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天罡三十六针
王首发的两个徒弟立刻跑到了后门，不一会就跑回来一个。
“师傅，后门有三个人求救，其中一个发热的惊厥了。”
“不好，那样的话会要人命的，快带进来。”
孙海川认真的凝视着他们，没多时王首发带着两个徒弟从后门领进来三个人。
其中一个被两个人抬着放到了床上，王首发立刻为其把脉，忽然间他眼睛一亮：“此人受过外伤？”
“对，王大夫，还请你想想办法，他可是好人。”
孙海川看得清楚，这三个家伙，正是他先前要救的那三个学生，什么所谓的打狗队。
王首发一通忙活，取了些排毒散撒在伤口处，又从自己的柜子里取出一小盒药膏，在伤势比较重的地方重复涂抹了遍。
随即他紧锁眉头，急的在地上乱转。
也就在此时，其中一名学生见到了孙海川。
这家伙脑门一热，冲上来就要对孙海川出手。
“你要救人，还有功夫对我动手？”
孙海川的表情犀利，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
那学生还真的被镇住了，定住了。
王首发急忙走了过来：“孩子，你要干什么？”
“他是海川堂的大夫，是鬼子的一条狗。”
“哦？你怎么这么说话？”
“哼，就凭他还想做郎中，还想救死扶伤，我看就是会阿谀奉承自己主子的奴才。”
孙海川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会是狗，一会又是奴才。哎，随便你们怎么说，不过你们还是好好考虑下怎么把你的朋友救过来吧。”
说到这里，那学生狠狠的攥了下拳头。
王首发拍了拍他的肩头：“小伙子，孙大夫说得对，你朋友的确是伤势很严重，就连我都得仔细琢磨一番。”
“您不是回春堂的当家的？”
“当然是，但是你朋友的伤势太重，来的也太晚，这伤毒恐怕已经攻心了。”
说到这，王首发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
“那岂不是没药可救了？”
王首发的徒弟不愿意听了，立马说道：“在咱们济南，我们师傅治不了的病，就没有别人能治了。”
“对，师兄说得对，我们师傅要是说你朋友需要准备后事儿了，那你们就快点去买点棺材板子吧，省的买棺材没得用了。”
孙海川摇了摇头，也确实没法子，这王首发的性格，带出来的徒弟这样也已经算是好的了。
他没有说话，随即起身去看了眼王首发的那把药粉，还有那盒药膏。
检查过后，有主动走到发热的学生跟前，那股恶臭的味道要比先前更加浓烈。
孙海川立刻从自己的怀里翻出一小盒银针，取出一根四楞劫针横着从学生的人中穿过。
下手速度之快，让王首发都没看明白他什么时候下的手。
那两个同来的学生立刻挡住了孙海川，破口骂道：“你要干什么？”
孙海川不言语。
王首发的徒弟也跟着数落道：“孙大夫，我们刚才说的话没听到么，我们师傅都为难的伤情，你想救？”
“哼，孙大夫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这穿人中的法子，我们哥俩也会，那可是调人阳气的法子，他本来就伤口化脓，外邪入体内火抗盛，你这不是要让他快点死么？”
这两个徒弟的话一点好作用没起，听得另外两个学生浑身哆嗦，骂了句娘就锁住了孙海川的脖子。
孙海川只一只手插进他们的臂弯，挡住自己的脖子不被受力，另一只手继续在那名学生的身上下针。
总共三十六针，分别扎在三十六个不同的穴位上。
随后，他将人中的那根大针抽下，一股黑血喷射而出。
王首发看得都愣住了。
“你这是天罡三十六针？”王首发惊讶的问道：“这针法你怎么会的？”
“书上看得。”孙海川说道：“王大夫，去给配一副溢血膏。”
“溢血？他现在发热呢！”
“脓水污血不排干净，他发热就不会好，现在我暂时的让他退热，最多一个时辰之后还得发热，下次就是天罡三十六针也不好使了。”
王首发惊讶之余，本能的对孙海川的话付诸行动。
他立刻招呼自己的徒弟去配药，半个时辰，一盒热乎乎的药膏被调配出来。
孙海川闻了下摇头道：“再去弄干薄荷五钱跟膏剂调匀拿来用。”
王首发这回连质疑都没有了，立刻去取药。
这回孙海川身边的两个学生松开了手，他们毕竟是见到了王首发都言听计从，心里也开始矛盾了。
孙海川用热毛巾将学生伤口上的药全都涂掉，又把新调好的药膏抹上，用白布缠好。
又等了段时间，他将三十六根银针从学生的身上拔了下来。
“剩下的就交给王大夫来治疗吧，他的命是保住了。”
王首发的两个徒弟愣了，本来还想啰嗦什么，可见到自己的师傅都不得不动手帮忙，他们更是不敢再乱说话了。
其他两个学生一边试探着那学生的头温，一遍疑惑的看着孙海川。
孙海川头也不回的坐回到了回春堂大厅中。
王首发小声的问了句：“孙大夫，这天罡三十六针可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至宝啊，据说已经失传已久，你这是？”
“王大夫有所不知，其实这针灸术法有很多，天罡三十六针之外还有阴阳十三针，地煞七十二针，梅花针法等等，不过是看施针的人是谁，是不是对症下针。”
王首发点了点头，他自知自己的医术跟孙海川比确实不是一个档次的，但这会人家起码是来求自己帮忙做药丸，那也算是自己有这么一点比孙海川强。
“王大夫，咱们还是谈谈这药丸的事儿吧，你做好药丸，可以先用这个学生做第一个受用者，记者那边我去想法子怎么样？”
“得了，这事儿就定了，到时候你抽你的成，我赚我的钱。”
孙海川这下放下来心了，只要王首发同意了，他的计划基本上就完成一半了，剩下的就要看自己的安排了。
他立刻起身双手抱拳道：“那孙某今天就告辞了，明天一早我带人来拍照，还希望王大夫准时。”
“放心，到时候我把咱们城内的同行都叫来，咱们来个宣传仪式。”
孙海川起身就走，他回头看了眼三个学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希望这三个学生不要给自己的计划添堵才好。
第四十七章 玩具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什么时代都有以此为座右铭的人，而且是大多数人。
金钱的诱惑，大多数人都无法自拔。
孙海川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他抛出这一步棋，王首发会甘愿的帮他搞药丸，而他要的并不是药丸会怎么样，却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胡乱睡到了凌晨四五点中，孙海川又爬起身来。
徐来已经开始收拾正厅，见到孙海川红着眼睛，问了句：“师傅，您昨天回来那么晚，这么早就起了？”
“今天我有要事在身，你来坐堂，瞧不了的病往后推推。”
“师傅，昨天在外边的时候碰见赵小姐了，她说今天来找你。”
“她来了就让她去回春堂找我。”
说完话，孙海川穿了衣服就出了医馆。
徐来抱着刚打来的洗脸水愣住了：“师傅这是又碰到什么事儿了，脸都不洗了？”
老梁披着件外套从后厨出来，望着孙海川的背影皱起眉头来：“这东家是要成仙啊，晚上不吃饭，这早上也不吃饭了？”
“走吧，咱们爷俩吃吧，估计今天师傅一天都不会回来的。”
孙海川出门叫了辆黄包车，一路奔向莫家。
到地方之后正赶上方凯在门口安排工作，见了他之后方凯热情异常。
“孙大夫，今天怎么有功夫登门造访。”
“方管家，我今天来是找三姑爷的，他在不在？”
“在，刚才还听他早餐要喝牛奶什么的。”
孙海川跳下黄包车，将从半路买来的点心交给了方管家：“这是给莫老爷带的，今天就不去叨扰了，我找三姑爷有急事。”
“哦哦，那快请。”
方凯带着孙海川进了院子，一直走到三姑爷的房间。
三姑爷手里的面包还没进嘴，牛奶刚端上来。
孙海川推门而入。
“三姑爷，快点带上你的家伙事儿跟我走。”
三姑爷愣住了，脖子上缠着餐布，一手面包一手牛奶的盯着孙海川。
“孙大夫，你这是？”
“别吃了，待会请你吃大餐，跟我走。”
三姑爷指了指桌上的早餐，本打算吃完了再走，没想到一把被孙海川拉了起来。
带着餐巾就被孙海川拉去了他的实验室。
“三姑爷，今天我有要事儿相求。”
“我说孙大夫你这有点过分了，你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忙就硬把我拉走了？还不让吃早饭？”
“具体什么事儿路上跟你说，你把照相用的家伙事儿都带着，今天给我们拍点照片去。”
“赵小姐？”
“不是，是重要的正经事儿。”
“切，你跟赵小姐的事儿要是真的成了，那也是正事儿。”
“别开玩笑了，快快。”
三姑爷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自己脖子上的餐巾摘了下来。
回到自己房间穿上外套，又急忙跑去实验室里将照相机跟胶卷全都准备好了，跟着孙海川出了院子。
路上，孙海川简单的跟三姑爷说了打算卖药丸的事儿。
三姑爷噗嗤笑了：“没想到你孙大夫还挺有经济头脑的。”
“哎，这个年景不好，再不赚点钱，估计我的医馆关门大吉是迟早的事儿。”
走的时候，三姑爷特地将汽车开了出来，很快就到了回春堂。
此时回春堂也已经早早开门了，王首发还在大厅里紧锣密鼓的忙活着，他的徒弟在写请帖。
见到孙海川来的时候，他满面春风，手里端着两颗药丸直接交给了孙海川。
“孙大夫，你瞧瞧咱这个药丸，个顶个的圆，这卖相再加上你方剂的药力，绝对是发财的好机会。”
“王大夫，你通知大伙几点来？”
“午时之前，咱们就开始。”
孙海川看了眼怀表，还有四五个小时，他脑子里飞快的旋转着，不断在思考自己接下来要办的事儿。
他在回春堂门口左右巡视着，发现电侦车的车辙还在地上，而且非常的明显。
不过是行动队的跟宪兵已经换岗了，警队的人彻底消失了，估计是回去休息了。
孙海川感觉光凭车辙印记不足以提示同志们，这种车辙很多货车都会有。
他端着下巴足足愣了该有一支烟的功夫。
三姑爷将自己的相机带了下来，打听自己的早餐。
“王大夫，你也一夜没睡，跟三姑爷去吃点西餐，算我的。”
说完话，他准备离开。
三姑爷感觉自己变成没用的人了。
“哎，我说你去哪，我就这么等你？”
“我很快回来，你现在回春堂门口找个好点的角度。”
孙海川好像一阵风消失在众人目光之中。
他所担心的是尽快的把车辙排进照片里，如果时间久了，车辙没有了印记，那不论如何暗示都会是白费。
他打算再把车辙明显的给展示出来，但应该怎么展示他也没有想好。
可当他经过韩木匠门前的时候，发现他在家用木头雕刻老虎什么的。
这让他萌生出一个想法，做一个跟电侦车一样的车型，或许可以给同志们一个更明显的提示。
想到这里，他随手推开了韩木匠的家门。
“韩师傅今天活多不多？”
“还多个屁，鬼子最近封城封的厉害，还有什么生意。”
“那就好。”
“我没生意叫好？孙大夫你是故意来笑话我的？”
“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请你帮个忙，就是不知道你行不行？”
韩木匠撇了眼孙海川，手里继续忙活着自己的雕刻。
孙海川明白韩木匠的心思，顺手翻出一块大洋扔了出去。
“这是工钱，想让你帮我雕刻一个战车，不知道能不能成？”
韩木匠见了钱，脸色顿然变了，手里活直接扔掉。
“什么样的战车？”
孙海川一边描述一边看着韩木匠画图纸，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韩木匠还真的雕刻出半米见方的电侦车，很像，除了差点颜色看不出跟真的有什么区别。
“孙大夫，我们韩家有种烤色法，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可以把着色晾干。”
“半个时辰，你帮我送到回春堂我再给你加一块大洋。”
