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莽撞的孩子
孙海川听到外边的说话声，他立刻打开了后门，看见了两个行动队的正准备上手抓小翠。
而小翠正试图挣脱，苏大姐从屋里边有气无力的走了出来，口中不停的哀求着。
“别废话，今天我们两个就得拿你去立头功，你可别说你跟那个乞丐顺子没有关系。”
“你们说什么乞丐，说什么顺子，我是平玉轩的人，怎么会跟乞丐有关系？”
孙海川的眼神落在了小翠的身上，而小翠也正看到了孙海川。
两个人对视之间，似乎在用眼神传递信息。
先前孙海川跟小翠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要说她跟顺子之间的关系。
两个行动队的撸胳膊挽袖子的，拔出腰间的盒子炮顶了顶自己的帽檐。
“别说我们欺负你一个小姑娘，今儿个你要是不跟我走，那可就别怪我们哥俩不客气了。”
孙海川立马走了出去，凑到两个行动队的跟前装作一脸糊涂。
“两位，这小丫头是哪里惹到您二位了？”
那两个货回头看了眼孙海川撇了撇嘴。
“孙大夫，我劝你还是少掺和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硬要掺和，我连你一遭带走。”
“哎，你们这说的可不对了，这小翠整天在平玉轩里带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这一天到处给人家瞧病，你抓我们干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曹队长关系好，可我们是行动队的，不怕他。”
说话间，两个家伙狠狠的推了把孙海川。
孙海川踉跄两步，故意装作没站住。
那两个行动队的伸手就要架起小翠离开。
苏大姐的身体真是不行，还没等她走到门口，一头栽倒在地。
孙海川急忙去搀扶她，把她扶在椅子上，这才想转身去救小翠。
他知道小翠如果真的被带到鬼子那里了，下场一定是无法想象的。
可就在此时，不知道那里钻出来几个人影，这几个人刚一露头就把两个行动队的围住了。
一通棍棒砸下，打的两个行动队的枪都扔了抱头鼠窜。
等他们两个跑了，其中一位带头的问了声：“小姐没事儿吧？”
“多谢几位，可他们是行动队的，你们这可是惹了大麻烦。”
“没事儿，他们两个不敢把我们怎么着，你快走吧。”
说完话，小翠连连拜谢，转身又回到了平玉轩，急忙关了门。
而孙海川看得清楚，这几个家伙正是之前那个什么打狗队的。
这下子人还多了，想不到跟那混蛋小子想法一致的学生还真不少。
不过这么莽撞做事，早晚会出事儿的，他们还年轻，未来都是国家的栋梁，如果就因为这一时间的冲动坏了性命可真得不偿失。
他主动走到那混小子跟前，压低声音说了句：“你们几个听好了，以后这样的事儿少做，会掉脑袋的。”
“呸，你这胆小鬼，国家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才被欺负的。”
说完话，几个人一个个都冲着孙海川摆了副鬼脸迅速离开了。
孙海川无奈，在他的眼里，这些十几岁的学生都是孩子，心智不成熟，如果没有人引领早晚会出事儿的。
与此同时，大路上人声嘈杂，巡逻的宪兵脚步声混乱不堪。
砸门查户口的，挨家挨户搜人的也比比皆是。
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城里几乎每天都会有无辜的人被带去审讯，而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挨家挨户的登记，顺手拿点抢点。
但这几天孙海川也经常的听说，城里很多地方的宪兵跟行动队的被不知名的人暴打，受伤的不少。
其中有位还有位打人者被当场击毙，孙海川为了知道这伙人是谁，还特地找到了曹德军，曹德军告诉他是群学生，不过是他自己不想抓罢了。
等问道耗子的尸体的事儿，曹德军嘿嘿的笑了。
他很出乎意料的从兜里翻出两块大洋。
“今天晚上我福满楼设宴，专请你孙大夫喝酒。”
“啥？”
“你提供的那个尸体给我解决老大问题了。”
孙海川当下就明白了，这家伙极有可能是用耗子代替顺子去了。
“那耗子？”
“嘘！”曹德军伸出手指：“他不叫耗子，他叫顺子，是地下组织的杀手，山本少佐就是他杀的。”
孙海川故作不解，老半天才点了点头。
其实他的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这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儿。
眼见着曹德军晃晃悠悠的离开，两个人越好了晚上福满楼见面。
可是在他身后的箱子里传来的激烈的打斗声。
他见到的时候，是几个护院打扮的家伙围着几个学生下手打着。
孙海川几步走了过去，发现赵美莎被两个护院保护着躲在墙角里。
“这几个疯狗，给我往死里打。”
孙海川这才看清楚，挨打的几个不就是那打狗队的学生么。
他们怎么跟赵家的护院闹起来了。
赵美莎见到了孙海川，立马跑了过去。
“护士小姐，这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几个学生见着我就要动手，我们家的护院就制止了他们。”
孙海川喊了声：“住手，都别打了，你们几个混蛋不知道这姑娘上回救过你们么？”
护院还不住手，赵美莎喊了声住手才叫停他们。
护院住手了，可几个学生趴在地上全都起不来了。
其中一位学生笑了：“以前他们赵家还算是好人，最近我可听说了，他们要投靠鬼子，给鬼子当维持会长，还有组织济南各大联合会，他家的千金就是汉奸，我们就得收拾。”
孙海川无奈的摇头。
这些学生太没头脑了，这样闹下去迟早要出事儿。
可是自己又没法子将这些人接手，如果有同志跟上级在就好了，把他们都转移到苏区学习，用不上一年，回来之后都是精英。
眼下他也只能让赵美莎不要找他们的麻烦，但谁敢保证他们以后能不能再做出傻事儿。
头些天可是死了一个了，他们已经是鬼子眼里的钉子，很快就会被拔掉的。
就在此时，几个学生当中猛地跳出来一个，冲到一名护院跟前，一把将那护院腰间的盒子炮抓住了，这便要往外拔。
“砰砰！”
两声枪响，学生的瞳孔开始缩小，扩散，倒在血泊之中。
第七十七章 赵家的猫腻
“住手！”
赵美莎的声音来的有些迟了，倒地的学生已经没有了呼吸。
剩下的几个学生爬起身子就跑，只有上回被孙海川救下那位还坐在自己同学面前呆呆的发愣。
孙海川起身跑到那位跟前，拉起他便道：“快走，还愣着干什么？”
“我这同学！”
“我来处理。”
看得出来那家伙已经慌了神色，刚要起身却被护院用枪顶住了脑袋。
赵美莎立刻拦住了护院，一把将他手里的盒子炮夺了过来。
她颤抖的双手紧握着那把枪指着几个护院骂道：“还不快滚，要不我开枪了。”
几个护院好像是老鼠见了猫，连连点头，这边带着几个人跑开了。
孙海川立刻检查倒在血泊里的那个学生，已然没有救回的余地了。
赵美莎急促的呼吸着，这是她头回拿起枪指着别人，心里紧张的很。
孙海川立刻将学生拖到一旁，回头与赵美莎说道：“快去找两个人帮忙把他拉走，凑个棺材埋了吧。”
“他的家人呢？”
“还找家人？不得连累他的家人无处藏身？”
赵美莎似乎明白了孙海川的意思，立刻跑出去找人。
一个时辰的时间，孙海川花了钱，找人帮忙把这个学生处理好了。
因为出不了城，尸体只能暂时放在义庄，贴上无名，交了少许的管理费几人离开了。
孙海川一路悲叹，心中对这几个学生的做为感到非常的惋惜。
而赵美莎多半是自责，两个人一路上一句话没说。
直到孙海川将赵美莎送到赵府门前，那邱管家才出来，见了孙海川几个护院还要驱赶。
赵美莎转身就走：“邱管家，你必须把白天杀人那位给我交出来，让他带着钱去学生的家里赔礼道歉。”
“啊？小姐，这样的事儿你是不能过问的，得经过老爷才行。”
“我不管，他不同意我从今天起就再也不回来了。”
赵美莎说完话拉着孙海川就要走。
她心里明白，自己是赵永奎唯一的女儿，她说的话父亲多半是会同意的，即便是很多过格的事儿，赵永奎也会应着她。
不过这次的事儿，赵美莎心里似乎没有了底，这才想起这么个招数。
邱管家看着赵美莎两只眼睛直发愣，本打算上前劝住赵美莎，不曾想赵美莎将刚才的枪又拿了出来。
这可把邱管家吓得够呛，他立马伸出手来，直呼：“这事儿我马上去找老爷说，小姐你可别激动。”
“就是这把枪，把这人给我找出来。”
说完话，赵美莎拉着孙海川就走。
赵家的护院一个个都傻了，唯独是邱管家还算是镇静，转身进了大院。
赵府的大院里分前后三层，前院大多是护院杂役们干活的地方，中院是赵永奎跟家人住的地方，还有一处会客大厅。
后院多半是客房，还有些长工居住的地方，加上有些院中花园，导致整个赵家的院落几乎横跨了三条街道。
此时的赵永奎正坐在正厅里跟自己的朋友聊天，邱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将赵美莎的事儿贴在他耳边说了。
赵永奎没有多言，即刻起身与邱管家出门交代了几句。
邱管家一脸懵逼：“老爷，开枪的可是咱们家十年的老护院啊。”
“我又没让你非得弄死他，码头那边不是缺人手么，让他去做个队长什么的不是挺好的么？”
“哦，小的明白了。”
打发走了邱管家，赵永奎又回到了大厅，与来人继续聊着，而来人却急忙起身，打算离开了。
此时，赵永奎起身笑道：“这件事儿就有劳于先生了，我这也是被情况所迫，青岛那边的生意耽误不得，这批布料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
“放心吧，正好我下月也有一批货要从青岛运来，你的货全当我帮你捎带回来的。”
“那怎么好意思？”
“咱们都是合作伙伴了，再说在你的公司里吃住这么久了，您老不也是没要我钱么。”
赵永奎两个人相互笑了。
“对了，令夫人的病症最近可有好转？”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要说你们这的孙大夫还真有两下子，几服药下去就管用了。”
“那得，以后要是再有什么需要，我代你去找孙大夫，那可是我们济南的招牌，中医界他可是在国内都是有一号的。”
“这个我听说了，赵老爷不用远送，明天我就回青岛，尽快的把你的东西运过来。”
二人一阵寒暄，赵永奎还是把这个人送出了赵家大院。
这位于老板出了门之后，身后跟上了几个黑衣人，一直跟他到了赵永奎的公司才停下。
而赵美莎将孙海川直接带到了她工作的医院宿舍，进了房间，赵美莎气呼呼的将手里的枪狠狠的摔在了床上。
紧接着她的哭声不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学生的死真的惊道了她。
孙海川安慰道：“美莎护士还在为那学生的事儿伤感？”
“年纪太小了，死了太可惜了。”
“哎，可惜真可惜，不然将来好好学以致用，一定能为国家做不少事儿。”
“都怪我那老爸，整天就想着赚钱，这又跟日本人勾搭上了，还要搞什么联合会。”
“联合会？”
这个词儿，孙海川头回听说到，他不知道这赵永奎到底要干什么，不过联合会什么的在他眼里，估计是跟维持会没什么区别的。
