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人没了
孙海川看得清楚，按照他的计算，用不上半个时辰，这郭大彪子就得暴毙。
而这需要的是他能够喝进足量的酒，不然的话是绝对没有效果的。
片刻后，曹德军从大屋里出来，见到孙海川笑了起来。
“你这是不放心啊。”
“不是，我这回半路被郭队长给硬拉来的。”
“这样啊，你还是尽快离开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
“那你们？”
曹德军回头瞪了眼孙海川：“记住自己要做的事儿就行，其他的跟你没关系。”
孙海川点了点头。
忽然间，西屋里传来一阵呼救：“不好拉，郭队长脸发紫了，都快上不来气了。”
孙海川心中有些意外，这不可能，自己下的药绝对不会这么快奏效的。
但此时的曹德军撇嘴笑了笑，拍了拍孙海川的肩头。
“走吧孙大夫，说好了明天酒楼见。”
曹德军下了逐客令，孙海川一秒都不想呆，他甚至想立刻将自己洗干净，跟这件事毫无关系。
孙海川立刻背着药箱从小院里走了出来，沿着小路往大路上走。
经过小院西墙的时候，发现那老头坐在墙头憨憨的冲着自己发笑，一只手拎着个麻袋直接跳下了西墙，扛着麻袋大摇大摆的消失在街口里。
不一会从小院里又出来几个人，他们是跟着曹德军一起来的，没多久就跟上了老头，步子飞快的奔向了西城门。
孙海川的内心忐忑，他不知道这一切来的都超乎了他的计算，除非是曹德军将药力加大了，可那样的酒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来里边有问题，又怎么能喝呢？
可他再见到跟在老头身后的那几个人的背影之后，心中咯噔一下，不禁的胆寒起来，更让他犯合计的是曹德军的身份。
这个人真的能够呼风唤雨，包括老头在内的都不是一般人，没有经过特殊训练是绝对没有这等伸手的，而那个娇小柔弱的背影让他铭记在心。
可就在此时，孙海川感觉眼前有两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孙大夫？”
孙海川这才缓过神来，强挤出一丝笑意。
“赵护士！”
“这个时间你怎么走到这来了？”
“哦，没什么，刚才跟曹队长到小院里走了一遭。”
“什么？”赵美莎的鼻子差点气歪了。
作为济南城有名的赵家大小姐，怎么能不知道这小院里做的是什么生意，孙海川居然往这种地方来。
她哼了声，一言不发的直接往孙海川的身后走了。
孙海川立刻转身追了过去：“哎，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来给几个姑娘看病的，像我这样的人也来这里玩不起的。”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真的，我孙某向来行的端做的正，绝不会随便来着等地方。”
“那你就没有随便的时候？”
“真没有，不信你可以去小院里问问东屋的两位姑娘。”
赵美莎依然是对他不理会，就在此时，几个赵家的护院突然从小路追了出来。
“小姐，老爷让你回家。”
护院们全都愣住了，随后冲着孙海川大吼道：“又是你小子，你是不是整天想着占我们家小姐便宜，我现在劝你尽快距离我们小姐远点。”
孙海川无语了，他只得愣在原地。
没想到，赵美莎居然也忽然回过头来，拉着孙海川就往回走。
她同样是挽着孙海川的手臂，两个人似乎很亲切。
“小姐，你！”
“别回头，咱们快点走，把他们甩开，一天天就好像跟屁虫似的，真是烦死了。”
孙海川一脸无奈，只得拉着赵美莎钻胡同走小路。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孙海川已经带着赵美莎把几个护院甩掉了。
“这帮废物，这么走就把他们甩掉了，有时候真为我爹担心，找了这么一帮护院有个屁用。”
孙海川不言语，但他看得出来，赵美莎的脸上多有不悦。
他问了句：“美莎护士是不是有心事？”
“女孩的心思你别瞎猜。”
“我没猜，就是想帮你缓和一下心情，总不高兴会引起很多疾病。”
“哎，都是我爹。”
孙海川本来想转弯抹角的问问，没想到赵美莎跟他说话根本就不避讳。
按照她所说的，赵永奎最近正跟鬼子走的很近，他也在四处招揽人手，似乎要成立什么组织，而他也在为什么上位典礼做着准备。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如果赵美莎说的都是对的，那赵永奎极有可能接任的就是李三枪的职位。
他手下本身就有人，光是护院就能有个百八十号，如果鬼子在给配发点枪支弹药，那可绝对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这边再招揽人手，难道是成立新的队伍？
这个消息非常的重要，孙海川急需找到老酒缸，把这件事情汇报上去。
可是眼下，只有老酒缸能够找到自己，而自己想要找到他真是难上加难。
有点时候，孙海川很孤独，他多么希望能跟身边的战友一起战斗，一起谈谈对新中国的憧憬，对未来的渴望。
“算了，不跟你说了，你陪我去吃馄饨，吃完东西我再回家。”
当晚孙海川跟赵美莎两个人吃了馄饨，他们也是混沌摊的最后两个客人。
直到第二天傍晚，曹德军满脸喜气儿的来找孙海川。
“老地方吃饭！”
孙海川推辞不了，但他很好奇郭大彪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即便是他死了，那他的那些手下居然没有一点反应？
跟着曹德军两个人进了酒馆，在天字一号坐下，酒菜上齐。
“感谢孙大夫出手相助，昨天的事儿非常顺利。”
“那人？”
“埋了！”
“啥？这么快？”
“这口恶气算是出了，以后你就看我老曹在鬼子面前耍吧，只要有我曹德军在，这城里就没人敢对你孙大夫指手画脚的。”
孙海川点了点头，举起酒杯跟曹德军干了一口。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天字一号的房门被推开了，外边站着一位满脸慌张的人冲着曹德军摆手。
曹德军走了出去。
“怎么了？”
“人没了！”
第六十二章 赶尽杀绝
曹德军听了这三个字，那张脸刷的沉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老头把人背到城外三十里树林里，我们已经挖好了坑，把人埋了，今天早上老头想要去添把土，把坟头弄的结实点，不曾想等他到了之后，坟头居然开了，里边的尸体已经不在了。”
“扯淡，埋得时候老头为什么没有补两刀？”
“补了，可还是让他跑了。”
“快去找！”
“已经出动了十几个兄弟，这都找了大半天了，连个脚印都看不到，人估计是没了。”
曹德军气的牙齿咬得咔咔作响，两只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小。
“你们继续找，让三组尽快过来找我。”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也有意的避开了孙海川。
但是孙海川光凭看口型，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这件事儿也让他大吃一惊，难道是药物配伍出了问题，或者是曹德军下手的时候出了问题？
曹德军一脸晦气的坐在孙海川跟前，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空气。
“曹队长，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如果不方便的话孙某暂且离开。”
“不要紧，我想问你，你的药方确实有效？”
“有效，只要喝上三两以上的白酒，这人一定没得活。”
“那就怪了，他怎么还能跑了？”
“谁呀？”
“郭大彪子呗，我给他的药剂分量加了三倍，居然还弄不死他？”
孙海川眉头紧锁：“曹队长，这可就不对了，药量是加了三倍，可是剂量之间如果分量有问题，是发挥不出来的，最多能让他捞个残疾。”
“什么？”
“此话千真万确。”
“难怪呢！”
曹德军摘下自己的帽子，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
“都怪我心急了。”
孙海川不言语，曹德军的脸上渐渐升起了浓郁的杀气。
“即便事情已经到了这份儿上，那我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曹队长你？”
“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这两个词在孙海川听来，那将是一场腥风血雨，他不知道曹德军计划怎么做，但他知道行动队的人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随后曹德军扭头出了酒馆，孙海川主动结了账。
顶着名是曹德军宴请他，可这时候却又要他自己掏钱。
夜深了，孙海川坐在医馆里看着千金方。
城中忽然想起了零星的枪声，不多时，宪兵队方向也拉起了警报。
马路上脚步声混乱不堪，枪声也越来越近。
徐来趴在门缝里往外看，老梁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你小子不要命啦，一旦那颗子弹不长眼，咱这大门可是挡不住的。”
“最近外边怎么这么乱。”
孙海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都回去睡觉吧，别凑热闹。”
“东家，你也早睡，明天还有好多患者要来呢。”
枪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停下，不多时医馆的大门被敲响了。
“孙大夫，我是曹德军，快点开门。”
孙海川立刻起身，开了门之后，发现曹德军背着两个警队的人进了屋子。
被搀扶这位身上依然是血迹斑斑，呼吸急促，脸色煞白。
孙海川立刻喊来徐来：“快点去准备止血药。”
曹德军将人放下之后，孙海川立刻为其查看，发现他腿部鲜血已经渗透到整条裤腿。
孙海川立刻撕开此人裤腿，处理了下撒了把药粉。
随后用棉布将伤口紧紧的缠住，让徐来搀他去了后院。
曹德军一脸疲惫的坐了下去，疲惫中似乎透露着些许欢喜。
“曹队长，刚才这枪声？”
“哈哈哈，今晚我们击毙了十几个地下组织的成员，明天行动队就要易主了。”
孙海川明白了，这是曹德军使得诡计，估计是他将行动队不停话的人都干掉了，这人下手如此之狠，一点不像是伪警队的人所做的事儿。
按照他对郭大彪子的了解，这家伙除了挂着行动队的头衔之外，暗地里郭大彪子还有一伙铁杆，这些人往日打着行动队的旗号为郭大彪子办事儿。
其实，那些人就是些市井混混，多半是鬼子没来之前帮派的人，而郭大彪子也曾经是帮派的人，不过是鬼子来了，帮派打散了，他投靠了鬼子。
孙海川的分析没错，这曹德军也正是这么做的。
他小心的问了句：“人找到了？”
“哼，量他再也不敢回来了，只要他回来，我就让他立马消失。”
“那鬼子那里？”
“鬼子那里也只会让我去查，所有的事儿都是我说了算，还有他郭大彪子什么事儿。”
孙海川也长出了一口气：“这也算是好事儿，以后曹队长可就是平步青云了。”
曹德军猛地转过头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孙海川看了良久。
