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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书剑心全文阅读

作者:双木L     九曲书剑心txt下载     九曲书剑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锋羽骤起目苍凉,泊然烂柯意彷徨 (第四十六节)夜行

    杨烽说道:“你我都是和掌门师兄从小玩到大的,杨师兄他自幼便与令狐盟主的千金星洁师妹交好,他俩的事无论是他五岳还是我们崆峒上下,那都是很清楚的,令狐师妹那迟早是要嫁给杨师兄的。或许,便因为这一点,杨师兄一直很尊敬令狐盟主,可从来没有把五岳和令狐盟主当做外人。”

    “那倒也没错啊,那毕竟是杨师兄他未来的岳父大人啊。”杨烨不以为意的说道。

    “令狐聿笙联络各派,共建武林的心思始终都存在着,虽说他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但各门各派都已传承千年百年,每一门派都有他自己的行为方式,或许令狐盟主倡导的方式更好,但,难道我们自己的传统就不要了吗?”杨烽气愤道,“正因如此,我才要尽心尽力的为胡师叔办事,一来拉近关系,避免被小人所祸、引发内斗,只有保存实力,才能图存;另外,也是对掌门师兄那种亲五岳危险想法的一种制衡,如果胡师叔不过问门派事务了,我崆峒派迟早会在掌门师兄的带领下成为第六岳的。”

    “烽哥啊,兄弟我有一句话,或许你听了会很生气,但我还是要说。”杨烨对杨烽说道:“既然五岳在令狐盟主带领下蒸蒸日上,而且因为摩天盟的存在,抱团图存也是大势所趋,而且令狐盟主为人谦和,是领袖武林的最佳人选,至少这些年在令狐盟主的领导下,各门各派之间的恩怨争斗大大减少,这也是武林之福啊。”1

    杨烽听到自己亲弟弟也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他内心也知道,令狐盟主靠他的领袖魅力早已征服了武林中绝大多数人,存在如杨师兄与烨弟这种想法的人绝不在少数,反而可能是大多数。

    杨烽只好结束这个话题,作罢道:“或许,这件事上,你们的想法是对的,为了整个武林而放下门户。但我不行,我就算明知是错,我依然要去做,说我是迂腐也好,别的也罢,师父以及各位前辈师祖数百年的经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为别人的嫁衣。”

    杨烨见兄长越说越激动,赶忙劝慰道:“烽哥,你别急,千万千万别着急上火,眼前不还没什么事吗?再说了,其实烽哥你的看法和掌门师兄那也是不谋而合的,不都是希望以后武林之中,始终有我们崆峒派一席之地,让我们崆峒越来越好吗?不说别的,就说杨师兄和令狐师妹 的事,那也是令狐师妹嫁到我崆峒,而不是我崆峒派入赘他五岳是吧。”

    杨烽这才脸色稍和,道:“等把这小子带到梅庄,送给胡师叔之后,你我便得和掌门师兄好好谋划一下了,我崆峒派虽说团结在令狐盟主的身边共同对抗摩天盟,但我们一定要有我们自己的道路与门户。就比如这次武当派的事,我们报告掌门与师叔后,自行解决就是,也不需要他五岳插手协助了。”

    “那是自然,到时梅庄大会上,我们一定要让萧允那几个小子知道清楚,招惹我崆峒派的下场。

    ”杨烨一提起这武当,那是又来了精神,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起来。

    似乎一切的一切都要等着,几日后的八月十五杭州西湖,孤山梅庄之上解决了,无论是已经远去,忧心忡忡的玄门七士;还是即将上路,暗藏心思的崆峒二杨。两路人马的矛盾与各自门派的种种,都以为砚青镇已经成为过去,而那梅庄,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但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并且报给了“那个人”。

    稍晚些时辰,砚青后山密林,正发生着一幅奇怪的景象:一位劲装农户站在这里,低着头,既不捡柴,亦非打猎,反而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密林,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

    “埋尸之处被冰弦发现,在她仔细调查之前,我已经重新处理,不留痕迹。崆峒派似乎是把我当成了武当派的人,两路人马昨夜与今日正午都已大打出手,结果都是二杨不敌,吃亏不小,双方结怨。萧允为了避免冲突扩大,已带领其余五士离开,向南前往杭州,凌依然没有出现,想来应该的确是路上被绊住了,并非什么暗中的计策。”

    “另外,小侄潜伏跟踪二杨之后,与古月庄客房外,偷听到了那两人的谈话,发现了他崆峒派,此行来到这砚青镇的真正目的。”

    一阵风吹过,带起了不少地上的落叶。农户依旧自顾自的长篇大论着,如果杨烽此时在此的话,一定会被惊得六神无主,因为这农户在这自言自语的话,正是他之前与自己兄弟所说的那些,几乎可以说是一字不差。

    “之后,便有小厮过来叫二人去用午饭,小侄又特意留心了一下,看那三人席上表现,没有什么异常,都喝得酩酊大醉,现在应该都还在梦乡会周公呢。”

    “下一步,应当如何行动,还请师叔指示。”那农户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不再开口肃立原地,一直低着的头也终于抬起:原来不是别人,正是那神秘的“夜锋”。

    锋行云自早间见南宫傲兰翻出尸体匆匆离去之后,便迅速将尸体转移,随后便偷偷返回砚青镇,暗中窥视。萧允两人的离去调查,胡泊然一行人的挑衅,秦牧海四人的真武七截阵,包括最后六人的离开与古月庄中的对话,都一五一十地被他看在眼里,听在耳中,记在心头。

    “那真武七截阵你也见识到了?与传闻中如何?”四周又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却是忽低忽高,与昨夜全然不同。

    锋行云倒是见怪不过,回道:“大抵不差,甚至可能比传言还要厉害些,如不结此阵,玄门七士中出五人小侄也能勉强脱身,但若发动此阵,估计三人便可将我按死擒杀。”

    接着,又是良久的沉默,树林之中,一时间,只有那树叶的婆娑与风的呼号。

    “计划改变。一、夜里重新将丐帮尸体掩埋到显眼易发现处,再弄几道鞭痕出来;二、

    随后,夜半子时,把古月庄里的人全部抹杀,然后将庄子,变成白地;三、完成之后,迅速离开此地,前往关中,弄些声势出来。万事小心,不要让活人看到你的剑法。”那道声音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之后,便重新归于寂静。

    锋行云多年的隐匿与杀戮,潜移默化之中,影响了他本身的性格,又一次听到杀令后,他的内心不再如过去一般,存着怜悯与悲伤,涌现出的是一种变态的快感:“终于可以拔出自己的剑了。因为,死人是可以看到剑法的。有趣,不过,失去性命的同时也算证实了自己的错误,也可以瞑目了。”锋行云转身离去,夜锋的脚印踏在这些落叶枯枝上,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深夜,子时三刻,砚青镇南边的小路上,出现了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二哥,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让大师哥知道我们偷偷溜回来,一定会大发雷霆的,而且,南宫师姐也一定不会放过我。”

    “怕什么!”另一道身影开口道,“再大的事,那也是凭资论辈的砸下去,有老二在这顶着,你做小七的怕什么。再说了,那杨大臭日间如此诬赖大师哥,这口气你能忍得下去?”

    原来,这偷偷摸摸的鬼祟二影,便是那火魂子秦牧海与玄觞子祁清圭了。秦牧海跟随大师哥离开砚青镇之后,心里那是越想越不得劲,火气是愈久积的愈多,于是在夜里,见大师哥等人都睡下了后,独自起身,想返回砚青镇“回敬”一下那杨烽杨大臭。而祁清圭则是昨日睡多了,怎么都睡不着,无意中发现了秦牧海离去的身影,问清楚秦牧海去意之后,大为感兴趣,便结伴而行,一路回到了镇里,却在这时候,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祁清圭嗫嚅道,“万一被发现了,按大师哥的话说,这可是会影响我武当与崆峒两派间关系的事,别说我这小七了,就算是二哥你,能承担起这么大的后果吗?”

    秦牧海气呼呼的道:“什么狗屁关系,就今天那杨大臭说的那些话,这两派关系要影响早就影响了。”顿了顿,又假装冷静道:“况且,七弟你放心,大师哥明确决定的事,我自然不会去破坏,那大臭二臭,你二哥我交过手,有多大本事,我心里清楚得很,更何况,如今他俩一个轻伤没了兵刃,一个还是个瘸子状态,随便对付对付就搞定了,好解决。”

    “话虽如此。”祁清圭又担忧道:“可毕竟他崆峒不是摩天妖人,二哥你真的要把他们如何吗?在我看来 ,这崆峒派的人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而且凌六哥还与他们的杨掌门有些交情,我们真因为这把这二人弄死,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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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锋羽骤起目苍凉,泊然烂柯意彷徨 (第四十七节)剑痕

    秦牧海笑道:“怎么?你不会真信了吧,我的小七弟啊,我秦牧海是 这么残忍的吗?”

    祁清圭想到原来在武当山上的时候,自己这位二哥对自己无情的操练。与下山后他有幸有几次与二哥并肩作战时看到的疯癫敌场面,不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秦牧海被祁清圭这点头的反应搞得是十分尴尬,说道:“你整天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我给你说,我回来,也是为了他崆峒派好。”

    “你都要在夜里对人家动手了,这还是为他们好啊?”祁清圭不服气的说道。

    “谁说我要动手了,他们见识短浅,有眼无珠,污蔑大师哥窥视他们的猥琐秘密,那我同为正派同僚,自然要帮他们弥补错误了,我今天就真的去窥视一番,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秦牧海说着,便与祁清圭悄悄地进了砚青镇。

    “七弟,这样,你既然害怕就不用进去了,反正他们说的也是一个黑衣人,你在门口给我望风就行。”秦牧海说完,又怕祁清圭阻拦的补充道:“你放心好了,我兵刃都没带,怎么可能与他们动手,我就进去随便开开他们玩笑,捉弄一番,然后我们就撤,不会暴露身份的。”

    祁清圭的内心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老实的人,一直阻拦担忧也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胆子小,怕出事被师兄师姐们批评罢了,如今听到秦牧海这么说,便不再阻拦,内心反而还有些迫切地想看到那杨大臭与杨二臭捉弄的样子了。

    两人走到古月庄外,祁清圭道:“行了,二哥,你放心去吧,这庄里人虽多,但只有那小少爷会点武功,还是个三脚猫,稍微厉害点的崆峒二杨还直接在之前被你弄废了一个。多的话,做弟弟的也不说了,一切小心,早去早回,免得回去晚了,被师兄师姐他们发现就糟了。”

    秦牧海给祁清圭做了个知道了的手势,便施展轻功,从墙根悄悄地翻了进去。

    此时已近丑时,夜已深,这乡间小镇一片万籁寂静,只有那微风拂过树梢,卷起片片枯叶的“唦唦”声,这种声音此时传到独自一人,百无聊赖蹲守在庄外的祁清圭耳中,更填无聊烦恼。

    “唉,秦二哥在里面找乐子,我却只能在外面玩棍子,早知道我也跟着进去了。”祁清圭一边拿着不知从哪捡到的小树枝,一边用它胡乱地在地上划着些什么。

    祁清圭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寂静地夜使他泛起了阵阵困意,就在祁清圭昏昏欲睡之时,一声突兀的响声却瞬间把他从通往周公的路上,直接拉回了现实。

    “乒乒乓乓。”一阵急促的刀剑相交之声,在本该平静的古月庄中突兀的响起,仿佛要惊醒整个小镇一般,同时也惊醒了庄外“把风”的祁清圭。

    “不好,难道是二哥他被发现了?可他明明没带兵刃啊。不行,我得赶紧去接应二

    哥,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祁清圭想到这里,连忙也翻身而进。

    祁清圭虽然心中焦急,知道自己兄弟俩这次免不得被大师哥他们一通教训了,但行动却并不是十分慌乱与担忧:之前便已经分析过了,这二杨完好之时,那合力也留不住二哥,如今只剩下一人,自然是不足为虑。因此,此时所担忧的,不过是之后,师兄师姐的责罚罢了。

    祁清圭穿过院子与走廊,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想是值夜的家丁之前都已被二哥放倒,或者看到如今的打斗都吓得回房不敢出来了。”祁清圭耳中听着兵器之声越来越急,越来越想,不免心中埋怨,“二哥他是怎么想的,对付一个杨烽,把动静闹这么大,怕是再过一会,整个镇子的乡民都得被这声音折腾过来,到那时可就不好收场了。”

    想到这里,祁清圭不敢再耽搁下去,忙向那动手声音不绝于耳的后院奔去。

    祁清圭左转右转,出了走廊,来到后院,此时月光正好,眼前豁然开朗。可一眼望去的景象却令祁清圭大吃一惊,真是万万没想到。

    此时的院落里,原本的桌椅摆件都已碎裂,歪斜一旁;几处植物连带着下面的花瓶切口整整齐齐,一看便是被高手用利剑划过;一架破烂的木轮椅上,躺着一个胸前还在流血早已昏死过去的人,长长的剑痕触目惊心;一旁的地上,两块大小相同的熟悉铁牌静静的落在一旁;木轮椅的后方,挂着一人,心脏处的那处贯穿剑创,表示着此人已经死亡,被鲜血溅到的脸仔细看去,却是那日间叫嚣甚为张狂的杨烽。

    祁清圭有些手足无措,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院中此时唯一的声响之处,二哥正浑身浴血的拿着一柄不知从哪弄来的单刀与一高瘦黑衣人拼斗着,那黑衣人剑法灵动诡异,二哥身上已不知受了多少剑伤,只见单刀舞动,伤口处的鲜血四散飞溅到周围的墙上地上,可二哥依然挺立不动,不曾挪过半步。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倒霉少爷救出去!”秦牧海见祁清圭好不容易来到傻愣愣地待着不动,不禁爆了声粗口,然后骂道:“你小子是不是成王八了,一动不动,快把我身后这狗屁少爷弄出去,老子分心保护这厮,刀法可一点腾挪施展不开。”说到这,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好似是又因分心,中了地方一剑。

    祁清圭这才看清,秦二哥之所以面对这诡异剑法不闪不退,乃是因为身后躺了个昏迷不醒,不知死活的人,应该就是日间所见的那胡泊然了。祁清圭仔细观去,发现那黑衣人好像不想与二哥纠缠,只一味的想击退击伤,让二哥知难而退的躲避,然后就能对这躺着的胡泊然补个一箭穿心了。

    祁清圭了解秦牧海的脾气秉性,这种情况,哪怕是自己身死,怕是也不会退上半步,这么下去迟早要被弄成个重伤甚至更严重,他也没带兵刃,见这黑衣人剑法舞动,很难插入

    ,便只好拾起那崆峒派掉落在地的双铁牌,使了个“犀牛望月”的招式,以地堂功夫插入,强行将地上的胡泊然拖了出来。秦牧海为了掩护他俩,不惜以身挡格,瞬息之间,双臂又被敌人长剑划了两个口子。

    祁清圭护着胡泊然出来之后,把他放在一边,连忙抢上,甩开两仪剑法,维护师哥。秦牧海本来之前因为需要照顾到身后的胡泊然不被伤害,只能不闪不避,硬着头皮的与敌人争斗,步法身法,进退之道等等通通施展不开。此时那拖油瓶安全了,又得七弟 相助,两人剑法武功同出一源,又素有默契,便也重整法度,一招一式地与敌人拆解开来。

    此时,两柄剑,一把刀,兵刃碰撞的声音是越来越大,秦牧海等二人已判断出敌人深浅:这人武功身法诡谲,如果是一对一只怕大师哥都不是敌手,但如今对方以一敌二,虽然自己两人仍是下风,但凭借着武当功夫绵密悠长的特点,对方想短时间内击破两人,摆脱纠缠,结果那胡泊然的姓名也是难上加难,痴人说梦。

    镇上的乡民似乎都已被古月庄的打斗所惊醒,庄外的声音愈发嘈杂,这黑衣人的攻势却也是越来越快,可无论他如何出剑,秦牧海与祁清圭两人互补,总能将对方拦下,对方好几次抽身急退想转向地上胡泊然的时候,两人又迅速强攻,抢下方位,始终令黑衣人难以如愿。

    三人瞬息之间,又拆了二三十招,那黑衣人似乎终于放弃了自己杀掉胡泊然的想法,突然加快了剑法,一招之内连出九剑刺向两人不同方位,随后一个后翻便直接出了院落,收起长剑,扬长而去,转瞬之间,那身黑衣便融入消失在你浓浓的夜色之中。

    秦牧海与祁清圭两人此时都已汗流浃背,双臂绵软,自然是无力再去追击,二人合力却仍是不敌,差点小命也要双双扔在这里。

    祁清圭心有余悸地问道:“二哥,这人是谁?怎会出现在这里?这庄内又是发生了什么?杨烽又是怎么死的?”一边说着,一边连忙点了秦牧海伤口四周几处穴道止血,撕下衣襟给秦牧海包扎着好几处还在流血的伤口来。

    秦牧海重重地喘了几大口浊气,从怀中掏出了两粒之前凌慕予根据武当独门药方所书配制的天王护心丹,吞了下去,说道:“我这都只是些皮肉伤,没损到经络,不用担心,去看看那个拖油瓶少爷还活着不?”