经过一番闲谈，孙海川旁敲侧击的问出来了一些东西。
所谓的联合会，是鬼子要借着赵永奎的手，搞个什么自治。
真正的目的是甩锅，将城里的商会，医学界等等行业全都整合起来，选拔出各行业的带头人，将来都由维持会来管理。
这样一来，不管鬼子做什么都能找到人去解决，即便是出了事儿，再差劲也能找到赵永奎这个人来扛事儿。
按照孙海川的分析，这赵永奎估计也是想要借此来发展壮大自己，好让自己赚到更多的钱财。
两个人正闲聊着，医院里呼啦涌进一批宪兵，警队的人跟在他们身后。
“查房，挨个房间都给我查清楚了，抓到开枪的人，每人一块大洋。”
第七十八章 新任务
鬼子自从死了少佐之后，在城里好像是疯狗一般的地毯式搜索，几乎是每天都有搜索。
三天一个来回，反过头来再继续搜。
赵美莎气呼呼的推开了门，冲着门外就喊。
“你们有没有完了，刚要清净一下，进来这么多人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大户人家的小姐，尤其是赵永奎家的千金，脾气还真是跟普通人不一样。
孙海川急忙将她拉了回去。
几个宪兵毫不客气的走进了赵美莎的宿舍，一脸气势汹汹的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赵美莎会说日语，即刻把他们怼了回去。
几个宪兵刚要恼怒，院长急忙跑了过来，再三解释赵美莎是赵永奎家的人，并说他们是合作关系，这才让宪兵闭了嘴。
宪兵在宿舍里简单的搜了下，气呼呼的离开了。
院长看了眼赵美莎，用手指点了点她：“以后小心点，这些都是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认人了。”
院长还特地瞅了眼孙海川，摇了摇头跑出去了。
陪着赵美莎到了黄昏，孙海川记得曹德军邀请自己福满楼吃饭，这才推脱有事离开了。
曹德军还真是守信用的人，等孙海川到的时候，正赶上他给自己的手下分大洋，就连行动队的人也有份。
警队的人见到孙海川不意外，可是行动队的见到孙海川却意外非常。
“曹队长这？”
“没事，孙大夫是我的好哥们，你们到楼下吃喝，这屋给我腾出来，我要跟孙大夫好好喝点。”
行动队的算是被曹德军彻底收容了，看得出来他们很听话。
而曹德军跟孙海川两个人吃酒聊天的过程中，他提到了耗子的尸体用来当顺子，还差一个开枪的人。
“我可是去过钟楼，上边没找到任何的痕迹，就连开枪的地方都没找到，据说鬼子要从南京调人来，这事儿不好办了。”
“那你的意思？”
“还必须得找个替死鬼，乞丐有人顶了，这开枪的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时间就卡不上。”
“那麻烦了，不会到曹队长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再找个死人。”
这话一说，孙海川立马想到了刚被赵家打死的那个学生。
按理说这个人可以用，不过一个学生，用狙击枪那么精准的设计日军少佐，看上去说不太清楚。
他贴在曹德军的耳边小声道：“那你把耗子当开枪的，楼下的那位再找一个？”
“行啊，反正我人还没交给鬼子呢。”
“那你明早跟我去义庄。”
“怎么着？你有人？”
“哎，是个刚死的学生，被赵家的护院用枪打死了。”
曹德军听到这，忽然又坏笑起来：“你小子是不是又去找赵家小姐了？”
“嗨，是偶遇。”
“拉倒吧，我怎么偶遇不到，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办，不过你可得记住了，嘴给我封严实了。”
孙海川连连点头，两个人又开始推杯换盏。
次日天明，曹德军酒劲儿还没过，带着一身酒气就来医馆找孙海川。
两个人去了义庄，把那个学生的尸体拉了出来之后，曹德军满意的点了点头。
“行了，剩下的事儿我来办，孙大夫你还是先回去，切记不要乱说话，明个我来找你。”
“曹队长还有事儿？”
“警队缺个仵作，我想让你先兼职，也算是帮我的忙，不然鬼子总想给我弄个日本军医，老子不稀罕。”
孙海川点了点头，心里不太是滋味。
从义庄回来的路上，孙海川一直在想曹德军让自己去警队帮忙的事儿。
这件事儿说起来也不算怪，不过却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他正走着，忽然间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地里看着他。
孙海川立刻转身进了路旁的小巷，在小路上飞奔。
刚走到一棵大树前，发现一个东西悬挂在大树上，随着清风左右摇摆。
烟袋？
他看的仔细，这就是老酒缸的烟袋。
孙海川左右打量了一番，没有其他人了，他立刻将烟袋取下。
从里边取出一张字条：酉时城外五里桃林。
他立刻将烟袋又挂上了树梢，将里边的纸条撕得粉碎，找到下水沟，趁着没人，将纸片冲走了。
孙海川心中激动万分，足足一月有余，自己成了孤子，没有同志，没有上级，没有任何可以说话聊天的人，一切都要看自己的。
他脚下加快了步伐，迅速回到了医馆。
象征性的接了几个患者之后，收拾了东西，背上药箱，拿着船越武夫的证件，急匆匆的出了门。
他首先去的是宪兵队，找曹德军借了个出城证。
曹德军开始还纳闷他要干什么，孙海川却以处理耗子死亡现场为由，使得曹德军欣然将出城证借给了他。
拿着出城证，孙海川踩着时间从西门走了出去。
五里路，按照孙海川的脚力，不消一刻钟就能到。
等他到了桃林之后，仰头看了眼天空，算计到了时间。
“江中有水，孤帆飘荡。”
“寡人一个，渔船撒网。”
从桃林中一瘸一拐的走出一个人影，嘴里冒着烟，那个烟袋也正是老酒缸的。
“老酒缸同志。”
“渔船同志，辛苦了。”
孙海川被老酒缸拉着走进了桃林的深处。
此处有一枯井草亭，两个人坐下，开始详谈。
孙海川将最近发生的事儿一一汇报给了老酒缸，看着老酒缸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化，最后变得很平静。
“你做的很好，上级给我们下达了新的任务。”
“啥任务？”
“李三枪的事儿要继续调查，他的钥匙务必要找到，因为综合其他方面的同志汇报回来的情况来看，咱们要的东西只能在李三枪手里。”
“那会不会已经被鬼子拿到手了？”
“不会，李三枪这个人鬼的很，他这东西是给自己留后路的，只可惜咱们下手早了，不然一定会把他手里的东西拿到。”
老酒缸从怀里翻出一张非常模糊的照片。
“左边数第四个人，这个人很奇怪，当年是青岛染布厂的学徒，可是后来却自己开了商社，经常跟日本人有来往，上级命令咱们立刻调查清楚他的来历。”
第七十九章 母女同患
孙海川看着手里的照片眉头紧锁，这照片上的人，可以说根本就看不清楚，这照片跟没有照片没什么区别。
老酒缸将照片拿了回去。
“记住照片没有？”
“记住了。”
老酒缸将照片烧掉了。
“还有，南京那边现在鬼子的活动也非常的频繁，国内现在暗杀活动如此热烈，鬼子也受不了了，估计很快就会成立新的组织，而且会派人再来济南，所以你要想法渗透到鬼子身边。”
说到这，孙海川将自己跟曹德军之间的事儿说了遍。
老酒缸有点疑惑：“这个人你可得小心，虽然现在看不出他跟鬼子站一条线，但他绝对不是咱们的人。”
“那赵家呢？”
“哼，这家人的势力不能小看，陆运码头都是他家的，在城里还有那么多的生意，这人要真是走到李三枪那步，咱们一样要清楚他。”
孙海川点了点头，跟老酒缸两个人又深聊了许久。
老酒缸再次叮嘱孙海川，只认烟袋不认人，没有烟袋谁都不能信。
“对了，如果需要的时候，我会派人给你一部可以用的电台，到时候具体方案我再去找你。”
“那我要找你呢？”
“你忘了纪律了么？刚跟你说完。”
“哦，是！”
“好了，快点走，回去晚了别惹来麻烦。”
老酒缸说完话，将烟袋里的烟灰在鞋底敲了敲，转身出了桃林。
孙海川看到清楚，在老酒缸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游击队样子的战士一路护送。
他自己也转身离开了。
鬼子要有大动作，那个照片里的人到底是谁，还有李三枪的事儿。
这些事情着实的也让他感到非常的棘手，不管怎么说，这些事儿都得一步步的搞定。
不过老酒缸同意了他进入警队跟曹德军干，这也正应了他的想法。
即便是帮曹德军的忙，那也是临时的，每出一次活算一份工钱，这样一来自己就有更多的机会进出宪兵队。
船越夫人还有最后一次针灸，他决定最近一段时间就去搞定了，顺便也能打听一下南京那边的事儿。
能打听出来更好，打听不出来就再找机会。
回到医馆之后，孙海川发现了李金锁跟莫四小姐在大厅里坐着。
“孙大夫回来了，我们都等你许久了。”
孙海川立刻放下药箱。
“两位这是？”
“孙大夫记性真差，上回我们的四小姐不是说了，让你帮忙给他老娘瞧病么。”
“你瞅瞅我这记性，这两天外边的患者太多，都忙忘了。”
“谁说不是呢，四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莫四小姐还是非常腼腆的点了点头，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是！”
孙海川摇了摇头，喝了口水，擦了把脸，又把药箱背上了。
“走吧莫四小姐，你前边带路。”
还没等他们动弹，孙海川就听见了门口两声汽车鸣笛。
“三姑爷也来了？”
“那当然，他可是我们四小姐的专职司机。”
孙海川回头跟徐来交代了两句：“要是曹队长来找，就说我去莫四小姐的娘家了。”
徐来似乎没听明白，挠着头嘀咕了两句：“莫四小姐的娘家？不就是莫家了！”
上了车，孙海川与三姑爷聊了两句闲话。
三姑爷又跟孙海川炫了下他所谓的几大发明。
孙海川道：“改日有机会一定登门学习，一定要看看三姑爷的新鲜东西。”
“那必须的，我那些东西可都是现在市面上都没有的，如果成功，咱们也可以合作下。”
“啊？”
“你不是跟王大夫合作做药丸了么，听说卖的不错，咱们合作，我会把你们的东西提高一个档次。”
孙海川相信三姑爷有这个能力。
说话间，三姑爷将车子开到了城北的一处连篇小院处。
这里的小院不同于普通人家的院落，每个院落都是独立的，唯独没有深宅大院那么夸张而已。
要说什么人能住得起这样的地方，那也一定是有些权势的人。
莫四小姐的神情不是特别爽朗，她推开门，请着孙海川走了进去。
李金锁走在最后，而三姑爷却仍然坐在车里，咕咚咕咚的冒着西洋雪茄。
小院里坐着一位身着朴素的妇人，粗糙的双手编织着竹筐。
这个人就是莫四小姐的亲娘？看她的打扮，她的手脚不像是富家人。
难道这莫四小姐的老娘是莫老爷寻欢的意外之子？
老妇人见到孙海川来，放下手里的活，吃力的站起身子来。
“孙大夫，真是有劳了。”
“老大姐认得我？”
“当然认得，你的大名，济南城有几个人不认得。”
孙海川仔细的观察着老妇人的模样，左右打量着，发觉妇人的面色不是特别的好，而且光从他说话的气力，走路的样子来看，也并非是身康体健之人。
莫四小姐主动将竹筐接了过去，像模像样的编了起来。
“莫小姐也会这门手艺？”
“嗨，都是她小时候我教她的。”
