能拉出来海训,所以今年的“秤砣”与两年前相比,要超出不少。
毕竟,九九年兵和二千年兵加在一起,人数快达到连队的一半了。
六班的情况不错,唯一的“秤砣”是李光军。
经过一个星期的强化训练下来,这小子蛙泳动作没学会,倒是把“狗刨”练得炉红纯青了,他甚至当着李锐飞的面夸下“海口”说:“大飞,要是一千米武装泅渡团里不限定用蛙泳动作就好了,你信不信我可以拿我的‘狗刨’分分钟秒杀你!”
虽然李锐飞这货喜欢在班里无事时吹吹水,充充大哥大,但是,论蛙泳他还是妥妥的强悍在线。
一向体能弱鸡的李光军居然用不入流的“狗刨”来挑衅他所擅长的蛙泳,这不是明摆着活久见,明摆着是找抽的节奏嘛!
要说李光军的“狗刨”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就像第一年参加海训时的梁荆宜,当初他用的也并非是正宗的“蛙泳”。
小时候放牛是常态,遇到天热的季节,他会经常和牛一起入河游泳降温。
于是,他跟着牛有样学样,掌握了“牛刨”,后来“牛刨”经过升级成了“自由泳”。
当然,蛙泳他也学会了,但到了考核验收的时候,他的游泳姿势又变回了“混合动作”。
其实,到了真刀真枪真干的那个份上了,也没人会在意你用的是什么游泳姿势。
想方设法拼尽全力把一千米快速游完,这才是王道!
“大言不惭,你想比试一下吗?”习惯了“吹水”的李锐飞,哪会臣服于这个弱鸡。
肩负着六班写广播稿重任的徐陈伟敏锐地发现,这是一个不错的题材,很值得一写。他认为如果自己写出的广播稿,得到了大范围的推广,说不定还会在团里引起一轮“‘蛙泳’与‘狗刨’,在不同环境下,谁优谁劣”的大讨论。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他向班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梁荆宜听了,觉得用“广播稿”的形式,把班里的争论宣传出去,这事完全可行。部队里不都讲究个“谁英雄谁好汉,比武场上比比看嘛”!
既然他俩有切磋的意向,那就让骡子和马,出来遛它一遛也无妨啊!
可让李光军和李锐飞单挑,班长自然没有私自作主的权利。
像下海游泳这个事,起码要连队领导层才有批准的权限。
那能怎么办?
层级上报呗。
排长钭星宇把六班俩新兵“准备游泳场上比比看”的想法,汇报给了连队。
连队的俩主官听完汇报后,欣然点头同意。
这种战士之间“比、学、赶、帮、超”的训练氛围,不正是与连队上半年所提出并倡导的“外紧内松”的氛围,两者不谋而合嘛!
领导从安全的角度出发,将李光军夸下“海口”的一千米距离,压缩成了两百米。并将全副武装泅渡,换成了身穿八一大裤衩子,光背光腿光脚的轻装游泳。
面对被“腰斩”的比试课目,李光军信心满满地告诉李锐飞:“这次让你狗日的占了便宜,要是游一千米,我把你虐得更惨!”
李锐飞没说什么,只是朝这个有点二货的同班战友打了个手势,大概意思就是说“承让了”。
哎,这都还没有正式比赛,有人的牛皮都快吹爆炸了,况且,你又能虐得了多惨呢?
也不知道是谁给了李光军这么大的勇气?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梁静茹唱的《勇气》还没有出炉呢!
怪哉,这货进了“秤砣组”一周,他的自信心居然已经达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梁荆宜有些想不通。
其实,李光军是有意而为之的,他是被徐陈伟怂恿并下了套,人家故意让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写广播稿缺素材了,需要他出来当“炮灰”。
对梁荆宜而言无所谓,你们吹来吹来的,反正都是六班出品,结果不管谁赢谁输,六班那都是出风头了。
在全连人期盼的眼神和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见证奇迹的时刻,并没有如期到来。
“狗刨”了两百米的李光军被“蛙泳”的李锐飞轻松甩下不少于三十米的距离,这特么简直就是“一通操作猛如虎,结果是个二百五”。
下水之前,李光军那种“气吞万里如虎”的彪悍气势,此际已荡然无存;而反观李锐飞,这小伙那平静的脸庞上,正荡漾着“王之蔑视”。
指导员姚江生对获胜者李锐飞,只是轻描淡写地给予了一小段口头表扬,而对失败的李光军,却是好一通的大吹特吹。
说平时体能弱鸡的李光军敢于直面挑战,敢于证明自己能行......
哪怕事实证明,他的确不行,但有了指导员的“引导”,在全连面前他俨然成了获胜的一方。
徐陈伟的广播稿在姚江生的授意和指导下,变成了一篇通讯稿,稿子的标题有点长:海训场趣事之“蛙泳”与“狗刨”的优劣之争——小记榴炮一连炮二排六班。
之所以将俩人之间的小范围切磋扩大至整个班,姚江生是为了重点突出炮六班这个集体。
炮六班不是连队上半年的“先进班集体”嘛,借这个机会,再往它的脸上贴贴金,连队其它班还会有什么意见不成?
更何况炮六班要是在团里出了名,那还不是属于炮二排和榴炮一连的荣誉。
果然不出所料,徐陈伟写出的稿子,在海训场被团里的大喇叭播出后,迅速引起了大范围的讨论。
关于这次大讨论,以正宫的“蛙泳”压倒偏房的“狗刨”,而顺利收官。
借着这个“东风”,六班在海训场弄出了点名堂,作为班长的梁荆宜顿感倍有面子。
连长和指导员专门找他谈话,一是关于年底留队的事,二是连队想把他作为明年的重点对象进行培养。
说白了,也就是想把他当作是榴炮一连的“门面担当”推出去。
两位领导的谈话,在无形之中,也让他深深感受到了一股压力袭来。
要知道关于留队,他可还是在犹豫当中。
他不由想起了班副张明黎当待留队的那种态度,因为担心自己表现得太过优秀,从而引导起连队领导的重视,张明黎选择始终保持低调,且不露锋芒。
也正是由于他刻意保持的这种低调作风,让领导觉得他的思想觉悟不够高,训练只求过得去,不求过得硬,所以,对他的重视和关注程度都不高。
可反观自己,却不能这么做啊!
身为六班长,又是党员,如果这么做了,还有什么责任感,还有什么党性原则可言!
第319章:刘新昊的烦恼
周三,和在营区的时候一样,晚上照例是自由活动时间。
由于驻训在外,电视没能搬出来,新闻联播那是没得看。
官兵们了解国际国内的大事要闻,一是靠上面配发下来的几份报纸,二是从领导的政治教育课中知晓一二。
至于像收信这种,受演习保密条例的限制,全部“一刀切”,收信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发信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干部战士们的业余生活,也就显得更异常单调乏味了。
一连有几桌扑克,已经抓紧时间在开打了。
光宗小学离海近,又被密不透风的防护林团团围住,环境潮湿,所以到了晚上,蚊虫那是多得一笔。
没办法,天黑之后,连队就安排卫生员张雨彤给每间教室点上灭蚊片,先薰上一阵子再说。
班副张明黎加入了打扑克的队伍,三个新兵除了徐陈伟在抓紧点滴时间修改广播稿外,另外两人正和排里的其他新兵闲聊扯淡。
这次外出驻训,考虑到时间长的问题,连队安排文书孙文武从阅览室里挑了一部分书籍带过来,可是借阅者,却少之又少。
没办法,这也算是现实所决定的吧。
孙文武带出来的书籍,大部分都是众人所不感兴趣的,像那种厚厚的《世界名著》系列,估计放眼整个连队,战士当中能挑出十个人坚持看完一本书的,那就是出现奇迹了。
为什么?
先不说中国人和外国人的价值观取向不同,就说小说中所讲述、所表达的内容,都不会为大部分人所接受。
这种看似高大上的书籍拿在手里,强忍着看上个两三页,“瞌睡虫”就会上头了。
海训出来后,连队声乐兴趣小组的活动,几乎陷入到停滞的状态。
原因无它,驻训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允许。
就像你在教室里吹个笛子或是口琴,有人愿意听,也有人觉得你是在制造噪音,你说你还能潇洒自如不管不顾地继续演奏下去嘛?
肯定是不能。
谁会无聊和自私到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除非他是脑子进水了。
你也许会问,那为什么不选择去外面吹奏?
兄弟,外面的蚊子即便不把你咬得到处是包,那抽空抬也得把你抬走。
梁荆宜坐在床铺上看信、看相片,这是他无聊时最好的消遣。
信件和相片是个好东西,它可以在一瞬间,把你带回刻骨铭心的过去,也可以让你畅想出今后的良辰美景。
四班长郭鹏永曾叫他去和老班长宗儒麟组队,凑齐四人打几圈带彩的“拖拉机”,但他懒得去。
他觉得与其把时间消耗在毫无意义的“拖拉机”上,还不如从信件和相片里找找过去,那属于自己的美好回忆。
像拿在手里的这张余舒雅身穿白色校服的相片:齐肩的短发、含笑的双眼、弯弯的睫毛和挺拔的鼻梁,还有那张樱桃小嘴镶刻在她那纯天然的娃娃脸上,简直是恰到好处。
战友们是不知道,晚上熄灯后,这家伙经常会把手电筒顶在相片的背后,在灯光的照射下,那过了塑的相片会瞬间变得立体和清晰起来......
漆黑中,余舒雅犹如冰清玉洁的公主一般呈现在他的眼前,在那一刻,梁荆宜顿感白天训练所有的疲累,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漫漫长夜,在无心睡眠的时候,相片中的余舒雅成了他心中所向往的地方。
“考,狗日的阿梁又在搞单相思呢!”来人是侦察班长刘新昊。
他们指挥排、驾驶班和炊事班住在隔壁的那间教室里。
这小子六月底入党泡汤,因此在海训期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
“我会‘单相思’吗?咱们一直都是‘两情相悦’的存在好不好。”梁荆宜笑怼道。
他和刘新昊的关系自不必多说,一个字——铁。
“哎!”有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难道昨晚上跑马跑到身体透支了?”