    祁清圭把秦牧海手臂和腿上最后一处伤口包扎完之后,才起身离开,俯身探了探躺在地上的胡泊然的鼻息与脉络,道:“脑后受了重击,一时之间晕了过去,此外体内没发现什么伤,应该过一段时间,便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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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锋羽骤起目苍凉,泊然烂柯意彷徨 (第四十八节)白地

    秦牧海听了,挣扎着起身,摆手拒绝了上前相扶的祁清圭,说道:“庄外的百姓越来越多了,不宜在此地多做耽搁,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此时此地不是回答问题的时候,而且我也有很多疑惑不解。不过,这小子应该知道点。”说着,指了指地上昏迷的胡泊然,继续道,“把他扛着,这里的一切东西都不要碰,随我速速返回,把这里一切秉明大师哥他们,再做决断。”

    祁清圭心里一万个问题,但此时却只能搁下,他功力虽较秦牧海略低,但毕竟只参与了后半段的交手,算是生力军,再加上不曾受伤,身体自然无事。而秦牧海却是血战许久,此时有点强撑的意味。

    祁清圭知道此地危险,而如今两人的安危全在自己身上,他担心二哥的伤势,便找来一根绳子将那胡泊然负在背后,双手搀扶着秦牧海,两人迅速奔离了这古月庄,消失在夜幕当中。

    一个时辰后,砚青镇南边的一处落脚点。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那黑衣人是谁?一点头绪都没有吗?”萧允一边细细探察着秦牧海身上的剑伤,一边对躺在一旁,已经醒来的胡泊然问道。

    胡泊然的脸,依旧苍白的没什么血色,他痛苦地摇了摇头,未发一言。

    萧允陷入了沉思,此时,脚步声传来,萧允身侧照顾着秦牧海的易航道:“应该是去探查消息的南宫师姐他们回来了。”说完,三人从门口走进,正是被萧允重新派去古月庄探听情况的南宫傲兰、陆梦霜与祁清圭三人。

    “怎么样了?可有发现可疑人员的踪迹?没有受伤吧?”盘膝疗伤的秦牧海见到三人都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他深知那黑衣人武功了得,关心到。

    “怎么?是被偷袭了,还是那人有别的帮手?你们没事吧?陆师妹可是受伤了?”萧允见三人脸上都闷闷不乐,陆梦霜的脸上更是有着一丝怒意。

    南宫傲兰率先说道:“回大师哥话,我与陆师妹听从你的命令,在七弟带路下,重新回到了砚青镇上的古月庄,想着在不惊动官府百姓的情况下,看看能不能调查出一些线索。到了之后,却发现。”

    祁清圭接口道:“那庄子不知怎地,被烧成了一片白地,我向几个乡民打听了一番,他们说夜里听到庄内传来打斗声,他们没敢进去看。便先去禀告了官府,带几名衙役捕快赶到后,那古月庄却是中央四周同时起火,秋夜风大,转眼间,便化为了白地。什么,都没留下。”说到这里,祁清圭用眼角偷偷瞧了瞧躺在一旁面容痛苦的胡泊然。

    胡泊然颤巍巍地说道:“什、什么都没剩下吗?那杨大哥与杨二哥人呢?”

    祁清圭道:“之前黑衣人与秦二哥打斗时,他们便已经被杀殒命,乡民也说根本没来及抢救到什么尸体,想是都被火,和庄子烧在一起了吧。”

    胡泊然听到这里,一

    歪头,又晕了过去。

    易航上前,搭了下脉搏,道:“没事,这人之前脑后受了重击,才醒过来听到这噩耗便又晕了过去,身体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大碍。”

    萧允在一旁点了点头,说道:“二弟身上倒是有着大小长短六处剑痕,所幸伤的都不是要害,包扎及时再加上六弟的药,三日后便应该恢复了。七弟的话?”

    祁清圭听了,甩了甩手臂与双腿,道:“毫发无损,健康的很。”说着,脑门便又被南宫傲兰给了个爆栗,道:“显摆什么,要不是二哥舍命挡住强敌,就你这三脚猫,早被人在你身上画窟窿了好吧。”

    萧允没有理会,打闹成常事的南宫与七弟,分析道:“二弟说他进入庄内之后,便感到奇怪,四下里没有一个家丁仆从,他溜进管家房内,却发现那些家丁全部被一剑致死,毙命在屋内。”

    秦牧海道:“没错,伤口整齐划一,尸体排列有序,应该都是在不同地方被人结果,拖到房间内排列整齐的。当时我也是十分吃惊,完全不明所以,搞不清状况,正想出去把七弟叫过来一起商量,便突然听到后院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我连忙赶到之后,便看见杨烽右手持牌与一黑衣人拼斗,左手空空,想是兵刃已经在之前被打落,我刚想上去帮忙,却迟了一步,那黑衣人的诡剑已经绕开铁牌,刺入了杨烽心脏。然后那黑衣人见到我来,却不与我动手,手中长剑反而急忙向歪倒在墙角的他刺去。”说到这里,秦牧海指了指躺着的胡泊然,继续道:“我当时也不知这小子是死是活,自然更不知这黑衣人做这些是何缘由,有何仇怨,但人命关天,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便过去死死抵住。因为背后有了这么一个拖油瓶,若不是七弟及时赶到,我怕是就要折在那人剑下了。”

    祁清圭也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说道:“大师哥,我说真的,那黑衣人真的很厉害,后来我与二哥两人合力都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勉力抵挡,要不是那人似乎只想杀胡泊然一人,我们可能挡也挡不住,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打着打着他反而跑了。”

    “大师哥,”秦牧海说道,“依我看来,此人的武功应该在我们任何一人之上,包括大师哥你。”

    易航给胡泊然喂了颗凌慕予新近改制的镇心理气丸,道:“之前给这胡少爷治疗的时候问过他今夜的详情,他说他正睡着觉,突然被人背起,迷迷糊糊中发觉是杨烽,杨烽背着他来到后院,突然他被杨烽摔在了地下,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却看见一名黑衣人手握长剑,站在月下,杨烽怔怔留下泪来,他顺着杨烽目光看去,便看见杨烨已经死在小车上。”

    易航叹了口气,继续道:“他说,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他杨大哥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什么‘烨弟死了,就算把你带回去,又能如何。’然后一脚把他踹到墙角,他只觉后脑撞到了墙壁,便晕

    了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清楚了,醒来,就在我们这里了。”

    “想不到,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崆峒二杨,死在了这种小镇上,还落了个尸骨不存的下场,也不知道他崆峒派知道了,该作何感想。”此时,陆梦霜已经把之前因为翻找火后残骸时弄脏的衣服换下,正巧回来听到易航说到这里,不禁感叹道。

    祁清圭见南宫傲兰在一旁眉头紧锁,宽慰道:“师姐,别难过啊,虽然没有抓到这杀人犯,但二哥和我又没什么大碍。再说了,想来是那二杨嚣张跋扈惯了,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你看他们白天对大师哥和我们的态度。而且,本来还担心,他们污蔑我们名声,崆峒护短,引发矛盾,这一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啦,你也不用愁眉苦脸的了。”

    南宫傲兰此时想的却不是这些事,她没有理会祁清圭的话语,想了想,对萧允说道:“大师哥,你不觉得,屠了古月庄,伤了二弟的这个黑衣人做事很像一个人吗?再想想我们这两天在砚青镇遇到的种种怪事。”

    “哦?南宫师妹,你想到什么了?”萧允问道。

    南宫傲兰推理道:“首先,我们之前问过几个目击乡民,都众口一词的说,古月庄的火是突然四面八方烧起来的,显然是人有意为之,秦二哥说那黑衣人是莫名其妙的退走,并非被打伤远遁,那就极有可能是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他不想与秦二哥他俩再做纠缠,待退却之后,二人离开,便重新回到庄内,四处纵火,企图掩盖些什么?比如,自己的武功、家门,以及身份。”

    说到这里,南宫傲兰向秦牧海与祁清圭问道:“你俩应该都没有仔细检查过那杨烽杨烨包括那些家丁身上的伤势吧?”

    祁清圭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的确,的确如此,当时只顾着惊讶,又听到后院的响声,就连忙去一探究竟了,确实没有仔细看过。”

    “大师哥你想。”南宫傲兰继续说道:“烧庄毁尸,要么是仇家想狠狠报复,要么就是想破坏现场,隐瞒真相。如果是前者,崆峒的仇人,没必要烧毁胡泊然的庄子还对他依依不舍的追杀;而胡泊然的仇人,恕我直言,以他的武功,他还接触不到这种武功的人,自然没机会得罪结仇。”

    “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前后矛盾,说不通,既不是奔着崆峒派也不是奔着这胡泊然,那你说,那黑衣人杀人屠庄的目的是什么?”陆梦霜反驳道。

    “没错,陆师妹说得对,这的确想不通。”南宫傲兰承认,又向秦牧海问道:“秦二哥,你与那人交手这么久,那人是哪家内功,用的什么路数,可有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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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锋羽骤起目苍凉,泊然烂柯意彷徨 (第四十九节)熟悉

    秦牧海不解道:“说来也奇怪,此我与此人交手一百余招,只觉此人路数应是轻灵奇变一脉,但出招甚为奇怪,不符合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种门派的武学路数,不过他最后强压我们然后脱身的那一招?”说到这里,秦牧海沉吟了许久,看向祁清圭,道:“七弟,你也是当事人,那一招你有没有觉得有些?”

    祁清圭听了,忙点头说道:“怎么?我一直以为是我感觉错了,二哥你也这么觉得吗?”

    南宫傲兰向祁清圭问道:“怎么?你俩感觉到什么了?”

    祁清圭不确定的说道:“最后一招的剑意和那人之前的一样,没甚区别,我之前也没有见什么人用过,但总是隐隐约约有些熟悉感。”

    秦牧海在一旁听了,也向南宫傲兰点了点头,表示他也如此认为。

    萧允分析道:“两种情况,要么是你们很久之前见识过得剑招,印象不深;要么,就是这人是个高手,故意想隐瞒招式,将本就奇诡的剑法再生变化,不过形变意还在,因此你们会感到熟悉。”

    南宫傲兰说道:“我比较倾向于后一种,这也解释得通这人为何行事隐秘,就是不想暴露身份。大师哥,我认为,此人将尸体迅速处理掉的手法与始终不愿表现武学的特点,之前丐帮弟子尸体的消失,和那夜始终不与你交手的黑衣人,应该都是同一个人。”

    萧允心里想了下那天晚上追踪动手的情形,道:“那人身法的确奇怪,而且明明武功高我一筹,却宁愿被我打伤退走,也不交手。应该就是南宫师妹说说的一样,是一个人。”

    “是这样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了,他那一夜去窥视古月庄,应该就是事先‘踩盘子’的。”南宫傲兰补充道。

    “有趣。”陆梦霜在一旁一边玩着自己的手帕,一边说道,“武功奇高的神秘人,先是杀了丐帮三名低袋弟子,费心掩埋被发现后迅速处理;然后打探一个毫无利益的古月庄,并且不惜得罪崆峒的把他变成白地;明明可以有机会击杀大师哥,以及二哥和七弟,却不动手,故意留下目击者,给我们查探的机会。”说到这里,陆梦霜笑了笑,“你们不觉得,道理完全不通吗?”

    易航也道:“同时得罪丐帮、崆峒、武当三大门派,杀伤普通平民,还在此时此地,这也等于变相的挑衅了五岳剑派与令狐盟主。有这么大胆子的,除了摩天盟,应该没别人了吧。”

    秦牧海不同意道:“摩天盟 那群人,可不会隐瞒自己,这种挑衅攻杀我们正道的事,如果是他们做的,他们恨不得闹得全天下都知道。”

    南宫傲兰此时却笑了笑,秦牧海问道:“南宫师妹,你这是何意?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但,也不全对。”南宫傲兰神秘兮兮的说道:“这的确不是摩天盟的风格,可你们忘了,有一个摩天妖人,他就是这个风格。做事诡秘,不着头绪,没有逻辑。”

    秦牧海、易航、祁清

    圭等人听到这里,同时惊呼道:“摩天夜锋!”

    陆梦霜此时也破天荒的认同了南宫傲兰一回,说道:“如果是他的话,那事情就全说得通了。”

    萧允道:“之前听嵩山派的王杉师叔说过,他们五岳剑派对‘夜锋’多次围捕未果后,便派出专人对其身份武功调查过。此人武功应该是摩天颜系一脉,因得罪了鸿败天等人,差点被杀,虽然最后被颜昊设法救出,但摩天盟已经不能再待,便流窜到中原作恶,因为担心被鸿败天等人发觉,令颜昊难做,因此行事向来隐秘。再加上,遭此大变,她成了个无根之人,行事便不计目的,全无逻辑,不过这次对武林之外的平民动手,好像还是第一次吧?”

    “没错,听说夜锋之前都是对我正道的一些门派帮会出手,还从来没有如这次一样,血洗了一件普通庄户,杀害了不少不会武功的人。”南宫傲兰说着,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祁清圭震惊道:“难道说,夜锋这人已经开始心理变态,彻底失控,胡乱地随机杀人了?”