“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知道，只管把我的兄弟给治好，我曹德军不会轻待你的。”
孙海川连连点头。
曹德军带着跟来的两个人急匆匆的又离开了。
孙海川心中又喜又焦虑，喜的是郭大彪子这个顺风耳没了，电台的风险也算是降低了一分，而焦虑的是自己算是跟曹德军捆到一起了。
郭大彪子人间蒸发了，此人不再出现倒好，如果再出现那自己绝对免不了麻烦。
他长出一口气，真的很希望尽快的跟上级联系上，把赵家的消息传出去，听听老酒缸的意见。
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就是想法破坏掉电侦队的行动，这两天的安静，或许是鬼子正在酝酿一次更为阴险的行动，而对于这个他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孙海川立刻又追了出去，足足追了一条街，他喊住了曹德军。
“曹队长，孙某有个事儿想请曹队长帮忙。”
“你追出来了？”
“是，前次跟你提过的那个赵孟延赵大夫，曹队长有没有办法把他弄出来？”
“怎么？你欠他人情还是他欠你钱？”
“都算上吧。”孙海川说道：“上次的方子还是他出手帮忙，才凑齐了十五克的关键药材，不然的话那方子也是废方子。”
“你说的是我用的那服药？”
孙海川点了点头，曹德军同样是点了点头。
第六十三章 万能贩子
孙海川坚信，曹德军是不会放弃去把赵孟延搞出来的，毕竟他的事儿跟此人有关，不管是从保险上，还是从事儿上来说都需要将此人弄出来。
不然的话谁都不敢保证赵孟延会不会把他的事儿说出来。
但是按照曹德军的手段来看，赵孟延的下场有两种可能，顺着生存，逆着亡魂。
曹德军沉默片刻道：“这件事儿我来办，人弄出来了给你送医馆里。”
孙海川连连感谢：“那就有劳曹队长了，咱们这事儿就算完了。”
曹德军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警队的人带着赵孟延来到医馆。
孙海川明白，这些人已经吃惯了，这明显是来跟自己邀功的。
他一人分了一块大洋，这算是将赵孟延接手了。
两个警队的人离开了，孙海川立马拉着赵孟延去了后院。
“我这算是把你捞出来了，今后你可得小心点了。”
“哎，这行动队的乱抓人，我就是用电台倒腾点东西，就被他们给抓了起来。”
“你这算是轻的了，你看看那些商社的人，只要不是日本人的，他们全抓。”
“好吧，反正现在电台已经没有了，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怎么过了。”
“咱们行医的靠给人瞧病混口饭吃，难道你想放弃了？”
赵孟延不言语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我真的有你孙大夫一半的水平，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犯愁。”
“那你平日就靠吃黑市？”
赵孟延点了点头。
“你还做什么生意？”
赵孟延回头看了眼孙海川，撇了撇嘴角笑了。
“掉脑袋的生意。”
“啥？”
赵孟延贴在孙海川耳边嘀咕了几句。
孙海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你真的做小道消息？”
“嘘！这事儿可不能乱说。”
赵孟延拍了拍脑袋：“孙大夫请我吃顿便饭，我回去找我老婆，这两天带他出城。”
“现在封城，出去很费劲的。”
“那也比在城里呆着等死强，等这阵风头过了我再回来。”
说完话，老梁准备了点饭菜，赵孟延吃了东西，将手伸进了裤子里，翻出一个不规则的碎块扔给了孙海川。
“小金块，算是你救我的报酬，赵某走了。”
赵孟延离开了，而孙海川却深深的吸了口凉气。
这个人看似很在乎金钱，但他绝非缺钱的主，而且他做的那套生意，随便倒腾出一个有用的消息，那可是至少一条小金鱼儿的价码。
在孙海川心里，这个赵孟延日后定有用途。
一白天他都在医馆里接诊，其间商会的几个大脑袋也来看了病，孙海川给开了药方，抓了药离开了。
正当这伙有钱人离开了，医馆钱的街道被一队宪兵封锁了。
“师傅，他们把门前都封了，咱们还怎么做生意？”
“那怎么办，你还能出去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能听明白么？”
徐来气的够呛，嘴里嘀嘀咕咕的骂着那些宪兵。
孙海川言道：“关门闭馆，待会估计又要全城戒严了。”
“天天戒严，自从上回李三枪死了之后，城里就一天没消停过。”
徐来的这句话无意之中刺激到了孙海川心中所想之事。
李三枪的事儿到现在也没有眉目，这电侦队的事儿又跟着来了。
猛然间孙海川站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抓着桌角。
电侦队的事儿还得尽快解决，虽然郭大彪子被曹德军给收拾了，可是还有一个电侦队的少佐。
这人在苏区的时候，孙海川就有所了解，他可是鬼子陆军当中少有的几个电侦高手。
不光在捕捉电台方面是高手，就是在密码破译等方面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可眼下这个人要用什么办法除掉，暗杀？
接近这个人都不太可能，要怎么才能得手，即便是找到同志们帮忙，极有可能做出巨大牺牲还未必能达到效果。
再想干掉李三枪那样？人家有防备了，自己要是在那样做一次，所有的事情就得全部败露。
孙海川迷茫了，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
这件事儿还真让他绞尽了脑汁，老酒缸递来的消息是让他尽快清除。
这就说明在城中还有自己的同志在电台跟前奋斗着，只要电侦队在一天，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他背着手在屋里转了转去，搞掉电侦车是小事儿，关键是那个人。
孙海川仔细的回忆了下，记得从苏区出来的时候，对这个人进行了详细的了解。
他叫山村正，是日军陆军学院的高材生，曾在青岛没少给地下组织找麻烦，还听说端了**一个站的据点，现场就抓了十几个人站点的人。
这个时候，老梁招呼孙海川吃饭。
“东家，今天做的冬瓜汤，你不常说多吃冬瓜排毒么。”
孙海川点了点头。
老梁这句话似乎提醒了孙海川，说道排毒，他可以攒动船越夫人给大佐看病的机会，接近山村，趁机下手。
可这样一来太莽撞，要怎么才能做到跟自己没关系，即便是出了事儿也只能找别人。
冬瓜汤，解毒利尿，如果能够把这人彻底排掉的话，那也算是把电侦队彻底给解体了。
想到这，孙海川当下就出了饭，让老梁做了些扣肉，装在坛子里拎着上路了。
同样是进了宪兵队，同样是船越夫人的房间，同样的施针。
船越夫人接受了孙海川的厚礼，正赶上船越武夫从外边回来。
“船越大佐，你回来的正好，我给船越夫人带了正宗的扣肉，不如你也跟着尝尝。”
“孙大夫好手艺啊，你们的扣肉还真是一绝，我真得尝尝。”
船越武夫吃的开心了，问了自己夫人胃病如何了。
没想到船越夫人一个劲儿的夸赞孙海川的医术，说自己的病几乎痊愈了。
船越武夫言道：“你那可是遗传病，听小岛君说，孙大夫每次来只用几根针来治病？”
“还有汤剂，文武兼顾。”
“嗯，中医高深奥妙，虽然比我们大日本医术还差那么一点点，不过已经不错了。”
孙海川不言语，小岛雄一在门口撇了撇嘴，依旧保持着他那种桀骜的态度。
“船越君不如也让孙大夫给您调理一下旧疾吧。”
“过些日子再说吧，这几天工作很忙。”
船越武夫不再说了，双眼斜着瞅着孙海川，却透露出一丝阴沉。
第六十四章 筹划之初
孙海川非常智取的向船越武夫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从船越武夫的话可以听得出来，他们最近一定会有大的行动，可能就在今晚。
他心急，要在他们行动之前把山本干掉，暗杀可能是唯一的办法。
到底要怎么才能做到万无一失，没有老酒缸他们的掩护，没有得到上级的批准，这件事还真是难办。
孙海川往医馆走的路上脑子里一直在思考着。
直到他走到医馆门前，他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干掉山本，这也是他们出了苏区之后带来的一个任务之一。
走进医馆，徐来在正厅里等着他，手里抱着一把青菜摘洗着。
“师傅，你走后赵小姐来过。”
“她没说来干什么？”
“没说，就说让你明天陪她去钟楼。”
“什么？”
“我开始也感觉好像是听错了，后来她还确定说是去钟楼。”
钟楼那个地方，是城里最高的建筑物，在那里可以看清整个城市的面貌。
孙海川不知道那个丫头找自己去那里干什么，不过他感觉这姑娘跟自己之间似乎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是那种傻傻的恋爱。
他自己不断的摇了摇头，似乎在自嘲。
第二天一早，孙海川刚起床，就听见门外有人喊。
“孙大夫，我是来找你道别的，咱们出来见一面如何？”
孙海川披上了衣服，徐来将医馆的门打开了。
门口站着赵孟延跟他的老婆。
“孙大夫，昨天忘了跟你说一件事儿。”他冲着身后的老婆递了个眼色。
那位母老虎非常懂事的站在门外，而赵孟延拉着孙海川往诊室里走。
进了诊室，他贴在孙海川耳边嘀咕了句。
“曹队长那个人，你可得小心了，这个人可不是普通的警队队长。”
“此话怎讲？”
“上个月我可听人家说过，那家伙在黑市里买过情报，当时我也想参与来着，可最终没搞成，也就没有联系上他。”
“还有这事儿？”
“因为你救了我，我相信你，这事儿必须得跟你说说，省的以后你吃亏。”
孙海川点了点头。
赵孟延背着包离开了海川堂，临走说自己要出城，到城外三十里的赵村暂住。
孙海川笑了，天晓得他们两个能不能出的了城，估计十有**是出不去。
刚送走哦赵孟延，这赵美莎又来了。
孙海川正为自己的饭菜犯愁呢，这早饭估计都吃不上了。
“徐来，让老梁多做点早饭，带上美莎小姐的份儿。”
赵美莎一个劲儿的摆手：“不用了，我早上吃过了。”
“那你也得尝尝老梁的手艺。”
吃了早饭，孙海川被赵美莎硬拉着出了医馆。
“美莎护士，你这着急忙慌的是干什么？”
“去钟楼。”
“去那干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座钟楼是城中最高的建筑物，等跟着赵美莎一口气爬到了钟楼的顶部，孙海川才发现，这个地方真是可以一览众山小。
赵美莎找来两块木板，让孙海川陪着她坐在钟楼的小窗户跟前。
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些许哀愁，一点点的孙海川发现她的眼睛里居然出现了淡淡的泪花。
“美莎护士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我娘了。”
“你娘怎么了？”
赵美莎开始跟孙海川诉苦，原来他的亲生母亲早已经过世，小的时候她母亲带着她经常到这里来玩，她每次想念母亲的时候都会来到这里坐坐。
而今天正是她母亲的祭日，因为封城，他没法子出城祭拜，所以也只能在这里寄托一下自己对母亲的哀思。
孙海川听了也感觉非常的意外，他劝了劝赵美莎。
“故人已去，咱们也得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她不是。”