“想哪里去了你,就凭我这龙精虎猛的身体,哪怕跑个一晚上,它能算个球啊!”刘新昊极力否认梁荆宜的推测。
“还是入党的那个事?”本来梁荆宜不想提,毕竟这是人家的痛处。
可他的嘴又快又贱,还是控制不地问了。
“也是,也可以说不是。”刘新昊环顾四周,说话的时候把声音压得很低,应该是担心被边上的人听到。
“和谁发生矛盾了?屈小洲?”梁荆宜又问。
指挥排长屈小洲脾气也有点火爆,听刘新昊说过,在侦察集训队期间,他俩因为训练上的一些琐事意见相左、沟通不畅,当着众人的面有过多次争执。
尽管彼此之间,没有发生类似于去年刘新昊和许才南的那种肢体冲突,但矛盾的种子,已然在俩人的心间种下。
“指导员前天找我谈话了。”刘新昊把头凑了过来。
看他那个鸟德性,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要倾诉。
“屈小洲把我在集训队期间的种种不好的方面,全部添油加醋向连队领导汇报了。你说说看,他这种行为是不是属于‘打小报告’?是不是很卑劣、很恶心啊!”“那指导员怎么说的?”
“他还能怎么说!说我作为一班之长,分不清场合,遇到问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是思想极不成熟的最直接表现。你特么说我都二十岁的人了,还可能思想不成熟嘛?我觉得他是故意偏袒屈小洲。”说到激动处,刘新昊还把握紧了的拳头,朝空中狠狠地挥舞了一下。
他这是在发泄心中的郁闷。
“特么的他们是老乡,我在连队连一个帮我的老乡都没有。”见梁荆宜没吭声,他又愤愤不平地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你先消消气,领导找你谈心、领导批评你,说明你在人家心目中还是个可造之材。每一个成功的人啊,都是在不断的学习中获得成就,都是在接踵而来的挫折中得到提高。你要把心定下来,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何时成功只是个时间问题......”梁荆宜像开导新兵一样,把那一套百试不爽的说教,用在了心中气愤难平的刘新昊身上。
“给老子滚一边去,‘关公面前耍大刀’少在老子面前弹棉花,扯这些没用的破玩意。”要知道刘新昊可也是参加了“预提班长”和“带新兵骨干集训”,他对梁荆宜嘴里说的那些狗屁道道,早就了然于心了。
“来来来,看相片,相片中的那个美女,才是净化心灵、缓解疲惫、驱除杂念的最佳有效方式。”说完梁荆宜将手里拿着的几张相片递了过去。
“不看,我没你那个好心情。早知道出来是这个卵样,我还不如要求留守算了,最起码指导员不会找我叽叽歪歪的。”刘新昊这是典型的心态有些歪了。
眼看沿着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将难以收场,梁荆宜赶紧把这货拉出了教室。
虽然外面蚊子多,但他不想让这货的议论给更多人听到,背后议论领导的是是非非,这可是大忌。
万一有人心术不正嘴巴不严,歪曲事实泄露点风声向领导邀功,某些人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打完演习回去了,就马上请假探家,然后,回来了就开始养老,准备退伍。”俩人在外面强扯着一会,等要分开时,刘新昊颇有些无奈地说。
这话里话外的,无不弥漫着一股悲观的气息。
“兄弟,乐观一点。”梁荆宜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嘴里又忍不住开始说教了,“教员有两句诗是这么写的,‘会当击水三千里,自信人生两百年’,我觉得写得非常好......”
“滚!”刘新昊甩出这么个字后,随即转身走了。
应该是觉得我对他提出的观点,没有表示支持,所以,他一时气愤难平,冲我发火呢!望着路灯下,离去的刘新昊那落寞的身影,梁荆宜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这孩子啊,怎么还长不大呢!
第320章:蛇的功效多
这天上午,大师兄刘强富从团教导队的文化复习班回来了。
他连文化课的初试,都没有顺利通过,便被一脚踢回了连队。
说实话,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高中毕业生,他的这顿操作,显得略有些丢人。
不过,他好像看得挺开的。
当老班长宗儒麟和师弟梁荆宜对他没能通过初试,纷纷表达安慰和遗憾时,这人张嘴却说:人活着就应该像“齐天大圣孙悟空”一样,痛过、爱过、恨过、闯过、拼过、努力过、但从来没有怕过和后悔过。我考不上军校又怎样?入不了党又怎样?当不了班长又怎样?你们这些人退伍回到地方了,还不是一样要从零开始、从新来过?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回来,就是为了提前上岸。
我考,这话用来开导初试失败的自己,简直就是无敌了,也不知道他去了一趟文化复习班,是那位绝世高人教他的这些歪理邪说。
既然如此,那你就等着平安退伍吧!这是对他失望透顶的宗儒麟说的原话。
团里中午来了通知:明天上午九点,榴炮一营的宗儒麟和李寻欢,带上个人物资在光宗小学大门口等车,届时由团作训股负责将人送到炮兵旅,参加集团军组织的“二零零零年炮长专业尖子比武”。
今年炮长专业考核的前两名就是他俩,放在以前的话,俩人都是记三等功一次了,可今年却只是记了团嘉奖。
而这次被推荐去炮兵旅参加集团军组织的比武,如果考出好成绩,三等功应该是跑不掉的。
要知道集团军这一级,那可是有权限颁发一等功的。
下午五点,训练结束返回光宗小学。
一连是四个单位里面,最先回来的,原因是今天的模拟考核,他们的成绩在四个单位里面是最好的。
单位时间内出效益,连长指导员很满意这种结果,于是,破例让连值班员早点收队。
还隔着光宗小学老远,梁荆宜就听到了有人在吆喝着什么,等队伍经过时他看清了,原来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在卖酒,而且还是卖的那种世面上少有的蛇酒。
距离吃晚饭还有将近一个小时,一连的队伍解散后,好多人连手里的桶也没放下,就麻溜溜地朝卖蛇酒的地方跑去。
他们不是为了买酒,而是想看人家的蛇,想凑热闹。
梁荆宜就是属于凑热闹的那一类人。
在老人的左手边,放有一个手写的牌子和几个编织袋。
牌子上面写的是“毒蛇一条一百块”。
那几个白色的编织袋是透明的,从外面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装的全部是活蛇,而且这些活蛇,以长着三角形脑袋的居多。
三角形脑袋的是毒蛇,咬一口那是不得了的事,在上“野战生存”的课时,干部们都是讲过的。
在老人的右手边,放的是一排玻璃瓶,瓶子里装的是白酒,瓶子外面贴有标签,标签上面除了标注有“五斤”或是“十斤”的记号外,还写有酒的度数。
这老人的做派,倒有几分像浪迹江湖的郎中。
有人忍不住问:老人家这酒多少钱一斤?
他扬起手,比划了两个巴掌,意思是“十块钱一斤”。
十块钱一斤,貌似有点小贵。
要知道营区外面阿枝店卖的正宗北京三锅头,还是五十八度的那种,才不过八块钱而已。
又有人问他:这袋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些什么品种的蛇?
这么问的目的,多半是出于好奇。
老人没有解释什么,他只是默默地打开透明的编织袋抖了抖,探头瞧了一眼里面的状况,尔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里面抓了一条蛇拎在手里。
蛇不肯轻易就范,扭动身子奋力挣扎,但七寸被老人捏得死死的,挣扎,也只能徒劳一场。
普通话说得不错,老人应该不是fj人,这一点从说话的口音就可以听得出来。
他说,这是一条常见的五步蛇,别看它的长度不到一米,但是它的毒性惊人,咬上一口如果没能及时送到医院注射血清,一天之内保证你会去见到上帝。
他说的这么幽默,自然引起笑声一片。
有几个屁话多的“杠精”插嘴道,既然是五步蛇,那被其咬一口,脚下只走四步,不就啥事没有嘛。
他懒得理会,继续说了五步蛇的毒性之后,又开始讲起了五步蛇泡酒的功效。
从他的嘴里得知,五步蛇泡的酒,具有活血化淤、提精醒脑、促进消化、改善睡眠等等作用。
听说有这么多功效,围观的人群有人起哄道:“那能不能治疗腰肌劳损呢?”
“能。”老人说得很坚决。
“喝酒是不被部队允许的。”又有人提出疑问,这个是事实。
“可以不用喝,你只要把泡好的蛇酒涂摸在患处、痛处,它的治疗效果,也是一样的,这个你们不用怀疑。”老人的眼神里透露出精明和能干。
他与人说话的方式和口气,给梁荆宜的直观感觉,就比那些在大街上卖狗皮膏药的江湖术士强上百倍。
既然不用喝,而且还能治这治那的,销路就不用愁了。
老班长宗儒麟是第一个决定要买的。
他要了五斤装的高度白酒,泡酒的毒蛇,挑的是眼镜蛇。
梁荆宜知道宗儒麟有腰肌劳损的老毛病,去年因为腰上出了问题,他还专门请假去拐趴沟医院看病了。
问他为什么不挑毒性大得惊人的五步蛇,他说那玩意长得丑,又粗又短的,看一眼心里就凉嗖嗖的,还是眼镜蛇瞧的顺眼一些。
其实在连队里,像宗儒麟这样患上腰肌劳损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这一次有机会在驻地碰到不用喝,抹上一把就见效的蛇酒,他们这些人岂会放过机会。
义务兵们没钱买,他们只能伸长了脖颈看看,而士官们有钱。
像苏辉建、张明昌、许城田、郭鹏永等人纷纷掏钱买酒挑蛇,眉开眼笑的老人一一笑纳,等把票子和预定的对象核对清楚后,他便开始了大开杀戒。
到底是老江湖了,老人的杀蛇、清洗、泡酒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没一点拖泥带水。
“哎,你们记不记得,去年年底在鱼塘边上修路,我在那颗烂树根下面挖出的竹叶青?”站着等待的张明昌侧身望向宗儒麟,那次修路他们驾驶班加强到一排,而去年宗儒麟正好担任二班长。
“你特么不是当众把蛇砸了个稀八烂!”宗儒麟想起来,是有那么一回事。
当时还有人声称要剥了竹叶青的皮,生吃它的胆,可张明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地抡起一块大石头,将蛇砸成了一堆烂泥。
因为这个事,老兵送他一外号“张大傻”。
一连的驾驶班,那可是被军区和集团军分别授予过“红旗车驾驶班”和“一班功臣班”荣誉称号的。
浓浓的红色基因和正规血统的大班长,居然被人喊“张大傻”,你这让张明昌的脸往那里搁呀!
还好,这“张大傻”外号在连队敢当面叫他的人不多,毕竟一个第七年的老兵,谁敢不给他几分薄面的?
