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好汉打脱牙和血吞
他微笑着做出“暂停”的手势,随即脸色一沉:“但是不自觉的人还是有,他们这些人也混在我们的队伍里,在这里我就不点名了,是谁的话,自个心里有数,丢人!”
停顿了几秒,他居高临下扫视了一番,继续说,“把大家带到这里来,是为了关起门来说话。有些话,我不想让其它排的人听到。我就问你们一句,‘来部队当兵,你们是准备来吃苦的,还是准备来享福的’?”
这个问题在老鸟们听起来,着实有点可笑,他们也经历过新兵连,关于吃苦与享福的选择题,他们也做过。
可新兵们却不一样,他们来部队的时间短,领导当面问这种问题,那肯定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是准备来吃苦的”。
作为一名新兵,谁不想在领导面前,把自己的高姿态摆出来。
这也是副指汪月所希望看到的,就如同聂国政跑三公里过了半程,就准备偷懒掉链子一样的。
既然新兵们回答都是来吃苦的,那就继续下一步。
“你们知道曾国藩吗?知道的请举手。”
队伍里举手说“知道”的新兵有几个,但是不多。
二班的聂国政和徐陈伟也是举了手的,他俩一个爱整之乎者也,一个爱读历史,所以知道有曾国藩这么一号人物,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骨干们没人举手,别人对曾国藩有几分了解不清楚,反正梁荆宜记得历史书上曾经写过这么一个人,至于他究竟干出什么风光的事,自己却是一无所知。
“曾国藩说过这么两句话‘好汉打脱牙,和血吞’。”汪月的目光落在聂国政身上,他旋即问,“聂国政你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吗?”
“报告,意思是......当好汉的人,即便是牙齿被打掉了,连血也要一起吞进肚子里。”到底是张口闭口之乎者也的人,翻译起这种简短的文言文来,丝毫没难度。
“可以,还有没有人有不同意见的?”貌似汪月想深挖一下。
可没人回答,这说明聂国政解释得比较完美。
“‘好汉打脱牙,和血吞’是曾国藩乡下的一句土话,今天在这种场合下我把它说出来,其实是想勉励大家。你们来部队是做好了吃苦的充分准备,那就不能让吃苦,仅仅停留在口头上,停留在表面,你们要努力付出实践。”
我考,这不是“抛砖引玉”嘛!梁荆宜猜测副指就是这么个意思。
“三公里跑进及格线以内,还只是个起步阶段。你们知道吗,从下周开始,连队将陆续展开徒手五公里跑,后面还有五公里武装越野。我把‘好汉打脱牙,和血吞’送给站在这里的各位新同志,是希望你们在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用这两句话来鞭策和激励自己。这里的鞭策,可不是拿鞭子抽,肖冬晓。”
“到。”这声音听起来有丝许嘶哑,不过也算是用了全力。
“班长拿鞭子抽过你没有?”汪月问话的时候,眼神里透露出几分狡黠。
“没有。”肖冬晓把胸脯挺得老高。
“那就好,如果班长拿鞭子抽你们了,你们偷偷告诉我,或者是打那个法律援助卡上面的电话。”
这是高手一枚啊!
从副指与二班两个兵之间的一问一答,梁荆宜听出了端倪。
选择聂国政回答,是为了让这个半途准备放弃的人明白,作为一个当兵打仗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得毫无保留地拼尽全力;而让肖冬晓回答“鞭策不是拿鞭子抽”这个问题,则是提醒被班长们揍过的新兵,那种突如其来的飞拳和飞腿,属于是“鞭策”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
这种说法既显得很隐晦,又显得很高级;既让新兵们明白了吃苦的重要性,又适时地为班长们打骂体罚新兵的错误行为,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开脱。
不然的话,梁荆宜怎么会感叹副指是高手一枚呢!
“我还有两句话送给各位班长和班副,也是曾国藩说的。”汪月清了清嗓子,“‘扬善于公庭,规过于私室’,有谁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
谁也未曾想到,把整个排带到防眩晕训练场,副指居然是在搞答题。
“报告我知道。”举手的是徐陈伟。
二班跑步有人掉链子不假,但是回答问题积极主动也是真的。
汪月一扬手,示意说来听听。
“在大庭广众之下,要多多表扬好的方面;而有问题时,要私下里纠正和处理。”徐陈伟的解释听起来很舒服。
“班长和班副听到没有?”汪月望向站在排头和排尾的骨干。
他把一碗水端得很平稳,前面两句话是送给新兵的,后面也给骨干留了两句,而且后面两句话的解释听起来很婉转,并非是故意针对之前扣子没扣好的刘新昊。
“我这是在给你们传授带兵的经验之道,为什么不在器械场说,就是担心被人家听到了,把这些经验学了过去。”说这话的时候,汪月嘴角挂笑,他还忍不住摸了一把发际线严重上移的额头。
回到宿舍后,梁荆宜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四句话。
他觉得感触挺深的,不管是在部队继续服役也好,还是回到地方上参加工作也罢,这些话都是正能量,都是金科玉律一般的存在。
吃过晚饭,本来准备好好问一问肖冬晓张腿走路,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可这小子没回宿舍,直接搞了个“飞鸽传书”过来,说去厕所蹲号了。
于是梁荆宜把这事先缓着,他去叫文书杨鑫悦帮他开一下阅览室。
以前在阅览室看书,他印象中有见过一本,还是两本写曾国藩的书,只是当时不感兴趣,连正眼也没瞧一下。
打开了阅览室,杨鑫悦问他有什么急事?莫非是要查什么重要的资料?
他说想找一本书。
人家问他到底是什么书?
他又不明说。
气得杨鑫悦嘲讽他是不是找一本难以启齿的,关于生理卫生方面的书。
他立马回怼了一句,难道我就长得这么邪恶嘛!
这样才堵住了人家的嘴巴。
其实说出来又有什么呢?这又不丢人,阅览室门口就挂着一句醒目的宣传口号--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要的书很快找到了一本,是九五年版的《曾国藩家书》,其中封面上有教员的亲笔题词:愚于近人,独服曾文正,观其收拾洪杨一役,圆满无缺。
这是教员于一九一七年写的,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二十多个字,却字字珠玑,充分体现了他对曾国藩的敬仰之情。
他和曾国藩都是来自洞庭湖以南,算是出处相同,伟人惜英雄。
第256章:肖冬晓再次走霉运
梁荆宜拿书下来,在一楼的楼梯口正好遇到了大号归来的肖冬晓。
“班长,我有事找你说。”
“什么事?”
“回宿舍了我说。”
给人的感觉是肖冬晓想说,可又羞于出口。
我考,这货该不会是上次受伤了之后,休息一段时间还没有完全恢复,今天跑了个三公里,又导致旧伤复发了吧?不然有什么事,会让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这种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宿舍,梁荆宜就追问起到底是什么事?
肖冬晓是那种说话扭扭捏捏又拖泥带水的性格,班里的战友们在吹牛扯淡时,经常说他这人是个“娘娘腔”,还说像他这种人简直不用去“暹罗国”做变性手术,直接将带把的切了,改改户口簿上面的性别就好了。
“这里......”肖冬晓指指两大腿根部的腹股沟位置。
不好!难不成真是旧伤复发?梁荆宜心里暗忖,他把借来的《曾国藩家书》往桌上一扔,赶紧关切地问:“又是那里又受伤了吗?”
全班战友的目光集体瞄准肖冬晓,如果这个“倒霉蛋”关键部位再次受伤,可想而知他以后的幸福生活,搞不好会大打折扣,甚至让人不敢往深处想。
“不是。”肖冬晓回答得很坚决。
既然是这样,众人的目光顺利游走。
“我说啊,这小子怕羞呢!”班副张明黎主动接过话茬。
他俩是hn的老乡,偶尔也会趁着班长不在宿舍的机会,相互之间飙飙家乡话来联络感情,所以算是走得比较近。
虽然各级领导在大会小会上强调指出“当兵的不能拉老乡”,但是有些东西,你是隔不断的,更何况hn人也特别看重这方面。
“这里,还有这里。”张明黎朝梁荆宜走来,他也是手指肖冬晓刚才的那两个部位,“都磨得发红流水了。”
跑完三公里回来,他和肖冬晓是一起去的厕所。
“烧裆?”梁荆宜立马反应过来。
这种毛病是因为在跑步的过程中两腿流汗过多,加上zz这地方空气潮湿,给慢慢磨出来的。
他让肖冬晓把作训裤拉下来,他想亲自验明正身。
可是这货像个小媳妇一样的,磨磨叽叽了将近半分钟,连作训裤的皮带也没解开。
宿舍门被关紧,一点门缝也没有留,这是为了防止外人突然闯入和隔着门缝偷窥。
“你拉不下来的话,我可要帮忙了......”梁荆宜嘿嘿笑着,佯装要下手。
班长亲自动手,全班的目光又被无情地吸引过来。
抑制不住兴奋的李锐飞已经在问“班长你要不要我加强”了。
这个小年轻憋成什么样了,他已然分不清性别,居然连同类也不放过。
“别别别,还是我自己来。”连连后退的肖冬晓卸下皮带,拉下作训裤,很快草绿色的军用大马裤露了出来......
众人迅速围拢过来一探究竟,这都是闲出来的毛病。
果然是烧裆!
肖冬晓的两条大腿内侧磨得红通通的,还破了皮,部分位置好像有血要渗出来一样。
“班副你去叫张雨彤过来瞧瞧。”
“好的。”
卫生员张雨彤和张明黎不仅是hn老乡,他俩还是来自同一个县。以前一个在营直,一个在一连,平时训练和生活不在一起,接触不多,但由于是坐同一趟火车来的部队,所以俩人的私交不错。
况且自从去年底老兵退伍后,张雨彤从营直调整到一连,俩人正式成为了一个连队的战友。
张雨彤很快拍马赶到,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卫生员,有病号那肯定是要先装模作样地检查一番。
他虽然不是正宗的科班出生,但是他更愿意带着发现和探索的眼光,去追寻事实和真相。
“脱下来我瞧瞧。”医生的五字诀“望、闻、听、问、切”,他把“望”字诀,那是运用得炉红纯青。
宿舍里除了班长和班副站在边上关心外,其他人已经散去,这种食之无味的风景,也着实没有什么看点。
无可奈何的肖冬晓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随意宰割。
“嗯,是烧裆了,我带你去营部找军医拿药。”左右拔弄了几下后,似笑非笑的张雨彤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还扯了扯肖冬晓的那条军用大马裤的边角,“建议近段时间不要再穿这玩意了,太紧了不利于恢复,让班长带你去买两条宽松一点的内裤穿穿。”
“回来了去买。”既然专业人士给出了意见,梁荆宜肯定要执行。
像肖冬晓出现这个“烧裆”的毛病,看症状的话,应该不止是一天两天了,而当班长的人却马马虎虎的一直没有发现。
这也说明自己平时对班里新兵的关心和爱护不够,只想着搞训练、搞内务,想着如何提高班里的整体成绩,而对那些需要自己倾注时间和精力去做的辅助工作,却一点也不上心。
出了肖冬晓烧裆这个事,对自己也是个促进,促进自己及时反思在带兵中的不足,力求在下一个阶段进行改正。
肖冬晓被另外俩个hn老乡一路护送到营部卫生室,营部的孟军医给他开了一支抑制真菌的软膏和两包散装的红霉素药丸,并嘱咐软膏是早晚各在患处涂抹一次,而那两包药是早中晚三次,一次四颗,温水吞服。
考虑到肖冬晓的裆部不适,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期,梁荆宜便让他晚上熄灯后的体能,专攻俯卧撑就行了。
这个动作好,只是用到上肢的手臂力量,下半身就是个摆设。
肖冬晓这个怂货也是倒霉透顶,来部队没多久自己闲来无事跳个木马,结果差点毁了后半生的幸福;今天跑个三公里,又整出个烧裆来;真不敢想像,他倒的第三次霉,又会指向哪里?
