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班长是陪跑的
三天后,相片洗出来了。
拿到相片的梁荆宜开心得不行,排长钭星宇说到做到,不仅把他脸上的青春痘没有照出来,而且相片中的他还被照得精气神十足,这才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
相片的价格还是老规矩,一块钱一张。
虽然胶卷涨了十块钱,但是钭星宇没吭声,这些人跟着他辛苦了一个星期,自己多出十块钱,又算得了什么。
合影的相片,是按人头洗的,几个人照的,就洗几张出来。
底片连同相片一起交还给具体人,如果自己想多洗几张,也可以让给养员帮忙拿到照相馆去冲洗。
要是不怕纠察的话,外面的阿枝店也可以代劳,只不过会象征性地收一点点劳务费而已。
有了相片在手,梁荆宜开始考虑,该怎么给余舒雅写第三封信了。
写点情话在里面吧,似乎又不太合适,通信交往时间这么短,还远远达不到用情话来轰炸的地步。
还有一点是顾虑到余舒雅还是一个正在读书的小姑娘,如果让她看到那些谈情说爱的字眼,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心神,进而波及她的发育和学业。
考虑了几天,梁荆宜仍没有动笔,他想等一等,甚至他还在幻想,如果自己个把月不给余舒雅回信,她不会主动写来第三封信。
下午过组织生活时,团支部书记钭星宇将候选人的推荐名单,拿到了支部党员大会上讨论。
团支部推荐的候选人一共有四个,九七年兵是李彬利和屈大全,九八年兵是贾剑和杜军安。
杜军安这次能从九八年兵中脱颖而出,着实令到梁荆宜感到意外,炊事班一直在各项民主评议中处于弱势,这在连队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原因嘛,无外乎一是人少,在民主评议中能量有限,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二是因为工作性质特殊,七八十号南腔北调的货们众口难调,掌勺的容易得罪人不说,还会动不动会背后遭人唾骂。
预备党员是没有表决权、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的,所以参加支部党员大会,作为预备党员的梁荆宜只是一个看客。
党支部书记是指导员范平礼,他介绍了四个候选人的基本情况。
李彬利是第二次被推荐为候选人了,四月份他和任斌卫竞争一个名额,最后胜出是任斌卫。应该说基准炮还是为任斌卫加分了,不然他俩应该是难分伯仲;
屈大全是第一次上推荐,炊事班长这个岗位有些吃力不讨好,干好了得不到表扬那是正常的,在连队人的心目中,干好就是你份内的事;如果出现失误,那可能就是被领导骂、老兵骂、新兵骂,所以这个岗位没有强悍的心理素质和耐操的脸皮,那是拿不下来的;
贾剑的素质均衡,四月份负责瞄准手训练,所以群众基层不错,在民主评议中他的票数比杜军安高出六票之多;
杜军安的成绩主要是体现在为连队创收方面,自从去年十一月份接过陈龙永的衣钵后,在他的努力下,一连的八戒已经成功出栏二十五头,间接为连队家底增收了近三千块,这个成绩那是相当可观的。
接下来是对四个候选人进行举手表决,在举手表决之前,范平礼再次把杜军安的实际情况,给所有参会的党员作了重点介绍。
他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也是想把大家的思想统一起来,炊事班需要一个党员名额,来提升整个班里的士气。
最终的结果是李彬利和杜军安被吸收为预备党员。
这个结果也算是向炊事班重点倾斜了,李彬利四月份落选,这次加入党组织是水道渠成的事情。
而屈大全被推荐上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陪跑的角色。
班长当了炮灰,杜军安自然就安全多了。
与贾剑相比,他的优势在于任劳任怨为连队的后勤建议作贡献,取得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出栏二十五头大肥猪,那都是肉眼可见的财富。
他的前任陈龙永在他这个兵龄的时候,那是早就入了党。饲养员这个岗位不比战斗班排,它太繁琐、太缠人了。
所以,当屈大全被党组织拒之门外后,他就成了直接受益者。
在菜地里,张明黎跟梁荆宜说起下午召开团员大会的事。
他说,在候选人投票之前,团支部书记钭星宇引导他们投票不要看关系,在连队里还有一些特殊的岗位,需要大家一票支持。
明白了,为什么杜军安能从同年兵中杀出重围,排长的这番引导,可是功不可没的。
梁荆宜也觉得这是连队有意为之的,为什么他会这么想?
因为在支部党员大会上,书记范平礼也是这么有意引导的。既然两个书记都在引导大家往炊事班上多考虑,那么后面发生的事,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了。
退一步说,杜军安在连队一直勤勤恳恳,养猪为连队创收是大头,他同样对菜地的病虫害治理,也是下了不少工夫的,所以对他能入党,全连上下也没谁会感到吃惊。
新党员请客,那是避免不了的。
晚上杜军安把猪喂饱了,人就跑到营军人服务社买了香烟和糖果,入党这么高兴的事,他岂能一个人独乐。
在六班宿舍里,他伏在梁荆宜的耳边小声说,老梁幸好你那次没吃水饺,不然的话,我还会亏上三块钱。
听到这小子的风凉话后,梁荆宜追着他就打,喂猪的人几乎没怎么参加训练,哪里经得起追,跑出去不到十米,就被逮住了。
瘫坐在地方的杜军安哇哇求饶,这时宿舍里跑出很多同年兵来,众人心照不宣地架着这小子又去了营军人服务社。
小年青们最擅长吃吃喝喝了,杜军安口袋里积攒的那点存货,一晚就被全部报销了。
这个夜晚他无疑是高兴的,回去后,他还在十点钟的时候,给八戒们准备了一顿宵夜。
这人一高兴啊,很多以前不愿意做的事,现在也愿意做了,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入了党,下一步再接再励,争取年底把三等功给喂出来。
他对自己拥有的光明前程,充满了希望。
人一旦被打了鸡血后,说不准会出现血脉贲张和豪情万丈,此时的他就是这么个状态。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一个星期后,一记突如其来的闷棍,敲得他心灰意冷。
第167章:养猪换人
下午五点,菜地。
“二连今天死两头猪了,他们连长让饲养员自己挖坑埋掉。”班副王勇学去猪圈逛了一圈,就带回来这么一个坏消息。
昨天就听说了,二连有几头猪病恹恹的。
“杜军安这边没事吧?”正浇着水的梁荆宜问道。
“中午村里的兽医来打过针了。”王勇学打着呵欠回应。
俩人说话间,就看到副连长余辉斯眉头紧锁朝一连猪圈方向走去,后勤这一块都归他管,八戒有事,他作为管理者肯定心里着急。
该不会是猪瘟吧!梁荆宜对这个传染病并不陌生,曾经老家有一个大型养殖场,就是因为一场猪疫,养殖场里的一千多头准备出栏的生猪,死得一个都不剩。这还没完,得了猪瘟后,这个养殖场即便是做了全面消毒,也必须等至少一年才可以复养。
本来还打算是去看看杜军安的,可现在连副去了,如果自己再去的话,似乎显得有些多余,搞完生产梁荆宜便和张明黎上去做器械了。
蒋古日属于无欲无求的那种人,读了张明黎的信后,自个觉得文化不够,于是把排长钭星宇给他买的那本《新本字典》从后留包里拿出来,闲来无事的时候,就认几个字。
他还尝试着给家人写信,但是往往落笔容易,往下继续写困难,所以写来写去的,只是产生了一些废纸而已。
张明黎的来信,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看一眼那个字迹就知道是他的女朋友写来的,他也大方,来信了就让蒋古日当着大家的面读。
可读了几次后,蒋古日也不读了,问他为什么不读,他说越读心越冷,越读心越痛。
梁荆宜说张明黎这不是撒的狗粮,而是撒的毒药,六班这么多和尚,可能还没等到退伍,就会被你给整到毒发身亡。
玩笑归玩笑,六班的和尚们没毒发身亡,到是晚上杜军安的猪毒发身亡了。
第二天出操的训练内容是队列,可是集合后,连队领导一个个神色匆匆地下菜地了。
肯定是猪圈出事了。梁荆宜猜测。
昨天下午二连死了两头猪,毗邻的几个单位应该都很难独善其身。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在菜地浇水的新兵带回消息说,连队死了三头猪,领导们正在猪圈查看情况,商量对策。
吃早饭前,连长徐志乐在食堂门口,通报了猪圈的情况。
他说,死了三头五六十斤的猪,至于是因为什么原因病死的,现在也不知道,反正兽医针也打了,药也吃了。
看他那个束手无策的样子,也是很无奈。
“报告,连长我能不能下去瞧一下?”队列里喊报告的是二班的张春柳。
“你瞧?你又不是兽医。”徐志乐以为他在开玩笑。
“如果不是猪瘟,肉还是可以吃的。”张春柳一语激起千层浪。
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死猪还可吃的,他的这一说法,到是显得很大胆。
既然他敢说出这话,就证明他心里有点谱,吃过早饭后,徐志乐还是将信将疑地把他带到了猪圈。
死的三头猪是喂在一个猪圈里的,杜军安说,这三头猪昨天发现走路摇摇晃晃,还特么打转转,今天又有两头猪出现了打转转的症状。
张春柳想了想,直接对徐志乐说,连长这五头猪应该不是得了猪瘟,而很大可能是得了脑膜炎。
徐志乐一听,猪还有脑膜炎?这特么还是长了这么大,头一次听说猪还生这种病的。
那行吧,你说是脑膜炎,那怎么治嘛?
张春柳说,要上去打个电话问问,刚好营军人服务社的嫂子开门了,电话一拨通,应对的措施很快就来了。
拿着张春柳问来的药单,给养员吕旺辉骑上三轮车,马上到镇上买来了药。
下午杜军安传来了好消息,两头转圈圈的猪不转了,它们又开始愉快地玩耍了。
这简直是神了,徐志乐对张春柳立马刮目相看了。
出了这么个事,杜军安对自己的信心少了大半。本来准备捋起袖子大干一场,年底争个三等功的,可是现在三等功已然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死了三头猪,损失了好几百块,连队领导不批评就是好得了。
养了大半年猪,也想上来了,天天呆在猪圈,又不用搞训练,吃饱了就睡,整个人横向发展得厉害。
去年刚下来养猪,称的是一百二十多斤,如今往秤上一站,显示不低于一百四了,如果再这么养到明年退伍,一百六不是没有可能,是该加强锻炼,减减肥了。
他找连长和指导员汇报自己的想法,指导员一听有些生气了,你杜军安刚刚入党就出现这种消极情绪,遇到一点困难就临阵退缩,你还算是个党员吗?况且饲养员这个岗位,不是一般人可以胜任的。
杜军安听指导员这么一说,立马给出一个心仪的人选,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春柳。
其实张春柳不止一次跟杜军安透露过,他想下来养猪的愿望。
为什么想养猪呢?
因为这小子从小就是在养猪场边上长大的,他很喜欢做这份工作,老家那个叫张得开的养猪佬,是他的铁哥们。打小耳闻目染多了嘛,自然对猪就有了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如果说,没出这么个事,杜军安贸然提出来,让张春柳接他的班,徐志乐和范平礼肯定一时半会不会同意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张春柳一个电话就把“转圈猪”的病给治好了。
所以说有些事,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关联,可它就是这么巧。
两天后,杜军安被调到了二班,而张春柳被调整到炊事班担任饲养员。
二班长宗儒麟对连队的决定很不满意,他到连部找领导抗议说,张春柳这个兵,我一直在重点培养,结果你们却把他安排下去养猪了,那么多的新兵,为什么偏偏要挑他?
徐志乐也没怎么批评宗儒麟,一个培养对象被调走了,当班长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他列出了连队新兵的名单,问了一句,你看连队现在除了张春柳可以下去接班外,还有谁可以下去?