至于背后叫的人嘛,嘿嘿,那还是挺多的。
一连买蛇酒的、看热闹的慢慢都散了,没过上多久,其它三个单位都陆续回来了,不等他们那些人围拢过去,这卖蛇酒的老人就被营里的干部给赶走了。
晚上八点二十分,营里组织晚点名。
针对晚饭前,光宗小学外面卖蛇酒的老人,教导员卢新嘉提出来一个问题,供全营官兵思考:万一这名老人是敌特分子派出的间谍,他的目的是通过卖蛇酒,从而刺探我们军事演习的情报,那我们该怎么去预防呢?
说到底,还是大家的保密意识不强。
经过这个事后,营里也作出了硬性要求:以后但凡小学门口有卖东西的,一律不准光顾,要买东西,只能认准学校里面的小卖部。
至于那些个士官们买的蛇酒,连队领导让文书孙文武把酒贴上标签,标明是谁谁谁的,然后详细登记,统一封存起来。说等到打完演习回营区了,再作相应处理。
这操作,等于花了大价钱,买了个摆设!
第321章:准备下海考核
近几天,因为海上大风大浪的原因,团里原计划的考核时间,只能往后一推再推。
这天上午,老天爷又是大风大雨的发泄着自己不满的情绪,既然出不了门,指导员姚江生只好组织人员在教室里上“四反”的政治教育课。
“四反”即“反渗透、反心战、反策反、反窃密”。
授课时姚江生说:在这条看不见的战线上,虽然没有激烈的战火和弥漫的硝烟,但同样有着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生死较量。
当今世界看似表面平静,其实内部充斥着暗流涌动。
现代化条件下的高技术战争,相互渗透、策反从而获取信息情报,已不仅仅是军队作战行动的依据和战争决策指挥的基础,而且已然成为直接达到战略战役目的的作战样式。
这种先例在二十世纪的最后十年,也就是那场不对称的战争中,得到了充分展示。
所以,高度重视“反渗透、反心战、反策反、反窃密”的政治作战,必须着手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一是防止外部势力“打进来”,二是防止内部意志不坚定同志被“拉出去”。
课后的总结他是这么说的:部队开展“四反教育”是针对未来高科技战争条件下,使我们立于主动,先机制敌,夺取战争全面胜利的重要保障。
政治教育课嘛,也就是那样,理论和观点一套一套的,至于战士们能听进去多少,能吸收消化多少,领导也束手无策。
中午,团里来了一则《通报》。
《通报》是关于步兵xxx团的,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昨天下午步兵xxx团司令部组织所属侦察连官兵搞五千米武装泅渡,由于海上风浪过大,加上团里的相关部门和连队领导组织实施不严密,导致连队有三名战士不幸牺牲。
说白了,这是一起典型的训练事故。
《通报》上没有说对司令部的相关责任人和连队领导进行什么处理,只是要求全师所属部队要举一反三,从此次事件中吸取教训,不要再重蹈覆辙。各级领导要把战士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不要为了所谓的成绩,不讲科学,而一味的盲目蛮干。
三个正值青春年华的战友就这么牺牲了,令人忍不住扼腕痛惜的同时,也对这看似温顺可人,实则波涛汹涌的大海,生出满满的厌恶之感。
人死不能复生,逝者远去,生者坚强。
虽然此次牺牲三名战士,教训极其深刻,但在日常训练中,也难免会有事故发生。
如果作为基层的带兵干部怕出事了担责任,从而在训练中畏首畏尾,那么,提升部队战斗力,打赢高科技条件下的局部战争,首战用我,用我必胜,这些都集体成了空话和废话。
换句话说,一旦把生命安全摆在了训练的前面,那部队等同于没了血性,战士没了拼劲,这样的部队,这样的战士,试问还能打胜仗吗?
考核时间定在两天后。
炮兵团还是老规矩:一千米武装泅渡。
在这一点上,自然与步兵团的那些老大哥们没法比。
考核当天,天空一碧千里,太阳映红了大海,好像给海面铺就了一层薄薄的红纱。
前些天,那波涛汹涌浊浪翻天的场面,已然消失不见。
此刻,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大海,平静地犹如给少女梳妆用的一面镜子。
榴炮一连排在考核的第二个单位,营直是第一个单位,即便他们是排级单位,人也少得可怜,但是名额还是得占,位置还得给他们留。
“同志们,在全团十六个建制连里面,我们榴炮一连是第一个参考的单位,希望全连官兵在此次考核中,把这半个月以来的训练成果,完美和骄傲地展示在全团各兄弟单位面前。说得好,不如做得好,语言是苍白无力的,行动是最好的证明。在平时的训练中,也看不出到底哪个连队的战斗力和凝聚力强,而考核场就‘试金石’,谁强谁弱、谁优谁劣、谁英雄谁狗熊,将一目了然。”指导员姚江生站在队伍前面进行日常的宣传鼓动,他说得激情四射又慷慨激昂,要不是因为近几天感冒,嗓子哑了,他还准备就着这一口气,继续往下说呢,停顿了几秒后,他又清清嗓子,“全连都有了,让我们把‘连魂‘大声吼两遍。士气士气,所有人跟着我一起,一个人只有为这个集体,争得荣誉的义务,而没有抹黑的权利......”
吼完了两遍,连值班员带队前往指定地域,做好下水,迎接考核的准备。
在营直那帮人游出了五分钟之后,监考的作训股长扬起手中的喇叭筒,朝一连队伍下达“准备”的口令。
过个五分钟,就轮到一连上场了。
前年海训考核时,梁荆宜记得是每隔十五分钟放一个单位下水,今年倒是把时间压缩三分之一。
“特么的,今天上午老子不蒸馒头,改争一口气了!”炊事班长陆银龙拍拍右边掖窝下夹着的游泳圈,发着听起来很是励志的感慨。
蒸馒头和争气,这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的两码事,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把它们联系在一起的?难道他是故意说的?目的为何?
昨天中午,他还跟梁荆宜吹牛,说参加海训考核这种大的集体活动,他可是有自主选择的权利的。
“民以食为天”,他作为炊事班长首先得考虑,如何把全连的后勤保障搞到位。以前连队参加团里的海训考核时,历任炊事班长都是雷打不掉的留守。
炊事班长嘛,几乎个个都是肚大腰圆的货色,他们不留守,谁留守?
这次他这个当班长的,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和上半年三月份参加五公里武装越野那次一样,指导员姚江生点名让他必须参加,不管成绩的好坏,上场。
至于留守做饭的炊事人员,连队领导钦点的是徐拥军。
比厨艺,徐拥军似乎不比他陆银龙弱上半分。
这么一通想下来,也就很好理解,为什么陆银龙会发出旁人听起来,显得那么“励志”的感慨了,他是不甘心啊!
第322章:成绩优秀
一连迎考的队形是这样编排的:连长吕祥云、副连长朱金陵负责带队掌握方向和控制速度;中间是指挥排长屈小洲、一排长涂新育,他俩的任务是督促队形保持正常状态;负责在后面压阵的是指导员姚江生、二排长钭星宇以及司务长叶山水。
话说这叶山水游泳技术还是不错的。
别看他是后勤学院毕业的,到了部队又干司务长,想着他长得有些略肥,体能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其实啊,他的游泳水平完全颠覆了很多人对于胖子的认知。
之前在训练时,下了水的他就像水中蛟龙一般,放开手脚游起来,那是可以轻易甩开连队百分之八十瘦子的存在。
他调侃说,你们别看我胖,就以为我是被脂肪给撑出来的。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的脂肪里面还长着肌肉呢!
如果说,去年梁荆宜在教导队参加“预提班长集训”,修理所那个叫罗鑫凯的胖子,蹲在厕所里对他信誓旦旦地说“我要做炮兵团最灵活的胖子”,还是一个遥远的期望。如今到了海训场,梁荆宜觉得罗鑫凯这个期望,恐怕大概率要“泡汤”了。
因为,作为胖子的叶山水天赋更好,人家虽然胖,但胖出了水平、胖出了特色。
“榴炮一连,计时开始。”作训股长按下了手里的秒表。
站在他身后的无线兵,立即用电台开始和负责终点线计时的监考人员联系。
团里的几位大领导坐在临时搭建的帐蓬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这块沙滩处于一千米考核的中间位置,所有参加考核的单位组织是否严密、队形是否保持良好、成绩是否优秀?还有负责武装泅渡外围警戒的安全员,是否各司其职?
只要领导拿起桌上放着的望远镜,这些情况他们可以悉数尽收眼底。
一连呈两路纵队按平时训练的要求,整齐有序地向终点方向匀速推进。
经过近半个月的强化训练,连队的一帮“秤砣”,纷纷撕掉标签,他们后来居上,混在队伍里,游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六班“狗刨”的李光军紧紧地跟住梁荆宜,他之前吹过的牛,正在一点点的实现。
游到一半的距离,海面上突然刮起了阵阵妖风,随即天色变暗,乌云压顶,伴随着妖风的浪头,那是一浪高过一浪。
大海就是这样的,波诡云谲,千变万化,它说变脸就变脸,根本不和你打招呼。
一连的队形被浪打进有些凌乱了,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人心。
要知道游到这个位置,那可是正对着团领导,在领导的眼皮子底下,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到“慌乱”两个字。
“保持队形,不要乱,一个个跟上来!”游在最前面的连长吕祥云见情况不妙,略微降了些速度。
这个时候压节奏,似乎是保持队形,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他看了看手腕上戴的防水手表,时间十一分三十秒,这是个不错的成绩。如果不出现这个意外,按照目前的速度来推算,全连二十五分钟以内拿下,属于是常规操作。
副连长朱金陵回头朝着队伍喊:“注意注意,人员调整呼吸,保持体力。”
他是从战士直接被提干的,除了去年情况特殊外,几乎年年参加海训,所以,蛙泳于他而言,就是个“小儿科”。
游在中间位置的梁荆宜体力消耗一般般,他还抽个了空,朝左边望了望,只见帐蓬里坐着的团领导们一个个站起身来,正朝一连游泳的队伍指指点点的。
这些领导们也是担心啊!他们甚至在讨论“今天要不要取消考核”?
前几天步兵xxx团侦察连因为武装泅渡,牺牲了三名年轻的战友,万一这种情况发生在炮兵团,谁能保证自己能脱得了干系?