“对，所以我在想，有鬼子在一天，咱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但是要怎么才能把鬼子赶出去呢？”
孙海川非常谨慎的扫了眼赵美莎的神情，发现他说话的时候还算是发自内心的，眼神没有彷徨，这不是故意在试探他。
但即便是这样，他自己也得小心为上。
“哦，那不都是当兵的事儿么，咱们普通老百姓能图个安生不就得了。”
“哼，我爸还愿意去给鬼子当差，他要是去了，我就离家出走，不认他这个爹。”
孙海川微微的笑了声。
他的眼神开始在这里往城里的四通八达的角落查看着，确实很清楚，加上这钟楼天然的高度与角度，俯视全城几乎没有死角。
那接下来就差找到山本的行动规律，还有一把狙击枪。
他跟赵美莎两个人在钟楼坐到了中午，这才下去找地方吃了点饭，孙海川将她送回了赵府。
而赵美莎神色多有不悦，似乎很不愿意回到这个家里。
赵府门前的护院加上那个管家都一个个的视孙海川为饿狼。
“告诉你啊，别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给我们离远点，小心拆了你的医馆。”
赵美莎猛地回头瞪了护院一眼。
护院立刻变了脸：“小姐，这就是吓唬吓唬他，不是真的。”
赵美莎哼了声进了院子。
而孙海川却独自走在街上，心里所想的却是如何才能搞到称手的家伙事儿。
最好能够得到老酒缸的指使，否则自己这么做却是有点太冒险了。
等他刚到医馆门前的时候，发现赵孟延跟他老婆又回来了。
两个人脸色灰腾腾的，似乎被谁收拾了。
“你们两个？”
“出城没出去，特么的还被两个鬼子一通臭骂，这帮羔子，老子早晚收拾他们。”
孙海川点点头：“那二位？”
“哎，实话跟你说吧，这姑娘嫁出来了，人家娘家就不管了，我们回去住了两天，娘家就不愿意了，我们也没脸回去。”
“那你们怎么办？”
“你看看能不能在你这里？”
孙海川顿了下，半天后反映了过来：“那也行，既然你赵大夫不嫌弃那就住进来，反正人口多了也热闹。”
孙海川让徐来将后院的一处厢房收拾了出来，烧了炕，让两个人住了进去。
直到半夜，赵孟延好像是夜猫子似的，悄悄的爬了起来，敲响了孙海川房间的门。
“这么晚了不睡觉，你干什么？”
“有件天大的事儿！”
第六十五章 地下黑市
赵孟延拉着孙海川进了房间，非常谨慎的四下张望了一圈。
“孙大夫，你救过我，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说。”
“但说无妨。”
“我知道你这次是求曹队长帮的忙，曹队长也非常够意思，当天就把我给弄出来了。”
孙海川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可是，曹队长这个人我可是曾经听说过一些事情。”
赵孟延说到这还是非常小心的贴在孙海川耳边说了一通话。
孙海川听着眉头紧锁，转头问了句：“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要是我听说的我都不敢妄言，这可是我亲眼见到的。”
“不会，曹队长是跟鬼子混的人，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你别不信，要不然老赵我带你去转转你就明白了。”
孙海川瞪大了眼睛：“你要带我去哪？”
“收拾东西，跟我走，一个时辰咱们就回来了，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说着话，孙海川便被赵孟延硬拉着出了医馆。
两个人好像是做贼一般，从医馆后门出去，专挑小路走。
穿过了数条街巷，两个人钻进了一片破房区。
这片房区多是废弃的房屋，但也是因为鬼子进城之后同当地武装打仗造成的，很多当地的住户都迁走了，有的随着老辈闯关东的脚步进了东北，有的南下西进躲到**统治区了。
“这里都没有人了，来着做什么？”
“嗨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待会你别说话，就看。”
赵孟延走在前头，数着路边房头，数道十三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你等等，我去敲门。”
很奇怪，一路走来几乎所有的房门都敞开着，而且很多都是没有房门。
唯独是这座房子的房门还算是完整，虽然破了个大洞，但从里边还是可以锁住的。
赵孟延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从兜里翻出一块大洋连同石头一起从门上的窟窿扔了进去。
紧接着他又敲了几下门。
片刻间，房门被打开了。
从房门里边露出一张油腻的黑脸，那一脸的胡子都得比头发还多。
“赵大夫？”
那人的脑袋上几乎没有什么头发，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油亮。
两只铜铃大的眼珠子四下里巡视了一圈。
“这个人是谁？”
“海川堂掌柜的，我们都是同行。”
“跟你一路的？”
“我带来的人，你这大脑袋就放心吧。”
那人点了点头，打开了半扇门。
进了小院之后，呼啦围上来三五个人将他们身上搜了遍。
孙海川随身携带的小针盒被搜了出来。
“这？”
赵孟延冲着孙海川递了眼色，随后道：“东西不会丢，等我们出来的时候，他们会把东西还给你。”
这盒银针是孙海川的宝贝，可能比命都重要。
孙海川被硬生生的拉着穿过了后院，穿过一条封闭的小巷，进入了一间大院。
院子里有七八个人蹲在黑影里，看起来好像是慵懒的死狗。
而赵孟延视他们不见，只把孙海川拉近了东边的一间房。
进了门之后，又一次被搜了身之后，被带入一条地道口。
地道下边油灯摇曳着，看起来不过二十来米的通道，再往里就是一片大厅，数十盏油灯点亮着。
有几个人在打牌，看眼的也有那么个七八个，还有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还有到处溜达的。
不过在黑影里还有十数个犀利的眼神在盯着两个人看。
“赵大夫，你这又有货了？”
“哪有，就是来看看有没有好东西！”
“嗨，现在封城有什么好货，上回给你搞得那些药材还好吧？”
“好倒是好，就是有点贵了。”
“切，你又不是不懂行，现在城里你老赵都说没有的药，那基本上就是断流了。”
“这句话说得倒是在理。”
“跟你说实话，上回的要是耗子爬洞出城弄来的，这价格已经很朋友价了。”
赵孟延拍了拍那人的肩头：“有劳了。”
“客气了，你这会来？”那人看了眼孙海川：“这是带徒弟了？”
“没什么，就是带他来见识见识。”
孙海川对这里的所有人来说都是生面孔，来这里靠活的人基本上都围了上来。
有人凑到孙海川耳边问了句：“老弟是买消息还是要物资？”
孙海川有点懵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城里会有这么个地方。
这可是明目张胆的黑市，想必这黑市的主子还真是有那么一号，不然的话这事儿一但要是被捅出去了，鬼子那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孙海川冲着对他说话的人摆了摆手。
赵孟延淡笑了声，拉着孙海川跑到角落里。
“这里做的生意，都是玩命的，所以价格一定不会便宜了。”
孙海川点了点头。
赵孟延带着他在这个地下大厅里转了几圈，又跑到打牌的那里看了眼，庄家就是这里的主子办的。
不过这个秃子看起来要比看门的那个舒服多了，虽然长得凶了点。
“我来搓一局，然后咱们到里边去。”
赵孟延估计是手痒痒了，直接在桌子上拍了几个大子儿。
“买大！”
“买定离手，开了。”
“大大大大！”众人齐喊。
“一二三小，庄家赢！”
“哎！”
赵孟延挠了挠头，转身出了人群，拉着孙海川又进了一个大厅。
大厅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军火，不过看起来要比鬼子的装备差点，但火力也足够了。
“两位这有上等的家伙，你们是要装备护院呀，还是防身？”
赵孟延笑了：“这东西认识我，我可用不了他。”
“切，谁问你了。”说话的人叼着烟卷，歪戴着个礼帽，冲着孙海川点了点头。
“这东西我见了都害怕，何谈怎么使。”
“你可别问他了，你让他针灸行，玩儿这些东西还不如要他命呢。”
“不就是海川堂的孙大夫么，我知道，他可是咱们城里的名医，要是想建立个护院什么的，尽管来我这，我能给他装备一个排。”
孙海川憨憨的点了点头。
“大夫就是大夫，哪天我到你那瞧病去，瞧的好了我教你打枪。”
“看病可以，打枪就算了。”
第六十六章 热血对阵
孙海川的话让周围的几个人一阵憨笑。
在这地下黑市里转悠了一阵，赵孟延又带着孙海川从小路绕了回去。
按照来时的路，回到了破屋门前，孙海川拿回了他的针盒，出了门之后孙海川突然停住了脚步。
赵孟延愣了。
“走啊？”
“我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忙。”
“嗨，你孙大夫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说吧。”
“赵永奎赵家你可知道？”
“当然！”
“前日赵美莎，也就是赵永奎的千金，找我帮忙打听下军火的事儿，刚才见到市场里有人卖这玩意，能不能帮忙问下。”
“赵家买军火？”
“对！”
“他们不是要跟日本人合作么，军火可以让日本人提供呀。”
“这事儿你有所不知，他们有可能是自己要成立个后备力量，而且赵小姐身边也要有个高手保护，所以他们要个我都叫不上来的东西。”
“什么？”
“叫什么枪？”
“冲锋枪？”
“不对！”
“机关枪，步枪，手枪，猎枪，微信枪？”
孙海川摇摇头。
赵孟延也挠了挠头，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个什么。
孙海川故作疑惑：“奇怪怎么想不起来了。”
猛然间，他眼睛一亮随口说道：“对了，叫击枪。”
“那不就是机关枪么！”
“不对，击在中间。”
赵孟延也如梦初醒：“狙击枪？”
“对对对，狙击枪，要效果最好的。”
赵孟延掂了掂手：“那玩意可不好弄，我还真得去问问。”
孙海川的意思是让赵孟延直接回去问，而赵孟延直摇头。
“这里三天只让来一趟，出来了就得等三天以后才能再进。”
孙海川点了点头。
赵孟延道：“这也好办，三天后我来帮你问，不过你可得跟赵家说好了，这玩意价格可不是一般的贵，起码得五十块大洋，或者是小金鱼一条。”
孙海川点了点头：“赵家不会差这个钱的。”
“那就好办。”
两个人回了医馆，赵孟延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悍然睡去。
次日天明，孙海川照常接诊了几个病人，快中午的时候，赵美莎依然是老规矩找他去钟楼，说是要在那里给自己的老妈画个像。
赵孟延见着赵美莎之后，也不断的瘪嘴。
“这孙大夫艳福不浅，这么漂亮的姑娘也能勾搭上，不过也算是郎才女貌了。”
一下午的时间，赵美莎画了城中的景色，然后把自己印象当中的妈妈画在了钟楼上，随即眼泪滚落而下。
送走了赵美莎，孙海川借着黄昏人稀，再次钻进了钟楼。
这次他来是为了找好自己需要的位置。
赵美莎画画的地方太过明显，如果在这里动手的话会很容易被发现，而且钟楼逃脱的话也只有一条路，从顶部到底部最快的速度跑下去也得三分钟，那就很容易被人抓到。
