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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子龙路一号     战炮岁月txt下载     战炮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5章:大演习和探家的念头

    “专业训练开训动员大会”如期在团俱乐部隆重举行。

    团里领导也迎来了大变动:

    原周团长晋升为副师长;原副团长陈富伟晋升为团长;原汪政委调任集团军政治部干部处任处长;新来的姚政委,则是从步兵xxx团政治处主任晋升上来的,听说他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是为了保护打火箭筒失误的战士而留下来的。

    开训动员大会由团王参谋长主持,流程还是“老三样”,先是领导作指示,后是各单位主官上台表决心,最后是以大合唱而结束。

    不过,今天召开的专业开训动员大会与往年的不同。

    陈团长在作动员指示时,爆出来一个消息,瞬间就把所有人的情绪,给调动起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在会上,他明确透露出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下半年,我们炮兵团将会打演习,而且还是陆海空三军联合的那种。

    要知道当兵几年,如果不参加一次大型的军事演习,你会觉得这个兵,当得很没面子,当得很没意见,当得很遗憾。即便是退伍回家了,你跟村里的那些父老乡亲们吹牛,你都会显得底气不足。

    就像去年退伍的唐星星一样,因为身体原因,他一直没有捞到跟随大部队,出去打个炮的机会。

    弄得亲戚朋友每每打电话,或是写信问他“你当的是什么兵时”,他都不好意思说“我是炮兵”。

    试问,有哪个国家的炮兵,是没见过开炮那种气势磅礴的场面的。

    后来,还是连长徐志乐顶着压力,满足了他这个小小的愿望,不然,他的两年炮兵生涯,当得算是生命中的一大缺憾。

    梁荆宜与他相比,可是要幸运多了。

    当兵第一年去了ct参加“xx七号演习”。

    那次演习属于是陆空两个兵种的演习,场面和规模与三军联合演习相比,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像这种三军联合作战的大型演习,别说是当兵三年,哪怕你当个五年或是八年,都难得遇到一次。

    考虑到演习需要保密,陈团长在动员会上,也没有透露关于演习的过多详细内容。

    他放出风声,我们炮兵团将重点演练“船载炮渡海登岛作战”这一课目。

    “船载炮渡海登岛作战”的课目,从梁荆宜入伍的第一天起,他就听得多了。

    榴炮一连的前前任连长马斌正,就是因为对把这个课目有深入的研究,所以格外得到团领导的器重。

    见俱乐部里坐着的官兵们个个听得津津有味,陈团长又放出一个消息来。

    他说,这次三军联合军事演习,说白了就是十二个字——空军盖帽,海军砌墙,陆军扫地。

    当“陆军扫地”这四个字入耳之后,竟引得俱乐部里响起了阵阵热烈的掌声。

    这是一副多么温馨的画面啊!

    困难的、难啃的、危险系数高的,都被海空军给干了,我们陆军就是扫扫地,干干收尾的活。

    而且说到陆军,步兵自然是主力,打扫战场的活计,应该是由他们来完成。

    炮兵嘛,估计只有摇旗呐喊拼命助威的份了。

    这十二个字,仅从字面上理解,仿佛“三军联合军事演习”就是砍瓜切菜,完全碾压对手一样的存在。

    还有一个原因,让梁荆宜对此次演习充满了期待:以前他听老班长们说过,参加这种级别的“三军联合军事演习”会有纪念章发放的。

    纪念章那玩意,先不考虑它的材质是铜质的、钢质的,还是铁质的?经济价值又如何?

    仅是纪念章正反面,镌刻上去的“某某演习纪念”,就足以令人自豪和激动好一阵子了。

    新来的姚政委在讲话时,也强调了参加这种大型演习,是我们当兵的光荣所在,对我们炮兵部队而言,这是一个全面摔打和锤炼的过程。

    他希望全团官兵统一认识,在思想上和行动上高度重视,百倍珍惜这一次难得的机会,努力向上级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部队里搞政工的干部,在宣传鼓动这方面,最大的特点就是有些话可以反复使用,而没有一点点违和感。

    当然了,这也应该感谢我们伟大华夏民族的先人们,历尽千辛万苦所创造出来的汉字。

    君不见,只是简简单单几个汉字,组成的一段话里面,在不同的环境下,由不同的人说出来,它就可以生出好多种意思。

    下半年搞演习,那上半年我是不是得抓紧时间完成一件事?听课的梁荆宜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两个字——探家。

    带完新兵后,他是准备找连队干部请假的,可当时连队几个领导都是“空降兵”,他想等与领导彼此熟悉了再请假;

    后来,连队放出风声,说营里要搞后勤生产评比,他担心班副张明黎带着新兵为六班争不到好名次,又把请假这个事,往后推了推;

    等草木灰和粪坑检查的风声一过,哪里知道副营长陶炼又整出一个菜地走廊种佛手瓜的妖气,他想的是等佛手瓜长势趋于正常了再请假;

    谁知,专业训练开训动员会上,团领导又说下半年要举行大演习,这个任务重,重到让人既开心,又紧张。

    其实,专业训练他是不担心的,甚至他觉得利用这个时间段探家,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去年参加团教导队的“预提骨干集训”,他的炮长专业学得还不错,虽然不及二连的李寻欢那么优秀,但是相较于其他同年兵,他还是有一定优越感的。

    尽管今年的这批炮班长,大多都是去年留下来转的士官,他也不惧这些人,他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底气。

    记得之前上山砍草的时候,老班长宗儒麟故意问他:“小伙子准备什么时候探家?”

    他当时责任感满满地说:“班里的事,我暂时放不下,等我捋顺了就请假。”

    猛翻白眼的宗儒麟当场揶揄他:“你特么的是不是以为地球离开了你,就不能自由旋转啦?”

    他一时语塞,觉得自己说得很在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哎,班长说得对,连队未必离开了我这个六班长,它就不能正常运转了不成?笑话!

    我是该把探家,提上议事日程了。

    父母、亲人、朋友,还有通信达一年有余,却没有收到她几封信回信的余舒雅,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他心头的牵挂。

    从去年老兵退伍之前,他收到余舒雅寄来的明信片后,这都等到新兵下连了,他望眼欲穿的第四封信,还迟迟地没有到来。

    难道俩人之间出现了什么异常情况?一想到这个问题,他想探家的念头,便又加深了一层。

    这个年方二十的小年青,对待感情问题那就是一张白纸。

    或许在班里的新兵们面前,举手投足之间他会装得对异性很老道、很成熟、很无所谓,其实不然,他表面上所呈现出来的那种状态,都是假象。

    他内心对异性是渴望的。

    体现在感情上,就是希望找到一个可以倾诉苦闷和分享快乐的异性对象,如果互有好感,能在某些方面找到共鸣,那就更好不过了。

    而余舒雅则是他目前认定的唯一人选!

第286章:单到手

    从团俱乐部返回后,下午专业训练就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指挥排各专业去了专门的集训队,而各连队只是留下了炮排、驾驶班和炊事班人员。

    连队炮长专业由二排长钭星宇负责,瞄准手专业由一班副秦山峰和六班副张明黎负责,炮手专业则是由一排长涂新育负责。

    六班瞄准手是徐陈伟,其余四个人全部是炮手。

    为了营造专业训练开训的氛围,营里要求各连加紧制作崭新的宣传横幅。

    榴炮一连在三楼栏杆的中间位置,拉了一条横幅,上书十个大字——科技大练兵,一切为打赢。

    据文书孙文武透露,这个霸气侧漏的口号,是营里分配下来的。

    今年专业训练,团里提出搞“一专多能”。

    像炮排的人,专业学瞄准手的,也要熟练掌握炮手的那一套技能;甚至连炊事班负责搓馒头的,也要能胜任炒菜的重任。

    至于横幅上写的“科技大练兵,一切为打赢”,看起来很“高大上”,其实,就是一个花架子的宣传口号而已。

    对基层的战士而言,践行那十个字的宣传口号,就是熟练掌握现有的武器装备。

    请探亲假的主意已定。

    第二天,利用训练的休息时间,梁荆宜跟排长钭星宇通了个气,他说准备近几天请假回老家。

    钭星宇故作惊讶状:“你是不是着急回家看女朋友?”

    排长问得太直接了,以致于他都想反驳一句:你怎么不说,我着急回家看父母呢?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嘴里却不能这么说啊!

    梁荆宜也是老实,顿了几秒后,他居然脑袋上长包,又承认了:“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听闻此言,两眼放光的钭星宇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小梁,机会千载难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要努力啊!”

    这是?

    排长的话,让他有些摸不着方向了。

    要知道他连余舒雅的相片都没有,见面那就是在梦里偶遇,所以,何来成功一说?

    不过,面对排长殷切的目光,作为一名顶天立地的军营男子汉,哪里能认怂。

    旋即,他甩出了两句经典的话来作答:“不成功,便成仁。”

    钭星宇满意到频频点头。

    眼前这个兵,从他提干学成归来后,就一直带在身边。

    看着其由最初“癞子兵”,一步步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党员和班长,对这个兵,他是非常了解的,也是非常放心的。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从这个兵身上,看到了曾经年轻时的自己。

    他把以前对宗儒麟的那些期望,如今全部转嫁到这个兵身上了,尽管他也不知道结局究竟会如何?

    “祝你好运,请假单我中午帮你去营部拿。”钭星宇表现得很主动。

    排长给班长主动跑腿,这让人情何以堪!

    “不行不行!”受宠若惊的梁荆宜连连摆手,他可不想劳驾排长亲自去办这种小事,“我让孙文武有空了,帮我带一张回来不就行了嘛!”

    十一点半,炮长训练结束。

    从营部回来的孙文武不仅给梁荆宜带回了请假单,还给他整回来一封信。

    听说有信来,他心里当即是一阵窃喜。

    可当他接过信的一瞬间,一丝失落感随即从脸上划过,但很快,这种失落感又被开心所代替。

    信封上面的字迹,不是余舒雅的,而是小师妹的。

    他顿时开始自责起来,娇妹难道对自己不好嘛?

    六班宿舍除了排长和他,另外那些人都还没有回来。

    和钭星宇并排坐在靠背墙上,他拆了信,眼睛不由自主地斜了斜对方,岂料钭星宇故意朝他眨了眨眼睛,然后,说出一段意味深长的话来:“要是蒋古日没退伍,估计你这封信啊,一时半会还到不了你的手里。”

    你不就是想看信嘛,我满足你还不行!梁荆宜把拆开的信,直接递给了钭星宇,他想看排长到底接不接?

    “我不敢看,我选择回避。”钭星宇起身,笑容满面地走出了宿舍。

    这是为了给梁荆宜创造单独看信,不尴尬的机会。

    哥哥:

    见信好!

    有大半年时间没有给你写信了吧!

    再次通信不知道你是否能收到?

    并不是我把你这个哥哥给忘记了,实有是没办法,你大人有大量,请勿见怪。

    你也许不知道过去的这近一年里,发生了多少事情。

    我“失业”了,而且搬了一个新家。

    新家就在我原来家的后面,新屋落成贺喜的时候,你爸爸也来了,可我那时很忙,忙到顾不上问一问你的情况和地址,但愿你收得到信。

    你现在还好吧!如有缘收到来信,回信时请将你的情况,详细汇报一下。

    我这段时间烦透了,有太多太多的烦心事,这一时半会的也烦不完。

    总的来说,多半是因为我爸引起的。

    哎,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还是我这辈子欠他的,居然投胎投到了他家,做了他的女儿。

    哎,我还是简单地把我的现状跟你讲一下吧!

    我目前在穿心店筑造厂里上班,工作也不是很累,主要是能把我的妹妹带着,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也许你会问,这是为什么?

    让我来告诉你:

    今年过完春节,妈妈就到gddg打工去了,爸爸他也去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上班,在家里主要就是照顾我的妹妹。

    我真的很高兴,因为家里只有我和妹妹了,我们自由了,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偶尔,我还可以到周围的同学家里去玩。

    虽然经济条件上不是很满足,但我觉得很开心、很自由,可是不到三个星期,我爸就回来了。

    你知道我一定不高兴的,也不是我做女儿的讨厌他,只是因为有些地方,他做得实在太过份了。

    他在家的时候,我哪儿都不能去,哪怕是到同学家,并且就在附近,他都会说我的不是。

    记得,去年他在老家赶鸭子的时候,有一天他回穿心店来了,碰巧那天我不在家里,他在门口拼命喊我的名字。

    我在同学家里就听到他的叫喊声了,我知道这一下可能要惨了,搞得不好我会被他痛骂一顿。

    果不其然,我回到家,他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顿,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不堪入耳。

    和他在一起,这样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第287章:小师妹的第二封信

    哥哥,虽然我每次都很生气、很伤心,像我这么大的女孩子还受这种气,真是少见,你说不是嘛?