几天后,徐陈伟为了完成连队给每个新兵班分配的广播稿任务,他写广播稿的内容就是写的关于肖冬晓烧裆后不下火线,照常参加训练的先进事迹。
这篇广播稿因为充满了正能量,又很励志,加上创作者徐陈伟的文采不错,喧染力十足,所以交上去后,被连队领导慧眼识珠,作为新兵一连的典型,推荐给了团报道组,由团里的专职广播员在大喇叭里进行了全团宣讲。
本来这是个“癞子兵赶鸭子上架”的糗事,经过徐陈伟捉刀搞了一番艺术加工后,硬生生地让人见人嫌弃的“丑小鸭”,蜕变成了一只光彩夺目的“白天鹅”。
而肖冬晓因为这个事,一下子在新兵营成了名人。
这和两年前的姜贵永是何曾相似。
当年姜贵永去团里参加新兵开训动员大会,因为手擦裤缝太过投入,导致几个关节都被擦出血花,班排层次报告后,经文书刘红星泼墨挥毫加工成文字材料,瞬间让姜贵永成了一连肯于吃苦的先进典型。
要知道后面姜贵永在二班的训练和内务卫生这两方面,简单就是灾难一般的存在。
不过,肖冬晓还是和早他两年出名的姜贵永不太一样。
起码经过徐陈伟UU小说生花的一篇广播稿报道激励后,他训练变得积极了,内务标准也有了明显的提高,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不说是脱胎换骨吧,至少也可以称得上是积极向上的一个兵了。
年青人嘛,也就是那样,都有一种“给一点阳光,他就灿烂”的虚荣心。
徐陈伟利用这个机会,也顺利敲诈了肖冬晓一瓶可乐和一袋花生,但是兑现的期限,定在下了老兵连,毕竟新兵手里没钱。
肖冬晓烧裆在班里也引起了一阵热议。
聂国政大言不惭地说:烧裆这毛病,在他们ah老家不叫“烧裆”,而是叫做“长疥疮”,并且他还说这毛病,不是跑步跑出来的,那是因为洗澡太少了,更换内裤不及时所导致的。
反正他说的意思就是得这个病的主要原因,是由于个人卫生没搞好。
而个人卫生没搞好,具体展开来讲,就是连队给新兵的洗澡时间不够。
这么一联想起来,梁荆宜顿时觉得这家伙说话简直是意有所指,别有用心。
你还疥疮呢?你还洗澡次数不够呢?再这么扯下去,以后你恐怕连脚也没得时间洗了!
第257章:红米饭,南瓜汤
阴天,上午八点整,全团组织在俱乐部上大课。
此次大课由周团长亲自授课,他所讲授的课目是:“科技大练兵,一切为打赢。”
这个课目是以前上大课从来没有涉及过的内容,正是因为以前没有讲过,所以它就不属于”新瓶装旧酒”的范畴。
周团长先是简要回顾了去年地球上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针对发生的这些事件,他阐明了部队进行备战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他说,“科技大练兵”不仅仅只是一个口号,它要求我们每一个战斗员都把这五个字,落实到日常的实际行动当中,说得具体点,就是要“一专多能”。
以前要求一人熟练掌握一个专业就可以了,现在不一样了,“一专多能”要求人人都是“多面手”,每个人都能胜任几个岗位,熟练操作几种装备。
接着,他讲的是关于“一切为打赢”,这个命题很直接,直插要害。
他说,时时刻刻谋划打赢潜在对手,是我们部队存在的意义所在,我们要做到不主动挑事,但也不能怕事;要做到能战,方才能止战,好战必败,忘战必危。部队所有的一切训练和生活,都要紧紧围绕“打赢”这个目标来展开。
跟着他又说,我们要树立必胜的信心,我们要立足现有的武器装备,力争把它们的效能发挥到最大化。
谈到武器装备的问题,他把几十年前,冲冠一怒挥舞着两把菜刀,拉起革命队伍的老前辈,曾经说过一句话拖出来作了阐述。
他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上了战场打胜仗,并不一定是靠着先进的武器装备,人,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
遥想当年,我们人民解放军可是靠着小米加步枪,硬是赶走了小鬼子,解放了全中国。
进入新世纪,世界军事格局以及各种样式的先进武器层出不穷,我们在没有得到上级要求换装的前提下,一定要立足现有装备,做好各项军事斗争准备。
所以,有些错误思想,我们要及时地纠正过来,不要陷入到认知的误区。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其实跟部分干部和战士动辄就私下里议论说“我们的武器装备怎么怎么落后,跟大兵或者是老毛子相比,有多大的差距”,不无关系。
最后,他要求各单位返回营区继续组织所属人员,对今天所授课的内容进行深入剖析,也就是所谓的“讨论会”。
听完这堂课,说实话梁荆宜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
“科技大练兵,一切为打赢”究竟应该从哪里开始入手,他还是没有完全弄明白。至于周团长在台上所讲的“一专多能”,他觉得作为一名合格的炮班长,个个都应该称得上是“一专多能”,你看瞄准手和其它几个炮手的操作要领,有哪一个是炮班长不会的?
“一专多能”所要求的跨专业,哪就要看是怎么个跨法了?
你总不能要求炮手去学习操作方向盘,去和侦察兵一样去观察炸点吧?更不可能要求瞄准手去爬电杆,搞那一套攀登固定......
所以啊,他觉得“科技大练兵”最现实的问题,就是如何挖掘、调动和激发现有武器装备和人员的潜能,让两者之间紧密结合,使其发挥效能最大化,这才是“科技大练兵”的精髓所在。
上完课,各单位原路返回,新兵一连是以排为单位带回的。
早上出门是阴天,可是走过了汽车连,只见老虎山方向突然阴云密布,雷声轰轰,没过两分钟,一阵妖风袭来,飞沙走石间,树叶纷飞,跟着欢快的小雨点就劈哩啪啦地来了。
mn的天气就是这样的,它像娃娃的脸,说变,它就变了。
下雨对当兵的人来讲,根本不值得一提,哪怕没穿雨衣也无妨,在返回的路上,众人脚步一致,喊口号和唱歌那是热情投入。
老兵连队选择抄近道回去了,而新兵连还是沿着环团公路,经三岔路口这条老路线返回营区。
雨下得不算大,新兵们的作训服虽然没有完全湿透,但也是湿了个大半。
一排走进了营区。
“三班长组织喊两组口号。”汪月命令道。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刘新昊在带队行进中,按领导要求组织全排喊了两组口号。
可能由于下雨,新兵嗓子灌水的缘故,口号不如先前喊得那么大声。
解放鞋走在水泥走廊上,发出“哗哗哗”的摩擦声,新兵心里一阵欢腾,因为马上就要解放了。
“着急回宿舍是不是?”汪月叫住带队的刘新昊,“原地踏步,再来两组。”
不就是声音小点,喊大点声不就行了嘛!刘新昊自然明白领导的意思。
新兵刚来的时候,连队为了防止他们喊口号,把嗓子喊到嘶哑,还给他们配备了金嗓子喉宝,羊毛出在羊身上,钱是一笔笔的记在当事人的头上。
可是金嗓子喉宝价格贵不说,味道也蛮合乎年轻人口味的,于是有些新兵把它当做水果糖在吃。
那金嗓子喉宝可是一盒二十颗,要价五块钱的,要是当糖吃,新兵们肯定是吃不起。毕竟,生猛一点的新兵,一盒金嗓子喉宝,他可以不费力一天之内轻松解决。
新兵一个月津贴费才四十六块,要是这么吃下去,等到他们新兵训练期结束,估计个个都会是负资产。
所以,买了两次金嗓子喉宝之后,连队审时度势,用便宜的江中牌草珊瑚含片代替了金嗓子喉宝,并且定了额度,每人一星期最多只能买一盒,而这一盒有四十八颗,售价两块钱。
这两者一对比,毫无疑问后者的性价比会更高。
又是两组口号喊完,可汪月依然眉头紧锁,不满意的表情写在脸上,那是显而易见的。
新兵喊口号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也是心里有情绪的直观反应,其它两个排的人都解散了,唯独这些人还在水泥走廊上听着班长的“一二一”,搞着原地踏步。
要知道这还是冒着小雨喊口号,你说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不符合实际的。
可是部队就不是你搞攀比和讲理的地方,人家是人家,你就是你。
“全部都有了,立——定。”顿了两秒,汪月随即下达,“刘新昊入列,听我口令,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右转弯......”
喊了几组口号后,他觉得不满意,也不过瘾,于是突发奇想地起了个头:“红米饭那个南瓜汤哟咳罗咳,预备,唱。”
我考,还有这等骚操作的!
一排围着连队操场跑步的队伍唱起了,“红米饭那个南瓜汤哟咳罗咳,挖野菜那个也当粮罗咳罗咳,教员和我们在一起罗咳罗咳,咳,餐餐味道香味道香咳罗咳。干稻草那个软又黄哟咳罗咳,金丝被那个盖身上罗咳罗咳,教员和我们在一起罗咳罗咳,咳,心里暖洋洋暖洋洋咳罗咳......”
在跑步中一曲唱罢。
“声音还不够大,我们再来一遍,红米饭那个南瓜汤哟咳罗咳,预备,唱。”
操场上有一群人跟发癫了一样,他们冒着雨,努力踩着正确的乐点,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大声唱着忆苦思甜的老歌。
那情景看起来倒是显得有几分滑稽,却又体现出部队那种令行禁止的顽强作风。
跑了一圈又一圈,唱了一首又一首,而汪月似乎热情不减。
现在不仅是新兵唱的音量低了八度,连班长和班副们也跟着开始头大,他们心里想得是,像这么搞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
终于有人看不过眼,出来按下了“暂停键”,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连长陶炼。
他在听汪月说明了冒雨喊口号的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后,对着一排的人就是一通猛批:“你们上完大课回来,就是这么个病猫一样的精神状态,这特么谈什么狗屁的一切为打赢......”
一排的人没等到“养耳朵”的话,而是一通劈头盖脸地严厉训斥。
连长嘛,他怎么可能不支持手下排长的工作,而对新兵存有怜悯之心呢?
再说了,难道你还能指望他跳起来,指着汪月的鼻子骂:“你特么是怎么带兵的,下雨天也不怕把新兵给淋感冒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新兵连还要进行上完大课后的消化吸收,陶炼也是准备展开来讲几点要求的,只是时间不允许,他才无奈作罢。
前几天一个三公里的“好汉打脱牙,和血吞”,加上今天的一个“红米饭和南瓜汤”,算是让一排的所有人见识了汪月的“威力”,经过这次以后,不仅仅是新兵们怂了,连班长和班副们也跟着一起怂了。
这种动不动就不按常理出牌的领导,谁敢招惹他?
第258章:集体写信
周日下午,全班写信。
现在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一周的时间,按照邮寄的正常速度,只要信件不出国,邮递员不故意偷懒,亲朋好友们完全可以在春节前收到这封信。
早有计划的梁荆宜是提起笔来一连写了三封,它们分别是写给父母、余舒雅和小师妹。
给父母的信里面,除了日常问候二老之外,他还把所有七大姑和八大姨的名字,全部囊括了进来,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他在信里面问候亲友,采用的是逐个点名的方式。
对于礼节礼貌,他绝不含糊,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自我标榜的为人处世的原则。
给余舒雅的这封信,他主要写了目前自己训练和生活的真实状况。
他写自己被连队安排去带新兵,今年来的新兵比较多,自己班里分了十个,而这十个新兵分别来自全国八个不同的省份。
为了不让余舒雅看信的时候,觉得从头到尾写得生硬古板,他把肖冬晓跳木马伤身和跑三公里烧裆的两件糗事,也一并写在了信里面。
不过,他没敢写得太露骨,这又不是上生理卫生课,敏感的文字太多了,影响到阅读的体验不好。
所以,在注重趣味性和真实性方面,他还是动了一番脑筋的。
之前他在写信时,已经顺利打听到了余舒雅的家庭住址,并且为了让对方放心,他也将自己的家庭住址告诉了人家,所以学校放了假,这封信他是直接寄到了余舒雅的家里。
余舒雅在信里跟他说过,她的父母知道她交了这么一个当兵的朋友。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也就没有多少顾虑了,朋友嘛,写个信,拜个年,问个好的,那还不是很正常的现象。
其实,余舒雅在得知梁荆宜的家庭住址后,她放假回去的时候就告诉了父亲。
俗话说得好“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这话是一点也没有说错的,不然一个处在青春萌动期的女孩子,也不会把这么神秘又害羞的私事,透露给父亲了。
她父亲听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先交往着看看。
农村人嘛,思想还是比较纯朴和传统的。
女儿交了一个离家不远,又在部队当兵的男朋友,这也是他乐意看到的结果,在中国没有哪一个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得远远的。
女儿嫁得近了,一是方便照顾,可以随时走动,哪怕是女儿被女婿给欺负了,他作为老丈人也可以呼朋唤友及时出手,助力女儿痛殴女婿一顿;二是将来有了外孙,他和余舒雅的母亲也可以帮着一起带带,省得亲家和女儿带娃太辛苦。
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可谓不称职。
余舒雅的姐姐余舒菊就是他作主,介绍给了镇上一个熟人的儿子,那小子和父母在菜市场守着一个肉档卖猪肉。
说实话,那个女婿长得有点寒碜,又黑又瘦不说,话也特别少,但是贵在人踏实肯干,不抽烟不喝酒也就算了,这小伙子居然连茶也不喝。
他觉得大女儿嫁到这户人家后,在家里那是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要知道,当时余舒菊在南方打工的厂里,可是交了一个高大帅气的外省男朋友,也就是让他听到了不祥的风声,他才急匆匆把老大喊回来,至于后来的事,也就是父命难违,跟着俩人越走越近擦枪走火,生米煮成熟饭,奉子成婚了。
但是小女儿余舒雅的事,他可不敢擅自作主。
这可能跟他从小就比较宠溺余舒雅有关。
既然不敢擅自作主,那干干侦察,弄出第一手参考资料,还是完全可行的。
抽了个时间,他根据余舒雅提供的地址,骑着那辆电启动的黑色嘉陵125摩托车就去了。
相邻的两个镇之间也就隔了十多里地,况且他做牛贩子生意近二十年了,对这一块区域的路线,那是熟悉得不行。
所以,几乎没有费什么周折,他就很快找到了梁荆宜的家。
如果说是为了给姑娘把关,来看未来女婿的,那肯定是行不通的,因为太唐突了,人家老梁家可能还以为是你家姑娘主动往当兵的小梁身上靠呢!