孙海川前思后想，这钟楼是狙击的极佳地点，山本即便是在宪兵队里，只要他一露头，完全可以将他当场击毙。
可是逃脱的路线？
孙海川在钟楼上巡视了半天，发现从钟楼顶部的塔尖有根主体钢梁，如果用一条绳索垂到下方的平房区，自己可以借助滑轮迅速逃进平房区。
那里就一定安全了，对自己逃离也非常的有利。
而坐在钟楼顶部的夹缝里，视线最好，也最为隐蔽，而且在这个地方可以看得见宪兵队内部的一切。
这个任务是他跟老酒缸从苏区出来的时候就带着的，一直没有机会实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便是有些冒险，孙海川也得尝试一下。
暗杀，这也是他逼不得已的办法，关键是接触不到山本，不然的话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孙海川计划好了一切，刚从钟楼顶端的夹缝攀爬下来，忽然间发现了一个黑影在赵美莎画画的地方徘徊。
那人蒙着面，穿着一身黑布衣，带着一副礼帽，脚下一双长筒靴。
孙海川本能的也将自己的面部遮掩住，又将自己的长衫脱掉，只穿着里边的衣服。
“什么人？”
“我还想问你呢。”
两个人二话不说，相互之间好像是有很大的默契，相互出手对攻。
来回数个回合，孙海川感觉此人的手力非比寻常，而且此人的脚法非常的凌厉。
而孙海川的功夫也不赖，二人打的难舍难分。
钟楼上的弦子被两个人踢得乱颤，楼梯外钟表的指针都为此停止了转动。
孙海川顺手抄起用来调整针摆的板凳当做武器，而对手也抄起地面的一条木板用来格挡。
二人上下翻飞，打的天翻地覆，直打到二人各自气喘吁吁，相互之间都不言语。
片刻间，那木板直奔孙海川劈来。
孙海川只一只手接住，另一只手肘直接将木板击碎，转身一脚侧踢，来人晃了个趔趄。
而那人同样是挥手一拳，孙海川手里的长凳也被从中间击碎，自身也被透了一拳，后退数步。
也就在此时，城中忽然枪声想起，有警队的人在吹哨子。
“打到日本帝国主义！”
孙海川知道又是学生出来游行了，那人夺路冲下了钟楼。
孙海川并没有追他，只是小心谨慎的趴在钟楼上观望，发现那人钻进平房区之后不见了踪迹。
这个人到底是谁，似乎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但又很陌生。
孙海川摘下缠在面部的手绢，穿上了长衫同样是下了楼，直奔医馆去。
回了医馆，已经有两名学生在医馆里疗伤了。
徐来急忙跑来跟孙海川介绍：“这两位少爷，师傅你务必给治过来。”
“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齐鲁商社的公子。”
“齐鲁商社的公子怎么会到街上游行？”
“这！”徐来说不出一二三来。
那两个学生异口同声：“国难当头，身为国人，我们愿为国家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
“嗨，你们老实儿的，别让爹妈操心，就算是报效祖国了，就凭你们有什么实力去跟人家鬼子斗，喊两声就把鬼子赶跑了，那是需要军人的。”
说话间，孙海川即刻让徐来准备药物，立刻帮着他们上了药。
第六十七章 老狐狸
大队的宪兵也出洞了，警察满街飞舞的抓学生，而行动队虽然群龙无首，但暂且归为曹德军管理，他们也跟三孙子一样，帮着警队四处驱赶学生。
“徐来关门闭馆。”
“师傅，那一会再有伤者怎么办？”
“救这两个就够呛了，你还打算救几个，再不关门一会人家就要找上门了。”
说话间，孙海川特地让两个学生到后院去，老赵对面的房间让给了他们。
“你们现在这里疗伤，两天后风声过了你们再出去。”
“谢谢孙大夫了。”
收留了这两个学生之后，赵孟延也感觉非常的纳闷，人家都是见事儿躲着跑，这孙海川可好，没事儿还硬往上沾。
孙海川此时心中想的全是如何干掉山本，据他从曹德军那里旁敲侧击的打听，这家伙基本上都是昼伏夜出。
如果要掌握这个人的行动规律几乎是没有可能。
他在诊室里端着手里的书，来回的踱着步子，心里始终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就在此时，他忽然间听见后院传来一阵吵闹声。
等他到后院的时候，发现赵孟延正跟两个学生吵着。
“你们两个算是命大，摊上孙大夫好心收留，要是换成我早就把你们赶出去了。”
两个学生不像是之前的那个什么打狗队的，他们却显得非常的沉稳。
“对，我们非常感激孙大夫，日后定然报答。”
“就凭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酸学生，凭什么报答孙大夫，要我说你们如果懂事儿的话就尽快离开，别给孙大夫找麻烦。”
另一位学生言道：“我们住在这里是经过孙大夫同意的，你算老几，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赵孟延哼了声：“你信不信我马上让你们走，孙大夫一定会同意。”
“少来，谁不知道你赵大夫是有名的铁公鸡，能收留你恐怕也是孙大夫的善良吧，咱们彼此彼此有什么可骄傲的。”
“你！”
赵孟延不言语了。
两方人相互对视，而赵孟延那个母老虎的老婆却没完没了，扯开嗓子掐着水桶腰指着两个学生不停的唠叨。
一直说到两个人彻底崩溃了，直接进屋关了门，任凭她说什么就不出门。
赵孟延还主动到门前砸门，什么难听说什么。
可是两个学生还真是能够沉得住气，一声不吭。
孙海川干咳了声，赵孟延不言语了，反而是跑到了孙海川身旁。
“老孙，我可跟你说，这两个家伙就是个丧门星，你收了他们两个就是收了两个定时炸弹，如果真的有人查到这里，你可是说不清楚的。”
“感谢赵大夫了，你看他们伤势这么重，医者仁心，等他们养个两三天，身体好些了再说吧。”
赵孟延哼了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孙海川思来想去不能就如此等下去，他缓了身衣服，背着药箱从医馆里走了出来。
他首选的地方就是靠近宪兵队最近的那家旅馆，这里自从封城之后基本上就没什么生意了，能够维持生计就已经不错了。
好在孙海川与那里的黄老板关系还算不错，他这回还特地的买了些水果去了他那里。
黄老板见了孙海川那是热情万分，之前他老婆难产还是孙海川帮忙治疗的，生了七八斤的胖小子，别提他有多高兴了。
“我的孙大夫，你这是贵人登门，我说早上喜鹊枝头叫是为的啥，还真是来了贵客。”
“黄老板见笑了，此来我是有点事儿求你。”
“孙大夫开什么玩笑，你堂堂济南城的名医，啥地方能够用的上我这个开旅馆的。”
“哎，跟你实话实说吧，这两天我那里收留了两个病号，整天晚上哼哼呀呀的，那是真疼，搞得我写点东西都无法下笔。”
“哦？那你可以不留他们啊。”
“谁说不是呢，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答应人家住三天，孙某可是说话不算的人，这不是急着写点东西，人家报社还要呢，准备给我出本书。”
“哦！那我明白了，孙大夫来了，我们这里所有的房间随便住，你自己挑，我老黄亲自给你掌勺，管你一日三餐。”
“别，我就有个地方写东西就行。”
黄老板高兴的很，立马带着孙海川去看房间。
孙海川将这三层楼的房间看了个遍，能够看到宪兵队最好的角度就在顶楼角落的普通间。
他推开门就走了进去，仔细勘察之后，这个房间还算是比较隐蔽，就算是开着灯，档上厚厚的窗帘，从外边应该是什么都看不到。
“就这间。”
“不，孙大夫，这是我们这里环境最差的一间，要不你换个好房间？反正这封城之后也没什么客人！”
“不用了，听说过阵子封城就结束了，住这里省的你们收拾，平时我自己收拾下就得。”
老黄见犟不过孙海川也便答应了下来，孙海川当着黄老板的面拿出了纸笔，一大摞的草稿摆在桌子上，点上了油灯。
黄老板看了眼孙海川写的东西，不禁的抿了抿嘴。
“都说孙大夫的笔迹堪称当世王羲之，你看能不能赠我一副牌匾？”
“这个好说。”
孙海川从药箱后边的布袋里抽出一张大纸，挥笔写下了悦来客栈几个大字，扣上了自己的印章提了名。
黄老板美的嘴都合不拢了，抱着大字就跑下了楼。
孙海川将灯芯微微的压了压，灯光变得更加昏暗，他锁好了门，从窗帘的缝隙观察着宪兵队里的动向。
第一日没有发现山本的踪迹，宪兵队安静异常。
次日傍晚，他同样的时间来到了客栈，黄老板还特地准备了晚餐。
这次还是没见到山本的影子，只是看到几个电侦队的鬼子进到车库里，一个钟头之后又从里边拎着工具走了出来。
他故意在桌子上将自己之前写下的草稿摆的凌乱，每天都要研墨写几个字。
摆出一副真在写作的样子，这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全着想。
孙海川还是没有发现宪兵队有任何的动静，只是船越武夫正常的巡营，而曹德军似乎也正在跟船越武夫说着什么。
四日清晨，宪兵队门前一阵骚乱将孙海川吵醒了，警队的人正在搬着办公桌等一系列办公用品往宪兵队的综合楼里进。
可此时孙海川发现了一个人影，此人穿着一身破不衣，看上去不像是搬东西的苦力，但他从宪兵队里走出来之后，两个黑衣人紧跟着往城西去了。
“山本！”
第六十八章 苏式狙击枪
孙海川瞪大了眼睛，那个布衣人就是山本，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在跟着他不久之后就跟他拉开了距离。
城西，那里有家日本酒馆，还有几家奇怪的商社，他去那里干什么？
孙海川沉默了，立刻收拾了东西，急匆匆的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孙大夫，我给你准备了早餐，要不吃了再走吧。”
“不了，我去街口吃点油条豆浆。”
说完话，孙海川疾步往西城方向去。
山本走的大路，孙海川走小路，每道一个巷口他都会往大路看一眼。
直到他见到那家日本三合酒馆之后才发现山本不见了。
而那两个黑衣人却坐在酒馆对面的街口抽着烟。
孙海川立刻绕过他们的视线，直接走到三合酒馆的后院。
后门那里有两个厨子在收拾河豚，边收拾边叽里呱啦的说着话。
孙海川听得明白，他们这里是来了重要的客人，这河豚是特地为他们准备的。
他四下巡视了一圈，清早出来上工的人，做饭取柴的人比比皆是。
没多久，那两个厨子进了院子，后门关得紧紧的。
处理河豚剩下的东西被扔在后门的泔水桶里，两个乞丐模样的人在那里翻来翻去。
孙海川两步冲了过去，将那河豚身上去掉的东西直接扔到地上踩了两脚，提到了下水道里。
“你干什么？”
“这东西有毒不能吃，给你们钱出去吃点好的。”
说完话，孙海川扔下几个大子儿给了两个乞丐。
乞丐再三言谢，美滋滋的离开了巷子。
周围没人，孙海川沉思半天，决定铤而走险，进酒馆里来点清酒，看看能不能看到什么。
他转身绕到了正门，刚要进门，就被两个浪人打扮的日本人拦住了。
“你地什么地噶活？”
“我来吃饭喝酒。”说完话，他在手里掂量着两块大洋，又将船越武夫的通行证取了出来。
“米西米西？”
孙海川点头。
“吆西，里边请。”
有钱，有证件，这是他们日本酒馆不敢招惹的。
酒馆里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日本人，叽里呱啦的闲扯皮，喝着清酒。
说实话，大清早就喝酒也算是孙海川头回尝试。
不过那些喝的已经说话都不利索的人，估计是已经喝了大半夜了。
他简单的点了几个所谓的料理，又要了一壶清酒。
