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真正的开始
老酒缸长叹一口气：“看来你的一举一动应该是被人盯上了，你现在也不是十分安全了，还有那个女孩，应该也知道你的事儿了吧。”
孙海川点头。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就先记你一过，这次你送我出城也算是一功，功过相抵暂且这样，这个女孩你可得小心了，如果觉得靠不住你得早做打算。”
孙海川应了声。
“我走后，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把自己埋得越深越好，李三枪的事儿也要尽快调查，估计南京那边就快有大举动了，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啊。”
“我知道了，美莎那里我想法子，如果能够发展过来，或许会对咱们有很大的帮助。”
老酒缸点了点头又说道：“你得尽快找到下手杀了他们两个的人，那个人很有可能已经发觉你不对劲了，一定要把这个人挖出来，搞清楚，如果是敌人，有必要的时候斩草除根。”
孙海川的内心翻江倒海了，自己的一时冲动，带来的是日后的万般被动。
时间不多，他立刻帮忙把祖孙两个人埋了，随后让自己的同志将两套宪兵服装换掉，让他们尽量走小路离开济南回到根据地。
而赵美莎跟孙海川两个人，连夜赶到临近的一座小县城，砸开了当地的药铺，随便搜罗了数种清热解毒的药物，又急忙赶回济南。
当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
就在此时，他们发现路上有个乞讨的少年，紧跟着他们一步不离。
赵美莎扔了一块大洋，那个少年还跟着。
“你小子想要跟到什么时候？”
“没什么，我就想跟你们进城去要饭。”
“你进城能要到什么？”
“嗨，这外边荒郊野地的，那有个人影啊，我跟谁要去啊。”
“刚才不是给你一块大洋了么？”
“嗨，可能我这辈子就能碰上你这样的一次，总得为以后着想吧。”
孙海川不想耽搁时间，点了点头让那少年跟着了。
半路，他们问道少年的名字，他说自己没名字，孙海川顺口就叫了他一声顺子。
少年听到这个名字还真的感到非常的喜欢，随即就答应了下来。
回到济南城，孙海川先把赵美莎送回去休息，她也请了假。
而自己往海川堂来，可是那叫顺子的家伙还在后边跟着。
“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你们给了我那么多钱，我得到你那认认门，等以后我有钱了，一定报答你们。”
孙海川笑了：“不用了，你还是好好的要你的饭吧，不过这两天城里查的严，你最好找个落脚的地方，以后没钱了没吃的了，可以来这里跟我要。”
说完话，孙海川敲响了海川的大门。
徐来从里边开了门，伸了个懒腰，发现是孙海川他立马精神了起来。
“师傅你回来了。”
“嗯，今天闭馆，我要休息一下，最近有点太累了。”
“哦，不过昨天晚上小井少佐的夫人来找过您，说是您配的花茶非常好喝，而且对她的病很有用。”
孙海川点了点头，随后笑了。
“今天师傅就再教你个方子，叫看人下药。”
徐来挠挠头似乎没用听懂。
“小井夫人本来就没病，是她自己心里有病，或者说是对战争的恐惧，让她心里压力徒然加大，所以你把完脉之后她一定会肝阳上亢，所以就开些花花草草的香茶，她就一定会有效，而且那种女人也一定会高兴的。”
徐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孙海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觉睡去，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三竿了。
但他已经无法再入睡了，他从现在起，没有任何的战友，没有任何人会再从他这里接收情报。
或许日后有任务，还会有人拿着烟袋来找自己，但他知道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