    陆梦霜道:“也不一定吧,这人还知道掩埋尸体与自己的行踪,应该还是有脑子的,可能是他之前观察时,看到这二杨与胡泊然关系甚密,以为这古月庄是崆峒的某一处据点吧。”

    萧允道:“陆师妹说的在理,不过之前我倒是没怎么留意过,这胡泊然身上有何特殊之处,他崆峒派的人向来心高气傲,杨烽杨烨可不是随随便便与人结交的人啊。”

    “什么特殊不特殊的?”陆梦霜忍不住吐槽道:“他就是个武功低微,不自量力还没脑子的纨绔子弟。”易航低声道:“其实,我看这人还算不错,毕竟敢于路见不平,之前听砚青镇上的风评,也算有着些侠义心肠。”

    六人自秦牧海祁清圭深夜出事回来之后,便一直忙着调查治伤等等,没有一人闲下来过,此时外面的夜色如墨般深邃,却无一人存着一丝睡意。

    南宫傲兰说道:“不论这事是不是夜锋做的?夜锋是不是已经开始胡乱伤人?都不是我们六人可以处理解决的了,况且距离梅庄大会已不足三日,大师哥。”说着向萧允道:“依师妹的意见,我们还是速速赶到梅庄,将此间事务一五一十地告知令狐盟主与其他前辈,等他们再行定夺吧。”

    “也好。”萧允道,“毕竟这里的事情,除了我武当之外,已经涉及到崆峒、丐帮以及可能的摩天盟,我们七人毕竟年轻,还是到了梅庄之后,秉明清楚,群策群力,再做定夺吧。另外。”萧允看了秦牧海与祁清圭两眼,道:“我不希望,下次再出现,阳奉阴违擅自行动的事情了。这一次。”

    “这一次就既往不咎了,我们保证一定不会有下次了,如果有的话,加倍惩罚!”祁清圭连忙接话道。

    南宫傲兰凛然道:“你小子想得倒美,哪那么容易,去,三十二式武当长拳,打十遍,不打完不许睡觉吃饭。”

    “行了行了,这次,如果

    不是因为他俩,我们也不会知道夜锋的踪迹,救下这胡泊然了,下不为例吧。早点休息,应该还能歇两个时辰,明天便不再耽搁,直接上路了。”萧允随和地说道。

    “那大师哥,这胡泊然怎么办?”易航问道。

    “这倒是个棘手的麻烦。”萧允道,“他家也已经被烧成了白地,也算无家可归了。况且夜锋知道二弟他俩救下了这人,依夜锋的性子,猎物不死,一定会是不死不休的。我们既然遇见了,救下了,便不能不管不问,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才行。”

    “但我们,总不能因为他,耽误了正事吧。”陆梦霜提道。

    “先睡下吧。”萧允发话了,“等天亮他醒了,我们告知他一切,让他自己决定,我们再视情况而定吧。”

    “都去休息吧,七弟也经历了一番恶战,就回去睡吧,五弟随我留下,照顾二弟和这位,以防伤情有变。”萧允向易航说道。

    众人依照吩咐,各自休息睡去。

    与此同时,砚青镇西面的大道上,一道高大的人影看着远处越来越小的夜锋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不小心用出来的‘落九雁’和那位漏网的‘胡师侄’吗?行云你这次的事情,办的可是有些瑕疵了。不过。”说着,转身向东走去,身影渐渐地模糊,很快便也沉没于黑暗之中,好似从未来过。

    “这样也好,稍微改动一下,对那一派的计划,可以开始了。时机,到了。”

    八月十三日,清晨。

    “南宫师姐,我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再等等。”南宫傲兰向祁清圭回道:“大师哥和易航找那小子谈话,也不知可商量出个安排结果没有?”

    “要我说,给他两瓶伤药和一些钱财,让他回乡也就是了,还能饿死不成。”一旁的陆梦霜倒是给了个看似不错的建议。

    “我觉得吧,这夜锋应该不会把这小子放在心上,毕竟再过两天,有的是成名厉害的武林人士等着他上门挑衅。”秦牧海这话,好似是赞成陆梦霜的意见一般。

    南宫傲兰轻笑道:“秦二哥,我看,不是这夜锋惦记着群豪忘了胡泊然,而是你惦念着梅庄大会上的各派高手吧。尤其是对那‘剑秀争首’垂涎已久了吧。”

    “垂涎归垂涎,我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我也就打着玩玩,最关键的,还是看大师哥能不能抢到榜首。而我,就争取与大师哥会师吧。”秦牧海好似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说道。

    几人正聊的欢,只见那胡泊然快步走出,经过几人身边之时,也一言不发,不闪不避,直接如同没看见人似的向前跌跌撞撞的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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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锋羽骤起目苍凉,泊然烂柯意彷徨 (第五十节)梦醒

    南宫傲兰、秦牧海、祁清圭三人都疑惑的一一闪过,只有陆梦霜原地不动,眼看就要撞到自己身上的胡泊然,冷冷说道道:“胆大妄为的小子,你想干什么?”

    胡泊然茫然的抬起了头,失神的眼光落到眼前的陆梦霜身上后,仿佛又唤醒了一丝别样的神采,胡泊然顿觉脸上发烫,嗫嚅道:“我,我要回家了,劳烦,劳、请让个路。”

    陆梦霜听了,却是不为所动,两人正僵持着,萧允从屋里出来,陆梦霜用询问的眼光向萧允看去,萧允会意,点了点头。

    陆梦霜这才让开道路,可胡泊然这时却仍站着不动,陆梦霜不耐烦道:“怎么?不是要回家的吗?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你,想做什么啊?”

    胡泊然好似大梦刚醒,突然拔腿而出,向远处奔去。

    南宫傲兰道:“大师哥,他,这是什么情况?”

    萧允说道:“易五弟把事情都一五一十地给他说了,他也没说什么,好似仍对我们有着一些敌意,只说‘无论发生什么,这都是他自家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无权过问’。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再越俎代庖,‘多管闲事’了。”

    易航一旁说道:“大师哥好心好意还给了他二十两银子,他看都没看一眼,扔在地上,就冲出来了。”

    “毕竟是大户人家公子,看不上我们这点钱也是情有可原的,就是不知道等他回去,看到已经被付之一炬的庄园,看到那一片干净的白茫茫大地时,会不会后悔哟。”秦牧海语气之中,带着微微的怒意,显然是对胡泊然之前伙同杨烽在客店外与他们对峙仍心怀不满。

    “管他后不后悔,是死是活,这些和我们又没关系了,我现在是关心一点。”祁清圭向萧允问道:“大师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杭州啊,我不是师兄你,我可是第一次参加梅庄大会,可不想迟到。”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萧允得到肯定回答后,便继续说道:“出发吧,到了杭州之后,一言一行便不再只关乎你自己,而代表着我们武当一派了,还希望师弟师妹们要谨言慎行,亦不可堕了我武当之名。”

    祁清圭等人欣然应允,六人各自上马,向南方杭州方向奔去。

    砚青镇中,古月庄外,胡泊然望着这个伴随了他近二十四年的宅院,却感觉不到一丝熟悉,看到的只有大火后的断壁残垣,与刺眼的陌生与荒凉。

    昨日,他还刚刚被告知即将成为崆峒派前辈高人的关门弟子,如今却家财散尽,孤身一人,连刚认得两位师兄,也已经遭人暗算,入了黄土,他越想越感到接受不了,好似这一切都应该是一场梦。

    “没、没错,是梦,只要,只要梦醒了,就无事了。醒了,还得和师兄们一起,出发去崆峒山呢。”他自言自语到这里,突然转头向一旁的院墙,快步冲去,纵身一跃,将自己的头向墙上狠狠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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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鱼目为钩饵胡郎,煮酒青梅现鸢扬 (第五十一节)人鬼

    “咦?怎么回事?我怎么既没有死,也没有觉得疼?莫非这真是个醒不来的梦?”胡泊然遭逢打击,心智全失,本欲了却这一生荒唐,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却未如他所想一般,魂归黄泉地府。

    胡泊然睁开浑浊的双眼,看了看周遭,发现他并未如所预想的一般,一头撞到墙上,反而好端端的躺到了地上,自己的头礼那院墙却还有着半丈左右的距离。

    “自己真是无能啊?想了却残生,自杀都能判断错误。”他内心无奈地嘲笑着自己,“不过,也无所谓了,只是耽误一些喝孟婆汤的时间罢了。”他这次重新看清了距离,起身纵跃,直直地向墙撞去。

    这次胡泊然脑瓜甚是清醒,他刚刚跃起,便明显地感觉到,周遭有一种怪力,好似再将自己脱离原先的轨迹。果不其然,呼吸之间,他又重新完好的落在了地上。脑袋瓜,依然没有,撞到自家的墙。

    他费力爬起,发现这次反而离的更远了,几乎已经隔了两丈距离,自己前跃,反而后退了。他大惊失色,战栗地说道:“是、是鬼怪吗?我、我哪里得罪你们了,为什么,盯、盯上我。”

    “你不是要寻死的吗?遇到鬼怪阴差,岂不是正合你意,都不用自己动手,就能把小命送掉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胡泊然背后传出。胡泊然猛地转身,却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四周,此时直挺挺的站着一位老者。

    这老者,大概已经有六七十岁了,面容枯槁,便如同枯树枝一般,看不出一丝活人的生气。手里拄着一支漆黑的拐棍,站的倒是直挺挺的,显得精神矍铄。

    “你、你是人是鬼,怎么突然到我背后的?”胡泊然害怕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你刚才不是在自杀寻死的吗?你要是死成了,遇见的我就是鬼,若是没死成,那我自然是人了。你觉得,你现在,是人是鬼?是生是死啊?”老者反向胡泊然问道。

    “我、我自然是人,可你要是

    人的话,又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背后的?”胡泊然此时已经完全六神无主,僵硬的回答道。

    老者说道:“不,你不是人,人有三魂六魄,就你这一路上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跟在你身后许久你都未能发现,你这样的,怎么能说是人呢?”

    胡泊然心惊,说道:“你一直在跟着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有什么目的?难道你就是之前那几位武当少侠说的杀人不眨眼,屠了我全庄上下以及两位师兄的‘夜锋’?”

    “哦?听你这意思,你是相信武当派的人给你说的话的了?”老者似乎别有所指的问道。

    “那当然了,不信他们,难道信你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老头子吗?”胡泊然似乎根本不明白老者的话外之音,自顾自的回答道。

    “那你既然相信他们说的,相信是夜锋杀了你的朋友家人,相信是他们救了你的性命,那为何不对他们说实话呢?”老者拄着手中的拐棍,上前走了一步,逼问道。

    “什、什么没说实话?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简直莫名其妙。”胡泊然说着,转身拔腿欲离开此地,却忽地被一支通体黝黑的棍棒横在了面前,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他定睛一看,便发现横在自己面前的这支,便是那老者之前柱在地上的那支拐棍,而那老二此时业已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你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要么鬼怪?”胡泊然惊惧不已。

    “你走什么啊?你不是要寻死了断的吗?此地风水甚好,还是你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能死在这里,葬在此地,对你来说,是一个绝佳的选择。别走了,不需要换什么地方了。”老者奇怪的话语横在了胡泊然心头。胡泊然佯装不解道:“是,我是要寻死,可这位前辈,你老拦着我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

    “不不不,我想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拦着,不让你去死,我只是觉得,既然都决定去死了,那你应该不介意,死之前跟我说说实

    话吧。”老者说到这里,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问道:“你给我说实话?你为什么隐瞒自己与崆峒的关系,对武当派那几个小子说谎?”

    胡泊然震惊不已,道:“你怎么?不,不,老、老前辈,你是怎么知道我没和他们说实话?又是怎么知道我与崆峒派两位师兄有关系的。”

    老者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地抬起左手,缓慢的摆了个架势,随口问道:“怎么样?小子?认识不?”

    “这、这是崆峒拳法,前两天杨烨师兄给我演示过得!”胡泊然激动地问道:“老前辈,你是崆峒派的吗?是两位杨师兄的什么人吗?”

    “识得就好,你这小子,还有些眼力。”老者说着,摇了摇头,又道:“我是谁,先不着急告诉你,我且问你,你为什么没有对武当派的那几位坦然相告啊?”

    胡泊然尽管心里疑惑,不过此时的他,戒心已经消除大半,心里想:“管他是谁?最不济,是那武当派的帮手,反正我都已经准备去死了,还怕他作甚。”便实话实说道:“回前辈话,我胡泊然虽不聪明,也没什么见识,但毕竟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子,这几天里,我们镇子上根本没有什么别的武人,杨烽杨烨两位师兄也只与那武当派六人有过争执与打斗,什么摩天盟,什么夜锋,我看,明明就是他们武当心怀不忿,白日里假装离去,夜里便偷偷潜回,杀了两位杨师兄。至于为什么独独留下我一人性命,那自是因为之前争执打斗的场面我们镇上很多父老乡亲都看到了,如果两位师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日后,崆峒的前辈一定会怀疑到他们头上。因此,放我一马,告诉我一切是夜锋所为,他们反而是救命的帮手,拿我这个‘人证’去堵崆峒派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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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鱼目为钩饵胡郎,煮酒青梅现鸢扬 (第五十二节)鱼目

    “哦,没想到你小子果然有些见识,杨烽杨烨两个小子没看错人。”老者的言语之中满含着笑意与满意,可脸上却依旧一副平淡的死人般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老前辈说这话,不知是什么意思?”胡泊然继续装傻充愣道。

    “行了,小子,别装了,贫道走过的桥可比你小子走过的路还要多。就你这点花花肠子,拙劣的表演,又怎能瞒过。比你奸诈百倍的小子贫道都见识过,既然你已经看出了贫道的崆峒拳法,那便把实话跟你说了吧。贫道不是别人,正是崆峒派的鱼目道人,当今掌门的师叔。”鱼目道长说话一直沙哑低沉,显得有气无力,最后这两句说的倒是中气十足,显得十分响亮。

    胡泊然先是惊喜,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心中疑虑陡生。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之前听杨烽杨烨二位师兄说过他们崆峒派的大概情况,据他们所说,崆峒派上一辈的前辈高人们,因为经历了连年与摩天盟的大战,如今只剩下了一位。这位前辈姓胡,是他们的师叔,可没听说过什么鱼目道长啊,不知是两位师兄忘说了,还是小的听错了。还请这位老前辈解答。”

    鱼目道长用干涩的嗓音僵硬的干笑了几声,道:“你这将要去寻死的小辈,这会倒是如此谨慎。”胡泊然听了,也不言语,只陪着老者也干笑了几声。

    鱼目道长无奈道:“也罢,贫道今日心情尚佳,就好好给你说说我派的一段秘辛。”鱼目道长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套完整的崆峒拳法从头慢慢打起,“二十二年,不,该有二十三了吧。”

    胡泊然只听鱼目道长缓缓叙道:“二十三年前,贫道的至交好友也是生平唯一知己——斗方书生,练功误入歧途,以至于走火入魔,待贫道赶到之后,却发现已经晚了,我这生平挚交已然离我而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胡泊然听到鱼目道长声音中隐含痛苦,已经微微哽咽,连带着手上的崆峒拳也跟着慢了下来。