    但是我都挺过来,都是自己开导自己,安慰自己,找来笔和纸,发泄发泄心中的郁闷,就这样熬过来了,哪怕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不过,笔和纸不仅是供我发泄郁闷,它还可以帮我练字。哪怕我现在写的字不是很好看,但是你一定看得出来,我有明显的进步,你说是不是啊?

    哥哥,我刚才还在讲我的工作,现在却扯得这么远了,还是回归正题吧!

    我现在每天上班八点上班,中午十一点下班,下午一点上班,五点下班。

    这个厂是龚大妈她们三个人承包了的,所以上下班的时间,一般情况下没有抓得那么紧。

    我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没有哪一天做事做到五点的。

    不过,我是个轻工,我和龚大妈顶一个人,说起来,又说话题给岔开了。

    龚大妈就是伟哥的妈妈,你可能认识,她和爸妈的关系不错,看到我在家玩,就把我介绍到她厂里上班。

    我现在做的事,就是以前龚大妈做的,她患有骨质增生,还挺严重的,去年做了手术,所以不能干重活。

    我的工资也是龚大妈给的。

    我刚才跟你说过,这个筑造厂是龚大妈她们三个人承包的,她每个月在厂里也仅仅只拿三百块钱的工资而已,给了我两百块后,她只剩下一百块了。

    如果厂里效益好,她们三人分成;如果效益不好,倒贴的话,也是三人平均分摊。

    我在那里上班离家又近,早上和妹妹一块起床,她去学校,我去上班;

    中午,我如果有事可以提前回家,十点多钟下班都可以,等我把饭做好了,刚好她放学,她吃完饭去上学,我又去上班;

    下午五点左右,我下班了,她也放学了。

    这种时间规律,我很满意,不但有事做,而且还可以照顾妹妹。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这叫“一举两得”。

    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我爸出门没有找到事,钱也用完了,现在成天窝在家里,从早上睡到我中午下班回来做饭给他吃。

    吃完饭,没事了,又是继续睡。

    哎呀,总之我看到他了就烦,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理由,反正看到他,真的好烦......

    算了,我都不想提他了,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现在就指望靠我来养他了。

    我上班都是苦力,回来他并不问我辛苦不辛苦?

    他回来都几个星期了,没有给我们烧过一顿饭,都是我回来后做饭给他吃,这且不说,他还整天在我面前装病,装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哎呀,你是没看到他的那个样子,哎,不提了,还是讲讲我吧。

    不过,我也没有太多要写的,我心里其实有很多苦,是要向你倾诉的,可是提起笔来,却又不知道写什么?不知从何写起?也不知道你是否收得到信?

    这封信我没有打草稿,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如果有什么错误,你回信的时候请多指点。

    我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十七分,像以前这个点,我都已经睡觉了,可我到现在仍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也许是心里太烦了吧!

    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脑子里一塌糊涂。

    这个把星期有几天晚上,是到了下半夜我才睡着的,这几天眼睛也多了些黑眼圈。

    不过,我还是要休息好,休息好了,我才有精力照顾妹妹,她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一定要忍,我一定要坚强,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卸下它,也就是我爸给我身上套的“枷锁”,我会自由开心的。

    不是吗?如果你也这样想,就祝福我吧,祝福我的这一天早点来临。

    哎,算了吧,不知不觉中也写了好几页了,也不知道你是否有缘收到信。

    我本来是准备给你寄张相片过来的,但又怕你收不到,还是等到你回来了再说吧!

    好了,希望你能收到我的来信,听听我的苦衷,哎,下次信中再见!

    这几天心情简直烦透了,字也许特别特别地潦草,哥哥你别见怪!

    如收到来信,请尽快回信,切记切记!

    如果有机会也可以给我打电话,但最好是中午和晚上,电话号码是:0x16-88xx813。

    祝:前程似锦!一帆风顺!身体健康!

    回信,哥哥,切记啊!

    娇妹

    二零零年三月十八日晚

    “班长,嫂子又来信啦!”有人进了宿舍,就开始大声喧哗。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杀猪佬”李锐飞,他是一名光荣的炮手。

    连队炮手统一安排在炮库,学习炮闩的分解与结合。

    瞄准手则是被安排在三楼俱乐部,学习关于火炮瞄准的理论知识,给瞄准手们授课的是副连长朱金陵。

    这也是为什么炮手们先解散回宿舍了,而瞄准手却还没有解散的原因所在。

    有领导亲自坐阵授课,作为负责人的张明黎和秦山峰哪敢不到时间,就让瞄准手们解散的。

    眼瞅着班里的几个新炮手都回来了。

    “不是嫂子写的,这是我妹写的,师妹,小师妹。”左手扬起那几张写得字迹满满的信纸,梁荆宜右手遮脸,然后,用一种充满自信的口吻说,“你们要是想看的话,等吃过中饭了,可以借给你们欣赏一小会。”

    好东西要分享。梁荆宜一直是这么做的,他觉得这样,会让整个班的人关系更紧密和融洽。

    从新兵连开始,只要他来信了,都是与全班人分享。哪怕后来和余舒雅通信,他也没有选择避讳什么。只要班里人开口说想看,他一概有求必应。

    要知道六班的蒋古日,把读他的来信,当作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娇妹写来的这封信,他是眼含着热泪看完了,不然,当李锐飞问“是不是嫂子的信”时,他也不会用右手遮脸了。

    他是担心班里的新兵,看到他的窘态,一个心理素质强悍的人,看一封信都会流泪,似乎有点说不通。

    他没有想到,年仅十五岁的娇妹,却在家里承受着这种与其年龄不相符的责任和痛苦,一股怜悯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

    娇妹的这封信,他也没有准备回了,如果不出现特殊情况的话,应该几天后,他就能坐上回家的火车了。

    到时候去师傅家里看望娇妹,我一定要开导她,让她心里的那些郁闷,最好全部烟消云散。他是这样暗暗对自己说的。

第288章:顺利

    文书孙文武把请假章从营里领回来,并交给了梁荆宜。

    他没有着急写,而是利用午休起床后的时间,去了一趟连部。

    他得找连长和指导员提前说明情况,毕竟,请探亲假有将近二十天时间不在连队。

    在此期间,班里的各项工作交接和落实情况,必须得到连队领导的首肯和支持。

    排长钭星宇的那一关好说,上午他已经探明了口风,钭星宇对他请探亲假,那是一个字——准。

    当他敲门报告问好,坐在连部靠墙的小板凳上说明来意时,连长吕祥云给他倒了一杯冷水,并亲切地问:“六班长,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他双手接过那杯水,呷了一口:“连长您看连队什么时候方便呢?”

    要是放在去年,他表现可没现在这么自然。

    记得前任连长徐志乐找他聊天谈心,当时也给他倒了一杯水,可他即便是难为情地接过了那杯水,也没顾上喝它个一口或是半口的。

    那时候,见到连队领导心情是紧张的、忐忑的,而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种日常。

    第三年的班长了,不管是从兵龄,还是从气质上,都要比第二年要显得成熟、淡定和从容许多。

    “咦呀,稀客啊,这是起的什么风,把我们的梁荆宜同志给吹到连部了!”指导员姚江生端着脸盆从外面进来,他刚才去洗脸了。

    “指导员好!”梁荆宜迅速从小板凳上弹起来。

    对姚江生,他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去年十二月初,他从教导队集训回来,刚刚接任连队指导员的姚江生找他谈心,也就是那一次谈心,让他觉得这个指导员不简单。

    抛开作为连队主官的责任不谈,此人在洞悉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和彼此的情感交流上,确实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有些领导找战士谈心,可能仅仅是局限于了解对方的某些真实想法而已。

    而他却让人感觉是谈起来,就可以完全交心的那种。

    也是那次谈心,让梁荆宜有种重任在肩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仿佛自己的军旅生涯与榴炮一连紧紧捆绑在一起,相辅相成,荣辱与共。

    和前任副指汪月一样,姚江生也是参加了京城的大阅兵,可是他与汪月不同的是,他从来没提及过参加阅兵是一件多么牛叉的事情。

    “坐坐坐,这么客气干嘛!”姚江生放好了脸盆,转头笑着问:“你来找连长汇报本班呢,还是汇报个人的训练情况?要不就是汇报思想工作?我跟你说啊,如果是汇报思想工作,你应该找我指导员才是对的哟!”

    姚江生这话问得很“俏皮”,军事训练上找连长,政治思想工作上找指导员,本身就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这是事实,连队领导的分工就是如此。

    “我是来找两位领导请假的。”

    “哪里不舒服了?”

    说完,姚江生马上靠过来,如果梁荆宜说自己发烧,恐怕这人会立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看是不是有些烫手。

    搞政工的干部,会做思想工作是一方面,在细节问题的处理上善于下功夫,也属于是他们的职业特性。

    望着被问到有些不好意思的梁荆宜,吕祥云主动出手打起了“圆场”:“指导员,他是来请探亲假的。”

    “哎呀,连长你怎么不早说呢!”姚江生表情严肃不说,他还故意瞪了一眼吕祥云,看他那个样子,似乎很不满意。

    “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两位连队主官这一问一答的“双簧”,反而让心情平静的梁荆宜,顿时有些不淡定了。

    他站起来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说:“指导员,怪我跟你没说清楚。”

    明明严肃脸的姚江生突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开玩笑的,不要紧张。”

    原来如此!

    “指导员,我胆子小,你莫吓我。”恢复到正常状态的梁荆宜,也不缺乏“耍宝”的天赋。

    “请假单呢?”

    “在宿舍里。”

    “马上去拿过来。”靠背椅上坐着的姚江生,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我帮你填。”

    请假单拿过来,除了需要团军务股签字盖章同意的部分外,姚江生很快填好了内容和盖好了连队的章子。

    请假时间共计十九天,其中正常的假期是十五天,包含了班长假五天,往返路程四天,从四月一日八时起至四月二十日八时止。

    这张请假单,只需要明天自己拿到团军务股签字盖章就可以生效了。

    二班长贾剑下午训练时,听说梁荆宜请了探亲假,这家伙也火急火燎地自个跑去营部,拿了张请假单回来,有梁荆宜在前,他的请假之路自然也是顺畅得很。

    晚上看完新闻联播,召开连军人大会,具体讲什么内容,大家无从知晓。

    在会上,作为主持人的姚江生以“连史”作为开场白,讲到了“连魂”这个问题。

    他说:“一个没有连魂的连队是不幸的,一个有着连魂,并且牢记自己峥嵘历史的连队,它肯定能从容地面对当下的一切困难。榴炮一连作为炮兵团的第一连,它的连魂是什么?它的连魂就是‘见红旗就扛,见第一就争’。”

    说完,他转身把这十个字,写在小黑板上,随后,带领全连官兵连续呼喊了三次。

    平时喊这种口号,像“走过场”一样的一连人,今晚却显得个个精神亢奋,或许是压抑了太久的缘故,或许是姚江生所说的“连魂”,在全连官兵的心里引起了共鸣。

    “连魂”结束,他讲了第二个问题:关于炊事班的伙食。

    俗话说“一个好的炊事班,可以顶得上半个指导员”,但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陆银龙炒菜是有两把刷子,可没有过硬的原材料,他把大白菜也炒不出肉味来。之所以提出第二个问题,就是解决这个事的。

    他在会上明确:

    一是早餐要多样化,不能天天啃馒头,像什么包子、花卷也要轮着整;

    二是早餐必须保证人均一个茶叶蛋,图简单煮白水蛋,那是不行的;

    三是司务长要想方设法带领炊事人员,在如何提高厨艺上钻研和下功夫;

    四是每周必须保证有三餐让全连官兵吃上鸡翅膀或者是鸡腿,鸡翅膀的标准是一餐两个,而鸡腿是一餐一个;

    五是每周保证一次红烧肉,且份量不少于人均一两;

    六是紫菜蛋花汤,必须蛋多放一点......

    以上这些要求,除了炊事班外,其它各班都是举双手双脚表示欢迎。

第289章:军人大会措施不少

    姚江生还让司务长叶山水和炊事班长陆银龙,当着全连官兵表态,以上要求能不能做到?

    话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俩能说不能嘛!