而他自己明白，目前的现状就是他孤军奋战真正的开始，下一步要如何走下去，要如何更多的接触到敌人高层的情报，是他独立面对的事情。
没有战友，没有上下级，没有一切能够支援他的助力。
济南彻底静默了，而他目下最关键的就是稳住赵美莎，找到杀掉祖孙二人的凶手。
因为，那个人对他来说，就是个随时可以爆炸的定时炸弹。
门外的马路上，有军车走过的声音，很乱，不一会又是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
他猛然起身，发现徐来站在门缝前向外张望。
而后院传来一阵炒菜的声音，没多久老梁喊了声：“来子，叫当家的吃饭了，这一天跟夜猫子似的，也不吃个饭，还是个大夫呢。”
孙海川洗了把脸，没等徐来叫，自己就跑到饭桌前。
老梁刚上来的菜饭，他一扫而空，真的是饿了。
肚子饱了，他又拿了点酒，喊来徐来跟老梁两个人大醉了一番，他希望酒精可以让他混乱的心情暂时能够得到缓解。
次日，孙海川从酒醉中醒来，徐来已经早早开始发号了。
人群中多有年迈的老者，半天的时间开了十几个方子，医馆里冷清了下来。
直到午饭过后，他忽然间听见正街上有人吵闹的声音。
不久，又有人大打出手的声音。
他从医馆里走出去，发现门口五六个乞丐正围着一个少年毒打。
“顺子？”
他立刻冲了出去，拦开了几个乞丐，顺手打发了点钱，让那些乞丐走开了。
顺子被打了一脸的血，可是他见到孙海川的时候还是满脸的微笑。
他气喘吁吁的道：“恩人，今天算是还了你一笔账，那一块大洋还剩一半就还清了。”
孙海川不太明白：“你这被乞丐打一顿就算还我人情了？”
“那当然，你看看他们刚才在你门口干什么了？”
顺子顺手一指海川堂门前，几泡尿过的痕迹还很明显。
“你这是做生意的地方，我怎能容忍他们在你门前胡乱撒尿。”
孙海川哭笑不得，顺手搀起顺子：“你跟我进去，我给你上点药。”
顺子一骨碌爬了起来，抱拳施礼道：“多谢，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回见，我还得去别人家取饭呢，剩下的下次再来报答。”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在孙海川看来，这个人似乎是不想沾任何人的恩惠。
“孙大夫几日不见都跟要饭的叫上朋友了，不知道有没有空到我那里看看？”
第三十二章 莫四小姐
孙海川随着声音看去，居然是莫家三姑爷。
“这个乞丐是帮我忙，跟人家说两句话。”
三姑爷一只手搭在了孙海川的肩头，堆起一脸的笑容。
“孙大夫，我最近发明了新东西，想请孙大夫去给我长长眼。”
孙海川立马摆手：“三姑爷真是高看我孙海川了，你们那些发明什么的东西，我哪儿懂。”
“哎呀，就跟我去看一眼呗，反正你今天也没什么患者了，走走走！”
三姑爷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孙海川就往街头道口走。
徐来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孙海川，似乎在等着孙海川的吩咐。
三姑爷没等孙海川说话，直接冲着徐来喊道：“哎，下午你值班，给你个锻炼的机会，你师父我带走了。”
孙海川确实想回去跟徐来交代一下，却被三姑爷拉着上了车。
三姑爷是自己开车来的，孙海川上车之后，忽然间发现车上还有个人。
这是一位姑娘，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样貌很清纯，却有大家闺秀的矜持。
她见到孙海川的时候，还稍有腼腆，脸颊微微的泛起粉红。
“小四，这是孙大夫，问孙大夫好。”
姑娘小声的问了声好。
孙海川也微微的点了点头，低声问了句：“这位是？”
“嗨，我的小姨子，莫四小姐。”
“没上学么？”
“哪上什么学？今天这不是去他舅舅家走了一圈，非得让我开车送她。”
“那是三姑爷得到莫老爷的重视。”
“我那老丈人，就知道让我出来，我那两个姐夫天天都闲出屁了。”
孙海川笑着，三姑爷开车已经到了莫家门前。
门口的护院见到车子回来，立刻打开了大门。
下车的时候，孙海川见到了方管家，先去拜访了莫老爷之后，跟着三姑爷去了他们所谓的实验室。