    “贫道当时虽然纵横江湖,快意半生,但论道真正能与我谈得上伯牙子期的,唯有斗方书生一人,知我、懂我的唯一好友突然故去,令我伤心不已,悲痛之中做了一个决定。”鱼目道长说到这里,浑浊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努力回想起那久远的记忆。

    “俗话说得好,秤不离砣,孟不离焦,没有斗方的江湖,自然也没有鱼目存在的意义。”说到这里,鱼目道长转头向胡泊然赞许道:“在这一点上,我倒是万万不及你小子果决了,我在崆峒后山的绝壁前转悠了好几天,可始终没有勇气纵身而跃,结束自己这条老命,可我或者也不想再踏进那个已经没有斗方的江湖。因此,便一个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师父他老人家之后,离开了崆峒山青阳观,一个人去后山绝壁那待着,期待着有一天自己想通了,敢跳了,便解决自己的

    余生。”

    鱼目道长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好似要把心里的烦闷都吐出来似的。“可谁又能想到呢?我鱼目道人是个天生的软骨头,一个月,十个月,一年,十年。我一直都没有勇气从悬崖边跃下,反而久而久之,奇奇怪怪地便在那里安家了,也不想回师门告诉一声,毕竟在师父师兄弟那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又何必回去找不自在,还故意吓他们一跳呢。”

    鱼目道长说到这里,虽然打的奇慢,但毕竟打的乃是崆峒派入门的拳法,此时二十四式已然打完,胡泊然心中对这位鱼师伯的身份也早已深信不疑,不过鱼目道长浑然不觉,自己的故事还没有讲完。这拳,自然得继续打下去,才行啊。

    于是,他又用相反的顺序,从最后一式至起手式重新打起。“我虽然没有这个寻死的勇气,可幸好日子一天天过去,老天爷是宽厚的。它会用它的力量,来冲刷我,给我力量,帮助我到达另一个世界,春去秋来,我在后山绝壁一点点的变老,心里十分轻松,想到自己终于可以完成最初的目标了,虽然时间上,和之前准备的,晚了一点。”

    “可老天爷似乎并不想这么无私的帮助我,它不想让我这么轻轻松松的到达地府。于是,在去年冬天,雪下得最大的时候,我死之前唯一一个,应该也是最后一个的变数出现了。”鱼目道长摸了摸本就丑陋无比的胡须,道:“那个冬天原本应该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后一个冬季,本来一切便如那被漫天大雪掩盖住的黄土一般,始终存在,但却不为人知。”

    鱼目道长说到这里,语气略显无奈,道:“每一届的崆峒弟子中,总有几个聪明,但不安分的存在,现在自然也是,大师兄的弟子杨烽便是这么一个人,都快要三十岁的人了,依然不安分,大冬天的出来乱走乱晃。”

    “他这没目的的左摇右摆,七上八下的,竟然意外的闯进了我的小天地,他见有一个如此奇怪的人出现在崆峒腹地,第一反应便已经展开拳法向我攻来。贫道,自从斗方书生死后,便不再习练武功,想尽办法去遗忘,二十多年来招式也算忘得七七八八,原本的内力也被峭壁之上冷冽的寒风消磨的差不多了。可那深入骨髓的功夫,还是自然而然的下意识的使了出来。”鱼目道长说到这里,从尾到头的一路拳法又已使完,他见胡泊然听得聚精会神,想来已经不需要自己再打拳自证身份,便收拳重新拄着黑木拐杖站定。

    鱼目道长接着说道:“我见有人来拳攻我,本来心中甚为喜悦,已经准备闭目待死,可没想到临了身体却不听使唤,下意识的一挡一格,与来人打斗起来,使得便是刚刚打给你看的这套崆峒派最为基础的拳法。那杨烽小子毕竟是大师兄的高徒,过手两招便已经判断出我是自家人,而非敌人。”

    鱼目道长说到这里,脸上虽然仍

    是一副僵尸模样,可低沉的话语已较之前,轻快了许多。“我给他说,我是之前来观里学艺的人, 因没什么天赋便转行在山上做起了打杂,后来干不动了,便在这僻静处,养老等死罢了。他见过老迈,且武功低微,自然是信了。”

    胡泊然此时心中原有的怀疑已经散了个干干净净,他不禁问道:“鱼师伯,你为何不告诉杨烽师兄他实话呢?”

    鱼目道长理所应当道:“我原本是个应该早在二十三年前便故去离开的人,自己贪生苟活了这么些时候,已经算给门中蒙羞了,就别说出来,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胡泊然,道:“至于,为什么如今却不怕令师门蒙羞,把这等丑事又告诉了你,一来是为了让你彻底相信我,我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二来的话,等一下你就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自那之后,杨烽小师侄,便把我这里当做了自己情绪的发泄地,别看他年岁不算大,心中想的、烦闷的可不少。我呢,自然是安静的当个听众,他既然愿意说,那我,就该好好听。”鱼目道长说到这里,低沉的嗓音又重新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悲伤,“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上个月,那是他下山前最后一次去找我聊天,他把关于胡师弟这趟的任务与最近的难处,已经那梅庄的大会都一五一十的慢慢讲给了我,然后,便与他那位弟弟一同下山了。”

    鱼目道长话语愈发沉重悲凉起来,“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这应该只是我死前的一段小插曲,可他走后,我却是感到浑身的不自在,好似生命中少了样极其重要的东西一般,我静坐苦死了三天三夜,终于知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以我的智慧应该是想不出来了,不过杨烽看起来比我聪明点,他那或许有正确的答案,于是我便离开了那处待了二十三年的地方,下山来这湖州寻他,希望他能告诉我想要的答案,我缺少了什么。这样,我才能安心的死去,哪怕迟了这些年。”

    “人老了,走的慢,我兜里也没钱,雇不起车马,自然只能这么有一遭没一遭的走着。”鱼目道长接着说道,“所幸年轻时候来过江南不少次,还依稀记得路,不会走反。轻功,是完完全全从脑子里丢掉了,不过腿好像还记得点皮毛,紧赶慢赶的昨天白天来到了镇上。”

    “我知道他这一趟来,那是奉了胡师弟,他胡师叔的密令,找一位关门弟子,我向乡民打听到他与他弟弟一行人住进了你家,心中便猜的**不离十了。现在,我想验证下我的猜想。孩子,实话实话,他们兄弟俩住进你家,给你说什么?让你做什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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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鱼目为钩饵胡郎,煮酒青梅现鸢扬 (第五十三节)内部

    胡泊然这次的心理斗争做的甚快,思索片刻之后,便娓娓道来:“既然前辈你都把自己最大的秘密伤疤揭露给我了。那小的这些有的没的,自然不能再给你有所隐瞒。”

    胡泊然便把自己如何被杨烽兄弟俩所救,然后结识,崆峒武当的矛盾以及那对武当诸侠都隐瞒下去的杨烽选中自己做他胡师叔关门弟子的事情都详详细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眼前的鱼目道长。

    鱼目道长的表情从最初的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渐渐地转为了生气与悲伤,胡泊然一长串话说完后,长舒一口气,等待着面前这位老前辈,自己的“师伯”的看法与指示。

    胡泊然发自内心的,低声叫了一声:“师伯,你说,我做的,对吗?”

    鱼目道长用他那难听的嗓音夸赞道:“我那杨烽小朋友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那既然跟我想的一样,你就是这次任务的结果——胡师叔的关门弟子,那你为何之前又要在这里自尽呢。”

    胡泊然自嘲地笑道:“我这乡野百姓,泛泛之徒,就算上了梅庄或者崆峒山,说给旁人听,又有谁会相信我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子,能是被杨烽师兄选中的,作为那位师叔的关门弟子的人选吗?”

    鱼目道长想一想,无奈地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当事人都已经故去,你人微言轻,而我又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在这件事上,还真是无可奈何啊。”

    胡泊然仰天笑道:“天下之大,我却已经无处容身,无亲、无友、无师、无父,既然如此,又有什么理由继续这样苟活下去呢。”

    鱼目道长说道:“好孩子,虽然我很热弄你这个观点,但很奇怪的是我心里隐隐感到不对,似乎我应该阻止你,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原因,但我这次打算拦下你。”

    胡泊然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师伯,你不是打算拦我,你是之前已经拦过我两次了,如果你不拦我,我现在应该都已经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了吧。”

    鱼目道长干笑了几声,道:“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你不是觉得没什么活头了吗?我这里有一个,分享给你。”鱼目道长语气严肃,指着一旁化作废墟的古月庄道:“胡小友,我杨烽小朋友的尸骨还在这一旁埋着,而眼下这空气中飘散的,说不定都会有他的遗骸骨灰,我鱼目道长生平从不求人,这应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贫道已经是个将要入土的糟老头子了,我恳求你,帮我报了我杨烽师侄的仇,同时也是帮你自己报了这毁庄灭门的血仇!”

    胡泊然怔怔地留下泪来,哽咽道:“灭门屠庄,杀我两位师兄,毁了我一生的仇怨,小侄又怎会忘记,做梦都想将真凶手刃,剥皮拆骨。可,残酷的现实,又狠狠地一巴掌一巴掌不断抽着我的脸,提醒着自己,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鱼目道长问道:“你如此悲观,是已经知道那天晚上的黑衣人是谁了吗?”

    胡泊然缓缓摇了摇头,颓然地坐到了地上,道:“虽然我是不知他的确切身份,但想来应该就是那玄门七士中的一个,能偷袭解决两位师兄的,想来不是那一直藏头露尾,不敢露面的凌慕予,便是那武功奇高,惺惺作态的萧允。可无论是哪一个人,他们的武功都是我的百倍千倍,而我又根本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证明,自己的话语又毫无可信度,如果贸然去通知杨烽师兄他们的师哥师叔,估计也是不会相信,反而落得个挑拨关系的名声,然后白白送掉我自己的小命。”

    鱼目道长在这一点上,倒是同意的,道:“的确如此,我那杨烽小朋友一死,你是我崆峒门人的这一身份,怕是很难被承认接受了,你关门弟子身份这件事,你只好藏在心里,慢慢遗忘,终生无法提及。”

    鱼目道长看着地上飘落杂乱的银杏树叶,突然向胡泊然怪问道:“你说,眼下还没到纷纷落叶的季节,怎得地下竟会有如此多的落叶,难道这是你们镇子的风俗?闲来无事,都摘树叶玩?”

    胡泊然奇怪道:“这也不算很多吧。当然是没有这种风俗习惯的,一些银杏叶它本身靠树不劳或者别的原因,抵不住风吹树摆,自己飘落,实属正常,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把,师伯。”

    鱼目道长欣然道:“胡小友,你知道吗。其实,树叶的一生,和我们人是没什么太大区别的。叶子落地归根,人最终也是归于黄土,有的树叶不争气,风一吹自己的枝就断了落了;有的人,金玉其外,只需从内部稍稍发力,也就没了。自己飘落的叶子,永远比被人折断的要多,人也是一样。”

    胡泊然越听越奇怪,茫然道:“这叶子的道理我懂,可这和给杨师兄和我全庄上下报仇有什么关系?”

    鱼目道长道:“对于任何一个门派以及组织,最可怕的敌人,往往都来自于内部,你想要摧毁真凶,完全没必要去和他对着干,外界的敌人明显且容易对付,反之则不然。”

    “还请师伯教我,只要有方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小侄我都会全力去做,去拼命!”胡泊然翻身跃起,向眼前的鱼目道长请教道。

    鱼目道长把计划原原本本的给胡泊然说道:“你想那玄门七士背地里干出这种事情,可听说在武林之中,他们名声还算极佳,这恰恰说明他们隐藏的非常好,并且这次对杨烽小朋友和你古月庄做的事情如此利索,一定不是第一次了,他们的内部,一定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如果被掌握,揭露,那他们自然会在武林中身败名裂,以五岳剑派为首的正道势力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可,师伯你都说他们隐藏的极好了,那么多江湖豪侠都被他们骗过,我又有什么办法去拆穿呢?”胡泊然听了,有些失望的说道。

    “砚青镇的胡少爷自然是没有机会,可武当派的胡师弟想来应该还是有些机会的。”鱼目道长看着胡泊然疑惑的面庞,

    接着说道:“你想啊,他们留你一命的原因,就是为了堵住崆峒的嘴,把自己从杨烽小兄弟的死彻底择出去。那么,如果你以无家可归,无法生存作为理由,要求他们把你留下,甚至能让你拜入武当那是最好。一来,他们不能让你死,因为这样就少了唯一的人证;其次,他们武当毕竟是侠义道,既然遇到了,就有责任去给你安排好一切,不然就会有损他们的声名;最后,把你带在身边,不仅可以把这出戏唱的更加惟妙惟肖,还可以随时监视你的一举一动,防止不必要的意外发生。”

    “师伯你分析的有道理,我刚清醒的时候,要回家来,那萧允便在一直劝阻我离开,说什么‘我已经被夜锋盯上可,夜锋对待猎物向来是不死不休的。’如今看来,应该就是怕我不相信他们,怕我说出事实才百般阻挠。”胡泊然信服道。

    “所以,之前我说你小子还是有些智慧的,就是因为,你懂的保护自己。如果你把一切事实以及怀疑都说了出来,你觉得,他们还能把你放回来?”鱼目道长的语气中包含夸赞,可那副嘴脸依然是毫无感情,似乎始终没有变化过。

    不过此时,胡泊然可没有闲工夫想这些,他现在一心一意的想着师伯的还没说完的“计划”。

    “不出意外,一切顺利的话,你应该可以轻轻松松的拜入武当,而接下来的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你要彻底忘记你崆峒门人的身份,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崆峒派的所有人。你要想尽办法,取得他们的信任,这样你或许才有机会接触到那些机密,而等你,有朝一日,将那些被掩盖的事实公诸于世的时候,你自然会成为武林中的英雄豪杰,到那时,你再把你与我崆峒的一切和盘托出,我那掌门师侄,自然会对你的话,深信不疑。至于我的话,到那时候,估计已经在天地的帮助下,离开了人世,你也不必向崆峒的任何人吐露我的存在,只要待你回崆峒山之后,找机会去后山绝壁前,把这一切知会一声就好。我,听得见。”鱼目道长说到最后,声音渐低,仿佛已经用尽了浑身所有的气力。

    胡泊然此时已经热泪盈眶,他朝着鱼目道长弯下腰,深深地拜了几拜,却被鱼目道长不着痕迹的避过了。

    “师伯,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完成这一项计划的,可就是不知,如今第一步该如何?他们应该已经离开此地了,天下之大,我该去何处寻找呢?”胡泊然问道。

    鱼目道长轻声咳了几下,“贫道这副残躯出来太久,已然撑不太住了,胡小友,多谢你今日听贫道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前路凶险,一定要注意隐瞒身份,以后的路,只有靠你自己去走咯。”说着,便再也不看胡泊然一眼,飘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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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鱼目为钩饵胡郎,煮酒青梅现鸢扬 (第五十四节)天宇

    在胡泊然还没反应过来,愣神之际,鱼目道长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远远地,只听得传来一句话。

    依旧是那低沉难听的声音,“八月十五,梅庄大会。”