没多久孙海川就发现莫四小姐的额头开始流汗，这很奇怪，光是编个筐简单的手工，居然能出汗出到大汗淋漓。
很快，莫四小姐脸上的胭脂水粉被冲去大半。
直到这时候，孙海川才发现，这莫四小姐的脸庞跟她老娘居然是一样的。
蜡黄干枯，毫无血色可言，双眼神色忧郁，眼底泛黄。
“你们两个先停下手里的活，我感觉你们得的是一样的病症，且让我把脉看来。”
说话间，孙海川就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妇人的寸关尺上，随后又给莫四小姐诊了脉。
他面色不禁的一惊。
“两位出现这种症状多久了？”
莫四小姐不言语，妇人也不说话。
李金锁眨着两只大眼睛：“喂，孙大夫，你说的是什么情况？”
“我说的是一动弹就出汗的情况。”
“莫四小姐从我认识她开始就这样啊。”
“那老大姐呢？”
“她好像也是很久了。”
孙海川摇头叹气道：“这就不对了，这种病症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造成的，一来是食物引起的，二来是……”
第八十章 训斥
孙海川欲言又止，他认真的看了看莫四小姐有看了看老妇人。
感觉两个人的性情秉性几乎相似，都属于多愁善感形的人。
这种人容易积患于肝腹，多由伤肝之后牵扯到少阳胆经。
此种人就会面色蜡黄，浑身无力，至于出汗是因为病久不治，造成了身体阳气受损。
“二位先别急，这病症是可以治疗的，不过需要些时日，容我慢慢为二位治疗。”
“好，那就有劳孙大夫了，我这老婆子不碍事，主要是我这闺女，眼看二十还未出嫁，我这心里总惦记着是个事儿。”
说道莫四小姐，孙海川心里咯噔一下。
他心中有话憋着说不出来，平静片刻后说道：“好，你放心，你们两个我都会治，只要定时吃药，不消三月定让你们痊愈。”
李金锁的眼神似乎有些变化，她好像是听出了孙海川话里有话。
莫四小姐正在跟她老娘交流之际，拉着孙海川出了大门。
三姑爷站在门口，见到孙海川出来，从车里下来。
“我们的莫四小姐情况如何？”
孙海川看了眼李金锁，又瞅了眼李金锁。
他小心的说道：“金锁姑娘，有件事我不得不向你讨教。”
孙海川认真的问了下莫四小姐日常的情况。
这莫四小姐跟李金锁算是同校的校友，而李金锁是曹德军的表妹，她经常与莫四小姐来往。
两个人的关系非比寻常，说不上是情同姐妹，但至少是形影不离的同学。
按照她说的，这莫四小姐的脾气秉性，似乎与孙海川所想的几乎相似。
凡遇肝病着，多半性情急躁，虽然面上看莫四小姐非常的胆小谨慎，但经过了解，她会经常无缘无故的发脾气。
所以这更加肯定了孙海川的判断。
“说来莫四小姐的病情不容乐观。”
三姑爷一脸愁态：“依照孙大夫的意思？”
“此病并非绝症，但如果四小姐控制不好情绪，可能会恶化的很快。”
三姑爷沉默了，李金锁也吓得够呛。
“那孙大夫一定要想想办法啊，我就这么一个好姐妹，她要是有点什么事儿，我岂不是没有朋友了？”
“我尽力，不过你可千万切记，尽量不让她冲动发脾气，该吃什么吃什么。”
三姑爷听了也是一头茫然，他整天被莫老爷安排给莫四小姐当司机，虽然是不太情愿，但时间久了，对这个小姨子也是有点感情的。
但是他知道，即便是这样，莫四小姐在莫家的几个女儿当中，是最不得宠的，毕竟只有她跟其他三位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
晚些时候，孙海川从医馆里配好了药，特地嘱咐徐来煎好药给莫四小姐送来。
直到很晚，三姑爷还在小院门口等着。
吃了药过后，莫四小姐才从自己老妈的小院里出来。
“我们走吧，先送金锁回去。”
三姑爷一句话没有，车上坐着孙海川跟李金锁，莫四小姐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似乎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也会跟老妈一样，需要吃药。
等到李金锁到了那片平房区之后，孙海川跟着她下来了，三姑爷自己拉着莫四小姐回了莫府。
“也不知道你哥哥在不在家，我这还有点事儿要跟他说。”
“这个时间估计他应该能回来了。”
进了平房区，李金锁带着孙海川去了曹德军的家。
家中无人，孙海川要离开，李金锁索性就让孙海川在院子里等。
而她自己却晃晃悠悠的回了自己家。
夜幕中，平房区的一个角落里。
李金锁钻进了一处小院，院子里站着两个人，她打过招呼之后，随即回到了房间里。
而门外的两个人转身进了另一间房，关好了门。
“听说你最近动作不小啊。”
“老师，电侦队的人已经除掉了，咱们的电台保住了。”
“嗯，这件事儿我得记你一功，回头我会向上风请示给你嘉奖。”
“多谢老师栽培。”
“你别高兴的太早，还有件事儿我得问问你。”
“什么事儿？”
“黑市的耗子是不是你下手干掉的？”
曹德军猛然一愣，耗子虽然不是自己干掉的，但那人确实是自己利用的。
他想要解释，可见到自己的老师神情突变，居然质问起自己。
“这个真不是我干掉的，是……”
“不管是谁干掉的，你可知道他对我们的重要性么？”
“什么？”
“你呀，不是你老师我给你顶着，这屎盆子一定得扣你头上。”
曹德军不解：“凭什么？”
眼见着自己老师的神情大变，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非常严厉。
“凭什么？他是上风安插在黑市的人，有人干掉了他就算了，你为什么要把他送给日本人？”
曹德军不言语。
“送给日本人不要紧，一旦他们查出这小子的身后事儿，把我们济南站给揪出来，谁来负这个责任？”
“老师，这事儿也没人跟我说啊。”
曹德军眼前这位用手不停的点着他。
“哎，这条线断了，也不知道上边要怎么处置，到时候就看你的造化了。”
曹德军一脸茫然。
那人说完话，戴上了帽子从房间里出来，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金锁从房间里小心翼翼的走出来，站在曹德军身旁。
“哥，老师他？”
“没事，这都是他们上风内部的事儿，回去吃饭。”
“孙大夫还在你家等你呢。”
“什么？他来干什么？”
“说是有事儿。”
曹德军寻思了片刻，背着手从小院里走了出去。
等他到了自家院中，孙海川安静的坐在院子里，仰望着夜空的月色，手里捧着茶杯慢慢的品着茶。
见到曹德军从外边回来，孙海川即刻起身。
“曹队长，孙某等候多时了。”
“嗨，我这不是有点事儿，孙大夫此来？”
“哦，上回你跟我说的，我想了想，眼下也只能兼职。”
孙海川说了自己的想法，医馆里需要人手，平时还有很多患者需要照顾等等。
曹德军笑了：“没事儿，我的意思也是有事儿的时候找你，没事的时候你该干什么干什么。”
忽然间曹德军停住了，他小声说道：“后天你就去宪兵队的行动队办公室报到，我这还真有件棘手的事儿请你帮忙。”
第八十一章 大院仆人
孙海川与曹德军敲定了去报到的时间，他这才放下心来，大步走回了医馆。
医馆里一如既往的平静，徐来坐在大厅里打盹，听见孙海川回来，他猛地起身。
“师傅，你回来了。”
“嗯，还没吃饭，你们吃过了没有？”
徐来摇摇头。
“那就让老梁快点做饭，吃完饭你帮我去给莫四小姐送药。”
“老梁今天不在，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儿下午就急匆匆的走了。”
“有急事？”
“对，他没说什么事儿，说是晚点回来。”
孙海川换了衣服洗了手，看了眼时间，主动动起手来，跑到后院收拾起饭菜来。
师徒二人胡乱的吃了口饭之后，老梁还没回来，徐来出门送药去了。
孙海川坐在诊室里看那本千金方，他所要达到的目的就是将来即便是不用翻书，一样可以清楚的看懂密码代号，这就是背密码本。
徐来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脸低沉的老梁，看得出来，这家伙也累的够呛，整个人都显得没精打采的。
“老梁吃饭没有？”
“哦，吃过了。”
现实是会骗人的，他刚说完话，自己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徐来，给老梁弄点吃的。”
徐来很勤快，跑去后院弄了点吃的给老梁。
老梁唉声叹气的。
孙海川放下手里的书走出了诊室，非常关心的问了声老梁到底发生什么了。
老梁迟疑了片刻。
“东家，这事我能不说么，等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告诉你。”
孙海川点了点头：“既然你有难言之隐，那我也不多问，如果需要钱，让徐来去柜上拿，待会我要出去，你们好好休息。”
孙海川揣好小针盒，背着自己的药箱，出门叫了黄包车去了宪兵队。
宪兵队附近的戒备明显提升了几个档次，围着宪兵队能看见的流动巡逻队就有两队，而院子中也已经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孙海川拿出自己的通行证，门口的宪兵很不情愿的放他进了大院。
从大门口到船越夫人的房间，他的证件足足被检查了五遍，几乎是层层过检。
直到他见到了船越夫人之后，身后还是跟着两名宪兵，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船越夫人与门口的士兵嘀咕了两句，将房门关上了。
这回小岛雄一不在，只有船越夫人在屋里。
“孙大夫，今天是最后一次扎针吧？”
“对，过两天我的朋友会从南京来，他也是我们中医界的高手，尤其是针法，如果今天再不好的话，我可以请他来给夫人再看看。”
“不用了，你孙大夫的手法已经够好的了。”
孙海川没有废话，按照次序为船越夫人施针，两个人在谈话之际，他多次提到南京名医的事儿。
而船越夫人始终是哼哼呀呀的一声不吭，直到孙海川提到封城的事儿，她才愣了下。
“孙大夫，这次针扎完之后，你就老实儿的在家里呆着吧，过几天有大人物要来，估计全城戒严的等级还要加强。”
“还怎么强？”
“就是谁都不许离开家呗，老实儿的在家里呆着。”
孙海川点了点头，证明老酒缸说的事儿是真的，不过现在需要确定的是那些人是谁，什么时间来的问题。
等他为船越夫人施针结束之后，收拾好针盒，写了副药方，随后告诉她自己第二天来送药。
可令孙海川没想到的是，船越夫人说道：“明天我派人去取，就不劳烦孙大夫了。”
孙海川不知道是不是船越夫人对自己起了疑心，或者说自己出现了某些纰漏，但这个节骨眼上，哪怕是一个表情都得万分小心。
老梁第二天整整消失了一天，孙海川也做了一整天的厨师。
直到第三天傍晚，他才看到老梁拖着疲惫的身影从外边回来，手里拎着两条黑鱼，一些饭菜。
“东家，我的事儿办完了，今天带回来点吃的，我请你喝点酒。”
“今天……我还有事儿，要不咱们明天再议？”
“得，这鱼我放水缸里养一天，最多能少点分量。”
孙海川看着老梁似乎从先前的不悦中解脱出来了，也没再多问。
直到他到了宪兵队门口的时候，真的被门口的宪兵给拦住了。
“我是来着曹队长的，是他让我来报道的。”
鬼子似乎听不懂，此时曹德军从里边走出来，身后跟着胖翻译。