宗儒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炮排的新兵除了一个张春柳之外,其它的全部都是瞄准手,你不可能安排一个瞄准手下去养猪吧?瞄准手下去养猪了,实弹射击怎么办?连队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让老瞄准手上炮的。指挥排那几个人,就更不用考虑了,自个都不够用。
说来也怪,自从张春柳下去养猪后,猪圈就再也没有死过猪了。
这不得不说,他这人的确是猪的大福星。
那三头因为摇头转圈而死的猪,并没有挖坑掩埋,而是经张春柳亲自放血解剖除掉内脏后,做成了一条条令人垂涎欲滴的腊肉。
晒干了的腊肉,吧吧香,谁还管得了它是什么猪做的。
第168章:会餐后的小聚
八一节的会餐,安排在七月的最后一天,这是部队的老规矩了。
在这一天如果没有什么意外,除了推迟熄灯外,也不会安排晚点名。
菜地生产在五点半左右就结束了,这个时候太阳正摇摇欲坠,不大一会儿功夫,等你再回头看时,那一抹夕阳已经挂在了老虎山顶的树梢上,而好看的彩霞则映红了半边天。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不仅是个好日子,还是个好天气。
晚上的会餐,照例人均半瓶啤酒,梁荆宜的酒量特差,这点酒刚好他能对付,再多了,也是够呛。
吃饱喝好回到宿舍,他准备借着酒劲,把给余舒雅的那封信给写了,这都又快过去半个月了,人家也没有个信过来,他是心里开始有点小紧张了。
女追男的剧情,那都是文学作品里面杜撰出来的,他可不敢奢望。
“阿梁。”有人在敲后面的窗户。
他扭头一看是侦察班的刘新昊:“干嘛呀!”
“出来嘛,好事!”站在窗户外面的刘新昊不停地朝他招手。
六班宿舍没人,排长钭星宇被副连长余辉期叫去三楼了;陈杏志、王勇学到五班打拖拉机;蒋古日去了俱乐部看电视;张明黎也没见人,估计八成是去阅览室看书了。
新兵嘛,资历还不够休息时间到俱乐部看电视的。
关了宿舍的灯,出门就看见走廊上站了好几个同年兵,“掏钱掏钱,aa制”,陈进文伸手要扯梁荆宜的裤子口袋。
“刚吃过饭,你们又要搞什么?”往后退了一步的梁荆宜条件反射般护住口袋。
这里面是吃饭前领的三十六块津贴费,他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呢!
按照平时的习惯,钱到位后,除了给自己留个零头花花,其它的都是放起来的,今天喝多了,出现意外把程序给忘了。
“酒没喝好嘛,傻鸟。”陈进文把手又伸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家伙也阴笑着上来动手动脚了。
在这种情况下想以少敌多,搞点激烈反抗也是徒劳的,干脆让你们掏吧,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大不了到时候你们多喝点酒,我多吃点东西,少亏点钱。想通了的梁荆宜也不再作挣扎。
应该是事先商量好的,三十六块没掏干净,还给他留了二十块。
拿了钱后,那伙人扔下一句“到食堂等”,便高唱我歌,扬长而去。
他数了数背影一共有六人,除了喊他出门的刘新昊和率先抢钱的陈进文外,还有刘强富、贾剑、修福立和赵明冬。
把这六个人一看,他心里顿时巴凉巴凉的,跟这帮鸟毛拼酒量,没有一个是他可以放倒的。
晚上我就是吃吃吃,管你们呢!走到食堂门口,看到操作间里面还亮着灯,这是什么情况?
他轻轻推开门,尔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只见吕旺辉正聚精会神地用液化气灶炒着小锅菜,而旁边站着的是手里端个碗的杜军安。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听起来很遥远又好似幽灵般的声音,骤然在操作间里响起。
“特么的人吓人,吓死个人的。”杜军安扭过头来,见是梁荆宜马上嗔怪起来。
怎么现在胆子这么小了,以前半夜三更起来捡肥,经过那片竹林也没见你怕过,未必兵当得时间越长,人反而退化了。梁荆宜的嘴像个机关枪。
杜军安自然是说不过梁荆宜的,俩人在四班呆了那么久,这点数他还是有的。
要说到了二班,他跟着宗儒麟也有点难受,之前养猪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现在每天要训练不说,内务卫生也要高标准,要知道当饲养员的时候,哪怕天天被子叠得像一砣臭狗屎,平时也没谁说的。
这且不说,他上来的第一天,宗儒麟就带他去整了单双杠,说是要看看他当初从四班下去时的功力,如今还剩下几成。
功力剩下几成?杜军安苦笑不得,这大半年来,他可是连摸到器械的机会都是屈指可数。
宗儒麟可不管那么多,你是骡子是马的,先上来遛一遛。
结果一遛就显了原形,单杠二练习卷了两个半,双杠二练习强撑着甩了十个,如果不是看到宗儒麟在边上监督,他这个数量搞不好,还得减半。
“那你不是上来了还有点悔?”梁荆宜问。
“三等功没希望了,我上来不后悔。”杜军安在说话的时候,还特意瞅了一眼正在炒菜的吕旺辉。
杜军安的这一眼,让梁荆宜联想到了那一天的中午,当时杜军安硬拉着他去吃水饺,而在他从菜地上来的时候,他又看到了利用午休时间给营里修简易洗车场的吕旺辉,这俩人或是有意或是无意都谈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入党的事。
杜军安瞅吕旺辉的眼神,在梁荆宜看来就是不好意思。
这个问题要分析起来也很容易,炊事班长屈大全作为九七年兵是陪跑的,而炊事班推上去的九八年兵大概率会被党支部吸收,如果杜军安在那次入党之前就选择不养猪了到战斗班排来,那么这个党员名额,还会落到他的头上吗?
如果不是他的话,炊事班在吕旺辉和钟勇世之间选一个候选人,肯定吕旺辉胜出的机会更大。
说得难听点,等于杜军安这次是坑了炊事班一把,或者说是把炊事班的一个党员名额给抢跑了。
这些都是过去式了,当事人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但是总得向前看,机会嘛,无处不在。
食堂的门被推开了,“哐哐哐”,这是啤酒瓶子相互之间撞击所发出的声音。
“炒好了没有?旺哥。”修福立对着木门连敲了几下。
“叫旺哥多不好听,直接叫旺财多带劲!”赵明冬嘻嘻笑着。
他的性格从新兵开始就这样,一直没什么变化,用他的话说“我希望自己能保留一份纯真”。
但是你要的“纯真”,也不是建立在取笑吕旺辉是“旺财”的基础之上啊!
众人对赵明冬的“乌鸦嘴”,立即来了一通枪口一致的口诛笔伐。
吕旺辉倒也不在意这个,他炒好了最后一个红烧肉,就去刷锅了,大家齐齐动手把炒的几个菜,端到了食堂的餐桌上。
灯,自然是不会开的,在部队里哪怕是干部,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聚众喝酒,更何况今晚喝酒的还是一帮第二年的兵!
第169章:聊未来,谈理想
餐桌上摆着花生瓜子矿泉水,鸡瓜蚕豆香烟还有辣条。
啤酒是老青岛的,香烟是沉香的,它俩价格相同,都是两块五。
上酒上酒。有人开始吆喝了。
吕旺辉说去宿舍拿起子,“用牙咬嘛!”只听得“呯”地一声响,修福立手里拿了一瓶正往外冒着气泡的啤酒,“打不开的找我。”
尼么,这货是不是铁齿铜牙的?梁荆家暗自佩服。
他的牙不行,小时候白糖吃得多,牙被虫蛀了的一半,整一个牙无力,想咬开啤酒瓶盖,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呯呯呯......一阵盖子落地的声音响起,其他八个人都用牙把盖子给开了,唯独他不行。
不行就不行,这玩意硬撑不来的。
他的这一瓶啤酒是师兄陈进文给帮忙开的,不过陈进文借着这个机会,把上个月在86.8高地照相时,自己所受的那点委屈又转嫁给了师弟。
师兄是这么调侃的,“暴牙虽然不美观,但是开开啤酒还是绰绰有余的。不像某些人啊,牙看上去长得还行,其实是徒有其表,内在的就是一包烂豆渣。”
面对陈进文拐弯抹脚地挖苦,梁荆宜只能吃个“哑巴亏”,当个大耳朵,谁让他的蛀牙,确实没人家的硬朗。
九个人边喝边聊,杜军安对宗儒麟好一通数落。他说,到了二班后,没见班长给过他一天好脸色看,不是说他内务不行,就是说他训练没眼睛看。
梁荆宜安慰他,这不是还没开始出去搞协同训练嘛,去年挖驻锄的时候,你可是连队炮手里面的一支独秀。
“去年杜军安是独秀,今年的独秀是我们‘十八镐’的文哥。”修福立把瓶子一举,“为同年兵的两支独秀,我们喝一口。”
众人起身举起酒瓶压低声音,“一、二、干!”
不胜酒力的梁荆宜本来准备多吃菜、多吃零食的,可他耳根子软,经不住劝,一瓶下肚后,热情的陈进文马上又给开了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伙人的话匣子也就自动打开了。
大家说起了新兵连的“四大恶人”,还说要是年底我们这批人有机会带新兵的话,一定会给新兵讲这些让他们听了瑟瑟发抖的往事。
顺着这个话题,这伙人又聊到了当连队这批班长们退伍后,九八年兵中有哪些人会接任班长的职务。
修福立第一个举手说:“我是不会了。”
大伙问他为什么呀?
他说得很直接,我要年底退伍。
“我也要退伍。”赵明冬紧随其后。
剔除了他俩后,众人继续排排坐。
炮排六个班,坐在这里喝酒的有刘强富、贾剑、杜军安、陈进文和梁荆宜,按照一个萝卜一个坑来推算,这才五个班长啊,还会空出一个班长的位置来。
“你们做梦吧,九七年兵还有留下来转士官的呢?”赵明冬插话道。
“炮排还有九六年的老杆子呢!”杜军安这话明显是意有所指。
他心里对宗儒麟有气,大家听了也只是一笑了之。
炮排的排完坐,接下来轮到指挥排。
侦察班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刘新昊当班长了,这几乎所有人一致公认的,因为在班里没人跟他竞争,连队总不能说让王功夫当班长吧,更何况这个新兵的专业素质,也并不是特别优秀。
有线班是没希望了,大个子储军勇调去杀猪班,还不知道能不能回连队呢!
无线班的唐星星身体是硬伤,他九成九会退伍。
驾驶班的三个人是没可能,抛开两个参加阅兵的不说,就班里比他仨兵龄长的人还多了去。
炊事班的话,屈大全退伍后,吕旺辉是最有希望的。
这小子在做好给养员工作的同时,还拜营直的炊事班长陆银金为师,学会了人家的几个招牌菜,比如晚上他做的红烧肉,就是陆银金的一大绝学。
“明年就该轮到我们九八年兵在连队唱主角了,等我当了班长,在伙食这一块,我要让全连吃得满嘴流油!”还没上位的吕旺辉当众夸下海口。
听了他的酒话后,好几个同年兵都忍不住笑了。
还特么满嘴流油呢,你当了班长要是能往菜里多放点油,咱们就谢天谢地了。
一件啤酒很快没了,贾剑点上一支烟,提议每人出五块钱,再去扛一件回来继续喝。
可是响应者却寥寥无几,这是梁荆宜最乐意看到的结果,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宿舍睡觉。桌子上的菜,早就被吃了个精光,即便是买了啤酒回来,也是一个个对着啤酒瓶子干吹。
八点半了,吕旺辉去操作间看了时钟回来说。
他也不想喝了,晚上几个带荤的小炒,是他自己掏钱买的,那一盘红烧肉的原材料,就花了他六块钱。如果这伙人选择继续喝,他还得想办法再炒几个菜,不然他这未来的炊事班长面子上也过不去。可是到哪里弄原材料去,总不能说骑着三轮车去菜地,整几筐青菜上来干煸吧?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收拾残局。
啤酒是在阿枝店买的,一个空酒瓶还回去可以退三毛钱,等于二十四瓶就是七块二。
贾剑自告奋勇说,要一个人去阿枝店退瓶子,他说退瓶子的钱,自己要中饱私囊拿来买烟抽。
众人祝福他过了马路就被团里的纠察逮住,然后抓去再关个七天禁闭,最好的结果是除名。
他骂骂咧咧了几句后,还是掂着箱子义无反顾地准备去阿枝店。
这种环境下,酒精上脑的小年青,哪里会把团里的几个破纠察放在眼里,此时他觉得天大地大唯有他才是最大。
喝得头重脚轻的梁荆宜拿胳膊肘碰了碰正收拾桌子的杜军安:“你去看着点,别让纠察真的给逮到了。”
杜军安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跟了出去。
收拾干净后,各自回去。
梁荆宜和陈进文在晒衣场分开后,他觉得头晕,又靠在墙边上歇了一会儿。
长这么大,这回是他喝得最多的一次,两瓶啤酒也许对于别人而言,就是漱漱口,连塞牙缝都不够。
但是他不行,他的酒量太次了,陈进文打击他,说他在酒桌上不像个男人,像个十足的娘们儿。
可他不敢反驳啊,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在酒的面前,他是怂到家了。
别人是酒杯一端,说要喝几个几个的,他是酒杯一端,心里想的是喝下去后,人会不会吐掉。
宿舍里开着灯,只有张明黎一人,他见满脸通红的老同志摇摇晃晃的进来了,顿时明白了是个什么情况,所以赶紧上前扶住。
“要不要我去倒杯水喝?”