    梅庄盛会,转眼即至,如今的杭州城内外,随处可见那侠骨柔肠的江湖儿女,甚至许多不常走动,退隐多时的江湖名宿在这杭州城中,也如那寻常旅人一样,住进了客栈,于街头巷尾中时不时地露面。若不是令狐聿笙近些年来与官府私交甚好,于半月前便已向杭州本地的父母官通风知会过,只怕就中秋前这些景象,都能让杭州城内六扇门的人,时刻心惊胆战着。

    杭州城北城门外,一路风尘仆仆,远处,六匹骏马不慌不忙地在官道上走着。

    “大师哥,你看,前面便是杭州城了。”马上乘客向为首一人开口说道,只见这说话之人年岁尚轻,却已有着一丝侠者风范,自然便是那玄门七士的老幺,七弟祁清圭了。

    这一行六乘,自然便是前来赴约的武当派玄门六士一行人了,他们受令狐聿笙之邀,于八月十五之前,到达杭州,参与大会。不过此时,六弟凌慕予不知何故不在此列,依然未到,而剩下的六人则在湖州城的时候,因事有所耽搁,所以如今六人到达杭州城外,已是将近八月十四的傍晚了。

    为首的萧允回道:“一路上走走停停的,也算是耽误了不少功夫,一会进城之后,第一步先打听到与会各派落脚点,等安顿下来之后,再作别的打算。”

    其余六人欣然应允,待六骑走到城门跟前,还未进门,便已有两人上前迎候,“在下华山令狐掌门门下弟子陆谦修,这位是我的师弟,江绍礼。敢问几位可是受邀来参与梅庄大会的英豪,师父命我二人专在北门相候,接待各路英雄。”

    萧允等六人纷纷下马站定,定睛看去,只见那开口之人,站立左首,身着华山派服饰,面容白净,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左肩处绣了一个“谦”字,自然是那师兄陆谦修;而右首一人的华山白衫上则是换成了一个“礼”字,想必就是那江绍礼了,只不过这江绍礼师弟倒是满脸都留有胡髯,因此看着反倒比左首的师兄年岁更大。

    “你叫他师弟,你真的比他大吗?我看着,却一点都不像。”萧允还未答话,那按奈不住的祁清圭便直接叫嚷着问道。

    “七弟,不可对华山的两位师兄无礼,说话这么没规没矩的。”一旁的南宫傲兰立刻训斥道,她因见有外人在场,所以话语之中也是极为公事,给足了祁清圭面子,并未向平常一般严厉教训。

    “无妨,这位小兄弟快人快语,谈吐间倒是颇有豪气。”江绍礼赞许道,随后又说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在我华山派门规中,向来以拜入师门的时间长短先后,来决定门中排位座次,哪怕你是你个六旬老者,若是拜入师门较晚,都是有可能管一堆年少几十岁的弟子叫做师兄的

    。”

    祁清圭脸上微微一红,这倒是显得他有些孤陋寡闻了。

    萧允待两人说完话之后,才回道:“在下武当萧允,这几位都是我的师弟师妹,受贵派令狐掌门邀请来此参会,这是先前令狐掌门遣人送来的请帖 ,还请两位师兄过目核实。”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金灿灿的请帖,交给了眼前的陆谦修。

    陆谦修双手恭敬接过,翻开大致看了几下之后,便将请帖重新交还到了萧允手上,说道:“原来是萧允萧师兄,那么这几位应该就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玄门七士了吧。”

    “秦牧海。”“南宫傲兰。”“陆梦霜。”“易航。”“祁清圭。”余下五人各自自报家门说道。

    江绍礼对祁清圭恭敬道:“原来是玄殇师兄,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英雄少年。之前言语轻慢之处,还请师兄见谅。”

    祁清圭赶忙回了一礼,道:“江师兄,万万别这么说,这‘师兄’二字小弟可不敢当,我不懂你华山派规矩,那是我孤陋寡闻了,可是我对自家的规矩还是十分熟稔的。我武当派乃是已年岁为座次标准,因此,江师兄,我只能是师弟,叫我祁师弟也就是了。”

    萧允也道:“所谓七士啊,玉箫啊等等,都不过是江湖中的各位朋友抬爱,但有一说一,我个人认为,这些称呼着实有些过誉了。陆师兄、江师兄,贵我两派渊源极深,相交也是甚好,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吧。”

    陆谦修与江绍礼两人相视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二人就妄自尊大一回了。”陆谦修接着问道:“敢问萧师兄,这次梅庄大会,贵派的凌慕予凌师兄不参加吗?”

    “哦?”萧允奇道:“难道陆师兄也与我那六弟有过交情?这我倒是没听凌六弟谈过。”

    “交情谈不上,只是之前听嵩山的令狐师妹说过贵派那位神机子的一些奇闻故事,心里一直想交凌师兄这个朋友,可惜凌师兄交友广泛,朋友遍天下,如我这等五岳中的泛泛之辈,自是难以结识的了。”陆谦修这番话说的诚恳非常,在萧允几人面前给足了武当派面子。

    “哈哈,陆师兄也不用过谦,如今我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我六弟那人性子随和,又是个爱交朋友的人,若是得知陆师兄对他映象如此之好,指不定要开心成什么样子呢。”萧允继续说道:“本来原先安排的,我武当派我为代表,派秦师弟等六位师弟师妹们跟随参加大会,凌师弟自然也在其中。只不过我几人之前按照约定地点会合,却一直没有等到六弟的消息,想是路上有什么急事耽搁了,想来不日便到。”

    “原来如此。”江绍礼说道:“陆师兄还需在此等候其他江湖朋友,还请六位先行跟我入城,我师父安排各派英雄 在明日大会开始前,现在城内住下。待明日正式开始,再一起出城至孤山梅庄与会。”说着,当先带路,进入城中。

    城内

    的街道上,各色小吃茶点,酒楼饭馆等等,叫卖声此起彼伏。萧允等六人在江绍礼的带领下,穿梭于街巷之中,一路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令狐盟主如今在武林中的号召力那真是无人能出其右,杭州如今的盛况属实令人惊叹不已。”南宫傲兰走在路上,称赞道。

    祁清圭在一旁问道:“师姐怎地突然感叹这事起来了?”

    “我看你一路上左看右看的,还以为。没想到你真的只是在关注那些吃喝玩乐。”南宫傲兰随后解释道:“你看之前走过的一路上,街口正在雇马车的两人,穿的是洛阳韩家的服饰;那对正在看人家耍把戏的夫妻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侠侣刀风珮和洛瑶;吃馄饨的那两个镖头,胸前是万两镖局的记号,总镖头阮元二十年前便已经威震湖北;此外还有大别山的风雨双侠,五台山清凉寺的大师父们以及笔架山天心庵的众位师太。市井之中,随随便便,普普通通的几条街道上,都能看到这许多英豪,如今来到这杭州城内的英雄豪杰可想而知有多少了。”

    江绍礼赞道:“冰弦子名不虚传,不仅见多识广,而且慧眼如炬。不瞒你说,这次梅庄大会相较于之前几届,应该算是规模最为宏大,与会人数最多的一次了。天南地北的正派成名人士,我师父都一一想请,希望可以团结一致,共抗摩天,而众位前辈、朋友也都给师父和我五岳剑派这个面子,这两天,光我和陆师兄的北门,统计后便已经来了至少千余名江湖朋友。几位这也算赶巧了,要是在前几日忙的时候,还真空不出人手接引各位。之前丐帮云帮主带人来的时候,我和陆师兄也只是在城门口,交代地址,指明方向,也没有亲自送进城内客栈。”

    “哦?丐帮这次是云奕帮主亲自带队来的吗?可有些日子没见他在江湖中走动了。”南宫傲兰说着,便想到了那砚青镇外消失的三具尸体,朝大师哥那望去,正对上萧允的眼神,二人心照不宣地想起了这事。

    “那是自然,自从甲长老被摩天妖人重伤之后,丐帮日常事务便全权由四方分舵主分别管理,不过这次受我师父邀请,来这里商量大事,自然是云帮主带着丙长老亲自参加了。”江绍礼的语气之中,暗暗透露着对自己门派,对令狐掌门的自豪感。

    谈话间,一行人便已经来到了一处华丽的客栈外,江绍礼说道:“这次在我师父的授意之下,杭州城内一共分为四个地方接待各派群雄,此处便是其中的一处,天宇客栈,峨眉、少林等派均在此安排休憩,三楼右侧深处的房间,都是给武当诸侠事先预备好的。如果还有什么别的需要,随时可以给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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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鱼目为钩饵胡郎,煮酒青梅现鸢扬 (第五十五节)双友

    众人告别江绍礼,各自上楼安顿好之后,便一齐聚到了提供给他们的右侧小厅之中。

    “照眼下杭州城的热闹情况看,我们一行人的确算是到的较晚的一批了。”萧允坐在上首说道。

    南宫傲兰最后一个进来,祁清圭忙上前给她倒了杯热茶,南宫傲兰接过,说道:“我刚才出门与隔壁几位鹤羽派的师兄打听了一下,这次梅庄大会,令狐盟主一共在杭州城内安排了四处客栈以供接待群雄,其中两处较大的,一处便是我们如今所住的‘天宇’,另一处则是在西城的‘地宙’,听说丐帮、崆峒等派的高手都被安顿在那里了。”

    “这么说来,我们只有一会专门去一趟,告知崆峒丐帮两派砚青镇上诸多变故了。”秦牧海说道。

    萧允点了点头道:“大家今天都辛苦了,今晚都早点休息,一会吃完饭后,南宫师妹和易五弟跟我去一趟那地宙客栈就是。”萧允深知秦牧海冲动易怒,陆梦霜为人清冷,姿态难免容易令人不快,而祁清圭又过于随意跳脱。相比之下,沉默稳重的五弟与多智机敏的南宫傲兰更适合与他前去拜会两派掌门,说出真相。

    南宫傲兰与易航二人欣然领命,一旁的祁清圭想说些什么争取一下,还未开口,便被南宫傲兰严厉的眼神瞪过,制止了下来。

    陆梦霜此时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大师兄萧允身边,俯身贴耳轻声说了些什么,萧允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低声询问了一句,陆梦霜轻轻摇了摇头,便转身慢慢走出了前厅。

    萧允看着几位师弟 脸上疑惑的表情,开口解释道:“陆师妹一路风尘,旅途劳顿,再加上前几日夜里受了些风寒,身体不适,就先行回去休息了。”

    “姑娘家家的,就是事情多,这种事情还搞得神神秘秘的。”秦牧海调侃道,“我还以为是你俩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我们。”说着,发出了一连串的怪笑,祁清圭也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着。

    萧允脸色微微一红,赶忙反驳道:“行了别笑了,当然没有的事情,二弟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除了单刀双掌之外,还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七弟你也是,差不多行了,一天到晚的用不完的精力,真用不完的话就练练功打打拳。不过,大家最近都注意点身体,明天就是大会正日子了,千万别像陆师妹一样生病,那可就不好了。”

    “人家身娇肉贵的,我们这些江湖人,一点点风雨奔波,又算得了什么。”南宫傲兰不咸不淡的在旁说道。

    易航见状,忙转移话题地问道:“南宫师姐,那除了这两处之外,另外两处又在何处?何种情况?”

    “这一点,我倒不知,刚才只是因为砚青镇上的疑问,才特意问了崆峒、丐帮两派的落脚之地。”南宫傲兰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接着南宫傲兰的话说道:“武林中独行的一些前辈游侠大

    多住在南边的金凰店内,而五岳剑派的各位,除了未来参加的以及留宿梅庄的各位前辈,剩下的都已在上城区的玄鸿客栈歇息。”

    说着,门被轻轻推开,萧允五人定睛看去,推门之人便是之前已在湖中醒吾楼会过面的少林和尚心止,而随在她身后进来的,方是悦耳女声的主人——来人乃是一妙龄女子,身着湖蓝色衣衫,眼睛忽闪忽闪的,犹如一汪清澈的泉水,干净的仿佛能够洞察万物人心,在她胸前别着一朵显然不是这个月份盛开,却奇怪的并没有凋零的杜鹃花。

    秦牧海见到来人之后,欢喜的从椅子上跃起,大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程师妹啊,多日不见,出落地越发水灵了。”

    原来心止身后的女子,便是那位峨眉高徒,前任掌门无为神尼的唯一弟子,江湖中名列那“若星梦溪”四大红颜之一的程雨溪了。她自小便与少林戒律院首座破贪大师的弟子心止和尚,以及武当派的神机子凌慕予交好。三人相交极厚,情谊甚笃,虽然武当封山那七年程雨溪几次上山前往紫霄宫寻找凌慕予未果,但待到三年前七士下山后,程雨溪也有过数次与玄门七士中的几位联手铲除奸邪的经历,因此秦牧海等人见是她到来,一个个都几位欢喜,丝毫不见生分。

    “雨溪师姐,你是来找我六哥的吗?他可不在这里。”祁清圭见面第一句话,便直接说道。

    “啊?”程雨溪明亮的双目瞬间有着几丝暗沉,有些失望地疑惑出声。不过她也马上反应过来,见身边几人包括心止在内,都用一种心照不宣的异样眼神注视着她,双颊微微泛起红晕,连忙解释道:“祁师弟你乱说些什么,我本来好端端地在楼上与心止师兄下着棋,是心止师兄好端端地听说你们武当派终于到了,然后便非要前来拜会,我拦都拦不住,想来应该是因为自己棋势落于下风,觉得已经大势已去,因此借此耍赖脱身。”

    “阿弥陀佛。”心止此时已经与萧允几人互相打过一遍招呼,听得程雨溪如此编排自己,倒也没什么脾气,笑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没错,小僧对我那凌六弟甚是想念,因此一听说几位武当派的师兄弟到了,便连忙赶来相会。不过那所谓下风云云,慧者自知,不必小僧多言。”

    秦牧海道:“放心,心止师兄,我们自然是懂得,放心吧,这里没有蠢人愚人,而且也没有心上人。”

    程雨溪听到秦牧海暗暗打趣自己,心中大窘,心止问道:“怎的?湖州一别之后,到如今已有将近五日,凌师弟依然没有前来与几位会合吗?可传来什么消息没有?”