游在前面的营直那支队伍,已经被浪冲击得七零八落的,目测有两人顶不住,掉了队,正相互挽着胳膊,抱着游泳圈往岸上走;而跟在一连后面游的二连,刚下海时,他们个个“龙马精神”,还齐声叫嚣着要“赶上并超越一连”。
正是他们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样”,顺利激起了一连人的怒火,所以,游完了前半程五百米,一连人仅用了十一分半钟的时间。
“加油啊!连值班员组织全连......把我们榴炮一连的......‘连魂’喊起来。”负责压阵的指导员姚江生声音断断续续的。
他因患感冒,声音哑了不说,体力上也跟之前没得比,游了一半的距离,呼吸明显不畅,喉咙喘得厉害。
既然没有得到“取消考核”的通知,那就只能坚持往前继续游。
五分钟后,恼人的妖风将压顶的乌云,吹得尽数向南飘去,消失了一小会的太阳,又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海面恢复到了平静的状态。
终于,熬过去了。
营直的队伍游过了终点线,连长吕祥云适时报出他们的时间:三十分二十秒。
这个成绩根本说不上有多好,只能算是及格水准。对了,差点忘记了,他们有俩人中途放弃比赛,这可是要记整体成绩的。
中途放弃比赛,等同于严重拖后腿的存在。
一连开始发力了,这是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离终点线越来越近了,目测还有一百米左右。
“一连的同志们,二十五分钟了。”连队吕祥云报出这个时间的时候,听得出来他是兴奋的。
尽管今天大风大浪的,整得他把海水喝了个半饱,但是全连游到这个份上,确实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一连必胜!”后面传来嘶吼声,这是指导员姚江生所发出来的。
“一连必胜!”
“争第一!”
“扛红旗!”
“加油!”
一连队伍里呼喊声一片,他们是憋足了一口气,就像下水之前炊事班长陆银龙说的那样“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凭着一股不服输的意志力,全连官兵游过了终点线。
“二十七分三十二秒!”这次用不着连长吕祥云了,负责终点掐表的考官直接报出了一连的成绩。
“一连二十七分三十二秒。”站在考官身边的无线兵对准话筒通报时间。
上岸后,梁荆宜看到二连有人在沙滩上跟着水里游的人同步在走,应该是那阵大风浪给整出来的“恶果”。
他再回头看看一连的队伍,齐齐整整的,无一人掉队。
此时,他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暗想:前年一千米武装泅渡,一连的成绩是二十八分三十五秒,那次还获得全团第三名的好成绩。
而这次面对恶劣天气,一连人硬气地把成绩提升了差不多一分钟,按说这次应该能争一个好的名次了吧!
第323章:不理想,仍光荣
在如此恶劣的天气条件下,榴炮一连能游出二十七分三十二秒的成绩,实属不易,要是放在两年前,也是妥妥的进入全团前三。
至于今年能排到什么名次,大家心中忐忑,但是瞧瞧前面游的营直和跟在后面的榴炮二连,一连人的腰杆子,瞬间就挺得直直的。
毕竟,这俩单位可是中途有人掉链子的。
连长吕祥云亲自带队返回休息区域,在路过团领导就坐的帐蓬时,他先是带领全连喊了两组口号,接着问道:“同志们累不累?”
“不累!”众人齐声回答。
“苦不苦?”
“不苦!”
这连续一问一答的操作,迅速把团领导的目光,从大海里游泳的队伍吸引到一连这边来。
当然了,吕祥云和一连人的操作,都是事先计划好的,不然的话,谁能临时整出这么风骚的“抢答题”!
抢答完毕,他又拔高音量,起了个头,这是准备唱歌的节奏:“头顶边关月,预备,唱!”
“头顶边关月,心系天下安,当兵走四方,时刻听召唤。爱心献给那千万家,真情捧在百姓前......”
这首歌是“军人道德组歌”里面的第二首“爱国奉献歌”,它的地位仅次于第一首“听党指挥歌”。
等唱完了这首歌,间隔了一分钟后,“团结就是力量”再次被一连人唱响,不管最终的成绩如何,在全团领导们面前,一连人所表现出来的精气神、所展现出来的那种韧性,就足以令到部分团领导侧目。
在经历了一九九九年连续挫折的打击后,这个连队的官兵并没有就此沉沦、士气并没有垮掉,在新领导班子的带领下,一连人重拾信心,大有夺回昔日荣光的勇气和决心。
下午起床后,营里通知让各连连长到营部开会。
海训考核的成绩,也是同一时间下来的,榴炮一连排在全团的第六名。
怎么说呢?
单纯说“六”这个数字,那还是挺吉利的,但是不能那么说啊!
如果不是运气差了点,遇到突然而至的大风大浪,最终的成绩肯定会在二十四分钟上下。
二十四分钟,那就是妥妥地第一名的存在了。
炮排住的那间教室,所有人在这里集合。
指导员姚江生顶着一副嘶哑的嗓子,在通报完成绩后,就开始做起了思想工作。
本来上午考核完了,连长吕祥云带队在团领导面前整的那些操作,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指导员嘛,宣传、鼓动和提升连队人员的士气,是他的职责所在。只是他身体欠佳,游完了一千米实在难以担此重任,所以只好委托搭档来完成了。
反正都是提前计划好了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考核成绩出来了,一连在团里排的名次不甚理想。
在那么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全连官兵硬是熬过了那段狂风大作、浊涛滔天的困难时期,结果却是个第六名。
他们这些当干部的,思想觉悟自然要比战士高一些,第六名还可以勉强接受。
但战士们不答应了,他们气愤难平,不满的情绪,写在一个个的脸上,他们觉得团领导和那些负责监考的考官不公平。
按部队经常说的“公平、公正、公开”的三原则,像这么个情况,应该把在考核过程中,遭遇恶劣天气影响的三个单位安排重考。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气,我何尝又不是这样!可考核结果摆在眼前,成绩无法更改。在这里,我感谢全连官兵所作出的努力,如果你们选择相信我、相信一连的干部和骨干......”姚江生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顿了几秒后,他继续说,“那么,在接下来的演习中,我们一连人再铆足一股劲,争取把我们失去的东西,再全部给夺回来!”
“一连的同志们有没有信心?”见姚江生说完,副连长朱金陵突然发问。
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这次海训考核,明眼人也看得出一连是吃了“闷亏”,当然了,营直和榴炮二连也是一样。
但在考核中,它们两个单位各有俩人中途退场的,而一连是全员一个不落的完成,相比较而言,一连比它们两个单位更冤一些。
“有!有!有!”这个回答是不用操练、不用专门抽时间来配合的。
从当新兵开始,但凡领导上台表决心,底下士兵们潜意识里,就已然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问有没有信心,那都是三声“有有有”。
副连长朱金陵主动跳出来插话,一是说明他的集体荣誉感爆棚,二是也从侧面反映出,他已经溶入到了一连这个集体当中了。
否则连队主官在前面进行教育,一时半会的,也轮不到他这个副职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
既然都开始了,那就继续吧!
姚江生对他微微一笑,示意他还可以把话题往下展开。
“我在榴炮二营当战士、当班长、当排长有七八年了,凭我对二营那几个单位的了解,像我们榴炮一连这次海训的真实成绩,是完完全全可以压制它们的。”之所以敢放出这种看低二营和老连队的狠话来,也是朱金陵在专业训练和海训期间被一连人用训练的积极性和热情所打动。
这也是连队倡导和打造“外紧内松”的氛围,所结出来的丰硕果实。
榴炮一连是全团第六名,前三名被二营的三个连队悉数斩获,而成绩最好的榴炮五连,它们的成绩也仅仅是比榴炮一连少了不到两分钟而已。
等于说,如果不是游到半路遇到特殊情况,这个第一名,可以说十拿九稳是榴炮一连的囊中物、盘中餐。
“榴炮五连是团机关‘捧’出来的先进连队,而我们榴炮一连是靠实打实干出来的,我们不需要‘捧’。因此,我们在精神上和身体上,要比其它单位付出的更多。也只有这样,‘先进’才会落在我们的头上。这次没有取得好的名次......”朱金陵的脸涨得通红,他抿了抿嘴唇,沉默了两秒,“我觉得对我们而言,这次失利不算是一种打击,而是一种鞭策。没有什么成功,是随随便便的。”
“副连长说得好,没有什么成功是随随便便的。成功没有捷径可走,唯有努力付出,方才能实现。”姚江生把双手高举过头顶,随即教室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等这事过去了很久,梁荆宜和副连长朱金陵混得相互熟络了,他逮住个机会问:“连副啊,海训考核的时候,榴炮二营占尽了天时、地利,成绩也顺理成章力压我们一营一头。按理说,你当时刚从二营调过来没多久,可你当着全连人的面那么说二营,好像有点不念旧情啊!”
朱金陵“嘿嘿”笑过之后,伸手拍了拍梁荆宜的肩膀,嘴里吟出:“往事如烟,事隔多年,把岁月写在眉宇之间......”
梁荆宜不明白连副这么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端起一连的碗,吃了一连的饭,我能说一连不好,而其它单位优秀吗?不错,榴炮五连是培养了我,可我把感激之情放在心里。现实中,我的心肯定是向着一连的。这并非不是我个人不念旧情,而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在连队荣誉面前,我必须坚定地有所选择、有所放弃。做人也不能太绝,更不能端起饭吃饭,放下碗就骂娘,这个要靠自己去把握,自己慢慢去领悟。”朱金陵的这个解释,算得上是很详细了。
他所表达的意思很明确:旧情还是要念的,但有些东西,需要你懂得如何去取舍。
第324章:驾驶员等于六炮手
晚餐很丰盛,炊事班在给每人加了一个油炸大鸡腿的基础上,又按人头清蒸了大螃蟹。
这是在拿本就不太殷实的家底,赌未来。
海训总结是晚上七点开始的。
虽然第六名的成绩距离预期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但全连官兵在考核中,面对困难和逆境,所展现出来的韧性和团结,还是给营里领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据下午去了营里开会回来的连长吕祥云透露:营长沈响、教导员卢新嘉在会上表扬榴炮一连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还说以前那个“嗷嗷叫”的一连又回来了。
也不知道当二连和三连两位连长在开会时,有没有感到脊背后面一阵阵发凉呢!这是梁荆宜听完连长吕祥云透露出的“桥段”后,自个心里滋生出来的美好心愿,但愿这个心愿,不是自欺欺人的存在。
连队总结完解散后,老班长宗儒麟拖着梁荆宜说,徒弟聊聊呗。
明天上午,他就要去炮兵旅参加集团军组织的“炮长专业尖子比武集训”,这是有什么要交待的呢?