这牛贩子的一张嘴,那就是天生的演说家,不然他靠什么本事,把人家的牛绳,吹到自己的手里牵着。
去老梁家,他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在外围观察了一番:单家独户,三间砖瓦房,一排小屋,四个鱼塘外加屋前屋后绿树成荫的樟树,地盘倒是挺大的。
他在观察情况的同时,也想好了台词,就说是别人介绍来的,说你家有头老水牛要卖,准备出个价,看能不能把生意谈拢。
可惜来得有点不凑巧,敲了半天门,老梁家里也没人应,问了前面住在土砖房里的老人家,可也说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有个远房亲戚住的离这里不远,今天正好过来了,那就顺道看看亲戚,也一并打听打听这家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去了一谈起这事,亲戚是一个劲地说这家好:老梁是个小村干部,媳妇在家操持着家里的农活,那是把田里和家里的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小梁也是个懂礼貌、有上进心,又可靠的不伙子。
这次他多了个心眼,他关切地问亲戚:“那个小伙子长得怎么样?”
之所以会这么问,那还不是因为大女婿长得寒碜,导致结婚后的余舒菊私下里没少埋怨他,说他找这么个难看的女婿,是不是嫌女儿长得太丑了,嫁不到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还说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影响到下一代的颜值,她将会恨父亲一辈子的。
虽然女儿这话说得也不一定全对,但是大女婿长得寒碜,多少让他觉得有点对不住女儿。
老大走过的弯路,这种“前车之鉴”,老二是再不能重蹈复辙了。
“挺潇洒的一个小伙子,个子不比你矮。”亲戚如是说。
要知道他有一米七三的身高,亲戚说不比他矮,那就是高过他了,想想一米六五的大女婿,自己都能装聋作哑地接受,这次无疑他的自信心,比上次更足了。
真实情况是,两年前的梁荆宜哪里会比他高,只是人长得比较瘦,在旁人眼中显得高而已!
对于余舒雅上学读书的情况,梁荆宜还是不太了解,他一直以为所有的高级中学都是以考大学为目的的。
哪里知道像余舒雅读的那个第x高级中学,说白了就是职业高中,来这所学校读书的学生,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学习成绩不怎么样的,也就是说中考时,没有考上正规高中的。
这些人要是学习成绩好的话,也不会闲得发慌,在什么报刊和杂志上刊登所谓的“交友信息”了,正常的高中三年,他们会学习紧张到连上厕所都得跑步。
余舒雅读的也是三年,不过两年的文化课和专业课学完之后,最后一年就是社会实践了。
学校所谓的“社会实践”,也就是把学生带到大城市的工厂,或者是酒店进行实习。
当然了,这些信息都是余舒雅后来见面了,才告诉梁荆宜的。
给小师妹的信,就写得简单多了,他也不敢往感情方面写太多,小师妹才多大一点啊,十五岁!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也算得上是一个保守的人,他不像侦察班的同年兵郑建平,以广交女笔友为荣。
当年此人写给女笔友的信,满篇都是情呀、爱呀、恨呀之类的字眼。
如果让他来写,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相信从一而终的感情,并向往忠贞不渝的爱情。
他担心给小师妹写信,写得太情真意切了,会让自己有种“脚踏两只船”的负罪感。
所以他在信里面,除了祝福小师妹全家新年快乐和身体健康外,就写等自己带完新兵回家探亲的时候,一定会去看望她们一家人。
第259章:玩大回环,扯上璇姐
在四点半左右,他还“破天荒”地在营军人服务社连续接到了两个长途电话,其中一个电话是ln的修福立打来的,另外一个是sc的蒋古日。
开开心心扯了几分钟,等挂了电话后,他又觉得自己对不住两位老战友了。
说好的退伍之后,要经常保持联系的,可这才刚刚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给对方一种“人走茶凉”的感觉。
很明显的表现是,老兵都退伍这么久了,他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人家。
客观上来讲,是人家的家里没有电话;但从内心来讲,他是连打电话的想法,也不太强烈。
等过几天后,连队装了程控电话,我再写信给他们吧!瞧瞧这个二货的思维,连安慰自己的话,都显得有些“紊乱”了。
从营军人服务社接完电话回来,他将全班写好的信件收拢,数了数共有二十七封之多。
十二个人,二十七封信,人均两点二五封。
这说明临近春节,大家都有点想家了。
班里写信最多的得数来自魔都的袁水灵,这个长得像姑娘的小子一发狠,足足整了有七封之多。
魔都啊,那可是国际化的大都市,有这么缺钱嘛?
有人笑他这么做,与高贵的身份有点不相符;还有人说他太抠门、太缺德了,连当兵的写信不贴邮票的便宜,也不肯放过。
“我这是响应部队领导的号召,勤俭节约,艰苦奋斗,能用写信解决的事,做到坚决不打电话。”袁水灵反击起来,也是有理有据,绝不含糊。
写信相较于打电话,那成本肯定不是省了一星半点,他说得勤俭节约没毛病,但是你说他抠门,勉强可以,说缺德的话,那就有些过份了。
眼瞅着距离吃晚饭还有近一个小时,梁荆宜想把班里人带到菜地边上新修好的四百米障碍场,熟悉熟悉场地。
现在虽然徒手五公里已经开始跑了,但是四百米障碍这个课目,连队通知是要等春节假期过了之后,才能展开训练。
由于炊事班后面的四百米障碍场年代久远,有部分障碍经日晒雨淋和拳打脚踢,损坏得比较厉害,所以营里在菜地边上新建了两组四百米障碍场,就是为了取代那老的障碍场。
带队出了宿舍,径直往菜地方向走,远远看见器械场有人在玩单杠,那身影梁荆宜熟悉,是他的老班长宗儒麟。
共同课目对于老兵连队来讲,就是玩一玩,走走过场而已。
团里领导也会利用这个训练期,组织各单位轮番参加团里的基础建设。
当兵的小年青嘛,个个脑瓜子灵活,又生得龙精虎猛,腱子肉**的,挖坑运土打石头,割草盖瓦修公路,自然都是一把好手。
去年,梁荆宜他们这批九八年兵就是在共同课目训练阶段,被团里拉到za参加了“hg军用光缆施工”,那一待就是二十多天,回来了也没怎么训练,等到考核时,还不是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就过了。
老兵只要第二年不换专业,专业训练也是过得舒舒服服的,他们靠第一年拼下来的身体和技能,吃吃老本,就可以安逸地度过两年的义务兵服役期。
“班长,你怎么还有这个雅兴?”离得还有十多米,梁荆宜就笑着率先开腔了。
他和宗儒麟之间,可以说是亦师亦友。
“闲得蛋疼的人就是这样的。”撑在杠上眺望阿枝店方向的宗儒麟回头一个潇洒的下杠动作。
等立定解散后,新兵们一个个满脸堆笑纷纷问候老班长。
对宗儒麟他们也是熟悉的:一是在班里,经常听梁荆宜讲起自己在新兵连的那些过往,而讲起新兵连,宗儒麟自然就是梁荆宜永远绕不过去的一道坎;二是宗儒麟到班里找梁荆宜玩过,所以新兵们都认识他。
他今天心血来潮玩单杠,那是因为菜地没什么事,确实闲得无聊,于是便来活动活动筋骨。
朝新建的四百米障碍场望去,很多老兵都在那里跑啊跑的,“新开的馆子,三天香”,这句话在部队里同样适用,等新鲜感和热乎劲一过,估计这新建的障碍场照样门可罗雀,谁愿意有事没事跑一动障碍,除非是班长和老兵们逼着,要不就是自己吃饱撑着了。
“你们不是问单杠八练习是怎么做的吗?我是不会做,但是我的老班长会做,就看你们想不想看了?”梁荆宜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宗儒麟当众表演一个,顺便也让新兵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牛人”,什么叫“真正的技术”。
不过,他也有些担心,一是担心班长的体能,还能不能支撑着完成八练习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二是担心班长会不会不给面子,当着众新兵的面拒绝他。
“能做八练习算个卵!”宗儒麟说话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豪迈和高调,他看了看一脸期盼的众人,冷声道,“你们知道有一个叫刘璇的小姑娘吗?”
“刘璇”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但是在梁荆宜的大脑储备库里,关于体操这个项目,目前他只是知道李大双和李小双俩兄弟。
因这俩人是hb的,他以前在家看当地的新闻,但逢重大的体育赛事,总会见到一些关于他俩的“特别报道”。
女孩子体育项目突出的,在他的印象中只有两个:一个是乒乓球,这是我们的“国球”。乒乓球运动员的技战术运用,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国际友人一时间很难撼动,而女孩子打乒乓球最牛叉的人,当数两年前已经宣布退出现役的“多冠王”邓亚萍;
另一个则是排球,小学语文课本上,有一篇文章是专门写从一九八一年到一九八六年勇获国际大赛“五连冠”的女排,那篇文章让他记住了一个叫郎平的姑娘,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是看到排球两个字,他的脑子里立马会浮现出郎平的名字,仿佛郎平就是女排的代名词。
见梁荆宜、张明黎和新兵蛋子们没人知道刘璇,宗儒麟开始得意了。
“刘璇在奥运会上玩的就是这玩意。”他手握着杠,跟着又放下来,“还有一个矮的,两个杠配合着玩,叫做玩高低杠。”
听的人不出声,应该是想到了他还有话没有说完,又或者是觉得他说这个到底跟自己玩八练习有什么关系呢?
果然,他又说了:“这小姑娘最拿手的绝技就是高低杠,可惜在一九九六年的亚特兰大奥运会上,她没有将自己的优势进一步发挥出来,一通猛如虎的操作下来,却连个前五也排不上号。其实,她的单臂大回环,做得真是让人眼前一亮,那个连续性、那个舒适度,简直就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说我能做八练习算个卵了!”
你居然拿自己“三脚猫”的工夫,来跟职业运动员作横向对比。
我考,年轻人,你也未免太那个了吧!如果不是考虑到宗儒麟是自己的班长,梁荆宜差点就忍不住说出口了。
事实证明宗儒麟的眼光出现了“偏差”,刘璇在两千年的悉尼奥运会上,一飞冲天勇夺冠军,夺冠的项目并不是被他之前所看好的高低杠,而是平衡木。
第260章:这招叫做—杠毁人亡
说多了都是废话。
来吧,直接上才艺。
宗儒麟从地上捞起一把沙子,两手用力搓了搓,等细沙从指缝间漏尽,他拍拍手掌,就算是给自己鼓劲了。
单杠八练习分为向前过杠和向后过杠两种动作,一般在不借助保护带的情况下,都是选择向前过杠。
如果选择向后过杠,必须双手反抓,也就是双手反握单杠,这样会略微安全一些,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最好还是借助保护带。
现场没有保护带的,用大背带代替也可以。
宗儒麟的双手空空,没有保护带,他选择的是向前过杠动作。至于那个向后过杠动作,他当兵四年多了,也是一次都没有尝试过,估计有点担心自己拿捏不准,整个得不偿失出来。
在众人翘首期盼的目光中,他自信地跳起抓杠,拉臂前蹬,大幅度摆浪至后面顶点,猛得又加速前摆......
大回环向前过杠是借助臂力和腰力的惯性,向后过杠则是后摆的过程中,借助和运用臀部的惯性,所以这也算是两者之间的差别。
二班的新兵们看得是目瞪口呆,之前他们见到的最高练习是七练习,对于八练习这些人是有所耳闻,但是一直没法见到真容。
今天是个好机会,由老班长亲自示范,让他们近距离感受和一探究竟,所以个个观摩得很认真,深怕错过一些细节。
梁荆宜和张明黎分列站在单杠的两侧,做出保护的姿势。
虽然做八练习,靠人为的保护就是个摆设,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但是,他俩还是站到位了,万一出现意外,自己又被派上用场了呢?
这个事,那是谁也说不准的。
“注意看,上去了,一个,两个,三个......”梁荆宜开心地数着。
新兵李锐飞也不甘落后,也跟着大声数,“四个,五个......”
他知道老班长是他的老乡,如果不是碍于梁荆宜在这里,这货早就上去和人家用粤语拉家常,攀老乡,套近乎了。
宗儒麟仍然在杠上是一圈一圈又一圈地转,他仿佛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一样。
梁荆宜也懒得数了,他索性鼓起掌来,新兵们见班长在鼓掌,那肯定是火速跟进。
“老班长,还有没有九练习的?”傻鸟一样的李锐飞弄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九练习?这完全没听过。李锐飞说这话,完全是脑子里面有包。
可正在杠上转圈圈转到激情澎湃的宗儒麟却不这么认为,他边转边说:“有九练习的,九练习叫做‘杠上无人’。”
话音一落,他双臂略微收力,身体摆动的速度和幅度顿时降了不少,只见他一个猛得拉臂,身体就像吸铁石一样被牢牢地吸在杠上,双臂立起,挺腹,身体腾空,双脚站在杠面,向前高高跃起,啪的一声,站在两米的高度,他足足跳出了四米之遥。
跳下之后,他还不忘问一句:“这是不是‘杠上无人’?”