“孙大夫是我请来的，请胖翻译跟门口的士兵说说。”
胖翻译斜了眼曹德军，走到门前跟两个宪兵嘀咕了几句，宪兵回头看了看曹德军。
曹德军从怀里拿出一份材料，一边比划一边说。
胖翻译见着费事，直接跟鬼子解释了。
其实这是曹德军找船越武夫签字的聘请书，上边清楚的写明了此次聘请的是孙海川。
宪兵随后给办公室打了电话，证实了事情之后这才放孙海川进了宪兵队。
曹德军没有带他进办公室，而是绕过办公楼，直奔后边的地牢里。
路上，孙海川还在问：“这是怎么了，检查的这么严？”
“最近有大事儿，我把那两个死人交上去，鬼子还没算完呢，不过这事儿暂时放下了。”
“不知道今天孙某来能帮曹队长什么忙？”
“跟我来就知道了。”
地牢门口的守卫开了门，等孙海川跟曹德军进去之后，他们又把门关上了。
地牢里阴沉无声，每个监室里都显得死气沉沉的。
只有隐隐约约的呼吸声从最里边的监室里传了出来，孙海川转头看了眼曹德军。
曹德军忽然间停在身边的监室跟前，两只眼睛往里边看了眼。
“你来看看。”
当孙海川趴在铁门的窗户上看去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强忍着保持着脸上不发生任何的表情变化。
“此人是？”
曹德军贴在孙海川的耳边小声言道：“李三枪大院里的仆人。”
孙海川点了点头。
可那里边的人猛地抬起了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孙海川看，嘴角不禁的升起一阵贪婪的笑。
“孙大夫，别来无恙啊！”
第八十二章 第一杀手
孙海川听到这话，故作一脸诧异。
“这位认识孙某？”
“当然认识，当日在李会长的家里，还是我给你端茶倒水，还是我帮你穿衣脱帽的，那日李会长留你在家里吃饭，还是我送你回去的。”
孙海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怎么看你眼熟呢，你这是怎么跑这里来了？”
曹德军一言不发，端着下巴认真的听着两个人说话。
孙海川言道：“你不是被李会长放长假回家了么？”
他这样问，就是给自己争取时间，好好考虑下自己在这个人的记忆里是不是有什么纰漏。
他同时也仔细的回忆着，这个人到底是李三枪身边的什么人，自己动手下药的时候，他绝对没在身边。
但他此时出现，而且出现在鬼子的地牢里，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曹德军将他带回来的？不对，如果是曹德军带来的，那这人就不会在鬼子的地牢里。
思来想去，面前这位仆人到底知道什么，看起来他似乎不太知道自己的事儿。
短短的时间里，孙海川脑子里考虑了许多事情。
而那个仆人拖着脚下的铁链凑到铁门跟前，露出两颗大黄牙冲着孙海川笑。
“我说孙大夫，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日不是我走到半路绞肠痧犯了，还是你帮忙治的，当时还是你花钱从人家借了屋子给我养病。”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是你啊，那你后来呢？”
“后来我病好了，回到了会长那里，可会长闭门不见任何人，再后来就听说他死了。”
孙海川点了点头。
曹德军笑了笑道：“是这样，这小子嘴挺严实，很多我们想知道的事情他始终不说，所以我想请孙大夫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药，让他能痛快的说出话来。”
“啥？”孙海川愣住了：“曹队长咱可不能这样，那岂不是让我去害人？”
“这种人？”曹德军冷笑一声：“我要的只是他的实话，要说害人，想必他比谁害人害的都多吧。”
曹德军的眼神犀利，双目紧紧的盯着这家伙，嘴角微微的敲了起来。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的李府第一杀手？”
那人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后咧嘴笑了。
“你是从哪听说的，我怎么就成杀手了？”
“他就是李会长身边的仆人，也没见他有多厉害。”
曹德军冲着孙海川摇了摇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咱们回去我给你看点资料，然后你再决定怎么对付这个家伙。”
说完话，曹德军走在前头，孙海川跟在后头。
那家伙在监室里冷冷的笑着，似乎很得意。
“孙大夫小心你自己吧，别让别人利用了。”
孙海川知道这家伙似乎不太清楚自己的事儿，那就好办了，接下来顺着曹德军演戏就得。
跟着曹德军进了行动队的办公室，外办的办公室是几个行动队的人在商量任务。
见到孙海川跟曹德军进来，各自问了好。
孙海川叹息，之前来时给郭大彪子送礼，这次来就是跟曹德军来商量事儿了。
时间过得可是真快。
这间办公室有间内屋，是曹德军专用的，为的是跟外边的手下区分开来。
孙海川跟着进了房间，曹德军从抽屉里抽出一份资料。
“这是那家伙的资料。”曹德军习惯性的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有吐出一个圈来：“孙大夫，我让你来帮我忙，还是为的我们之前说道事儿，我要调查李三枪的死。”
孙海川快速的看着那人的资料，上边写着此人叫梁瞎，因为他有一只眼睛装的是假眼球，跟随民团教头习武多年，也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杀人勾当。
后来被李三枪收到手下，成了他身边的贴身护卫，也因为保护李三枪丢了一只眼睛，所以他非常得李三枪的器重。
“这个人这么厉害，怎么就被你抓来了？”
“那当然，他再厉害有枪杆子厉害么？”
孙海川故作无奈：“曹队长，你说你现在已经掌控行动队了，还调查这事儿干什么？”
“没办法，鬼子天天跟我要杀李三枪的人，还要没收李三枪的遗产。”
“他有什么遗产，所有的遗产都不是他的。”
“这事儿你都知道？”
“当然知道，他还活着的时候，我给他看病，他跟我说的。”
曹德军压低了声音，贴在孙海川耳边嘀咕了几句。
“其实要说李三枪这个人，不光是鬼子要找他，黑市里，地下组织都在找他，可见他手里的秘密非常的值钱，或者说是相当的重要。”
孙海川故作惊恐，一脸惊讶的问道：“他有什么秘密？”
“这我还不知道，不过听说他在德国银行有个保险柜，但是没有钥匙跟密码，谁也打不开。”
孙海川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的坐了下去。
此时，从门外敲门进来个人，看上去是行动队的。
“曹队长，咱们一队二队都准备好了，后天的任务你看要不要您再从警队调些人手？”
“我再想想，对了，南京方面什么时候来人？”
“这还不知道，据说是临时通知。”
曹德军摆了摆手，那人转身离开了。
孙海川不知道曹德军是不是故意的不避讳自己，把事情都说出来，或者说这件事儿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没当回事。
但他觉得不像，曹德军起码是个统领行动队跟警队的队长，这样的事儿不应该如此随便乱说。
临时通知，还要警队跟行动队一起出动，那此来的人物绝非一般了。
至少可以说明这个人起码是为了山本的死而来，那毕竟是他们鬼子的宝贝疙瘩，这事儿要是搞不清楚，估计他们自己都说不过去了。
“怎么样孙大夫，你看要不要想法子撬开这梁瞎子的嘴？”
孙海川沉思片刻：“办法倒是有，但我未必能够保证他能说出真话。”
“那也得试试，我要知道他知道关于李三枪的一切。”
眼望着曹德军那张充满野心的面容，孙海川长叹一口气，将手里的针盒摆在了桌子上。
第八十三章 不见尸首不说话
孙海川心中也在犯合计，但起码这件事儿是他也想知道的，如果真的能够撬开这家伙的嘴，只要得到关于李三枪密码的消息，那边他就可以想法去找。
见到孙海川扔出来的针盒，曹德军笑了。
“知道孙大夫的针法有一号，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如果这招都不好使，那孙某也没辙了。”
“那就有请了。”
孙海川将针盒打开，从里边将所有的针全都取了出来。
他们再次来到地牢，曹德军打开了牢房门走了进去，门口有两名警队的人用枪对准了梁瞎子。
“孙大夫可得小心了，这小子的功夫可不一般。”
还没等孙海川说话，梁瞎子笑了：“曹队长还真了解我，不过你放心，在没有搞清楚我们会长怎么死的之前，我是不会从这里逃出去的。”
“那你的意思一定会配合喽？”
“不一定，这得看我的心情。”
说完话之后，只见到梁瞎子的上半身猛地一抖，两只手已经无力的垂到了身旁。
那双惊恐的眼神盯着孙海川看着：“孙大夫，你对我做了什么？”
孙海川言道：“我得先封住你的大穴，不然一会下针的时候，我怕你承受不了会气绝身亡。”
“你！”
“没法子。”
说话的功夫，孙海川又将手里的几根针飞了出去，十数根长针分别刺入了梁瞎子的体内。
再看他的时候，已经张开了大嘴，两只眼睛失去了神采，呼吸越发的急促。
不消片刻，孙海川说道：“曹队长，你现在可以问了，不过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我就必须把他身上的针全部取下，不然的话他就会死掉。”
孙海川转身出了牢房。
曹德军立刻开始询问。
孙海川在外边细细的听着，但不管曹德军怎们问，这梁瞎子就是一句话都不说，直到快到时间了他才说了一句。
“我要见会长的尸首，不见尸首我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这句话让曹德军也是一愣，孙海川更是惊讶万分。
他这天罡三十六针，用了十三针下了十三处大穴，足以让一个人失去常见的主观意识，一般都会毫无戒心的回答发问人的任何问题。
可这次他见识到的却是这家伙什么都不说，反倒是要见尸体。
见到尸体为什么，难道他也要像鬼子那样，好好的调查一下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死的，然后在调查一下是不是跟自己有关系。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还真的小心着点，这东西鬼得很。
孙海川算计着时间，推开了牢房的门走了进去，手法犀利的将梁瞎子身上的银针全部拔掉。
“曹队长，让他休息片刻就没有问题了，咱们还是出去吧。”
曹德军不禁的摇了摇头。
“孙大夫，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我这针下去，他居然还能咬住牙，就证明他或者是懂些气脉运行的气功，或者是懂得我这针法其中的奥妙，故意避开的。”
“他能懂你这么深奥的针法？”
“从表面上看，他应该是不懂，但这不排除他懂医术。”
曹德军点了点头，两个人出了地牢。
此时的孙海川有些茫然，自己这独门绝技，梁瞎是不可能明白的，毕竟是被公认为失传已久的东西。