在实验室一呆就是大半天，三姑爷所谓的发明是清洁水。
其原理是将肥皂泡成水，里边添加上盐巴，醋等等，用来增加去污能力。
他先准备了一些铁锈之类的东西擦在了一块布条上，随后用他的清洁水在上边一通乱擦，布条很快就清理的非常干净。
“孙大夫，我这发明怎么样？”
孙海川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没法子，三姑爷这个人日后一定能用的上，利用他也能做很多事情，也只好说声好。
两个人正忙活着，门外忽然间传来轰隆的机车声音，发动机轰隆作响。
不一会，莫家的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所有人，全都到院子里来集合，一个都不能缺。”
院子里喊出的声音很大，不过孙海川听来非常的熟悉。
三姑爷嘴里骂骂咧咧的：“这是哪来的衰神，少爷我正做实验呢，在院子里吵吵啥。”
说完话，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脱掉白大褂出了实验室。
刚一出门，孙海川就见到莫四小姐站在他们面前。
“三姐夫，爸爸让你们到院子里，说是要集体查户口。”
“啥？查户口？”三姑爷一脸不情愿。
孙海川知道这是鬼子正在地毯式搜索杀死鬼子士兵的事儿。
莫四小姐冲着孙海川笑了笑，那清纯的笑容不禁的让他想起了曾经的某个面容，但那个景象转瞬即逝。
莫老爷坐在院中的太师椅上，手里拄着拐棍，两只眼睛里炯炯有神的看着门口进来的鬼子士兵。
走在前头的是警队的人，不过不是曹德军，而是他身边的两个帮手。
在他们身后是三个鬼子兵，一个少佐手里捧着厚厚的登记簿。
“莫老爷打扰了，我们这是例行公事，查查你们家的户口。”
莫老爷没有好脸色，但还是平和的说了句：“家里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你们查吧。”
狗腿子露出一嘴的大黄牙，冲着莫老爷笑了笑，双手掐腰跟身后的那位说道：“莫老爷这个不用我说了吧，记上。”
“方管家，大女婿，二女婿，三女婿……”
狗腿子说着说着，忽然愣住了，两只眼睛眨巴着盯着孙海川看。
“孙大夫？”
“对是我。”
狗腿子又看了眼他身旁的莫四小姐，手在他们之间来回的比划。
“你们？”
莫四小姐没明白怎么回事，孙海川淡笑了一声：“我是来他们家做客的，三姑爷请我来帮个忙。”
狗腿子长出了一口气：“哦，我说的么，莫四小姐可是咱们济南城少有的大美人儿，不过你们两个要是能在一起的话还真是郎才女貌呢。”
孙海川回头看了眼莫四小姐，发现她的脸已经红透了。
他拉着狗腿子靠了边：“别说笑，人家还是大姑娘，我一个小老爷们怎么配得上莫家的千金。”
两个人说话，似乎让鬼子的少佐有点不太高兴了。
“他地什么地噶活？”
“他是咱们城的名医，孙大夫。”
“是莫家的人？”
“不是，他是来做客的，米西米西。”
狗腿子一边说一遍比划着。
鬼子狠狠的瞪了眼狗腿子：“不是这里的人，快快的滚开。”
狗腿子脸色变得不好看，但也沉默了下来。
他也确实没办法，凑到孙海川跟前非常客气的说：“孙大夫，要不您先跟我出去？”
孙海川也是为了不给莫家找麻烦，跟着狗腿子出了莫家的大门。
站在门口，他远远的看到了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兴高采烈的往这边来。
进了莫家的院子之后，忽然间愣住了。
鬼子少佐猛地回了头，瞪了眼来人吼了声：“什么人，不是这里地，滚出去。”
进来的这位姑娘立马定住了，脸色大变，破口大骂：“你们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滚出去，我是来找莫四小姐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也就在此时，两名鬼子兵直接将上了刺刀的枪顶在姑娘的身前。
莫四小姐急了，立刻上前阻拦。
她与鬼子少佐解释着：“长官，他是我的姐姐李金锁，确实是来我家做客的。”
“那也不行，滚出去。”
两名鬼子兵推搡着李金锁往院外走，没几步就把她推倒了。