众人纷纷点头。
其实他这招所谓的“杠上无人”动作,郭鹏永当着梁荆宜的面,也曾表演过,当时郭鹏永双脚站在杠上,还来了一个敬礼动作。
但在现场指导的宗儒麟批评郭鹏永说,这个动作要不得,搞不好要出事,要出人命的。如今,他也开始搞要不得的动作了,这似乎有点讽刺的味道在里面。
梁荆宜还想起了那次五班长莫拼也在,对了,莫拼还揭宗儒麟的老底,说他新兵下连后,整个人都是牛皮哄哄的,以为自己能做单杠七练习,就是老子天下第一了。
结果飘在杠上,有一次失误了,导致的后果是臀部重重摔在石头上,被缝了三针。这些都是宗儒麟不愿意被人提及的伤心往事,当然了,就凭他那火爆脾气,也没有谁敢当面提。
“还有个十练习呢!”飞出去四米开外的宗儒麟走回来了。
他是精虫上脑,热血沸腾,体内的雄性荷尔蒙,瞬间被无限拉升了。
哪里会有什么狗屁十练习,简直就是信口开河,一派胡扯。
新兵对他十练习的说法,也是一头雾水,这好像是没有听过的,但是也没人提出疑问。
看就是了,看他能玩出什么不一样的花活!梁荆宜也想见识一下宗儒麟“压箱底”的绝活,哪怕他每每想起曾经逞英雄好汉受伤的唐星星,都会心有余悸。
距离单杠一米开外,他一跃而起,这特么是个前扑的动作,又是一个习惯性的前蹬,身体大幅度摆动起来,可不等身体摆到后面的顶点,他猛得用力来了个双臂大力拉杆,只听得“哗啦”一声,用来固定四个角的前面两根拉索,被他强悍的臂力齐齐拉断,前一秒还立得稳稳的单杠,一霎间轰然倒塌。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宗儒麟下意识地松开手,以自由落体的姿势,狠狠在沙地上砸了个狗啃泥。
如果不是梁荆宜和张明黎死死地拉住那倒塌的单杠,估计这杠将会直接砸在他的身上,试想一下,要是单杠砸在他的脑袋上,这肯定会比倒挂金勾而受伤的唐星星还要惨。
扔下单杠,梁荆宜上前一把拉起啃沙的宗儒麟:“班长怎么样?”
“考!”宗儒麟爬起来,即使是样子有点狼狈,可他的精气神还是没丢,他拍了拍衣服上沾的沙子,“我没事,主要是这单杠不行,质量太特么差了。”
服!梁荆宜对他只能说服了。
吹牛皮吹炸了,还能找出一个单杠质量太差的理由,不知道这人晓不晓得有个成语叫做“厚颜无耻”!
既然你不怕丑,干脆我再送你一程,梁荆宜意味深长地问:“班长这十练习叫什么?”
“嗯......”在这个时候问这个烫手的问题,似乎是故意而为之,宗儒麟怎么会不清楚自己徒弟的用意呢?他是什么人,老鸟老油条了,想了几秒后,他脱口而出:“杠毁人亡!”
好一个杠毁人亡,简直不要太形象了。
我考,这年轻人也是绝了!梁荆宜心底写满了佩服。
他不是佩服班长失手了,还刻意找理由来伪装自己的强悍。
而是佩服班长进入第五年了,还能保持这么高昂的士气,有这种士气傍身,他觉得班长在部队里还会取得更大的进步,而自己似乎也有了可以继续追赶的目标。
哪怕追赶这个目标的难度太大,他还是想尝试一番。
单杠断了,修理自然是由肇事者负责,这点难不倒宗儒麟,当兵的无所不能。
吃过晚饭,连值班员吹哨通知:各班长带着班里的新兵到各单位司务长那里领取服装。
每个新兵都分发了一套冬常服、一套迷彩服和一双解放鞋,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在休息的当天,将穿了一个多月的作训服换下来给洗了。
当然换装的前提条件是:必须等到连队的统一通知,否则想单方面采取行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第261章:忙碌的除夕
二月四日是除夕。
这天晴空万里,天空一碧如洗,远眺老虎山,那是一片葱绿,这是典型的mn好天气。
今年一营没有担任师里的战备值班任务,因此往年那种大型的拉动没有搞。
上午八点整,全营在营直门口的大操场上集合,进行例行的节日战备教育。
教育课是由教导员卢新嘉亲自上的,课目是“居安思危,常备不懈,努力打赢高科技条件下的局部战争”。
课目的前半部分,是老兵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三篇,而“打赢高科技条件下的局部战争”,却是一个全新的话题。
按照梁荆宜的理解,这应该是跟二十世纪最后十年内,所发生的一系列“非对称”的战争有关。
卢新嘉在授课的时候,也是脱稿侃侃而谈,这一点让梁荆宜觉得他与去年在反坦克营授课的团副政委有几分相似,最起码脱离了肉眼可见的“照本宣科”。
作为在部队服役了十几年的政工干部,那么多年的政治理论研读学习,让卢新嘉讲这种课,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他自个一问一答,提出多少问题,就解答多少问题,就像一个高超的拳师一样,出拳和收拳,完全随心所欲地由自己掌控。
“当兵是为了什么?”
“军人节假日不放假,又意味着什么?”
“放假能不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针对自个提出的“我们应急机动作战部队的作战任务、作战方向以及作战要求是什么”?
他给出这样的回答:应急作战部队就是上级一声令下,随时随地拉出来,都可以以一挡十,战无不胜的“拳头部队”。
至于“打赢高科技条件下的局部战争”,他果然列举了二十世纪最后十年的那几场非对称的局部战争。
他阐述了几场战争,发生的深层次原因和当时所处的国际环境。
他说,看似和平与发展是世界的两大主流,但是风平浪静的背后,却是到处暗流涌动,陷井重重。我们人民军队是捍卫祖国领土完整,保障经济繁荣昌盛,保卫人民群众安居乐业的中流砥柱,所以,我们要立足本职岗位,练好军事技能,刻苦钻研如何利用手中现有的武器装备,打赢一场高科技条件下的局部战争。
这番话里面有鸡血,更多的则是激励,逢年过节上战备教育课,各级领导总会不厌其烦地将一些硬性的条条框框,往战士们的脑子里面塞。
道理大家都懂,当兵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不管在哪一个时代,哪一个国家,这一点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上完课,新兵连带回后,连队安排对教导员授课的内容,以班排为单位进行吸收和讨论。
十点,副指汪月敲开二班的宿舍门,他通知后面的时间,由各班组织在宿舍内练习打背包。
打背包的训练内容,之前各班也有零星的组织过,但是像今天这样利用一个半小时专门来搞训练,还是头一遭。
难道?
等汪月走后,二班的新兵齐刷刷地望向梁荆宜,他们普遍觉得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可是当试探着问班长和班副时,得到的答案却是不如不问的模棱两可。
新兵问这种问题,无疑是幼稚的,即使是班长和班副知道,他们也不会明说的嘛!更何况今天副指安排打背包,肯定也并非是空穴来风,他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应该是他提前得到了某种暗示,或者是接到了通知。
只不过这种暗示不明显,通知也只是仅仅局限于某个小圈子。
自从部队配发了军用背囊之后,除开新兵连外,老兵连搞紧急集合和紧急出动已不流行打背包了,他们都是直接用被囊。
正是因为这样,下了老连队,大小背包带就开始失去了它们参与军事行动的作用,在更多的时候,它们主要被用来出去捆竹子、捆草、抬树,以及每年外出海训时,拿来系住游泳圈拴在自己的腰间,从而起到一个“安全绳”的作用。
等于它的军事用途被彻底边缘化和弱化后,当兵的人恋旧情,给它开发了一些新任务,让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存在感。
二班在宿舍练习到十一点,梁荆宜让他们脱了衣服上床,然后按照紧急集合的流程来了一遍完整的。
白天嘛,光天化日之下,每个人的表现都还算是马马虎虎,时间和背包的标准这两项硬性要求,看上去也挑不出多大的毛病。
见班长检查后也没指出什么明显的错误,班里人普遍自我感觉良好,甚至有人大言不惭地说:紧急集合也不过尔尔,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恐怖嘛!
梁荆宜听了也没有当场反驳,他清楚说这种话的人,还是太年轻了。
只有给他当头一棒了,年轻人才会知道痛,才会痛定思痛,才会知道锅是铁打的。
如果是流于形式的打背包训练也就算了,万一晚上来一动,你们怕是连“救命”都没有时间喊?
不过,除夕夜搞紧急集合,似乎显得连队领导不地道,大过年的会有煞风景,影响心情,像这种情况在梁荆宜的印象中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晚上虽说是加餐,但中午还是一荤两素的“老三样”。
吃了中饭回来,就看到连队的通知贴出来了。
通知上面写着春节放假三天的安排:
正月初一上午,新兵连统一带到团里参加新春游园活动,下午各排组织自由活动;
正月初二上午,连队组织叠被子比赛,下午参加营里的拔河比赛,新兵连是拔河比赛的啦啦队,是观众;
正月初三,全天休息,下午五点,由各班组织收心教育。
通知上面还要求,放假期间干部和骨干必须保持在岗在位,没有特殊情况的,原则上不允许请假离开新兵连。
新兵就更不用说,请假是不可能的,整个新兵连三个月都没有可能。
几个老兵利用午休的时间,将一顶大帐蓬,搭在了营直和一连食堂中间的空地上,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搭起来给新兵们洗澡用的。
果不其然,下午起床后,连值班员通知:各排打扫完环境卫生后,组织新兵们洗澡,并统一换上冬常服,也就是说,准备迎接春节的到来了。
过了五分钟,哨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各班出两名公差到炊事班帮厨。
有星级厨师证的徐拥军是二班帮厨的不二人选,元旦加餐那晚,喝得跟个二麻似的炊事班长陆银龙,信誓旦旦地要和他比试才艺的,也不知道这俩当事人忘记了没有?
第262章:双龙戏珠揉馒头
二班去炊事班“出公差”帮厨的人,是三点半回来的。
这个时间点恰到好处,刚好班里的环境卫生全部整理到位,回来后梁荆宜便带着他们拿了新的冬常服,直接去帐蓬里洗澡了。
在路上,他问徐拥军:“你和陆银龙比拼了才艺没有?”
不等徐拥军开口,和他一起去炊事班帮厨的李锐飞就帮他给吹上了:“炊事班长阿龙哪里会是我们二班徐大厨的对手,那晚上是喝多了说的胡话。”
这货吹得有点不知廉耻,不过,倒是很灭他人威风,涨自己的士气。
那陆银龙本是个背诵了三个月无线密码后,又半路出家的炊事人员,只是他对烧火弄饭,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天赋而已。
如果是比快速揉几笼大馒头,又或者是烧几个家常菜,可能他还会有几分胜算,毕竟在炊事班提着铁锹炒菜,也有两三年的光景了,基本功还是妥妥的稳如狗。
但是比起动刀动叉动剪子,估计他会被提着刀叉来部队服役的徐拥军,爆得连渣都不剩。
既然没有才艺比拼,那就没有伤害,这种皆大欢喜的局面,无疑是双赢。
二班的人去洗澡时,用的是袁水灵的“海飞丝”,那玩意倒在头上后,双手猛搓揉几下,立即泡沫满天飞,经风一吹,那个寸头被一根根捋得更直了。
洗完澡回来,哨声又响起,部队里除了男人多、枪多和炮多外,剩下的就是哨声多。
这次又是“出公差”,而且是一个排抽调一个班。
副指汪月点名让梁荆宜带着二班去,他还满面春风地调侃道:“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新兵们暂时对于“出公差”,那是一点抵触的心理都没有,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还认为,“出公差”体现了副指对他们的信任,就像副指说的“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他们就真的信以为真,把这次“出公差”当作是一种考验了。
说到底,这些新兵还是太年轻了。
又或者说,在新兵连的他们还不了解下了老兵连队后,那“出公差”的浑水,到底有多深。
也只有等下了老兵连队后,他们才会明白“出公差”这三个字,有时候会令到他们非常讨厌。特别是当别人都在休息时,你却“出公差”去干活,那种心里面的落差,会令到你心情大为沮丧。
这次连值班员吹哨“出公差”,是营里临时安排的,因为老兵人手不够,所以让新兵去清扫营区大门两侧的枯枝和落叶,以及将对开的那条沙石路进行简单地修修补补,并把大个的石头捡出来。
新兵的工具只有扫把,所以指望他们能修修补补什么,那就是一种奢望。
由于要捡路上的石头,梁荆宜让徐陈伟跑回去,拿了一个黄脸盆过来装。
说起部队的黄脸盆,在这里就不得不好好表述一番它的重要作用了。
这玩意明里说是拿来洗脸洗脚洗衣服的,其实除了这些之外,它还被拿来端土端沙端垃圾,盛菜盛饭盛紫菜蛋花汤。
它的材质特殊,耐磨耐摔耐高湿,别说是从三楼往下摔,屁事没有了。哪怕是从三十楼直接摔下来,也不见得能伤得了它半毫。
今天下午营区大门口很是热闹,因为营直和一连的部分老兵在这里用六床伪装网,编织了两条惟妙惟肖的长龙。
两千年是龙年,这个寓意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两条加起来有近十米的长龙,面对面横亘在大门口的围墙上,怒目而视的龙眼是用足球做的;龙头仰天长啸,龙须迎风飞舞,龙身微微隆起,龙尾摆出了一个大弧度,刚好勾勒出神龙摆尾的造型。
有了两条长龙守护,焉能少得了龙珠。
龙珠立在拱形门的顶端位置,它是由两个黄脸盆相扣组装而成,颜色涂的是大红,象征着喜庆、圆满和胜利。
站在大门正中间位置指挥和把关的是教导员卢新嘉,他正双手叉腰唾沫星子乱飞,瞧他那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旁人就知道这“双龙戏珠”的艺术造型,是源自于他的创意设计。
领导的想像力丰富,做出来的“双龙戏珠”近观气贯长虹,远看天马行空。
龙年,祝愿一营能一扫去年的阴霾,飞龙在天。
清扫完枯枝落叶,二班开始沿着对开的这条沙石路捡路面上的石头,捡到了洗车场,梁荆宜不由地想起了同年兵吕旺辉。
曾经为了修建这个洗车场,吕旺辉牺牲了多个午休时间来进行基建,如今洗车场用得正当时,而修建它的人,却驾鹤去了西天。
命运无常,短短几个月时间,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老梁啊,让新兵们锻炼一会,过来聊聊。”二排是七班“出公差”,班长胡宸旭带队。
聊聊就聊聊吧,反正活也不多了,况且这个位置有围墙挡着,干部们也看不到。
俩人也不知道怎么聊的,聊来聊去就聊到了王熠程。
胡宸旭说,王熠程是二连去年退伍的老兵中,唯一一个没哭着离开的。
梁荆宜表示怀疑,因为去年老兵退伍的时候,他俩都在教导队参加“带新兵骨干集训”呢?