韩木匠眼珠子都红了，这一下两块大洋可是他许久都赚不到的，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孙海川心里的石头沉到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如何安排这个电侦车了。
看了下表，距离王首发说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他加快了步伐赶回回春堂。
“孙大夫？许久不见，又在鬼子那里捞了不少油水吧？”
第四十八章 主角丢了
孙海川刚到回春堂就被几个同行拦住了，这几个人都是之前一起被带进鬼子监狱里的大夫。
这伙人平日里跟王首发走的很近，多半也都是对孙海川有所羡慕嫉妒恨的，不过看在王首发的面上，还是来参加药丸的宣传仪式。
当王首发疲惫的走出回春堂，主动的为孙海川说起情了。
“诸位，此次王某开发出来的这神奇药丸，完全要仰仗孙大夫的不吝赐教啊。”
“王大夫，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啥时候跟这个家伙走一块了？”
“对呀，难不成你也跟他一样向鬼子倒戈了？”
诸位郎中的眼神里一个个充满了疑惑与不满。
王首发摇头道：“非也，此次是孙大夫特地将自己的祖传秘方拿出来贡献给社会，贡献给咱们济南城的百姓。说实话，我起初也是不信的，但是经过我多次对药房的审核与判断，这是个完美的配方。”
众人议论纷纷。
孙海川不言语，他在等的不是其他人对他的看法，而是韩木匠。
三姑爷抹着嘴上的油水，手里还拿着三明治啃着。
“哎，咱们什么时候照相啊？”
“再等等，还有主角没来。”
三姑爷凑到孙海川耳边低语：“赵姑娘？”
孙海川无法回答，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三姑爷冷冷的笑了声，用手绢擦了擦手，又擦了擦相机的镜头。
孙海川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车辙，在那附近已经多了许多脚印，如果再不拍照的话估计就要被踩光了。
他开始有意的将王首发等人往车辙的地方带。
“三姑爷，你看看这个地方怎么样？”
三姑爷打开相机盖不断的摇头道：“不行，这个位置拍不上回春堂的牌子。”
王首发瘪了瘪嘴：“拍不上牌子可不行，咱们到门口台阶上照吧。”
孙海川感觉不妙，这恐怕要照不上车辙。
他立刻跑到三姑爷跟前：“给我看看，这个地方正是好地方，光线也正好。”
说话间，孙海川就将照相机抢了过去，故意不懂的按了快门，一股白烟飘然而出。
三姑爷一脸无奈，将相机抢了回去：“我来教你，看你就啥也不懂。”
“拍照片是门技术活，要讲究远近镜头，要说你们这么多人，还要体现出药丸，还要宣传回春堂名号，那只有在他的大门口。”
“那要怎么看才行？”
“你来看镜头里的景物，调整远近焦距，把重要的东西放到最突出的地方，这才是一张成功的照片。”
孙海川心中有数，他学过摄影，这也是他必须要会的东西，但是在别人眼前，这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可眼下他要将视觉的重点放到车辙印附近，等玩具车到了之后，让那东西表现的最为显眼才行。
之前他考虑过此事儿的可行性，如果玩具车真的被发现了蛛丝马迹，把它毁了，到时候谁也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孙海川知道这有点冒险，但也是眼下最为保险的办法。
他找准了方位，看好了相机的位置，将相机还给了三姑爷。
也就在此时，三姑爷噗嗤笑了，顺手向孙海川身后一指。
“哎，主角来了啊，咱们可以开始了。”
孙海川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回头的时候，发现赵美莎手里提着一个小包正向他们走来。
眼看着赵美莎满脸的笑意，而孙海川的眼神却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从她身后飞奔而来的韩木匠，那玩具车才是主角。
孙海川几步就冲过去了。
赵美莎愣住了，感觉孙海川是向自己冲过来的，心里扑腾扑腾的乱跳。
三姑爷哼了声：“完了完了完了，这是被美人迷住了，收都收不住了。”
王首发等人也愣住了。
“这孙大夫可以啊，跟赵家的姑娘也有来往？”
“哼，这种人整天巴结权富，哎，人呐都是命啊。”
可赵美莎正紧张呢，孙海川已经从她身边经过，速度极快的从韩木匠手里接过玩具车，将一块大洋递给了他。
“辛苦了，快回去吧，前边要照相，请按原路返回。”
孙海川推着韩木匠转过身去，他又往回走，再次经过赵美莎。
见到赵美莎一个人愣愣的站在那里，他又倒退了两步。
“你来了，跟我们一起去照个相吧。”
赵美莎的一腔热血被泼了一盆冷水，本想发怒但又忍住了，可她毕竟是大家闺秀，怎么也得要个面子，她瞅都不瞅孙海川一眼，自己走到三姑爷跟前打招呼。
孙海川趁机将玩具车放到了车辙上，随后一把拉住赵美莎的手臂。
“来来，到这边让三姑爷给拍个照。”
孙海川离开了镜头，站到了回春堂的诸位大夫的中间。
三姑爷无奈至极，为赵美莎拍了几张苦瓜脸的相片，又连续给回春堂拍了几张，感觉拍的差不多之后，收了相机。
孙海川的心落地了，可当他再去找那辆玩具车的时候，发现它已经不见了。
这突发的情况让他忐忑不安，那可是最为关键的东西，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也就两张照片的时间，哪去了？
孙海川四周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人手里有这玩具车的踪迹。
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玩具车必须要找到，毁掉。
不然的话那就是随时可能暴露的线索。
午时过后，孙海川被三姑爷拉着去又吃了顿西餐。
赵美莎的心情算是有所缓和，而孙海川心里的石头又悬了起来。
他问了下赵美莎的来意之后，原来是让他有时间去医院教他一些中医知识，孙海川答应了下来。
送走了赵美莎，孙海川回到回春堂门前，围着摆放玩具车的地方找了几圈，居然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
三姑爷的车还在等着他。
“我说孙大夫，你找什么呢，快点回去洗照片了，明天我帮你找报社的朋友登个头版广告。”
孙海川点了点头，跟着上了车。
这一路，他心里一直在打鼓，如果真的找不到玩具车了，那他就不能将照片发出去，洗出来的相片之后，他才惊讶的发现了线索。
“这张照片给我洗一张。”
第四十九章 千金密码
“哎，这多出了半截小孩身子。”
“洗出来一份，我感觉只有这里边的赵小姐才露出了微笑。”
三姑爷拿着相片怎么看都看不出赵美莎有半点笑意。
“孙大夫，你不是真的被那丫头迷住了吧，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去向人家求爱。”
“啊？”
“买一束象征着爱情火热的玫瑰花，送给你心爱的人，那会很快捕获对方的芳心的。”
“哦！”
孙海川明白这是三姑爷再跟他支招呢。
照片洗好之后，他认真的挑选出了两张照片，这两张照片里都把玩具车放了进去。
而那张有半个小孩身子的照片，他悄悄的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当晚，他拿了照片后并没有回到海川堂，而是在回春堂附近搜索谁家有小孩，三五岁的小男孩。
但是随着夜色渐深，行动队跟警队的人继续出来站岗，电侦车还在马路上轰隆作响。
半路上，他听见有人骂骂咧咧的。
“还不老实交代，给你带进去你就知道了。”
两个行动队的用枪顶着一个中年男子，另一个行动队员手里抱着一部电台从黑暗无光的胡同里走了出来。
电台被他们交给了鬼子兵，那名鬼子兵上了电侦车离开了。
孙海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这个是不是自己人，但不论是不是自己人，拥有电台被鬼子带走的人，多半是爱国抗日的人。
他内心焦急，等到行动队的人都走掉了，他又钻进了胡同。
一连跳过了几家院子，并没有发现谁家有小孩。
难道这小孩不在这里住？要是那样的话可就彻底完蛋了，这济南城人口众多，那么大的小孩多了去了，这要到哪里去找。
他翻身出了一家院子，忽然听见一条巷子深处传来小孩的哭声。
“叫你出去乱跑，打死你个小王八犊子，这东西要是被人家找上门来，我非得扒了你的皮，不行就把你卖给人家抵债。”
院子里的狗都消停的躲在窝里装死，孩子的哭声越发的浓烈。
“我真是从马路上捡来的，姑妈你别打了。”
“还撒谎，别人咋捡不到，这是咱们穷人家能玩的起的东西吗？”
“我明天就给送回去，你别打了，呜呜呜……”
孙海川极为轻盈走到这家门前，轻轻的扣了几下门。
“请问家里有人么？”
屋里瞬间宁静了，那条装死的狗猛然起身冲着天空狂吠了几声，又钻进了窝里。
良久之后，屋里才传出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谁呀！”
“没什么，刚才路过听见孩子哭声，这孩子恐怕有点内热，再加上悲泣恐慌可能会生病的。”
“你是谁？”
“我是海川堂的孙大夫。”
孙海川站在门口等着，院子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良久，房门被慢慢的打开了。
一位穿着单薄的妇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眼神看似有些恐惧。
院子正中一个三五岁的男童正瘫坐在地上，不停地抽泣着。
孙海川向妇人行礼说道：“这位大姐，你家的孩子却有内患，加上哭泣抽出，可能会生病的。”
“孙大夫？”妇人叹气道：“哎，进来吧，这孩子不争气，马路上随便捡东西回来，咱们这小户人家哪能玩的起那么贵重的东西。”
孙海川故作不知：“不知道孩子捡到了什么？”
“不知道，看上去好像是鬼子的军车，搞不好是哪个鬼子家的孩子玩的，到时候人家找来那还了得？”
孙海川连连称是，走进那男孩，温和的将他的手臂抬了起来。
“叔叔帮你把把脉。”
男童略有恐慌，不过在孙海川的安抚下渐渐的平静了。
他看见了地上的玩具车，心情豁然开朗。
孙海川起身说道：“孩子没什么大碍，待会我回去给你配点药，明早有时间去取。”
妇人连连摆手：“那可不行，我们家吃不起。”
“不收你钱，孩子挺好的，以后别打了。”
孙海川说完之后蹲下了身子，从地面上捡起玩具车。
“孩子，这玩具车叔叔帮你送回去好不好？”
男孩不敢说话，微微的点着头。
“你这东西从哪来的啊？”
“马路上捡来的，就在回春堂门口。”
“那好，我去那里帮你找失主。”
妇人见状不好意思了，立马拉了把男童。
“还不起来谢谢孙大夫。”
男童忍着屁股的疼痛起身，向孙海川弯腰鞠躬。
孙海川起身从院落里出来，脚步轻盈的回了海川堂。
天明之后，三姑爷开着车来找他，带着他去了民报社。
当他被三姑爷带到编辑办公室之后，孙海川四下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这家报社是国民政府之前留下的，鬼子来了之后，时不时的会被他们征用。
不过看上去他们的日常生产生活没有什么问题。
“孙大夫，这位是我留学时候的同学，冷编辑。”
孙海川礼貌的伸手示好：“冷编辑您好。”
“孙大夫大名冷某久闻了。”
“都是同行抬举。”
两人寒暄一阵，三姑爷不请自坐。
“冷大编辑，有没有想好孙大夫的药方应该怎么宣传？”
冷编辑愣了下，看了眼孙海川。