自斟自饮慢慢的喝了起来，而他的眼睛却一时不闲着的在酒馆里四处踅摸着。
这里转圈五六个散座，两个包间，没有二楼，而厨师做菜的地方就在一进门的正中间，所有的客人都能见到他们工作的样子。
孙海川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得见包间里的人说话，虽然不清楚，但可以猜得出来大概。
“最近城外闹得挺厉害……”
“将军……过两个月就会到南京。”
“在这之前我们务必要把城里清理干净。”
短短的几句话，剩下的孙海川再听不清了。
没多久，包间的房门打开了，从里边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这两个人看上去非常的面熟。
想了半天，孙海川反应过来他们是在赵美莎老爸那里暂住的两个客商。
这两个人来这干什么？
又等了半天，包间里再没出来任何人，服务生已经开始收拾餐桌了。
坏了！
孙海川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刚才听到说话的人应该是两个男人，这只有一男一女，那另个男人是谁？
他忽然想起山本，此刻他顿然起身，急匆匆的出了酒馆。
左右看去，先前的那两个黑衣人已将不见了。
他又转到餐馆后侧，发现刚才的两个乞丐正捧着两份早餐开心的吃着。
孙海川疾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问了句：“刚才从后门有没有人出来过？”
“有。”
“长什么样？”
“嗨，不就是进去干活的么，进去吃饭的还能从后门出来。”
孙海川认定，出来的人一定是山本。
“他往哪去了？”
“从那边走了。”
顺着乞丐指的方向，孙海川狠狠的攥了下自己的拳头，手指的关节咔咔作响。
到底还是让山本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不过先前他听见的话，似乎是透露着什么消息，两个月后，就是夏季的六七月份，难道鬼子又有什么大动作？
这个孙海川不得而知，但这也提醒他，摆在他面前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而那个在赵美莎老爸公司里暂住的男女绝不是平常的人，一定有问题。
想到这里，孙海川急忙赶回医馆，刚进医馆就被徐来拦住了。
“师傅，出大事儿了。”
“怎么了？”
“两名学生被赵大夫赶走了，说是他们住的房间也被他征用了。”
“哦？到底是为什么？”
“不太清楚，从赵大夫昨晚回来之后就没出过那间屋子。”
孙海川点了点头，放下身上的药箱，让徐来在前厅接诊，自己放步去了后院。
敲了几声房门，屋里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
“孙大夫你终于肯回来了？”
“赵大夫把自己憋在屋里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你那点破事儿！”
孙海川心中咯噔一下，他小心的问了声：“东西搞到了？”
“进来说话吧。”
房门被打开了，孙海川进了屋子，房门又被关上了，两边的窗户都被挡着窗帘。
而孙海川见到的却是一把收拾的锃亮的狙击步枪，枪上的瞄准镜也被擦得亮堂堂的。
“这是？”
“你不是要这东西么，我可帮你搞到了。”说完话，赵孟延伸出了手：“小金鱼一条，先把钱拿来。”
“哎，这玩意我也拿不出去啊，怎么送给赵家？”
“真是的，拆了不就得了，我看人家拆这东西可简单了。”
“你会？”
“不会。”
“那你还说，我总不能扛着他招摇撞市吧，我还不想被带进宪兵队。”
“说的也是，那你等等，我试试看看能不能拆开。”
赵孟延在这杆枪跟前坐了老半天，这才动手拆掉瞄准镜，随后一点点的，足足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把枪拆干净了。
“这东西可是要命的家伙，我这也算是玩了老命了，你这要是出事儿了，可别把我挂进来。”
第六十九章 大清缴
孙海川再看他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赵孟延从桌子下边提出一个皮箱，里边的凹槽都是按照枪械配件的模样留出来的。
东西装好，孙海川还是用了一层被单包裹了，直接拎到他的床下放了起来。
他又将之前赵孟延给的那个金块还给了他：“这是你给我的，这回再还给你，应该是够了吧。”
“够了，就是不够我也不要了，谁让我住在你这里呢，明天我就出城，我从耗子那里买了条地道，直通城外。”
说完话，赵孟延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孙海川长出了一口气，这东西一定得藏好，不然的话一旦露馅，那自己也就彻底的暴露了。
他进了治疗室关上了门，在墙角的书架上拿出一本破旧不堪的书来，将这本书塞进了墙面上的缝隙。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地窖入口，一条长长的楼梯直通地下。
孙海川将皮箱放进了地窖，单独将狙击镜取了出来。
他决定再去一趟钟楼，在那里继续观察。
可是先前在那里出现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如果这个人再出现，会不会破坏自己的行动，或者说那人就是在暗地里一直跟着自己，他无从而知。
孙海川连夜准备了绳索，小心的进入了钟楼的隔层，按照他先前的设计，将绳索捆结实了藏进了隔层的木板缝隙当中。
他拿起狙击镜向宪兵队张望，又是一天，宪兵队里毫无动静可言。
一直到五更天打响了梆子，他才急匆匆的从钟楼下来。
临走的时候，他在钟楼的入口楼梯下发现了一个小暗门，推开之后，那里通往钟楼后边的巷子。
这个暗门应该是当初建楼时候留下来的，看样子许久没有被人走过。
他简单的将小门进行掩盖离开了。
一上午孙海川都在医馆里补觉，等到下午的时候，他特地去了趟赵府找赵美莎，可是赵美莎很早就去了医院，说是有手术。
离开赵府，几个护院一直跟着他走到了街口。
见到了几个乞丐，护院们毫不客气的动手就打，让他们离开赵家的门前。
“你们仗着赵家的势力欺负我们，你们等着。”
“他么的，还让我们等着，臭乞丐什么时候也如此张狂了。”
孙海川看在眼里，这边还在劝说乞丐不要跟这几个护院一般见识。
护院更不爱听了：“孙大夫我都不是说你，你说你一个好好的郎中不干，整天来找我们家小姐做什么，都跟你说了，我们要门当户对，你有想法的话劝你早日放弃。”
孙海川无语了，乞丐们冲着赵家护院摆鬼脸。
几个护院提着手里的手棍又追上来要打，没想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出个黑影，几棍子就把三五个护院打的满地找牙。
“特么谁？不要命了，连我们赵家的人都敢打！”
“哎呦！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来人三拳两脚就把这几个人打的灰溜溜的跑回了赵府。
孙海川见到来人即刻拦住了他：“顺子怎么是你，快点走，他们一定回去叫人了，他们都有枪，你打不过他们的！”
“哼，乞丐也欺负，真是不要脸了。”
说完话，顺子拉起两个乞丐就消失在街口。
等到赵家护院冲出来的时候，就只剩孙海川的背影冲着他们。
孙海川再次回到医馆的时候，发现顺子已经坐在他的门前，面前摆个碗，嘴里叼着已经啃得溜光水滑的鸡骨头。
“老板，赏两个钱吧！”
孙海川知道，这家伙是又没钱了。
他随手又扔了一块大洋，刚要进医馆，顺子立即起身拉住了孙海川。
“一块大洋，我不欠你的，说吧有什么事儿要我做？”
“你这是手头又紧了？”
“废话，不紧谁来你这里？”
“好，你等我消息，这两天我会找你。”
“得，一块大洋的活，多了我可不干。”
“放心，我有数，可我到什么地方去找你？”
顺子翻了个白眼，顺手一指：“后街的平玉轩。”
“那是个卖瓷器的铺子。”
“我天天都在那门口呆着，去找我就得了。”
说完话，顺子一阵风消失了。
孙海川面色低沉，他知道自己真的用的上这个家伙，如果真的找准机会对山本下手，顺子就是保证自己安全的那个放风的人。
孙海川的计划是这两天就准备动手，找准时机将山本那个王八蛋干掉。
天色渐晚，孙海川正准备去钟楼在观察一晚，谁曾想路面上宪兵队的鬼子突然多了起来。
甚至连日本浪人都开始多了起来，警队的人也紧跟着宪兵队的屁股，在各条街道上四下乱窜。
孙海川正要出门，两个警队的人推门走了进来。
“孙大夫，天快黑了，你这是要去哪啊？”
“没什么，就是想出去找点活，白天的生意不好，主动去找点钱糊口。”
“还有你孙大夫缺钱的时候，真是不多见啊。”
在两名狗腿子身后跟着的宪兵进屋就开始一通乱翻，警队的人贴在孙海川耳边嘀咕了两句。
“队长说了，来你们医馆就象征性的检查一下，待会你配合着点。”
“嗷！这是怎么了？”
“嗨，鬼子今天抽风，要来个什么大清缴，这不白天就开始到处搜查。”
“他们要找什么？”
“还不是发报机，好了别多说了，配合啊！”
两个人嘀咕完了，狗腿子干咳了声，放开音量喊道：“你这屋里怎么净弄些破书破纸什么的，拿两本我们回去检查一下。”
狗腿子没多想，顺手就要将那本千金要方拿走。
孙海川心里咯噔一下，哪本书都可以拿，唯独是这本是动不得的。
他立刻摆出一副苦脸：“哎兄弟，这本书不能带走啊，我看病的时候还得用呢。”
狗腿子搓了搓脑门，小声道：“就这本书是旧书，难不成你还让我拿新的？”
“不是！”孙海川立刻又翻了本书出来，顺手交给了狗腿子。
狗腿子冷哼了一声，将千金要方放下了，捧着基本书从诊室里出来了。
第七十章 瞬息之间
狗腿子跟两个宪兵交代了几句，宪兵看了看诊室里的孙海川，又翻了翻狗腿子手里的书，一巴掌将书打翻在地，一摆手带头从医馆里冲了出去。
狗腿子冲着孙海川暗暗的摆了个手势，示意他这茬子算是过了。
徐来立刻将地上的书全都捡了起来，收拾好了给孙海川送了回去。
“师傅，这帮人怎么像疯狗似的，进来二话不说就动手。”
“算了，这几天你们就别出去了，估计小鬼子这是又有大行动了，咱们都得小心着点。”
徐来被孙海川支到后院帮着老梁干活去了，他自己将刚刚带出来的狙击镜放了回去。
此时的赵孟延已经背着包裹从房间里出来，特地来找孙海川道别。
“稍后我就跟老婆走了，多谢孙大夫这些日子的照顾。”
“嗨，哪里的话，都是朋友，互相帮助么。”
“说实话，我老赵在城里真正交下的朋友，可能也只有你孙大夫一个人。”
“好啦，别多说了，你这都准备好出发了？”
赵孟延拍了拍自己的包裹，他的老婆点了点头。
孙海川微微的紧了下眉头：“可是今天晚上鬼子大清缴，你们出去恐怕会有危险啊，要不然再等等？”
“切，我倒是想等两天了，可耗子那个人你不了解，这孙子一次一算账，今天不走钱就白花了。”
孙海川无奈的点了点头。
“得，我们这就走，趁着天海没黑透，走小路先去找耗子。”
说完话，赵孟延从后门带着媳妇走了，孙海川还特地让老梁准备了点吃喝给他们带在路上。
这两口子走后，孙海川再次回到诊室里，一头钻进了处理室，琢磨了半天还是将那杆狙击枪抓了出来。
他将大箱子打开，将里边的零件全都抖了出来，用个棉布包包裹了起来。
孙海川立刻喊道徐来：“到对面杂货铺给我多买点烧纸香烛回来。”
“啊？”徐来挠了挠头：“师傅，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别废话，明天是我朋友的祭日，我得去给他烧点纸去。”