“你小子傻啊,我不会听连队的人说嘛!那天,王熠程上了营里统一送去gk火车站的东风卡车后,先是狂笑几声,后来高亢地喊出那么两句话来。”
“哪两句?”
“我特么终于退伍了,我特么终于可以回去安心地揉馒头了!”
我考,还有这种怪事?梁荆宜吸吸鼻子,稳了稳心神,一脸疑惑地问:“假的吧?”
“真的。”胡宸旭说得很认真,“谁也没有料到,这小子在最后一程,闹出这么一出笑话来。”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梁荆宜补刀。
“如果你听我说完后面的故事,你就觉得不丢姥姥的人了。”胡宸旭突然话峰一转。
他和王熠程是老乡,联系得还算紧密,所以有发言权。
事情是这样的:王熠程拿了三千块的退伍费在镇上盘下一个档口,开了一家“兵哥哥馒头店”,这才过去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因为馒头整得肤白貌美,服务态度真诚善良童叟无欺,生意已然火得不行。
说到激动处,一脸羡慕的胡宸旭也动了“凡心”,他说,今年年底退伍了回去,要和王熠程谈谈合作的事,俩人强强联合,争取把做馒头这个不起眼的小事,做成一个事业。
甚至,他连馒头店发展壮大后的店名都想好了。
“兵哥哥馒头店”特么的多么老土,多么小家子气,直接换成“战神大馒头”,乍一听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店名,瞬间会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不知道底细的人,还以为这家店做出来的馒头,比炮弹的杀伤力还大!
插个题外话:一年后,胡宸旭退伍,这俩老乡还真是联合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俩在馒头上大作文章,还真干出了一番事业来。
店里相继开发推出了红糖馒头、老面馒头、夹心馒头,以及紧紧围绕部队炊事班特制的馒头为主线,精心炮制出一套供不应求的“馒头套餐”。
那个套餐里面就包含有zz的特产“沙茶酱”。
他们的“战神大馒头”出名后,二连和一营很多退伍的老兵,都不约而同地慕名前往他俩开的馒头店取经学艺。
对前来取经学艺的战友,他俩把部队“传、帮、带”的优良传统,那是发挥到了极致,几乎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几年以后,王熠程和胡宸旭不出意外地成了炮兵团退伍老兵中,勤劳致富的先进典型。
这两个年轻人,这揉馒头的后果,估计连著名的小说家也编不出来!
第263章:师兄弟喝起
临近十一点了。
宿舍门被“咚咚”敲了两下,紧接着门被推开手指宽的一条缝,正当大家以为是谁在搞“恶作剧”时,一个对于二班新兵们而言,显得陌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师弟!”
“考,是二师兄陈进文!”梁荆宜像充满气的皮球一样,迅速从靠背椅上弹起。
这个时候来找我,不可能是简单的叙旧吧?他上前几步拉开门的同时,二班的新兵们也第一时间为突然造访的老班副,送上了礼貌的问候。
“你们好,你们好,想当年我的新兵三个月也是住在这里,都有感情了啊!”陈进文微笑着和新兵们打招呼,他斜了一眼梁荆宜,然后,把手往窗户外面一指,“看看那个老东西是谁?”
什么老东西不老东西的?难道是老班长宗儒麟不成?毕竟这话从二师兄口里说出来,似乎贬义的多点。
在疑惑中转过脸去,结果窗外站着的不是宗儒麟,而是大师兄刘强富。
这货去年和梁荆宜一起参加预提骨干集训,不过在老兵退伍后,他只是当了宗儒麟的副手。
没当上班长,多少让在他心里生出一些沮丧的情绪来,即使他表面上还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有太多的不甘,旁人都可以想像得到。
班长没当上,那就今年努努力,争取考上军校。
连队不让我当班长,那行啊,我就直接跨过班长这道坎,当排长总是可以的吧?到时候,可别怪我“啪啪啪”地打某些人的脸!暗地里他是这样鼓励自己的。
“出去坐坐。”陈进文也不拖沓,直接说明了来意。
他说的“出去坐坐”,肯定不是单纯地坐着吹吹冷风,稍微有点部队经验和常识的老兵都知道,这四个字涵盖的范围很广泛,甚至有些不好意思拿来在台面上讲的话,也可以说是包含其中。
一个新兵班出来的难兄难弟,还是两个师兄亲自来请,焉有不去之理,至于其它三个班长,那肯定是没叫。
没叫的原因有俩:一是人多目标大,加上副指住在四班的宿舍,这么光明正大的去喊贾剑,似乎太过于明显了,这么做难免会引起副指的不适;二是五班长苏辉建是九六年兵,妥妥的“代沟”摆在那里,所以,叫了坐在一起吹牛扯淡,众人反而放不开。
与其显得气氛尴尬,不如不叫。
梁荆宜让张明黎看着班里的人,自己出去一趟。
这小伙子跟了他一年,机灵得很,自然明白班长的那点小心思。
营军人服务社已经打烊,三个人步调一致地朝器械场方向走,他们摆明了不是吃饱了撑着准备去做器械促进消化吸收,而是另有目的......
现在是十一点十分,此刻仰望天空,除了几颗不太明亮的零散星星之外,宇宙苍穹一片混沌,这样也好,纯天然的伪装,方便到阿枝店“办事”。
陈进文朝新建的四百米障碍场指指:“你俩先下去,我去那边。”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越过厕所后面的那道土坎,左脚猛地发力一个腾空而起,落地后三两步就到了亮着白炽灯的阿枝店。
大年三十,应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阿枝可不打烊,她是算准了今晚的生意绝对火爆。
当兵的这些小年青们她是知道的,一人半瓶啤酒对大多数人来说,可能连解渴都不够,特别是老兵连队的那些酒仙、酒霸和酒鬼们。
很快,陈进文就提着两个黑色的大方便袋叮叮当当地回来了,进入第三年了,这兵当得老了,胆子自然而然的也就肥了、壮了。
要是放在以前,谁敢光明正大无所畏惧地跑去买吃的、买喝的和买抽的,那过去一趟就好像是踩着钢丝做贼一样的。
陈进文去年没有参加预提骨干集训,年底老兵退伍后,他被连队任命为贾剑的副手。
他这人才是真的“无所谓”,当新兵时就没想着留在部队长期干,第二年当炮手挖驻锄,整出个全连响当当的“十八镐”后,也没见翻出什么特别的浪花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进入第三年了,优秀士兵、入党、集训和当班长,个个好事都与他无缘。
按说凭他的“硬实力”和在群众中间良好的口碑,他的发展轨迹不应该是这么平淡无奇的?
到是他整天挂在脸上的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让好些人羡慕得不行,其中就包括当了班长后,却依旧郁郁不得志的刘新昊。
可能是优渥的家庭条件造成的那种局面,他就想着服完三年兵役后,靠着家里的关系,在社会上混得风声水起吧!
买东西的钱是他一个人出的,当刘强富和梁荆宜嚷着要“aa制”时,他潇洒地大手一挥:“就当是我请你俩吃的,不用还人情。”
我考,这话说得干脆,这是怕人家记人情了不是?
zj那鸟地方是全国有名的江南水乡,但是不出矿啊?怎么产出的这个“品种”,却给人一种家里有矿,财大气粗的感觉呢!
那俩师兄的牙口好,他们的瓶盖是直接用牙给咬下的。
而梁荆宜不行,小时候糖吃得多,牙根子甚至比耳根子都软,但有师兄们在边上,他也不担心没人帮忙。
开了就开始喝上了。
啤酒是老青岛的,陈进文一共买了十瓶,按平均值来计算,人均三点三三瓶。不过梁荆宜的酒量太次,一瓶500ml的老青岛没喝完,他就出现了停滞的状况。
“喂,师弟啊,你听过岛省的郑智化唱过这么一首歌没有?”喝酒不伤脸,且据传十瓶喝不倒的陈进文,拍了拍正不停吐着舌头的梁荆宜的肩膀。
郑智化嘛,梁荆宜怎么会不知道。
这人身体有残疾,但是他身残志不残,他是个多才多艺多产的歌手,不仅会作曲、作词,而且天生一副好嗓门,他的歌很多是励志的,也有一些现实伤感的。
但不管是什么歌,经他的嗓门唱出来,都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什么歌嘛?”有了七分醉意的梁荆宜还正计划着趁着这难得的夜色,等会把瓶里剩下的酒给倒掉一部分。
啤酒这个玩意,因为气味特殊,在部队也被称之为“马尿”,干部们对它普遍不屑一顾,为什么呢?
因为嫌弃它的度数太低,酒精度只有十度左右,喝起来一点也不过瘾。
但它也是因人而异的。
对于能喝的人而言,它就是水,喝下去只会短时间涨涨肚子而已,等时候一到开闸放水,什么事都没了;可是对于不能喝的人而言,这玩意就好比是工业酒精,或者说是毒药。
“师弟,我特么给你唱几段。”陈进文还来了兴致。
“快点我要听歌。”刘强富也跟着起哄。
看热闹的人嘛,心里面都抱有“猴急”的心态。
陈进文扯开破嗓门,开始了他的表演:“总是靠一点酒精的麻醉才能够睡去,总是在半睡半醒之间听见水手说......”
这首歌是郑智化的“水手”,梁荆宜记得在读初中的时候,“水手”这首歌简直是风靡整个校园和镇上的大街小巷,那个时候所谓的“校园民谣”还没有兴起。
很多喜欢追星的女同学还把郑智化那帅帅的大头照,贴在自己笔记本的扉页上,天天对着他表达爱慕之情。
尽管在那个年代,港岛唱片公司重磅推出的“四大天王”已然获奖无数,并在国内形成“黑旋风”之势,但是郑智化也拥有很庞大,且粘度很高的粉丝团。
读初中时听了这首歌后,梁荆宜就觉得郑智化虽然长得不如“四大天王”英俊潇洒挺拔,但他的歌词写得好,看了令人眼前一亮且印象深刻,就像这首“水手”一样,通篇歌词透露出水手对未来失望却不曾绝望,失落却不曾坠落的积极和乐观的心态。
而且郑智化唱歌的水平和粤语腔的天王们相比,那是难分高下,各有不同的风采。
陈进文喝了一口啤酒,继续开唱:“他说,这点酒,喝下去,算什么,擦干嘴,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没醉;他说,这点酒,要喝完,不浪费,碰个杯,来一口,阿枝店里还有酒......”