孙海川沉思片刻道：“容我考虑下，给我纸笔。”
他坐在椅子上久久的思考着，而三姑爷跟冷编辑正吹着自己的药丸。
孙海川一直在考虑要不要使用自己从未启用过的密码，可那套密码只有一号跟老酒缸知道，那如果使用通用密码或者是明码，又太过明显。
他的内心有些矛盾了，手中的笔迟迟不能落下。
直到三姑爷凑到他身前问了句：“孙大夫还没想好怎么说？”
“再容我想想。”
孙海川再三考虑，最终决定使用他那套从未使用过的密码。
因为只有那样才最为保险，他相信老酒缸会关注这条新闻的，毕竟是头版广告，而且这么明目张胆的把自己的照片也摆在了上边。
三姑爷拿起孙海川写过的广告词朗朗念到：“千金难买一方，渔船上下来的船夫都说好……吃了强身健骨丸，保你腿脚如钢，身板如铁。”
冷编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广告词有点太俗了。”
“见笑了，就这样写吧，先看看效果，不行日后再改。”
第五十章 寻人启事
孙海川的广告语，暗示了自己的密码，因为这套密码的保密性，没人可以明白，加上报出了自己的代号，想必只要老酒缸见到这条广告就一定会想法子联系自己的。
他清晰的记得，老酒缸跟自己说过，只认烟袋不认人，哪怕是有一天老酒缸来找他，如果手里没有烟袋，那他也一样不可以相认。
坐在诊室里，孙海川渐渐的陷入了昏沉的瞌睡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来从外边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两个空药壶。
“师傅，出事儿了。”
孙海川立刻张开眼睛：“发生了什么？”
“听说南街那边学生又开始游行了，很多学生都被打成了重伤，估计咱们要接受伤员了。”
“闭馆！”
“啥？”
“我说闭馆，从今天起不开馆，等过了这阵风之后再说。”
徐来对孙海川的说法感到十分的意外，这确实一点都不像自己师傅的作风。
他又跟着问了句：“前些天我还答应东口车行的张麻子找你看病来着，这可好，刚收了人家的二斤猪肉，事儿却办不成了。”
孙海川撇了眼徐来：“谁让你答应人家的，还收了人家的好处。”
“那怎么办，肉都让老梁做上了。”
孙海川摇头道：“晚上让他来吧。”
“好！”
徐来嘟着嘴离开了，不一会，孙海川主动将闭关的牌子挂在门前，自己却站在门口看着光景。
卖报童也不喊了，他也知道南街那边出事儿了。
“小孩你过来。”
报童仰头看了眼孙海川：“孙大夫要买报纸？”
“我要明天的，或者是后天的，总之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给我送一份。”
“好嘞！”
接下来的三天里，孙海川一直在看报纸，徐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从给张麻子看完病之后，就再也没有接过患者，徐来甚至都担心医馆再过一阵子就吃不上饭了。
可徐来见到了孙海川脸上的模样，看上去好像是没事儿人似的。
他哪里知道，孙海川一直在等报纸上的消息，也一直在关注济南城内的大事小情。
直到第五天，孙海川终于从报纸上发现了一条寻人启事。
“男，小名子乙，渔船上打过鱼，如果见到这条消息，请速速到南街三十号，家父病危。”
孙海川心理无比激动，自己的字号就是子乙，渔船是自己的代号，南街三十号，是不是就是见面的地点。
他忽然间萌生出一个想法，这条消息是家里人发出来的不假，可是那个地方去不得，那可是已经被炸掉的照相馆。
最主要的是，他没有见到过老酒缸的烟袋。
孙海川紧了紧眉头，长出了一口气。
不管这条消息是不是老酒缸发的，起码现在可以证实一点，这条消息明显是发给自己的。
但是这电侦车整晚都在瞎转，如果电台无法启用，那地下工作就会陷入瘫痪。
孙海川在思考着，下一步要不要设法干掉电侦队的人，可是单凭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
要是能再有个帮手，或许会有办法，可是电侦车的存在，几乎是个人都可以操纵，都可以找到电台的存在。
孙海川再也坐不住了，他想要去一趟南街三十号冒冒险。
但是他知道自己是不能触犯纪律的，他决定换身衣服，把自己拾掇一番。
孙海川穿了一身黑色长袍，脸上沾了几条猪毛，带上了一副没度数的眼镜。
趁着夜色，他从医馆里走了出来。
大路上，还是有人在巡逻，似乎要比之前还要多。
孙海川径直往南街三十号方向走去，等到距那里只有一条街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躲在阴影里向照相馆废墟观望着。
孙海川等待了一会，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只得按照原路返回。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照相馆附近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看去，借着路边微弱的灯光，发现地面上似乎扔下了一个什么东西。
孙海川之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扔在地上，可这东西？
他想着，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街口，隔着一条马路，向那个东西望去。
这东西似乎很熟悉——烟袋。
他左右看了眼没有人，立刻若无其事的从照相馆附近经过，顺手拾起了烟袋看了眼，是老酒缸的。
但是在那旁边没有任何人，也没有声音。
孙海川再次躲进了黑影里，他将烟袋反复的看了遍，发现烟袋锅子的地方是可以打开的。
拧了几下，里边抽出一张小字条。
“收到，迅速清除。”
孙海川心中惊喜万分，他将烟袋又扔回了原处，转身离开了，而那张字条被他撕的粉碎，扔到了臭水沟里，自己赶回了海川堂中。
而照相馆附近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经过之后，烟袋消失不见了。
孙海川刚刚回到医馆就发现王首发坐在正堂等着他。
“王大夫这是？”
“嗨，别提了，本来咱们宣传的好好的，客人一天比一天多，我都想着今后开药厂了，谁曾想那些学生居然闹事儿，这下可好，宪兵队天天给我们家站岗。”
“啥？他们站岗都站到你们家了？”
“可不是怎么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宪兵队的人特地在我们医馆门口蹲着，一蹲就是一天，咱们这生意都没法做了。”
孙海川也是无语了，但是这样的事儿他也没法子，而他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想想如何清除电侦队的事儿了。
“王大夫，你先回去该卖药卖药，等我明天去船越夫人那里之后，把这事儿跟她提提。”
“求鬼子？”
“对呀，要不咱们还能眼睁睁的看着药丸卖不出去么？”
王首发唉声叹气：“这帮混小子，啥都不懂上街闹什么事儿，这下可好，行动队的非要让我接收几个打伤的学生，还不给钱，你说我怎么办？”
“那还不好办，不管就是了。”
“不管能行么，那郭大彪子不得整天找我麻烦？”
“说的也是，好吧，还是我来出头。”
第五十一章 天生阳衰
除掉电侦队，会来第二批第三批，那他不如就直接干掉电侦队的少佐呢，这样一来群龙无首，他们必然慌乱不堪。
可这又要如何下手，那少佐也可能有一个两个，但据孙海川了解，那个电侦队的少佐是绝对的专家。
思考过后，他打算从船越夫人那里找到了解些情况，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机会跟那个少佐接触上。
想到这里之后，他收拾了自己的医药箱，出门乘坐了黄包车离开了。
到了宪兵队门口之后，两名看门的鬼子叽里呱啦的冲他说了一顿。
孙海川将通行证拿了出来，鬼子兵很有礼貌的敬了个礼，放孙海川进了宪兵队。
整个宪兵队前半部是军事区，当官的居住区都在靠近后院的小楼里边。
孙海川边走边在院子里观察，地牢，军火库，很多士兵都在忙碌着。
当他经过车库的时候，发现有个库门是被紧紧的锁着，门前的两个宪兵把守着。
宪兵见到孙海川直接将他拦住了，查看过通行证之后，让孙海川沿着后边的小路绕过去。
经过那里通往后院也有一条土路，但他刚见到军官居住的宿舍，发现门口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军医一拥而入。
“疼死我了，快点叫大夫。”
“大夫发来了，夫人您先忍着。”
不到两分钟，惨痛的叫声停下来了，一名身着西装的青年站在门口与军医对话。
“夫人怎么样了？”
“还好，应该是胃部痉挛引起的疼痛，以后他不能吃生鲜之类的东西了。”
“好的，知道了。”
说完话，几名白大褂散去，而那名青年男子刚要转身，目光却落在了孙海川的身上。
“孙大夫。”
孙海川也纳闷了，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他怎么知道自己。
其实这并不奇怪，在济南城凡是找过自己瞧病的人应该都认识自己，不过这个人？
他微笑道着回了个礼：“我是来给夫人瞧病的。”
男子非常礼貌的向孙海川行了个礼。
“孙大夫，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可能听到了，夫人是胃部痉挛，已经打过针了。”
“哦，之前小井夫人让我来给夫人瞧病，不知道现在方便不方便？”
“您稍等。”
男子让孙海川在门口等着，他进了屋不一会就站在了门口，掀开了门帘子，伸手请孙海川进去。
之前孙海川给船越夫人看过两回，她不过是普通人的慢性病，加上她平时基本上足不出户，身体发胖，难免会有些奇怪的症状。
进屋之后，船越夫人躺在那里，额头似乎还有些虚汗，半掩着的褥单只盖到了小腹。
“船越夫人，孙某来给您瞧病了。”
“好。”
她说话的声音非常的弱。
孙海川放下药箱，拿出脉枕，为船越夫人把脉。
片刻后，孙海川问了声：“最近夫人是不是吃了些生鲜之类的东西？”
“沙士米吃多了。”
孙海川点了点头：“沙士米是凉寒之物，加上之前夫人的旧疾，很容易引起胃脘疼痛，这是证明你的身体阳气不足以低于寒邪。”
“孙大夫可有办法治疗？”
“夫人不必担心，待会我给你先针灸再开一副药，回头熬好了给你送来，吃上几天就没事儿了。”
年轻人站在孙海川身后一言不发。
这个人孙海川之前没有见到过，但从此人的气势上他能够感觉得到，他绝非是普通的士兵。
写好了药方，孙海川让船越夫人掀开褥单，露出中腹与小腿，他取了足三里，上中下三脘等穴位下了针。
间歇的过程中，夫人睡了过去。
年轻人请孙海川到门厅内歇息喝茶。
“孙大夫这手艺在我们家乡从未见过。”
“这是我们中医中的一种技法，叫做针。”
“几根针扎进去就能治病？”
“当然，这怎么跟你说呢？”孙海川知道说多了对方也听不明白：“说白了就是跟你们常说的按摩运动什么的一样。”
年轻人似乎有点疑惑，少卿，他有露出一脸质疑。
“其实，我并不相信你们什么中医，凭几根破针，一些树根烂草就能治病？”
孙海川不言语。
那人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来：“这样吧，请孙大夫帮我看看。”
孙海川冷冷一笑，将手轻轻的搭在了男子的手腕上，脸上露出了笑意。
“这位先生身体很健康。”
男子朗朗的笑了。
“不过……”孙海川欲言又止。
“孙先生，你这中医不过如此。”
“孙某有话要说，不过我要是说了，这位先生请不要怪我多嘴。”
“请讲，我不会为难你的。”