“你朋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烧那些东西么，之前你还总说那些是封建迷信。”
“快去，别唠叨。”
徐来出了门，过了马路跑去买了些烧纸什么的，整整一大包。
孙海川又将他打发到后院里去了，随后自己关了医馆的门，在地窖里将所有的烧纸香烛都塞进了那个布包里。
他仔细的用纸将枪的不见包裹起来，在外边再包上纸，随后用绳子系好，一垛一垛的装进了布包。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孙海川背着布包从医馆里走了出来。
转弯抹角的钻进了巷口的小路，先去了平玉轩，顺子真在那门口蹲着，嘴里啃着烧鸡。
孙海川冲着他小声的吹了口哨，顺子跑了过来。
“哎呦，财神爷来了，说吧干什么？”
孙海川照规矩扔了一块大洋：“晚上帮我放风，我要去钟楼上边研究点药品，这可是保密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切，那我不管，你就说我干什么吧。”
“我上钟楼，你在下边小门给我看着，不管谁都不能让他进钟楼，直到我从钟楼上边下来。”
“行，这是小事一桩，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孙海川见到顺子先去了平玉轩，敲了两下门，从里边弹出个女子的脑袋，两个人似乎很暧昧的说了两句话，顺子拎着手里的棍子从别的小路走掉了。
孙海川同样是专挑小路走，他这一路看得清楚，大路上全是鬼子，一队队的来回巡逻，几乎是无死角。
而警队的人在每个巷口都有人把守，孙海川感觉自己这个时间出来，确实有点危险，但是没办法，他知道干掉山本的机会就在某个不经意之间，一旦错过就得再等许久。
他翻房越脊，带上了黑色的面罩，从钟楼的小门钻了进去。
进了钟楼之后，非常小心的走上了顶层的夹层。
这里正好可以趴下一个人，而且在下边根本就不会发现上边有人。
他调整好角度，将狙击枪迅速装好，腰间的手枪也打开了保险。
调整好枪口，在狙击镜里观察着宪兵队里的状况。
电侦车库门口同样是守卫森严，山本应该还没出洞。
忽然间，大路上的鬼子，警队的人集体收队，全都回到了宪兵队，而又从宪兵队里出来一队黑衣人，专挑黑影的地方蹲守。
这些人应该是行动队的底子，而曹德军带头走在前边。
宪兵队里边，人头攒动，船越武夫不知道跟在场的士兵说了什么，那些士兵连连点头。
奇怪，唯独没见到山本。
这个王八蛋到底跑哪去了，这让孙海川在夹层里足足等了将近两个时辰。
忽然间，城里开始分区停电，电侦车库的门被打开了，电侦车从里边开了出来。
一队鬼子紧跟在车子后边，那辆车借着深夜上了路。
孙海川有点想不明白了，电侦车都出来了，分区停电也已经开始了，唯独是山本成了走失人口。
他用狙击镜一个个的瞄着，所有的宪兵都认真的看了眼，没有山本。
从钟楼到电侦车的距离无非是二里地，中间隔着两条马路，虽然晚间光线不佳，但孙海川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记忆，立刻找出来山本。
当电侦车停下了，车门被一个鬼子推开，从里边伸出一只手，拿着一个小本子，再跟那个宪兵比比划划的。
孙海川对准了这个人，他不知道此人是谁，但他有种感觉，这就是山本。
可那人在孙海川的视线里只有两只手，根本看不到任何其他的部位。
孙海川有点急，但他知道必须稳住。
他看了下电侦车前边的道路，正好需要拐弯，如果拐弯的话，那这车子的后门一定会冲向自己，那个人的面容也一定会在自己的视线中。
他在等，等待这个机会，一定要把那人看清楚，如果是山本，他会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孙海川将呼吸放平稳，他计算过，即便是那人漏出脸，确定是山本，那留给他的时间最多也是几秒钟，从判断到扣下扳机也不过是瞬息之间。
第七十一章 顺子的执着
孙海川不停的深呼吸，忽然间又停止了呼吸，他见到了电侦车正在转弯，速度不是很快，这给他做判断留下了足够的时间。
车里的那个人的手缩了回去，渐渐的露出了他的小腿，一双锃亮的皮靴，随后是绿色的军装，下半身、上半身、露出了那人的脖颈。
又露出了那人的下巴，渐渐的面部也露了出来。
不对！
孙海川当即反应过来，这个人不对劲儿，不是山本，只是电侦车上的传令兵。
随着车子的转弯，那人的面容跟身体全都露了出来，孙海川将扣在扳机上的手慢慢的松开了。
他内心忐忑，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不是他想要找的人。
电侦车的速度渐渐的加快，他发现在刚才那位日军军官身后还有个身影，这个人穿着破衣烂衫，只在那里抽着烟，嘴里似乎不停的说着什么。
孙海川没有选择余地，要么迅速离开，要么立刻确定车里的几个人哪一个是山本。
他的脑海里迅速回忆起前日在酒馆里见到的那位，山本当时就穿着破衣烂衫，看起来就是个当地的百姓。
他再次将手压在了扳机上，双眼透过狙击镜盯着那个家伙。
孙海川的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随着电侦车转弯，那人留给孙海川射击的上半身面积越来越小。
“呼！”
分区停电的济南城，在夜空下显得格外紧张，安静的夜里落针可闻，忽一道火光划过夜空，清脆的枪声在城内回荡。
紧接着便是那钟楼上大钟想起的整点报时，依然是午夜十二点了。
从钟楼的顶部飞下一个黑影，身形轻盈的落在了钟楼后侧的巷子里。
而在钟楼下面乱成了一团糟，两个黑衣人正跟顺子打斗。
城中四面八方的黑衣人跟宪兵都在向钟楼集结，一时间顺子也慌了神。
需要打斗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显得力不从心。
忽一阵沙哑的声音喊道：“快走，一块大洋的活干完了。”
“还差一个人。”
说完话，顺子不知从那里拔出一把刺刀，直接刺入面前宪兵的身体。
眨眼之间，他拔了刀消失在巷口之中。
钟楼下的几个黑衣人跟宪兵倒在血泊之中，随后赶来的敌人开始在钟楼四周地毯式搜索。
随着枪声汹涌而起，钟楼附近已然成了众矢之的。
宪兵开始在挨家搜查，黑衣人在各个巷口，小路上发疯似的搜查。
两道黑影从海川堂医馆后院跳了进去，又钻进了正厅。
徐来朦胧这眼睛，出来看得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而孙海川与顺子两个人早就进了处置室内，孙海川立刻打开地窖带着他钻了进去。
顺子的呼吸越发的急促，脸色略显苍白。
直到这个时候，孙海川才发现顺子的右臂已经被刺刀割开，鲜血直涌。
“你先别说话，我得先给你止血。”
孙海川立刻从地窖的角落里翻出一瓶药粉，为顺子撒了药粉之后，用棉布将他的手臂包裹好。
“忍着疼，你暂时在这里呆上两天。”
孙海川刚要动弹，忽然间感觉自己的后腰凉气森森。
那是一柄匕首顶在自己的腰上，他立刻愣住了。
“你干什么？”
顺子急促的呼吸着，说话也着实显得有气无力。
“告诉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孙海川深沉的笑了声：“我干什么的？这个你现在不用知道，但我告诉你我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你特么让我帮你跟鬼子干？”
“我也不知道鬼子会来。”
“废话，枪是你开的吧，还是苏式的狙击枪，你要是普通人，怎么会又那个玩意？”
说完话，顺子顺手指了下孙海川带回来的枪械。
孙海川慢慢的转过身来，一只手轻轻的扶着顺子提刀的那只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养伤，伤好了我会尽快把你送出城。”
“哼，你就不怕我到小鬼子那里揭发你？”
“你不会。”
“哈？你这么自信？”
“就是这么自信，况且你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按照你的伸手，就是当过两年兵上过战场的人也未必能达到。”
顺子笑了，将手里的刺刀放下，疼痛再次让他裂开了嘴。
孙海川顺手从怀中翻出一颗药丸，接了碗水送到顺子跟前。
“把药吃了，明天早上就不疼了。”
“毒药？”
“你帮我的忙，我能害你？”
顺子长叹一口气：“哎，反正我现在就是个臭乞丐，吃了药不会疼更好。”
两个人之间莫名的产生了相互的信任，而孙海川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去考虑顺子，这个人都不是个普通的乞丐，哪怕他当过兵，也不是普通的士兵。
他坐在顺子跟前：“能不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我感觉你有很多故事。”
“有什么可讲的，一个乞丐有什么故事？”
孙海川摇摇头笑了：“那好，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希望你能分散点注意力，减轻点痛苦。”
随后，孙海川给顺子讲了下自己现编出来的故事。
他说自己曾经在老家学医的时候，加入了一个民间组织，后来又被**收编了，他在部队里担任狙击手，但因为卢沟桥事变之后，部队被打散了，他又开始了自己的老本行。
这次动手干掉日本军官，是他在黑市上接了一旦生意，所以这玩命的买卖就找了顺子来当了帮手。
顺子听了孙海川的故事之后，两只眼睛里似乎有泪花翻滚。
孙海川猜对了，他所将的多般都是顺子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因为从开始他就发现顺子这个人的作风就是个军人，但看他现在的样子，又不像是军统那边的人，初步判断他就是个逃兵，或者是像他说的打散的兵。
但从这个人的伸手上看，应该受过非常专业的训练，所以他断定，此人定然是某个将领身边的警卫，或者是某支部队的领头人。
此人的气质不必寻常，虽然看上去很讲规矩，又很有乞丐范，但不管从那里看，他都是个首领的样子。
“好了，你先养伤，估计很快鬼子就能找到这里，再次清缴搜查是在所难免的了，这次死的是鬼子的金疙瘩。”
“金疙瘩？哼，该死。”
第七十二章 得找个垫背的
孙海川从顺子的眼中看出了他对鬼子的深仇大恨，看出了他对国家民族的责任。
他叹气道：“其实我想说的是，你的处境很危险，我既然用你帮忙，就要对你负责。”
说完话，孙海川又拿出了十几块大洋扔给了顺子。
“我赚的钱分你一半，也算是对现在造成的结果一个小小的补偿。”
顺子用手将大洋又推了回去：“我不需要，孤家寡人心无挂念，现在只求混一天是一天。”
“你这个年纪真是可惜了，加上你的伸手，其实应该选择一条光明的大路走下去，不应该如此颓废下去。”
顺子笑了，抱着自己受伤的手，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我累了，这几天就劳烦孙大夫的，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我拿了你的钱就是给你干活，你收拾的人我举双手赞成，这伤算我赠送你的了。”
孙海川无奈的摇了摇头。
忽然间，医馆的房门又被敲响了，非常的急促，门口吵吵嚷嚷的。
顺子淡淡的说了句：“你还是想想怎么对付门外那些人吧。”