    萧允摇了摇头,表示否定道:“那日与师兄分别后,我们便去约定地点,等候了两日,依然没有凌六弟的任何消息,后来我们在来的路上又因事耽搁了一些时间,来的晚了些,本来还以为凌六弟应该早我们一步到达杭州城了。”

    程雨溪道:“我与净月、

    净白等几位师姐跟随无晦师伯两日前便已经到达杭州住下,这两日群雄纷纷而至,却也是没有听到小予,凌师哥的任何消息,本来之前看到你们来了,你们你们应该在一起,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程师妹,你这就有些过于关心则乱的意味了,你应该是最了解凌师弟的人了。”心止说道,“以凌师弟的行事谋略,能有什么 不好的意外,依小僧看来,他定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才耽搁了时间。”

    “也是,就他脑子里装的那些东西,他的敌人不出什么意外就是万幸了。”程雨溪说罢,又向萧允、秦牧海等人询问道:“听南宫师姐之前说,你们特意去问了丐帮、崆峒的行踪,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南宫傲兰看向萧允,萧允沉思了一下,说道:“心止师兄与程师妹也不算外人,师妹照实说了就是,无须隐瞒。”

    南宫傲兰听罢,便把砚青镇上神秘黑衣人,杨烽杨烨两人身死以及消失不见的丐帮尸体等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心止程雨溪两人。

    两人听完后,心止闭目沉思,程雨溪倒是萧允等人一个一个地看了个遍,说道:“这个故事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是南宫师姐给我讲述的,我一定觉得讲出这种毫无逻辑性可言故事的人是个傻子,突然觉得,一些故事可比事实经历听起来靠谱多了。”

    心止睁开双目,道:“小僧,心中也是毫无头绪,杂乱无章,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前因后果,利益纠葛,不过倒是有句话,想对众位说道说道,又怕各位觉得是小僧多管闲事了。”

    萧允道:“心止师兄无需担心,贵我两派向来交好,你与我那六弟又是挚交,有什么话无须担忧,但说无妨,不用把我们当外人那么客气。”

    “既然如此,那小僧就唐突了。”心止继续说道:“依小僧愚见,萧师兄还是先不要把事情直接告诉云帮主与杨掌门为好。”

    “哦?”萧允奇道,听心止继续娓娓道来:“首先,小僧自然是相信萧师兄与南宫师妹的话的,但那也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私交甚密,抛开这些不谈,光说事情本身,的确如程师妹所说一样,毫无逻辑性,很难令人信服,尤其是崆峒二杨之事,甚至可能反而让人觉得是贵派与他们发生矛盾争执,然后秦二爷盛怒之下,动手杀伤二人,然后毁尸灭迹,再编造出一个故事来掩盖罪行。”

    南宫傲兰点头道:“的确,这像我二哥的风格。”说着看了秦牧海一眼,秦牧海无奈地向在座几人问道:“我脾气有这么不好吗?还能真冲动起来,全然不顾啊?”

    祁清圭等人极为默契的都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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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鱼目为钩饵胡郎,煮酒青梅现鸢扬 (第五十六节)青梅

    萧允思索片刻,便了然于心,心止和尚所说的事情的确极易发生,绝非杞人忧天或者危言耸听,他求教道:“那依师兄所想,我们眼下应该如何做呢?”

    心止说道:“其实如果是一般的门人弟子身死,以如今这种与摩天盟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江湖形势,那简直再正常不过,没什么线索消息的话,各派前辈也根本不会派出人手去详细调查,估计就直接算在摩天盟头上了。可你们遇到的这件事,如果一言不发隐瞒下去,那么,迟早都是会被人揭露出来的。”

    祁清圭奇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程雨溪在旁耐心解释道:“崆峒派杨烽杨烨是杨梓希掌门的左右手,身份非比寻常,况且他们是奉了师命前往砚青镇中的,久久不归的话,杨掌门是一定会派人道镇上寻找的。到那时情况可就更糟了。”程雨溪看了看秦牧海,说道:“镇上的人自然不会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并且也没人见过那个黑衣人,但可是有不少人是看见你们玄门七士与他俩发生过争执,并且动过手的。你觉得如果你们隐瞒不发,等待崆峒亲自派人调查后,这事的罪过与怒火会落到谁头上呢?”

    心止点头附和,接着道:“崆峒如此,那丐帮的情况就更简单了,虽然死的只是三名普通弟子,但丐帮每名弟子,各州府的丐帮负责人员都是有花名册记录在上的。甲长老那事之后,丐帮上下就有一种受伤的狮子的感觉,一点点小事,云帮主都会追查到底,更何况是三条人名无缘无故被人抹去杀害。”

    “那依两位的意思,我们说也是无人相信,被人怀疑。不说,也是迟早,直接领罪任命。就无论如何,这笔账,这个恶名,都让我们武当背定了就是。”南宫傲兰语气之中,隐隐有几丝怒气流露。

    萧允道:“南宫师妹,注意分寸,心止师兄与程师妹说的的确是事实,况且不相信我们的又不是他们。”

    “南宫姐姐,我和心止师兄自然是相信你们武当派的为人的。可毕竟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云帮主极其护短,那杨掌门又与那两人相交甚好,难免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便冲动地意气用事。”程雨溪劝慰道。

    “几位都先别着急,小僧倒是想到一方法,应该可以摆脱这盆难缠的脏水。”心止开口道。

    “师兄,你这不会说的是安慰人的场面话吧。”祁清圭道。

    心止摇了摇头,道:“阿弥陀佛,自然不是。出家人不打诳语,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何来场面一说。”

    萧允道:“既然如此,还请师兄指点迷津。”

    心止连忙说道:“指点可不敢当,贵派凌师弟智计谋略胜我十倍,就算是身旁这位程姑娘那也称得上是‘女诸葛’,小僧只是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这就说出来,还请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事实虽然匪夷所思,但正如萧师兄与南宫师妹分析推论

    的那样,极有可能是摩天盟的夜锋所为,既然涉及到摩天盟,那依照这几年的惯例‘凡涉及到摩天盟近况行踪以及任何消息的事情,都应第一时间告知五岳剑派汇总处理。’令狐盟主乃人中龙凤,况且又是局外人,所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相信他一定能客观分析理解萧师兄所言,做出正确的判断。所以萧师兄眼下要做的,应该是先行去拜会令狐盟主,一来呢作为武当此行的代表,二来呢顺便把这件事情以‘提防夜锋’为由坦坦荡荡的告知于他。然后到时,再由他出面告知云帮主与杨掌门两人,以他的江湖威信,自然令人信服。”心止说到这里,忙又补了一句道,“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萧师兄就没有威信,说的话就不可信了。”

    萧允摆手打断道:“放心,师兄,不用过多解释,我武当不是不明事理之徒,以我们如今的门派实力以及我们几个年轻弟子的作为,旁人轻视不信也是情有可原的。”

    程雨溪眼眶微微泛红,其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她听萧允说的颓然,便知道他是又想到十年前的大变故了。“垂杨失火,家破人亡,所幸遇到了师父、送风师伯以及,小予哥哥,这才使得我和姐姐两人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可如今,师父与松风师伯早已故去,姐姐她也算有了新的人生,可以告别那段悲惨。到如今,也只剩下小予哥哥一人,能伴着我,一起熬着这些逝去的苍凉了。小予哥哥,你到底因为什么迟迟不来,你之前问我的奇门五转我还没教你呢。”想到这里,程雨溪神情落寞,悠悠地出了神。

    一旁的人都在为砚青之事所焦急思索,自然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程雨溪的情况,包括一直站在其身旁的心止和尚。只见心止与萧允及南宫傲兰低声商议着些具体的细节,易航、祁清圭两人在站立一旁,静静地听着。

    程雨溪突然问道:“萧师哥,我,贵派的陆师姐呢?”

    萧允几人商量着正事,突然被打断,也是一愣,说道:“她身体不舒服,早早回去睡下了,怎么?师妹找她有事吗?”萧允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毕竟与程雨溪的几次接触,她除了与凌慕予交好之外,聊得最多的就是自家那位陆梦霜陆师妹了,虽然他也不懂为何性情开朗的程雨溪喜欢找清冷的陆梦霜问东问西,不过想来应该是她们女子之间独特的缘分吧。

    “这程师妹难怪能和凌师弟玩在一起,脾气秉性都一模一样的,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不分场合时间的。”萧允想到。

    那边程雨溪一听到萧允说陆梦霜不舒服,,连忙关切地问道:“是受伤了吗?严不严重啊?找过大夫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做的吗?”

    南宫傲兰看眼前正事聊得好好地,却突然被打断,她虽然也是知道程雨溪平时这样的性子的,但还是有些生气,道:“估计只是自己懒,能有什么事情,一个时辰前还能欢脱的和我吵架呢。你要是担心的话,可以去看看,她房间就在最里边那间

    。”

    “啊,只这样啊。”程雨溪也是十分清楚这位‘朋友’平时的脾气的,她向南宫傲兰道歉道:“南宫师姐,请你不要跟陆师姐计较,她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小妹先在这替她说声对不起了,还请你多担待。”

    “唉,又这样。又不是你的错,她又不是你什么人,犯得着每次她一怎么怎么样,你就一副替人受过的样子。真不知道那姓陆的前世修了多少福分,修了个你这么好的朋友。行了行了,你也是知道我的,我不会真的与她计较的,都是同门师姐妹的,你要看她就自己去吧,我们还得在这商量正事呢。”南宫傲兰对程雨溪说道。

    程雨溪,想了想,道:“算了,我也是知道她脾气的,既然身体不舒服,我就不去打扰她了。”说着,她对心止说道:“师兄,我心里有些乱,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在这帮萧师兄他们想想办法,等凌师兄来了,我们好好宰他一次。”

    心止微笑着点了点头。

    祁清圭此时在一旁却坐不住了,他之前被大师哥吩咐过,这件事情不让他去参加,他已好生失望,如今听得他们几个在那里商量来讨论去,却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毫无参与感,心里只觉无聊到爆。

    “程师姐,你是心情不好吗?要是这样的话,我陪你一起出去逛逛玩玩如何,杭州城那么大,一定特别好玩。”祁清圭向眼看就要离开的程雨溪道。

    南宫傲兰呵斥道:“程师妹是要回去休息的人,哪有身体和功夫陪你乱玩,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察言观色,体谅别人吗?”

    “无妨。”程雨溪想了想,说道:“其实我只是觉得屋里有些气闷,而且那事既然心止师兄出手帮忙了,自然不需要我再去操心了。”说着向祁清圭道:“师弟若是也左右无事,且不嫌和我一起闷的话,那倒是可以一起看看这杭州城到底是不是真如传闻中一般有趣。”

    祁清圭听了,向萧允问道:“大师哥,一会你们处理这事,用得到我妈?”

    萧允无奈道:“去吧,就知道你坐不住,注意分寸,别惹事,照顾好峨眉的程师妹。”

    “哈哈,萧师兄说话真有趣,放心吧,我也会照顾好你们的好七弟的。”程雨溪说着,便与祁清圭结伴而行,出了天宇客栈。

    程雨溪、祁清圭二人刚走不久,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易航前去打开房门,见是一十几岁的青涩少年,身着衡山派服饰,想来应是衡山派的小弟子。少年向屋内几人行礼说道:“拜见武当派的几位师兄,在下乃五岳剑派弟子,奉了令狐盟主之命,来请武当派的萧师兄一个时辰后,共聚梅庄,参与青梅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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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鱼目为钩饵胡郎,煮酒青梅现鸢扬 (第五十七节)启明

    萧允起身还了一礼,道:“我就是武当萧允,烦请回禀令狐师伯,晚辈一定准时参加。多谢师弟特意前来告知了,一路辛苦。”

    那少年任务完成,见萧允应允,便也不再耽搁,匆匆作别,便离开了客栈。

    此时尚还留在厅内的秦牧海气说道:“刚才那小子年纪轻轻,见了我们几个生人嗫嚅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这样的性格怎会被令狐盟主派来送信邀请。”

    心止笑道:“自然不是人人都能如玄门七士一般,十几岁时便一独当一面,与天下群雄争锋了。”

    南宫傲兰听到心止的话,却不见高兴,长叹一声,内含悲感。“人家上面自有师父师伯诸多长辈照拂,哪里需要什么与人争锋。若不是根本就毫无办法,谁又愿意在那个年龄就出来独当一面呢。”

    心止听到这话,脸上微微尴尬,心想的确不该触动武当诸侠的伤心事,正欲开口致歉,那边秦牧海倒是率先开口说话了。

    秦牧海向来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过多纠结,徒留伤感,直接假装根本没有听到南宫的话,向萧允问道:“大师哥,这梅庄大会我虽是第一次参加,可不是说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当日正式开始吗?今日才十四,这突然冒出来的青梅小议又是做什么的?”

    南宫傲兰扶额说道:“所以你根本连梅庄大会是干什么的,如何进行都不知道。一无所知,那你这一路上,一直兴奋催促的,都是莫名其妙的无感而发吗?”

    “谁说我一无所知了。”秦牧海反驳道:“梅庄大会不就是由五岳剑派的令狐掌门发起,把各大派首脑以及江湖名宿前辈汇聚在一起,讨论近几年来的一些武林重大问题,包括那最关键的对摩天盟的一系列大计划。另外,今年还会在正式会议开始之前,先行举办一个‘剑秀争首’,由武林中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一辈弟子进行比武切磋,这剑秀之争,也是如今江湖中新秀头名之争。分量极重。”

    心止也缓缓点头,认同道:“的确如此,如今的武林第一人,其实已无多大争议,五岳剑派的令狐盟主从三十年前出山行走江湖至今,无论是武功还是威望,都无人能出其右。这一点,连方丈师伯以及我师父都无争议。而时光荏苒,武林之中波涛汹涌,薪火传承对于各大派来说乃是一等一的大事。令狐盟主虽然正直当打之年,丝毫不见疲态,但对于下一辈的培养可从来没有放松过。”

    “令狐启明。”萧允缓缓说出这个名字,这个他自始至终,都十分重视的名字。萧允心里知道,这是他必须翻过的一座大山,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武当。

    “没错,虽然如今江湖中,对令狐盟主武林第一人的认同基本是毫无争议的,可对于年轻一辈,江湖的未来,那还是尚不知鹿死谁手,令狐掌门重视传承,提出‘剑秀争首’的比武,其他各大派自然也是摩拳擦掌,毕竟虽然如今第一定了,但未来的第一还是都想去争一争

    ,做一做的。”心止继续说道:“各大门派新秀精英尽出,可就算如此,依小僧看来,那些未曾经历过风雨打磨的少年子弟,大多都不是萧师兄的敌手,除了。”

    “心止师兄这话,未免有点太过了,把萧某捧得太高了。不过,师兄说的没错,令狐盟主的确是第一人,而且依我看来,如今江湖中,把令狐启明当做新秀第一人的,可不在少数。”萧允无奈却又坚定地说道:“他也的确有这个资本,令狐启明天资卓越,丝毫不在其父之下。”

    南宫傲兰低声道:“自小尽得令狐盟主真传,听闻十八岁时,便已谙熟五岳剑派所有剑法招式,以一己之力强破摩天春堂混阵,扬名天下。并且之后,毫无自满,戒骄戒躁,重新潜心闭关五年,修炼研习那独孤九剑,一年前出关后,单人单剑便轻松打退了摩天盟的子元居士与他旗下十二名地行卫,这等功夫,确实非我所能及。”

    秦牧海知她是又想到之前,在那湖州城醒吾楼上,被那衡山靳映渊嘲讽与七弟合力却仍败给子元居士的事情了,大声说道:“南宫师妹此言差矣,乃是大错特错。江湖传言,十真九假,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在我与那令狐启明交手之前,旁人所说的一切如何如何厉害的话,我都是一概不信的。而大师哥的能耐,我是实打实的领教过的,心里清清楚楚的。”

    心止心里知道,此次这剑秀争首,若说哪一派最为重视,就是眼前凌师弟的武当派了,他们自十年前,陡生变故之后,封山自保,在武林中声名大跌,比前辈高手门派实力,那是实打实的毫无胜算,因此只能想着在这同龄一辈的剑秀争首上,重拾昔日的荣光,振兴武当了。

    “凌弟啊凌弟,你平时虽然嘴上不说,一副无所谓的轻松模样,但作为你的挚友,我又怎会不知,你暗自背负下的责任与重压。”心止想到这里,对武当诸侠道:“小僧本领低微,自知与那榜首之位是毫无关系,若是明天剑秀之争上,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小僧一定鼎力相助。”

    萧允知道心止此言,那是因为与六弟的生死交情,赶忙婉拒道:“师兄,万万不可,毕竟师兄身为少林破贪师伯门下弟子,自然有着自己的责任,怎么能为了我们的事情如此呢。”

    心止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些事情,就不劳萧师兄费心了,小僧向来闲云野鹤,这替门派扬名的担子自然有我心禅、心远几位师兄去做,小僧不仅是少林弟子,还是贵派凌师弟的挚交好友。既是好友,自然相盟。”

    萧允见心止坚持,便不再推脱,毕竟虽然尚不知明日大比的形式,但得一少林强援,总不是什么坏事,躬身答谢。

    心止向萧允问道:“这剑秀争首的名额,虽然令狐盟主曾说过,武林中的年轻英雄人人都可参加,可若是泛泛之辈,自然也不会上去丢人现眼,因此,虽不限名额,但多由各派掌门前辈指派参与。如此算来,每门每派自然都是派精

    不派多了。”

    秦牧海好奇道:“不知贵派前辈安排哪几位师兄出战?不知可方便见告。”

    萧允待要阻止,心止已经开口说道:“自然是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此次我少林,由我掌门方丈以及罗汉堂首座破疑师叔带领本派二十名精英弟子来到杭州,在破疑师叔推荐下,派出三名弟子参加那剑秀争首的大比。”

    “心止师兄,自然便是这三人之一了。”南宫傲兰说着,起身给心止添了新茶。

    “小僧在同门师兄弟里,本领低微,本来按道理说是怎么都排不进前三,让我出场比试的,想来是师叔想让我多历练一下,至于这正事,自然有我心禅大师兄以及心远师兄去做。”心止谦逊回道。

    南宫傲兰自然是无视心止的过谦,问道:“心禅师兄?就是那日醒吾楼内,出手的师兄吗?”