“不要,我想睡觉。”梁荆宜脱鞋上床,一把拉过被子捂住了头。
他的大脑还有完全麻痹,他考虑的是排长和班长还没有回来,自己得把酒精味,捂在被子里,不然让那些人闻到了影响不好。
而张明黎则是从他的储物柜里拿出外套,并插上硬纸板叠好,放在小板凳上。
每晚熄灯后,连值班员都会检查内务,可梁荆宜连外套都没有脱,这检查能过得了关吗?
张明黎这么做,无非就是在给他擦屁股。
第170章:电话和写信
上午,梁荆宜收到家信了,信里面父亲告诉他,在母亲的一再坚持下,家里装了个无线电话,以后要是想家了,可以随时打回家。
家里装电话了?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貌似两年前都得小几千块!
记得当兵走的时候,整个村子里的电话,还不过三部。让父母一下子掏干了老底,想必二老肯定是肉疼得不行。
既然家里有电话了,那就打回去问问父母过得好不好。
吃过中饭,他记下号码直奔营军人服务社。
写信虽然也能缓解对父母的思念之苦,但是与打电话相比,感觉多少还是差点意思。
一是路上走得时间长,一封信双方都是左等右等的;二是写信不如电话来得那么亲切、那么直接。
你看电话一拿起来,相互之间“喂”的一声喊起,什么想说的话,想表达的感情,瞬间就可以完全释放出来。
当然这种情况,他认为仅限于父母和长辈,要是同学或者是异性朋友,那就另当别论了,就比如像余舒雅这一种的。
他今天来得有点早了,营军人服务社的嫂子连饭都还没有吃完呢!
老兵的这么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他马上退了出去,旁边就是营直的宿舍,这里有很多他认识的老朋友。
无线班嘛,他是不会进去的,那个班里有个叫李川吉的sc瓜娃子,曾经跟他结过“梁子”,虽然后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但心里终归还有个阴影存在。
有线班是可以的,冀颂承这小子比较好相处,每每俩人遇到了,哪怕是在重口味的厕所,还会相互之间打个招呼。
那就去有线班坐会,等嫂子吃完饭了,再去打电话。
谁知道进了有线班,里面却没人,他正在犹豫还要不要呆在这里,门口传来了营直排长龙海石的声音:“你找谁呀?”
“哟,龙排长,我来看冀颂承的。”
“是你呀,他们有线班在打扫食堂,你坐在这里等一下,应该快了。”
龙海石跟有线班住在一起,他和梁荆宜彼此认识,营直和一连两幢楼房是挨着的,菜地和猪圈也是连在一起的,所以两个单位的人是天天见面。还有一层关系,俩人是党员,营里组织上党课时,也会坐在一起听课。
既然是老熟人,坐就坐吧,反正人也来了。
梁荆宜拿了一张小板凳准备坐下。
“坐床上就行了。”龙海石微笑着一指,“那个床铺是冀颂承的。”
“坐这个习惯点。”梁荆宜礼貌地点点头。
俩人聊啊聊地居然还聊到了不久前,从团里调过来的新教导员卢新嘉身上。
梁荆宜对卢教导员在党课上说的两段话印象特别深刻,他是这样说的:党员干部不要怕背处分,处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男子汉大丈夫要勇于承担责任,敢于承认错误,一个处分扛着,两着处分挑着,三个处分挑两个,再提一个。军旅生涯哪能一帆风顺,如果你一点错误都不犯,那你当兵的历史,就特么的是不完整的。
“排长,我不等了。”聊这么久了也没见人回来,梁荆宜起身把小板凳放好,跟龙海石打个招呼,走了。
他此行的目的是打电话。
嫂子的饭是吃完了,不过打电话的人前面已经排了两三个,那就等吧,反正是午休时间。
终于轮到自己打了,由于心里紧张和激动地缘故,他拨电话号码的右手接连两次按错了数字键,导致电话两次接通后,对方都说他打错电话了。
看到他那个窘样,嫂子面带微笑问:“你是不是第一次?
他迟疑了几秒说:“这是我第二次了。”
他第一次是给了唐星星,那次打电话因为收费的问题,他还跟嫂子发生了一点小误会。不过他相信,每天来这里打电话有那么多人,嫂子肯定不会记得他。
“呵呵,第二次了,你还这么紧张。”嫂子不但没有嫌弃他,还走过来主动帮他按照纸上记下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谢谢嫂子!”他感到有一股暖流,从脚底板拼命往头上涌。
以前他认为嫂子们都是军官的太太,面对普通的士兵,她们心里都会产生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所以服务态度不怎么样,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今天怎么也有了那种大姐姐关心小弟弟的感觉,难道第一次打电话,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细想之下,这个可能性也是挺大的,打电话收费是明码标价的东西,嫂子们又不会从中分得一分一厘。
最大的可能是自己问的那一个问题,人家早已经被问到烦了、厌了,等于自己是撞到了枪口上。这么一想,梁荆宜就觉得那天是自己活该。
“喂,你找哪个?”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是母亲。
“是我呀,妈,我是梁荆宜。”
“儿子啊,你还好撒?”
“我很好我很好,您们呢?”
“我们......也很好。”电话那头的母亲声音哽咽,“你什么时候探家?”
“嗯......明年吧!”
“没车费回来,我们给你寄。”
短短几句简单的交流,令到梁荆宜想哭了,他稳了稳情绪:“妈,不用寄钱,我这里有。还有......我要训练了,下次有时间再打给您。”
“行,你要好好训练,安心在部队干,注意身体啊!”母亲嘱咐道。
“再见!”担心再说下去,自己会当场落泪,他赶紧挂了电话,然后低声问嫂子,“电话费多少钱?”
“两分钟都没有到,六毛。”嫂子声音轻柔。
当他把钱递过去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嫂子的眼角,有两颗晶莹的泪花在一闪一闪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作为随军家属的嫂子们,虽然这种亲情电话她们听得多了,但是每听一次,她们的心里就会震荡一次。
嫂子也是母亲,她们知道母亲对子女的那种牵挂,是无时无刻不在,是什么也无法替代的。
走回连队的路上,梁荆宜想起自己打电话回家,只是问候了母亲,而对于父亲,却是只字未提。他不免觉得自己的这个失误有点大,万一父亲就在母亲身边的话,还不得气死!
男人气量大,没事,父亲不会怪我的。他很懂得找理由安慰自己。
回到宿舍,大脑还处于一个亢奋地状态,睡觉肯定是一时半会睡不着的,他打开储物柜,从里面拿了信纸出来,他要写信,给余舒雅写信。
这封信他也不准备写得那么正规了,自己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
他把那个“余”字去掉,开头就用了“舒雅”,第二段也弃用了固定的问候语“你好”,而是用了“在忙什么呢”,写完了这两行,下面的那些文字,都是天马行空无拘无束地自嗨:
舒雅:
在忙什么呢?
八月的天气很热,我的心也热,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你能不能感受到?
这次给你回信拖得这么久,是因为我在等一样东西。至于等什么东西,我会马上告诉你。
我在等相片啊,小姑娘。
记得你在第一封信里面,就说要我给你寄相片的,可是我没有,直到上个月我才有了这个照相的机会。
至于照得好不好,我也不敢妄下评论,反正你自己看就可以了,千万不要拿给你的同学们看,我担心他们会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集体围观我。
还有啊,第二封信给你寄的那张明信片,我说出来你可能不敢相信。那张明信片是我和一个战友偷偷跑到外面的小店,冒着被团里纠察逮到的危险买的。
为了它,我俩还差点摔进了粪坑里洗澡。
过八一节的那晚,连队加餐,我喝多了。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两瓶啤酒喝得我头重脚轻从食堂走到宿舍,我是一路扶着墙走回去的。
其实食堂距离宿舍也没多远,不到五十米,如果没有那堵墙,我都做好了低姿匍匐爬回宿舍的准备......