    继续进行第三个问题,那是关于业余文化生活的。

    姚江生说,结合部队当前的实际情况,一连要营造一种“外紧内松”的训练和学习氛围,连队党支部经过开会讨论,计划建立三个兴趣小组,它们分别是篮球组、写作组和声乐组。

    篮球组由一班长宗儒麟负责;写作组由副指导员刘江河负责;声乐组则是由驾驶班九八年兵陈生路负责。

    在会上,姚江生通知,各班长在明天上午七点半操课之前,务必将本班参加兴趣小组的战士名单,上报到文书孙文武那里。

    他强调,各班长不要以新兵没有时间为借口,来打压新兵想通过学习,提高自己能力和素质的积极性。

    他还说,考虑到篮球场灯光暗淡的“老问题”,他和连长吕祥云在会前拍板决定:明天叫外面的专业人士来连队,给篮球场的四个角落,分别装上大功率的射灯,以此保障篮球兴趣小组的活动,能在较短时间内开展起来。

    要知道部队业余生活着实单调乏味,放假时间受外出人员必须保持百分之九十五在位率的约束,基层连队的官兵,除了到三楼俱乐部看看电视和到阅览室看书之外,还能开展的集体活动,也就是打打篮球了。

    姚江生说的这项举措,立即引来了掌声和欢呼声一片,要知道之前所谓的“灯光球场”,那是只有一盏两百瓦的大灯泡,孤零零地被一根高约三米的钢管吊在球场的一侧。

    你要是来了兴趣,想晚上打个篮球,那个灯光就好像若隐若现一样。

    球能不能投得进篮框,完全是凭手感蒙的。你想依靠光线来瞄准,那反射过来的黑呼呼的投影,会让你投得直到怀疑人生。

    宗儒麟打篮球很猛,球技也还不错,他和无线班长苏辉建是一连篮球场上有名的“双子星”,和营里的其它连队打友谊赛时,他俩是主力中的主力。

    在这里也说说其它两个组。

    写作组,仅从字面上理解,这就是一个高大上,又充满了文学气息的组织。

    副指刘江河担任负责人,那是让人相当的期待。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姚江生是这样向众人介绍副指的:刘江河同志仅去年就在rm前线报、mn日报、zz日报和《知音》等杂志上,发表文字达到五十多万字。

    一年之内发表五十多万字啊,要知道把这些字综合在一起,那就是一部长篇小说啦!

    刘江河这人也比较幽默,后来,梁荆宜和他混熟悉了,总是喊他“刘大作家”。

    他还有些不情愿地说:“小梁啊,你还是叫我‘诗人’吧,我喜欢当一个诗人。我希望我手中的笔,写出来的文字是诗情画意的,是有温度的。”

    诗人与诗情画意与温度联系在一起,他的思维也确实是跳跃得不行。难道作家就不能写出诗情画意的小说和有温度的文字嘛?

    你这理论貌似有些瞎扯淡。

    事实也证明,姚江生说副指一年发表五十多万字是夸大了很多倍,如果能把五十多万除以十,那就算是比较真实的数据了。

    声乐,包括口琴和笛子。

    陈生路对乐器颇有研究,口琴与笛子这两项,都是他的拿手好戏。

    为了给众人一个直观的印象,他还上台来了场口琴独奏,曲子是任贤齐的那首“流着泪的你的脸”。

    一曲吹罢,粉丝蹭蹭蹭地往上涨不说,还在赢得羡慕嫉妒恨的同时,狠狠地收获了一波热烈地掌声。

    这匹“外马”在一连驾驶班沉寂了一年半载后,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春天。也正是因为这个专长,让他在两年后,过了一回新兵班长的瘾。

    对于加入兴趣小组,姚江生声明:一人最多可以进两组,不想进组的战士,连队也不强求,秉承完全自愿的原则。

    六班参加兴趣小组的情况是这样的:

    梁荆宜、李锐飞篮球组;

    张明黎、徐拥军、严大宝、李光军声乐组;

    徐陈伟写作组。

    从参加兴趣小组的人数来分析,想学声乐的占了绝大多数,这或多或少有陈生路当场吹奏一曲的功劳。

    第二天上午操课前,各班将参加兴趣小组的名单报了上去。

    篮球这玩意一是价格不匪,二是多了也没地方放,所以是不可能人手一个的。

    但是,声乐组的口琴和笛子,却是可以做到人手一个。

    连队从帮助战士们省钱的角度考虑,要求文书孙文武在统计好要买的具体人数后,交给给养员梁西统一到镇上的文体店去购买,这么大的体量,也方便讨价还价。

    训练到九点钟,梁荆宜和贾剑双双请假去了团军务股,这是他们距离成功请假的最后一个流程。

    从团里返回营区的路上,俩人聊起了路费,这一聊不打紧,聊出问题来了。

    从zz回jz,需要先搭乘火车到wc,再从傅家坡长途汽车站坐车到jz,最后,搭坐短途车,回各自的乡镇。

    这单边的一趟算下来,少说一点,起码是一百五起步,梁荆宜倒也不担心,他省吃俭用积攒了差不多两百块。

    倒是提起钱来,就愁容满面的贾剑很直白:“我是个‘月光族’,身上没钱。”

    我考,没钱你回什么家嘛!如果不是考虑到面子问题,某人都准备调侃他了。

    “要不......找老宗借点钱?”梁荆宜一语惊醒梦中人。

    听闻此言,先前愁容满面的贾剑,瞬间脸上重新布满了笑容。

    其实,也可以找连队领导先预支一点钱,不过这样需要拉下面子,而贾剑这个人呢,年纪不大,却把个人的面子问题看得比较重。

    “宗儒麟这个老鸟,去年在二班的时候,也没少抽我的烟,借点钱......”说到一半,贾剑突然停住了,直到发现梁荆宜正疑惑地望着他,这货才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应该......应该不会让他为难吧?”

    “为难什么?士官又不会缺那么一点钱。你脸皮子薄,不好意思的话,让我来帮你借。

    担心贾剑拉不下脸面来开口,梁荆宜主动请缨,他自认为凭着和老班长宗儒麟那师徒一般的关系,借个区区几百块钱,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他也是心里有数,宗儒麟自从和初恋分手后,一直是连队有名的“光棍汉“,所以每个月发的工资,除了必要的开支外,其它的钱,几乎都是躺在银行卡里“睡大觉”。

    事实也是朝着预期顺利发展。

    俩人回了营区,当他向宗儒麟说明借钱的原由时,人家二话不说,当即把银行卡和密码告诉了他,并对他说,取多少随意,但是人家强调了一点:有借有还,才能再借不难。

    梁荆宜焉有不懂这个道理的。

    他没有说,这钱是代贾剑借的,而是将借来的三百块钱,大方地记在自己的头上。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老乡贾剑,一直到两年后他退伍,这三百块钱还是一个空头支票。

    后话,这些都是后话了。

    三百块,也不算太多,但回过头来,你却可以从中看出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来。

第290章:修哥来信,牙齿也中分

    下午请假去镇上的银行取钱,拿了请假条又着装整齐的梁荆宜刚出了宿舍,就听到连值日在后面喊:“六班长,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这封信是二连的人拿过来的,上午他们连队的文书在营部取信的时候出现手误,把一连的信给拿走了。

    “咦,信不都是上午来的嘛,怎么下午也有的?”带着疑惑他从连值日手中接过信。

    如果不看字迹,仅看发信人的地址,他已心中有数,这是修福立写的。

    寻了一处无人且阴凉的地方,他拆开信来。

    修福立在信的开头,写了这么几段话:军旅生涯和现实生活的区别在于,前者拔光我的刺,把我锻造得方方正正;而后者,却不喜欢我的方方正正,总是企图把我的棱角磨平。

    在这么几段话的后面,他主要是介绍了自己的近况,以及退伍回家后,找工作的一些遭遇。

    他说,对当两年兵回家心中不免有些失落,部队教给他的东西,回到地方上基本没有用处。

    有个好身体算什么,现在回到地方上是用文凭、用大脑的时代,身体好,只能做苦力,干最累的活,赚最辛苦、最少的钱。

    他还讲了一个听起来很现实、很悲催的事情:某天,他去市里的一个小区应聘保安员,招聘广告上面写的第一条必须是退伍军人,结果等他去了之后,那个负责招聘的人笑着对他说:“小伙子啊,你去数一数,我们小区两个岗位的那四个保安员,看他们的牙齿加在一起,还能不能凑齐一桌!”

    招聘的负责人这么说,无非就是拐弯抹角告诉他:这份工作你不合适

    当然了,他讲的这个事,肯定有一定夸张的成份在里面,但也从侧面反映了,退伍兵找工作可以胜任的岗位太单一、不容易。

    部队里教的知识和技能,都是紧紧围绕着如何能打胜仗。

    而退伍回到地方,那就是如何搞好经济建设了。

    两者的任务和性质不同,区别太大,没有什么可比性,所以,退伍兵回到地方,普遍的心理落差比较大,这就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由于弟弟上大学的费用和家里的日常支出,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于是他准备跟着年长的乡邻们一道出海打鱼。

    尽管这条路充满了艰辛和不可预知的危险,但他作为家里的长子,没有退路可言。

    看完修福立的来信,梁荆宜心里也升腾起了一阵茫然感。

    退伍了回家找工作,也是自己即将面临的现实问题,即便是自己年底留下来转了士官,可是两年后,也不得不再次面临这个问题。

    修福立老家属于是沿海城市,他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还可以选择跟着老乡一起出海打鱼挣钱;而自己老家那个穷乡僻壤的环境,根本就是无鱼可打。

    一旦自己退伍回家,那就是接过父亲手中的牛绳和母亲肩膀上的锄头,对着那几亩薄地,挥鞭犁田。

    这么一想,他不禁顿感凄凉。

    可当他抬头看到水泥走廊前,那平头后又重新生出一些嫩枝来的芒果树时,瞬间,他的斗志又上脑了。

    怕什么?

    芒果树锯平了脑袋,都可以抽出嫩芽,我还这么年轻,就算是今年底退伍了,我身上没什么技能,也还是可以重新学习的嘛!

    要是我运气好,找个强悍的另一半,还用得着这么辛苦的奋斗?

    这么一通不着边际的“痴心妄想”下来,他的心情当即舒畅了好多,如果不是考虑到大白天人多的缘故,他都想试一下流流“哈拉子”的味道了。

    “师弟,女朋友又来信了?”这熟悉的声音来自于陈进文。

    这货是二班的副班长,今天在炊事班帮厨。

    “是修哥写来的,你要不要拜读拜读?”说完,梁荆宜径直把信递了过去。

    “么的,没心情。”陈进文脸色不悦。

    要知道二师兄是个充满阳光且拥有积极生活态度的人,在一般情况下,他都是以微笑示人,像这种一脸阴沉的状态,在梁荆宜的印象中,还是比较少见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看到贾剑这扯淡玩意就来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带的新兵?”

    “到底出了什么事?”

    梁荆宜被他说得有些迷糊了,二师兄心情不爽,怎么又会与贾剑给联系上了?

    “那个叫付亮易的鸟兵,居然在背后讲我的坏话!”

    “嗯,什么坏话?”

    “这鸟兵说我,当兵来了部队,头发是没机会梳成中分了,却把两颗大门牙搞成了中分!”言罢,陈进文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继续念叨,“狗日的还说,要是我那两颗大门牙把人家咬一口,特么的马上去医院打‘破伤风’都没用!”

    “我考,还有这种事的?”控制不住情绪的梁荆宜把头转向另一边“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两千年的新兵别的球本事没显山露水的,但是在“瞎扯淡”这方面,倒还是观察得挺仔细的。

    “你跟贾剑说了没有?”

    “没有。”陈进文不无懊恼地飙出一句,“说了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

    “那......要不我找个理由,教育教育那小子?”眼看师兄受挫,情绪纸落,作为师弟的梁荆宜自然想为师兄出头,扳一点颜面回来。

    陈进文也没当场表明态度,似乎有点左右为难。

    在部队里,老兵教育新兵是不是需要太多理由的,只要你不特别违规,那几乎就是一种常规操作。

    老兵教育新兵的方式和方法很传统,无非就是在体能上狠下功夫,给他点苦头吃,让他长长记性。

    或者是玩玩压迫性的体能,让他认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锅是铁打的。

    你要是想让老兵在思想上打击到人家心服口服,那么很抱歉,这些老兵暂时还不具备这方面的能力和素质。

    俩人分开,梁荆宜去镇上取钱,陈进文则是带着郁闷的心情,走去炊事班帮厨。

    明天就要启程返回老家了,班里的交接工作是必须完成的。

    所幸,班副张明黎跟了自己这么久,该熟悉的、该了解的,他都一清二楚,因此在这方面梁荆宜并没有过多的担心。

    专业训练嘛,张明黎又不用顶上班长的位置学炮长,他只要在带好瞄准手的基础上,管理好本班,确保班长在探家期间,班里一切平稳就行了。

    况且,六班还有排长钭星宇住在里面坐阵,哪个新兵未必还敢冒出个头来?

第291章:交待,回家

    在镇上的银行,他直接取出了五百块。

    其中,三百块是之前讲好要借给贾剑的,剩下的那两百块,则是留给自己支配的。

    为什么自己也要借个两百块呢?