俩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宗儒麟先是说了这次集训的时间,如果计划没有什么大变动的话,他可能不会参加打演习了。
梁荆宜问,你会不会觉得很遗憾,毕竟这次演习可是三军联合的大演习。
他沉思了一小会,向徒弟坦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次去参加集团军组织的“炮长专业尖子比武”,于他而言,可能是提干的最后机会了。
他明年九月份即将年满二十五周岁,如果这次不能立三等功,年底,他不准备转二期了。他想退伍了回家,去省城打工算球。
《兵役法》改革后,战士如果有两个三等功的,在年龄不超出二十五周岁的前提下,可以直接提干或是保送军校。
这里所指的两个三等功,可以包括一个你所带领班级获取的三等功,也就是所谓的“集体三等功”。
梁荆宜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送出衷心的祝福。
宗儒麟还交待了一件事,那是关于蛇酒的。
这玩意你总不能说,带着它去参加尖子比武吧?
所以,得找个可靠的人保管起来,无疑,不喝酒的梁荆宜担任“保管员”,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这个任务,梁荆宜拍着胸膛保证:蛇酒由他负责,绝对一滴不少。
海训的半个多月里,六班出来的五个人在捡海螺、拾海贝方面,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留守的严小宝在出发之前已提出要求,希望出来参加海训的同班战友们能在海边,给他整几个漂亮的海螺回去当作纪念品。
他这孩子听班副张明黎说,去年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全团没能出去海训后,也担心起明年自己会不会再遇到个什么特殊情况,从而导致当个两年兵,连海是个什么形状的也不知道。
所以,他让战友们给捎几个海螺回来作纪念,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睹物思海的心理。
梁荆宜从捡来的海螺、海贝里,挑了三五个色质和面相较好交给班副张明黎,并让他在班里负责收集给严小宝的那份。
至于剩下的那些,他自有安排。
悄咪咪地露个底:他是准备以后回家了,亲手交给余舒雅的。
协同训练是七月二十七日开始的。
团里在下发的通知上特别说明:由于要参加“三军联合演习”的缘故,今年的协同训练时间将大为缩短,初步预计将在一个月之内结束。
一个月之内结束?
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班、排、连、营四级要达到熟练、顺利、完美和默契的配合,一个月的训练时间,那是怎么看,都不够用。
可部队不是你说理的地方,这里没什么道理可以讲得通,上级的命令,你必须得无条件执行。
既然训练的时间短又任务重,那么唯二的解决办法:一是领导开动脑筋,如何在单位时间内出战斗力;二是适当延长每天的训练时间,并加大训练量。
这两种解决办法对于基层官兵来讲,已经是司空见惯家常便饭一样的存在。
受驻地周围的环境影响,协同训练期间,榴炮一营还是住在光宗小学,暂时不需要挪窝。
这可是减少了很多麻烦,不像火箭炮营,据说他们从一处废弃的危房,转场搬到了一处空置的厂房里面。
那空置的厂房,以前是一个海产品企业拿来养带鱼的,所以,腥臭味那是浓得一笔,任凭全营集中人力、物力、财力搞大清扫、大清除,也洗不尽那个重口味。
要是赶在九月一日前,打完演习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搬家了。只要一营的人聚在一起聊起“搬家”这个话题,众人总是言不由衷地会生出这段期许来。
尽管这个期许,看似实现的可能性不大,但有那么一点点希望,总是比什么都没有要强吧!
营里给榴炮一连指定了一块在土山脚下的凹地,作为连队组织协同训练的临时炮阵地。
这里非常狭窄且高低不平,但你没得选择。
营长沈响说,这次连协同的训练时间计划是十五天,各连必须在这个期限内,把连协同的所有内容掌握得清清楚楚,特别是班排长对这一整套流程,必须要达到滚瓜烂熟。
其实,班排连三级协同和在营区内训练的战炮班基本操作区别也不是太大,无非就是多了两项大内容:一个是占领阵地,另外一个是构筑驻锄。
连长吕祥云带着指挥排人员去了观察所;指导员姚江生除了管教育,另一项大任务就是搞好连队的后勤保障;炮排这边,则是由副连长朱金陵具体负责。
考虑到各班人员缺编的问题,连队将驾驶员也编入到了各个炮班进行加强。
这些老鸟们刚开始还很不情愿,个个怨声载道的,他们作风松散,在连队和炊事班那些揉馒头的家伙们,处于一个档次。
指导员姚江生得到炮排的反馈后,先是把驾驶班长张明昌和副班长程成洋喊过去痛批了一顿,后面又把整个驾驶班集中起来进行“再教育”。
他拿了一本《八三式一二二榴弹炮教程》,翻到其中一页,点名让张明昌读出六炮手的职责。
那一页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六炮手原则上由驾驶员担任,负责协助本炮班人员构筑驻锄和其它工作。
“听清楚了没有?”姚江生的脸上乌云密布,十分难看,他厉声道,“事实摆在眼前,我看以后谁还敢叽叽歪歪的。”
他的警告直接有效。
各班并没有指望这些鸟不拉叽的驾驶员们,能帮忙挖驻锄,但是这帮老鸟能搭把手抬抬大架,或是顺便帮忙整理一下随炮工具,总还是可以的吧!
六炮车驾驶员是九八年兵陈生路,梁荆宜与他的私交还不错,所以,他停好了炮车后,还会在六班舞镐弄锹一阵子。
六班对这个与班长同年兵的家伙,还是充满了好感的。
话说,谁不喜欢那种勤快人呢!
倒是驾驶班里与梁荆宜关系最好的唐大兵,名声却是不咋滴!
这货在没出来海训之前,就被连队人私底下议论说:这个老兵有点懒。
关于他懒的说法,也是五花八门的,如今用在六炮手身上,大概也就是四个字概括——形同虚设。
梁荆宜昨晚与其碰面,多嘴的他委婉地提醒这老哥们:快要到年底了,马上面临转士官、入党、立功受奖的,你是不是该好好表现表现了。
这么说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唐大兵振奋精神,争取到了年底,在荣誉进步方面能有所斩获。
谁知唐大兵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甩给他八个字——心素如简,人淡如菊。
人家甩出这八个字,一扭头潇洒地走了,到是梁荆宜却傻愣在原地,还没弄明白这八个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在晚上熄灯之前,他装模作样地问了班里的“大秀才”徐陈伟才知道,这八个字的意思就是心灵犹如竹简一般平和纯朴,处世如同菊花似的淡泊名利。
说得直接点,就是与世无争,得到和失去,一切随缘。
唐大兵这心态,怕是做好了年底退伍又颗粒无收的准备。
第325章:连协同训练
因为前些天下雨的缘故,那条进入临时炮阵地的路,被车轮和炮轮碾出了道道深槽,这给进出炮阵地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但是训练又不能停下来,因为距离演习开始没有多长时间了。
估计也没有哪个单位的领导,够胆豪横地拍着胸脯“打包票”称:哪怕我们现在不训练,也可以顺利地完成演习任务。
这几天的训练,指挥排跟着副连长朱金陵在阵地发令所的是侦察班的郭中华、有线班的李清勇和无线班的齐三石。
齐三石来自hbzy,之前在新兵连体能也是弱鸡一般的存在,但是下连分到无线班之后,被班长苏辉建一顿猛操作下来,体能那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三个人无一例外都是新兵蛋子,指挥排的老兵们个个喜欢跟着连长往指挥所跑,新兵嘛,自然不敢和班里的老兵们争,所以分在炮阵地陪着两个炮排的人晒晒大太阳,让海风卷起的黄沙敷敷面膜,也是正常得很。
说实话,相比炮排的战友,他仨还是会轻松很多。
毕竟人家是要出大力气舞镐挥锹的,而他仨只需要架个方向盘,接个电话线,背个无线电台,当好中转站的“传声筒”也就完事了。
朱金陵明确各炮的大致位置后,带领指挥排的三个兵,开始设置简易的阵地发令所。
各炮班长明确了受领任务,迅速跑回临时停车点,右手高举小红旗将炮车引导到位,班里所属人员分别在火炮两侧屈身跟进。
六炮是最后一个引导到位的,建制顺序摆在那里,你必须按照规矩来。
一炮由于班长宗儒麟去炮兵旅参加尖子集训,经排长涂新育推荐,连队领导同意由一班副班长秦山峰暂且代理班长一职。
这小子以前是营直的兵,但是贵在肯学、好问。
尽管他之前学的是无线专业,但自从去年老兵退伍调到一连炮一班后,他把炮兵的那些专业知识和技能,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给全部学会并掌握了。
这也是为什么连队会让他和张明黎一起,去带两千年的新瞄准手训练了。
好学、上进、脑瓜子又灵活的战士,连队领导肯定是要重点培养的。
俗话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正是因为他平时做足了功课,练好了内功,所以班长宗儒麟一走,他马上便得到了一个提拔的机会。
如果不出现大的意外,今年年底连队的士官名额,一定有一个是为他而留的。
引导六炮车停稳后,梁荆宜旋即跑到车尾处,组织人员卸下随炮工具,解锁牵引环,并带领全班人员一起喊“一、二、起”,协力抬起大架。
等炮车开走后,全班开始前后左右调整火炮位置,刹车、脱炮衣、收牵引环、炮轮后面顶上三角木......
炮轮后面顶上三角木,主要是为了防止火炮发生“位移”。
此时,火炮开架,按照分工,张明黎和李光军各拿一把镐,沿着大架的两侧至炮尾划线;
梁荆宜和李锐飞负责划左右驻锄的图形;
徐陈伟则是负责装上瞄准镜;
陈生路停好了车,也跑过来开始整理随炮工具。
“并架。”梁荆宜下达口令。
这时的“并架”,并不需要完全并拢,只要并个七八成就行了。
为什么大架不完全并拢呢?
这里可就有点讲究了。
你说要完全并拢也并非是不可以,但是会白白消耗时间和力气;而并拢它个七八成,省时省力,又不妨碍下一步的构筑驻锄。
六班在挖驻锄这方面,虽说李光军体能上是弱了点,但其他人瘦归瘦,骨头里面长肌肉。
他们的整体实力,那可是很强悍的。
在第一天的连协同训练中,炮排共六次占领炮阵地完成射击前的准备,其中,炮六班四次取得速度第一。
特别是炮手李锐飞,别看他的年纪在班里最小,在连队问起炮手里面谁最猛,谁最厉害?
几乎所有人都会说是李锐飞。
专业考核挖驻锄这个课目时,他是力压外号“十八镐”的陈进文,夺得了全连第一名的好成绩。
靠海边的土质不算硬,一般只要用镐把表皮刨去个十公分左右,底下的那些沙土就可以直接用锹开干了。
挖好了驻锄,全班协力开架,将火炮的驻锄板,整个放进驻锄坑内......