“先生的脉象跟夫人的脉象几乎相似，而且你们之间的血流速度跟脉搏频率也很相似，可以断定是同源而出，也就是说你们两个是亲属关系。”
此话一出，年轻人立刻愣住了，表情变得异常惊愕。
孙海川接着说：“你们家族有同样一个病症，那就是天生的阳衰，阳气不足，外邪干内，也就是说你的胃部也会经常的隐隐作痛。”
一番话，年轻人愣了半天，良久之后才发出笑声。
这时候，船越夫人喊了声：“小岛君跟孙大夫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姐姐，孙大夫跟我展示了下医术，我很敬佩。”
孙海川起身，将船越夫人身上的针全都拔了出来，写下一副药方。
“夫人，孙某回去给您抓药，晚上给您送过来。”
“孙大夫辛苦了。”
说完话，她从自己的小盒子里去了几块大洋交给了孙海川。
俗话说看病看对人，这钱来的也痛快。
领了钱，孙海川大摇大摆的从夫人的房间里出来，他发觉那个小岛绝对不是普通的人，他在船越夫人跟前一定是有目的的。
可当孙海川将大洋揣好之后才发现，夹在大洋中间有个字条。
他没有打开看，径直的往宪兵队门外去。
还没到门口，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
“孙大夫，你这生意做的好啊，居然都跑到宪兵队来了？”
孙海川慢慢的转过身去，发现身后的是郭大彪子。
“郭队长，这不是船越夫人找我来瞧病么，您这是？”
“出去巡街，不过我发现了你们医馆的一个秘密。”
第五十二章 威胁
秘密？
孙海川不知道郭大彪子说的到底是什么秘密，难道自己报纸上的事儿被人家看出来了？
按照他对郭大彪子的了解，这个人鬼滑的很，但不至于精明到这种地步，毕竟对电侦队不利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他淡淡的笑了：“郭队长，这是多日不见，近日可好？”
“好得很，没有你跟曹队长那么清闲。”
孙海川知道他跟曹德军之间就是纯利益关系，相互之间是冤家，又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知道郭队长所说的秘密是什么，难道我们的药方被你研究透了？”
郭大彪子得意的哼了声：“这事儿你孙大夫可就没有必要知道了，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一下。”
“愿听指教。”
“哈哈哈，就说你们这帮大夫，心里一定有鬼，没有鬼也就不会这么急着问了。”
孙海川听到郭大彪子这么说，立刻又故作紧张的摆手道：“郭队长，你这么说可不对了，我看病医人，平的是良心，这心里有什么鬼？”
“去你的良心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猫腻，还发什么广告在报纸上，太君们看不出来，郭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孙海川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难道真的看懂自己的意图了？
那这个人就相当危险了，不行，现在还要试探他一下，一定要搞清楚他到底是发现自己什么秘密了。
孙海川故意贴近了郭大彪子，摆出一副惊讶的神情，上下左右的看了下郭大彪子。
他小声说：“郭队长，我报纸上就是打了个广告，这也算秘密？”
郭大彪子哼了声：“这牛让你吹的，你的药就那么神奇？”
“不敢说神奇，但能治好对应症状的大部分患者。”
“拉倒吧，照片还故意将宪兵队当做背景，怎么还想接住太君的靠山？”
“那倒不是。”
“还有那赵小姐，哼哼，这事儿我就不多说了，你小子真是两面三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看上去挺有良心的，其实……呸！”
说完话，郭大彪子推了推自己腰间的两把盒子炮，大摇大摆的往门外走。
孙海川面色沉着，他在想郭大彪子有没有把他知道的秘密说出来，刚才说的算是么？
应该不会，这个家伙心里一定还有别的事儿。
孙海川紧跟了几步，反正他也要出宪兵队，回去给船越夫人熬药。
“郭队长，你不是说有什么秘密么？”
“这个么，现在不能跟你说，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有朝一日你可别落到我手里，不然的话有你的好看。”
“不会吧？”
“哼，你不是跟曹队长好成一个人了么，那咱们就不是一条线上的。”
说完话，郭大彪子带着两个行动队的人出去巡街了。
孙海川站在宪兵队门口，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这个家伙欲言又止，或许自己真的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
这可不好办了，他仔细的回忆下，之前自己做的任何事情，似乎郭大彪子没有机会查到自己的。
就算是在医院那次，他也做的几乎是天衣无缝，难道是赵美莎？
这块石头算是埋在了孙海川的心里，他一直想不通郭大彪子所说的事情，威胁绝对是威胁。
这件事必须要尽快搞清楚，不然的话自己的下步行动是绝对没法子展开的。
就在他出了宪兵队的同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挡着窗帘从宪兵队大门驶过。
孙海川向车子看了眼，宪兵吼了声：“快快滴离开。”
他不得不尽快走开，等他走的稍远一些，发现从车上被两名黑衣人推搡着下来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而在他们身后下来的那个人手里还抱着一部电台。
乞丐，电台。
孙海川心急如焚，他不知道如果不尽快干掉电侦队，接下来会有多少人还会被抓进来。
天色渐渐的阴沉了起来，没走几步凉风吹起，濛濛细雨飘然而落。
孙海川顶着自己的药箱，急忙跑回了海川堂。
他将药方交给了徐来，老梁在后院帮忙熬药。
可这突然又冒出个郭大彪子的威胁，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天空的雨下的越发的大了起来，电闪雷鸣，云层在逐渐的加厚。
济南的马路上人头攒动，大多数人都慌不择路的往家里赶。
而曹德军带着两个人钻进了城北的平房区，那里的房间亮起了油灯，数个人影在攒动着。
“下一步怎么办？”
“先暂时停停，三个点都暴露了，咱们必须静默下去，明天我要出城跟老师汇报情况，不然的话上边怪罪下来，济南站就没了。”
油灯灭，小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孙海川手里提着药壶，顶着雨伞再次来到宪兵队。
将药送给了船越夫人之后，小岛一雄在她姐姐身边坐着。
“姐姐，不知道这孙大夫的药？”
“没事儿的，白天孙大夫给我针过之后，身体已经舒服多了，上回吃了他的药之后，好了很长时间，这次犯病也是偶然。”
“姐姐，你这是太抬举这个大夫了吧。”
“没有，小井夫人也在他那里瞧病，瞧的好呢。”
小岛雄一不做声了。
孙海川看了看时间，他来的时候想好了一件事情，他要搞清楚现在的宪兵队里到底抓来了多少人，这些人是什么人。
最关键的是郭大彪子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的通行证只能让他来到这里，去别的地方是绝对不行的。
那到底需要个什么办法才行，孙海川没有走的那么急就是心里一直在盘算着。
船越夫人喝了药之后，又倒了杯糖水喝了。
“谢谢孙大夫了，日游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跟我提，我想我能帮助你的地方一定会出手相助。”
“那就多谢船越夫人了。”孙海川顿了下说道：“对了夫人，我有件事儿想打听一下。”
“不知道孙大夫想问什么？”
“关于郭队长的事儿，他最近是不是总被船越太君训斥？”
“哎，应该是吧，船越君战场上受伤之后，脾气一直不好，不管是家里外边，反正在他手下当差，很少有不挨骂的。”
第五十三章 出城看病
“那小井君呢？”
“小井君不一样，他可是船越君的学生，而且是最优秀的学生，船越君爱才的很呢。”
“是这样啊，白天孙某语言冒犯了，似乎得罪了郭队长，我想去他那里找他赔罪，不知道？”
船越夫人笑了：“他的办公室就在综合一楼，你去找他么。”
“可是我的通行证只能来到你这里，综合楼是进不去的。”
“孙大夫是怕郭队长不给你这个面子吧，你这样，带上我亲手做的点心给他送去，就说我送的，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孙海川立刻表现出千恩万谢的样子。
“哎，孙大夫不必，你对我的病症尽心尽力，以后还要多多请你观照呢。”
船越夫人从屋里的柜子上去来一盒点心交给了孙海川。
孙海川接过点心：“多谢夫人帮助，明天的药我一定会准时送来的。”
孙海川走后，小岛一雄脸色极为难看。
“姐姐，你干嘛对一个中医这么好？”
“你不知道，下回你的胃病犯了，他会帮很大忙的，真的很有效。”
孙海川从船越夫人的房间里出来，正打算往综合楼里走，两名宪兵拦住了他。
他急忙解释，连比划带说的：“我这是船越夫人让我送给郭队长的。”
可不管怎么说，两名宪兵就是不理解。
徐胖子老远就见到了孙海川在门口跟宪兵说什么，摇着手里的折扇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另一只手比划了一根手指。
孙海川明白，一块大洋就能打发了。
他急忙点了点头。
徐胖子立刻摆出一副笑脸，跟孙海川交涉了一下，随后又跟两个宪兵嘀哩咕噜的说了一串。
孙海川听的明白，他确实是帮着自己说话了。
两个宪兵紧锁眉头，摆了摆手。
孙海川跟着徐胖子进了综合楼，趁着没人，他从怀里翻出了一块大洋塞给了徐胖子。
随后孙海川小声说道：“徐翻译，这回多谢你了，以后还有劳烦你的地方，想要吃个药什么的尽管去找我。”
徐胖子露出了一嘴的黄牙笑了：“当然，孙大夫医术高明，最近我还真是觉得身体累的慌。”
说完话，他特地指出了郭大彪子的办公室。
一楼办公的多半是一些机动人员的办公室，曹德军所谓的警队办公室也被搬到了这里，说是便于管理，而警队大部分人员还在警署大楼里。
而行动队确实在这里有办公地点，但他们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
敲了两声门，屋里边没有人。
孙海川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发现屋里只有一个秘书在写着什么。
“什么人？”
徐胖子跟在后边道：“海川堂的孙大夫，来找你们郭队长有事儿的。”
“郭队长不在。”
“我是来帮船越夫人给他送点心的，顺便想跟你们郭队长说点事儿。”
秘书上下打量了一番孙海川，撇了撇嘴道：“东西留下吧，你可以走了，郭队长今天回不来了。”
“哦，那好吧。”
其实，孙海川此来为的是想跟郭大彪子多聊聊，搞清楚他口中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但是眼下的情况似乎不允许他这样做，他习惯性的扫视了一圈屋里的环境，保险柜，衣柜等等一系列屋里陈列的设施全部记在脑中。
他在屋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两步已经被拆解的电台，他知道这应该是最近行动队缴获回来的，孙海川的内心不由自主的升起一阵不悦。
从郭大彪子的房间里出来，孙海川对徐胖子满是感谢，而徐胖子还真是拿了钱就办事儿的人，一直将孙海川送到了宪兵队门外，这才跟他道别。