孙海川将地窖里的灯熄灭了，只身一人走了上去，将入口封好，自己换了身睡衣，躺在诊室的床上。
徐来急匆匆的从里边跑了出来，开了门之后，门外一下子涌进来七八个人。
这回是两个宪兵走在前头，后边跟着徐胖子，再加上两个行动队的。
宪兵进屋就开始叽里呱啦的一通说话。
徐胖子立马翻译：“把你们家掌柜的叫出来，太君要搜查。”
徐来急忙跑到诊室叫孙海川，孙海川故作一脸睡意，用手搓了搓脸，迷迷糊糊的走了出来。
“几位这是？”
“例行搜查，把你们家的人全都喊出来。”
孙海川立刻吩咐徐来去把老梁也喊了出来，随后又凑到胖翻译跟前挤眉弄眼。
“这是怎么了？”
胖翻译一本正经的说道：“全城大搜查，你们必须配合。”
“配合配合，一定配合。”
老梁也披着一件外衣从后院赶了出来，跟徐来孙海川站在一起。
“东家，这是怎么回事，白天不是查过一遍了么？”
“八嘎！”
宪兵听不懂中国话，但是他们见到老梁的态度有点异常，抬起枪托就要砸。
没想到老梁还没等枪托碰到他，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是典型的戏精，搞得宪兵也一脸懵逼。
随后他对身后的人摆了摆手，在医馆里一通乱翻，前院后院，睡觉的卧房，诊室全都翻遍了。
这边胖翻译跟宪兵又拿出本子来，挨个给孙海川三个人登记。
“地上那个老头是谁？”
“是我年初雇来做饭的。”
“做饭的？”胖翻译脸上的肥肉跳了跳：“我怎么看着那么面熟呢？”
“可不咋地，他不就是之前在道口卖馄饨那个老梁头么，岁数大了卖不动了，这不到我这里混口饭吃。”
胖翻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对对是他，他没有家人？”
这边问着，那边他手里在本子上写着。
宪兵没好气的瞪了眼老梁：“他滴，带走滴噶活。”
孙海川见状立刻阻拦道：“翻译官，这人你都认识，给说点话证实一下，把他带走了我们两个饭都吃不上了。”
胖翻译一个劲儿的跟孙海川挤眉弄眼，孙海川也非常配合的点了点头。
胖翻译暗地里伸出一根手指，孙海川点头。
“哦，对对对，这个人我认识，太君，他是孙大夫的家人，年初的时候是我帮忙介绍来的，做饭的厨师。”
宪兵看了眼胖翻译点了点头，胡乱带了点医馆里的家伙事儿离开了。
等人都走干净了，胖翻译将自己的手藏在后边。
孙海川主动出门去送，将一块大洋塞进了胖翻译的手里。
徐来气不过，搀起老梁就要骂，孙海川捂住了他的嘴，随后将医馆的门关上了。
“师傅，他们拿走了咱们的药捻子，还打了老梁，你干嘛还给他钱？”
“这你不懂，不让他们拿东西，就得带人走了。”
老梁起身拍了拍衣服，冲着徐来就笑了：“老头我的演技还不错吧，鬼子的枪托根本就没碰到我。”
说话间孙海川笑了，打发他跟徐来回去睡了，自己又回到了诊室，这才安稳的睡了下去。
鬼子死了电侦队的精英，哪能善罢甘休。
钟楼被他们严密的封锁了起来，曹德军被船越武夫一通训斥，限他十天破案，而曹德军根本就不想破案，但鬼子那边得有个交代，就必须找个替死鬼。
思来想去，有队员跟他报告，说是城里的一个乞丐曾经在钟楼下边打伤了行动队的人。
曹德军就打算找那个乞丐去垫背，但搜遍了全城也没找到顺子的下落。
经过多方打听，这才知道顺子经常在海川堂后道的平玉轩门前蹲着，也有人告诉他，顺子其实是跟平玉轩里边的丫鬟小翠暗地里产生了感情。
本来曹德军不想去找小翠，但这事儿不知道怎么传到了行动队的耳朵里，行动队又把这事儿说给了船越武夫，而船越武夫就下令曹德军务必将小翠给带回来审问。
他知道，这一个小姑娘要是带到宪兵队，那下场可想而知，曹德军还真不想这么做。
思来想去，他决定尽快的找到替死鬼，让后跟小翠两个人把话说圆了，大概这件事儿暂时就能压住。
想着想着，曹德军主动找到了孙海川。
“孙大夫，我想借你家后院用两天，你看怎么样？”
“啊？”孙海川诧异的问道：“用我们家后院干什么？”
“摆摆样子，过两天我把事儿解决了，岗就撤了。”
孙海川点头道：“既然是曹队长工作需要，我孙某哪有不帮的道理。”
曹德军说晚上带人来，随后他就走掉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后院门被人推开了，赵孟延跟他老婆背着包灰溜溜的从外边走了进来。
“你们？”
“别提了，耗子那个王八蛋坐地起价，不但没走出去，又搭了十几块大洋。”
第七十三章 只能看一眼
“昨晚大搜查了，你们这出不去也是正常，可就是他的规矩确实有点过分。”
“谁说不是，今晚再走一次试试吧，如果再走不了，那就得在你家多呆上几日。”
赵孟延的出现，孙海川心中有了想法，他可以借着赵孟延的手，把顺子一遭带出城。
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唯独需要担心的是不能让赵孟延跟顺子两个人聊得透彻。
一旦顺子把自己开枪的事儿说出去，赵孟延这个人到不至于出卖自己，但如果赵孟延说漏了自己不是因为钱杀人，那依照顺子的脑力，一定会想出自己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前思后想，还是决定配一副药，起码让顺子三天说不出话，三日之后，他们出城了估计也得分开了。
想到这里，孙海川立刻调整了药方，然徐来去做药丸，随后将药丸装成一盒，孙海川送到了地窖里。
他见到顺子在那里安然的躺着，似乎毫无心思，只来回的摇摆着椅子，椅子腿都快被他摇折了。
“这是你的要，后几天每天两颗，早晚各一颗，不能停。”
“好，知道了，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出城？”
“下午。”
这句话一出，顺子立马精神了，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盯着孙海川。
“下午就出城？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实话跟你说，晚上警队的人就得来我们家后院驻守，你跟我的朋友赵大夫如果下午不走的话，那晚上也走不了了，或许也得被人家扣下。”
“后院？”顺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行，我得出去一趟。”
“出去什么，现在全城都在通缉你，你只要一露面就得被抓。”
“那我也得出去。”
“你？”
“我得去跟小翠道个别。”
孙海川立马拉住了顺子：“你可得想好了，你要是现在去找小翠，那可就是坐实了你跟她有关系，那你觉得鬼子能够放过她吗？”
这句话彻底震撼了顺子，顺子狠狠的哎了一声，指着孙海川一脸气氛。
“就你这个破活，罢了，谁让我拿了你的钱，那我走的时候你得安排我见她一眼，不说话。”
“好，这个我去想法子，你准备准备，走的时候我来叫你。”
孙海川现在需要的是争分夺秒，他还得去跟赵孟延说好，让他今天就找耗子带他们出城，不然警队的人真的来了，他们可就彻底麻烦了。
经过跟赵孟延一通商量，他又多给了赵孟延三十块大洋，赵孟延应了下来，决定立刻去找耗子，并且告诉孙海川，如果他两个时辰还不回来，就直接带人到西城小吃部后边的茅厕等他。
接下来，孙海川就需要如何说服小翠在约定的时间出来，让顺子见她一眼。
还没等孙海川从后门出去，就发现后巷的巷口已经有两个黑衣人在那里蹲守了。
他有点意外，这可不是扯淡的事儿，如果真的被他们发现了，那接下来的计划全都得出问题。
孙海川思来想去，转身回了正厅，端了个药壶，背着药箱从后门出去，大步走进了平玉轩。
平玉轩的老板苏大姐是个寡妇，家里也没有什么人，只跟小翠两个人相依为命。
她平时多有哮喘咳嗽的症状，也经常的到孙海川医馆就诊。
孙海川进门之后直接问道苏大姐的病情，没想到大姐非常主动的伸出自己的右手让孙海川帮忙把脉。
“我最近几天气喘的厉害，都打算关了门。”
“嗯，不要紧，你这是旧疾，还是老方子，这回给你加点有劲儿的药，估计两副药下去你就会有明显的感觉。”
说完话，孙海川的余光落在平玉轩的门前，发现两个行动队的人在门口竖着耳朵听着什么。
孙海川立马打开了自己的药箱，拿出纸笔在药方上一通写，写完之后他将药方交给小翠。
“去我医馆里找徐来，让他按方抓药。”
小翠应了下来，进了医馆之后没多久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药方与孙海川说。
“不对啊，徐来说这味药根本就没有，说是写错了。”
“不可能，这个混小子，仗着自己学点本事了，现在开始教训起师傅来了。”
说话间，孙海川拿着药方，让苏大姐先等片刻，带着小翠就回到了医馆。
两个黑衣人噗嗤笑了，嘀咕着徒弟教训师傅，这师傅当得真有意思。
回到医馆，孙海川将小翠拉到角落，非常认真的说道：“小翠姑娘，下午有人要见你，到时候你见我去你家拿药箱，你就出来，但不许出门，不许说话。”
“啊？”小翠看着孙海川忽然间脸红了：“谁要见我？”
“顺子！”
小翠又皱起了眉头：“我们不能说话？”
“不能，你只能看看他，也只有一眼的时间，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日后不管任何人，用任何办法问你关于顺子的事儿，你千万记住，什么都不能说。”
“哦！”
“如果你说出半点跟顺子有关的事儿，不光是顺子，连你跟苏大姐都会受到牵连，那后果不堪设想。”
小翠点了点头，非常肯定的说自己记住了。
孙海川拿着方子，回头看了眼，两个行动队的还在后门外边向里边观望。
他故意放大了音量喊了声：“徐来，你个混小子，这味药都不认识了么，不就是米壳吗，看我不抽你。”
此后，小翠拿了药到后院找老梁帮忙煎了，拎着药壶回了平玉轩。
快到两个时辰了，孙海川认定赵孟延是回不来了。
他立刻到地窖里将顺子喊了出来，另一头，他徐来说：“闭馆，你跟老梁到后巷口把我上回买来的那些烧纸烧了。”
“啊？师傅，俺们给谁烧啊？”
“就说我孙海川的故友就行，要是有行动队的人找茬，就说一会警队来人。”
“哦，那师傅你？”
“我得带你赵师娘去找赵大夫，如果曹队长来了，就说我出去看病了，别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徐来挠了挠头应了下来，只得带着老梁两个人跑到后巷街口烧起纸来。
此时，顺子已经从地窖里走了出来，孙海川将地窖封好，带着顺子到了后院。
当他刚刚打开门的时候，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跟顺子。
第七十四章 此人必须死
顺子也愣住了，想说话但他确实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孙海川的药力用上了劲儿。
“谁让你来的？”孙海川急了。
小翠将手里的药箱递给了孙海川：“大姐让我来送药箱，顺子保重。”
说完话，小翠满带泪花转身回了平玉轩。
而街口处，徐来跟老梁两个人正紧锣密鼓的烧着纸，两个行动队的被烟呛得直骂，恨不得立刻动手收拾了徐来。
徐来非常听话的说了句：“我们得赶紧烧，一会警队的人就来了，医馆里没人了。”
“什么？”行动队的一把抓住了徐来的衣领：“你说谁要来？”
“曹队长啊，他说要借我们家后院用。”
两个行动队的咬牙切齿，狠狠的摘下了帽子。
“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谁让咱们的队长英年早逝，走吧，功劳咱们是没有了。”