    他主要是考虑到两年没有回家,这不马上就要见到家人了,空着两手回去,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母亲倒还好说,除了平时喜欢省时俭用,就没别的其它什么爱好了。

    可父亲不一样,这中年人抽烟喝酒无所不能。

    酒这玩意吧,带了上火车也不好过关,万一点子背,检查出来被没收了,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但是,烟这玩意,就没有什么限制了。

    两者权衡利弊,他决定买两条烟给父亲带回去。

    由于个人的经济条件实在有限,取了钱回来,他绕道阿枝店买了一条软装的沉香和一条硬装的石狮。

    不巧的是,阿枝不在店里,买了两条烟,她老公虎着脸强行收了一百二十一块。

    真特么不会做生意,软装沉香的单包两块五,整条卖是二十三块;硬装的石狮单包十块,整条卖是九十八块,合在一起就是一百二十一块。

    可阿枝老公这鸟毛连一块钱的零头,也舍不得去掉!

    活该你做生意不如阿枝。付钱的时候,梁荆宜在心里把阿枝的老公暗骂了一通。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

    各人的想法不一样而已。

    平日里,阿枝的老公也听多了左邻右舍的那些“嚼舌根”的风言风语,所以,他对当兵的这些人不是很感冒,哪怕当兵是客户又怎样?他最见不得那些打着买东西的“幌子”,过来找阿枝聊天闲扯的人。他巴不得这些当兵的人买完了东西,一句多余的废话的都没有,马上选择闪人。

    可是在现实中有可能吗?

    没可能的。

    营区里面关着的这几百号人,除去极少数结婚了的干部,其他那些人个个都处于荷尔蒙炸裂又蠢蠢欲动的年龄,他们面对异性的诱惑,能控制得了少说话,甚至是不说话嘛?

    那是控制不了的。

    人又不是动物,他有七情六欲,他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有试探和追求的迫切心理。

    哪怕阿枝一时间忙不过来,随便敷衍式地说上几句话,也会让他们中的一些人产生一种期盼已久的成就感。

    毕竟,在特殊的环境下,人的要求会随之降低,审美的观念,也会随之发生改变。

    临走时,梁荆宜又掏出十块钱给宗儒麟买了一包硬装石狮的,算是提前给老鸟支付了利息吧!

    至于阿枝的老公有没有按整条的价格来计算,找回两角的零头,很抱歉,那是你想都不要想的事。

    赶在四点之前回到连队,梁荆宜先是把银行卡和那包烟还给了宗儒麟,接着又将那三百块钱,转交给了贾剑。

    付亮易在背后取笑陈进文中分的大门牙,即便是咬人了,也不需要打“破伤风”的鸟事,他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说给了贾剑听。

    收了大票子后,正笑意吟吟的贾剑当即火起,他不顾梁荆宜的几番阻拦,迈开蹄子直奔菜地而去。

    班里新兵没个鸟数,贾剑作为班长自然心里来气。

    今天新兵能背地里说班副的坏话,说不定明天新兵的目标,就会秒变成班长他了。

    怒气冲冲地找到了付亮易,在一通排山倒海的咆哮过后,犯错的付亮易被他单独拖进了工具棚后面的小竹林,随后发生的事情,不再作详细地描述,大家都懂的。

    据陈进文在晚点名之前,给梁荆宜反馈的情况是:在营直的菜地头,有人听到竹林方向,传来了鬼哭狼嚎声,估计那是有人正在施以“家法”。

    六班让梁荆宜有点担心的人是李光军,这小子新兵连是无线班长苏辉建带的。

    苏辉建的自身能力超强,那是在连队和营里获得公认的,但是他带兵有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特别的“佛系”。

    他所带的兵,大部分都是遇事不着急,习惯了自由散漫的主。

    刚开始李光军分到六班,因为个人的一些不好习惯,没少挨班长和班副的批斗。

    而新兵下连,六班分的五个人中,其中有三个都是一个新兵班出来的,所以他仨心很齐整,一人看李光军不顺眼,大家都能齐齐把枪口对准李光军“开火”。

    这种所谓的“开火”,并非是那种恶语相向,或者是拳脚上身,而是教育为主,旁敲侧击地言语激励为辅。

    李光军这货也是不争气,除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外,全身上下无一长处,“闪光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班里面,不管是和其他几个新兵比身体素质,还是比文化素质,他都是垫底一般的存在。

    班副张明黎作为他的hn老乡,也是有心杀敌,但无赖心有余而力不足。

    每次搞完生产,带他们五个新兵做器械和跑四百米障碍,李光军总是能躲就躲,能偷懒就偷懒,实在躲不了的,那就硬着头皮,上去随便糊弄两下。

    目测他那个德性,是要将“癞机机”的光环,一直戴在自己头上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马上要探家了,梁荆宜都计划要对其进行“大手术”了。

    这货还在班里几个同年兵中散布消息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下炊事班,最好的去处是接张春柳的班,当一个“光荣的饲养员”。

    他想归想,梁荆宜是不会同意的。

    要知道班里的徐拥军等专业训练结束,那是铁定了要下炊事班的人,你李光军再下炊事班,咱六班不就变成了五个人。

    五个人啊!

    下半年打“三军联合军事演习”,按照部队出去的老规矩,各班必须留守一人,如此一来,六班只能出去四个人,那还不是累得够呛!

    所以,搞完生产上来,在和李光军已经谈心的基础上,梁荆宜又特别交待张明黎:让他在这段时间里,一定要盯紧李光军,不要让其以为班长回去探家了,自个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放松了,要让这货彻底明白,部队里还有“秋后算帐”这种搞法。

    晚上熄灯后,趁着排长钭星宇不在宿舍的机会,六班抓紧点滴时间开起了“座谈会”。

    “座谈会”的内容,自然是围绕梁荆宜探家这个事而展开的。

    有的说,班长回老家了,别忘了带点土特产过来吃;

    有的说,班长最好利用这次机会,回去了就把嫂子快速“降伏”,尔后,过上短暂且甜蜜的二人世界;

    还有的说,班长回去探家,会不会不适应家里的生活节奏,从而提前几天返回部队......

    对前两项发生的可能性,梁荆宜报之以“嘿嘿”一笑。

    但是第三项“提前归队”这个事,那可能性就是微乎其微了。

    如果可能的话,那就只有在一种情况下:部队突然提高战备等级,所有外出和探家人员必须马上归队。

    第二天的早操,探家的俩人均没有参加,假期正式开始了。

    俩人像商量好的一样,一身迷彩,看上去精气神十足。

    梁荆宜背了一个黑色的帆布包,这是排长钭星宇主动要借给他的,并且排长提醒他,这周他的预备党员要转正了,所以回家后,记得要打电话向领导汇报思想动态。

    这个善意的提醒很及时、很有必要,如果排长不说,他真会忘记掉。

    钭星宇的这个帆布包的容量很大,最内层梁荆宜装有自己换洗的几套衣服,以及去年在教导队委托罗鑫凯给余舒雅买的小号迷彩服;中间一层装有两条烟;最外层装的就是在路上吃的食物和水了。

    对了,自己当初来部队时,母亲给买的那两条带铜质拉链的三角内裤,这次回家,他也一并带上了。

    反正留在部队里,自己也没什么机会用上了。

    带回家,说不定父亲还可以穿在身上显摆一下!

    快走到镇上的公汽站了,远远地看见几个当兵的人,在站台上左顾右盼的,那是在等车的节奏。

    “该不会是我们的老乡吧!”走在前面的梁荆宜回头看看贾剑,他是无聊之中找了个话题随口一说的。

    “那可说不准哟!”贾剑把寸头装模作样地往后甩了甩。

    如果不是头发短的缘故,估摸着这家伙肯定会像装x一样,迎着风口上,甩它个不停。

    “我考,黎笋。”走近了之后,四目对视,瞬间激起火花乱窜。

    那候车的三个鸟兵,是炮兵团的不说,还居然都是hb的老乡,当然这是黎笋介绍的。

    那俩人是团指挥连的,一个叫张梦雪,来自wh,另外一个叫梁浩然,来自xt,他们的前任连长,正是榴炮一连那转业没多久的徐志乐。

    缘分啊,请假的时候没碰面,坐车去gk火车站,这五个人却意外地撞到了一起。

    这下好了,五个人一道,路上不仅有个照应,也是乐趣多多。

第292章:龟蛇锁大江

    绿皮的火车从gk“哐当哐当”摇到wc,已是次日的下午四点半。

    这个点即便是马上到傅家坡长途汽车站坐车返回jz,也一定得天黑。

    一旦天黑了,自然就没了直达下面各乡镇的客车,那么,梁荆宜他们仨要想当天回家,无疑于痴人说梦。

    验完票,五个人前后出了车站,在火车站门口,他们先是被周边旅馆的大妈和大婶来了一番轰炸,紧接着又被炒快餐的和卖特产的大师傅围住一阵吆喝,再往前走出了百米之外后,跑车的大哥又热情地迎过来,开始了新一轮的骚扰......

    “么了个巴子的,我爸的‘大奔’怎么还没有开过来。”一脸不屑的张梦雪丢出了一口纯正的“武汉腔”。

    你还别说,他这一开腔,明明围过来的跑车大哥们立马作鸟兽散了,这是什么原因呢?

    对面当兵的是个“富二代”,一开口就是“大奔大奔”,这样还能看得上他们的破车嘛!

    这就是肉眼可见的震慑力!

    等人家散后,一起的四人不约而同地朝张梦雪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这开“大奔”的家庭条件,能不让人羡慕嘛!

    要知道当时在梁荆宜的老家,能骑上一辆嘉陵125的摩托车,还是那种不带电启动的,就算是比较有钱的一类人了。

    像梁荆宜父亲的“坐骑”,是一辆北方易初产的太阳90牌摩托车,那玩意的发动机不大,底盘也太轻,最高时速飙到个七十码,就会令人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骗人的,我家穷得要死要活的,不怕你们这些人笑话,现在我们那个镇,连村村通公路都还没有实现呢!”刚刚吹牛吹到意气风发的张梦雪,抬手指向前面一台正打着转向灯的黑色轿车,“那就是‘大奔’,可惜呀,我爸别说是开了,连见都没见过。”

    “你不是wh人嘛?”梁荆宜有些按捺不住了。

    之所以这么问,是他不相信wh还会有这么差的地方。

    遥想当年,他们这批hb的兵,在yt那个废旧仓库里休息时,为了活跃气氛,接兵的中校让这批新兵里面出来几个人表演节目,要知道来自武汉的一个不知姓名的战友,那是出尽了风头。

    对那一幕,他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个战友自带一把木吉它,先是弹唱了“小芳”和“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后来,经不住接兵干部的劝说和战友们的起哄,又弹唱了一首“新鸳鸯蝴蝶梦”,当众人以为要唱完收工时,这个战友突然来了兴致,开始弹唱起陈星的那首充满悲伤的歌——“离家的孩子”......

    这首歌响起没多久,仓库里就有人开始低声啜泣了,那是听歌听到泪腺出了故障。中校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叫停,直到仓库里再次唱响了“团结就是力量”,这种悲伤的氛围,才没有继续蔓延下去。

    通过那次唱歌,他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别看人的模样都长得差不多,那大城市的人就是多才多艺,当自己在家里干农活放水牛时,人家已经在上什么才艺班,培养兴趣爱好了。

    很明显的一个例子,当人家可以当众自弹自唱炫酷耍帅时,自己哪怕上天,也只能扯着五音不全的公鸭嗓子,干吼上几声。

    “wh这么大,哪会都是有钱人呢!”张梦雪的这话听起来,好像一种感慨。

    他说的没错,不管哪个地方都有穷富之分,但是,大家比较好奇他怎么说“老头子开‘大奔’过来接他”,会说得如此从容淡定?

    “特么的,我差点就以为是真的了。你狗日的怎么不去师文艺队当演员呢?”梁荆宜在张梦雪的后面推了一把。

    他俩在火车上谈得比较投机,甚至还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所以,即便是现在知道张梦雪是在装x,梁荆宜也在心里原谅了他。

    一个个都是小年轻嘛,谁没个虚荣心的,更何况处在当时的那个环境下,装x如果不装得狠一点、像一点,根本不足以让跑车的大哥们望而却步。

    张梦雪来自wh市下辖的一个县,那个县距离wh也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虽然这个点,他有车回家,但是考虑到几个战友人生地不熟的,所以,他决定陪战友住一晚了,明天一起走。

    作为“地主”的他领着众人就近寻了一家便宜的旅馆住下,五个人一间房,三个双人床,内有电视和风扇,这配置相对于部队的宿舍来讲,已经是相当豪华了。

    等放好行李后,他说要带大家去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游览一番。

    在众人无比期盼的目光中,他说了这个地方的名字——龟山!