但如果假设他懂得话，那他内心的忍耐力，执着力，对待李三枪的忠诚，那是到达了一定的高度。
这也足以证明了他内心的强大，他为人的倔强与刚强。
曹德军再次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一脸苦相。
“孙大夫，李会长目前还在日本人手里，想要见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是个这么个人物，你说咱怎么能保证他不跑不闹？”
“还是用针法，锁住他四肢，只让他见人。”
曹德军点了点头：“多亏有你孙大夫，不然这个人要真是发了疯，我们警队里或许真的没人能够收拾得了他。”
话说至此，门外再进来个人，伏在曹德军耳边嘀咕了几句。
曹德军脸色非常难看。
“既然曹队长有事儿，那孙某就先行告退了。”
“行，这工作证你拿着，下次再来就不用层层搜查了。”
说完话，曹德军从抽屉里翻出个证件扔给了孙海川，上边写好了孙海川的名字，职务，还有孙海川的相片。
真的很神奇，孙海川的照片什么时候被曹德军弄来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等孙海川出了办公室之后，迎面走来两个警队的弟兄，他们见到孙海川连忙问候。
“哎呦，孙大夫你怎么来了？”
“是曹队长请我来帮忙的，咱们以后可就是同事了。”
“啊？你来我们警队了？”
“不是，我现在是你们的医学顾问。”
“哦，那行，你先忙，我们还有急事晚上要出任务，就不跟你闲扯了，下次有机会还去小院，这回就不劳烦孙大夫消费了。”
两个人贪婪的笑了声，急匆匆的走进了曹德军的办公室。
“今天就来么？”
“没说，不过让咱们全员出动，谁知道他们到底来还是不来？”
“事儿真特么多。”
“队长，船越太君还等着呢！”
曹德军急匆匆的从办公室里出来，直奔楼上的船越武夫办公室。
孙海川故意放缓脚步，从综合办公楼里走出去。
他也在思考是不是要搞清楚到底来的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来。
可是就连警队的人也不知道，此事还真得从长计议，先回医馆再说，晚点时候出来找找那两个喜欢去小院的家伙。
回到了医馆，老梁早就在正厅里等好了，见到孙海川回来，他立刻堆起了笑脸。
“东家你回来了，我马上杀鱼！”
“好，今晚咱们就喝点。”
孙海川的话音刚落，忽然间他就愣住了，他仔细的瞅着老梁的相貌，再看他的身形似曾相识。
怪了，这个人怎么跟他长的那么像，而且都姓梁，难道自己的针法是他说出去的？
可是自己的针法从来没有在医馆里展示，而且老梁每天几乎都在后厨，很少到前边来。
那知道自己针法的人，还有回春堂的人，王首发说的？
诸多的疑惑在孙海川的脑海里久久无法解开。
第八十四章 老梁的侄子
老梁很快准备好了下酒的饭菜，看上去他的心情出奇的好。
孙海川坐在主位，带着徐来三人喝起了酒。
“老梁的鱼做的还是有把子手艺。”
“东家夸奖了，小的时候在海边长大，经常会些海货之类的。”
“哦？老梁是海边长大的？烟台青岛的？”
“青岛的。”
孙海川点了点头，胡乱吃了几口，主动举起酒杯。
“来，我敬你老梁一杯，最近看你心情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如果有事儿可以跟我说，我能伸手的一定帮忙。”
老梁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一杯酒下肚，老梁长叹一口气。
“其实，这件事儿说出来也无妨。”
随后老梁特地帮孙海川夹了一块鱼肉，而徐来只顾着吃着自己碗中的饭菜，头不抬眼不挣的。
“我家有个远房的侄子，许多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我们其实也没有什么来往，可就在前几天，这小子居然主动找到了我。”
“来这里找你？”
老梁点了点头，他将自己的是全盘而出的说了，其中多少真假，按照孙海川的判断，他应该没有撒谎，但看的出来，老梁还有别的事儿没有说，一直别再肚子里。
按照他的说法，他的侄子来找他之后，他出面帮忙找地方吃喝，突然间就被一帮警队的包围了，那小子准备逃遁。
老梁无奈之下跟着他侄子一同逃走，这一路跑的差点没把老梁跑死。
回过头来，两个人脱离了追踪之后，老梁问他侄子犯了什么事儿。
那家伙只说自己被人盯上了，还说不明白。
所以，老梁之前一回来就显得超级疲惫，第二天他出去办事儿是帮他侄子找地方藏身，等到第三天去看的时候，那家伙已经警队的人带走了。
“这样啊，那你侄子是干什么的？”
“不太清楚，不过按照他说的，应该是给什么大人物当保镖之类的。”
孙海川断定，梁瞎子就是老梁的侄子，他也急于从老梁的口中多打听出点关于梁瞎子的事儿。
而老梁却唉声叹气：“前几日不回来，是害怕给东家带来麻烦，虽然知道你跟警队的关系好，但这混蛋身上的事儿一定不小，一旦我被警队的人盯上了，那医馆就完蛋了。”
“所以你等着他被警队抓了，才放心回来？”
“对，这样我们两个基本上就撇清关系了，反正我不过是他的一个远房叔叔，没什么的。”
老梁说到这，忽然间愣住了，半晌才又小心的问了句。
“东家，你该不是担心日后他咬我一口，再找麻烦吧？”
孙海川不言语，只是摇了摇头。
老梁立刻起身，拍着胸脯道：“东家如果你不放心，老梁我立马就搬出去，绝对不给东家找麻烦。”
说话间，老梁就准备起身要走。
孙海川一把将他拉住，轻轻的按了下他的手。
“坐下说话，我孙海川还不是那种吝啬胆小的人，再说这事儿跟你屁关系没有。”
老梁点点头坐了下去。
孙海川问道：“你还知不知道你侄子的其他事儿，如果知道的话，就全当故事说给我们两个听听，不然干喝酒也没有意思。”
老梁的心情算是稳定下来了，随后跟孙海川侃谈了起来。
在他的记忆力，他的那个远房哥哥之前也是个武林中人，伸手了得，他这个儿子也被是什么省油的灯，整天跟人打架斗殴。
后来，没法子他那哥哥就教他习武，硬逼着他练出了一身的好功夫。
等到他那哥哥死了之后，那小子就自己闯荡江湖了。
据说是拜在某个大官的家里，当起了贴身保镖，估计也没干过什么好事儿，杀人放火的也未必少干了。
经过老梁这么一介绍，孙海川点了点头，算是对梁瞎子有了了解。
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个梁瞎子绝对不是单单为自己主子找死因那么简单。
只可惜，这小子控制在曹德军的手里，估计他的计划未必能成，但这个人只要不死，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三人小酌过后，老梁心情也好了很多，徐来算是吃多了，起身收拾桌子走路都费劲了。
孙海川推开门看了看天色，擦了把脸，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戴上了礼帽从医馆出来了。
他打算去找那两个警队的兄弟，再领他们去一趟小院转转，如果他们去不了，那就证明鬼子的重要人物就来了，如果能去，那就证明这次只是演习。
想好之后，他同样是背上了药箱，在济南的夜色里转悠起来。
晚上出来是个危险的事儿，先不说鬼子到处搜人，到处都是行动队跟警队的人，就是半夜出来偷鸡摸狗的也大有人在。
曹德军从船越武夫的办公室里出来一脸的不爽，回到办公室还冲着自己的两个兄弟大发脾气。
“队长，晚上小六子他们都已经派出去了，咱们真的没有人手了。”
“没人手了那就从行动队借，实在不行让狗日的出头。”
“你要请太君派人？”
“怎么不行么？”曹德军点起一根烟：“咱们帮他们接人，他们帮咱们看个犯人还看不住？”
“那小子要看尸体的事儿你跟大佐说了？”
“说了，还被那老家伙好顿骂。”
曹德军说完话，将手里烟头狠狠的戳在烟灰缸里，嘴里骂骂咧咧的跑到旁边屋，将所有人都集合了起来，开始分配人手。
直到天色黑透了，曹德军才带着一小队的宪兵，两个警队的人从办公楼里出来，先去牢房把梁瞎子接了出来，又带着他往宪兵队后院的一处秘牢里去。
孙海川走在空荡荡的街头，能够听见的只有夜里的风声，似乎连百姓家里的狗都哑了，一声都叫不出来。
直到他走到城中最大的十字路口的时候，才被两个人喊住了。
“什么人？”
孙海川立马将自己的双手举了起来，慢慢的转过身去。
“怎么是你？这么晚出来干什么？”
“嘿嘿，两位这不是答应你们的事儿，孙某不敢不做啊。”
第八十五章 咋呼
正在三个人说话的间隙，大路两旁走来一队宪兵。
叽里呱啦的跟两个警队的说了几句话，随后转过身来检查孙海川的证件。
曹德军给他的证件的确好用，宪兵看了之后，虽然表现的非常诧异，但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让他们尽快的离开，晚上的岗不需要他们了。
说了一大堆，两个警队的没听明白，但是孙海川听得清清楚楚。
等到宪兵走开了，孙海川急忙拉着两个警队的兄弟去了小院。
还是他消费，三人说话的间隙，孙海川特地问了他们晚上的任务情况。
“孙大夫，跟你实话说了吧，要我说这鬼子就是在扯犊子。”
“对，你看看大街上全是他们的流动哨，每一个小时换一队人，根本用不上我们。”
孙海川疑惑道：“宪兵队有那么多人？”
“差不多全员出动。”
“那宪兵队里的岗？”
“嗨，那都是他们的野战部队，前些天不知从什么地方调来了一个中队，谁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孙海川点了点头，心中不禁的惊讶。
他知道鬼子做事经常不按套路来，很多时候他们是绝对不信任伪警队的。
老酒缸说的他们要有大动作，这事儿基本上坐实了，这么大动干戈的来回折腾，估计是鬼子一定会有更重要的人物前来。
当晚孙海川将两个警队的哥们安排好了，自己偷摸的从小院里出来。
大街上一片寂静，只有宪兵巡逻队的脚步声，期间他也被检查了两回。
看了他的证件之后，宪兵同样是放行，虽然会数落他几句，但并没有为难他。
这正如老酒缸的说的，他真的要进入敌人的内部，才能更多更准确的了解到敌人最近的动向。
次日，天色未明，医馆的大门便被敲开了。
来人是前次医馆找孙海川给他老婆看病的那位。
“不知道于夫人近况如何？”
“夫人现在好多了，多谢孙大夫，我此来是向您道别的。”
“于先生要离开了？”
“今晚就回青岛，等过些日子于某回来再登门造访。”
说完话，于先生从怀里翻出十几块大洋摆在孙海川的面前。
“这些钱是感谢金，日后如有需要还请孙大夫能够鼎力相助。”
孙海川立马将钱推了回去：“这怎么使得，救死扶伤是医者的本分，况且于夫人的症状也不是特别的难搞，这些钱确实是受之不起啊。”
“收下，等我从外边回来还会带来两个病人，到时候还得请孙大夫出手医治，这就算是定金了吧。”
孙海川见推脱不掉，这于先生出手也如此大方，便将大洋收下了。
等于先生走了之后，三姑爷开着车停在了医馆门前。
“孙大夫挺忙啊，没事儿的话跟我出去下？”
“啥事儿？”
“你这真是贵人多忘事，上回跟你说的那个外敷的膏药。”
孙海川本不打算去，可三姑爷平时也没少帮他，也确实不好推脱。