孙海川好意的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冲她使了个眼色，拉着她出了莫家大院。
莫四小姐也跟了出来，连连向孙海川道谢。
“好啦，我们莫家就这么几口人，你们也查完了，差不多该收队了吧，过些日子我去船越大佐那里拜访他。”
第三十三章 里外不是人
莫老爷的一句话，使得全场的人都定住了。
虽然鬼子还是比较猖狂，但狗腿子还是非常忌惮莫家的，急忙与鬼子兵解释。
鬼子少佐点了点头，清点了登记簿上的名称后，冲着身边的人摆了摆手，算是给了莫老爷一个天大的面子，从莫家撤出了。
等鬼子兵走完了之后，莫老爷狠狠的戳了下手里的拐杖，脸上的肌肉在不断的跳动。
莫四小姐急忙跑出了院门，双手拉着李金锁进了家门，两个人似乎无话不谈，而且见面之后感觉非常的亲热。
孙海川与莫老爷道别之后，拿了点三姑爷的清洁水，从院中款步而出。
说实话，他这也算是给了三姑爷点面子，毕竟不能打消人家的积极性。
出了莫府，他感觉身后一直有人在追他，等他回头看去的时候，几个狗腿子跑在前头，曹德军在几位狗腿子身后跟着。
“孙大夫等等。”
孙海川停了下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曹德军。
“不知道孙大夫晚上有空没有，如果愿意赏光的话，我请你到我家里吃顿便饭。”
孙海川发现曹德军的脸上一片晦气，似乎刚刚经历了让他很不开心的事儿。
几个狗腿子纷纷将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嘴里牢骚不停。
“队长，你说他就一个少佐，凭什么跟咱们吆五喝六的。”
“就是，咱们爷们在外边为他们卖命，得罪了不少人不说，还特么的被他们骂。”
曹德军不言语，又看了眼孙海川之后言道：“走吧，一起到我家去，昨天我买了些酒菜，咱们喝点。”
“队长，咱们就这么走了，一会龟田少佐找不到咱们不是又得骂？”
“不管他了，还有土鸡他们在那撑着呢，咱们吃咱们的。”
孙海川看出来了，他们警队应该是也跟着出来查户口了，估计是给鬼子当枪使了，得罪了百姓不说，在鬼子那里一点好也没讨到。
这曹德军大概是来找自己诉苦的，也罢，这样的人他日后总得用的上，或许还得指着他们搞点情报呢。
这样想着，孙海川没犹豫：“得，反正今天我也被他们闹得够呛，本来到莫老爷家做客，却被他们赶出来了，这心里也不是滋味。”
走到半路，经过了海川堂，徐来在门口招呼孙海川。
孙海川吩咐了两声，让他告诉老梁多炒几个菜，待会送到曹德军家里。
曹德军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孙大夫你这是见外了，今天我请你喝酒，怎能让你破费呢。”
“哎，这年头你们混点饭吃也不容易，备点酒菜算不得什么。”
曹德军的家住在城西的一片老房区，这里之前是一片水泡子，地下泉眼诸多，经过长年占地民用之后，形成了一片住宅区。
他本不是当地人，是头些年从蜀地迁来的新户，左邻右舍的对他的印象还都不错。
但是，自从他干上警队的队长，被鬼子收编之后，左邻右舍就再没有他的朋友了。
而他家的小院就在这片房区的最外边，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就是城西的闸门。
院子里凌乱的摆着一些破盆，柴火什么的，树杈上晾晒着两件警服。
房间里很简陋，他也没有家室，没有什么亲人，就一个人住。
一张木头床摆在房间的西北角，屋子中间一张小方桌，酒杯，茶壶，一盘花生米，床头一盏小油灯，灯芯不知多久没被点燃了，看上去这家伙似乎很久没有回来过。
曹德军从床底下拽出几坛酒，几个油纸包扔在了桌上。
“来哥几个，咱们今天好好喝，特么的今天晚上就是船越老鬼子来了，咱们也不出去。”
跟着回来的几个人有的跟着起哄赞成，唯独一人显得有点勉强。
他还没等坐下就说了句：“队长，今天我还真不能喝酒了，待会还得回家伺候老娘，媳妇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别给老子扫兴，想回去也行，自己先喝一坛，干了就让你回去。”