    听到这俩字,梁荆宜的第一反应就是“龟山电视塔”。

    他多次听母亲骄傲地说:在一九八六年的春季,母子俩曾经爬过这座山。

    当时龟山电视塔刚刚落成,配套观光的道路还没有修缮,所以,俩人爬到山顶走的大部分都是小道,那可是耗费了不少力气的。

    在他幼时的记忆里,那次母亲还带他去了一个很大的公园。

    公园里有一个大池塘,塘里有很多好看的观赏鱼不说,还养了几只重达七八十斤的老乌龟。

    对了,那个公园叫“归元寺”,至于体形庞大的老乌龟嘛,绝对不是现在的那种鳄鱼龟,而是实打实的千年“忍者神龟”。

    住宿的旅馆距离龟山的路程,虽然是跨了一个区,但真实距离其实也没多远。

    张梦雪带领众人上了公交车,只坐过了几站路,一行人便很快到达了龟山脚下,这里属于是hy区。

    龟山电视塔收费处的门口张贴着告示,上面用一排醒目的红字写着:现役军人和伤残退伍军人,凭相关证件可免费入内参观。

    仅从这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出wh市的“双拥工作”,还是做得蛮不错的。

    龟山电视塔算得上是wh市的著名城市地标,它的山脚下是有名的“晴川阁”,站在山顶,你可以俯瞰浩浩荡荡又汹涌澎湃的长江水;举目远眺,此山又与座落在蛇山之巅的黄鹤楼,形成遥相呼应之势。

    教员曾写过一首特著名的词,里面有句话叫“龟蛇锁大江”,那种壮观的意境和磅礴的气势,你没事的时候,可以想象一下是否波澜壮阔,引无数英雄竟折腰?

    龟山不高,海拔只有一百一十三点一米,但贵在它的地形险峻。

    山上也有不少名胜古迹,可惜这些都不是众人感兴趣的,在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爬到山顶,彻底征服这座山。

    拾级而上,五分钟不到,众人便前后脚登上了龟山之巅。

    龟山说是山,其实就是一个大土包子而已。

    如果拿它和部队驻地周边的那些山相比,立马就相形见拙了。

    一百多米的高度,对于这些野战部队的兵来讲,与其说是征服,倒不如说是热身更贴切一些。

第293章:热干面,回家

    下了山,已是过了七点,此时,夜幕刚刚降临,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好一副令人神往的夜景。

    晚饭是在一家大排档解决的,采用的是“aa制”。

    本来贾剑嚷嚷着要吃火锅鸡、要吃烤鱼的,可其他几个人没有同意。

    反对最凶的那个人自然是梁荆宜。

    他不愿意花这个钱,并不是因为口袋里没钱,而是他觉得不划算,在这个大城市去个上点档次的酒店,随随便便点它几个小菜,起码都是上百元,如果再架起火锅,那不是浪费,又能是什么?

    老家那些好吃好喝的东西,已经是近在咫尺之遥了,所以,这个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嘴,花的就是一些“冤枉钱”。

    话说贾剑在火车上也是一路海吃海喝的,别人为了节约,都是自带的泡面和火腿肠,想着随便对付一下,不饿肚子就行了。

    可“打肿脸充胖子”的他,在上车前把那种包装好的卤鸡腿,买了七八个不说,这货还顿顿跑到中间的餐车上,享受土豪一般的待遇。

    每当看到他吃得满脸流油的回来,梁荆宜都会不由自主担心起他那借来的三百块,到底够不够支撑他坐车顺利回家。

    有一段话是怎么说的,“你想什么,它就会来什么。”

    梁荆宜担心的事,不出意外地发生了。

    吃完饭,打着饱嗝的贾剑搂着他的脖子来到大排档外面,压低声音问:“老梁,你还有多余的钱没有?”

    这货是要借钱?

    梁荆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笑着斜了他一眼,尔后,用带着疑惑的口吻反问:“你的钱......都用完了?”

    三百块啊,要知道除去买火车票花的六十五块外,还剩下两百多,这才多长一点时间,你特么就用完了?这些钱还不包括部队发的津贴费呢!气得梁荆宜就差说,你是不是把钱当作卤鸡腿给吃了!

    “尼么的,如果没用完,我会找你借?”贾剑说话时还左顾右盼的,好像担心被别人听到一样。

    这家伙借了一回,就会有第二回,现在是骑虎难下,梁荆宜的口袋里还有两百多,借是可以借一点,但借多少才合适呢?这就是摆在面前的一个难题了。

    “我浑身上下只剩一百多了,最多只能借五十块给你。”说这话时,梁荆宜的心情是忐忑的。

    他担心贾剑会瞧不上这区区的五十块,然后,甩出一句“你这么小气”的话出来。

    可是他错了,贾剑听到能借五十,当即喜笑颜开狂拍他的肩膀,左一个“兄弟”,右一个“哥们”的喊个不停。

    这是没喝酒,如果来一点酒精的麻醉,估摸着这货会立即为梁荆宜献唱一首“兄弟情深”,以表达他内心澎湃不已的感激之情。

    社会就这样,借钱的时候,都是皆大欢喜的;可一旦还钱遇到问题,那就是分分钟的仇人相见了。

    次日一早,太阳光射进了房间里,最先醒来的是梁荆宜和张梦雪。

    前者是挂念着早一点回家见父母和亲人,而后者则是想着尽一回“地主之谊”。

    虽然他不是“富二代”,但几个战友既然在wh落脚,他或多或少得所表示才对。

    昨晚的那顿“aa制”也就算了,他想今天早上无论如何都得请大家过个早,聊表下心意。

    在wh过早,最出名的莫过于吃一碗热干面了。

    那浓香味美的芝麻糊,再配上酸豆角、萝卜丁、虾米和葱花,往热乎乎的面上一盖,那个酸爽劲,哪怕你是吃上一口,就会瞬间爱上这个味道。

    “起来起来,兄弟们,早上我请客吃热干面,等吃完了面,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把自己收拾好后,张梦雪朝正在酣睡的三人喊了一嗓子。

    其实,这些人晚上吃完饭回来,都没有出去逛,至于原因无非有二:一是囊中羞涩,没有多余的碎银子;二是在那个年代,网吧之类的大众化休闲娱乐场所还属于是个“稀奇玩意”。对这五个当兵的“土包子”而言,“网吧”甚至是闻所未闻的新鲜名词。

    昨晚上这五个人洗漱完,就上了床,然后开始一边看电视,一边吹牛x,脱离了部队条条框框的约束,这伙人的那个兴奋劲,直到下半夜才慢慢消退。

    这也就很好理解,为什么太阳都快日上三杆了,却还有三个鸟毛睡到没醒。

    热干面是在傅家坡长途汽车站的门口吃的。

    据张梦雪透露,傅家坡长途汽车站这一块区域,称得上是热干面的“发源地”。

    也就是说,“wh热干面”之所以能冲出hb,就是从这里发迹,并借助各位食客的口舌工夫,得以传颂到祖国各地、大江南北的。

    对张梦雪的这套说辞,梁荆宜是抱有半信半疑的态度,当场提出反驳意见,自然是不可能的。“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这么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一大瓷碗热干面下肚,再灌上一杯三皮灌的茶水,他们一个个肚子被撑到溜圆。

    到了分道扬镳,该说分手的时候了,五个人相约十八号中午十二点,在wc火车站集合,如果中途情况有变,提前电话联系。

    此时,除了张梦雪外,其他四人分成两批,坐上了分别驶向不同城市的汽车。

    梁荆宜、贾剑和黎笋坐的那辆车是十点半出发的,刚一上车时,几个人还喋喋不休地聊个不停,可过了没多久,话题就被聊没了,于是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打起了盹。

    汽车是下午一点半到的s市红门路车站,这里距离jz还有一段路,三人只能改乘公交车到jz的短途汽车站。

    下了车,梁荆宜在公共电话亭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母亲接的,她说昨晚守了一夜,也没见打个电话回来,让她担心死了。

    安慰了母亲几句后,梁荆宜说自己已经到了jz,大概个把小时就能到镇上了。

    母亲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还说马上让父亲骑摩托车去镇上的汽车站接他。

    由于贾剑是另外一个镇上的,所以,他是单独坐车走的,而梁荆宜和黎笋则是同路。

    黎笋上了车,很快就闭上了双眼,不太一会儿工夫,他的喉咙里便发出了令人皱眉侧目的靡靡之音,这货应该是想到快要到家了,于是精神上彻底放松下来,“瞌睡虫”也就上脑了。

第294章:到家了

    这小子是双店村的,坐不到镇里的汽车站就得提前下车。

    在车上听他吹嘘说:家里有个两百亩的私人水库,以后但凡是想钓鱼了,随时来他这里,这货不仅包钓到鱼,而且还包吃包住包送,也就是常说的“四包服务”。

    回镇子上的路,还是那条铺就了十几年,且修修补补无数次的老沥青路。

    一旦遇到不好走的路段,车子会不受控制地颠簸一阵,人坐在座位上,左右摇晃也就算了,搞不好还会被无缘无故地弹起来,再自由落体下去......

    道路两旁的白杨树,风一吹,叶子哗哗作响,仿佛是在欢迎刚从远方归来的游子......

    送走了黎笋,过了不大一会儿,驾驶员一脚刹车。

    等车子停稳后,女售票员拉开车门:“穿心店镇汽车站到了,所有人员下车。”

    透过没贴广告纸的前挡风玻璃,梁荆宜一眼就看到了父亲。

    此时,父亲抽着烟,站在距离车子左前方大约五米的位置,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正伸长了脖颈,往下车的人群这边张望着。

    那套黑西服是梁荆宜穿过的。

    记得是在城里读书时,母亲带他在服装大市场买的。

    当时,买主喊价两百块,经过母亲长时间反复的讨价还价,最后以八十块钱成交。

    可是事后,在gz流花服装批发市场做裁缝的三妈说,这套西服就是一典型的“地摊货”,在她们批发市场里,出厂价不会超过三十块。

    事实也是如此,那西服梁荆宜没穿几次,撑起双肩的布料就垮了半头,于是他便将它打入了“冷宫”。

    可穿在父亲身上,貌似还挺合身的,目测垮的那半头不明显不说,还没有什么褶皱。

    这说明母亲给熨烫得不错。

    父亲的脚上,蹬着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

    老实说,父亲今天出门的这身行头,应该是母亲精心设计过的,不然,仅凭父亲那点品味,他就是把脑袋想出个窟窿来,也不会穿着一身黑西服出来接儿子,要知道在他们那一辈农村人的潜意识里,中山装才是最牛皮拉风上档次的存在。

    朝人群张望的父亲是在寻找儿子那熟悉的身影。

    由于不知道车子到达车站的准确时间,他是提前半小时就到了这里,只要是到站的车,他都盯得紧紧的,绝不漏掉任何一个下车的人。

    两年半了,虽然他当着亲戚朋友的面,从来不说有多么想念儿子,但是心中的那份牵挂,却是一直都在。

    “儿行千里母担忧”,作为父亲,他何尝也不是那样。

    “老爸!”下车的梁荆宜朝父亲猛地一挥手。

    父亲咧开嘴,麻利地扔掉手里的烟头,笑着朝这边迎了过来,他还不忘回头看了看,停在十多米开外的那辆摩托车。

    俩人见面,眼神里自然满是欣喜之色,梁荆宜从帆布包里拿出在阿枝店买的两条烟递给父亲:“这是fj当地的特产,石狮的卖十块钱一包,我专门给你买的。”

    他对贵的那条烟,作出单独介绍,目的无非是想告诉父亲:这烟很贵,儿子还是很有孝心的。

    父亲对烟酒的爱好,就好像一日三餐的大米饭一样,欲罢不能。

    不过,好在他从不计较烟酒的优劣程度,只要是这么个玩意,他都可以欣然接受。

    农村人嘛,没有城里人那么多讲究,那么多的狗屁道道。

    当然,这也是经济基础所决定的,没钱你能喝好酒,能抽好烟嘛?

    “收起来收起来,那么远回来一趟,你还带烟干什么?走,我们回家。”父亲把烟给挡了回去,可是他的手却不受控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软盒的“游三峡”,抽出一支来,点上,他猛吸了一口,尔后,缓缓地说,“一块五的烟,抽起来才带劲。烟越贵,反而那个味道就越淡,抽起来没什么意思。”

    梁荆宜不抽烟,所以对父亲给出的这个判断,他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在他的意识里,贵的,无疑就是好的。

    父亲甩了甩手里的一串钥匙,那是摩托车的,这是要走了。

    装好烟,梁荆宜提起帆布包就跟了上去。

    “梁荆宜。”走在前面的父亲突然停下了脚步。

    “到!”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梁荆宜条件发射般当即立正,这是准备听候下一步命令指示了。

    可就是这一声“到”,却把父亲整懵了两三秒,旋即他便反应过来了,毕竟父亲也是当了五年兵的老鸟,像这种第一次探家会遇到的“尴尬”,二十多年前,他也曾经历过。

    旁边有人在偷笑,也有人好像看稀有动物一样的,对着穿一身迷彩服的梁荆宜指指点点......