刚要上车，曹德军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将刚刚关上的车门又打开了。
“孙大夫，要紧的事儿，他要见你。”
孙海川一听就明白了，曹德军说的一定是梁瞎子。
他看了眼三姑爷，三姑爷也是一脸不悦。
“孙大夫你这是进警队了？”
“是，曹队长看得起我孙某，让我临时兼职他们的队医。”
“哎，那你还是办正事儿要紧，等有时间我再来找你。”
孙海川下了车，三姑爷开这车离开了。
曹德军看了眼三姑爷的车撇嘴道：“到底是莫家的姑爷，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满城的私人用车就数他家多。”
“曹队长，你说他要见我？”
曹德军顿了下：“对，赶紧跟我走，带上你的药箱。”
“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上跟你说。”
两个人急匆匆的往宪兵队赶。
路上，曹德军将梁瞎子去见李三枪尸体的事儿说了。
他说梁瞎子看出了尸体的问题，而且断定一定是被有预谋的毒死的，而且非常明显，就是用药毒死的，是慢性药。
孙海川心中一惊，鬼子上回调查此事的时候自己勉强蒙混过去，这回又来个梁瞎子又要提这事儿，那曹德军这里再搞一次毒性测试，自己可就不好说了。
虽然自己先前已经做好了不在场的证据，但这事儿早晚得查明到底是什么毒弄死的李三枪，这个梁瞎子必须得闭上嘴，除非他看出来的东西跟自己无关。
一路上，孙海川前前后后想了很多的办法，也想了每个方法如何处理。
一直到进了地牢，眼看着两排的宪兵，加上四五个警队的人，梁瞎子蹲在李三枪尸体跟前。
因为尸体处理过，所以保存到此时还没有问题。
等到梁瞎子见到孙海川出现，他立刻起身，速度极快的用受伤的铁链锁住了孙海川的脖子。
“你老小子告诉我李会长怎么死的？”
孙海川脑子在飞转，他在考虑这家伙是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样，他面上对李三枪的忠诚，背后一定有秘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现在的举动，自己完全不用往心里去，这就是咋呼。
此时，数名宪兵凑了过来，举起枪托就往梁瞎子的身上砸，直到将他砸趴下才收手。
曹德军瞪了眼梁瞎子：“你要干什么？”
“他么的懂得怎么使用药物杀人的，不是大夫是什么，跟着小子一定脱不了干系。”
“你可不能胡说八道啊，我是给李会长看过病，可那都是去年的事儿，总不能我去年的药让他这么久之后才能死吧？”
曹德军看了眼孙海川，面无表情的伸手将梁瞎子的衣领锁住，一把将其提了起来。
“这里是宪兵队，容不得你放肆，你说是孙大夫下的手，凭什么这么说？”
“哼哼，老子就说一条，他如果解释清楚了，姑且不算是他做的，如果解释不清楚，我想你曹队长有必要去找船越大佐再重新审审这个大夫了。”
孙海川眉头紧锁，眼神落在了李三枪的尸体上，他在想梁瞎子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么做。
第八十六章 虬龙刺青
梁瞎子对李三枪到底了解多少，到底他跟李三枪的关系密切到什么程度，孙海川心里也没有底。
而从曹德军所做的种种迹象上表明，这梁瞎子一定知道很多关于李三枪的事儿。
曹德军那只手紧了紧，铁链缠着梁瞎子的脖颈，就差让他透不过气来了。
“你好大的手劲儿啊，不愧是警队的队长。”
“少废话，你再胡搅蛮缠小心我拧断你的脖子。”
“你不会，从我身上你们还没得到任何消息，怎么可能杀了我，除非你傻了。”
孙海川问了句：“你倒是说说看，我孙海川怎么跟李会长的死就能扯上关系？”
“哼，这件事儿我说出来，就怕你孙大夫可就摘不掉被嫌疑的帽子了。”
曹德军回头看了眼孙海川，将手松开了。
他摆摆手，让警队的几个人跟两队宪兵先出去。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嘿嘿，那我可就说了。”
梁瞎子一番推断，让孙海川惊讶不浅，不过其中直接的证据还真没有。
直到这家伙说完话，孙海川噗嗤笑了。
“你就凭这些来往我头上扣帽子？”
“难道不够么？”
“好，我之前是给李会长看过病，当时他得的是脾胃失调，两剂药方下去之后，他已经痊愈，从那以后我也就在去过一次李会长那里。”
“对呀，我刚才不是说了，你去的那天正好我也在，我可见到你在李会长的房间里干什么了。”
曹德军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孙海川的脸上，他在努力的捕捉孙海川每一秒的表情。
而孙海川只淡淡的笑了：“我干什么了？既然你看到了还用在这里给我扣帽子？”
“你在李会长的身上下针，我们李会长那时候可是什么病都没有的。”
“你这么了解你的会长？”
“当然，我天天跟随他前后，他有病没病我不知道么？”
曹德军冷笑一声，拖了把椅子自己倒是坐下去了，嘴里叼着烟听着两个人说话。
孙海川将药箱放下，冷道：“李会长有常年的老寒腿，估计是年轻时受过伤，那天是他让我帮忙治腿，我下针也属于正常，这就把我跟他的死联系到一起了？”
“你别以为我不懂，你倒是说说你下针都下在什么地方，是怎么让他患上心病的？”
心病这两个字孙海川也是非常忌惮的，如果梁瞎子真的能看出心病，那就证明他起码是对医术了解极深，再则就是他真的跟李三枪形影不离。
孙海川缓缓的走到李三枪尸体跟前，回头看了眼曹德军。
“曹队长，我可以将李会长的外裤脱下么？”
“当然可以。”
孙海川将他曾经用针扎过的地方指给了梁瞎子看。
梁瞎子端着下巴，顺手又将李三枪的上衣掀开了。
一条虬龙刺在李三枪的胸前，梁瞎子指着虬龙想要说什么，但他又憋了回去。
曹德军猛地起身，指着梁瞎子问道：“谁让你掀开他的上衣的？”
“我就是想看看孙大夫有没有在会长的上身施过针。”
孙海川见着这条虬龙，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因为李三枪腿上施过针的地方，针孔溃烂的非常明显，而他胸口的那几针似乎毫无反应。
梁瞎子斜着瞪了眼孙海川，撇了撇嘴：“你这针法还真是一绝啊，普通的穴位没有什么特别的针法，就能给我家会长治腿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怎么治是我的事儿。”
曹德军严肃道：“梁瞎子你别扯远了，该看的你都看到了，不过据我所知你从孙大夫离开之后，你也滚蛋了吧。”
梁瞎子点了点头，双眼紧紧的盯着那条虬龙刺青。
此时，他似乎并不在乎虬龙上有没有什么特别，反而是在乎虬龙刺青的本身。
曹德军也发觉梁瞎子不对劲儿，也没多问，同样是贴近那虬龙刺青仔细的看了眼，并没有发现什么，顺手将李三枪的上衣盖上。
“既然你不能证明孙大夫的嫌疑，你该看的也看了，那你就得把知道的都说了？”
“哈哈，你以为我傻么？我要是说了，我估计连明天早上都活不过！”
“我曹德军用我的人格担保，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快。”
“你的人格？一个伪警察的人格？”
梁瞎子仰天大笑，非常自觉的往地牢门口走去。
孙海川也盯着他，感觉这个家伙非常的不对劲。
可是当梁瞎子刚走上一阶台阶，突然回手，沉重的铁链狠狠的砸在孙海川的额头。
孙海川当下眼前一黑，仰头栽倒在地。
地牢里，一阵殴打声，脚踢声，谩骂声，唯独听不见任何的惨叫声。
等到孙海川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曹德军的办公室里。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是比较疼，不过好在额头只破开个小口子，被人用纱布简单的包了下。
“孙大夫没事儿吧，这小子手劲儿还真大，一下你就倒了。”
“谁？梁瞎子打得我？”
“可不是怎么着，那王八蛋让我们收拾了，门牙都干掉了。”
“哎，没必要，不过他可真是条疯狗。”
“谁说不是，随便就动手打人，还是当着我的面，你先躺会，我已经派人去找你家里人了，估计待会他们就能来接你。”
听到这孙海川心里咯噔一下，要是徐来来接自己还好，可老梁一定会跟来，按照他跟梁瞎子的长相，曹德军再傻也能看的出来。
孙海川急忙起身：“不用曹队长费心了，我自己能行。”
他尝试着自己起身，刚要走两步身子就晃了两下。
曹德军立马扶住他：“算了吧，知道你是大夫，但也没必要逞能。”
孙海川点了点头又坐了回去，忽然间他看见了曹德军的桌子上，摆着一幅画，正是李三枪胸前的那个刺青。
他心知肚明，自己的那一针正扎在虬龙的眼睛上，用的是最细的毛针，那是破坏李三枪心脉的针法，加上后来的药力，这才弄死李三枪的。
可梁瞎子明显是没看出来其中的猫腻，但是他非要看这个刺青是什么目的，难道这刺青里藏着什么秘密？
第八十七章 逃狱
曹德军也把刺青拿回来看，看来他也意识到这刺青的重要性了。
可梁瞎子打自己那一下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想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正经的大夫？或者是有其他原因，总而言之，那个人身上有很多值得挖掘的秘密。
不一会，徐来从外边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见到孙海川之后直接扑了上来。
“师傅，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被打了一下。”
徐来细心的看了眼孙海川额头的伤势，气愤愤的骂了声：“哪个王八羔子下的手，看我不去打他。”
这边吵吵的着要去收拾打人的人，那边便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没想到的是曹德军居然连话都不说，反倒是孙海川喝了声：“哎，算了吧，在宪兵队大吵大闹的，日子还想不想过了。”
忽然间徐来莫名的聪明了起来，他扭头看了眼曹德军。
“对了，在宪兵队怎么可能被犯人动手打了，是不是你们怂恿的？”
曹德军也没惯着徐来，伸手下意识的敲打了下徐来的脑袋。
“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得，宪兵队里能有犯人打人么？”
“那我师傅是谁打的？”
“是你师父不小心撞到的。”
孙海川对曹德军这突如其来的解释也有点大吃一惊，他看了眼曹德军急忙点头道：“对对对，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走吧咱们回去。”
一来是孙海川暂时没见到老梁，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事儿，起码老梁不至于被曹德军见到。
二来是这宪兵队真不是好地方，徐来这么冒失的人进来，说不好哪下就得惹出点麻烦来。