孙海川的计划没有得逞，拳头攥的紧紧的，似乎早已经攥出汗了，但没有办法，只能再想法子接近电侦队。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见到曹德军急匆匆的从路口走了出来。
走到孙海川跟前，孙海川还没有说话，曹德军伸出食指让他别出声，拉着他远离了宪兵队。
半路上，曹德军言道：“孙大夫跟我去看个病人，或许这个人能给你点启发。”
“你找到李三枪死亡的线索了？”
“嘘，这事儿现在鬼子那里已经不是特别上心调查了，但这个头功我还是要抢的。”
“那个病人怎么回事？”
“我们警队的人找到的，他身上所有的症状都跟临死前的李三枪几乎差不多，你去看看或许能找到点蛛丝马迹，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警队来查。”
说完话，曹德军从怀里翻出两块大洋来。
“这是你的酬劳，但是你得记住，从今天起，你必须要随叫随到，调查这个案子我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的。”
孙海川无语了，刚送出去一块大洋，这回又从曹德军的手里搞来点回头钱。
之前都是自己给他钱买关系，现在反过来了。
无奈之下，孙海川只得跟着曹德军出城。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就算是他们警队聘请的专家了，以后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关于李三枪的一切。
深夜，孙海川跟曹德军两个出现在城外五里的小村落里。
这里曾经被日军糟蹋过，不过现在还有几户人家苟且的生活在这里。
曹德军带着他走进了村头一家大院，敲了两下门，里边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谁呀？咳咳！”
“从城里来的郎中，给您瞧病的。”
“是毛猴的朋友么？”
“对，开门吧。”
门被慢慢的打开了，里边站着一位满面煞白的老头。
老头驼背驼的厉害，见着孙海川还算好，但是见到曹德军之后，立马惊了一身的冷汗。
“老总，我家可是没有东西了，您这是。”
“我是毛猴的朋友，是我帮你请了城里的孙大夫来的，走咱们进屋瞧病。”
老头连连点头，慌张的带着孙海川跟曹德军进了屋子。
屋里陈列的东西非常的简陋，似乎除了一个已经烧得黑漆漆的破泥壶之外再没有其他像样的东西了。
就连他们进来之后需要坐的地方都没有，孙海川无奈的摇了摇头。
曹德军说了句：“孙大夫现在这瞧病，我去毛猴那走一圈，待会回来。”
曹德军刚走，孙海川忽然间感觉屋内的气味不对，一股子非常奇特的香料味飘然而来。
随之他的眼前开始模糊，眼前一阵昏花。
第五十四章 干掉郭大彪子
孙海川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这种味道是**香，人在一分钟之内就可以昏厥。
他立刻闭气，双眼紧盯着老者在不停的咳嗽着。
孙海川意识到这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曹德军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故作昏厥，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这口气让他憋得很久，不一会他就感觉门外有人走了进来，七手八脚的将他捆了起来。
这几个人还在他的身上搜了一圈，只翻出了他的针盒放到了桌子上。
孙海川的开始缓慢的呼吸，屋里的香气渐渐消散。
在这之前，孙海川也经过了自己的深思熟虑，他考虑过曹德军是否要对他不利，他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手，选择了闭气。
这样一来即便是自己吸入了**烟，也会全身而退。
不一会，他发现有人在门口说话。
“队长，人昏过去了。”
“剂量不是太大吧？”
“没事儿，待会捆了，咱们怎么说怎么是。”
不一会，从外边进来两个人，七手八脚的将孙海川捆了起来。
片刻后，孙海川装作醒来，两只眼睛朦胧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似乎很面生，应该不是曹德军警队的人。
他紧了紧眉头，略显虚弱的问了声：“这是怎么了？”
屋里边没有人说话，不一会，曹德军从门外走了进来。
曹德军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孙海川身前，堆起了一脸的笑意。
“孙大夫，曹某失礼了，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孙海川故意动了动自己的双肩，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这怎么还给我捆上了？”
“其实，曹某有件事儿想跟孙大夫商量一下，害怕你不同意，再把我们的计划露出去，这就不好了。”
“到底是多大的事儿，咱们之间的关系，还用得着捆我？”
“此事都怪曹某先小人了，这么跟你说吧。”
随后，曹德军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他本意不是想让孙海川如何，而是想利用孙海川帮他办事儿，办的事儿让孙海川大吃一惊。
“曹队长此话当真？”
“确实如此，我们现在也是给鬼子当差，那家伙就是我们的绊脚石，自从有了他，我们警队就没好过过，所以这个人我们必须除掉。”
曹德军的话跟孙海川的想法不约而同的谋和到一处，不过孙海川还得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毕竟是曹德军提出来的。
“那可不行啊，再坏的人也是一条生命，我们行医的是救人的，怎么可能去害人呢？”
“哎，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所以今天就下了小人的手段，暂且先把你捆了起来。”
“曹队长，平日里我孙某对你不薄，你可不能强迫我呀。”
“这事儿我思来想去，还是你去做最好，而且你是城里最有名的郎中，也只有你有办法把这件事儿做的神鬼不知。”
孙海川不说话了，他在尽力让自己表现的恐惧，胆怯。
而曹德军还在滔滔不绝的劝说孙海川，并且将郭大彪子做的很多不是人的事儿讲了一番。
不光是如此，他还说郭大彪子专门祸害自己人，跟他们警队不一样，面上过得去就算了。
孙海川还是不说话。
曹德军讲的累了，同样是抽了口老刀牌香烟，洋火扔在了地上。
“孙大夫，我能说的都说了，如果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我也很难做。”
说完话，他冲着身边的两个人递了个眼色。
身边的两个人立刻拔出两把匕首架在了孙海川的脖子上。
孙海川表现的惊慌失措，急忙说道：“曹队长别，你可别这样吓唬我，我这也是……我要是真的做了也是欺师灭祖啊。”
“我知道你很为难，只要此时做成了，我曹某升官发财，也绝对不会忘了你孙大夫。”
孙海川沉默半天，嘴里弱弱的说了声：“那你可得向我保证啊，不然就是我到了祖宗那里都没法交代。”
“放心，你们祖师爷会理解你的，你这也是为民除害。”
孙海川长叹一口气：“好吧，这个年头留个囫囵脑袋吃口饭就已经不易了，行我答应你。”
两个警队的人收起了手里的匕首，曹德军冲着他们比划了一下，两个人出了房间。
此时，刚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位老头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黑乎乎的茶壶，里边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
“孙大夫，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曹德军将老头往前让了一步：“他是我找来动手的人，动手之后他就会消失，而你只需要帮我们配制一副药，让郭大彪子酒后猝死就可以了。”
孙海川眉头紧锁，他在考虑的不是如何干掉郭大彪子，其实干掉郭大彪子也是他想要做的，但他想知道这曹德军又是什么意图。
开始所说的那些个自己想飞黄腾达的话，估计就是扯淡，说不好曹德军也在郭大彪子手里攥着把柄。
孙海川不言语了，他的眼神在那个老者面前扫过，他发现此人的眼神里莫名的有一种特别的杀气。
这种杀气可以让普通人感到胆寒，但孙海川不会，他对这种人见得多了，更是不惧怕这种人。
他继续唉声叹气，嘴里小声念叨着：“杀人，我从来都没做过这事儿，叫我怎么下得去手啊。”
“孙大夫，平日里见你出手什么的都非常的大方麻利，不过是出个药方罢了，药我们自己去搞，又不是你杀的人，是他自己去喝酒死了，跟咱们谁都没有关系啊。”
孙海川无奈的摇着头。
不一会，门口的两个警队成员拿进来两张纸，一支笔一盏墨。
“孙大夫，写吧。”
孙海川纠结万分，身上的绳索被解开了，他坐在桌子前，手里的笔久久不能落下。
就在此时，院子外边出现了细微的脚步声，不一会院子里出现了一个人。
此人与曹德军窃窃私语片刻，曹德军又走了回来，两只眼珠子盯着孙海川。
“有劳了，您只要写出方子，剩下的事儿就不会劳烦你。”
孙海川故意咬了咬牙，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写出了方子。
方子写好之后，孙海川将药方装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们两个送孙大夫进城，务必将他送回海川堂，要是孙大夫有半点闪失，小心我收拾你们。”
第五十五章 顺风耳
孙海川从房子里出来，两名警队的人一路陪同，将他送到了城门跟前。
进城之后，警队的人冲着孙海川撇了撇嘴笑了。
“孙大夫，你现在可是俺们队长跟前的大红人，今后只要队长翻身了，你在这济南城可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那是那是，曹队长一定会升官发财的。”
“你看我们两个今天也有点累了，是不是？”
两个人的话说了半截，话里话外就是想让孙海川出点血，给他们整点晚饭什么的。
孙海川明白这些事理，他用手指了下后街的巷子。
两个警队的立马精神了，擦了把嘴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还是孙大夫通达事理，我们晚辈真的是该学的东西很多啊。”
孙海川不言语，他知道这两个家伙要去后巷的小院，吃喝有了还有他们需求的东西。
三个人转过街角，孙海川直接到掌柜的那里扔下了两块大洋。
“两位长官今晚的消费应该是够了，如果有多出来的明天去海川堂取。”
“孙大夫，你这真是仗义疏财啊。”
孙海川只笑了笑转身离去。
从小院里出来，孙海川仔细回忆着自己药房里的配伍。
如果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只要郭大彪子喝上二两酒必然会有不适，次日暴亡。
天色昏沉，该是银月当空的时候。
大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数量自行车从从黑影里钻出来，一辆机车轰轰隆隆的驶入了大街。
孙海川躲进了路边的一间没门的小院里，扶着墙头向外边看着。
发现这些人跟电侦车往城东去了，孙海川走小路跟着机车的声音也往城东去了。
城东的商社很多，不过这个时候都应该是关门闭户的时候。