曹德军认定此人没有那酒量，更没有那胆量。
万万没想到，那家伙真的一口干掉了一坛子酒，随后向曹德军鞠躬，又向孙海川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确实不得已。”
曹德军愣住了，孙海川还是非常客气的赔笑着。
等那人走了之后曹德军呸了声：“王八蛋，这犊子就是鬼子摁在我身边的小卧底，等有机会一定给他弄走。”
“队长，不行明天哥几个教训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以后离咱们远点。”
“对，收拾他几顿他自己就跑了。”
曹德军摆摆手：“算了，以后这个小子咱们得防着点，不过今天的事儿天塌下来有我曹德军顶着，晚上不出去巡街了。”
说话间，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油纸包打开，烧鸡、牛肉、花生米，还有一包炸面片。
开了酒之后，每人一坛，这就开始推杯换盏。
不多时，徐来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声称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
放下几个菜之后，又放下了一大坛酒。
孙海川让他先回去，自己跟几个警队的人喝了起来。
几圈下来，警队的人倒的七七八八的，唯独是曹德军还好像没事儿似的。
他指着几个手下说道：“都喝不了了，你们几个结伴回去，我跟孙大夫单喝。”
狗腿子都走了，曹德军开始跟孙海川诉苦，在鬼子那里他们不被当人看，而在百姓眼里他们就是奴才，没人给他们好脸看。
他自己也说这事儿干够了，希望战争早点结束。
孙海川说道：“这件事儿不是咱们这样人能够决定的，咱们还是好好的寻求安定自保吧。”
“我也想自保啊，可是鬼子那里三天两头出事儿，维持会长死了，事儿还没有眉目，好容易弄个有用的人，也被别人弄死了，这不前两天又丢了两名宪兵。”
“这都是他们鬼子的事儿，跟你们警队有什么关系？”
“是特么没什么关系，可是他们让我们给他们破案，这怎么破，他们行动队那么多人都搞不定的事儿，我们警队就能搞定了？”
孙海川点点头说：“也是。”半天后，他举起酒杯道：“来先喝酒。”
可此时的曹德军忽然神色变的认真起来，一点喝过酒的样子都没有。
第三十四章 出色的手力
曹德军一本正经的问了句：“你说你们被带去调查李三枪的死，依照你是医生的身份，你能不能确定他的死因？”
“这个我可不敢乱说，我要是说他是被毒死的，你们相信么？”
“信，不光是我信，鬼子也信。”
“那李会长每天身边那么多人，怎么就能被人下毒了呢？”
“那一定是高手，反正是鬼子查不出来，然后拿我们警队的出气，再找行动队出气，哎。”
曹德军长叹一口气，仰头将手里的酒干掉了。
随后又说道：“李三枪的事儿罚了我们警队每人一块大洋的饷，城南照相馆的事儿，罚了我们跟行动队的大洋，这回他么丢了宪兵，还来罚我们，每个月就那么两个子儿，这下可好，这个月白玩。”
孙海川心里开始谨慎起来，他害怕曹德军在套他的话，如果哪句话说错了，这个人很有可能把自己捅到鬼子那里，到时候就麻烦了。
他问了句：“城南照相馆我听说被烧了。”
“狗屁被烧了，被‘那个’给炸了，我们警队也死了两个人，逃掉的那波人被鬼子抓走几个，都秘密关押了起来，可惜没有大人物。”
“大人物？”
“对，就是他们的头头，说不定在哪藏的呢，不然现在还在挨家挨户的查户口呢。”
孙海川故作震惊的点了点头。
曹德军压低了声音问了句：“那天我可听说了，那个鬼子军医跟船越老鬼子提到你的药方，是最接近李三枪死因的那个。”
“嗨，我都是依照多年行医的经验写出来的。”
“你可得小心了，以后不能跟他们交实底儿，不然的话容易掉脑袋。”
孙海川突然冷静了，点了点头。
两个人聊到黄昏，天色刚黑了下来。
曹德军院外有个人影走过，来人轻盈的推开了房门。
一进房门，那人就捂住了鼻子。
“你们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曹德军冲着来人说了句：“妹子，过来见见孙大夫，他可是咱们城里的名医啊。”