“哥，那咱们也得有点苦劳吧？”
“去他娘的苦劳，自从警队接管咱们行动队之后，咱们就变成孙子了，换个地方，不跟他们抢功了。”
两个行动队的啐了口痰，摇摇晃晃的从巷口离开了。
而顺子还愣在门口，心中不知道有多少酸甜苦辣。
赵孟延的老婆推搡着顺子：“快走啊，你不走别挡着门。”
孙海川急忙冲着他们两个摆手，见到行动队的走远了之后，带着两个人消失在街口。
等徐来见到的时候，也只剩下三个人的背影。
“老梁，你说这赵大夫也真勤快，出去两个时辰，都说不回来了，这又回来。”
“嗨，老赵那个人除了贪财，剩下哪都不错。”
徐来笑了，烧过纸张之后，跟老梁回了医馆。
孙海川带着顺子两个人一路飞奔，一直到城西的那个旱厕外边之后才停下脚步。
顺子一个劲儿的指着自己的嗓子，示意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孙海川言道：“不要紧，这是有一味药的作用，过几天就好了，等你伤势痊愈自然就好了。”
顺子不明白孙海川的意思，但他隐约的感觉到孙海川似乎是故意的。
三个人一直等到深夜，才从西城门方向闪过两个黑影。
“老赵，你说的人在哪了？”
“就在前边，你的口不就在这附近么？”
“嗯，你记性还挺好。”
等到那个耗子出现之后，他第一眼就看出了孙海川：“哎呦，孙大夫！”
孙海川点了点头，那耗子又冲着赵孟延的老婆点了点头，最后才发现受伤的顺子。
他端起下巴，吸了口凉气。
“哼哼，你们几个人这是来耍老子吧？”
“你什么意思？”
“这个小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日本人正在通缉的要犯，这要是我把他放出去，鬼子找到我的头上，我这脑袋可就得搬家了。”
赵孟延也是惊得一身冷汗，他诧异的看了眼孙海川。
孙海川点了点头道：“不管这个人是谁，你们干这行的出来就是为了点钱，开个价，加这么一个人需要多少钱。”
“孙大夫，这不算你？”
“我只跟着出去送走他们就回来。”
“那你也得算一个，这个人的价格得这个数。”
耗子毫不客气的深处三根手指。
“三十块大洋？”
“哈哈，错，是三根金鱼！”
耗子那张贪婪的脸已经贴近了孙海川的跟前，露出得意的两颗黄牙。
孙海川点点头道：“行，只要你能把人弄出去，这三根金条我出，不过我现在没有，待会还得你跟我去医馆里拿。”
耗子搓了搓嘴：“好，谅你孙大夫也不敢耍诈，毕竟你的医馆还得在这里开不是。”
说完话，赵孟延眉头紧锁，使劲拉了把孙海川，一个劲儿的比划三根金条太多。
孙海川示意不让他说话，而耗子看出了赵孟延的意思。
“老赵，咱们可是老相识，不然的话这忙我是不会帮的，你可别觉得三根金条比较多，那是人命啊。”
“耗子，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你就不能便宜点？”
“不能，如果你们觉得贵，我现在就走，而且我不敢保证我能不能把你们跟这个要犯有关系的事儿说出去。”
孙海川的眼神犀利，他一把拉住赵孟延，赵孟延闭嘴了。
“耗子兄弟，你尽管干活，我孙海川用我海川堂担保，不会差你一分钱。”
说到这，耗子美滋滋的走到厕所后边，也不管身边还有个赵家大嫂，靠在墙边撒了泡尿，顺手将一旁的鸡窝盖掀开了。
里边的大公鸡惊慌失措，扑腾着翅膀跑的老远，跳上墙头盯着这几个人看。
耗子手脚利落的将地洞打开了，他从身上翻出个手电筒，冲着身后说了句：“跟上啊，最后一个把鸡窝给我扣上。”
孙海川让赵孟延先跟着下去，随后是老找媳妇。
等顺子下去的时候，孙海川贴在顺子耳边言道：“这个人不能留，他回来一定会去找小翠的麻烦，你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
顺子说不出话，用手拍了拍身后的刺刀。
孙海川道：“一定要干净利落。”
顺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刺刀用衣服罩住，一步步的下了地道。
而孙海川最后一个进去，将鸡窝盖好。
十几分钟的时间，几个人从西城墙外边的一处破院子里的水井里钻了出来。
耗子先把赵孟延拉了上来，随后是赵家媳妇，然后是顺子，最后是孙海川。
人都上来之后，顺子脸色突然变了，拔出刺刀顺着耗子的前胸就扎了下去。
但是万万没想到，耗子一个跟头翻到在地，顺手从腰里拔出一把手枪。
“早就知道你们要来这套，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等回了城看我怎么那你们的人头领赏。”
耗子说完话就要扣动扳机，孙海川反应快，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他的针盒，数根银针飞了出来，直接刺进耗子的手腕几处大穴。
而赵孟延也看出苗头了，拎起水井旁的木桶，狠狠的砸向耗子的头部。
“啊！”
顺子抄刀就补，赵孟延手里的木桶一刻不停的狠砸下去。
孙海川低声道：“他死了，我来处理，你们快点走。”
第七十五章 替死鬼
孙海川将耗子的手枪扔给了顺子，而赵孟延从耗子身上翻出不少大洋，还真的找到了两条小金鱼。
孙海川趁着几个人不注意，从耗子的手臂上拔下自己的几根细针，悄悄的装回了盒子里。
“他奶奶的，这犊子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非逼我对他动手。”
看得出来，赵孟延已经有些慌了，大概是他从来没有对谁下过这么狠的手。
而顺子却似乎毫无感觉，只是那只伤手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孙海川言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顺子看了眼孙海川淡淡的笑了，表情中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猜疑。
看得出来，这小子心中定然是发觉了孙海川的不同之处，但他说不出来。
赵孟延额头上的大汗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他老婆都傻了，老半天才缓过神来，一个劲儿的拉着赵孟延的胳膊。
“老头子，你杀人了。”
“杀了就杀了，这小子该死。”
“不过现在我才发现，你是最爷们的。”
赵孟延笑的有点夸张，似乎在硬挺着笑，两只手还在哆嗦着。
而此时，顺子收好手枪，起身往远处的黑影里走。
孙海川再次嘱咐道：“你们三个走到安全地方在分路，切记一定要走小路。”
赵孟延扔了手里的桶，一个劲儿的给孙海川鞠躬，随后紧跟着顺子的脚步追了过去。
三人走后，孙海川一个人看着那耗子的尸体发愣。
这人要怎么处理，放的久了一定会被人发现，加上这人在黑市里还算是有一号，一旦被黑市的人发现了，难免会有跟他要好的，到时候定会有麻烦缠身。
想到这里，孙海川将耗子的尸体拖到了后山的几棵枯树下，用枯枝败叶草草的盖了，自己又从先前的地道爬了回去。
盖好鸡窝之后，转身到了旱厕门口。
一位大姐刚提着裤子从里边出来，见到他惊慌失声。
孙海川将脑袋转过一遍，一只手按住大姐的脸，又把她退回了厕所里，而自己迅速夺路离开了。
可等他回到了医馆之后，曹德军已经坐在后院里等着他了。
见到孙海川回来，曹德军淡淡一笑。
“孙大夫这大晚上的也挺忙啊。”
“哎呦曹队长，这真是让你久等了，徐来没跟老梁说给曹队长准备点酒菜吗？”
徐来没回话，曹德军先摆手道：“酒菜就算了，这几天是白费了，鬼子死了宝贝疙瘩，这济南城估计又得被他们翻个底儿朝上。”
“啊？死了宝贝疙瘩？”
“上回死了个维持会长，紧接着是抓来的重要人物，这回又是电侦队的宝贝疙瘩，估计这回他们是快疯了。”
“那曹队长借我这后院是？”
“你孙大夫对我曹某不薄，我在这带着也算是对你的保护，别人来了起码也得看我的面子不是。”
孙海川急忙点头：“是是，多谢曹队长，这事儿日后我定当重谢。”
曹德军的眼神始终在孙海川的身上打量着，他的神情逐渐的变得有点犀利。
他渐渐的走到孙海川身边，用手在他的身上搓动了一下，放在鼻尖嗅了嗅。
孙海川顿时意识到不对了，他也想到刚才自己跟顺子他们干掉耗子的时候，恐怕那家伙的血蹭到了身上。
坏了，这事儿要是被曹德军问起来，自己要怎么解释。
对方就算是个伪警，但起码也是破案出身的人，这事儿说不好一定会出事儿的。
孙海川的神情如常，但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他在观察曹德军的态度。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曹德军居然没多说什么，只让自己的两个手下继续在后院监视平玉轩，自己却拉着孙海川进了诊室。
进屋之后曹德军问了句：“刚才出去给人家看病了？”
“是啊，西城的耗子被人用刀刺伤了，我去的时候那王八蛋已经死了。”
“耗子？”
“对，就是那个整天游手好闲，到处偷鸡摸狗的耗子。”
“这个人我怎么没听说过，他被谁给伤了？”
“那我可不知道，反正是有人给我钱，先头说是有人不行了让我去看，等我到的时候，那人就不见了，把奄奄一息的耗子给我留下了，还没等我动手他就咽了气儿。”
曹德军点了点头，可他的眼神在孙海川的脸上不停的扫视，唯独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曹德军也就罢了。
转过头来，曹德军问了声：“耗子的尸体在哪？”
孙海川小心翼翼的贴在曹德军耳边，编了一段出城的故事，说自己一直被蒙着眼睛的，回来的时候也是被蒙着眼睛，等能看清的时候已经在城里了。
而耗子尸体的位置，他囫囵半片的编了个地方，但确实是他所藏的那个树林。
曹德军端着下巴不停的点着头：“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派人出去找下。”
“对对，人命关天啊，这小子就算是再不是东西，杀人也得偿命不是。”
“那倒未必，不过他得为我做点事儿。”
“死了还能做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打算让他做替死鬼，好了不用你管了。”
说完话，曹德军直接带着两个手下出了医馆的后门，砸开了平玉轩的门。
曹德军跟小翠说了很多话，小翠也拼命的点头。
随后，曹德军带着两名手下，三个人看了下手里的出城证，各自玩大路上走了。
孙海川不知道曹德军要干什么，但他能够感觉到，这曹德军不像郭大彪子那样，而是个算是有血腥的中国人。
他跟着鬼子干，多半是被逼无奈，或许是有其他的想法。
不过从种种迹象上看，曹德军做得很多事情都是游刃有余，尤其是对自己这块，并不深究，或许他是在为国家奋斗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孙海川无奈的摇摇头，他在自嘲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那可是伪警队的队长，现在还是掌握着行动队的首领，怎么可能是自己想的那样。
刚想到这里，孙海川忽然间听见平玉轩门前传来息壤的吵闹。
“小翠，我们盯着你很久了，你要是不说实话，咱们就换个地方，我会让你说实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