孙海川躲在路口的黑影里，用身边的破水缸挡住身体。
“一组去后门，二组去守窗户，今天晚上咱们做最后一次测试，过几天就要开工了。”
“队长，你这么确定这家一定有电台？”
“你不知道我的外号是什么吗？”
“顺风耳！”
“那就对了，老子的耳朵光靠听就可以听出谁在发电报。”
“可是队长，这里商社这么多，咱们怎么分辨谁发的是商业电报？”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逮到一个是一个，要不是咱们要抓的人再放了呗。”
“还是队长高明，这样鬼子那里咱们也能捞着点好处。”
“哼哼，明天之后，咱们只要帮助太君搞到一两部重要电台，那咱们就发财了。”
说话的是郭大彪子，孙海川听得清楚，看得明白。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家伙居然还有这本事，耳朵那么好使，自己还真得注意点了。
郭大彪子眼睛四下里踅摸着，冲着身边的人递了眼色，几组行动队分头行动。
圆月当空，有的商社里亮起了灯，里边人头攒动。
此时，从机车里下来一位鬼子兵，他附在郭大彪子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郭大彪子点了点头，立马回道自己人身边，搓了把鼻子，从腰间拔出两把盒子炮。
“上！”
十几个行动队的人破门而入，只听见商社里一通混乱过后，几个行动队的押着两个人从里边出来，硬生生的给推上了车。
而郭大彪子跟在后边，跟着电侦车走开了。
孙海川紧了紧眉头，这小子还真是祸害，可是奇怪，如果按照正常电侦车行动的规律来看，应该是区域停电才是。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他看到了多次电侦车的出现，但是没有一次停电的。
难道他们是在调试什么，或者是纯粹的熟悉地形，再或者这只是个开始？
对于电台，孙海川还是非常精通的，电侦车的原理他也是非常明白的，按理说他们早就应该开始分区停电，开始抓人了，难道他们另有图谋？
孙海川从巷子里消失了，等他到了回到海川堂之后，忽然间又听见路边有机车行驶。
当他看清楚了还真是电侦车，可是自己的医馆距离城东有一段距离。
小路的话会比较近，要是边走边测试，走大路的话不会在这个时候到自己医馆跟前。
不对。
孙海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辆车很有可能不是刚才那辆。
他趴在门缝仔细的看着，电侦车前后真的没有行动对的，只有机车自己在行驶。
他明白了，这是鬼子在放烟雾弹，可能这台车才是真正寻找地下电台的。
“师傅，这么晚了你在这里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回来的时候给你的方子配好了没有？”
“师傅，药是配好了，可是其中少一味川木通。”
“医馆里没有了吗？”
“是的，因为封城，豫商那边许久没有供货了。”
“那不行，这服药非常重要，得想想法子才行。”
“要不我去别的药铺看看？”
孙海川摆了摆手：“算了，还是我明天去找吧。”
次日天明，孙海川背着药箱出了医馆，他首先去的是回春堂。
药丸卖了几日了，依照徐来的说法，王首发那里卖的不错。
等他进了回春堂才发现，居然有很多人都在排队等着拿药。
王首发满面春风，手里打着算盘美滋滋的。
他猛地一抬头见到了孙海川，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我的孙大夫，我今天一早眼皮就开始跳，就知道有贵人到了。”
“王大夫，我今天来想跟你讨点药材，不知道你这有没有办法？”
王首发背着手起身，先从怀里翻出一条大洋交给了孙海川。
“这是你那份，你这药还真是见效好快，卖的真的不错。”
孙海川收了钱，摆了摆手道：“现在封城，城内的药供给不足，我这给人开了个方子，缺点川木通，这不来看看你这有没有么？”
“川木通？”王首发立刻转身去找。
在药匣子上下翻了个遍，居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我这里也没有了，要不你去老钱的药店里看看？”
孙海川唉声叹气，起身准备离开。
此时，在回春堂门口出现了个人影。
“二位，这药你们不用找了，现在全国的药材都没法贩运，不过我手里恰巧有那么一点点。”
第五十六章 貔貅二世
来人是德医堂的掌柜的赵孟延，此人在济南的中医圈里不是什么好人，因为此人平时非常的自私自利，经常私囤紧俏货物。
“原来是赵大夫，您这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了？”
“哎，我这不是掐着日子么，你们的药丸这么卖，想必也快到缺药的时候了，所以这就过来问问。”
孙海川了解此人，所以对他并不抱有太大的信心，买他一味药，估计得是平时的十倍，药品还未必是好的。
他淡笑了一声：“找大夫费心了，其实我们的药丸平时也用不了多少药，我们两个医馆的药足够挺到解封了。”
“我不信，据我所知，豫南、川东的药商都出不来，因为打仗，他们全都闭货不出。”
王首发撇了撇嘴，表现的非常不爽，摆着手让赵孟延让开地方。
他的本意是不欢迎这家伙，但见到孙海川没有多说话，自己也不太好说他什么。
“我说你省省吧，就是没有药用了，我们也能从别的地方串点货来，你那点宝贝疙瘩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王首发推了把赵孟延，而孙海川却轻声问了句。
“不知道赵大夫川木通给我什么价？”
“川木通？你这是要做龙胆泻肝丸？”
“算是吧。”
“呀，这药材精贵啊，我手里也不是非常多，不过可以给你匀点，不过则价位吗！”
孙海川噗嗤笑了，扔出一块大洋。
“给我十五克，剩下的不用找了。”
赵孟延眼珠子滴流乱转，见了钱当然是开心的要死，立马拉着孙海川出了回春堂的门。
王首发与孙海川言道：“孙大夫你这是何苦的，怎么你就是钱多还是怎么着？”
孙海川没有多说话，让王首发回去了，自己跟着赵孟延往德医堂去。
路上两个人简单的说了些话，原来这赵孟延还真是掐着日子来的回春堂。
按照他的计算，孙海川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多余的药进行大量生产药丸了。
这小子似乎就在等这天的到来，去大大的赚上一笔。
但是他没行到孙海川只要区区几克的药材，但是这一块大洋给的可是不少。
等他们到了德医堂之后，孙海川跟着进了后院。
赵孟延打开了后院的仓房，灰尘顿时扬起，真的不知道有多久这里没有来过人了。
“孙大夫现在这里等等，我这就给你找药去。”
正常说来，川木通这种药非常的常见，可是赵孟延居然找了将近一个时辰没有找到。
整个人好像装了墙一般，挠着头就从仓房里出来，造了一脸的黑灰，嘴里不停的嘀咕着。
“真特么怪了，明明我留了一堆的川木通，怎么一根都没有了？”
“看来赵大夫的生意好的很啊，药材都用光了。”
赵孟延心知肚明，自己一个月也没几单生意，估计药都烂掉了，也未必能够卖出去。
他立马跟孙海川解释，自己要去前屋去找。
结果是一样的，川木通居然又非常奇怪的走失了。
孙海川紧了紧眉头：“赵大夫，这药你这真的没有了？”
赵孟延是有名的貔貅二世，只要是进入他怀里的钱，从来就没有拿出来过的时候。
孙海川问了句：“如果赵大夫没有药，那我可得去别人那里问问，你看这药费？”
赵孟延装傻道：“你等等，这点药我要是弄不来，那就不是我赵孟延了。”
两个人磨磨唧唧的在德医堂里一直等到了晚上，赵孟延找了许多人，都没有搞到这种药。
说实话孙海川也非常纳闷，正常来说，这种药材比较常见，谁家都应该有，不过谁家都没有的情况还真是头次见到。
赵孟延急的一头冷汗，为了这一块大洋，他居然自己花钱买了几个肉包子请孙海川吃。
孙海川都等的困了：“我说要不赵大夫先搞药，等有了药再找我，我这在你这都耗了一天了。”
“再等等，我赵孟延说能给你弄到就一定能给你弄到，我得让你见识见识我得能耐。”
直到天色黑了下来，赵孟延拉着孙海川到了后院，关好了后屋的房门，他掀开了地板，从下边翻出一个大皮箱子。
箱子打开之后，孙海川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叫电台，这个时间段正好给我黑市的朋友发个电报，明天他就能把东西送来，你这一块大洋我是赚定了。”
孙海川真的是服了赵孟延了，为了一块大洋，真是玩了命了。
等到赵孟延将电台打开之后，一阵阵熟悉的声音传入损害换的耳朵里。
他是多么的怀念当年在苏区里学习发报的时候，那个她也经常陪在她的身旁，学习有劲头，工作也做的来劲。
忽然间，孙海川心中萌生出一个念头，这赵孟延怎么会有电台，难道他？
不一会，赵孟延将频率波段调好了之后，这就准备发报。
也就在这个时候，屋里忽然间停了电。
孙海川心里咯噔一下，他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估计鬼子的行动开始了，这或许就是腥风血雨的一夜开始。
赵孟延气的鼻子都歪了。
“这特么是什么事儿，刚调好的频率就给停电了，今晚上还有那么多生意要做，这下可玩了。”
“是不是鬼子抓电台呢？这两天我可是见到不少的鬼子兵满大街的闲晃。”
“有那种可能，不过我这电报简短，也就一两分钟就可以搞定了。”
孙海川感觉不对，如果这小子真的被鬼子拽出去了，那自己也得跟着摊事儿。
思来想去，孙海川背着自己的药箱言道：“既然赵大夫有办法，我就相信你了，明早你务必把药材送到海川堂，病人可是等不了的。”
赵孟延又开始研究手里的那部电台，就等着来电了尽快发报，然后收起来。
孙海川从赵孟延的后院出来，只过了一条小巷，翻身进了一家住户的院子里。
这家人似乎已经睡过去了，孙海川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突然间，电来了，有的家里灯光闪烁。
而赵孟延的后院里传来细微的声音，孙海川不由自主的用手指不停的按着，似乎他真的在发报一般。
第五十七章 腥风血雨夜
接下来，孙海川听见的却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正围绕着德医堂攒动。
孙海川无奈的摇头，这德医堂应该是被人盯上了。
一阵皮靴的声音，从后门进了德医堂。
“你地，出来滴死啦死啦地。”
“太君，我可是良民啊，我可没有做犯法的事情啊。”
孙海川看得清楚，来人正是那个日军电侦队的少佐。
他只向身边的人摆了摆手，众人冲进后院的小屋，不一会这些人有跑了出来。
“报告，屋里什么都没有。”
少佐横了眼赵孟延，随手拍了两下他的肩头：“很好，既然没有犯法那我们突查就算白玩了，打扰了告辞。”
少佐带着一干人等从后门离开了。
赵孟延长出一口气，送走了鬼子之后，自己又回到了房间。
而在他院子外边却埋伏了十数个鬼子兵，他们一个个蹲在那里，认真的听着屋里所出来的声音。
孙海川大气不敢喘，只能老实儿的躲在院子里，忽然间他感觉院子里有黑影在动。
“什么人？”
孙海川立刻伸出食指，对屋子门前的人摆手，让他别说话。
可那人似乎没有见到孙海川的存在，径直走到了门前，居然还打开了院门。
“你们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八嘎！”
两名鬼子兵一人一枪托，直接将此人砸翻在地，回头又补了两枪托，此人额头鲜血直流。
他模糊着，嘴里还不停的骂着。
当他倒下的时候，这才见到了孙海川。
孙海川脸色惊恐，他知道这位已经活不了了，光是头上流的血就够他死一回的了。
两个鬼子看了眼地上的人，立刻转身报告。
“那边。”
这队鬼子从巷子里撤出了，渐渐的消失在箱子头里。