他急忙推着徐来往外走，刚到门口就见到老梁急匆匆的从外边往里边进，身后还跟着两个警队的人。
孙海川立马将他的脑袋转到身后，低声说了句：“千万别回头，快点出了院子。”
徐来搀扶着孙海川，孙海川推着老梁急匆匆的往外赶。
曹德军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看着三个人离开的背影。
“队长，孙大夫这事儿？”
“别张扬，宪兵队里可不许有犯人打警员的事儿，这刚给他弄个兼职队医，一旦传出去，老鬼子又得说三道四的了。”
曹德军忽然间眼神落在了老梁的背影上，他扭头问了声身边的人。
“对了，孙大夫身边那个人是不是他家做饭的？”
“是呀！”
“这个人看上去怪怪的，有点说不出哪里不对！”
“嗨，那人就是个做馄饨厨师，之前摆地摊的。”
“嗯，知道。”
曹德军心中多有疑虑，但还是被身边的队员打断了。
“曹队长，昨天晚上太君那边没有动静，今天一天都没见着船越大佐跟小井少佐，是不是有什么状况？”
“管他呢，有事儿的话鬼子还能不让咱去卖命，没事儿就老实儿的歇着。”
随后曹德军从兜里翻出一盒烟扔给自己的弟兄。
“晚上老规矩，换班休息，最近兄弟们都累的够呛，也不知道鬼子那边什么时候找事儿。”
从宪兵队里出来的孙海川忽然间觉得不对劲，本来头天还见到宪兵队里的鬼子兵出奇的多，这才一天的功夫，院子里怎么就剩下几个固定岗哨了。
之前大路上的流动哨也没了影子，甚至连警队的哨也撤掉了。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难道鬼子这是要解封了么？
他一路走，一路观察，等他经过东门的时候，发现城门的鬼子还是严防死守，根本就没有人出入。
但是奇怪，那么多的鬼子兵都哪去了，难道白天都睡觉去了？
想到这里，他还打算回趟宪兵队，去找船越夫人，顺便看看士兵宿舍里的动静。
可他的脑袋确实有点疼，自己还真是低估了那梁瞎子的手力。
无奈，他只好先回医馆，捯饬了一副药让老梁煎了，自己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仰头睡了。
宪兵队里，曹德军盯着那刺青左一口烟，右一口茶水的喝着。
天近黄昏，忽然间院子里吵嚷起来，几个宪兵叽叽喳喳的叫着，紧接着就是几声枪响。
曹德军立刻抄起了手里的盒子炮，带着办公室里的人就冲了出去。
枪声是从后边牢房里传出来的，当他到达牢房门口的时候，三名宪兵已经被人活生生的勒死了。
地上滴滴答答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宪兵队后门，两名宪兵倒在门口，后门被打开了，血迹沿着后门出去了。
曹德军顿感不对，飞速追了出去。
宪兵队后边是一条小路，两旁的民宅不多，这条路是一直通往城中一个的小湖中的。
那条血迹到了湖岸边就消失了，远远的看去，湖中心似乎有人在拼命的游着。
两名宪兵端着枪正在想湖中间射击，他们见到曹德军的人来了，立马连拉带踢的让警队的人去追。
曹德军横了眼两个宪兵，左右看了眼，立刻冲着身后的人比划了下。
沿着湖边有两条小路，直通湖对岸的城中山林。
曹德军独自带着几个人从右边追了过去，鬼子兵也跟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
追到树林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发现逃犯的身影。
鬼子兵大发雷霆，冲着曹德军叽里呱啦的一通埋怨。
曹德军反正也听不懂，索性就不搭理他们。
警队的人在林子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个线索，直到曹德军听见一声闷响，身后的宪兵居然无辜的少了一个。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猛然间，从树顶上飞下一条铁链，直接冲着他的脖颈缠去。
曹德军身形敏捷，闪过铁链之后，抬枪就扣动了扳机。
随后，树上一阵骚动，人影在树枝上连续的跳动。
“砰砰砰！”
警队的人冲着树梢放枪。
“留活口！”
曹德军下了命令。
刚才丢的那个宪兵从树上掉了下来，脸色憋得青紫，早就断了气。
曹德军心中暗骂：今天要是让你跑了，老子这么多年的警队算是白干了。的跳下继续奔跑。
要说他奔跑的速度真是一流，警队的那些酒囊饭袋还真追不上。
曹德军抬起手里
“不能让他跑了，不然老鬼子今晚上非得扒了咱们的皮不可。”
第八十八章 明目张胆的威胁
十数个警队的人发疯似的追赶那人，一直追到树林的边缘，那人却从树上轻盈的枪，连开两枪，只见到那人应声倒地。
众人呼啦围了上去。
曹德军用枪口顶了顶自己的帽檐，用脚将地上爬着那位翻了过来。
一看这人，曹德军顿时就傻了。
“他么的，怎么是你？”
这个人是牢里之前抓来的犯人，是因为当街殴打东洋商人，被鬼子当做地下人员抓了起来。
此人伸手一般，就是跑的快，还多少有些聪明。
曹德军抓着他的衣领问了声：“你为什么要跑？”
“嘿嘿，不为什么，想跑了就跑呗。”
曹德军都快气炸了，看了眼他的两条腿，自己放了两枪，正好一枪不少全在腿上。
他刚要再骂几句，忽然间感觉不对了。因为他发现这家伙的身上就两个枪眼，再没有其他流血的地方。
可是他从牢房里跟出来，地面上可是有血迹的，难不成还有别人？
他立马问了声：“你小子逃狱，就你自己么？”
“你猜？”
“猜你个腿！”
两名警队的毫不客气，抬腿就踢。
曹德军立刻让他们住手，自己转身看了眼身后跟着的那个宪兵，他身上也没有伤，而死的那个也没有外伤，只是被铁链活活的勒死的。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还有别人跟你一起跑出来了，人呢？”
“对不起，不知道，要不然你就直接崩了我。”
“他么的你当我不敢啊！”
曹德军的手下直接将子弹上膛，抬枪就要打。
“等等。”
此时仅剩的一名宪兵叽里呱啦的，提着插好刺刀的枪就走了过来，一把推开曹德军，另一边刺刀就扎进了这家伙的胸前。
曹德军眉头紧锁，无奈道：“太君，你着什么急？还有人在跑，怎么也得等我把话问过了再动手也不迟啊。”
鬼子哪管曹德军这套，杀了人，背着自己的伙伴就往回走。
此时，曹德军的手下立刻指着对面的山头。
“队长，你看那山头上好像有人在向我们打招呼。”
曹德军扭头看去，心里凉了半截。
“完了，梁瞎子跑了。”
“我们去追。”
“别追了，你们追不上了，他么的还想好好歇两天，这王八犊子，就是不让咱们好好睡觉，晚上有的忙了。”
宪兵队死了鬼子，两名犯人逃脱，这可不是小事儿，而且是非常大的事儿。
这可是奇耻大辱，虽然跟曹德军没什么关系，但鬼子那里一定过不了关。
好在曹德军甩锅的水平还是有的，出来时候他也发现了，宪兵队里的鬼子少了不少，这就让他有推锅的把柄了。
收了死者的尸体，曹德军带着人没精打采的回了宪兵队。
刚进办公室，曹德军的电话就响了。
而孙海川的医馆里安静的很，孙海川吃了药睡得正香。
忽然间，医馆的后院门栓被一根竹条挑开了，从外边进来一个身影。
“什么人？”
“嘘！”那人一把按住了老梁：“叔，我是逃出来的，还真得求你帮个忙，我得在这医馆里暂避几日。”
“啥？”老梁用油灯照了下梁瞎子的脸：“不行，你可不能留在这里霍霍我们东家。”
“嗨，你们东家啥都不是，我就一回头的功夫，就把他打昏了，你还跟着他混个什么劲儿？”
“我东家是你打的？”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确实是我打的，但我真没想到他居然连躲都不躲。”
“废话，东家他就是个大夫，怎么懂你们武行的东西，你快点走，别在这里找麻烦。”
“叔叔，我身边可就你这么一个亲戚了，你要是不留我，我被抓回去就是个死啊。”
老梁眉头紧锁。
虽然这个侄子在他的心里不是个东西，但毕竟也是跟自己一个姓氏，他又不忍心让他出去被人抓。
可要是留着他，孙海川的医馆一沾上他的事儿，绝对会被鬼子折磨死。
思来想去，老梁长叹一口气。
“这样，医馆你是绝对不能呆着，我把我的老房给你住，到点我去给你送饭。”
“行，就知道我叔对我好。”
说完话，梁瞎子滋滋了两声，他的身上有伤。
老梁看了眼，推着他就往外走。
“叔，他这不是药方么，你帮我弄点金疮药什么的。”
“你先走，等给你送饭的时候，我一起给你带去。”
老梁好歹算是把梁瞎子从医馆里带出去了，来到他自己的老房，老梁开了门，告诉他柴火锅什么的都在哪，临走的时候锁了门。
“你别着急走，我这门锁着，你在里边小声点。”
“放心吧叔，等风声过了，我就离开济南。”
“嗯，我这就给你弄药去，真希望你快点走。”
说完话，老梁唉声叹气的又回到了医馆，偷摸的准备了药，包了点吃喝，趁着夜色将东西送到了自己的老房。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徐来的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老梁，这么晚跑出去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出去透透气，最近失眠厉害，也不知道怎么了。”
“嗯，那明天我给你开点失眠药，吃上一阵子就好了。”
“对对对，你跟东家学了那么久，还不知道你水平怎么样呢！”
“什么叫怎么样，师傅不在家不都是我坐堂么？”
“行，那明儿个你给我弄点药。”
徐来回屋睡觉了，老梁这一夜辗转反侧说什么也睡不着了。
直到第三天晚上，老梁再次给梁瞎子送东西的时候，忽然间发现房间里居然没人了。
他感觉很奇怪，将东西放下之后又锁了门，低着头往医馆里来。
可他刚到医馆后门，就听见里边有人说话。
“孙大夫，看得出来你啥也不是，不过你得帮我个忙。”
“你要干什么？”
“很简单，帮我找到李会长生前身边的钥匙。”
“钥匙？”
“对，我知道你就是个大夫，这事儿有点为难你了，但也只有你才有机会找到它。”
“那你怎么不让警队的人找？”
“他们？那不得十几个枪口对着我，我还有活路么？”
“好吧，你说他的钥匙在哪？”
医馆里忽然间寂静了，一个黑影从医馆后院消失了。
第八十九章 赵府有请
孙海川不知道梁瞎子到底对李三枪有多了解，但是这钥匙的事还真让他这么上心，那这家伙一定知道保险柜里的秘密！
老梁趴在门口一动不动，一直等到孙海川的房间灯熄了，这才蹑手蹑脚的从后门进来，但没想到的是徐来又直勾勾的在院子里盯着他。
那双眼睛一动不动，老梁彻底蒙圈了！
上次跟他解释自己睡不着觉，这回还要怎么解释！
老梁咧开大嘴轻轻的笑了声：“你这药挺好的，白天我睡多了，这晚上又睡不着了！”
但老梁见到徐来还是一声不吭，表情似乎非常的木讷！
老梁又叫了声徐来，没想到那家伙还是没出声，他伸手在徐来的面前晃动了两下，徐来还是不反应！
“这孩子是梦游了吧？”
老梁自嘀咕了声，眼看着徐来晃晃悠悠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的孙海川早已发现了端倪，他没直接出来，是给老梁留个面子，况且此事还真由不得老梁如何，那梁瞎子都找到自己了，更何况老梁。