“六炮。”梁荆宜举起小红旗,等朱金陵举旗回应,并看向他这边时,他大声喊道,“瞄准点分划。”
“六炮瞄准点分划,九,二十五。”朱金陵说完,放下小红旗。
“九,二十五的瞄准点分划”被迅速报给了瞄准手徐陈伟,接下来,就看他的了。
一炮手李锐飞把高低机打到合适的位置,徐陈伟打动方向机进行瞄准,尔后,赋予射向,标出六炮的“基本点分划”和“预备点分划”。
五炮这边出了点故障,他们因为驻锄壁修得太斜,导致驻锄板怎么也落不到底。
班长陈杏志一边组织全班返工,一边训斥负责修整后壁的炮手聂国政,说他当炮手几个月了,连一个简单的驻锄后壁都不知道怎么去修?
而聂国政一声不吭单膝半跪在地上,手拿铁锹对着左边的后壁“咔叽咔叽”地铲着那个不达标的倾斜度。
右边那个后壁,则是由班副林深高在铲......
几天后,聂国政找梁荆宜闲聊,他抱怨道:“这特么出来协同训练才搞了多久,谁又能保证自己挖的驻锄能一次到位的。”
作为他的新兵班长,梁荆宜只能安慰和开导他:“新兵嘛,心态放好一点就行了。”
岂料这货又开始老调重弹了:“你为什么下连时,不挑选我跟着你到炮六班?你知道不知道,我分到炮五班一点也不开心,甚至是度日如年。”
“天天早上有十个馒头吃,你也不开心?也度日如年?”话一说出口,梁荆宜顿时后悔了,这么说,不是戳人家老聂的痛处嘛!
“这不是吃十个馒头能解决的事情。”聂国政手指胸口,语气幽怨地说,“气难平啊,班长。”
他在五班不受班长陈杏志的待见,梁荆宜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
陈杏志跟梁荆宜说,聂国政这个兵很有点自以为是不说,还喜欢装清高,搞得自己好像很有文化一样的。其实,这种人连半桶水的水准都没有,尽说一些大话。
说白了,他俩还是缺乏必要的沟通和了解,所以,彼此之间才会产生那么深的误会与隔阂。
“你不要和班长正面刚,说话柔软一点。”梁荆宜了解聂国政的那点尿性。
新兵连期间,这小子被副指汪月和自己“胖揍”,并非是无来由的。
“柔软不了的。陈杏志说话像驴粪一样硬,班长你让我能怎样?”聂国政还觉得自己委屈呢!
这俩人脾气相冲,有种针尖对麦芒的即视感。
第326章:指导员的几点看法
“八一”当天,上午是村里的领导来光宗小学对一营进行了慰问,慰问品包括鸡鸭鱼肉和新鲜蔬菜。
光宗村靠海,村里的经济搞得比较活络,加上外商投资兴办的企业众多,好处自然少不了村里的。
因此,领导们开展一些拥军拥属的活动,才不会觉得过程乏力。
下午起床后,全营在操场上集合。
由村办幼儿园的两位女老师带领着一帮小朋友,给全营官兵表演了几个自编自导的节目,节目的内容有舞蹈和朗颂。
舞蹈是那种“两只老虎跑得快”之类的,而朗颂则是以讴歌军人牺牲和奉献精神为主旋律。
姑且不论小朋友表演的节目好看与否,讴歌军人是否掀起**,单就那俩女老师往前台一站,下面当兵的目光必定齐刷刷地被吸引过去。
至于掌声,肯定是非常热烈的。
坐井观天的青蛙,眼瞅着有一个趴在井口看风景的机会,它能不好好的利用嘛?
看完了节目,欢送走了女老师和小朋友们,营里又组织四个单位之间打了一场“篮球友谊赛”。
一连单挑营直。
因为有教导员卢新嘉在营直的队伍,所以,结局不出意外是他们赢了。
既然事先都说好了是图个乐呵的“友谊赛”,虽然输了,但对一连的气势没什么影响。
再说这次输球,摆明了是给教导员几分面子,两个单位真打起来,营直岂能是一连的对手。
过了“八一”,如火如荼的训练继续展开。
这天晚上,连队召集班排长们开会。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针对近十天来的训练情况,作一个阶段性的总结讲评。
指挥排由连长吕祥云负责讲评,炮排和驾驶班由副连长朱金陵负责讲评,炊事班则是留给了指导员姚江生。
部队里都说“连队好的炊事班,要顶上半个指导员”,这也从另一层面说明,指导员和炊事班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两位军事干部讲评完了之后,指导员姚江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他说,借这个机会和大家谈谈炮排在训练中,自己的几点看法。
指导员来点评炮排的训练,这还是比较少见的。
政工干部嘛,主攻方向集中在政治教育和做好战士思想工作这一块。
要是说军事,他们也懂一些,但是具体能懂多少,懂到个什么程度,那就是个未知数了。
尤其是姚江生说,想谈谈自己的几点看法。
这到底是个什么看法呢?
要知道指导员跟着炮排的这些天里,可一直都是一言不发的,未必是厚积薄发?梁荆宜在心里又生出一些期待来,他想听听指导员那独到的见解。
目测姚江生手里拿的那张纸上,写得满满当当的,这说明对于这次阶段性的讲评,他可是做足了功课。
连协同训练进行了十多天,除了第一天上午,他因为感冒喉咙痛,去团卫生队看病,导致缺席了半天之外,剩余的时间,他是全程参与进来了。
炮排六个班,这段时间,他泡在一班的时间最多。
那是因为一班长宗儒麟去炮兵旅参加“尖子比武”,让一班原本就捉襟见肘的五个人秒变成四个人,这缺口是肉眼可见的有点大。
虽然有驾驶员作为六炮手来加强炮班作业,但他们绝大部分人,简直是太次了。
一炮车的驾驶员是驾驶班的副班长程成洋,这鸟毛是第五年的老兵,你还能把他当作是正常的炮班人员来使用嘛?
答案肯定是不能。
这鸟毛能帮你把班里的随炮工具摆着顺溜一点,你就可以双手合什,高呼“阿弥陀佛”了。
哪怕指导员姚江生在前些天,专门挑时间对这些人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可有些旧观念是已经深入骨髓了,要想彻底取得改观,需要一个长期潜移默化的过程。
“十天的训练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同志们顶着酷暑,在陌生的临时训练场上,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拼搏精神,很值得我去学习。关于在训练中好的方面,连长和副连长前面都已经讲过了,在这里,我就不再重复。”他朝众人礼貌地笑了笑,“我的看法仅代表我个人,如果有什么不对地方,请在座的干部和班长们批评指正。”
姚江生说出这番话,说明他还是把个人姿态放得比较低。
那张纸上记录的是这一阶段,他跟随炮排训练所发现的一些问题,而并非是他口中所说的“几点看法”,他这是谦虚了。
还别说呢,问题可不少。
连协同训练最核心的内容,无非就是炮阵地的侦察、占领与撤出。
而他所发现的那些问题,也全部出在最核心的内容上。
一是占领炮阵地之前,副连长召集班排长和阵地发令所人员去临时炮阵地侦察、明确发令所和各炮位置时,留在火炮两侧的各班人员没有统一动作。有聚在一起聊天扯淡的、有站在火炮或是炮车两侧东摇西晃的等等。
这个时候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就近找到合适的地形进行疏散隐蔽,而不是站在原地,给对手当作“活靶子”;
二是炮班长引导牵引车到位后,组织本班人员从炮车卸下随炮工具时,潜在的安全隐患比较多。比如个别班在卸下教练弹的过程中,由于教练弹的箱子没有锁紧,导致里面装的弹丸和药筒,直接从半空中以自由落地的姿势砸在地上。试想,要是弹丸和药筒砸在你们的脚上会是个什么后果?不说砸断脚吧,最少也是砸得你七荤八素,脚肿得连走路都困难,这就是肉眼可见的非战斗减员。
另一个潜在的安全隐患在牵引环,部分炮班人员在折回牵引环时,显得很是随意,他也不管炮管下面有没有人,看也不看就直接给折回来了,这危险动作看得令人提心吊胆的。牵引环那可是几十斤重的铸铁制造,想像一下从高处甩下来,任你是练过多年的“铁头功”,也是无济于事的。
三是......
大大小小谈了五个存在的问题,这些都是炮排在训练中常见的,只是因为自上而下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所以见怪不怪,没有引起足够多的重视。
“同志们啊,我们一连人整天把‘争第一、扛红旗’的口号喊得震古烁今,可浮于表面,没有付出实际行动,一切还是等于零。你们也说一说,针对这些存在的问题,在下一阶段的训练中,我们应该如何去改进?”姚江生把话题抛给了大家。
要说训练中存在问题,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世界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存在;可要是知道了问题,而不去改进,那就属于是不正常了。
班排长们开始踊跃发言。
有说,刚开始训练默契度不够的;有说,班里人员思想放松没有引起重视的;有说,人手不够影响正常操作的;还有的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训练的深入,这些存在的问题,会慢慢迎刃而解的......
听完了这些发言,姚江生面色凝重,他觉得是时候给班排长们洗洗脑了:“训练中存在问题,不要强调客观理由,要从自身查找原因。班排长们的积极性不高、紧迫感不强,对所属人员要求不严,反映在训练中就是过一天算一天,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他的这段话听起来有点刺耳,但却是连队目前训练存在的现状。
驻训在外,前期海训,人员还能保持高昂的士气;可中期进入到协同训练以后,人员到了一个疲惫期,不管是体力上的,或是心态上的,都起了一定的变化,这就需要想方设法去调整。
调整的好坏,一是取决于连队领导的正确引导,二是在于个人的思想重视程度。
令梁荆宜感到意外的是,作为指导员的姚江生讲起炮阵地的侦察、占领与撤出时,那也是头头是道地娓娓道来。
这说明他跟随炮排作业期间,观察细致入微,不然,召开这个阶段性的讲评会,他是讲不出这五个实际问题的。
连长吕祥云趁着这个机会,也对班排长们念起了“紧箍咒”,军政主官双管齐下,目的只有一个:端正训练态度,提升连队士气。
第327章:大雨如注
下午四点,临时炮阵地。
如果营里没有其它通知,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连协同训练了。
炮排按计划完成射击准备,打了几组口令后,在副连长朱金陵的授意下,连值班员吹响了哨子:“休息十五分钟,各班把器材放好后,带过来集合。”
连值班员说的器材,指的是瞄准镜。
这玩意是精密的光学器材,经不起太阳的暴晒,因此休息的时候,瞄准手要给它戴上厚厚的保护套。
八月份的太阳,毒得正当时,哪怕你不活动,只要一冒头,那个汗就是“吧哒吧哒”止不住地往下坠。
连值班员把人带到有树的阴晾处,炮阵地所有人员坐成三排,喝水的喝水,聊天的聊天,尽管全身湿透,但他们全然不顾。
指导员姚江生照例今天跟随炮排训练,在休息的时候,他讲起了以前读军校时,发生在身边的一件事。
他说,军校里面是有女学员的,只是比较稀少而已。
这个选题,乍一听上去,就显得很美好,异性这一块,正是这些荷尔蒙爆棚的小年青们个个都感兴趣的话题。
他继续说,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嘛!