孙海川看着来人，脸上堆起了笑：“我们见过。”
曹德军愣住了。
来人是李金锁，也是莫四小姐的好姐妹。
李金锁见到孙海川也非常礼貌的问了声好。
没等曹德军问起他们如何认识的，李金锁先说了出来。
孙海川问道：“这姑娘是曹队长的什么人？”
“嗨，他是我认的干妹妹，他家就在下趟房住，每天都能到这里来看看我，有时候给我送点吃的。”
孙海川点点头。
李金锁也很懂事：“你们少喝点，我回去给你们煮点茶来，待会醒醒酒。”
房间里就留下孙海川跟曹德军两个人推杯换盏。
半个时辰过后，曹德军说话的主题还是一直在李三枪的死上。
而孙海川能够回答的也不过就是他配方的事儿，曹德军一通牢骚之后，这事儿算是完了。
孙海川刚要起身离开，曹德军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从外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两个狗腿子。
“队长，不……不好了，行动队郭大彪子带人朝这来了。”
“他奶奶的，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找咱们了。”
“他们可是打着船越太君的旗号啊，说是要拉咱们出去执勤，他们前半夜，咱们后半夜。”
“就特么窝里横来劲，来了也不能给他脸。”
“队长你看，刚才我说我们不干，被两个宪兵给收拾了。”
曹德军仔细看去，自己的两个兄弟的脸上都有着深浅不一的手掌印记，估计是被狠抽脸颊留下来的。
孙海川不言语。
曹德军狠狠的拍了下桌子：“这口窝囊气得忍到什么时候。”
“队长，咱们还是先出去装装相吧，不然待会郭大彪子也不能给咱们好脸子看。”
“不要紧，郭大彪子他敢动手我先收拾他。”
片刻后，曹德军的院门被一脚踢开，从外边走进来五六个行动队的黑衣人。
为首的是那个郭队长，他见到孙海川之后还是非常惊讶的。
“哎呦，孙大夫也在这？”
“郭队长，我这是没事儿跟曹队长喝点酒么，讨论下看病治人的事儿。”
“啥？曹队长啥时候还会看病治人了？”
曹德军也没给郭队长留什么情面，直截了当的问了他此来是干什么。
郭队长撇了撇嘴：“你们警队不出去巡逻，我们行动队在外边一转悠就是一天，兄弟们脚都磨起泡了，你们居然还在这里喝酒？”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船越太君说了，你们后半夜，我们前半夜，如果你们不执行，明天他就把你关起来。”
曹德军二话没说，直接将酒杯抓了起来，当着郭队长的面微微一较劲就把他捏碎了。
他的两只眼睛里冒着火，狠狠的盯着郭队长。
孙海川立马拉架：“二位队长，咱们先停停，大家都是中国人，为鬼子的事儿虽然咱得尽心，但不至于同僚之间大动干戈。”
郭队长带来的人手里的盒子炮全都拎了出来，而曹德军身旁的几个狗腿子也将长枪架了起来。
说实话，只要有人一声令下，或者是有人走火，那这个房间立刻就会热闹起来。
曹德军跟郭队长两个人相互凝视了良久。
孙海川还是极力的劝阻着，但是他见到了曹德军的手力，还真是让他大吃一惊。
只手就能把酒杯轻松捏碎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一般的狗腿子是绝对不行的，难怪他能坐上队长的职务。
孙海川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得想法子劝走郭队长，这里毕竟是曹德军的家，曹德军吃不得这样的亏。
思来想去，孙海川还是决定给郭队长个台阶下，让他先走开就算了。
“郭队长，日后有机会我来做东，请二位一起吃个饭，你们之间的误会都是工作上的事儿，别伤了大家之间的和气。”
郭队长也知趣，用盒子炮点了点曹德军，看了眼孙海川气哄哄的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曹德军将手里捏碎的酒杯扔掉，手掌被割开了几个小口。
孙海川顺手拿出一个小瓶子，里边装着金疮药。
“擦点药，不然伤口会流脓的。”
曹德军骂道：“犊子，就知道跟老子吼，有本事跟鬼子叫唤去啊。”
第三十五章 突来的病人