第171章:警告处分吕旺辉
晚上看新闻联播,这段时间电视和报纸上都是讲某某轮,作为革命军人在大是大非面前,肯定要保持头脑清醒,坚决拥护组织的决定。
看完新闻后,紧接着召开全连军人大会。
在会上连长徐志乐宣布:给予炊事班给养员吕旺辉严重警告处分。
原因是昨晚七点四十分,吕旺辉未经请假批准,私自跑到外面阿枝店寄信,被团里纠察给逮了个正着。团里对他这种私自外出寄信的行为,给予了全团范围内的通报批评。
如果是平时出现这种情况,兴许还可以疏通一下,不会在全团范围内通报批评,但是现在不行,部队还处于一级战备期间。
宣读完处分,徐志乐又安慰吕旺辉不要背思想包袱,希望他能以此事为教训,在以后的工作中更加努力,争取干出好成绩了,让连队将这个严重警告处分从档案里拿掉。
梁荆宜是上午听说这个事的,他吃过中饭还找吕旺辉问了。
吕旺辉溜出去寄信,并不是寄给家里人的,而是寄给女笔友的。
交笔友在部队里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相反有些人还以自己的笔友多为荣。
虽然领导上政治教育课反复讲“交笔友容易产生泄密问题”,但是交笔友这个事,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存在,因为滋生它成长的土壤,实在是太肥沃了。
杂志上的交友信息,你灭得了吗?报纸上的,你灭得了吗?还有收音机里面播出的那些,你灭得了吗?你灭不了的。
尽管部队也灭“三机”,严禁官兵拥有手机、传呼机和收音机,前两项因为价格昂贵,几乎没人能消费得起,但是收音机却是“白菜费”。
一个好似白雀灵盒子般大小的收音机带上耳机线,在阿枝店仅仅只卖八块钱,所以说,这个价格大家都能接受。
而且由于收音机的机体小,价格便宜,既方便藏匿,也不心痛它会被收缴。
吕旺辉的女笔友也不少,至于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信息,梁荆宜也不清楚。
曾经他也问过梁荆宜要不要女笔友的信息,考虑到自己有了一个,梁荆宜便没有明确表态,是要还是不要。
后来关于这个事情,他也没再提起,算是不了了之了。
中午梁荆宜问他的时候,这人还信心很足,说自己担任给养员以来,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上个月还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加班给营里修建了临时洗车场,按理说连队不会处罚他,最多给个口头警告了不得了。
就是出去寄一封信嘛,看上去的确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见他说得这么自信,梁荆宜还以为是连长和指导员找他谈过了。
谁知道晚上突然宣布给他来个严重警告,根据《纪律条令》规定,口头警告与严重警告,连队有这个权限,不过这两种处分,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就像去年被营长和教导员逮住偷桔子的,那个营直的第五年老兵崔建设,当时背着一袋桔子在全营官兵面前闪亮登场,虽然出尽了洋相,但也仅仅是亮了个相,口头警告了一下而已。
而在现实中,口头警告是说了就过了,严重警告则不同,它是要进档案的,也就是说,有白纸黑字写着,放到你的档案袋里,这说得直接点,叫一个人生污点。
领导说你表现好了,就会给你拿出来取消,这也是实事求是。
不过一个年青的战士,你让他背上一个处分,等于是无形之中让他背负了压力。
新来的卢教导员说当兵的背处分,就跟和尚挑水一样的,一个、两个、三个都压不垮,他指的是党员和干部,那些人和普通战士相比,不管是在思想上,还是在年龄上,又或者是在阅历上都不一样,两者是不可能相提并论的。
吕旺辉被要求在全连面前作检讨,他应该是提前得到了通知,因为当连长让他上台作检讨的时候,他的手里拿着早就已经写好的检讨书。
一张半的检讨书,洋洋洒洒大几百字,无非先是把自己的错误事实陈述一遍,之后便是今后需要努力改正的几点措施和保证。
工具棚里退伍老兵们留下的检讨书,梁荆宜是看得多了,如果现在让他写,肯定花不了二十分钟,他就可以整出一篇深刻的检讨来。
吕旺辉出的这个事,如果不是碰到一级战备,连队也不会处理得这么重。这是徐志乐在吕旺辉作完检讨后说的。
其实昨晚团里纠察逮住他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的信,哪怕团里纠察找阿枝要信,人家也不会给嘛!你又不是警察,我凭什么给你。
生意人,她总得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
至于吕旺辉为什么会主动跟纠察说,是寄信给家里,那是因为战备期间团里要求能不写信的,最好不写。实在是要写信的,一是要限量,每个月一人只能写几封,这个营里可以控制,要发信就得盖上营部的免费三角戳;二是写信不能涉密,这个基本是就靠自觉性了。
你想啊,女笔友交着,限量发信肯定是不行的,那样时间一长,彼此的关系就淡了,说不定对方就会移情别恋,所以他冒着危险去阿枝店寄信,也不仅仅是为了寄一封信,更多的是想延续这一份感情。
团里纠察出来巡逻,说实话他们也是为了完成任务。
大晚上的五六个人坐在北京212敞蓬吉普车的后面,吃灰吃到吐,他们也不愿意,所以逮住了吕旺辉,大致问了个情况后,记下单位,就放他走了。
也怪他本人回来后,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情况向连队领导汇报,他以为自己向纠察承认错误了,而且当时双方交谈的气氛比较融洽,看不出有任何冲突的地方。
他太年轻了,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晚上九点钟团里的通报就下来了,营里收到通报,马上打电话到连里。
连长和指导员一听当即火冒三丈,因为通报上说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四十分,而现在已经过了九点,等于事情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如果不是团里的通报下来,他俩还被蒙在鼓里。
吕旺辉被喊起来,然后在连部接连受到两位领导的轮番教育和轰炸,他以为轰炸后就完事了。
不然,今天中午梁荆宜问他的时候,他也不会那么自信,在他的意识里,他以为昨晚领导发过火了,今天应该气也消了。
其实这个事,如果他被团里纠察逮住后,回到连队马上向领导坦白错误,或许这个处分就不会有了。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得卖,唯独没有后悔药。
现在是说什么也来不及了,白纸黑字的处分已经是板上钉钉,所以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努力把工作干好,争取让连队把那个严重警告给早点取消。
第172章:心思歪了
下午协同训练回来,炮排刚把装备器材入库归位,团里的通知就来了。
通知上说,明后两天炮兵连队按照疏散隐蔽的要求,完成两车两炮的掩体构筑,团司令部将会和各营营长于八月十八日上午,对各单位完成的情况,进行综合评比。
通知上要求各营营长参加,也就是为了互相学习,互相找差距。
这才八月份,还没有到疏散隐蔽的时候吧,怎么还会有这等操作的?当连长徐志乐把团里的通知传达后,连队绝大多数老兵的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上级下达的通知,必须绝对服从。
两天完成两车两炮的任务,而且是全连协力完成,相比较于外出疏散隐蔽搞通宵达旦挖掩体,这还是会好一些。
任务分配:两个炮排各挖一车一炮;指挥排和驾驶班人员,对半加强两个炮排。
二排和去年出去疏散隐蔽时一样,四班负责挖炮掩体,五班和六班负责挖车掩体。
既然说是两天内完成,那肯定晚上不用加班了。
营领导对各连这次掩体构筑提出的要求是:速度要快、标准要高。
这八个字,大家的耳朵听得多了,反而有种“左耳进,右耳出”的感觉。
连队工具室的镐锹有限,炮班配备的是三套镐锹,而指挥排三个班和驾驶班仅配备了两套,去年挖光缆也补充了部分工具,但损坏的也不少,所以缺口比较大。各班在搞完生产后,把工具棚里能用锹和锄头都扛了上来。
考虑到明后两天需要高强度的体力付出,领导把晚上的体能训练,临时改成了自由活动,全连上下养精蓄锐,准备大干一场。
九九年兵没有挖过掩体,他们对这个概念还比较模糊。
张明黎甚至对梁荆宜说,那么多人加强二排才挖两个掩体,会不会显得太轻松了一点。
你还觉得人多?还觉得轻松?梁荆宜甩给他一个意味深长地微笑,让他去慢慢品。
新兵蛋子们没有经历过,他们以为和挖驻锄差不多,只不过是大一点,耗时长一点而已。
自由活动时间,梁荆宜呆在宿舍里看书,他找排长钭星宇借了一本《m选大辞典》在研究。
这本书是一九九一年出的新版,很厚,有七百多页,全书除了收录ld人在各个时期所发表的著作外,还对学说主义、d派组织、历史人物、重要事件和会议、书刊文献、成语典故、名词术语和世界地理进行了翔实的解释,说它是一本缩小版的百科全书,那是一点也不为过。
钭星宇见他对这本书情有独钟,还和他开玩笑说,要把这本书打八折卖给他。
可是这本书的标价是六十一块,如果打八折的话,那也需要将近五十块。
对他而言,买一本五十块钱的书,似乎在财力上有些吃紧。
四月份他从后留包里拿出的两百块,入党请客后,又打肿脸充胖子陆续和同年兵一起吃了几回水饺,就所剩无几了。
尽管心里面想买的意愿,还算是比较强烈,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多看几遍,把自己觉得有用的句子,用笔记本摘抄下来,他觉得这种做法和买下这本书的作用差不多。
更何况排长又没有要求他什么时候还书,只要他想看,可以一直看下去。
就是这本《m选大辞典》,让他对中国近代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看这本书之前,他对z国近代历史的了解,仅仅局限于读书时那些书本上非常有限的文字介绍。特别是一些重大的历史事件,如果不看这本书,他连皮毛都不知道。
至于对国际上发生的那些zzs件和有影响力的zz危机,那就更不用说了。
以前上政治教育课时,当领导在台上讲什么近代战争史,讲什么什么危机时,他坐在下面就好像听“天书”一样的。
不过看了这本书后,他觉得“天书”也不过如此,让他来讲,他应该也会。
他看的这本书,在连队是不大受欢迎的一类。
那些小年青们喜欢看爱情小说的居多,像《平凡的世界》是阅览室借得最勤的一本。
由于借阅的次数多,这本书都被翻烂了,搞到里面还有缺页的,而且缺的还不止一页,是好几十页。
你可以想像一下,当你看到关键的情节,突然间没有了下文,这种掉链子的情况,你能不气愤吗?
团支部针对这个问题,已经向党支部提出了,购买一批图书的申请,只是现在因为经费的问题,还没有落实到位而已
贫瘠的精神世界里,还是需要文字来抚慰的。
眼下梁荆宜需要的文字抚慰,有很大一部分是寄托在余舒雅的身上。
他在给余舒雅寄出的第三封信里,提出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要求,他前面写的买明信片差点滚进粪坑,也是为了达到这个要求,而作的铺垫。
他要求不是别的,是让余舒雅寄一张相片过来。他在信里还说,我不要你的艺术照,我要你的生活照。
妈呀!这人也太直接了。
他本人在照相的时候,还跟排长打着商量,问排长会不会把他脸上的青春痘给照出来,可现在轮到要余舒雅的相片了,他居然还好意思跟人家说,我要你的生活照,艺术照的,咱不要。
说他这种做法很不要脸,倒是蛮符合事实的。
他心里的“小九九”是这样打算的。
如果余舒雅的相片寄过来了,他先行验收,长得漂亮又拿得出手的话,那就在老班长和同年兵面前亮一波,让这些人送上羡慕和嫉妒恨,当然他这么做的目的,主要还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如果不漂亮的话,那就另当别论,再作考虑了。
有时候他也会反思自己交友的这种心态,是不是很不正常,最起码现在的动机就不纯了。
去年郭鹏永把余舒雅的通信联络方式给他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对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彼此是老乡,年龄又相差不大,作为异性朋友交往,有时间了相互写写信聊聊天,谈谈理想和未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哪里知道联系上了之后,性质就变了。
他不再想的是单纯的通通信和聊理想,他还想谈谈人生,谈谈以后两个人可能的相遇。
有一句古话说得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意思就是说不能以貌取人,要看一个人的内在美。
余舒雅的两封来信,肯定是有内在美的,不然他也不会经常拿出来温习了。
在心情不爽的时候温习,会让他感到身体极度舒适;而如果是很疲惫的时候温习,则是让他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
明天要挖掩体了,他想给自己打一针鸡血......
第173章:人多好搭配,干活也是累
早上吃过饭,各个连队带上工具,先后到达战炮训练场。
这里的地形可不如去年搞疏散隐蔽的那块地方,你想找一个大土坎来利用,简单就是痴人说梦。
三个连队都一样,全凭硬实力。
虽然这里没有大土坎,但是小斜坡还是有的,掩体就是在小斜坡上面开挖的。
二排挖炮掩体的这边有九人,而挖车掩体的,更是多达十五人。
人多好干活,这是没说错的。
十五个人一字排开地形又不允许,所以被分成两组,一组干,一组休息,轮流上。
八月天,太阳正辣,带出来的一壶水,很快便喝得见了底。
没关系,炊事班保障有力,十点之前给养员吕旺辉就将煮好绿豆汤送来了。
绿豆汤这玩意在连队可是不常见的,一般情况下炊事班能保证全连外出训练,有开水喝,就是阿弥陀佛了。
上个月才死了三头猪,而这次连队在后勤保障方面,下这么大的本钱,还是让梁荆宜觉得有点意外。
一碗热气腾腾的绿豆汤下肚,虽然很快变成汗水流了出来,但是心里暖暖的很舒坦。
“我们连的绿豆汤也来罗!”隔壁二连有人大喊起来。
“三连的也来啦!”三连那边也有人跟着起哄。
我去,原来是每个连队都有得喝,我还以为是一连独此一家呢!梁荆宜暗笑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人多的优势在于持续性好,始终会有一组人在干,但是在这种酷热的环境下,体能付出巨大,一组人上去干不到二十分钟,就得马上换下一组。
三个连队中午回去吃饭了,都没有选择休息,而是放下碗筷,就把人带到战炮训练场接着干。
这是明摆着的事,三个单位谁先休息了,落后的那个八成就是它了。
团里通知说得清清楚楚,团司令部会组织检查,会进行评比,虽然也没说落后就会挨批,但这个事还得着说嘛!