    这时,父亲踩响了摩托车,先是“嘭嘭嘭”一阵刺耳的声音敲打着耳膜,后是一股刺鼻的机油味钻进鼻腔,眼前瞬间腾起袅袅青烟,这辆大阳九零的摩托车就像一头老黄牛,摆好了准备下地犁田的架式,就等主人一声令下,立即开始干活了。

    “排气管爆了?”发现了摩托车异常的梁荆宜问。

    “嗯,去年就爆了。我用‘灭害灵’的空瓶子,做了一个简易的塞在排气管后面,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噪声还不是很大。”面对儿子提出的问题,从经济学的角度考虑,父亲给出的解释,堪称合理和完美。

    “车子还烧机油?”吸了吸鼻子,梁荆宜淡淡地说。

    “今年过年的时候就发现了,只要它还能响、还能骑,不要紧的,等骑不动了,我再骑去修。”父亲总能找到理由,哪怕这以烧汽油为主的玩意儿,都开始自主改变性能,以烧机油为主了。

    上了车,父亲右手加大油门,并快速松了左手握着的离合器,车头顿时高高昂起,双脚踩着的排气管发出爆豆般的声响,车屁股后面青烟突突直冒,仿佛此地马上有人会成佛成仙。

    从镇上回家的这条路,依然是九曲十八拐的沆沆洼洼的土路,即便是小小的摩托车驶过之后,也会卷起阵阵飞扬的尘土。

    一刻钟后,摩托车驶下了水库的堤坝,梁荆宜远远地看到爹爹和婆婆站在路口往这边眺望。

    当得知大孙子今天要回来的消息后,两位老人家站在那个位置,可是翘首期盼望眼欲穿啊!

    看到年迈的婆婆正朝这边小跑过来,“停一下”,他拍了一把父亲的肩膀,旧西服那垮掉的双肩硬硬的,似乎里面垫有什么硬物在支撑。

    哦,怪不得父亲穿这套被自己打入“冷宫”的西服上街,原来是心灵手巧的母亲不仅熨烫过,而且私下里还对西服加过工了。

    不然的话,父亲也不会无端端穿着这身行头上街了。

    “吱”,父亲一脚急刹车。

    着急的梁荆宜双手发力撑住座垫,一个弹射就下了车,他得去迎接婆婆。

    “哎呀,孙子啊,你终于肯回来了,我都担心以后看不到你了。”婆婆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左看右看,只到确认十指手指完整无缺,这才放心地松开了些。

    爹爹也过来了,又是握住他的手翻来覆去地左看右看,这老头似乎要把这几年对他的思念,全部揉进大孙子的指缝里。

    嘀嘀嘀......

    父亲连续打了好几声喇叭,“先回家,你老妈还等你回来了吃中饭呢!”

第295章:打肿脸充胖子

    梁荆宜是撒开蹄子一路狂奔回家的。

    正在门口道场中央站着的母亲,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忍不住大喊了一声“梁荆宜”。

    她的眼眶早就湿润了,这可是她九百多天里,日思夜想的儿子回来了。

    明明跑得飞快地梁荆宜听到母亲喊他的名字,也是条件反射般的停下脚步,立正站好,答了一声“到”。

    这情景不免让母亲面露惊愕之色,但是,很快这种惊愕之色,便被满心的欢喜所取代。

    母子相见相比父子相见,肯定是会更加激动一些,握着母亲那激动到微微颤抖的双手,梁荆宜无意中又看到了母亲头上,那生出的一根根白发。

    要知道母亲今年才四十二岁,这个年纪是不应该生出那么多白发的?

    记得自己去当兵时,母亲那可是顶着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啊!怎么这才短短两年多一点时间,母亲的头发就白了呢?

    父亲停好了摩托车,示意可以进屋准备吃饭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如果再拖上个一时半会的,几乎可以连中饭带晚饭,一起给安排了。

    “我打个电话回连队报平安。”放下了帆布包,在母亲的带领下,梁荆宜进屋拿起了电话。

    在电话里,吕连长和姚指导员请他转达连队党支部一班人,对他的父母和亲人们诚挚的问候,并交待他在家的这段时间里,要多陪父母,多尽孝心。

    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母亲煞有介事地指着盘子里的那三根正呼呼冒着热气的猪尾巴说:“这是专门为你留下的,赶紧吃,吃了以后就不会流鼻涕了。”

    估计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什么比得上母亲对儿子的那份深情了。

    虽然,梁荆宜早就不流鼻涕了,但为了不辜负母亲的一片苦心,他将那三根猪尾巴悉数收入肚中,抹了一把油嘴,他还装着意犹未尽的样子,朝母亲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

    “怎么还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母亲盯着他看,似乎又发现了什么新问题,“你脸上的青春痘好了很多!”

    原来母亲是在关注这个。

    “我发育的‘巅峰期’已过,现在没有了以前那种蔓延式大面积的生长。”

    他的回答令到母亲一头雾水,什么叫“蔓延式”?

    “好了,老妈你看。”梁荆宜边说边侧过脸。

    这样方便让母亲好好看个究竟。

    对自己脸上长的青春痘,他可是时时处处关心着呢!这张脸啊,关系到自己的形象问题,说不着急,那是糊弄别人的。

    吃完中饭,在整理帆布包的时候,他把那套给余舒雅带回的小号迷彩服,装进一个表面光鲜的袋子里。

    躺在床上休息到五点半,估计这个点,各班应该搞完生产,陆陆续续上来了,于是,他打电话回连队找张明黎:一是告诉班副,自己已经安全顺利到家;二是给点鼓励班副,让他在这段时间里,不要放松对班里五个新兵蛋子的要求。

    在下午休息的时候,他觉得这次探家还是属于自己考虑不周,给母亲没买什么礼物也就算了,可是爹爹和婆婆那么大年纪了,自己大老远的回来一趟,却连指头大的表示也没有,这确实是自己的失误。

    从小到大,爹爹婆婆可没少疼爱他,包话那每年雷打不掉的“压岁钱”,老人家说了,只要我的大孙子没结婚,不管一年的收成如何,这“压岁钱”啊,年年有。

    不管给的“压岁钱”是多还是少,仅凭这份心意,就足以令到孙辈们动容和感激了。

    明天无论如何得去镇上的超市,给老人家买点东西回来。

    爹爹和婆婆年纪大了,牙口都不是太好,要买就买面包吧!

    主意已定,梁荆宜顺便也把明天上午要办的事,在脑子里大致过了一遍:一是去镇上给老人家买面包;二是去看望小师妹她们一家;三是去打探余舒雅家里的具体情况,最好是俩人能在无人打扰的环境下,面对面聊上一会。

    这三件事里面,数最后一件实现起来,挑战性最强,难度最大。

    他还不知道,人家余舒雅的老头子早就把他家的情况摸得是一清二楚,做生意的人嘛,不打无准备之仗,凡事讲究个先人一步。

    第二天,天刚亮,太阳还没有露头。

    身着迷彩装的梁荆宜就把那辆大阳九零的摩托车给推了出去,他这就是准备出发了。

    醒了却没有起床的母亲喊他吃了早饭再走。

    他说,去街上过个早更简单。

    母亲又问他身上带的钱够不够?

    他豪气干云地回了一个字——够!

    其实啊,钱哪里会够的。

    他是个急性子,主要担心的是时间不够。

    今天是星期天,根据娇妹在信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她应该是在家休息陪妹妹。

    梁荆宜之所以选择这么早出门,他是担心去晚了,娇妹她俩会出去玩,从而让自己扑个空。

    他是巴不得师傅不在家里,那样的话,自己说话才不会显得拘谨,况且小师妹在信里面写的师傅的那些糗事,让他心里对师傅又频频生出一些不满来。

    心里有不满,自然眼里就不想看到某些人。

    车子骑到了镇上,遁着记忆,他很快便找到了娇妹跟他在信中所提到的那幢房子,这是一幢崭新的平房。

    抬手看了时间,还不到七点钟,难得的星期天嘛,他估计人家不会这么早起床的。

    于是,掉转方向,便就近找了一家早餐店坐下,吃了俩包子,喝了一碗当地产的米酒。

    这里过早的米酒,属于是甜米酒,它并不是酒桌上喝的那种“白老烧”,而是用蒸熟的糯米拌上酒曲,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而制成的。

    它的度数不高,甚至连老青岛啤酒的一半也达不到,但是贵在这玩意喝起来,有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老家人常说的喝早酒,大多是指喝这玩意。

    要是一大清早起来,喝上一大碗“白老烧”,试问那谁还顶得住啊!

    临走时,他让店老板打包了六个肉包子和三杯豆腐脑,之所以会弄三份,那是考虑到师傅会大概率出现在家里,哪怕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路过一家小卖部,他又花了将近五十块,买了一提花生牛奶和几斤香蕉,绑在摩托车后面的货架上。

    昨天空着两手,没给家里的两位老人买点东西,已经让他非常后悔,今天自然不能再犯同样的低级错误。

    钱虽然花得不多,但贵在心意尽到位。

    说实话,花去这五十块之后,他口袋里满打满算,只剩下不到三十块了。

    等会回去他还准备给老人家买面包的,这么点钱,到底能买多少,他的心里也还没底。

    哎,他不免有些后悔,后悔住在wh的那晚,借给贾剑五十块;后悔母亲早上问钱够不够时,自己打肿脸充胖子,假装有钱。

    母亲的钱,最终不也是给自己留着的嘛。这么一想,我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第296章:娇妹长大了

    到了距离平房大概二十米的位置,梁荆宜看到平房的门打开了,一个瘦弱的女孩子正手拿竹扫把在打扫卫生.

    那女孩子的身影他是熟悉的,是娇妹。

    一脚刹车,单脚撑地后,他稳了稳有些狂乱的心跳,平复了两秒,右手拧动油门,瞬间,那爆豆般的声音,成功引起了人家的注意。

    “娇妹!”不等对方看清来人是谁,他的喊声先期到达。

    显然,那个女孩子已经看清楚了来人是谁。

    她扔掉手里的竹扫把,边朝屋里跑边喊:“妹妹、妹妹快出来啦,你看是谁来看我们了!”

    “吱”的一声,摩托车稳稳地停在大门口,只见一个嘴唇上沾满了白色泡沫的小女孩率先从屋里窜了出来。

    跟着后面的娇妹,推了推小姑娘的后背:“快喊哥哥啊!”

    “来来来,过来让哥哥抱抱。”笑容满面的梁荆宜旋即张开双臂。

    小姑娘抹了一把嘴上的泡沫,回头望了姐姐一眼,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直接扑了过来......

    “快,进屋里来坐,爸爸昨晚打牌打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娇妹搬了两把椅子,突然又捂起脸来,“今天休息起来晚了,我还没有洗脸呢!”

    “赶紧去,洗了来过早,不然这些都凉了。”听闻师傅打牌一夜未归,梁荆宜心中五味杂陈,

    师傅不工作不说,还沉迷于打牌,再这么下去怎么能行嘛!一个大男人搞不好会荒废掉的。

    绑在货架上的花生牛奶和香蕉被取下,买的早餐,也一并放在堂屋的桌子上。

    “哥哥,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洗漱完毕的娇妹把不长的头发扎了个“冲天辫”,她将坐在椅子上陪妹妹玩的梁荆宜直接拉了起来,尔后,站直了身子靠拢,抬起右手在俩人中间比划了几下,一脸傲骄地说,“你看看,当初你没当兵的时候,我只是到你的肩膀这个位置。而现在呢,我都快长到你的耳朵这里了。”

    这孩子你怎么不想想:那时你才十二岁,如今十五岁了,两年半时间,能发生很多事。再说了,你这个“冲天辫”,还能算真实高度吗?心里虽然是这么想,可梁荆宜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说明你发育得不错!”此话一出口,似乎感觉不太对劲,意识到问题的他赶紧改口,“女大十八变嘛!”

    也是他自己想歪了,人家娇妹才没往那方面想呢!

    “哼,我不还没到十八岁嘛!”说完,娇妹偷瞄了他两眼,随即又从桌上的袋子里取出一个包子递过来,“给你。”

    这包子无疑是充满温情的。

    可是之前已经干掉了两个包子和一大碗米酒,肚皮的空间已满,再吃一个,有些勉为其难.....