二师兄这尼么歌词改得好啊,如果是第一次听“水手”这首歌,八成还以为郑智化是喝了七十八度的白老烧后,发着酒疯写的歌词。
“初听此曲在尿床,再听此曲已尿频。”借着酒精的麻醉,梁荆宜也小吟了两句七绝小诗。
“师弟,高啊,高见啊,深藏不露。”陈进文抹了把脸,把手里的啤酒瓶子凑过来,“咱兄弟仨再走一个。”
部队里喝酒,花生米是标配,三人嚼着龙岩产的的盐水花生米,你一口我一口敬来敬去的,也不清楚到底是喝了,还是没喝,反正也没人追究什么。
师兄弟之间喝酒,期间怎么会少了吹牛皮,怎么会少了共同回忆当年的新兵连往事?那些历历在目的往事回忆起来,就是一部不断抗争,又不断被打驯化的“磨难史”。
时间在嘀嘀哒哒中慢慢流逝,一去不复返。
与四百米障碍场对开的猪圈,隔着菜地搭建的层层瓜架,也可以看到那边灯火通明,听到那边猪声鼎沸。
当兵的在过除夕之夜,八戒们也不能稀里糊涂对付一餐也就算了,宵夜也是要准备的,毕竟是“跨年夜”,过了今晚的十二点,它们也大了一岁。
虽然明里暗里部队都不会给八戒们配酒,但是今晚食堂的好料多,潲水桶个个盛得满满当当的。
八戒们有口福了,这连续几天它们将吃得满嘴流油肚皮溜圆。
第264章:突如其来的紧急集合
“十二点了。”梁荆宜低头看表。
去年这个时候,他正和修福立俩人,坐在连队三楼俱乐部里倒数着“守岁”,如今却是三个同班的师兄弟坐在这里喝酒“倒计时”。
不管怎样,相比去年的单调气氛,今年还是温馨好多。
过了十二点半,营区方向相继传来一声长哨,那是各连值班员吹哨洗漱,准备熄灯就寝了。
十瓶啤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三人把空的啤酒瓶收拢,交给陈进文提着去阿枝店换钱,另外俩人则是负责收拾地上的花生袋子和垃圾。
能带走的,全部带走,良好的社会公德心,当兵的人还是具备的。
喝得有些晕机机的梁荆宜走在最前面,他是新兵班长,这个时间点不跟新兵在一起,而是私自跑到四百米障碍场和老兵们坐在一起喝酒,本身就严重违反部队规定了。
要是让新兵连干部把他抓个现形,估计这个春节,他就不会过得安生了。
刘强富和陈进文倒是无所谓,他们老鸟一只了,逢年过节不私底下整点小酒喝喝,那是烘托不出节日的气氛来的。
连队干部也是识趣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唱酒不被上级查到,他们都是统一“眼盲”的。
“哔”的一声长哨,“熄灯”的口令飘荡在营区上空。
“师弟啊,喝酒了回去好睡觉,因为身子骨暖和。”二师兄恋恋不忘调侃走路已经是两边晃荡的师弟。
“一个人睡觉是永远不会暖和的。”梁荆宜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他借酒壮胆,也学会了隐蔽的“开车”。
在脑子里,他迅速勾勒出一副和余舒雅初次见面的温馨场景。
他在想,到时候要不要喝点酒调节气氛,但又担心自己不胜酒力的熊样,会不会在女孩子的面前当众出丑。万一那天,酒喝得多了,会不会乱什么的出现?
但凡想到这些,他就会觉得自己思想深处是“污”的。
社会上的人都说当兵的思想很纯洁,可他觉得兵越当得久了,他的思想反而不再似刚入军营那般纯洁了,难道是自己放松了思想改造?抑或是环境发生了一些改变?
继续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前方传来“哔哔哔”的短促哨声。
三人先是一秒的面面相觑,接着就听到梁荆宜说了声“新兵连紧急集合”,然后,他像一匹脱僵的野马,撒开蹄子朝连队一路狂奔。
新兵连上午安排打背包训练,看来并不是领导闲得蛋疼,而是刻意而为之的,这也算是有目的性的临战训练。
“快点快点。”从一班宿舍的窗户里,传出冀颂承和孙康健乍乍乎乎班里新兵的声音。
他们住在营直这幢楼,声音和动静闹得大一点无所谓,反正和新兵连的两位领导距离得远,自认为领导想管也是鞭长莫及。
更何况,营直本就属于营领导属下的“灯下黑”单位,他们有紧急集合大呼小叫的底气。
新兵连长陶炼、指导员陈海洋戴帽子扎腰带,站在连队楼房前的水泥走廊上,虽然晚上熄灯后,光线很暗,但还是可以看得出,他俩都是一脸的严肃。
副指导员汪月背着双手在四班宿舍门口来回踱步,他应该是心里面忐忑不安,毕竟这是新兵连第一次拉紧急集合,而且还是在事先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进行的。
跑进宿舍的梁荆宜酒醒了大半,如果说刚开始是喝得满面通红,像个猴子屁股一样的,那经过紧急集合哨的一通洗礼后,他的脸色已经明显泛白了。
“磨磨叽叽的,动作快点!”张明黎催促的声音有点大,这都是心里面着急所致。
“嘘,领导们都在外面站着呢!”虽然喝得七荤八素的,但是酒醉心明,梁荆宜可不想宿舍里闹哄哄的声音被领导们给捉个现形,尔后,在接下来的讲评中,又当做是一个问题来作文章,来大书特书一通。
打背包对于老兵们而言,自然是不在话下,即便是他们平时没怎么练过,但是过硬的心理素质,让他们在漆黑中也能从容不迫地进行操作。
连值班员在外面喊“快点快点”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本来新兵第一次夜里打背包都个个紧张得不行,再被一阵催促,有些人就更显得慌乱了。
“班长我的帽子不见了!”
“我我我......还有一只鞋子呢?”
“喂,兄弟,可不可以帮我把鞋塞在最后面......”
尽管梁荆宜一直在“嘘嘘嘘”地反复提醒全班不要发出异响,可是这些新兵管不住嘴巴不说,行动上也是顶不住啊!
不能开灯,不能打手电筒,幸好他手上的电子表可以有一点绿光,这样的话,多多少少起到一点作用,那个徐陈伟的大檐帽,就是他从下铺的床底下,伸手给捞出来的,这应该慌乱中被谁一脚给踢进去的。
二班背包打得最快的是徐陈伟,所有人的洗漱用具也是他给拿回来的,全班打好背包,成一路纵队,梁荆宜在头,张明黎在尾,跑到规定的排集合点,开始整理着装,一排五个班,二班速度最快,紧接着跑出来的是五班......
“各班长注意检查所属人员的背包和携带的装具。”副指汪月发现不少人背包后面插的解放鞋标准不一,有头朝上的,也有尾部朝上的,还有正面朝外的,也有反面朝外的。
看到这么个状况,他当即就想上去对着新兵的后座踢上两脚,并且他还想骂骂这些班长们,质问这帮老鸟上午是怎么组织新兵训练的?
可是当着连长和指导员的面,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他又不好意思当众发火。
又过了几分钟,三个排全部到齐,连长陶炼示意可以整队了。
连值班员整好队,旋即敬礼报告,他还了礼后,便开始训话:“讲一下,稍息。同志们,这次紧急集合我们事先没有任何通知,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检验你们的快速反应能力。从时间上来看,不行!全连紧急集合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分钟,这要是在战场上,可能战斗已经结束了。”
这段话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别说是十分钟结束战斗,哪怕领导口中说出“两分钟就可以结束一场战斗”,你也不足为奇,反正又不用负责的,说就是了。
顿了顿,他若有所思地说:“我们还要加练。”
新兵们是个什么想法,梁荆宜无从知晓,但是他听了这句话后,心里有一大串的脏话要骂出来,这特么深更半夜大过年的,你居然还有脸说“要加练”,这到底是几个意思?难道平时多练一练不行嘛,非得安排在今晚!
人家连长可不管底下的人怎么想的,他的特点就是只要站着训话,那就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
“我大致看了看你们打的背包,感觉好像还行。”说完他居然笑了,在昏暗的路灯下,他的那个笑有些不自然,给人感觉就像是强装出来的,“接下来呢,以排为单位,绕着大操场跑三圈,记住是大圈,不是连队早操的那个小圈。跑完之后,由连值班员把所有人员带到后面的灯光球场集合。”
随着“跑步走”的口令响起,大操场上的脚步声和一阵“叮叮当当”的交响乐开始即兴演奏起来。
部分新兵背包打得不紧实的,物品塞得不牢靠的,几圈跑下来,那些牙杯、牙刷、毛巾、鞋子和肥皂之类的东西是掉得一路。
三圈跑完,各排在清点人数的同时,也要求所属新兵把个人物资清点清楚,很快,那些掉成一路的日用品消失不见了。
全连被带到了灯光球场,说是灯光球场,其实也只是在中间位置,装了一个三百瓦的射灯而已。
所有人的头上都热气腾腾的,虽然属于是寒冬季节,但是这一番猛操作下来,脸上的汗,那是藏也藏不住的。
这次集合连长直接“放大招”,他是展开了讲的,一个大问题里面包含三个小问题,而小问题里面又包括四项内容,在内容里面还涵盖了五个注意事项......
等他那一套理论讲完,再礼节性地问指导员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时?陈海洋连连摆手,估计也是受够了他,都特么几点钟了,你要是再拖上一会,那营区周围村庄的公鸡都得打鸣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全连疲惫得不要不要的,晚上的加练也没有如期而至。
看来领导心如明镜,他知道都这个点还加练,遭天谴不敢说,但遭人在心里痛骂,那是肯定的。
第265章:新春游园活动
放假按照部队的老规矩,早上推迟半小时起床,而且早操也免了,起床之后直接整理内务,打扫环境卫生,洗漱准备吃饭。
放假三天,炊事班把伙食调节得不错,早餐品种可不少,除了日常的馒头、牛奶、鸡蛋之外,还额外加了包子和面包。
通知是八点全营集合,结果新兵连是七点半就集合了。
连长陶炼意犹未尽地站在队伍前,噼哩吧啦又是一通指示。
他这人别的暂且不说,单论嘴皮子工夫,在一营无人能出其右,他可以不带重复的把一个小问题扩展成无数个问题,而且讲起来,还是没完没了的那种。
说得好听点,他这是学识渊博,知识储备量充足,说得难听点,他是啰里吧叽,用一个流传千年且长久不衰的歇后语,来比喻他滔滔不绝的口才比较贴切,那就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但他是连长,有这个啰里吧叽的资本和底气,你即便是心里有意见,还不是得乖乖地站好了听着。
连长的靡靡之音,终于在营值班员的一声长哨中,恋恋不舍地结束了。
等各连到齐后,营长沈响和教导员卢新嘉也轮流上台讲了两句,不过他俩讲得简短。
“副营长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担任营值班员的是三连指导员肖蜀。
这名干部是去年老兵退伍的时候,从团宣传股调整过来接的张加盛的班。
他人长得不是很高大威猛,但是嗓门特粗,尤其是他喜欢穿一双钉了鞋掌的三节头皮鞋。
所以,哪怕他在三连那个水泥走廊上走几步,住在营直的人,也会听到那鞋掌摩擦地面发生“哐哐哐”的声音。
从他名字的后面的一“蜀”字,似乎可以看得出来,这人要不出生在蜀地一带,要不就是家里长辈与蜀地有着某些渊源关系。
今天全营唯一带家属的人就是他了,一身军装在身的嫂子居然还是一个少校,此时的她正和营领导比肩站在一起畅聊着什么,这就让人遐想联翩了。
他是上尉,而嫂子是少校,那在家里谁才是话事人呢?
陶炼走上前:“讲一下。”
队列里的人马上立正,谁也没想到营值班员一个“走过场”的请示,他也会当真。
敬了个礼后,他又开始巴拉巴拉地说教了,“先稍息,今天去团里参加新春游园活动,这是我们炮兵团建团以来的第一次,歌里面唱‘千年等一回’,我们今天去,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千僖年嘛,也是千年等一回......”
新兵连是八点二十五分走出营区的,等于陶炼这次足足讲了有十分钟之久,他这人啊,不能讲话,特别是不能展开来讲,否则阀门一旦被拧开,那就是滔滔不绝一泻千里。
远远地看到团大门口拉起的巨大横幅,上书“欢度春节”四个大字。
进了门,便看到装饰一新的团大操场上,搭建了一个超级大的拱形门,而在拱形门的两边,也有两条形态各异身姿妖娆的长龙,但是双龙并没有戏珠,它俩是深情款款对望着拱形门上的“新世纪幸福门”六个大字,那充满爱意的双眼,传递出浓浓的爱与和平的力量。
原来营门口的“双龙戏珠”那个造型,也并非是教导员脑洞大开独自设计出来的,这应该是团里统一了要求,龙年就以龙为图腾,这么一想,梁荆宜心里就释然了,本以为教导员是个“王者”,其实至多是个“白金”。
部队是个高度集中统一的武装集团,它自上而下都讲究一个整体性,试想一下,它怎么可能任由你脱离大框架,从而自由发挥影响整体性呢!
连值班员在解散时要求,游园必须以班为单位进行,十点半在团大门口集合。
说是游园,其实也没多少项目可玩的,猜谜语、对对子、套圈,对于全团两千多人来讲,无疑就是僧多粥少、杯水车薪,但是这也不能怪组织方,他们举办这些有益身心、有益健康活动的出发点是好的,无奈在现实中,实力不允许啊!
梁荆宜带着二班东瞅瞅,西逛逛,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便决定不凑这个热闹了。
他觉得哪怕是挤破了脑袋,也不见得能喝到一点残羹剩汁,不如干点别的,把这个把小时混完。
一行人走到了教导队门口,他手指这一排平房:“你们以后想当班长,就必须来这里集训。”
“集训苦不苦的?”