    心止点了点头,回道:“没错,心禅师兄是我方丈师伯座下首徒,而心远师兄则是破疑师叔门下罗汉堂首徒。二位师兄均为人宽和,在我少林七十二绝艺上,都有着各自的独特造诣,至于佛学,更是深厚,远非小僧所及。”

    说道这里,心禅向萧允问道:“不知贵派,萧师兄准备让哪几位师兄弟上阵历练一番?见识一下这剑秀争首的独特魅力。”

    萧允回道:“在下作为我松风师父门下首徒,自然当仁不让,有责任替武当争个好名次,二弟秦牧海痴迷武学,自然是非要见识见识不可。”

    秦牧海在旁点了点头,虽然早就知道,这种事情,大师哥一定会让自己出战,但如今得到肯定确认,仍是十分欢喜。

    “至于其他人的话,陆师妹身体微恙,六弟至今未至,且平时不喜练武恐难当此任,七弟年岁尚浅经验不足,至于南宫师妹与易五弟的话倒是可以,只不过二人武功虽各有特点优势,但也都存在着明显缺陷弱点,遇到高手,难免不会。”萧允分析道。

    南宫傲兰与易航在旁,听到萧允的话,心中也知,大师哥所说,均是事实。南宫傲兰软鞭轻灵多变,但气力不足,而易航招式上又太过质朴。二者均存有明显问题。

    秦牧海道:“世间万物,各有长短,每个人的武功都会有着不足的方面,关键就在于能否避实击虚,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用自己最强的方式击败对手。如果一切,交手的前提,都是对方抓住了你武功中的不足与弱点,那还打个什么,直接认输就是了。”

    心止与萧允互相看了看,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秦牧海接着问道:“那这么说的话,明日的剑秀争首估计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简简单单决出魁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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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鱼目为钩饵胡郎,煮酒青梅现鸢扬 (第五十八节)十人

    南宫傲兰道:“之前问过五岳剑派的江绍礼师兄,他告诉我,此次梅庄大会大体分为两个部分,明日十五日当天进行剑秀争首,用整整一天决出第一,同时也是各门派在一起交流增进感情的机会,中秋佳节不谈正事,只论私情。然后第二天十六日,上午,各大派以及武林前辈们齐聚一堂,在令狐盟主的主持下,进行最近武林各大事务的讨论,以及对摩天盟的方针计划。”

    南宫傲兰向萧允问道:“不过,那孩子请大师哥去的青梅小议,倒是从来没听人说起过。”说到这里,向秦牧海歉然一笑。

    秦牧海道:“所以你之前还说我没有了解过,搞了半天,你也是对这青梅小议一无所知啊。”

    南宫傲兰反驳道:“此言差矣,你是没有了解,所以不知。我是打探过消息,却无人提及,虽然结果相同,但这过程态度可是大大的不一样哦。”

    萧允在一旁无奈说道:“师弟师妹不要在这胡闹了,心止师兄还在一旁看着呢。”说着向一旁面露微笑的心止问道:“不满师兄你说,那位衡山派的师弟虽然前来邀请我参加,可我实际上也是对这所谓的青梅小议的情况一概不知。少林派向来博闻强识,不知师兄是否知晓其中一二?”

    心止听罢,解释道:“其实说起来,以小僧看来,此次梅庄大会,真正的重头戏,不是十六日的大会讨论,更不是明日无关武林局势的新秀比赛,关键的关键就是这今晚的青梅小议。”

    萧允等四人之前从未听过这青梅小议,本来都以为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情,如今听得心止这么说,内心惊讶,一个个都纷纷开始重新重视起来。

    心止说道:“你们可以把它当做梅庄大会的预演,或者可以说是一场提前的决议,昨日我就曾听方丈师伯说过,此次梅庄的事务决断,十四日晚,大会开始之前的青梅小议上估计便已经尘埃落定了。之后的那两日,只不过是谈天说地,做做样子罢了。”

    “破嗔方丈佛法精深,那是有大智慧的人,既然连他都这么说,那这青梅小议想来定是十分重要了。”南宫傲兰说道。

    心止点了点头,说道:“师兄,师妹你们想,武林之中,大多数侠士向来各有脾气看法,彼此之间那是谁也不服谁,如果连对付摩天盟这种决策都拿出来让所有人都一起议一议的话,那别说一天了,怕是一个月都无法有什么明确的结果,要等到猴年马月。因此,说是全武林人士只要受邀都能参加并且畅所欲言,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这一点,萧师兄,十年前那次你也在场,个中详情,你应该也是清楚的。”

    萧允道:“师兄说的不错,十年前那次梅庄大会,虽然说也是各大派精英尽出,可真正的大会决议也只是由几位师伯师叔前去,我们小辈只是跟随来杭州见了见世面,前辈们与会的时候,我们各自在房间中偷懒玩闹罢了。”

    心止感叹道:“小僧与凌慕予师弟以及程师妹二人的缘分也就是在那时开启的,到今日重新来到梅庄,也已经整整十年时光过去了。”

    “莫非,这个青梅小议,便如同十年前一般,才是真正的梅庄会?”南宫傲兰向心止问道。

    “其实,世间的所有重要决策,在真正公布天下之前,私下里早就暗流涌动,互通生气了。表面上的这些繁文缛节,不过是已知结果后的走个过场。就比如无论是十五年前的那一次,还是十年前的,召开之前,五岳剑派内部肯定都已经统一了意见,并且令狐盟主心里也是十分清楚,重大决断上,少林武当等各大派的话事人也不会反对。此次也是这样,只不过由原先的惯例,而给它定了个名字,找了个名目罢了。”心止此时也不做遮掩,一五一十地把真实的看法说了出来。

    易航心道:“这少林派的心止师兄,难怪能和六弟成为挚交好友,这说话看事的方式都如此相像。”

    心止又道:“或许是如今,令狐盟主觉得武林各大派之间关系和谐了许多,或者是对他个人以及这次的议题更有信心,觉得应该可以很容易的统一意见。因此,便在十五日之前,召开了这个青梅小议,邀请各大派的人参与,虽然名目上是说是私下里的小聚,只是联络感情,但受邀参与的无一不是此次到场的各派第一话事人。如果说,根本不会谈论任何正事,只怕不会有人相信吧。”

    “哦?第一话事人?”萧允把握住了重点,向心止问道。

    心止笑了笑,说道:“之前心远师兄还挺开心的说,参与剑秀争首,是向各位老英雄展现我们年轻一辈的实力,可说到这个,剑争还未开始,也只有崆峒派杨师兄与武当萧师兄能率先给我们赚足了面子了。”

    心止如数家珍地说道:“能受邀参与青梅小议的人,可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五岳剑派除了人称‘孤梅鬼才’的令狐聿笙盟主之外,其他四派掌门也都悉数到场,嵩山‘执掌乾坤’王乾、衡山‘铁尺方圆’墨规两位前辈自不必说那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至于恒山‘缁衣悬壶’钰昭神尼与泰山‘青天北斗’七星道长两位虽然平时行事低调,但任谁都无法小觑。除了五岳剑派五位掌门之外,程师妹的师叔、峨眉掌门无晦师太,以及丐帮云奕帮主与崆峒掌门杨梓希师兄都会参与。至于敝派自然是我师伯破嗔方丈了。贵派清溪掌门不问江湖俗事,武当的一切对外决议向来由玄门七士之首,萧师兄你决定,因此也算得上武当这次的第一话事人了。此次青梅小议,由你们这十位参加,也担得起梅庄预演的名头了。”

    萧允听了,不免有些惶恐,道:“如此看来,这十人里,最名不副实的也就是我了,其他九位掌门无不是成名已久,惊才艳艳之辈,我又哪里比得上了,就算是杨梓希师兄,执掌崆峒多年,能力阅历眼界等,只怕也不是我能

    一较的。”

    心止实话实说道:“已现在的眼光看来,似乎的确如此,以萧师兄如今的江湖地位的确与其他九人格格不入,相差甚远,可萧师兄的的确确是现在武当派的第一话事人了,我想,这应该也是如今贵派最为窘迫且急需解决又无可奈何的事了吧。”

    南宫傲兰在旁黯然神伤,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师兄所说,一点都没错,虽然大师哥也称得上是人中龙凤,但毕竟年岁尚浅,我们武当如今的处境的确就如这青梅小议参与人一般,与别派相差甚远,丝毫不够分量。”

    “师妹这话,就说错了,未免妄自菲薄。”心止道:“的确,如果以今日今时去看,别说少林丐帮与五岳剑派这些了,就是诸如京城白云观、龙虎山上清宫等等,或许都比现在的武当山紫霄宫要强上一些。但不要忘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令狐盟主又为何独独邀请了武当参与青梅小议,贵派虽然遭逢大难,但百年基业未断,顶峰时期的武当景象也不是那么容易会被江湖遗忘的。别的不说,贵派的紫霄寒霜,如今的令狐夫人,如果没有她,三十年前只是令狐盟主孤身一人,那根本不会如此顺利,如今五岳的盛况,有一部分,那还是赖了你武当人的推动呢。”

    萧允感谢道:“多谢师兄,今次,说了这么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师兄的智慧见解,吾等不及。”

    心止摇头道:“非也,非也。小僧实说,就十年前贵派那个局面,换作任何一人,都不会比萧师兄做的更好了,我过去就曾设想过,如果把我放在凌师弟的位子上,我能做成什么样,答案是,万万不及。没有依靠,年纪轻轻,独当一面,说得容易,其中艰辛,不足人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事与我无关,我权当听故事,自然可以轻松看待,可于你们则不然。这是你们必须面对,且解决的事情,我相信,如果不是这三年来,七位的努力,这次,武当也不会在这青梅小议的受邀之列了,所以,既然都已经被令狐盟主这第一人所承认了,又何须无缘无故,自己否定自己呢。这一点上,我觉得秦师弟,可是你们里,做的最好的一个了。我那凌师弟,有时就压力太多,过于患得患失,难免影响本身正确判断。”

    秦牧海爽朗一笑:“那是自然,我的胆魄,自然是比六弟超出不知道多少。”

    心止见天色也不早了,自己也在这耽搁蛮久了,萧允不久便要前去梅庄,他们自家师兄弟自然还需计量一番,自己这个少林弟子在此,始终不便,便道:“梅庄的事情,相信萧师兄自己之前心里定有思量,小僧抛砖引玉的目的完成了,剩下的就不多做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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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鱼目为钩饵胡郎,煮酒青梅现鸢扬 (第五十九节)师姑

    萧允几人知道这始终是自家事情,难题让别人帮忙参详参详尚可,推给别人,让其参与其中,未免太过,便一一向心止道谢。

    秦牧海心想左右无事,闲着也是闲着,向心止问道:“不知师兄晚间时候可有安排?”

    “哦?”心止奇道:“秦师弟可是有事,小僧今日的确闲来无事。”

    “既然师兄没什么安排。”秦牧海想了一下措辞,开口道:“不瞒师兄,这青梅啊,开会啊,自然有我大师哥去操心,小弟生平只爱用双掌单刀说话,这一点上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若师兄左右无事,不知可否切磋一番,动刀动枪什么的难免有些伤和气,小弟听闻师兄七十二式袖里乾坤的功夫着实了得,不妨让师弟我开开眼界。”

    “秦师弟,武痴一名果然名不虚传啊,听闻我功夫了得,这听闻,怕是你那位六弟告诉你的吧。”心止笑道。

    “六弟,的确经常在我面前夸耀,心止师兄的武功造诣,在下心痒难耐,早就想亲身体验一下少林的七十二般绝艺了。”秦牧海说到比武切磋这事,倒是显得极其上心。

    心止想了一想,邀请道:“梅庄大会本来就是提供给各大派的江湖儿女,一个交流感情,切磋武艺的平台与机会,既然秦师弟有这个意愿,那依小僧看来也属实方便的紧。不如这样吧,若只是我一人,小僧才疏学浅,怕扫了师弟兴致,堕了我少林名头,说师弟无事,不妨跟我一起去会会天下英雄如何?”

    秦牧海好奇道:“天下英雄?难道这里还有这么个好去处?”