    “我吃过了。”梁荆宜实话实说。

    “我不信,我没看到。反正你不吃,我们也不吃,妹妹你说是不是?”娇妹嘟起了嘴,故作生气地将包子重新放回袋子里。

    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居然还挺有心计的,她还知道拉妹妹“下水”。

    “不吃不吃,听姐姐的。”妹妹一脸无辜地看向哥哥。

    她是真饿了,眼瞅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摆在面前,却不能吃,这让小小年纪的她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姐姐这么问她,摆明了就是求支持,她即便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对姐姐的要求,她是无条件拥护的。

    “吃。”接过娇妹再次递过来的包子,表面上梁荆宜还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其实他的胃,难受得不行。

    镇上的这家包子铺做的肉包子油荤很重,哪里像他们在连队吃的包子,肉少青菜多。

    这家做的肉包子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

    而连队炊事班整出来的肉包子,个个都是干巴巴的,那包子别说是冒油了,就是咬到最后,牙齿上能沾上那么一些油荤,敢情都得感谢天感谢地了。

    当然,这也是部队的现实所决定的。

    部队里给每人每天的伙食费标准是六块钱,早餐有牛奶、鸡蛋,仅是这两项都得花去一块出头,估算一下,那还能剩下多少钱呢?

    虽然指导员姚江生在连军人大会上,对提高全连早餐标准的问题,给炊事班作出了重要指示,但俗话说,“巧妇难解无米之炊”,想法和愿望是美好的,包子里面的肉多肉少,这也由不得他。

    一切出发点和归宿点,都不可避免地离不开一个“钱”字。

    回到现实。

    在俩妹妹的监督下,本来是给师傅准备的那一份,现在被自己强行下肚了。

    看着被吃到空空如也的袋子,娇妹满意地夸赞梁荆宜会买个早餐,她说:“这家早点铺子是整个穿心镇上包子做得最好的,包括它的豆腐脑和米酒,也属于是镇上首屈一指的。”

    没想到啊,这才短短两年半时间,娇妹变化竟然那么大!

    这还是那年夏天繁星点点的夜晚,坐在樟树下跟自己谈心事,却被蚊子叮得一身包的小姑娘吗?

    尤其是娇妹在夸人这一方面,造诣不浅,也不知道她是跟谁学的?

    要知道在没探家之前,收到娇妹的来信,梁荆宜还以为回来见面了,她会是一副悲天悯地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

    哪里能料到,现实中见到的娇妹精气神俱佳,与信中所表露出来的那种抱怨状态大相庭径。

    难道是因为师傅不在家,她的心情才这么舒畅的?梁荆宜觉得应该有这方面的原因,至少他没看到师傅,自个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妹妹,你带哥哥去看电视,我先把衣服泡了,再去街上买菜,中午哥哥在我们这里吃中饭。”娇妹说完,指示妹妹将梁荆宜连拉带拽进了卧室。

    电视放在卧室里,老家农村几乎都是这么个布局。

    因为这样方便,看电视看到瞌睡来了,抬手把遥控一按,人和电视可以同步进入到“临睡状态”。

    看会电视可以,但是吃中饭,他可没有准备。

    要是师娘没去东莞打工,他或许会有留下来吃饭的想法,可如今只有两个妹妹在家,他不想麻烦。

    “不吃了,我还有事。”梁荆宜起身要走。

    “不行,不吃不能走,我妈做的肉皮,我也学会了。”娇妹去拿放在椅子上的钱包,这是不泡衣服,准备直接出去买菜了。

    “你去买菜,我马上就走;你不去买菜,我就坐会再走。”见娇妹听了这话后,脸上露出些许委屈的表情,他马上放缓语气安慰道,“娇妹,我是真的有事,等我办完事了,我再抽空来看你们。”

第297章:敏感

    气氛瞬间凝固了几秒。

    “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问话的是小妹。

    这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望向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哥哥。

    不等梁荆宜开口,娇妹也扁着嘴追问:“你什么时候回部队?”

    她也不想让哥哥为难,虽然她是真心挽留,无奈难遂人愿。

    “这个月的十八,放心,我回部队之前,肯定会来一趟的。”

    其实,今天这个机会不错,师傅不在家,就三兄妹坐一起吃个饭,哪怕只炒一个青菜豆腐,吃起来也会感觉比吃上“满汉全席”还具有深远意义。

    可考虑到自己还有事情没办完,加上想到娇妹挣钱的不易,一旦自己松口说“在这里吃饭”,娇妹又得买几个“硬菜”来招待。

    他想节约一点,不想让娇妹为自己破费。

    话说他的这点小心思,人家哪里会不知道,只是搁在心里,没有说出来而已。

    十五岁的女孩子,正是处在感情最敏感的年纪,哪怕别人一个小小的举动,都会让她浮想联翩。

    像娇妹这么懂事和独立的女孩子,那是少之又少了。

    要知道十五岁,还是个倚靠在父母肩上撒娇的年纪,可她却用柔弱的肩膀,坚强地扛起了这个家。

    对娇妹,梁荆宜是打心眼里佩服的,但是对感情问题懵懵懂懂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情感。

    此时,他的心里还住着一个叫余舒雅的姑娘,哪怕俩人未见一面,可当兵几年培养出来的坚定信仰,让他不可能一心二用,脚踏两条船。

    哪怕这两只船,还没有一艘是保险的。

    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娇妹索性也坐下,她不去买菜了。

    年纪最小的妹妹在看动画片,而他俩是从工作聊到了生活,当聊到远在东莞打工的师娘时,娇妹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梁荆宜。

    信是师娘写回来的。

    在信中,师娘除了叮嘱娇妹不要把自己搞得太劳累之外,还让她闲下来时多看看书,多培养一些兴趣爱好,还说去年没让她继续读书,是母亲的无能......

    师娘以前在梁荆宜的心目中,那就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师娘从来不打牌,从来不化妆,每天围着一家四口,那是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至于说她有没有爱好?

    有,那就是闲下来的时候,她喜欢练练字。

    师娘的毛笔和硬笔,写得那是有板有眼的。

    记得那个时候,娇妹曾经跟他开玩笑说:“我妈写的几个字,比我们穿心镇中学的绝大多数语文老师,都写得要好。”

    这并不是娇妹在他面前,刻意吹捧抬高自己的老妈,而贬低初中的语文老师,这是事实。

    哎,绝大多数的语文老师都比不过,那就更别谈数学和体育老师了。

    最后,俩人不知怎么搞的,扯到了感情问题。

    “哥哥,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吗?”

    面对单刀直入的提问,梁荆宜朝窗外望了望,直到娇妹再次催促他“回答要说实话”时,他才点点头,说“有”。

    “她是哪里人呀?方便告诉我吗?”

    “河水镇的。”

    “不是我们镇的?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娇妹夸人有一套,趁热打铁穷追不舍也是不遑多让。

    “笔......”感觉这么说有点不靠谱,梁荆宜马上又改口道,“熟人介绍的。”

    他一说谎话,就容易脸红的毛病,经过部队几年的锻炼,算是改进了不少。这些个人身上存在的毛病,娇妹自然是无法知晓。

    “有多高?”

    这才和自己比了身高,娇妹就开始得瑟起来了。可余舒雅到底有多高?梁荆宜心里也不清楚,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他又违心地撒了一个谎:“比你高那么一点点。”

    娇妹的身高肯定不止一米六,而余舒雅究竟有多高,他从来就没有细问过,只是在信中了解到她跑步挺厉害的。

    爱运动的姑娘,身高应该不会矮吧!

    关于体育锻炼方面的书上介绍说,那种经常喜欢跑步的人,她们的关节囊韧带可以通过跑步,促进局部的血液循环,从而使骨化和软骨达到促进骨骼长高的目的。

    “嫂子有我好看吗?”娇妹的这个问题,问得也是太直接了当了。

    你打破沙锅问到底也就算了,可你这么步步紧逼的对比,令到当哥哥的好难回答。

    说“比你好看”吧,等于当面伤了你的自尊和颜面,你心里肯定是不会好受的;可是说“没你好看”吧,搞不好你会当场飙出一句“想不到哥哥找的女朋友还不如我好看”!

    哪个男孩子不希望自己找的女朋友,是妥妥的颜值在线的。

    娇妹提出的问题,回答起来有些棘手,掌握不好分寸和尺度,一是会对娇妹的感情造成冲击,二是会导致左右“啪啪啪”打自己的脸。

    “你俩各有千秋,难分伯仲。”说完,他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从第二年开始,他的日记就写得少了,但没事的时候,他总会抽空到阅览室看看书,没能成为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鸟”。

    尽管赞美的用词有点牵强,特别是“难分伯仲”放在形容和对比颜值上会有不妥,但终究还是让娇妹没有选择再继续追问下去,应该是她感受到了哥哥的不自在。

    当兵的嘴,大海的水;少女的心,秋天的云。

    前面八个字,那是说当兵的能说会道,嘴皮子上的功夫一流,就像海水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后面八个字,那是说少女的心思,在懵懵懂懂中复杂多变,就像秋天的云一样,被微风一吹,就会呈现出许多争奇斗艳的样式。

    梁荆宜是过了九点才走的,这时师傅仍然没有回来。

    因为娇妹执意要送他到公路上,所以,他装着很轻松的样子,硬是把那辆净重达两百斤的大阳九零摩托车,推出了近百米。

    踩响了摩托车,他朝娇妹摆摆手:“赶紧回去吧,小妹一个人在家看电视呢,代我向师傅和师娘问个好。”

    “记住你说的话。”娇妹作了个“再见”的手势,转身就走了。

    什么话?梁荆宜迟疑了一下,马上又反应过来了:“放心,去部队之前,我会再来的。”

    只见背面朝他的娇妹将右臂伸直举过了头顶,尔后,张开的右手随着身体有节奏地左右摇晃了几下,一溜烟小跑,那道倩影随即消失不见了。

    这丫头跑步这么快的?

    一秒钟后,梁荆宜的脑子里,突然又闪出了余舒雅的名字。

第298章:去余舒雅的家

    找了一家专门做生日蛋糕的门店,咨询了价格,看了看摆在保鲜柜里面包的品相,梁荆宜让老板把五块钱一斤吐丝面包,直接整了三斤。

    面包这玩意,几乎就是被发酵粉吹到膨胀的,三斤吐丝面包装了一大袋,虽然钱花得不多,但感觉买的东西,却是物超所值。

    时间九点半。

    余舒雅所在的河水镇郭场村,他是熟悉的。

    以前在家时,自己骑车也会偶尔路过。

    余舒雅在信中跟他提及,她的家就在郭场街上,是一幢两层的楼房,外墙贴的是白色小瓷砖,楼房旁边有一个十多米高的水塔。

    在那个年代,能举家搬到街上去住着,这得益于他父亲是个牛贩子。

    做生意的人嘛,灵活的脑瓜子和敢于开创的精神,都不是一般常人所能比拟的。

    他想先把面包送回去了,再去找余舒雅。

    十点把面包送去给了两位老人,婆婆让他就在这里吃中饭。

    他说中午有事,要不改为晚上吧。

    两位老人都是古稀之年,他俩住的房子距离梁荆宜的家,大概有个百来米,这里是一处高坡,房子是用那种厚厚的土砖,堆砌而成的。

    而这些土砖是他们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婿,用铁锹一块一块从水田里挖起来的。

    为了做这个土砖房,爹爹还与三个儿子发生了不小的争执。

    发生争执的原因是:

    当时三个儿子说要买镇上砖瓦厂的红砖给俩老做房子,多少钱由兄弟仨和一个女婿均摊。

    可是爹爹脾气倔,他不同意,他咬定了要做土砖房。

    并且给出自认为强大无比的理由:经过几千年来,人类活动的实践证明,手工操作整出来的土砖,筑垒的房子冬暖夏凉,非常贴近自然和利于繁衍后代。而红砖房呢?它是机械做出来的产品,不接地气,皮薄吸热,是典型的“中看不中用”的代表。

    尽管糟老头子的理由非常牵强可笑,但是儿子们在老子面前,也不敢太逞能。

    在酒桌上商议了一番,达成意见一致后,很快,三间土砖房拔地而起,这可能是整个樟树村里,为数不多的新建的土砖房了。

    梁荆宜回家直接拿了那套小号的迷彩服,随即调转摩托车车头,下一个目的地——河水镇郭场村。

    摩托车在通往河水镇的公路上一路疾驰,骑了没多久就是镇界,再往前骑上个两三公里,便到了余舒雅在信中所说的那个郭场街。

    临近郭场街了,远远地看到右侧电杆上钉着一个牌子,牌子上面印有“郭场”二字,再往前五十米,看到右侧一个高过楼房的水塔。

    我考,这不是余舒雅在信中所说的明显方位物嘛!