所以军校的女学员们不管好不好看,只要不是同性,都会不可避免地成为他们这些男士们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对象。
有一个战友人长得不太帅,但胆子却“贼大”,他经常会利用到食堂打饭的那点时间,厚着脸皮凑到女学员队,问自己心仪的女学员要宿舍的电话号码。
号码在他死皮赖脸加死缠烂打之下,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到手了。
不过,他的电话打到女学员的宿舍,人家一听是他的鸭公嗓子,在一般情况下,任他自言自语说个三两句,那边就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可他还是保持锲而不舍的“愚公精神”,摇着电话机,继续打。
后来,整个宿舍的女学员们被他的电话骚扰的是不甚其烦,众人一合计,便也不再顾及到他的脸面,直接把情况反映给了男学员队的教导员。
教导员一听,这还了得。
学校的规章制度上,写得那是清清楚楚的:在校学习期间,禁止男女学员之间谈恋爱。
更何况这种恋爱,谈得委实让人觉得憋屈,人家女学员不愿意,你硬把自己往人家那边靠。
说得难听点,他这种“热脸贴个冷屁股”的行为,那叫贱得不行。
这种事情等不得,拖久了不解决,搞不好那帮眼睛长在后脑勺上的女学员,会把这事捅到学校政治部那里去。
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教导员在摸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和大队部一帮领导开会商量,决定给予那个战友警告处分。
可谁知道,战友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追那个女学员,他见明着来目标大、风险高,那就换一种方式吧,暗地里送“秋波”。
“秋波”是什么?
正当姚江生甩出悬念,底下这些人等待“秋波暗送”的时刻,一股妖风吹来,天上的低压云层,迅速向头顶上方移动并聚集,乌云压顶之势顷刻间呼之欲出。
海训考核那次也是这种鬼天气,如果当时没有那股妖风,一连可是做足了准备要“争第一“和”扛红旗“的。
天,变暗了,接着又变黑了。
几道闪电划过、几声闷雷响起,黄豆般大小的雨滴,便不管不顾地劈头盖脸下了起来。
海边的暴雨,总是不请自来。
哔,一声长哨响起,连值班员通知:炮排人员马上收炮,然后,回到各班的炮车上避雨,等雨下小了,听通知挂炮、撤离。
在各班快速收炮的同时,阵地发令所的三个人也把相关装备和器材收了起来,并背在身后,爬上了炮车避雨。
距离炮阵地三十米开外的各炮车厢,顿时开始热闹起来,那些吹牛扯淡的人是走到哪里,就吹到哪里。
之前说好的“休息十五分钟“,照这个雨势来看,休息时间大概率地会延长。
五分钟后,雨没停;十分钟后,雨还是没停;二十分钟后,风更狂了,雨仍是如此。
伴随着呼呼的风声,耳边还有哗哗的响声传来,梁荆宜侧着身子,漫不经心地朝不远处的土包望去:我考,哗哗的声响,居然是那黄泥巴颜色的水发出来的,那玩意裹挟着野草向下奔涌,跟电视里面播出的山洪暴发,着实有得一拼。
雨,再这么一直下个不停,等会那些搁在大架上的随炮工具,该不会被水淹了吧?梁荆宜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他这个担心是杞人忧天多此一举,如果连搁在大架上的随炮工具都给淹了,那火炮早就泡得没用了。
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威胁正在步步紧逼,那就是一连该如何撤离这里?
班里几个新兵正和班副张明黎聊着指导员讲的那个未完的故事。
有人说,那个准备给女学员“暗送秋波”的战友用情专一;也有人不屑地说,那种行为不叫“用情专一”,而是应该叫“单相思”会显得更为贴切一些......
梁荆宜没有加入到这个讨论的队伍,他坐得有些久了,屁股后面感觉麻酥酥的。
来到车厢尾部,他无意识地探头出去,模模糊糊中,好像看到炮阵地上有一个人冒着雨,正在扎紧刚刚被风吹起的炮衣。
三十米上下的距离,还是狂风大雨,梁荆宜仗着视力不错,想确认这人到底是谁?
虽然视线模糊,但他还是看清楚了,那是指导员姚江生。
“快看快看指导员!”他手指那个方向,朝车厢里正在扯淡的几个人喊道。
“哪里哪里?”几个人停止扯淡,迅速围拢过来,梁荆宜的身子往后缩了缩,他得把好的观察点,让给有需要的同志。
这伙人争先恐后的样子,好像看猴把戏似的。
“指导员正朝这边挥手呢?”有人说。
“让我看看。”梁荆宜伸手扒出一条道来,他把脑袋再次探出去,这次他不仅看到了挥手的指导员,而且耳朵里还隐约听到了两个字“收炮”。
这个时候喊“收炮”,无疑就是收了炮,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排长,指导员在喊‘收炮’。”跳下炮车,梁荆宜扯着大嗓门,朝邻近的几个车厢喊。
几秒钟后,三炮车副驾驶室的门开了,在狂风暴雨中,连值班员涂新育随即吹响了“收炮”的哨子。
各班人员迅速跑向火炮,而班长则是引导炮车准备挂炮、撤离。
第328章:撤出炮阵地
由于之前挖好的驻锄坑没来得及回填,这下子可害人不浅。
炮排有几个慌慌张张的新兵蛋子的脚步一个没收住,直接踩进了淹及膝盖的驻锄坑。
他们的裤子湿了是小事,关键是把脚给扭到了。
“人员上车,按建制班顺序马上撤离。”副连长朱金陵直接越过连值班员吹响了哨子。
他之所以会这么着急,那是因为刚刚指导员姚江生指着进来的那条路对他说:如果现在不走,等会一连的车辆和火炮,估计要在这里过夜了。
下山容易上山难,特别是下雨天,而且还是这种开启狂风暴雨的模式。
这条进来的路,表面一层铺的是碎石子,底下就是原生态的土层了。
月初的时候,接连下了几场雨,路面的碎石子就已经被碾得四分五裂了。所以,明面上说是碎石子路,其实就是泥巴路。
而这次再度经历暴雨的冲刷,整个泥巴路面,几乎就没了个形状。
要是平头老百姓,遇到这么个特殊情况,他们才懒得走呢!
可当兵的是些什么人啊?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其实啊,坡也并不太长,满打满算也就百来米吧,主要还是因为恶劣的天气原因。
险情出现了。
事实证明,姚江生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在一般情况下,炮班撤出阵地与占领阵地的顺序相反,也就是说,各班撤出的时候,按照六炮至一炮的顺序。
今天情况特殊,基于安全的角度考虑,人自然是不能坐在车上的,而且在上坡时,后车必须等前车完全到位后,才能启动。
否则要是前车出现打滑,导致车辆和火炮出现往后溜的险情,那一二二火炮几米长的炮管,分分钟会对后车驾驶员构成致命威胁。
姚江生和朱金陵分别站在炮车的正前方,负责指挥和调度,几个班排长们则是手里提着一块三角木,准备随时垫在轮子后面,防止炮车和火炮后溜。
上坡的右侧是一个逐渐递深的陡坎,如果掉下去了,不说会车毁人亡或是炮毁人亡吧,最起码也是人残了,车炮也给报废了。
六炮车驾驶员是陈生路,他一脚油门,蓄势待发的炮车嘶吼着发力,拖着火炮就铆足了劲,往坡上面死命地冲。
虽然车轮对着泥巴路摩擦得比较辛苦,而且那个实心的炮轮,也被惯性甩得歪歪斜斜险象环生,但在指挥员“注意注意”的呼喊声中,六炮终究还是冲上了坡顶。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便是五炮了。
此时,雨似乎下小了一些,不过,路面反而变得更加泥泞不堪了。
五炮车的驾驶员是唐大兵,这小子平时作风有点懒散,可驾驶技术还行。连协同训练期间,拉炮和挂炮都是一次性到位。
这次面对泥巴路,他是不屑一顾的。
为什么?
因为同年兵陈生路已经在前面雄起了,他哪能认怂呢!
油门照例轰起,炮车拉着火炮一股作气嗷嗷叫着冲到半坡后,焉了。
眼看炮轮往后面开始溜了,可这小子自恃艺高人胆大,迅速挂上前驱结合杆,两驱马上秒变成四驱,不行,这骚操作也是与事无补,八个轮子齐齐往后面溜了......
“三角木!快垫上三角木!”前面负责指挥和调度的姚江生急得大喊大叫。
很快三角木被塞到车轮和炮轮后面,八个轮子停止下滑,借着这个喘息的机会,唐大兵忍不住骂了句“特么的”,然后,他把雨刷器开到最快。
第一次自己之所以没有冲上去,他觉得主要是因为雨刷器刷得慢,从而严重影响了他的视线和判断,让他不敢把油门吼到底。
炮车前面的姚江生示意再来一次。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轰满了油门,炮车带着火炮艰难地朝前爬了六七米,又哧哧哧地开始原地打滑了。
以前在营区的时候,这炮车可是仗着大马力的发动机和六个硕大的轮子,威风凛凛地驰骋于各个战炮训练场,过那些沟沟坎坎简直就是如履平地。
可如今面对这泥泞的上坡,即便是挂上了几年难得用上一回的前驱结合杆,它还是无能为力。
相信这个时候,很多人的脑子里都在想:领导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把炮车的轮子,换成坦克的那种履带式的。要是有了履带式的轮子,搞定区区一个泥巴上坡,那还不是洒洒水的事情。
五炮停在半坡上,倒车是不可能的,必须想方设法冲上去。
“所有干部骨干到五炮这里集合。”姚江生抹了一把脸,他也说不清脸上的那些到底是雨水,还是汗水,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之所以喊“干部骨干到五炮这里集合”,是考虑到这两类人有经验。
而没有喊新兵过来,那是担心新兵遇到这种棘手的事情,没有老兵们表现得那般沉稳。
像“帮倒忙”这种事,部队里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人员集合后,姚江生马上开始布置下一步该怎么做。
郭鹏永和梁荆宜爬上了炮车,从班用工具箱里拿出两根拉炮用的绳子。
那两根绳子有大拇指般粗细,据说单根就可以承受上万斤的重量。
铁锹和镐也被从炮车上扔了下来,既然是车轮打滑,那就得往车轮子下面垫点什么东西,以增加它的摩擦阻力。
炮排的老兵和新兵们都自觉的过来帮忙了,一个连队有没有凝聚力和向心力,这种危急关头就能真实地体现出来。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一连的“连魂”并没有只停留在口头上,它也并非只是一句空洞乏力的口号,而是通过不断地潜移默化,如今已实实在在地转化为一连人自觉的行为。
炮车前面左右两侧的牵引钩上,分别拴上了绳子,姚江生带着十多个干部骨干配合着驾驶员往前拉,而后面则是由朱金陵带着老兵和新兵在炮车的两侧推着车厢板。
火炮后面没有站人,那炮管在运动中晃动的幅度大得惊人,后方五米之内,人几乎不敢靠近。
稀泥巴被铁锹削去厚厚的一层,露出了硬土,现在哪怕雨没停,但硬土要变得泥巴,这总得需要一个过程吧!