    “江湖上的英雄豪侠,有几个是能耐得住寂寞,闲得住的,像秦师弟你这样性格的人物也大有人在,他令狐盟主与五岳剑派又不是第一次办这等盛会了,又怎么会毫无安排。”心止解释道:“在这杭州城的中心处,便有一五岳剑派特别设立的尚武厅,书的是‘以武会友’的旗帜,只要你不是以命相逼或是耍那些奸诈诡计,轻功身法,拳掌腿指,刀枪剑戟,你都能在那里找到你满意的对手。我派心远师兄从今日上午便已前去,我回来找程师妹前,听闻已经十七场连胜了。”心止说到这里,也是十分自豪的。

    “既然如此,那二弟,你就跟心止师兄一起去见识见识吧,注意,下手有点分寸,千万别冲动得罪了武林同道。”萧允说着,又向一旁的心止拜托道:“师兄,你也是知道我这二弟冲动易怒的性格的,万一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还请您在一旁照拂一下,事后告知师弟我一声,我再前去收拾烂摊子。”

    心止听到萧允如此说,忍俊不禁道:“萧师兄言重了,如果秦师弟到时候真的畏畏缩缩,不敢尽全力,不免堕了武当的名头,放心,这里的分寸,我会替师兄把握着的。”

    “走走走,别说废话了,师兄,还请前面带路吧。”秦牧海已经走到门前催促道,“大师哥你放心吧,二

    弟我这次空手前去,刀都不带,只拼拳脚,不动刀剑,血都不会见到半点。”

    “武当火魂子的震天铁掌,小僧今日倒是有幸,可以大开眼界了。”心止与秦牧海相视而笑,大步离开了厅内。

    此时厅中,只剩下萧允、南宫傲兰与易航三人,萧允算了算时间,道:“孤山梅庄离此地也算有些距离,其余九大掌门人都是吾等前辈,若是迟到,未免显得我武当不够尊重重视,九大派面上也不好看。而且,我也需早到一会,才能有充足时间,寻机先与令狐盟主会面,如果此时砚青镇上的消息已经被云帮主或杨掌门得知,直接在青梅议上向我询问,到那时,解释起来难免麻烦,还容易让人误会。因此,我需要把砚青镇上关于摩天、崆峒、丐帮等事,先行给令狐盟主报备一番。南宫师妹你与五弟就在此地等我回来吧,若是六弟赶到,也不会找不到人。”说到这里,萧允又单独向易航道:“你陆师姐身体不适,如果有什么需要,好生照料。”

    易航点头答应,那边南宫傲兰却是有着不同意见,说道:“大师哥,此处留五弟一人等待凌六弟,照顾陆师妹也就够了,相比于留在这里等候消息,我更担心你的安危与这青梅小议的结果,不如我跟随你一起前去,想他们九大派掌门一定也各有亲随弟子在庄内等候吧,你若真孤身一人前去拜庄,不免让他们觉得我武当不够重视,同时也会觉得我武当如今难道已经连个随行的人都凑不出了吗。”

    萧允的确心中忐忑,他知道南宫师妹向来多智,有她同行,也有个照应,再说万一留她在店里,其他师兄弟都出去了,她再与陆师妹发生什么争执,易五弟的性子,可照应不过来。于是,点头答应,留下易航一人留守,两人快步走出了客店。

    此时,夕阳散去,一轮圆月挂在中天,反而衬得周围的繁星有些暗淡无光。

    萧允与南宫傲兰二人快马出了城,萧允再一次重走孤山之路,心中也难免唏嘘起来,上一次踏上这条路,还是在十年前,那时候被师父带着,以及还有同行的八位师叔伯,同时,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位传说中的松剑师叔的亲妹,当年的紫霄寒霜,如今的令狐夫人,他们的‘韩姑姑’。他到现在还记得梅庄大会之后,师父和师叔伯们与群豪一起,前去攻杀摩天,韩姑姑带着他和六弟以及其他几位师兄回武当小住,等待师父等人凯旋回山。

    谁知最后等来的不是悦耳的凯旋之音,而是浑身浴血的五岳剑派弟子送上山来的一封书信,以及师父的那把佩剑。彼时山上管理日常事务的清溪师兄也不过刚二十多岁的年纪,紫霄宫上下惊闻噩耗,可谓是一片悲悯。

    “如果没有韩姑姑在,妥善安排一切,只怕师父走的,也不会安心吧。”南宫傲兰与萧允并骑走着,冷不丁地突然听到萧允说到这么一句话,心中十分诧异。

    萧允本是有感而发,才脱

    口而出,看着师妹在旁疑惑的面庞,随口解释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十年前武当山上的一些事情,我们欠韩姑姑一个天大的人情。”

    南宫傲兰本就冰雪聪明,萧允三言两语说到这里,她也知道大师哥是旧地重游,有些睹物思人了,安慰道:“九天紫霄鹤翔,一剑彻寒霜降。韩姑姑她,永远,是我们武当的骄傲。”说到这里,南宫傲兰又道:“大师哥,依小妹看来,如果韩姑姑此时也在梅庄的话,我们不妨就砚青镇那事,先于她通通气也好。”

    萧允点头赞成,说道:“那自然是最好的,韩姑姑怎么说,也算半个武当弟子,她没有理由不相信我们。”随后晃了晃头,收摄心神,想要把之前那些会影响自己判断的杂务伤情都驱除出去。他心里明白,前方已经隐隐能看到灯火的孤山梅庄,等待着他的青梅小议,虽然定是一片祥和,但其中的刀光剑影,怕是不会比他这三年来经历的任何一场战斗,来的轻松。

    不多时,二人已经来到了梅庄门前,这里相比于萧允十年前跟随师父来的那次,规模又大了许多,显得更加气象恢弘了,想是五岳剑派为了这次的梅庄之会,又重新里外翻新扩建准备过一番。

    早有五岳剑派弟子上前恭迎,二人下马,递上拜帖,来人看了几眼,恭敬道:“原来是武当的玉箫子师兄和冰弦子师姐,还请先行随我到会客厅中稍作等待,我等这就前去告知令狐师伯。”

    萧允淡淡回了一礼,问道:“敢问这位师兄怎么称呼?是何人门下?”

    那接待的青年,约莫二十来岁年纪,看着倒也算俊朗,听萧允问话,恭敬回道:“在下是嵩山王掌门门下弟子吴剑焕,师兄随便称呼就是。萧师兄是来参加青梅小议的吗?那来的倒是有些早了,此时其他八大掌门,还都没有到呢。”

    萧允道:“不急,吴师弟,劳烦先通报一下,就说武当末学后进萧允、南宫傲兰,前来拜会紫霄寒霜韩师姑。”

    吴剑焕回话道:“那二位来的不巧,盟主夫人她带着令狐师妹去杭州城内,拜会各位武林前辈去了,刚刚才走,怕是得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吧。”

    萧允看了看南宫傲兰,均从对方神色之中看出了些微微的失望,萧允又说道:“既然如此,韩师姑不在,令狐师叔也是一样的,劳烦师弟给令狐师叔通报一声,就说武当萧允有些疑惑不解,特来求教。”

    “好的,师兄,师姐,您二位在此稍候,师弟我这就前去。”说着,便快步走出,想是通报去了。

    “大师哥,你说一会我是回避呢,还是就在旁候着。”南宫傲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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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鱼目为钩饵胡郎,煮酒青梅现鸢扬 (第六十节)谈话

    萧允直言道:“回避什么?我又 不是以受邀者,青梅小议的武当话事人拜见令狐盟主的,我是作为武当弟子拜见武林前辈令狐师叔。你在身旁也好,丐帮的事情你是第一发现人,具体细节你最清楚,回头由你来说,更为可信。”

    两人谈话间,早有五岳剑派的弟子送上果点茶水,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便听得一阵轻灵的脚步声传来,来人显然轻功极高。门被推开,来者一身月白华服,脸上挂着微笑,显得十分平易近人,正是如今武林公认的第一人,五岳剑派盟主,华山掌门,令狐聿笙了。

    令狐聿笙算起来,自十七岁双亲去世之后,纵横江湖至今也有三十年整了,可因为其内功精神,涵养极高,看着好似只有三十多岁不到四十一般。

    萧允十年前其实便已经见过令狐聿笙,最近这三年下山行走江湖以来,也因为一些事情见过两次,虽然这几年整个五岳剑派整体上感觉有些盛气凌人,让人不适,但这位令狐师叔一直以来,给他的印象都很好,算是个可以信赖的武林前辈了。

    萧允与南宫傲兰二人赶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晚辈的礼节,萧允开口道:“晚辈萧允拜见令狐师叔,这位是我的师妹南宫傲兰,去年天山那次行动上,师叔也是见过面的。”

    “贤侄多日不见,怎么说话愈发客气了,大家都是自家人,这梅庄呢,不过是你们韩姑姑和我的一处住所罢了,当做自己家就是,一切随意就好。”令狐聿笙在这晚间,见到萧允两人显得也是十分高兴,对一旁的南宫傲兰道:“这位就是小南宫吧,上次天山那次大战在即,我也没有好好见见,早就听你韩姑姑说过,当年被她送上武当的小南宫如今成了大姑娘呢。依我的看法啊,南宫侄女的风姿,那是远远在我家那个疯丫头之上的。”

    南宫傲兰听得令狐聿笙拿她与那‘若星梦溪’中的‘星’相比,赶忙谦虚道:“师叔说笑了,侄女这几年来,奔波江湖,于武功天赋上又算不得上佳,哪比得上星洁师姐风姿绰约,去年天山脚下师姐那内八路、外九路,一十七路的长短、快慢剑,就远远不是我能相比的。”

    “行了,贵我两派之间就不用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吹捧,说着这些不咸不淡的场面话了,这些如果要是让你们韩姑姑听见了,估计又得和我比试比试了,都坐下吧。”令狐聿笙说着,坐在了上首的主人位置,萧允二人也都重新坐下。

    令狐聿笙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听说贵派如今的江湖事务,都是由贤侄决定处理的?”

    萧允回道:“清溪师兄他,专研玄功,不喜理会这些江湖俗务,但我武当身为正道一员,面对着奸邪威胁如果始终置之不理,独善其身,不参与其中,难免有些太过不负责任了,因此秉承本门前辈遗志,由我兄弟七个下山,为武林正道尽我武当的一份责任。不过小侄等人年岁尚

    轻,而且才疏学浅,遇到事情一般都是在一起商量着来,遇到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师叔多多谅解,并加以指点。”

    令狐聿笙捻须笑道:“萧师侄可知,过于谦逊可就是自大了,你们做得很好,很好。这几年玄门七士的名头,可比什么崆峒二杨、山巅五辰一类的响亮的多。这次梅庄聚会,你们兄弟七个想必都来了吧,明日那剑秀争首是不是准备包揽前七名啊,这可是你们大展拳脚的最好机会。”

    萧允此时的神态心情也全然放松下来,说道:“回师叔话,自日前收到师叔邀请之后,我便已经告知了其他六位师弟师妹,于八月十五之前齐聚杭州,如今除了我那凌慕予凌师弟之外,我们六个都已悉数到达。”

    “哦?神机子凌师侄?是有什么要事来不了吗?说起来,我十年前便与他见过面,星洁这孩子也幸得凌师侄救治才捡来一条性命,我真得重新好好与他叙叙旧,认真感谢一番呢。”令狐聿笙问道。

    南宫傲兰说道:“回师叔话,之前我们兄弟七人有着各自的任务,分散各地,惩奸除恶,凌师弟他的任务是前去贵州境内除灭一群山匪,想来以他的智计武功应该没什么意外,想来估计只是路途遥远,路上出了点事耽搁了。”

    令狐聿笙语气隐隐有着些担忧:“凌师侄的谋略我自然是相信的,就怕如今摩天盟越来越猖獗,万一敌人在暗,凌师侄在明,遇到几个摩天盟中的厉害角色,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令狐聿笙顿了一顿,又道:“对了,不久后,让你萧师侄参与的那个青梅小议上,或许也会说道这摩天盟的问题,嵩山王师兄带来了新的消息,到那时,师侄可以与几位掌门一起,共同参详参详。”

    萧允应道,随后他与南宫傲兰互相看了看,对令狐聿笙说道:“不满师叔,今次小侄特意挑在青梅小议之前前来拜访您和韩姑姑,其实不只是叙说私交,还有一关于摩天盟的奇怪事情,想先告知师叔与韩姑姑,请您二老指点迷津。”

    “哦?”令狐聿笙听到这里,倒是奇道:“你韩姑姑带星洁那孩子见几位老朋友去了,倒是不在庄内。师侄在江湖上又听得什么摩天盟的机密消息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妨等一会各大掌门到了之后,在一起说出,共同参详。”

    萧允摇了摇头,无奈道:“这恐怕不妥,师叔容秉,因为此室太过匪夷所思,处处不合情理,且又涉及到摩天、武当、崆峒、丐帮多方势力,师侄我人微言轻,只恐说出来之后,云帮主与杨掌门难以尽信,因此想先行告知师叔,相信以师叔的判断,定能看出个中因由,得出正确结论。”

    令狐聿笙听到萧允的言语,愈发好奇了,说道:“涉及到正道三大派的事情吗?倒是有趣,师侄有话直言,师叔别人不信,你的话还能有什么怀疑吗?至于云帮主与梓希那边,也请放心,他俩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之人,更

    何况有我在中间,总不能委屈了你们。”

    萧允见状,便与南宫傲兰一起,把自己一行六人至砚青镇之后的一切所见所闻所遇,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令狐聿笙,至于那些主观想法,夜锋的猜测等,倒是都没有特别言明,以免反而显得自己武当有心虚甩锅之嫌。

    令狐聿笙听得时候极为认真,一言不发,只是听到关键问题的时候,详细问了问二人具体的细节,有些萧允两人也忽视回答不出的,他也没有再强行追问下去。

    “事情,就是如此,虽然整体上大概师叔也觉得匪夷所思,但晚辈二人可已师门起誓,所见所闻所说均是事实,未曾有半句妄言。”南宫傲兰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便也不再开口。

    此时厅中三人都无人说话,只留得几道灯光烛影在一旁燃烧摇曳着。

    令狐聿笙沉吟半晌,开口说道:“这件事情,的确令人匪夷所思,摸不到头脑,我本来第一反应应该是那摩天弃土夜锋,但又想到日前钰昭师姐告诉我的消息,说不久前曾在甘凉道上发现过夜锋犯案的踪迹,虽说这种手法行事像极了那夜锋,但从地点和时间上来看,却是对不上。”

    萧允几人这两天来,一直认为此事与夜锋有着莫大关系,但这也只是他们心中的猜测。此时听到令狐聿笙说有夜锋的准确行踪,一时之间倒是直接推翻了他们的种种猜测。

    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疑惑与茫然,令狐聿笙此时说道:“杨烽杨烨兄弟俩身死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需要赶紧派人仔细调查出真相。这样吧,此事你们师兄妹俩就不要过问了,我本人自然是完全相信你二人的。可毕竟你们乃是参与之人,我的胳膊肘也不能拐的太明显,这件事情如果真让云帮主和梓希那孩子知道了,他俩的确有可能会觉得这一切是你们武当自说自话。”

    令狐聿笙想了想,接着道:“你们好好准备明日的剑秀争首吧,今天晚上的青梅小议,萧师侄也暂时不要说这件事,等结束之后,我便拜托衡山的墨师兄带上精英弟子,前去那砚青镇仔细调查,争取在十六日前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到那时,我再与云帮主与杨掌门两人分说明白,玄门七士声名极佳,再加上有我担保和墨师兄这个局外人的详细调查,在绝对的事实面前,他二人自然迁怒不到你们武当头上。”

    “如此,自然最好,师侄在此多谢师叔的信任与帮助了。”萧允听后,答谢道。

    令狐聿笙道:“无妨,虽然现在没有确定此事就是摩天盟所为,但既然已经损害到了吾等正道的切身利益,那我五岳剑派定不能袖手旁观。查探清楚,这是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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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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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数十年后,江湖风波再起,正与邪,统一与争斗,阴阳之间,追寻守护平衡之道九曲书剑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曲书剑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曲书剑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