没多会，城里不时的开始传来枪声。
枪声飘荡在城中的上空，回荡在孙海川的心里。
他知道这一夜不是寻常的一夜，搞不好真的会抓到自己的同志也说不定。
孙海川一心慌乱，借着月色走在大路的边际往海川堂赶。
这路上，枪声不觉，惨叫声时而出现，路上也会不时的见到一滩滩鲜血，那股子血腥的味道，让孙海川心跳的更快。
可等他到了海川堂门前时，他发现赵孟延居然比自己走的快，走在自己的前头到了海川堂。
“孙大夫，您的药我已经帮你筹措到了，明天一早就给你送来。”
“放心吧赵大夫，那一块大洋我是不会要回来的，全当你的酬劳。”
“这可是你说的，一块大洋，十五克川木通啊。”
孙海川点了点头。
大路上忽然跑来一队宪兵，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过，赵孟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海川堂的台阶上。
轿车内的链子被掀了起来，一束目光从孙海川的身前扫过，窗帘又缓缓的落下，车子开远了。
赵孟延灰溜溜的跑了。
孙海川回了海川堂，将自己的药箱放下之后，转身出了后门。
徐来一脸懵，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主子这是要去做什么。
自从孙海川离开城外小村之后，曹德军跟后来的那个人在小屋里聊了很久，但始终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样子。
而那个破衣烂衫的老头只顾着蹲在院门口喝酒吃肉。
等到来人要离开的时候，老头才从门口让开，憨憨的笑了声。
那人戴上了礼帽，坐上了黄包车离开了。
曹德军贴在老头耳边嘀咕了几句，老头一口干掉了酒壶里的酒。
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加官进爵，我是有钱人了。”
等到曹德军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深夜，也正好是孙海川从医馆里出来，直奔宪兵队的时候。
还没等孙海川到达宪兵队，曹德军就从后边追了上来。
孙海川早就发现了他，依然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曹德军拍了拍他的肩头之后，孙海川才惊讶的回了下头。
“曹队长，你这是干什么，吓死我了。”
“没什么，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给船越夫人看病，今天正是第二次行针的时候。”
“我跟你一起去。”
“啥？”
“哦，别误会，咱们聊聊，我要去宪兵队办点事儿。”
曹德军还是在跟孙海川讨论关于药方的事儿。
孙海川一直在给他讲解自己所配方剂的要点，使用的时机等等。
曹德军还真的一一的记下了。
等到了宪兵队门口，宪兵进行了查问之后，看了孙海川的通行证便放了两个人进了宪兵队。
孙海川故意再次经过上次的车库，此时车库门前已经没有人把守，这里就是电侦车的存放处。
而曹德军也在暗地里不时的观察孙海川的一举一动，乃至一个表情他都不放过。
绕过车库，孙海川去了船越夫人的房间，还是小岛一雄坐在门口接待。
他手里拿着把三味线，嘴里哼着f小调的日本民谣。
而船越夫人在屏风后边翩翩起舞，好像是一只大豆虫站了起来，两只手左拍拍右拍拍，但韵律节奏正好与乐曲合在一处。
孙海川轻轻的拍了拍手，非常礼貌的问了句：“船越大佐在么？”
小岛雄一停下了弹奏，船越夫人也回道：“是孙大夫来了吧，丈夫不在家，这个时间是不是有点晚了？”
“不晚，此时正是阴气上升的阶段，此时行针刚好可以平衡夫人身上的阴阳之气。”
“你们中医还真是讲究多，那就请孙大夫进来吧。”
孙海川按照老方法给船越夫人行了针，一边聊着天，一边潜移默化的打听船越武夫的下落。
“其实夫人的疾患再有几次就该有明显的改善，虽然中医的速度可能是慢点，但效果绝对是扎实可靠。”
“这个我相信，不过大佐说了，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尝试下你这针扎的感觉。”
“大佐的腰伤其实很重，经不得劳累啊。”
“谁说不是，这么晚非要出去搞什么测试，还要开枪抓人，你听听外边的枪声，明天又有的忙了，估计今晚是回不来了。”
小岛雄一直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孙海川身后，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孙海川的每一次下针拔针。
第五十八章 玩命的生意
行针过后，孙海川又借水洗了把手，为船越夫人把了脉。
“夫人的病症好了很多，脉象也平稳了许多，这回我把药剂给你调整一下，再来一个疗程就可以痊愈。”
小岛一雄撇了撇嘴，他依然是对孙海川的手段不太看中。
孙海川写完药方，答应船越夫人次日来送药，这便要转身出屋。
此时，船越夫人从盒子里翻出一沓票子，这都是换购卷。
这种换购卷在日本商社是可以使用的，能够换来不少的东西，但在别的地方基本上还是很少有人使用。
孙海川收了票子离开了。
当他经过地牢的时候，居然听见一通惨叫声，还有皮鞭抽打的声音，叫骂声。
这不知道最近的宪兵队又抓来多少人，就连船越武夫都出洞了，加上之前频繁的停电，估计是电侦队已经开始行动了。
按照现在的趋势，他们一定是在撒大网，甚至就连商社的电台全都给抓了回来，孙海川犯起了愁。
本打算确定一下地牢里抓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但见到两名宪兵向他走过来，孙海川自觉的离开了。
次日清晨，孙海川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徐来开门之后，从外边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一个人。
“孙大夫，药给你搞来了。”
孙海川披着衣服从里屋出来，见到赵孟延站在门口，两只手捧着个小纸包。
“这可是上等的川木通，孙大夫过过眼？”
孙海川真的非常意外，他根本就没想过赵孟延会如此迅速的将药材搞来。
“赵大夫这速度还真是够快的了。”
打开纸包孙海川看得清楚，药材的品质虽然是差了点，但看上去还算是正宗的货。
“以后孙大夫要是需要什么药材，甚至是紧俏货，我这都能给你搞到，只不过？”
赵大夫欲言又止，咧着嘴笑了笑。
“放心，孙某还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到时候钱是不会少给你的。”
赵孟延美滋滋的离开了。
一整天孙海川都在医馆里看病，期间曹德军来过一次，取走了药，留下了大把的大洋。
孙海川起初不要，但还是抵不过曹德军的再三推让。
直到深夜时分，海川堂早已经关了门，又是一通急促的敲门声，将还在看书的孙海川打断了。
徐来问了声：“谁呀。”
“孙大夫，救命，快开门，救命啊。”
说话的是个女声，听上去年岁不小了。
等到徐来让人进来了，妇人满嘴的哭腔。
“孙大夫，救命啊。”
孙海川急忙出到正厅，见到来人并不认识，便低声问了句：“这位大姐您这是怎么了？”
妇人立马扑到孙海川的身前，一把就拉住了孙海川的衣袖。
“我家男人刚刚被行动队的抓走了，他跟我说这济南城里也就你能救他，你也知道进了鬼子的地牢那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孙海川纳闷了，这个人是谁？
“你家男人是哪位？”
“就是德医堂的赵孟延啊。”
孙海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赵孟延的老婆。
他让徐来帮忙拖过来一把椅子，让妇人坐下。
“大嫂，你先别着急，慢慢的跟我说赵大夫的事儿。”
按照赵孟延老婆说，头天晚上他们家就被盯上了，来过一拨人，但没发现什么，当天晚上那伙人又来了，正赶上赵孟延又在摆弄电台。
妇人的说法就是在做生意，没想到被人逮个正着，直接带上车拉走了。
孙海川皱了皱眉头问了句：“不知道赵大夫今天又做什么生意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有的时候就是跟人家约定见面，有的时候就给人家一些纸，写点什么东西来着。”
孙海川一听这个他就明白了，原来这家伙还倒腾情报，这真是胆大要命，敢在刀尖上跳舞。
但是赵孟延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任何机构的人，但他怎么会做起这等生意。
单从买药这件事儿上看，这赵孟延还真是有点办法，起码黑市上他绝对能够做的上生意。
孙海川沉思良久，这个人该不该救，不救的话他在鬼子那里很可能把自己买药的事儿说出来，到时候自己免不了麻烦。
如果救他，那就得去找曹德军或者是郭大彪子，曹德军好办，毕竟两人之间有所交集，郭大彪子那里不太好办，但是找他去办这件事儿是最简单的。
见到孙海川不言语，妇人立马变了腔调。
“孙大夫，你可别忘了，我家男人是为了帮你忙才用那个东西的，不然他怎么能会被抓的，这事儿你要是不管的话，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孙海川被人家逼宫了。
“要是你不同意的话，我也不活了，就死在你们店里，我让你海川堂以后都做不了生意。”
说话间，妇人四处踅摸着，冲着身前的桌角就将脑袋撞了过去。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套下来还真是让孙海川有点闹心。
他喊了声：“大嫂，我帮你还不行么。”
妇人停下来了，满面泪痕。
“你先别急，让我先考虑考虑该怎么办。”
徐来为妇人端上了茶水，孙海川沉思良久。
这个人要是救下来，那电台的事儿不好说清楚，最关键的是现在自己不知道赵孟延被抓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决定先到宪兵队里去看看他，这件事儿还真得去找郭大彪子。
而曹德军要干掉他，这事儿不太好做了，他思来想去，这郭大彪子暂时还真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想到这，他立马起身，直奔宪兵队。
还没到宪兵队，他就见到满街乱晃的郭大彪子跟他带着的行动队。
孙海川主动凑了过去：“郭队长留步。”
郭大彪子转过身来，见到是孙海川，也是一脸不悦。
“郭队长，上回给你送的点心还好吃吧？”
“你送的？”
“是，是我求船越夫人特地为郭队长做的。”
郭大彪子微屈着双眼哼了声：“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孙大夫这是有事儿了吧。”
孙海川嘿嘿的笑了，便将刚才赵孟延老婆连哭带闹的事儿说了遍。
“你看我这孤家寡人的，也受不得这妇人的哭闹，我这也是被逼的没辙了，这不……”
第五十九章 探监
孙海川翻出一把大洋塞进了郭大彪子的手里。
郭大彪子哼了声：“少来，我郭某人是那种贪财的人么？”
孙海川摆出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
“郭队长，你说那个女的整天在我那里又哭又闹的，论谁也受不了啊，你郭队长要是不帮我，我就得被他折磨死。”
郭大彪子眼睛一横，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
“我说你孙大夫不是跟曹队长走的很近么，听说前阵子你还请他们的人去了小院，你这出手蛮大方的吗！”