有人用铁锹铲来了草皮,把这些玩意垫在车轮要行进的路上,多少可以增加点摩擦力......
“人多好办事,人少好过年”,这两句话,貌似说得一点也没错。
张明昌强硬地换下努力了几次,但都没有冲坡成功的唐大兵。
作为班长、党员,又是班里兵龄最老的兵,在这种关键时刻必须拿出点样子来。
唐大兵自然是有些不情愿了。
但奈何当着这么多干部和骨干的面,他也不能太放肆,如果这个时候做得过火了,对他可一点好处也没有。
要知道他在班里可不是个“善茬”,有时候连班长和班副,他都懒得放在眼里。
当兵第三年了,还是个两道弯拐的上等兵,这和进入第二年的九九年兵有什么区别吗?说白了,他是心里不爽。
梁荆宜记得很清楚,去年老兵退伍后,他、刘新昊、张明黎去领新肩章时,听到手拿两条弯拐的唐大兵鬼嚎着指桑骂槐:这尼玛是搞什么鬼,有没有搞错?么么皮的,第三年了,特么还是个上等兵!
他骂得还挺大声的,仿佛没什么顾忌,机关下放的“外马”,脾气就是有那么点“豪横”。
“同志们,听我口令,一、二、拉!”炮车前面的姚江生一边喊着号子,一边握紧双拳作出前进的手势。
炮车在动力和人力完美配合的双重夹击之下,拉着火炮朝坡顶冲锋而去......
“我考,泥巴甩了我一脸!”
“你那算个毛,你看看我,还被甩了一身呢!”
“我考,张明昌你么的个大傻冒,会不会开车的?”
......
眼瞅着炮车拉着火炮上了坡顶,落在炮车后面的人,纷纷开始叽哩呱啦叫唤起来。
他们这些人是脚下打滑,速度跟不上了。
再说了,就像他们自己所说的一样,泥巴甩了一脸又一身的,人再选择拼了老命跟上去,估计车轮子后面飞出的那些铺天盖地的泥巴,会甩得他们连爹妈都不认识。
历时一个小时,在炮车的牵引下,六门火炮才又惊又险地爬上了坡顶。
回到驻地光宗小学,已是五点半。
这个时候,雨也消停了。
二连和三连的那些鸟人们,已经早早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站在教室门口等着连值班员吹哨开饭了。
吃过晚饭后,炊事班煮了一桶姜汤,这东西可是防止感冒的良药,多喝一点也可以增强抵抗力。
喝了一轮姜汤后,张明黎觉得不过瘾,又悄咪咪地带着班里的仨新兵提着水壶过去打,他直接下了“死命令”:全部给老子灌满!
连长吕祥云听了下午突发情况的汇报,他在晚点名时说:“炮阵地人员面对险情能够化险为夷,得益于指导员平时的政治思想工作做的到位,得益于连队干部临场判断准确、指挥得力,得益于骨干队伍的模范带头,得益于全连战士的齐心协力。”
姚江生笑着插话道:“连长,这都是全连干部、骨干和战士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一场突出其来的狂风暴雨,不仅没有打击到连队的士气,反而还提升了连队的战斗力和凝聚力,这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第329章:杜军安代理二班长
从连协同转入营协同已是八月中旬,一连的那块临时炮阵地,因场地受限被抛弃了。
关于山脚下的临时炮阵地,以后但凡一连的战友们谈起这次“xx五号三军联合演习”,他们总会把那次冒雨撤出炮阵地的事,当讲故事一样地娓娓道来。
毕竟,一起淋过的雨、一起吃过的土,特别不容易让人忘记。
团里来了通知:从九月一日开始,进入到全团合练阶段,炮兵团在演习中的代号为“第x炮兵群”,团长的代号为“群主”;九月六日,配合海空军进行合练......
由于光宗小学正常的开学时间是九月一日,而八月三十和三十一日是学生报名的时间。
所以说,榴炮一营必须赶在八月二十九日之前搬离小学,从而预留一天时间,帮助学校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所幸,光宗村委会的名下,还有几间空的仓库可以提供给一营的官兵们暂住。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而且,掉得就是那么巧!
这次“xx五号三军联合军事演习”,炮兵团贡献的“船载炮射击课目”,由榴炮二营具体负责实施。
团里要求一营的三个榴炮连,在八月二十五日之前,各派一名炮班长携带个人物资,由营里指定一名干部带队去二营参加实操训练和交流观摩。
连队安排的是二班长贾剑去的。
本来二班副陈进文负责留守,这下班长又一走,班里只剩下一个老兵李超前带着仨新兵了。
但是这个老兵李超前吧,让他担任代理班长,连队干部却是横看竖看,觉得差得不止是一星半点的。
哎,这货要是自个能管理好自己,那就是“阿弥陀佛”了。
于是,连队干部开会一合计,准备将六班副张明黎给调整到了二班暂代班长一职。
张明黎是不愿意去的,至于原因嘛,无非就是两个方面:
一是考虑到新环境需要适应。
自己对二班那几个新兵也不太了解,管理起来肯定不如六班那般得心应手。而班长这个岗位呢,又处于中间环节,上有领导压着,下有兵要管理,稍不留神在工作和训练上,出了什么问题,那就得挨批。
这种两头不讨好的浑水,他是不想趟的;
二是出于自身的实际情况考虑。
他是准备年底顺利退伍的,这万一打演习期间,自己在二班当班长表现得好了,连队领导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等打完演习回来,这些人一碰头,互相交换个意见,张明黎啊,那个小伙子不错,干脆留下来转士官吧!
到时候,即便是自己不想留,可连队领导把什么“大框框”的东西,往你的头上一个劲的套,你能经受得住这些比老鸟还老鸟的家伙们轮番轰炸嘛?
年底留下来转士官。这事只要他一想起来,心里就顿感巴凉巴凉的。
他的hn老乡张雨彤听说有这么回事后,也屁颠颠地跑过来劝说道:“明黎啊,千万不要因为自己一时头脑发热,搞得家里那位姑娘继续独守空房。你要是今年留下来转了士官,这可是三年啊。兄弟!保不定人家什么时候就熬不住了,一跺脚一松口,便给别人当了老婆,给人家生了小孩......”
张雨彤是连队的卫生员,团里卫生员转士官的名额实在是太少了,即便是有名额,也是被团卫生队那种大单位给截留了。
像连一级的卫生员,貌似还没有士官的编制。
他有这个自知之明,从新兵连回到老连队后,他还兼任着通讯员一职。
其实吧,连队是没有通讯员这个在编岗位的,一般情况下都是由卫生员兼任。
尽管连队领导也曾语重心长地鼓励他,让他利用今年开展“科技大练兵”和“一专多能训练”的机会,把炮排那一套“技能包”学习学习,争取年底留下来转士官。
这个鼓励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也就差明说:小张啊,专业这方面嘛,像什么卫生员要掌握的那些包扎打针配药之类的杂活,可以先暂时放一放,以后呢,咱尽可能地往炮排上面靠。
领导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看这小子把几位连级干部的服务保障工作,做得还算是马马虎虎。
他从营直调过来一连,也有大半年时间了,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领导又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于是,就想着开个“小后门”,给身边人通融一下。
谁知这小子嘴上答应得倒挺利索的,可在行动上,却没有任何表示,炮排的那一套“技能包”,他是连边也没沾过。
他是想退伍的,不管是在思想上、身体上或是心理上,他都没有做好留下来转士官的准备。
在年底退伍这一点上,他和张明黎是出奇的一致。
梁荆宜也不想张明黎去二班。
要是二排借用一下,还可以考虑,毕竟都还在一个排里。
可凭什么一排也从六班借人,难道一排真的无人可用了?
但这些话,他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口,只能憋在心里。
作为党员,他上过多次党课,党性原则和党员的基本觉悟,他还是具备的。
一天后,原计划让张明黎去二班担任代理班长的事,无疾而终了。
原因是张明黎单独去找连长和指导员,陈述了自己不想去二班当班长的理由。
两位领导自然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个浅显的道理,于是,他俩对代理二班长的人选,再次进行了酝酿。
又过了一天,三班副杜军安临危受命担任代理二班长。
班长这个位置,从他去年扔掉潲水桶和抛弃八戒开始,就一直在努力朝着这个目标奋进。
虽然去年九月份,他没去教导队集训,但是他热情不减,凡事冲在前、干在前,积极性和对待工作的态度,那是没得说。
可他的缺点吧,也是挺明显的。
这货计算能力特别差,超过百位数的加减法,算十次他得有七八次是错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四班,宗儒麟让梁荆宜去学瞄准手,而他去学炮手的原因所在。
炮班长是要计算火炮单独修正量的,他没学过这个专业,自然是“门外汉”似的一窍不通。
不过,既然梦想中的大饼砸在头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他也想尝尝当个班长是个什么感觉,是不是可以整天在班里几个兵面前牛皮哄哄的?
连队的人都很清楚,杜军安之所以能暂任二班长,属于一连已是无人可用了。
炮班长在阵地上指挥班里的那一套,一排长涂新育跟杜军安说了,这些都不用操心,到了演习的时候,指挥二班的人是他,而杜军安只要负责班里日常的管理就行了。
说白了,他就是个临时性的“傀儡”。
但不管怎么样,当一阵子的班长过过瘾,也不会让他在年底退伍的时候,生出什么遗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