下午接着挖的时候,因为车掩体有了一定的空间,所以十五个人分工明确,有人负责用镐挖深,有人负责用锹铲土,有人负责拿桶和脸盆运输,这么多人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组件。
下午直到四点半收工了,也没有盼到心心念念的绿豆汤,倒是在快三点钟的时候,吕旺辉用三轮车往这里送过一桶开水。
当大家高高兴兴地打开桶,发现不是绿豆汤,而是开水的时候,差一点就把吕旺辉扔进训练场下面的臭水沟了。
心理落差太大了,喝过了绿豆汤,再看这白开水,马上胃口全无。
菜地生产还是要搞的,团里给出两天的时间挖掩体,应该团领导也是把菜地生产这方面的因素考虑进去了。
你想这么大热天的,菜地一天不浇水,那还不得干死。
挖了掩体回来,再到菜地搞生产,感觉整个人就是在享受生活。
挑水浇肥与挖土比起来,体力上的付出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更何况在战炮训练场挖掩体那会,正值太阳高悬,而搞生产的时候,此时的太阳都已经开始夕阳红了。
晚上安排的是夜训,看完新闻联播后,各炮班把炮推出来,装上夜视器材,在副连长余辉斯的组织下,按照连协同的要求,打了七八组口令。
这种训练是最舒服的,大晚上的操场上也没个灯,打口令训练的时候,你想坐就坐,想站就站,领导反正也看不到。
夜训说是有夜视器材,但也是仅限于瞄准手和一炮手,其它的炮手哪里会有夜视器材可用,他们完全就是凭着感觉做动作。
当然有些动作也并非一定要做,空喊一声,意思意思一下也就过了。
六班担任一炮手是梁荆宜,这也是没得选择的事。
王勇学虽然在四班和余白水轮流担任过一班手,但是你现在总不能让人家一个第三年的老兵,还在这里忽忽拉拉地打高低机吧!
蒋古日就更不用说了,汉字识得不多,几十的加减法,这货也玩不转。
不过这小子自打把《新华字典》从后留包里拿出来自学了以后,曾经私下里向梁荆宜透露说,他也有当一炮手的想法。
无奈这个想法有点不切实际,有点过份,梁荆宜给他当了一回传声筒,可班长陈杏志一听,当即表示明确反对。人家说,要是让连队领导知道我们六班安排蒋古日当一炮手,那肯定会骂我们六班的人是不是全部死光了?
其实当什么一炮手嘛,如果夜训只是在操场上走个形式,不当一炮手还爽一些。
今天各排把炮掩体和车掩体,都完成了大半,如果正常的话,明天中午之前就可以收工了。
九点钟结束了夜训,还了夜视器材,梁荆宜和张明黎拿了本班的水壶到食堂打开水。
开水打到一半,遇到了下来封灶火的吕旺辉,俩人便在操作间闲聊了一会。
吕旺辉说指导员前天找他谈心了,让他不用担心那个处分,说把本职工作干好了,在年度实弹射击出去之前就会给他取消掉。
这是个好消息,梁荆宜替他感到开心。
他还说昨天又收到一个陌生女笔友的来信了。
“那回信的话,你不又得去阿枝店寄?”梁荆宜不免担心这小子会不会点子低,再搞个“二进宫”。
“不会了。”他神神秘秘地说,“以后寄信,我直接到镇上寄,我们给养员不是有外出证嘛,不怕纠察的。”
“上回你怎么不去镇上寄?”
“当时不是没想到嘛,再说以前在阿枝店又不是没寄过!出了事,我才想通了,镇上寄信远一点就远一点吧,现在是安全第一!”
“那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我知道。”吕旺辉的心情不错。
这说明指导员的思想工作,还是起到了明显作用。
他还跟梁荆宜谈起了屈大全,他说七月份那次没能入党,给这人的打击很大,目前屈大全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年底退伍了。自己对接任炊事班长这个位置,还是抱有很大信心的。
时针指向九点半,梁荆宜说要回去了。
吕旺辉自信地一拍胸脯:“等我的处分取消了,我照样当班长,照样入党。”
梁荆宜笑了笑:“你这叫‘后发制人’。”
吕旺辉手拿捣火的那根长钎,转身走到灶口处,拉开灶门,便劲往里一戳:“对,我就是要后发制人!”
第174章:一场暴雨一场空
今天是继续昨天没完成的任务。
炎热的天气,依旧是势不可挡。
连长徐志乐在开工之前动员说,如果一连这次挖掩体在全团获得第一名,那么实弹射击搞疏散隐蔽,团里就不会让我们再挖了。
听他这么一忽悠,全连上下顿时士气高涨,个个干劲十足,一连是一营三个单位里面,完成任务最快的,三连次之,二连垫底。
营长谢华宜去检查了一连挖的掩体,那个标准没得说。
他没有料到上半年被整得奄奄一息的一连,居然还能迸发出这么强的战斗力。作为一连的老连长,他仿佛看到了一连要崛起的希望。
徐志乐也高兴,一句宣传鼓动的口号,竟然取得如此效果,这也让他看到了一连的底子还在。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下午两点,天气突变,乌云密布,雷电交加,大暴雨倾盆而下,就这样断断续续下到四点过。
下雨的好处也有,那就是不用下菜地搞生产了,这会安逸地坐在宿舍看会书,休息什么的都行。
五点,雨慢慢下得小了,徐志乐去了趟营部,他问营长明天团里还会不会派人过来搞检查评比。
谢华宜说不清楚,而且这种事,他也不方便问团里,人家是上级机关,于是便让徐志乐先不要管,放那里就行了。反正通过这次挖掩体,他是对一连刮目相看了。
徐志乐心里有点叫屈,眼看着这回要扬眉吐气了,可无端端下什么雨嘛!
他把两个排长叫上,三人一路小跑到战炮训练场,他想看看那四个挖好的掩体,还是不是完好的?
结果去了一瞧,特么的傻眼了,四个掩体三面堆的土,塌得个大半,等于说之前挖的那些土,大部分都回填了。
这且不说,你现在就是想返工,想补救都不行。
为什么?因为这些土被水泡过之后,全部都是粘乎乎的,现在要想把这些掉下来的土,全部铲出去,然后重新堆在掩体的三个面,估计就是搞一个通宵,也完成不了。
一天半的努力,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变成了四坑烂泥巴,三个人心里的懊恼,那是可想而知的。
大家因为听信了连长的那几句忽悠,所以此时的心情也和连长差不多,毕竟要是评了个第一名,出去实弹射击,那可就不用挖掩体了。这开出来的条件,简直不要太诱人!
新兵对掩体的直观感受差点,但是老兵们对那挖那几个大坑,心里多少还是存在敬畏的。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恼火的也不只是一连一家,二连和三连甚至团里的其它炮兵连队,它们的遭遇还不是一个样。只能说,这次一连明明是要出头,结果被一场暴雨给毁了。
晚上星星出来了,这预示着明天是个晴天。
连队安排的是体能训练,由于操场上还有积水,跑步跑不了,连值班员王强便把人直接拉去了器械场。
这里也没装个灯,晚上就靠着阿枝店和厕所透出来的那一点光。
当然这对于当兵的人来讲,都不叫事。
就是一点光线都没有,摸黑也能完成。
王强组织大家在器械场边,打了两套军体拳,尔后,让各排值班员带开训练。
排值班员带开训练不到五分钟,训练的人就越来越少了,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九七年兵悄悄地溜了,连队安排的搞体能时间,对他们而言,就等于是休息。
九八年的少部分老兵,也步了他们的后尘,跟着他们有样学样,溜之大吉了。
对于这种情况,王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现在不管是九七年的兵也好,九八的兵也罢,自从《兵役法》改革以后,往后当兵都是两年时间了。
而现在掰着手指头算一算,他们这些人还有三个多月就退伍了,稀拉一点就稀拉一点吧,只要能保证安全,不出什么事就行了。
这也是连队有些干部的真实想法。
但是连队还有很多老兵想好好干,他们想在部队里证明自己能行。
十分钟后,指挥排负责组织训练的人变成了刘新昊,一排是修福立,二排是梁荆宜,而训练的人除了部分九八年兵外,剩下的全是清一色的九九年新兵。
这样也好,该走的总会走,留下来都是精英。梁荆宜在心里暗嘲。
“阿梁,我们把人合并到一起吧?”带着五个新兵做双杠的刘新昊发出信号。
“带过来。”梁荆宜招招手。
人多一点,不会显得单调,更不会做得那么累。
“我们也加入。”修福立也把他们排里剩下的四个人一并带了过来。
“贾剑呢?”梁荆宜小声问修福立。
他这个老乡军事素质不错,就是爱偷懒,晚上搞体能是能躲就躲,
“请假上厕所了。”修福立又做了个抽烟的姿势,“其实他是搞这个去了。”
连队的这种状况,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去年甚至很多年前,大家也都是这么过来的。虽然也知道这样下去不好,可是谁也没有勇气去把它戳穿,因为它的涉及面太广了。
梁荆宜知道其中的厉害,他能量不够,他不敢说,只能选择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
光线不好,体能训练主要是以一练习和二练习为主,这批新兵们也都入伍大半年了,身体素质还算得马马虎虎,至少像郑建来那种级别的人没有。
养猪的张春柳搞体能比较积极,他喂完猪后,还主动上来参加连队的训练。
在休息的间隙,他说,哪怕是晚上连队没有安排体能训练,他也会自己一个人跑到器械场玩玩单双杠。
“怪不得老宗对你下去养猪,那么大火气呢,连队这是把一个训练尖子,硬生生逼成了猪倌。”梁荆宜调侃道。
“老同志你不要这么说,如果我是一块金子的话,放到哪里我都会发光的。”张春柳的嘴皮子功夫,也甚是了得。
当初他分到六班参加战备演练,随口说了一个“张得开的笑话”,就让王勇学对他念念不忘,大赞他是个活宝。
“你小子不吹牛皮会死啊?”说这话的人是贾剑。
张春柳在二班几个月,平时都是贾剑带这货捡肥和搞生产,能相互之间说出这种话,就证明那关系是很铁的。
“老同志我错了。”张春柳陪上笑脸不说,还主动伸出手来,表示要握一个。
“切。”贾剑不屑地挥拳出击,震开那只手,“少拍老同志的马屁。”
哈哈哈......器械场响起了一阵欢快地笑声,新兵和老兵之间关系这么融哈,这在以前可是极少看到的。
第175章:小师妹
从卫生员牛斌手里接过信,信封最下面写的寄信人地址是,hb省jz市穿心店镇,可是没有名字,看这个字迹应该是出自女孩子之手,那究竟是谁写的呢?
女同学吧,这都毕业两年了,自己也没有主动跟她们联系,指望她们联系自己应该没多大可能;表姐或者表妹吧,好像大的大,小的小,又没有一个人能对得上号。
在脑子里搜了一圈,梁荆宜也没搜出这个人到底会是谁?
那就拆开来看看吧,这时距离吃中饭还有十多分钟,小值日也还没有出去打饭。
蒋古日早就等着看信了,这个人虽然一年半载都收不到信,但是一直很热衷于看别人的来信,尤其一听是姑娘写来的,立马抖擞精神,要抢着朗读。
架不住人家的热情,拆了的信还是落到了蒋古日的手里。
不过当梁荆宜把信拿给蒋古日读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这是谁写的了,因为他看到了信最后面落款的两个字是“娇妹”。
娇妹是他当兵之前的师傅的女儿,那个时候他都叫“小师妹”的,一九八五年出生,比他要小五岁。
记得当时他跟着师傅学开车的时候,小师妹还在初二还是初三,这时间一晃快两年了,按这个来推算,现在小师妹应该是读高中或者是中专了。
蒋古日开始读了。
哥哥:
你好!
上个月爸爸有事去你家,我才拿到你的通信地址,不好意思,原谅我这么久才给你写信。
告诉你,我没有读书了,家里没钱,我也不想拖累家人。
我在镇上打工,是一家餐馆,暑假里过事和贺事的人特别多,不是结婚的,就是小孩过十岁,要不就是老人祝寿。唉,你不知道,把我们这些人都忙得有些昏头转向了。
这还不算什么,我们每天还起早贪黑呢!
我呀,每天不是这个胳膊痛,就是那个腰痛的。你的这封信,我跟你说还真不简单呢,这会我刚把中午吃饭的客人送走。
我本来是准备打草稿的,可我没时间啊,我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如果中间掉了什么字,或者是错了什么字,你可别怪我呀!