    他的心跳加速,右手握着的油门,也随之一松到底,减档减速是势在必行的,如果不是顾忌到一个小上坡横亘在面前,他都想把车子熄火了,然后,慢慢地推过去......

    有两个事是不得不马上考虑的:一是该如何去敲门,才不会显得唐突和冒昧?二是进去之后,该如何自报家门地介绍自己。

    万一她不在家,她的父母又对我不冷不热呢?

    不会,星期天嘛,应该放假了在家,再说我的礼节礼貌还是不错的,俗话说“出手不打笑脸人”,我满脸堆笑地过来,未必会被轰出去不成?

    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日思夜想的余舒雅了,他硬了硬脖颈,略微加了点油门,大阳九零的发动机,那个动力弱爆了,挂个二档怠速爬个小上坡居然还是一抖一抖的,他都担心再这么继续抖下去,链条会被抖成几截。

    外墙贴着白色瓷砖的两层楼房清晰可见了,它的后面正对着水塔,门是开着的,但貌似没见到什么人影。

    绕了一个小圈回来,正准备左转弯,将车子直接插到两层楼房的门口,来个“单刀赴会”。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俩人,目测前面是一位体态壮硕的中年妇女,而后面是一位身材匀称的姑娘。

    她俩合力抬着一个大塑料盆,看抬盆那费力的姿势,估计是装的被子或是大号的厚衣物。

    虽然心里面激动又忐忑,但刹车还是要刹的。

    伴随着的“吱”的一声,摩托车稳稳地停住了,可不等他下车,从屋里突然窜出一条“汪汪”叫的土狗。

    那土狗披着一身发亮的油漆黑,天庭饱满,四肢粗壮,吠叫狂野,一看就知道平日里主人给它的伙食调剂得不错。

    土狗的架式惊得梁荆宜快速拧动油门,挂上档,车子向前冲出了四五米。

    黑狗没有选择继续追他,而是摇着尾巴掉头往回走。

    老家土狗也是聪明,虽然它不如现在的宠物狗,长得那般诗情画意又可爱萌萌哒,但它看家护院,把吓唬人的分寸,还是拿捏得死死的。

    你想啊,它不追一下的话,对不住主人家每餐给的狗粮,所以,摇着尾巴意思意思一下,也就得了。

    那抬盆的俩人朝着狗咬的方向望了望。

    梁荆宜定定心神,下车鼓起勇气喊了一嗓子:“余舒雅。”

    “嗯!”那个身材匀称的姑娘放下盆子,一脸惊讶地朝他走来,“你是......”

    黑狗又折返回来,连续朝梁荆宜“汪”了几声。

    那姑娘唤了声“来财”,黑狗旋即摇着尾巴,自觉到一边晾快去了。

    “我是fj回来的。”发现中年妇女一脸懵圈,梁荆宜礼貌地打起招呼来,“阿姨好!”

    “你好!”那个中年妇女点点头,眼前这个小伙子,她还是不清楚究竟是从哪里给冒出来的。

    明白来人是谁的余舒雅顿时笑了,她转身指向中年妇女介绍道:“那是我妈妈。”

    “伯母好!”梁荆宜赶紧改口。

    要知道在当地农村,喊“伯母”可比喊“阿姨”要亲热多了。

    中年妇女微笑点头的同时,不忘看向自己的女儿,她还不清楚这一会喊她“阿姨”,又一会喊她“伯母”的陌生小伙子,到底是哪里来的瓜娃子,貌似没什么印象。

    “他是我同学。”余舒雅手指梁荆宜,看到那一身迷彩服,她又灵机一动,补了一句,“前几年当兵去了,现在是回家探亲。”

    当余舒雅的母亲朝梁荆宜点头示意时,这小伙子为了急于表明同学的身份,忙中出错亮出了自己的母校:“我们是jz市第x高级中学的同学。”

    说完又发现入校的时间对不上号,梁荆宜又改口:“我们是初中的同学。”

    幸好余舒雅的母亲没有较真意识,要是换上她那当了二十多年“牛贩子”的父亲,早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了。

    “带你的同学去屋里坐,这些我来晾。”

    “走吧,我爸不在家。”余舒雅一抬手。

    我去,又一个老爸不在家的!

    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

    早知道出门之前,看一下老黄历了。

    去看小师妹,师傅是一夜未归;现在来看余舒雅,结果人家老爸又出门了。

    难道是天助我也?

    走了两步,梁荆宜又折返回停车处,他给余舒雅带的礼物,还在车后座的货架上绑着呢。

    “给你的。”

    正忙着倒水泡茶的余舒雅接过那个袋子问:“这是什么呀?”

    这是俩人第一次近距离地面对面对视,在目光接触的那一瞬间,俩人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打开看看。”梁荆宜声音轻柔。

    余舒雅抽出迷彩服,惊叫道:“军装!”

    梁荆宜指指身上的着装,有些得意地说:“你这个和我这个是一样的,只是型号不同而已,军衔都给你配了一副。”

    “那我是什么军衔?”听说还有军衔,余舒雅的好奇心开始泛滥了。

    “上等兵。”梁荆宜手指肩膀上的两道弯拐,“挂了两年两道杠的了。”

    “厉害!”余舒雅这夸人属于是瞎鸡儿乱夸,人家说挂了两年两道杠,她还以为是有什么丰功伟绩呢?等把装衣服的袋子放好,她又转身问,“你喜欢喝浓一点的,还是喝淡一点的。”

    “我不喝茶,喝白开水就行了。”站起来接过杯子的时候,俩人的手又不可避免地碰在了一起。

    不过,这会俩人没低头,而是双双对视一笑。

    彼此通过几封信的人了,多多少少那么点默契感还是有的。

第299章:人间自有真情在

    几分钟后。

    “同学啊,今天中午在这里吃饭。”余舒雅的母亲手里拎着空盆进屋。

    她心里也有些好奇,为什么自己十八岁的小女儿,会有这么一个面相看上去,如此老成的同学?莫非这个同学读书时,大部分时间在放牛,所以留了很多级,最终和小女儿凑成了同学。

    “谢谢伯母,不吃了,我坐会儿就走。”梁荆宜客气起来。

    话说他压根儿也没有这个打算。

    家乡人都是热情好客的,来了客人,吃饭那都是属于“常规操作”。

    “这都几点钟了!小二,你打个电话给余舒菊,就说家里来了个稀客,看她中午能不能和你姐夫一起回来吃饭。还有啊,记得把我的乖外孙带回来,我有半个月没看到他了。”说完,她又看向端着杯子,正佯装着品开水的梁荆宜,“中午在这里让小二的姐夫陪你喝几杯,当兵回来一趟不容易。对了,你的酒量怎么样?”

    喝酒是梁荆宜的痛处和软肋。

    “我......”梁荆宜本来想说“我不行”的,可是脑瓜子一转,不行,不能这么说,这么说不是认怂了嘛!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准备说个“一般化”。

    “哼,他的酒量厉害着呢!五十八度的白老烧,两斤不醉,三斤不倒。”余舒雅轻蔑地瞥了一眼她的老妈。

    这无敌的眼神和吹牛不打草稿纸的酒量,让她老妈差点惊到把那个空盆给扔了。

    被吹成“酒仙”的梁荆宜见余舒雅朝自己眨眼睛,当即明白人家是在求配合,他也豁出去了:“我的酒量还可以吧,就是担心把姐夫陪不好。”

    这货说不得谎话,说了就会立马满脸通红。

    他记得很清楚,和余舒雅通信时说过的,自己的酒量差得吓人,只是没想过这姑娘出口就是“大手笔”,随便一吹便是个两三斤。

    别说是两三斤白老烧了,哪怕是水,他也不见得能顺利把它喝完。

    “要不这样,小二你给余舒菊打了电话后,再给你爸打一个。”这是准备召唤真正的“酒鬼”回巢了。

    “老妈你就老老实实烧火去吧,老爸的电话我是不会打的,他早上出门时跟我说了,今天要和几个朋友去‘赶人情’吃酒。”余舒雅接过空盆,一只手轻轻推了老妈的后背一把,“去去去,喝酒这事,不用劳烦你操心。”

    准备烧中饭的伯母,腰间系上围裙,哼着欢快的小曲去了厨房。

    梁荆宜在抬头仰望天花板的同时,不忘继续品着他的白开水。

    余舒雅则是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嘟”了两声,接通了,但见余舒雅小声说了几句,便听到“哐”的一下,电话挂了。

    “姐姐姐夫将准时赴约。”说完,她走到梁荆宜跟前,拿手捂着嘴朝人家的耳朵方向靠过去,“姐姐是来看人验货的。”

    此话不假,余舒雅之前把梁荆宜的家庭住址告诉了老爸,那是出于“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的考虑,她知道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份量,她也明白父亲不会过多干涉她的感情问题,一切她都可以作主。

    至于余舒菊又为什么会知道的?

    那是因为这人经常在她的面前念叨说,要给她介绍一个条件好的男朋友,是有颜值、家底厚的那种。

    这个余舒菊是不想让妹妹走自己的老路。

    虽然丈夫对自己各个方面都不错,里里外外的什么事,自家的男人都大包大揽了,但男人长得寒碜是既定事定,她总是觉得自己这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而这砣牛粪,也不是传说中的营养充足。

    怪只怪当初自己没有坚持住底线,一失足成了千古恨。

    所以,她想给妹妹的幸福把把关。

    可是俩人一交流,余舒雅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觉得找另一半,一是靠缘分,二是靠感觉,至于人长得帅不帅,家里钱多钱少,并不是她主要考虑的方向。

    于是,为了让姐姐不再替自己劳神操心,她脑门子一热,便把梁荆宜从记忆里拖出来,当了现成的“挡箭牌”。

    不过,令她未曾想到的是,这个姓梁的貌似还挺合乎她的要求的。

    在她家里,除了老妈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之外,另外俩人都知道有梁荆宜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面对伯母的热情挽留,梁荆宜现在是左右为难,留下来吃个饭,无疑对自己后续的跟进会更好,毕竟这是一次与余舒雅家人难得的相处机会。

    可他为难的是,自己是空着手来的。

    原来想着把这套迷彩服送给了余舒雅,聊个几句,就掉转方向回家的,这下倒好,要吃饭不说,姐姐、姐夫和小侄子都要回来作陪。

    话说这小侄子可是第一次见到,按农村的基本礼仪,作为余舒雅的“准男朋友”,作为一个长辈,哪怕伯母还不知情,但是自个心里有数啊!你必须得多少,包个红包意思意思一下。

    可是自己的口袋里空空如也,翻个底朝天也不过才十多块钱,这真的是要老命!

    并且当下这个情况,你总不能跟余舒雅说“我回家拿点钱了,再过来吃饭”,唉,都怪自己考虑不周全。

    “怎么啦,来,我给你加点水。”余舒雅从梁荆宜手里,把杯子给直接抢了过去。

    这姑娘的热情没得说,优秀!

    可她哪里能想得到,此时的梁荆宜正为钱的事犯愁呢?

    “我今天出门忘记带钱了。”既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他只能选择实话实说。“带钱?”加完水的余舒雅把杯子递过来,等梁荆宜接过后,她疑惑地问,“带钱干什么?”

    “等会姐姐的儿子要过来,我这个......”该用什么称呼才好呢,他想了想说,“叔叔,总得有所表示嘛!”

    “你有什么好表示的!”说完,余舒雅发现梁荆宜的脸色微变,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赶紧补救道,“我有钱,等我拿给你。”

    很快一个红包和一张毛爷爷出现在她的手里。

    “这是我的‘私房钱’,拿着。”余舒雅表现得很大方。

    这才是俩人的第一次见面,却整出了像多年称兄道弟的好基友感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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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炮岁月介绍:
二零二零年春,榴炮一连的部分退伍老兵相约故地重游。以往热闹的营区,如今只剩下空旷的楼房和炮库,此时战友无一人,火炮无一门,别人看上去也许什么都没有,可在老兵们的眼里却全都是人,全都是炮,全都是车......这种感觉只有军人才有,也只有军人才懂。时间拨回到二十三年前。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二十日,新兵参加开训动员会归来。101宿舍。二班新兵梁荆宜好奇地问宗儒麟:“班长,营区大门围墙上刻的‘战争之神’是什么意思?”宗儒麟翘起二郎腿,斜眼瞥了他之后,得意洋洋地说:“小子,‘战争之神’指的是火炮,而我们,就是操纵火炮的人。”......这是关于炮兵连队一群人成长的真实故事。--谨以此文,致敬曾经和正在为国防事业贡献着青春和热血的战友们!战炮岁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炮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炮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