“有没有新兵连这么苦?”
有人连续提问。
“苦什么苦,天天大鱼大肉的,不用搞体能,不用搞训练,吃了就睡,睡到自然醒......”见新兵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他也来了个很弱智的回答。
“班长你少来了!”
新兵们哪里会有那么好骗的。
入伍早的人已经快两个月了,他们看到的、听到的和知道的也不少了,所以梁荆宜想这么轻易的忽悠他们,那是他太高看自己了。
“反正我想来教导队。”徐陈伟此话一出,就像一颗石子突然扔进了平静的湖面,立即激起了阵阵涟漪,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这顿目光大餐,看得他心慌慌,脸上有些发热的他,稳了稳情绪反问道,“追求进步难道有错吗?”
来部队这么点时间,就想着到教导队集训当班长了,你要不就是飘了,要不就是头铁了。至少二班有些新兵是这么认为的。
“没错,敢说出来是好事。”梁荆宜第一时间把支持送到,他斜了一眼其他人,“你们不想在部队里进步吗?”
“想。”班长问话,那只有回答了。即使是不好意思,也得硬得头皮说。
十点半集合,游园活动正式结束,十一点十分返回营区。
中午的菜式很丰富,六个菜,三荤三素,寓意“六六大顺”,汤里面也明显比平时多出一些蛋花来。
过节嘛,训练量虽然归零,但营养却得到了加强。
下午没什么事,除了在宿舍里吹牛扯淡,就是到阅览室看书。
晚上自由活动,继续在宿舍里无法无天。
聂国政和徐陈伟还为了“鸡类的起源”,说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这个问题,各引领一帮人,那是争得面红耳赤,就差动手一较高下了。
这个问题就有点深奥了,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伪命题”,连顶尖科学家们都无法破译和给出合理的解释,你们这些新兵蛋子们争来争去的,不是显得傻傻的吗?
反正闲着也是蛋疼,不然时间怎么熬得过去。这么一想,梁荆宜又觉得他们争一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第266章:俯卧撑比赛
正月初二上午九点,连队在篮球场上组织叠被子比赛。
二班派出的参赛选手是聂国政和徐陈伟,可效果不是很理想,“双保险”的阵容配置,居然连个前五也没有杀进去。
九点半结束比赛,各排自行带回,目测又是一个无聊透顶的上午。
可是别急,意外来了。
副指汪月突然召集五个班长,说排里要搞个小活动,不然,这个春节过得太单调了,根本没有什么能让新兵们以后能回忆和纪念的东西。
可搞什么活动呢?
打篮球或者是打羽毛球之类的,似乎又不太现实。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篮球起码要凑齐十多个人,而羽毛球又没有现成的场地。
“要我说,就比赛做俯卧撑吧!”苏辉建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他是老班长,也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对他提的建议,其他四个人都表示高度赞同。
汪月见众人意见一致,当场拍板:此建议可行,照办。
排值班员刘新昊再次吹哨集合人员,当新兵们面带疑惑望向副指时,汪月激情满满地宣布:“为了活跃排里的节日气氛,我们接下来将举行俯卧撑比赛,每个班各出四名选手参加。”
听说是比赛做俯卧撑,新兵们个个表情怪异。
连队不是刚搞了叠被子比赛嘛,怎么又来了一个新项目?这到底是放假休息,还是不放假?怎么感觉比正常训练还操心!
可领导金口一开,说出来的话,砸在地上那就是一个大坑。
篮球场。
二班自告奋勇参加比赛的四个人分别是李清勇、曾源彪、李锐飞和“二次披挂上阵”的徐陈伟,至于那个平时满嘴“之乎者也”的聂国政,反而怂了,不敢上台。
他的身体素质,支撑不了他吹这个“牛皮”,所以说,他还是有自知自明的。
李清勇是武术学校出来的,曾源彪和李锐飞是“广仔”,虽然他俩背起条令条例和写起广播稿来,那是浆糊一样的一团糟,但是搞这种实打实的体力活,还是不遑多让的。
梁荆宜鼓励班里的四名参赛选手,尽力就好,不要有压力,不要在乎名次。他是嘴里说“无所谓”,其实,心里想争第一的愿望,强烈得不行。
汪月先让班长和班副们示范了俯卧撑的标准动作,然后命令八个骨干连续整了一百个,这叫“率先垂范以身作则”。
五个班,二十个参赛选手一字排开,汪月重申了比赛流程,并带领众人喊出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宣传口号。
其实这种比赛还有什么流程可言的。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想做假造假,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是绝无可能。
但是你要让新兵们把俯卧撑做得多标准,至少和八个骨干做的那样,确实是要求有点高了。
实际操作中,只要你不是故意撅着腚,玩着“小鸡啄米式”的尴尬动作,监督记数的班长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为了体现“公平、公正、公开”的三原则,采取的方式是喊一个做一个,跟不上节奏的人,可以直接喊“报告”,视为退出,或者说弃权。
参赛的选手们统一将外套脱了后,随着汪月一声“俯卧撑准备”的命令,他们左脚向前迈出一大步,双手旋即撑地,身体绷直迅速调整至最佳状态。
刘新昊“一、二、三、四”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刚开始做的时候,新兵们个个犹如猛虎下山一路高歌不可阻挡,可是数到六十个过后,部分猛虎变成了“纸老虎”,这个时候,孰强孰弱就已经明朗化了。
刘新昊数到“一百二十个”时,二班最先喊“报告”的是李锐飞,他焉儿叭叽地跟不上节奏了。
小伙子年方十六,发育才刚刚起步,身体某些特殊机能,还处于尚未完全开发的阶段,所以说,硬软一阵风,那是分分钟。
在二十个参赛选手中,他大概处于中等偏下的水准,没做到一百个就喊“报告”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
像四班那个瘦得跟个竹杆似的的魏国华,貌似风刮得大一点,就会把他给吹走,可他居然也自告奋勇地参赛了。
不过,他做到六十二个就挂了,像他那种人啊,纯粹就是来凑数的。
当然,你也可以说他是勇气可嘉,那种拼搏的精神,值得大家学习。
数到“一百五十个”的时候,喊“报告”的人是李清勇。
按理说,武术学校训练出来的人,身体素质应该是很强悍的,结果却让梁荆宜颇有些意外。
他潜意识里还认为这场比赛,李清勇应该是二班顽强战斗到最后的人。
数到“一百八十个”的时候,二班的曾源彪也喊“报告”了,此时场上仅剩下两名选手,他们是二班的徐陈伟和三班的牛庭。
排里三个武校出来的新兵,除了李清勇外,还有五班的牛小勇和聂小勇,孰不知这“三个勇”前后都挂了。
这些所谓的“武校生”,到了部队搞真刀真枪的硬功夫,他们也没什么优势可言!
“一百八十六、一百八十七......”刘新昊即便是感冒了嗓子痛,依然是声音高亢,难掩内心的兴奋。
三班牛庭的表现,无疑让他脸上倍感有面子。
长得黑黑的牛庭个子不高,贵在身体壮实,平时也没见他显山露水的,今天“爆种”一般的表现,到是令人眼前一亮。
梁荆宜也是心情不错,徐陈伟坚持到这个阶段,等于是“坐二望一”。
水泥地上撑着的俩人,脸上涨得通红,看得细致一点,你会发现他俩撑着的手臂都微微有些颤抖。这是体能已经严重透支的信号,他俩是完全凭着自身的意志力在坚持。
做俯卧撑的话,自己做和旁人数着做,那是两码事。
因为自己数,可以掌控速度;可别人数,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加上汪月指示刘新昊要数慢一点,所以,两人在体力上和精神上的付出,会比平时多出不少。
对老兵们而言,两百个俯卧撑确实算不上什么,但这些人是新兵。
过了两百个,汪月喊上了:“你俩还能不能做?”
“能!”刘庭硬气得很。
狭路相逢勇者胜!
面对气势逼人的对手,徐陈伟迎头选择硬刚,他的那一声“能”,简直是扯破喉咙给吼出来的。
有激情的比赛,才别有一番味道。
第267章:教导队,你能去
站着观战的梁荆宜心生感动,班里这个兵可比他当年强多了。
他甚至想啊,如果当初他俩分在一个新兵班,班长宗儒麟九成九的会挑走身体和文化素质,全面碾压自己的徐陈伟。
如果是那样的话,哪里还会有后面这些事,说不定自己和那些同年兵一样,早就选择退伍回家了。
“两百一十五,两百一十六......”刘新昊的声音低了下来,速度也放缓了一些,他发现牛庭似乎有些不对劲,而反观徐陈伟,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种比拼,是对意志力的绝对考验。
顶不顶得住,也许就在这一刻见分晓。
“还能不能坚持?不行就喊‘报告’。输了,你也不会掉块肉;赢了,你也不会长斤膘。”汪月又朝地上趴着的俩人喊话。
他的这种做法,既有激励和鞭策的意思在里面,又夹杂着心理暗示的成份。
一排的几个班长听他说过:他在京城参加阅兵方队集训的时候,参观过特种兵训练营,那些上天能驾机打鸟,下海能开船捕鱼的特种兵教官们,就经常使用这种训练方法,来引导特种兵选择放弃,考验特种兵的极限承受能力,从而让那些人突破自我心魔,取得骄人成绩。
可惜新兵蛋子不是特种兵苗子,他的话音一落,“报告”声随即响起,是牛庭选择放弃了。
刘新昊的脸上掠过一丝丝地无奈,不过,很快这种无奈地表情,便被开心的笑容所取代了。
牛庭能坚持到现在,本身就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坐二望一”变成了荣耀登顶,梁荆宜朝趴在地上,还在等待着继续数数的徐陈伟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尽管人家根本没空搭理他。
“班长,我想去教导队集训。”昨天上午在游园时,徐陈伟说的话,再度随着思绪泛起。
经此一战,他相信这小子完全有能力参加教导队集训。
“起立。”既然胜负已分,汪月鸣金收兵。
刘新昊也没数了,可徐陈伟猛吸一口气,又吭哧吭哧做了五个才起立。
我考,这是肉眼可见的硬实力啊!
胸前剧烈起伏的徐陈伟喘着粗气,任由额头上的汗水“吧哒吧哒”地砸在水泥地面上,尔后,又迅速地被地面的热气所烘干。
当汪月宣布最终的获胜者是徐陈伟时,他望向和自己激战到最后一刻,才分出胜负的牛庭,那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挑衅,又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胜利者嘛,总是高高在上有一万种方式打压落败者,哪怕是残忍的方式。
比赛结束,虽然没有物质奖励,但徐陈伟力压群雄,获得全排俯卧撑第一名,却是不争的事实。
回到宿舍,他再次受到同班战友众星捧月般的交口称赞,平时混在一起,吃着大锅饭,大家感觉都是差不多的。可轮到单个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的时候,谁能顶得起来,那就比拼的是真工夫了。
吃过中饭,逮住梁荆宜一个人在宿舍的空当,徐陈伟问:“班长,你看我到底能不能去教导队集训?”
他问得这么直白,摆明是对昨天那个事心有不甘。
当兵的人要的就是这种不服输的精气神。
“只要你保持现在这种状态,绝对可以的。”鸡血打一打,还是很有必要的。
此时的梁荆宜对新兵三个月训练结束后下班排,已然有了心仪的人选。
能文能武,内务也是班里的顶级水准,这是一个可造之才,即便现在新兵们都还没有授衔,他却提前把六炮的瞄准手给默认了下来。
哪怕到时候,有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这个家伙老乡观念严重,挑谁不好,偏偏挑一个hb的老乡,他也愿意这么做。
好苗子嘛,谁愿意拱手让给他人!
虽然输了比赛,晚上刘新昊到二班还是大方地当着梁荆宜和众人的面,使劲夸了一波徐陈伟。
成王败寇,这顿夸赞,哪怕是新兵蛋子也承受得起。
他对站在面前的好兄弟梁荆宜,一直都是羡慕加嫉妒的。
从两年前的新兵连开始,人家就被宗儒麟刻意地打压、折磨和照顾,进而短时间内实现了由“大癞子”向“合格兵”的系统升级,下了老兵连,一路过得顺风顺水,第二年又有幸得到了排长的赏识,在两年的时间里,人家该有的荣誉进步都有了。
而反观自己呢?
新兵连在班里不受苏辉建重视,那时在老苏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唐星星的影子。下老兵连分到侦察班,又遇到了郑建平这个坑队友的二货,好不容易送走了郑建平,自己又控制不住火爆脾气,和班长许才南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矛盾,差点大打出手;到教导队参加预提骨干集训,也没取得什么突出的成绩;这次带新兵,也是平平淡淡的。
两年来,几乎所有的荣誉进步都与自己无缘,想到这些,他不免心情沮丧。
为什么都是在相同的条件下付出两年青春,可差距就这么大呢?