说点正经点的吧,我问你今年过年要回来探亲吗?如果回来,你可别忘了给我打电话,或者来我家作客那也是不错的,我妈做的菜你是知道的,特别好吃。她做的那个肉皮,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说那个香味,飘十里都不止的。
你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吗?是8872xx3,这是没有加区号的,如果是打长途的话,那就要加上07x6。
我们搬家了你知道吗?唉,我想你也不可能会知道,因为没人会告诉你,但是除了我。
那幢楼房爸爸虽说没费多大劲,可妈妈费的劲儿可不少。卖房的事,妈妈心里一定不舒服。虽然妈妈没有说,但我也猜得到。我们现在的家也是在老地方,不过是在我原来家的隔壁,虽说是小了点,没有那幢楼房宽敞,但我觉得也不错了。
妹妹又搬回了镇上,她在姑爹家里住。
明年呢,我打算不在这里做事了,回家照顾妹妹,她学习挺认真,成绩还不错。不过她还小,看不出什么来。我现在只想她的成绩好一点,让妈妈开心一点就行了。
我在这里做事也不好,因为论长辈和年龄,我都是最小,她们对我说话一般都不是那么心平气和,而是带着吼的口气。
和我一起做事的是堂叔的妹妹,她的辈份比我高,在“某些”方面又比我做得好,老是让她们瞧不起我。
我原先以为堂叔会对我很好,起码要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吧,可是我想错了,因为爸爸这两年搞差了,车子也卖了,就是你跟爸爸学的那辆车。家里不是那么富裕了,他们这些亲戚就瞧不起咱们了。
我想过了“人穷志不穷”,他们表面上是在做好事,收留我在这里做事,说什么“吃好的,穿好的,喝好的”,其实他们在我面前,天天说我爸如何如何......
我在这里做事,又不是不干活,白拿他的工资,白吃白喝白住。
现在我每天早上一起来就要洗他们全家五六口人的衣服,还要打扫卫生,择菜切菜,前几天切菜把中指切了一条口子,这几天稍一用力就会流血,这些我都忍了,可那又怎么样呢?别人还要说你这没做好,那没做好。
哥哥,我现在想穿了,今年还有几个月时间,我会努力把我该做的做好,明年他们就是请我来,我也不来了,免得受气。我想再找一找有没有其它的事做,或者是学一个什么手艺,你如果给我回信的话,我等会把地址写在最后面。
不说不开心的事了,说点开心的吧!
我又长高了,你看我还没有十五岁,都快长到一米六了,你是不是很羡慕我?担心我再过几年,就会超过你。
对了,快两年没见了,你是不是也长高了?
如果我再长个五厘米,我就知足了,女孩子一米六五,就起码可以说是中等身高了。
我不能写了,好像楼下来客人了,我要准备下去倒茶了。
sorry!下次信中见。
我的地址是:穿心店镇樟场街红旗酒楼。
你直接写我收就可以了。
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娇妹
一九九九年八月八日
“你老实交待,这个娇妹是谁呀?”钭星宇表情严肃地看向梁荆宜。
“排长你不是听见了,是我师傅的女儿,我的小师妹。”梁荆宜朝蒋古日伸手,“把信还给我。”
蒋古日还有点舍不得,他是感情太投入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把角色互换一下,他来当信里面的那个哥哥。
“感人啦,这封信写得感人,这小姑娘太懂事了。才多大一点,十五岁不到。”张明黎发着感慨。
哔,外面一声长哨,连值班员王强吹哨小值日打饭。
“我等会吃饭回来了,还得研究研究,为什么这小姑娘的信,写得那么打动人心!”张明黎还没完没了了。
“去去去,还给你继续研究呢?你小子想得挺美。”梁荆宜笑着把信收好。
“信可要收好了,小心某些人听到风声后,又过来偷小师妹的相片。”钭星宇话一出口,所有人条件反射般想到了一个人--宗儒麟。
上一次,就是他在没有得到主人允许的情况下,私自在人家的储物柜里翻找女孩子的相片,虽然最后是一无所获,但是留下的这个污点,却成了六班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
第176章:昔日那喝酒打牌的师傅
娇妹的来信,让梁荆宜想起了两年前。
那一年,他从学校出来实习,找工作不顺,差点弄得流落街头;回家啃老吃白食,又惨遭父母嫌弃。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他跟父亲说,想学开车,正好父亲有个老熟人是开车的,后面发生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说是跟着学开车,其实在几个月时间里,他摸到方向盘的的机会,简单是屈指可数,两个巴掌都可以数得过来。
师傅还跟他交了底,说当徒弟必须要满两年,不然这个车是学不会的。
事实也是如此,他跟了师傅几个月没把车子学会,明摆着的是时间不够嘛!
师傅有两个不好的习惯,一是爱喝两杯,二是爱赌两把,而且喝起来量特别大,赌起来还是那种一上桌子就不容易下来的主。
有一次他印象特别深刻,因为那个事过去没多久,他就离开了。
记得应该是六月末,那天还很热,他跟师傅帮熟人从城里拉了一车钢筋回镇上,差不多是中午到的,俩人把货卸了,款收了,熟人挺好客的,便说吃个饭吧。
师傅一听,正中下怀,一屁股坐下后,就没准备起来了。
熟人了解师傅的德性,知道他好酒又好赌,便叫了几个朋友过来作陪,师傅一看更来劲。
酒桌上你敬我,我再敬我,一顿酒从下午一点一直喝到三点,完了就是打麻将。
借着酒劲,师傅嫌打小了,说两块的不过瘾,要打带刀的,那一刀的筹码就是十块钱,等于小胡就是十二块。
陪客们也不反对,对他的那点尿性,人家心里都有数。
麻将打到晚上八点多才吃的晚饭,还是这么几个人酒来酒去的。
可能师傅怕自己在徒弟面前失态,便让梁荆宜先回驾驶室里坐着,他说等喝完了这杯酒就开车回家。
那就等吧,梁荆宜乖乖地回到驾驶室,可是这一等就是一夜,幸好六月的夜间温度不低,否则他还得冻个感冒出来。
在那一晚,师傅他们几个人喝到十一点,然后继续打麻将,又从十一点一直战斗到天亮。
在车上被师傅叫醒后,师傅火气很大,他责怪梁荆宜,为什么昨天晚上不喊他开车回家。
我一个小徒弟当着,哪敢喊你师傅开车回家。梁荆宜当时就想反驳两句,但还是忍住了,人在屋檐下嘛,不得不低头。
俩人在回去的路上,全程无交流,下了车后,师傅到是说话了,“车这么脏了,你今天把车给洗一下”,说完他便进屋补觉去了。
梁荆宜听到做好了饭的师娘,进屋喊师傅起来吃一点,结果却被师傅几句话,给无情地轰了出来。
吃早饭的时候,师娘问他:“昨晚是怎么回事?”
他说:“师傅被几个熟人拖着喝酒了。”
师娘又问:“打牌了没有?”
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师娘一言不发地指指五岁的小女儿,这个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你帮我暂时抱出去回避一下。
当时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大概率会发生什么事了,可他的阅历太浅,不知道自己是该劝师娘呢?还是听师娘的话,把五岁的小妹抱走?
“听话。”师娘开口了,而且她说话的口气,不容你有丝毫地商量的余地。
梁荆宜抱着小妹出去了。
他预料得没错,师傅和师娘大吵一架,补觉的师傅指着师娘还大放厥词说,这个家都是靠他一个人赚钱养活的,他喝酒也好,打牌也罢,都是天经地仪的事。
虽然梁荆宜站得远,但是师傅说的话,字字句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时他就觉得这个人很恶心。
你一个人挣钱养活全家,那是你应该做的,这不应该成为你喝酒喝成烂泥,打牌打到夜不归宿的理由。你有没有站在师娘的角度上考虑,她要带两个小孩不说,还要担心你的安全。
余怒未消的师傅拿了车钥匙,一脚油门,车后腾起一阵烟雾,走了。
而委屈的师娘强忍着泪水,转身去收碗。
小妹胖乎乎的手从他的脸上轻轻划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特别是当小妹问他“哥哥,是不是爸爸和妈妈吵架了”的时候,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来敷衍这个五岁的小姑娘。
车子被师傅开走了,洗车是不可能的。
师娘无奈望着他,好像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可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
他能理解此时师娘的心情,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去开导。
吃中饭的时候,师娘问他,上午自己和师傅吵架,在他看来是不是像个泼妇?
他说,不像,如果是泼妇的话,您早就破口大骂,或者是摔东西了。
师娘苦笑,说骂人我不在行,摔东西我又舍不得,毕竟摔坏了,我还得掏钱买。
也就是那一次,师娘跟他说了很多很多。
师娘说,早上为什么会吵架,那是因为师傅昨天帮熟人拉货的货款,连同身上带的两百块钱,被他一晚上输得精光了。可没钱了,他也不收手,又找别人借了三百块想翻本,结果还是输了。
师娘还说起了师傅爱喝酒的毛病。
她说,师傅才四十岁,就检查出了高血压,医生建议要把酒给戒了,结果师傅说,哼,把酒戒了,不如让阎王爷把他的命给收了算了!这都是些什么话嘛,一点都不负责。
这是梁荆宜第一次听师娘跟他说起这些,他住在亲戚家里,每天是早上来,收工了就回去了。
在他的印象中,师娘是一个勤俭持家的好妻子,作为三十多岁的女人,师娘很少上街,而且不打牌不化妆,整天就围着这个家转陀螺。
按理说,这么一个好女人跟着师傅,他应该感觉很荣幸,应该倍加珍惜的。可是现实却事与愿违,在师傅的眼里,他就是整个家里的一切,他有权力做任何事,且别人没有权力管他。
师傅这种飞扬跋扈的性格,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因为师娘这人的脾气好,给他惯出来的。
娇妹那年十二岁,读初一,下午放学回来吃晚饭,五岁的妹妹多嘴,向她透露了爸爸和妈妈吵架的事,她问妈妈怎么回事,妈妈不说。
她心情极度忧郁地转头问这个哥哥。
那一晚,天狗没有出动,皎洁的月光像瀑布一样洒落在大地上,兄妹俩坐在一颗成年的樟树下,忍受着蚊虫的叮咬,聊了很久的心里话。
也就是在那一晚,师妹说以后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都会跟哥哥说的。
在他当兵要走的那一天,师傅和师娘来送行,他还满怀憧憬,期待着师妹也能过来送他一程。
可那个时候,师妹正在读书,根本抽不出时间来。
今天读到娇妹的来信,他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
第177章:突出情况
十二点四十分,午休时间。
哔,一声长哨打破宁静。
连值班员一排长涂新育通知:各班排长马上到连部集合。
一分钟后,连部。
连长徐志乐神情严肃地向所有人通报了一则消息:炊事班给养员吕旺辉,自早上九点去团服务中心采购东西回来后,给养三轮车停泊在原位,可一直没见到人。
这是十分钟前,炊事班长屈大全匆匆跑过来向他汇报的。
他还当场质问屈大全为什么人没有回来不早点说,这都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万一吕旺辉是有什么状况要发生,就是现在想补救,也是来不及了。
屈大全不敢回嘴,作为班长这是他的失职。
既然人不见了,那就赶紧去找。
连队把情况迅速报到营里,营长和教导员命令全营出动帮忙一连找人。
营区周围山多林密,要想找一个人出来,犹如大海捞针。
但是没办法,现在情况不明,没人知道吕旺辉到底是跑了,还是躲起来了,或者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失踪了。
一连是负责老虎山方向,二排在钭星宇的带领下,沿着南仔村向前搜寻,一直搜到杨梅山附近,仍旧是一无所获。
如果再往前搜索下去,似乎意义不在,吕旺辉要是真想逃跑,也不会往老虎山上跑。这么一想,他带着二连沿着老路返回了营区。
这个时候,各个连队出去找的人也都回来了,团里面也来了人,他们正和营领导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五分钟后。
连长徐志乐带着梁荆宜和贾剑坐上了团里的212吉普车,说是马上去zz,营里也出动了一辆指挥车,抽调部分干部和骨干一同随车前往。
212吉普车上除了驾驶员外,后面车厢里坐着两个团机关的干部,其中一个是少校,一个上尉。
少校问坐在旁边的梁荆宜:“作为一个连队的战友,又是hb老乡,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吕旺辉有什么异常?”