“哎，我就一个平民老百姓，哪有什么大方不大方的，不然我的医馆还怎么开下去。”
“是么？”
郭大彪子的眼神很犀利的瞪了眼孙海川。
孙海川明白这是他在向自己示威。
“曹队长能做的事儿我也能做，他不能做的事儿我一样能做，你孙大夫应该有这个眼力价，在太君面前谁更有力度，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是，不然今天孙某怎么能来找您来帮忙呢。”
有钱能使磨推鬼，孙海川的一把大洋还真是让郭大彪子动心了。
他发现郭大彪子虽然不太情愿，似乎只是念及之前的事情，这才对自己代答不理，甚至有抱怨的意思。
还好之前孙海川用船越夫人的点心打开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缺口，这回再上点钱财估计是事情可以办妥了。
郭大彪子脸色低沉的指了指孙海川：“你记住了，以后离曹德军远点，跟错人了很容易误入歧途，你看看宪兵队有他曹德军办公的地方么？”
“是是是！”
“跟我来，不过你可得管住自己的腿，自己的嘴，别乱说话，到处乱走，跟我进去。”
孙海川心中有底了，这是郭大彪子要带着自己进地牢。
两个人往地牢里走，走下台阶，一股子潮湿的气味卷杂着浓郁的血腥飘然而来。
孙海川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人经历了严刑拷打，记得上次进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那么多的犯人，这次明显感觉到里边已经人满为患。
他一边走一边小心的向四处踅摸着，两个行动队的黑衣人见到郭大彪子立刻行礼，再往里边有两名宪兵把守。
见到郭大彪子之后盘问了几句，郭大彪子点头哈腰的解释了一通，让孙海川跟着他走了进去。
随后郭大彪子贴在孙海川耳边说道：“你说的那个人在左手第三间，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多谢郭队长，我就跟他说几句话，回去好让他老婆放心就得了。”
“哼哼，要是换成我啊，根本都不告诉他老婆，直接让她改嫁得了，反正你也是单身。”
孙海川一头冷汗：“孙某不善此事，那母老虎不太适合我的胃口。”
郭大彪子噗嗤笑了，冲着孙海川摆了摆手，让他进到了里边去。
孙海川故意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眼神在四处看，他在观察这里边住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但是让他心中非常安慰的是，从他观察的这些人，似乎没有自己人，看上去一个个都像是商人一样。
孙海川走到郭大彪子所说的牢房门前，他透过铁门前的小窗户向里看，发现赵孟延坐在角落里一筹莫展。
脸上有很明显的伤痕，似乎是被鞭子抽出来的，而他的身上也是一道道的血迹，估计没少收折磨。
“赵大夫，我来看你了。”
赵孟延立马抬起头来，见到是孙海川，似乎有了力气，起身走到了铁门前。
“孙大夫，求你救我啊，我这可真是无辜的。”
“他们到底因为什么把你抓起来了，你得如实跟我说。”
“哎！还不是因为那部电台。”
“电台？”
赵孟延跟他老婆说的都是一样的，孙海川点了点头，感觉这家伙还真是有胆子，什么都敢做。
孙海川无奈的摇头道：“你给你老婆捎几句话，回头我想法子把你搞出去，但未必能成功。”
“孙大夫，只要你把我弄出去，我给你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赵孟延的眼神左右看了眼，偷偷的伸出一根手指。
孙海川明白是什么，但还是故作糊涂：“咱们之间以后还都有用的着的地方，不用客套。”
“一条金鱼，你这是救了我的命。”
孙海川点了点头，此时已经听见了有鬼子在跟郭大彪子一个劲儿的嘀咕。
郭大彪子一个劲的点头，冲着孙海川直摆手，示意他尽快的出去。
孙海川又冲着赵孟延点了点头：“我尽力，不过你到时候得配合我。”
“行行，只要我出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两个人的话似乎被隔壁的几个犯人都听见了，他们也都小声跟孙海川说话，意思也是会出钱让他帮忙把自己捞出去。
光从这一点，孙海川明白这些人绝对是不差钱的人，看来他的推断是对的，很多人都是用的商业电台，鬼子把他们抓来了，估计也是为了敲山震虎，或者说是在训练电侦队的能力。
他走出地牢，前思后想，愣是没敢跟郭大彪子提救人的事儿。
孙海川明白，这郭大彪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死人了，估计曹德军很快就要动手，此时求他不如直接去找曹德军。
从之前孙海川的发现，这郭大彪子顺风耳的称好还真是有一套，光凭耳朵就能听出有电台工作的声音，所以这个人特别的危险。
除掉他，是对地下电台的一种保护。
临走的时候，孙海川贴在郭大彪子耳边道：“不如这样，有机会我也请郭队长到小院里快活快活？”
“嗯，算你懂事儿，这两天我抽空去，到时候你可得准备好银子，不然爷的消费一般人是搞不定的。”
孙海川连连称是，随即从宪兵队走了出来。
一路赶回医馆，赵孟延的老婆还在这里等着，见到孙海川回来了，眼睛一个劲儿的往他身后瞧。
“我家老赵呢？”
“得等几天，哪能马上放出来。”
“他怎么样？”
“还行，就是受了点皮外伤，他让我告诉你先回娘家待两天，等他出来了再去找你。”
就在此时，医馆外边出现了几个黑影，一个人影冲着孙海川直摆手。
曹德军？
第六十章 热闹的小院
曹德军的到来让孙海川感觉到警队的计划即将开始。
自己配伍的药已经弄好，只要酒喝到一定数量，服药的人必定肾水枯竭，或者行异性之事也一定会因肾衰而亡。
孙海川眉头紧锁，这事儿将来或许会成为曹德军要挟自己的把柄，只要做了此事，那自己就跟曹德军绑在一条绳上了。
他思虑片刻，走到门外。
曹德军面色前所未有的阴沉。
“孙大夫，今晚我在小院设宴，你可要守口如瓶，如果让我知道因为你出现了任何差池，小心你跟你这医馆。”
“曹队长，咱们可都是老相识了，这正事儿我该做的做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最好，今晚事成，明天我请你吃饭。”
直到这个时候曹德军才露出丝毫笑意，带着两个警队的人离开了。
赵孟延的老婆见到孙海川跟警队的人也说的上话，心里多少有点踏实了。
她按照孙海川传递的话，自己急匆匆的回家，收拾了行囊，回到城墙下的娘家暂避。
孙海川回到医馆，心中始终是忐忑不安，一来是考虑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二来是想着郭大彪子的事儿一旦有所纰漏，那自己就好如同被放到了菜板上，随时又被切割的可能。
他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这事儿越不能如此草率。
孙海川立刻收拾了东西，背着药箱又从医馆里出来了。
济南黄昏的街头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路上，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他碰上了郭大彪子跟他的行动队了。
大老远郭大彪子便撇着大嘴招呼道孙海川：“孙大夫这是又要出诊了？”
“郭队长，最近生意惨淡，我这是去探望下老病号。”
“你们这帮大夫，这属于上门要钱啊，没病你也得给看出点病，顺便抽点银子回来花。”
孙海川笑了笑。
郭大彪子一只手搭在孙海川的肩头：“今天晚上我们没任务，我得去小院，不然你跟我们一起？”
“小院？”
“你不是说要请我去小院么？你看看我身后这帮兄弟，一个个都憋得跟饿狼似的，要不你就一起招待了算了。”
孙海川招待归招待，他不想带上这么多人去，一旦是郭大彪子真的出了事儿，那这伙人是一定不会放过孙海川这条线的。
如果曹德军到时候在使不上劲儿，那自己可就彻底说不清楚了。
他前思后想，沉默良久。
郭大彪子撅了噘嘴：“是不是这要是换成警队的人，你老小子就蹦高的请人家了？”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
“只是什么？你要真是给我的兄弟们花了钱，他们日后还能忘了你不成？”
看来这事儿孙海川是躲不开了，但他不能把这不确定的事儿掌握在别人手里。
孙海川笑了：“没关系，几位尽管消费，都算我的，你们玩，我出去赚钱。”
说完话，孙海川非常大方的每人发了两块大洋。
这一共是七八个行动队的人，一下子就是几十块大洋花掉了。
他刚要走，郭大彪子咧开大嘴朗朗的笑了起来。
“哎呀，你出去赚钱也不差这一晚，今儿个不去了，咱行动队也算是请你老孙一顿，喝点酒听个小曲也是可以的吗，走走！”
孙海川推脱不过，他也知道这一遭是非走不可了，无奈之下跟着郭大彪子等人进了小院。
这里是城里有名的消遣的地方，虽然商界的人很少涉足此处，但当差的跑腿的，存够了钱都会来。
尤其是郭大彪子这样的人，他们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娱乐天堂，当经常因为囊中羞涩，所以常常只能望而却步。
这回有孙海川慷慨解囊，对于这些当差的来说，那可是天赐良机，有机会好好的耍耍也是非常不错的。
小院里小曲不断，这些民间艺人弹奏的乐曲也可算的上拿得出手的，如果换个环境的话，也是可以拿上台面的东西。
郭大彪子刚一进门就被人拉着进了西屋，每次来都是这里，他也轻车熟路了。
其他的人便去了大厅，唯独是孙海川似乎没人理会，反倒是有两个女子款款而来。
“您是海川堂的孙大夫？”
“哦，真是孙某。”
“有两个姐妹最近生病不能出工，早日就想去海川堂找您帮忙瞧瞧，可一直没时间，今天这么巧您也来了，不如？”
“呃，好好，我正好也带了药箱。”
两个女子带着孙海川到了东头的一间小屋里，刚一进屋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还没等他进屋，就听见身后有人招呼了一声。
“孙大夫也来了？”
说话的是曹德军，跟着身后的几个人。
除了曹德军之外，剩下的几个人都很面生，而且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在他们最后，却是那张充满杀气的脸孔。
是那个老头，破衣烂衫的老头，他从这几个人身后悄悄溜走了，沿着墙角走到了后院，钻进了小院的厨房。
孙海川知道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也只与曹德军回了声：“这么巧，郭队长也在这里，看来你们今天真是放假了。”
“哎，不知道鬼子那里又在琢磨什么新花样了，反正今天全都歇了。”
说完话，曹德军脸上似乎带着一丝得意的笑，放开步子走进了大屋。
孙海川心中计算着时间，老头已经出手，如果药劲儿不足，或者郭大彪子没有按照他们设计的方案喝药，或者效果不佳的话，那老头一定会出手的。
大屋里传来一阵阵的笑声，嬉闹声，曹德军的声音最大。
“今天请行动队的兄弟们来这，是我曹德军跟诸位拉近关系的，希望诸位能够不计前嫌，虽然之前咱们之间有些误会，但希望今后咱们能够情同一家人。”
“干！”
孙海川正为屋里的两个姑娘瞧病，开了些汤剂之后，让他们带着药方去海川堂取药，等他出了房间，已经见到那个老头手里拎着一个酒壶走到了西屋的门前，敲了几下门之后，酒壶送进去了。
没多久老头从里边出来，绕过屋前，钻到了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