即使有自己身体素质不强悍的因素在里面,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的性格。
脾气火爆就是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往往一件不如意的小事,它就能迅速点燃内心燃烧的小宇宙,可等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再复盘时,自己又会觉得做法很幼稚。
远的不说,就说春节前自己被连长陶炼批评的那次,就是自己太自以为是所导致的。
《内务条令》中明确规定着军装时,内衣领不能高于外衣领,可自己完全不当一回事,天天穿一件高领的内衣晃来晃去的。
因为这件事,陶炼在全连集合时大作文章,指名道姓批了他足足有十分钟之久。
这种批评方式,无疑相当打击一个人的自信心,但是领导批你并非是无理由的,谁叫你自己没能遵规守记以身作则,说白了,就是自作自受。
这且不说,等回到宿舍后,他居然把气全部撒在新兵头上,说新兵这不行,那不行,有愧于自己劳心劳力地付出。
这特么是哪跟哪啊?
回忆越多,心里就越难受;想得越远,情绪就越低落......
东扯西拉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之后,他便挥手作别了,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三班才是。
正月初三全天安排自由活动。
中午有人提起,连队怎么还没有装电话?
梁荆宜赶紧出来打“圆场”说,自己问过老兵连文书孙文武了,电信局过来安装电话的工人放假了,要等到正月初七上班以后,这些人才会过来。
新兵好忽悠,经他这么一说,这个事也就小事化了了。
下午四点,连队通知各排组织收心教育,放假正式宣告结束,新兵连的训练已然进入到后半程。
第268章:授衔写感受
春节放假结束的第二天,新兵连部分班长发生了变动。
苏辉建、王佳、刘俊永和李大宝下午将赴团教导队参加第一批士官集训,而顶替五班长苏辉建位置的,却是驾驶班的九八年兵唐大兵.
榴炮一连的这个决定不仅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简直是让人大跌眼镜。
要说连队也不缺骨干啊!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唐大兵是驾驶员,连队让一个没有参加过教导队集训的驾驶员来带新兵,这似乎有点“太魔幻”了。
就不说唐大兵是团指挥连下放的“外马”了,就凭那些个驾驶员平时表现出来的吊儿郎当的德行,就让人感觉把这批新兵给他带,相当不靠谱。
副指汪月担心唐大兵作风稀拉有余,而带兵能力不足,专门召集排里的四个班长给他传经送宝,重点讲解带兵过程中要注意的问题。
要说唐大兵这人嘛,本身就是一副鸟不拉叽的款式,包括这次带新兵,也并非是他主动申请的。
连队的士官们都去团教导队参加集训了,现在剩下的人里面,他的素质还算是拔尖的。
这家伙和梁荆宜的私人关系不错,从九八年十一月份去ch打“xx七号演习”俩人结下深厚的革命友谊开始,就一直延续到现在。
虽然俩人平时在一起聊天扯淡的机会不多,但是心里面还是彼此认可对方的。
即便是在九九年除夕之夜,那晚这货与修福立发生言语争执,梁荆宜也没有不分青红皂红地站在修福立这边跟着帮腔。
人嘛,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立场,你的想法和期望,不见得别人就会赞同。
苏辉建的带兵方式一向很“佛系”,这从他带梁荆宜那批九八年兵就可以看得出来。
当时宗儒麟的二班和他的三班住在同一个宿舍,晚上熄灯后,二班的人都自觉地吭吭哧哧搞体能。
而三班的人则是想搞就搞,不想搞就睡觉,自由散漫得很。
羡慕啊!这是二班所有人当时的心声,他们恨自己为什么会投错胎,遇到了宗儒麟这个“瘟神”。
唐大兵来接替苏辉建,从另一方面来讲,有种“王八对绿豆”的味道。
苏辉建带兵“佛系”不假,而驾驶班这帮鸟人简直就是“佛系之源”,所以这俩人完成交接班,可以说是另类方式的传承。
授衔仪式在假期结束的第四天上午举行,这一天是二月十一日,农历正月初七。
早餐前,连值班员通知:上午八点整,举行新兵授衔仪式,所有人员穿冬常服,戴帽子扎腰带,在连队前面的操场集合。
帽徽、肩章和领花,是昨晚由各班长去连队司务长那里帮忙领回来的,之所以没有立即分发到个人手上,就是为了让大家感受这一天的神圣。
上午正常的操课时间是七点半,而连值班员安排的是八点集合,这中间的半个小时,就是给新兵们准备的。
八点整,连队操场。
两颗抽出嫩芽的芒果树中间,拉起了一条红色的横幅,上书“二零零零年新兵授衔仪式”。
连长陶炼披挂上阵,亲自担任主持人,他率领所有佩带列兵军衔的新兵统一高举右拳: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服从中国**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战斗,不怕牺牲,忠于职守,努力工作,苦练杀敌本领,坚决完成任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背叛祖国,绝不叛离军队。
宣誓人:xxx
宣誓完成,热烈的掌声随即响起。
“恭喜你们一百三十人,顺利完成由地方小青年向合格军人的转变。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光荣地成为了解放军序列里的一名列兵同志!”陶炼说完朝队伍敬了个礼。
刚刚平息的掌声,再次响起来了。
和自己当新兵时的授衔流程以及新兵连长的讲话,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这是授衔仪式给梁荆宜的最直观感受。
授衔之后,连队没有立即安排投入训练,而是要求各班人员回宿舍后,写出一篇不少于五百字的感受。
回想起两年前,当时授完衔就立即展开训练了,连队那是一丁点的消化时间都没有给。
而现在还专门给出时间,让新兵们写授衔后的感受,仅是从这一点来看,领导的思想就发生了一些转变。
以前是担心训练时间少了,从而影响到成绩。
现在是对新兵的思想教育更多了,更重视了,而且也更深入了。
连队要求每人每周必须写一篇五百字左右的广播稿,上交到连部;在上过教育课后,除了班排连三级组织讨论外,还安排人员写心得体会;读报或者是读了什么经典著作后,连队还要求写读后感之类的东西。
这些举措整得好些新兵私下里怨声载道,一听说写这写那的,就特么当即头大。
说点贴近现实的,当兵的这些人,能有几个是读书的狠角色?
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都可以正大光明的归纳到“学渣”的那一类。
在二班单论写作,徐陈伟和郭中华算是翘楚。
他俩是正宗的高中毕业生,这么点文字功底还是具备的。
至于二班写不出来的,那就是大有人在了,什么木匠、杀猪的、掌勺的、练武的、烧裆的,每次遇到需要用文字表达的东西,他们全靠班里的狠人“江湖救急”。
一字一句的抄,那是不现实的,况且那么做,连班长这一关也过不了,于是他们学会了“高仿”。
对班里这些人的底细,梁荆宜心知肚明,他也不会为难大家,只要写出来的东西,让他能交差,他也不会追究什么。
新兵蛋子玩文字游戏,又能玩出什么不同的花活来?
据说,徐陈伟因为在班里贬卖文字,喝了不少同班战友的可乐,也吃了不少零食,那些人高仿他的作品,付出的代价就是以物资换取文字。
文字也是商品,这种等价交换,公平!
上午最后一节课,安排的是政治教育,由指导员陈海洋授课,课目是“认清神圣使命,不负青春韶华”。
毫无疑问,这堂课又是以打鸡血为主。
第272章:瞄靶场练木匠
这是连队第四次进行瞄靶训练了,之所以不连续性地安排这个训练内容,那是因为连队领导考虑到,如果一周之内天天安排瞄靶,会让新兵产生枯燥无味的厌倦心理。
而每间隙一天训练,多少还会有点新鲜感。
在训练展开之前,连长陶炼说:这几乎是新兵连最后一次瞄靶训练了,后天上午,新兵营将组织第一次打实弹的体验射,紧接着三天后,就是新兵下连前的实弹射击考核了,所以说,训练时间紧,任务比较重。
瞄靶的训练场在营区外面的鱼塘边上,受地形地貌的影响,三个排采取的是轮流坐庄的方式,一个排在鱼塘边上训练,另外两个排在营区内的操场上训练。
这个鱼塘是去年钟勇世说湾岛地震时捡鱼的事发地。
它长约一百五十米,宽约一百米,距离完全符合射击一练习的要求,这个鱼塘仿佛是为新兵瞄靶训练量身定做的一样。
上午十点,太阳正当时,晒得训练瞄靶的新兵们一个个懒洋洋的。
如果不是考虑到干部和班长们在旁边检查监督,这些新兵们都想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眯上一会,顺带享受这冬抚阳光的滋味。
瞄靶应该算是一项比较轻松的训练内容,虽然是拿着重达七斤半的八一杠,但是八一杠是搁在水泥台子凹处的沙袋上,人几乎使不上什么劲。
只是长时间趴在雨衣上,肚子紧贴着地面,凉得让人身体有些不爽。
“各班长严密组织、认真检查,注意纠正新同志在瞄靶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副指汪月双手叉腰,站在瞄靶的队伍后面,给各班长们下达指示。
这些所谓的“领导指示”,每天总会重复好多次。
他这人有个特点,那就是上了训练场,就爱摆出一张严肃脸,给人感觉好像谁对不起他,又或者谁欠他钱不还一样的。
今天在训练中,梁荆宜是带着很强的目的性,他特别关注聂国政。
这货昨天中午说的那番话言犹在耳,今天不找一点岔子,给他一点苦头吃,实在是难解心中的怒气。
来了来了,机会很快就来了。
梁荆宜将检查镜固定在八一杠的枪面上,按由前至后的顺序进行检查,第一个是李波雷,第二个是聂国政......
一遍检查下来,目测还不错。
聂国政以为班长过了一遍,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来了,于是放松了。
本来太阳照得人就晕晕欲睡的,再加上思想放松,人很容易突然间懈怠下来,那紧绷的神经一懈怠,瞌睡它就来了。
聂国政想着偷懒,眯它个十秒、二十秒的,谁知这一眯,出事了,别说是二十秒,连六十秒都超过了。
既然是特别关注,梁荆宜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已然发现了聂国政的异样。
“嗨......”他走到张明黎的旁边,俩人心照不宣地对了个眼神,尔后,双双绕到聂国政的身后。
这货倒是睡得挺安逸的。
从八一杠的枪身上下起伏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呼吸很均匀,几乎没有什么大起大落。而且枪面没有明显的左右摇晃,说明此人心态平和。
瞄靶训练中,还能瞌睡成这个鸟样,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目中无人。梁荆宜想出了这四个字。
趴在聂国政右手边上的李波雷发现了班长和班副站在背后,当即心中一惊,可当他看到旁边的鸟毛正在闭目养神时,马上明白了什么。
他想给聂国政一个明显的警示,可一时间又没有什么直接有效的办法,无奈中,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抿了抿嘴唇,算是提前给战友送出了默哀。
对聂国政的那点尿性,作为同班战友,他又不是不知道,平时趁着班长班副不在宿舍的机会,这货就爱抖狠,爱说大话。
包括在瞄靶训练中,这货在宿舍也吹嘘过,说他第一次参加瞄靶训练,就开始抽时间自觉进入到“闭目养神模式”了,并且说他的“闭目养神模式”很隐蔽,时间把控得很好,干部和班长几乎不可能检查到。
但夜路走多了,终归会遇到鬼,更何况还有“鬼”故意针对他。
眼瞅着时机成熟,年猪已经上了案板,只等杀猪匠捅刀子了,梁荆宜喊了一声“聂国政”。
这货猛然惊醒,在嘴里答“到”的同时,右手将八一杠放好后,迅速起立。
“你刚才......”
“刚才......没什么呀!”班长问话时的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神态,让聂国政的脸上不经意间掠过了一丝小慌乱。
“你都睡着了?还说没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后天就要打实弹了嘛?”梁荆宜不想跟他玩“捉迷藏”,直接切入主题。
主要是自己有这货的把柄在手,而且张明黎和李波雷都可以作证人,这货训练中睡觉的事儿,那是实锤了。
聂国政面色凝重,嘴里貌似还在嘟囔着,一副拒不承认的样子。
他知道副指也站在不远处,观望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而如果自己承认睡觉了,搞不好像上次跑三公里一样,汪月会拿武器抽他。
“连长在训练之前已经讲清楚了,后天要打体验射,你当作耳边风是不是?”不等聂国政反应,梁荆宜继续说,“既然你困了,我来帮你解决,看到三岔路口没有?”
聂国政朝着梁荆宜的手指方向望去,那个位置他熟悉得不行,每次去团里上课和跑五公里时,三岔路口都是必经之路。
班长手指那里,其实他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不就是跑一圈嘛,有什么可怕的呢!
要是在平时,要是梁荆宜没有听到昨天中午他的那番牛皮闪闪的话,可能在训练中打个瞌睡啥的,人家不会专门想法子动他的手术,但是现在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三分钟内跑一个来回,超过时间再来一趟。”梁荆宜说得冷冰冰的。
从瞄靶这里跑到三岔路口,大概有五百米的距离,一个来回就是一千米,三分钟之内跑个一千米,似乎并不是多难的事。
但聂国政是谁呀?
他这种人属于典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没有人逼着他,他是不会自觉的。
说白了,梁荆宜就是故意利用他的这点尿性,来慢慢折磨他。既然你不会全力以赴跑,那行,你就慢慢折腾吧,反正我时间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