梁荆宜紧张地瞅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徐志乐,只见连长面无表情。
“我问你问题呢,你看你连长干什么?是不是怕说错话了,回去不好交差?”少校瞪起眼睛。
“事实是怎样的,你照实说就行了,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有刻字。”徐志乐拿胳膊碰了碰上尉,“老张,搞支烟来抽。”
“我让连长带你们两个hb的战士上车,就是为了调查了解这个事,一连就你们三个hb的,你们应该是走得最近的。”少校没等上尉掏烟,就自个甩了一支给徐志乐,“老徐你也是够悲催的。”
“嗯,领导别说了,说多了都特么是泪,你有什么就问他们。”徐志乐把梁荆宜一指,“他是党员,说的话可以拿党性来保证。”
既然连长开口了,梁荆宜心里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吕旺辉有没有在聊天中,个人透露出对连队干部有什么不满?”少校问。
“没有。”
“那家庭方面的问题有没有?比如家里比较困难,或者是遇到什么很棘手的问题,家里人不能处理之类的?”
想了想,梁荆宜说:“没有。”
“那么关于他个人的问题呢?”少校又问。
“个人?”
“个人追求荣誉进步方面的、交友方面的等等。”
少校循循善诱的问话,三下两下就把梁荆宜带入坑了。
“吕旺辉想当班长,想入党,想在部队好好干,这根本就没什么错。在部队追求荣誉进步的,不仅仅是吕旺辉一个人,我们当兵的哪一个不想在部队里出人头地的?”
少校转过头来,看了看有些激动的他,没有说话。
而对面坐着的徐志乐低头抽着闷烟,上尉嘴里的烟,才刚刚点上火,同年兵贾剑正不停搓揉双手,缓解着内心的紧张情绪。
他接着说,“首长说的交友,我也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一方面,像笔友这一种算不算违规?”
“肯定算,你没有上过课吗?还是上课的时候,你就没有认真听讲?”少校反问。
“吕旺辉有交笔友,是哪里的笔友我不太了解,平时有通信联系,这个我知道。”
“看吧,徐志乐,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少校仿佛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部队里交笔友的人多了去,首长您怎么能肯定是这里有问题呢?”梁荆宜没有丝毫犹豫,立即选择了反驳。
他一直觉得交笔友算不上违规违纪,那些在书刊或者是杂志里面,刊登交友信息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并不一定是居心叵测的人,他们的出发点或许就是为了找人说说心里话,或者是单纯地想多结交几个朋友而已。
至于说部队里交笔友,会涉及到泄密问题,他觉得这完全取决于自身警惕性强不强。当然也不能否认有些敌特分子会打着交笔友的幌子,来行刺探部队内部情报之实,但是只要我们把安全意识树得牢,他们又能得到什么有用情报呢?
“徐志乐,这是个严重的问题啊,他说的话你听到没有?连队党员的思想觉悟还有待提高啊!”
徐志乐只是机械般点点头,尔后,继续抽他的闷烟。
正如少校所说“他今年可是够悲催的”。
年初从团指挥连调过来接盘,当时探家逾期未归的郑建平还没有被抓到,可等抓到了郑建平,除名押回老家后,紧接着在有线集训队的何少强又跑了。
这个事折腾得他两个月来都心神不宁的,还好最终何少强被抓回来了,并调离了一连。
进入下半年,眼看连队建设步入正规,士气什么的都开始稳定提升了,像给全团示范的战炮班基本操作啊,还有上次挖掩体,如果没有下雨的话,一连铁定了是要在团里的评比中拿到好名次的,这特么都有多久没得到过团里的表扬了。
谁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放出这么一个炮仗来。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也不好说,反正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作为一连之长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车厢里沉默了良久,少校把目光转向了贾剑,他看能不能从这个战士的口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事实上贾剑与吕旺辉很少在一起聊天,他对吕旺辉的事知之甚少,所以面对少校的提问,他只能简单地敷衍,毕竟少校所问的问题,都是建立在彼此必须有一定了解的基础上。
约四十分钟后,212吉普车到了zz长途汽车站,后面跟着的指挥车随即赶到。少校将人员分成三组,一组负责汽车站,一组负责gk火车站,还有一组负责轮渡码头,并指定由干部带队。
他还从随手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部手机,写下电话号码交给带队干部,约定一个小时后,不管有没有找到人,各组都在这里会合。如果有什么发现的话,立即给他打电话。
这是梁荆宜在现实中第一次见到手机,而手机给他的最直观印象是,这玩意看上去要比电影中的“大哥大”瘦多了。
第178章:出事了
梁荆宜不相信吕旺辉会当逃兵,但是他又想不出理由,这个人为什么会神秘失踪那么久?
他分在少校和连长徐志乐这一组,负责搜寻长途汽车站这一片区域。
车站派出所的警察也过来协助搜寻,里里外外来回查了几遍,也没有什么发现。少校又带着大家去临近的公交站台找,结果还是没有。
这时少校接了一个电话,梁荆宜隐约听到好像是什么找到了,让现在把人员收拢,准备返回。
挂了电话的少校面色凝重,沉默了几秒后,他走过来拍拍徐志乐的肩膀:“老徐啊,人找到了。”
“在哪里?”
“在你们连队食堂的二楼。”
“食堂?二楼?”徐志乐有些错愕。
他可是问了炊事班长屈大全的,二楼宿舍里没人啊,包括司务长当时也在场。
“人是在被装间里找到的。”
“被装间?”徐志乐似乎想起了什么。
当时连队判断吕旺辉可能是逃走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躲在被装间里呢?这是搞什么鬼?
“上车再说。”少校一挥手。
话越短,说明事态越严重。
梁荆宜从少校的面部表情上,已经看出此事不妙,他还知道炊事班二楼的被装间除了堆放连队要发放的服装外,还放有菜地用的种子和农药。
那个农药,他看到杜军安开门拿过的。而吕旺辉在被装间找到,会不会是喝农药了?他不敢再往后面想了。
在返回的车上,少校说出了真实情况,吕旺辉喝农药,已经没得救了。
没得救了?不可能吧!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他们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一个即将进入第三年的老兵身上。
梁荆宜当即头皮发麻,心里一沉,一种撕心裂肺地疼痛感,瞬间传遍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他努力控制住情绪,他要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你特么逃就逃吧,起码命还在,何必要这样呢!真的没救了吗?领导。”这是连长问的,他的嘴角连续抽搐,仿佛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少校严肃地点点头。
一车人神情黯淡,皆是麻木加无语。
四点半返回营区,人已经被拖走了。
营里通知各连干部到营部开会,其他人下菜地搞生产。
搞生产的时候,陈进文把发现吕旺辉的大致情况告诉了梁荆宜。
在他们去了zz后,营里又安排了一部分人去镇上和附近的村庄搜寻。
查找二楼的被装间,是三连连长陶炼想到的。
营领导和他一起去的,可那个被装间的窗户被纸皮挡住了不说,当他们找司务长拿来钥匙开门时,还发现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凭直觉来判断,这个情况就不对,身材魁梧的陶炼一脚踹开门,马上一股刺鼻的农药味扑面而来,而吕旺辉就蜷缩在墙角,他马上抱起吕旺辉出了被装间......
此时的吕旺辉脸部扭曲,鼻子和嘴角流出的血已经凝固,整个身体呈僵硬状。
营部的军医急匆匆跑过来,又听心跳,又试鼻息后,无奈地摇摇头,说没得救了。
吕旺辉喝的农药是“百草枯”,这种农药属于是巨毒中的巨毒。而且一瓶200毫升的“百草枯”,他喝了大半瓶。
梁荆宜记得村里曾经有个人,喝了很少剂量的“白草枯”被家里人发现后,马上送到医院抢救。因为家人发现得早,又喝得少,人被抢救过来了,可让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三天后,人还是进了太平间。
像喝了这种农药的人,即便是暂时被抢救过来了,他在二十四小时内,还会出现急性呼吸窘迫综合症,再往后就是出现迟发性肺纤维化,并呈进行性呼吸困难,最后引发呼吸衰竭而致死。
等于喝了这种药后,即使华陀再世,也无力回天。
他下这么大决心,就是不想活了,那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了情,还是为了爱的?又或者是为了追求荣誉进步?梁荆宜搞不懂了。
“他把身上带的证件给丢了。”陈进文说。
“什么证件?”
“士兵证和给养员外出证。”
“那也不至于这样吧?”
这两个证都是可以补办的,只不过补办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拿得到。
陈进文把梁荆宜拉到一边,他分析了这个事的前因后果。
他说,吕旺辉八月份不是出去被纠察逮到了,连队给他记了一个严重警告处分嘛!这个处分本来就让他背负了一定的精神压力,可是今天买菜了回来,他又发现自己的士兵证和给养员外出证给丢了,你说他心里是不是很乱、很慌。他担心把这个情况如实汇报给连队后,自己之前做作的那些努力都一一白费了。你记不记得,之前连队领导不是说了的,只要他努力工作,这个严重警告处分,会给他随时取消掉的。但是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一个月都不到,他又出了这个事。我估计他当时懵圈了,想得多,脑子也短路了,不然他也不会有这种极端的想法。
对陈进文的分析,梁荆宜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可现在已经是这种局面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连队会面临什么。
今天从菜地上来,没有人再去器械场了,连队出了这种事,大家都没了心情。
吃晚饭的时候,去营部开会的连队领导仍然没有回来,要说连队战士没心情,作为主官的他俩,此刻的心情必定更糟。
隔三差五的出事,而且还没一件小的,全部都是可以上g上线的大事,特别是吕旺辉这件事,在整个炮兵团的历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
晚上看完新闻联播,营长谢华宜和教导员卢新嘉双双来到一连,在三楼俱乐部他俩给全连官兵开了个会。
营长先说的。
他说,一连在炮兵团是门面,以前上级领导只要过来检查,一连总是点名要参观的单位。可是今年却连续出了几个问题,我们要找准原因、找准对策,下一步究竟要怎么去纠正它。全连官兵也要集思广议,不要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连长和指导员是挑担子的人,但是在位的都是连队的一份子,关于连队的建设,你们要做到群策群力人人参与进来。
教导员在后面作了补充。
他说,一连出事了,他作为教导员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希望一连官兵不要悲观失望,不要神情沮丧,要打起精神来,把压力变作动力。
两位营领导的激励,对那一连人来讲,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安慰。
连长和指导员也分别表了态,他俩说得意思大同小异,那就是连队有了问题不要怕,大家风雨同舟一起扛。
第179章:父亲接他回家
两天后,吕旺辉的父亲来了。
他临时住在团招待所,在连队他只是短暂停留了不到一个小时,作为他儿子的老乡和战友,梁荆宜和贾剑被连队领导安排陪护。
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切肤之痛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身体有些佝偻的他坐在炊事班吕旺辉曾经睡过的床上,两只手颤巍巍地来回轻轻抚摸着那个床板,嘴唇上下不停哆嗦着,眼眶里眼水一直在打转,不过终究还是强忍住了。
当劝他要节哀时,他充满自责地说:“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在部队里做出这种事,给家乡人丢脸了,也给部队抹黑了,都怪我没有教育好,对不起你们!我这次来部队,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很不应该。”
这是一位多么识大体的父亲啊!
当很多人都在猜测,他会不会因为儿子出了事,而在部队里大吵大闹要这要那时,他却冷静得出奇。
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不是选择怪连队,更不是选择怪部队,而是首先怪自己没有教育好,怪儿子不争气。
他还说,部队打电话让他来处理这件事,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心存感激,他也希望连队战友能原谅吕旺辉的愚昧和无知。
从宿舍出来,梁荆宜问他:“阿姨为什么没有和您一起过来?”