关于钥匙的问题，孙海川还真是想了许久，看来这东西不光是自己要，鬼子，别的地下组织，警队，就是梁瞎子这样的人也想要，那就证明钥匙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现在关键是如何找到钥匙，梁瞎子跟他说了些线索，可这些线索几乎是很难寻找的。
“师傅！赵家的邱管家来找你！”
孙海川迷迷糊糊的问了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
孙海川急忙起身，洗了把脸，急忙从卧室赶了出去。
邱管家翘着二郎腿坐在正厅的椅子上，眼见孙海川出来待答不理的。
“邱管家大驾光临，孙某有失远迎了！”
邱管家身上的两个护院掐着腰，撇了眼孙海川哼了声：“孙大夫这睡眠质量可以啊！”
“最近有点失眠，晚上总也睡不好。”
邱管家笑了：“你一个堂堂的名医，自己居然都睡不好觉，不知道吃点药么？”
“邱管家说的是，今晚就给自己开点药吃！”
邱管家看到了孙海川额头的伤，冷的笑了声：“哎呦，这是打架伤了头吧？”
“不小心撞的！见笑了！”
孙海川让徐来上了茶，随后问了声：“不知道邱管家此来何意呀？”
“没什么，我们老爷过两天要举办就职典礼，你这也算是城里的名人，这才来给你下个请帖。”
孙海川纳闷了，下个请帖这么大阵仗，说这么多废话？
紧接着，邱管家又说了句：“到时候你可别掉链子，不光有船越大佐还有更高级别的太君。”
“孙某小心点就是了！”
“小心个屁，老爷还指望你写几个大字，你还得上台讲话呢！”
写大字？讲话？
写大字可以，孙海川的书法堪称当世一绝，写两个字无可厚非。可这讲话是怎么回事？
“小姐真是着了魔，怎么非要让你当中医协会主席？”
“啥？”
孙海川也懵了，这事可从来没人跟他提过。
邱管家一脸不悦的说到：“不是小姐一个劲的给你说话，老爷才不会把位置给你呢。”
对于什么主席之类的位置，孙海川真的不是非常的在乎，但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他真的感觉非常诧异。
“其实孙某对什么主席不主席的东西并不在意，赵老爷有点太抬举孙某了。”
“算了，不跟你废话了，你小子走了狗屎运，即便小姐如此保举，我也不便跟你多费口舌，但还是提醒你别打我们家小姐的主意。”
孙海川看似一脸无辜，明明是那赵小姐喜欢跟自己在一块，怎么就成了自己打她的主意了。
邱管家撂下狠话之后走了，孙海川独自一人坐在屋里直勾勾的发愣。
这鬼子还有大人物，难道他们到了？
不对啊，如果真的是有人来了，他们应该是早就戒严了，这城里反倒是松了起来。
这不合常理的表现，孙海川越发觉得事情的蹊跷。
不过答应了赵家的要求，自己或许真的会近距离接触下鬼子来的什么人物，好好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想好了之后，孙海川立刻起身，出门叫了黄包车直奔赵家而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每次来都会被护院大呼小叫的驱赶。
“你怎么又来了？”
“我有事儿要求见赵老爷。”
“赵老爷是你叫的么？不就是城里的一个庸医，你说见就见？”
“确实是有急事，还请几位通报一声。”
门口得了两个护院挤眉弄眼的，肚子里也没憋什么好屁。
就在此时，邱管家从里边出来。
“让他进去，老爷在正厅里等着你。”
孙海川点头施礼，轻盈的进了赵家大院。
等他走到了大厅跟前，发现赵美莎正在门口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望着天。
“美莎护士今天没班？”
“没有。”
“你这是看什么这么入神？”
“天上的星星。”
孙海川直挠头：“这白天里的星星一定很美吧？”
“美，非常的美。”
两个人刚说到这里，屋里边传来一阵笑声。
孙海川急忙仰头看去，发现赵永奎穿着一身绸缎长袍，手里摇着折扇从大厅里走出来。
他的大拇指上戴着个超大号的扳指，光是看上去就绿的不同寻常，绝对不是什么平平之物。
“赵老爷，海川此来是……”
“这事儿一会再跟你说，先跟你说个大事儿。”
“啊？”
“最近我也观察了，我知道的人当中可能也只有你能跟美莎说得来，她的话也可能只有你懂。”
“呃！”
“这大白天哪来的星星，看来你们两个还真是有共同语言，来吧跟我进屋，咱们细说。”
孙海川看了眼赵美莎，赵美莎还那么呆呆的看着天空，一动不动。
这让他感到非常的诧异，这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怎么突然间变得忧郁起来。
进了大厅，孙海川落座，赵老爷吩咐人上了茶水。
“孙大夫，先说你跟美莎的事儿，从现在起，我希望你以后对她好点，要对她像妹妹一样，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两个可以结拜成兄妹，你看如何？”
第九十章 暗度陈仓的鬼子
“不敢当，孙某何德何能，怎么能跟赵小姐攀亲，这可是孙某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的事儿。”
“好啦，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日后择个良辰吉日，你们两个就拜了兄妹，等到美莎出嫁之后，你还能留在他身边照顾她不是。”
站在赵老爷身后的邱管家得意的笑着，孙海川明白了，这大概是他出的点子，这就是让自己永远不可能跟赵小姐有男女之间的关系。
孙海川没有直接答应赵永奎，只是说自己不配，能被赵永奎看得起已经很感激了。
“既然孙大夫瞧不起我赵家，那我也就不强求了。”
“不是这个意思，孙某也有自己的苦衷，烦请赵老爷谅解。”
“这事儿先放着不提，再说说我要让你做的事儿。”
赵老爷一本正经的将自己要用孙海川干什么的事儿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他即将接任李三枪的摊子，坐上那维持会长的位置，而孙海川要在诸位鬼子太君面前写下共存共荣的几个大字，这也是赵永奎向鬼子推荐的。
而至于那个什么医学联合会会长的事儿，也是他安排的，在整个济南城里，论医术跟关系网，也只有孙海川算的上是最为妥当的。
对于孙海川来说，这个什么医学联合会会长还真不是他想要的。
“赵老爷，哦不，赵会长，首先得恭喜你荣升，可孙某才疏学浅，怎么能当此大任？”
“哎，你若是不从，我那闺女都得把赵府闹翻天了，你还是答应了吧，再说你本身就有这个本事。”
赵永奎贴在孙海川耳边轻声道：“你可别忘了，王首发跟你做的生意，现在一直平安无事，城里很多医馆看着都眼馋呢。”
孙海川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在城里所有的生意，只要是在赵永奎的地盘上，除了鬼子经常搜刮点，他们赵家也会定期的收点好处。
可王首发那里从来没有说过有什么困难，起初孙海川以为是他自己都摆平了，现在看来赵永奎说的是真的，看来赵家对自己早有看法。
孙海川故作勉强的点头道：“这样吧，我也不推脱了，不过赵老爷得跟太君说说，我暂时接任代理会长，也给城里的其他大夫留点希望。”
“好，这就依你，这事儿我说了算，到时候就给你个代理会长，咱们两个一样，都是代理的。”
说完话，赵永奎低沉的笑了声。
此时，门口的赵美莎似乎已经从自我陶冶中跳了出来，连蹦带跳的跑到孙海川跟前，当着赵永奎的面拉着他的手臂就要出去。
“爸，我们出去吃东西。”
赵永奎见到自己女儿的样子，面色一沉，但还是保持着平静的样子。
“一个大姑娘家，整天拉着个男人的手臂成何体统，你可是尚未出嫁啊。”
赵美莎似乎没有听到，冲着赵永奎撅了噘嘴，硬生生的将孙海川拉出了赵府。
邱管家显得比较急躁：“老爷你看到了吧，我没说错，这小姐都……”
“好啦，我自有分寸。”
赵永奎甩了甩手，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孙海川被赵美莎拉着出来赵家之后，她冲着孙海川笑了。
“这就对了，整个济南城还有谁比你的医术高明，你看我爸先前选的那几个人，连个感冒都治不好，还当什么医学联合会会长，真是笑死人了。”
“哦！”
说话间，赵美莎带着孙海川直接去了医院。
医院里还是往常一样，忙忙碌碌的，进出的病人医生也很多。
奇怪的是，大院里的鬼子军车多了，而且在各个角落里坐着的黑衣人明显的多了。
“今天医院这么忙？”
“不知道啊，早上于大夫就告诉我今天有重要病人来看病，还特地让我来上班。”
“重要的病人？”
“谁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不是什么大病，无非就是打个针什么的。”
孙海川点了点头，跟着赵美莎进了他的宿舍，赵美莎套上了白大褂从宿舍里出来直接进了医院二楼的护士办公室。
于大夫正等在办公室里一脸兴奋。
“我的祖宗，你可来了，药都帮你准备好了，快跟我走。”
于大夫说完话，看到了门口的孙海川。
“他也来了？”
“嗯，他来陪我的。”
“那你让他在这等着吧。”
“不，我要他陪着我。”
“啊？”于大夫脸色铁青：“你们两个？”他顿了下无奈的笑了：“正常正常，热恋的情侣很难分舍的，可是你得给他换上白大褂，不然太君是不让靠近的。”
赵美莎愣住了，凝视着于大夫，一本正经的问道：“什么人这么精贵，还非得我去打针？”
“这个不能说，不过人家点名要赵会长的千金去打针，咱们也不能答应不是。”
赵美莎哼了声，端着药盘子从办公室出来，顺手扔给了孙海川一件白大褂。
套上衣服之后，二人去了三楼的住院部，在最里边的一间房前站着两名宪兵。
走廊里，凡是凳子上都有黑衣人的存在。
这些人看起来非常的面生，孙海川经常出入宪兵队，警队的人，行动队的人他即便是不认识，但起码也能混个脸熟。
可是这些人，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好像在迸射着一种说不出的杀气。
孙海川小心的跟着赵美莎，手里端着盘子，一声不吭。
等到了门前，两名宪兵将他们拦住了，于大夫急忙上前解释。
宪兵检查了盛药的盘子之后，放行了赵美莎，却拦住了孙海川。
“不行，里边只能一个人滴进去。”
“这是她的助手，没他帮忙，赵护士干不好活的。”
赵美莎也不做声，而孙海川却透过门缝向里边看去。
在病床上躺着一位面色比较黑，戴着一副眼镜的中年男子，这个人看起来很精神，根本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而且屋里还有两名身穿日军军服的军官。
小井少佐，还有一位少佐军衔的鬼子，那病床上那位军衔定然不低，这个人是谁，什么时候来的？
“让他们进来吧，一起来的估计是还未上任的孙会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