“知道儿子出事后,他妈妈默默地流了一天眼泪,可家里还有三个孩子需要照顾,还有那么多的田地需要打理,生活还要继续,人不能倒下的。”说完他又无奈地苦笑道,“其实没来也好,要是来了看到你们,她想起了旺辉,会更伤心的。”
从二楼下来,梁荆宜和贾剑准备搀扶着他下楼,他摆摆手说,不用。
在坐车离开营区的时候,他朝送行的人深深鞠躬,不停地表达自己的歉意,说儿子给部队抹黑了,说他这次来部队,也给大家添麻烦了。
送走了吕旺辉的父亲,梁荆宜独自一人来到炊事班的后面,他摸着给养三轮车的把手,一幕幕的往事就像放电影一样,慢慢涌上心头。
他想起新兵连第一次跑五公里,吕旺辉跟他拼速度;他想起下老兵连队学专业,吕旺辉被罚爬大架;他想起了八一那晚同年兵的小聚餐,吕旺辉炒的小锅菜;他想起了利用午休时间,发挥特长帮营里修建临时洗车场的吕旺辉;他还想起了被团里纠察逮到后,认为连队不会严肃处理的吕旺辉......
一失足成千古恨,在很多时候,一念之差,也就是永恒。
吕旺辉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这辆三轮车它会重新拥有新的主人。生命于我们任何人而言,只有一次,如果你不珍惜它,无论怎样,你也回不了头。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陷入回忆中梁荆宜转过头,见是炊事班的钟勇世在跟他说话。
“我看看这个车。”松开把手,他强装笑颜,握拳朝车座捶了几把,他这属于是发泄心中的情绪。
“屈大全跟连队领导说了,从明天开始,我负责买菜。”钟勇世把车座上蒙的那层黑色塑胶布抹了抹,“不行吗?”
“你?”
“干嘛,我还准备跟你说,轻一点捶,弄坏了的话,可是要赔的。”钟勇世握着车把手,笑嘻嘻地翻身上车,遛圈去了。
特么的,没一点同情心,他觉得钟勇世太没有人情味了,同班战友虽然以这种不光彩的方式走了,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快,就露出无所谓的样子,难道你心里面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
以前陈进文跟他说,“钟勇世是个话痨”,他一直不相信,因为俩人平时也没说上几句话。
在他的潜意识里认为,一般说是“话痨”的人,都是那种屁话连篇的货,可自己没发现钟勇世屁话多啊!几次同年兵在一起小聚,这小子都没有加入,这就是明证了。
“哎呀,瓜皮娃娃还在发啥子呆嘛?”一个急刹车,钟勇世把前轮正对着他停下,“还在回忆?”
梁荆宜眼神轻篾,冷哼一声,他不想与这个看似有些无情的家伙说话。
“不在了就是不在了,我们还是活人嘛,要学会向前看!”钟勇世收起了笑容,“我晚上想到吕旺辉了,也害怕得不得了,这两天都是失眠。早上四点钟起来做馒头,我心里都是虚的,我感觉他好像就站在背后盯着我。”
“吓死你!”梁荆宜感觉出了一口恶气。
“做人不要那么小气。我钟勇世虽然看上去没你那么悲伤,可你知道我的内心吗?吕旺辉还有个小笔记本在我那里,晚上拿给你,看完了自行销毁。”钟勇世下了三轮车,径直走向操作间的后门,他用钩子拉开灶门,往里铲了几锹拌好的煤渣,尔后拉开后门进去了,应该是到点准备炒菜了。
梁荆宜把三轮车靠边,拉紧了手刹。
“学会向前看”钟勇世说的这句话,听起来倒还像有那么一回事,至于人家说他做人不要那么小气,他觉得也对。
有些人喜欢把自己情感表达出来,特别是当他们遇到悲伤和欣喜的时候特别明显,这些人常常自诩为“性情中人”;而有些人却不喜欢这样,他们更愿意隐藏自己的情感,把那些自己认为不好的东西,隐藏在心底,不对人说起。
梁荆宜无疑属于是前者,哪怕有时候他想装得深沉一点,可条件不允许,他确实装不出来。
吕旺辉还有个小笔记本在钟勇世那里保管着,里面到底会记录些什么呢?还说看完了要自行销毁,这是怎么回事?他在思考这个问题。
天黑之后,他如愿以偿拿到了小笔记本。
钟勇世口中的笔记本其实是一个电话薄,翻开里面记录的内容,清一色的是笔友的联系方式,应该有十多个吧,再看笔友的名字,可以确定是女的。
他瞬间明白钟勇世为什么要说自行销毁了,这些东西也算是间接影响到了吕旺辉的决定。
如果没有这个东西,他就不会出去寄信,不寄信就不会给团里的纠察逮到,不逮到就不会有严重警告处分,仅凭一个丢失士兵证和给养员外出证的失误,是不可能压垮吕旺辉的。
电话簿是他找蒋古日借了打火机,来到菜地头,一张一张撕下来烧的。
望着那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起,他喃喃自语道:希望你在那边能做个坚强的男人,也希望你不再让牵挂的人担心!
一天之后,吕旺辉的士兵证和给养员外出证被当地的一个村民送来了。
他说,这是几天前在他家桔子林边上的水沟里捡到的,因为有点事耽搁了,所以没能及时送过来。
那个桔子林距离营区的后门,不足三百米......
如果当时吕旺辉丢了证件,马上就出去找,也许可以避免这个悲剧的发生;如果当时他把情况向连队及时汇报,也许事情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没有也许......
第180章:预提骨干集训通知
关于吕旺辉的事,连队很少有人主动提及,包括其它连队战友问的时候,一连的人也是选择避而不答。
往自己身上洒盐的事,谁也不会傻瓜到那种程度。
这天下午连协同训练回来,文书郭鹏永在三楼喊梁荆宜上去,说有事找他。
到了三楼,郭鹏永关上宿舍的半扇门:“有个通知给你看。”
“班副什么通知?”
“肯定是关系到你的啦!”郭鹏永把通知本往他面前一推。
“预提骨干集训通知。”梁荆宜问道,“那什么时候去?”
“看把你给急的,自己慢慢看。”郭鹏永端起杯子悠然自得喝水去了。
通知上写着:今年预提骨干集训的时间,从九月十六日起至十一月二十五日止,参加预提骨干集训的人员由各营指定一名干部带队,于九月十五日下午四点半之前到教导队报到;招收的对象原则上是以九八年兵和九九年兵为主,特殊专业的可以放宽到九七年兵,具体各单位招收人数和需要携带哪些物资器材详见附表。请各连将参加预提骨干集训的人员名单,于今晚八点之前报至团司令部作训股。
“我好像没有接到通知。”
“嘿,这不是通知了嘛?”
“连队没通知啊,班副!”
“那你等着。”郭鹏永拿了通知,放下杯子,推开门就准备下楼了。
“等等,你让我先走。”他一把拉住郭鹏永的上衣下摆,“牛斌班长呢?”
平时一般像这种情况,都是卫生员牛斌出马,文书安排一下就可以了。
“他呀,特么的养老了,现在叫不动了。”
“谁养老了?谁说我坏话的?给我。”牛斌那肥硕的身体犹如一面墙,严严实实地堵在门口。
他的肩膀上披了两条粉红色的内裤,那姊妹版的内裤还是三角的,这种颜色对于穿惯了草绿色大马裤的梁荆宜来说,着实有点辣眼睛。
哔,一声长哨。
各排带下去搞生产。连值班员通知。
牛斌把内裤放进储物柜,拿了通知就跟在梁荆宜的后面,噔噔噔地下了楼。他是连队的卫生员兼通讯员,上传下达也是属于他的业务范围。
梁荆宜看了通知后面的附表,那上面写的是一连有五个参加预提骨干集训的名额,他对自己能成为那五分之一,抱有很大的信心。
九八年兵中的三个党员,修福立不想留在部队,这次去集训,连队肯定是不会考虑他的;杜军安从饲养员的位置上调到炮排时间短,而且自身的军事素质拖了后腿,他不出意外应该也不是连队考虑的对象。
如此一来,在三个党员里面,只有自己入选的机会最大。
事实也正是如此,吃过晚饭后,牛斌通知集训人员到连部开会,梁荆宜果然位列其中。
这次预提骨干集训除了他之外,还有指挥排的刘新昊,一排的刘强富、贾剑和林深高。
林深高是九九年兵,也等于说是新兵,一个新兵能参加教导队集训,这种情况以前还是非常少见的,至少在一连就没有听说过。
还有这次集训,一排有三个名额,而二排却只分到一个名额,这就让梁荆宜有点弄不明白了,难道二排的老兵和新兵,就挑不出一个优秀的人吗?
这次出去集训的带队干部,营里指定由二排长钭星宇负责,所以在连部开会,排长也在里面。
连队领导对这次集训提了要求,连长徐志乐说,参加集训的人员,不要带有任何消极情绪,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和其它兄弟单位比成绩、比作风,不要让其它单位把我们一连人看扁了,不要以为一连就这样被集体打垮了。
他还说我们一连人要有“小强精神”,不管面对什么困难,都敢勇往直前,不管在什么恶劣的条件下,都能积极向上。
要是去年,当梁荆宜听到这些话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连长在“打鸡血”,可是现在他不会了。
虽然连长说的“小强精神”,在他听来也属于是心灵鸡汤的范畴,但是心里面的触动还是明显的。
或许是在连队出了这么多事之后,他觉得之前认为很多无所谓的东西,此刻都有所谓了。
晚上开完会,他喊蒋古日帮忙理个发。
这小子的理发技术是好,可是要价也不低,每次理个发,你还得给他不是整包多味花生,就是整包沉香。不然东西不到位,他就给你的头发这里啃一块,那里啃一块的,搞得你都不好意思去照镜子。
这娃儿还把张明黎收为徒弟,手把手地教理发,教人家如何去“揩油”,幸好张明黎的人品有保障,技术是学到位了,“揩油”那是没学会。
上了三楼,蒋古日去文书的宿舍拿理发工具。
郭鹏永一听是给梁荆宜理发,突然心血来潮说让他来。
蒋古日正求之不得,这小子让梁荆宜给他买烟,可人家说理好了再买,要看发型理得怎么样,合不合格。他担心这货会坑他,这会有人来主动接手了,他自然是愿意“甩锅”。
郭鹏永的理发技术就和他的军事素质一样,在九七年兵中那就是名符其实“佼佼者”。虽然九七年兵里面,也不乏有理发技术高超的,比如金超先的板寸头,就理得有模有样,在连队也打出一定的知名度。
但是和郭鹏永相比,他们都是一群弟弟。
梁荆宜曾亲眼看到郭鹏永用电推子,自己给自己理发,而且就靠着一面镜子,还理的是后脑勺上面的头发。
高手啊,理个发也能理出个新境界。
在连队他很少出手的,一是文书手头上的工作太多、太忙,没时间搞这个;二是连队会理发的人不少,也用不着他亲自出马。
“这次去团里参加集训,看班副给你理个最帅的发型。”拿了电推子在手的郭鹏永对满怀期待的梁荆宜说。
“无所谓,你理的头发,那绝对是高水准,酷头!”他也是猛拍班副的马屁。
利用理发的机会,他也向郭鹏永请教了一些在教导队应注意的问题,想当年班副可是师教导队出来的“高材生”。
郭鹏永告诉他,进了教导队就不要把自己当做老兵看,就当自己是第二次参军入伍,把之前的所有经历一次性清零,从头开始,像打扫卫生、整理内务这些是最能体现出一个人积极性的,一定不能落后......
理了头发,郭鹏永还把去年自己在师教导队集训时,整理的一些共同课目教案拿出来让他挑。
还有什么挑不挑的,班副的东西,他一律统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