孙海川劝了几句曹德军，曹德军的脾气发的很大，将剩下的酒一仰而尽，酒坛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挎了手枪晃晃悠悠的出了院子。
可以看得出来，他虽然嘴上说的硬，但还是忌惮鬼子那里对他的威胁，况且行动队的那些人跟他们警队似乎并不是一路人。
孙海川与曹德军在城西闸门分开之后，径直回到了海川堂。
曹德军并没有去执勤，而是从西闸门绕了一圈，将自己的兄弟都打发走了，并告诉他们晚上谁也不许出来。
他的意思是要跟行动队死磕到底，这一切安排好了之后，自己又钻进了房区，在一扇黑色的门前停下，急速敲了七声，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房间里点起了烛火，屋子里人影攒动……
徐来还在大厅里等着孙海川，摇曳的烛火下，他已然发出了鼾声。
孙海川为徐来披上了大衣，自己回到了房间，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马路上偶尔可以听见零星的脚步声，该是行动队他们在巡逻，整个济南城安静了下来。
天空放亮，城里还是一片萧瑟。
路上行人寥寥，路边做小生意的不过是偶尔叫两声。
顺子坐在海川堂门口，面前摆了个碗，见了孙海川还是主动的打了招呼。
这一天，海川堂没来一个患者。
孙海川吩咐徐来早早闭馆。
“师傅，上午我出去倒水的时候有个人说要来看病，我们要不要再等等？”
“都这个时间了，应该是不能来了，关门吧。”
孙海川手里攥着一本书，回到诊室内翻阅了起来。
徐来一脸不悦，毫无精神的插着门栓。
老梁从厨房里端出了两样咸菜，三碗稀粥。
“老梁，今天就吃这个？”
“废话，一个患者都没有，还想吃大鱼大肉？”
孙海川撇了眼，放下手里的书，洗了把手坐到了桌子前，拾起筷子简单的吃了口饭，又回去看书了。
晚饭过后，医馆的门忽然间被敲响了。
徐来兴奋了，立刻起身：“师傅，应该是那个人来了。”
孙海川摆了摆手，坐在了诊室的桌前。
果然如徐来所说，在医馆外边站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
此人看上去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最明显的是左额头上有一颗黑色的痣，头发看上去略微稀少。
徐来非常热情的招呼道：“这位先生您好，我们都等您一天了。”
“不好意思，白天有点事情耽搁了，让你们久等了。”
“我师父在里边，您里边请。”
来人进来之后，孙海川主动起身抱拳施礼，对方回礼。
“请坐。”
来人落座，放下手里的公文包，低声细语的说道：“久仰孙大夫的大名，我是专成从南京赶来的。”
孙海川淡笑道：“您高抬孙某了，南京有秦老，章大夫，他们可都是当世名医啊。”
“哎，他们那我都去过了，可都没有什么办法。”
孙海川认真起来：“看这位先生的面色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说话虽然和声细语，但底气浑厚，你这？”
“先生真是名不虚传，尚未诊脉，光从面相就看得出来我的情况。”来人长叹了口气道：“我此来是为了我的家人问诊的。”
“先生的家人身体有何不适？”
“哎，我是南京驻青岛鸿翔商社的经理于金洪，生病的是内人。”
“哦？”孙海川又问了声：“不知道贵夫人有何症状？”
“这个……”
于金洪有些难以启齿，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徐来有点迟疑。
孙海川冲徐来递了个眼色，徐来关门出去。
“您可以说了。”
“多谢体谅，内人不能生育，常说小腹疼痛，吃药无数，可就是没有任何效果。”
孙海川笑了：“是这样啊，那不知道孙某能否见下于夫人？”
“这！”
于金洪有点难为情。
孙海川点了点头，伸手请他将手放到脉枕上，他将三指搭在寸关尺，片刻后孙海川又让于金洪伸出另一只手。
几分钟后，孙海川笑了：“还是请于夫人前来吧，或许你们两个人都得吃点药。”
“啊？”
于金洪傻了半天才疑惑道：“难道我的身体也有问题？”
“并非于经理身体有问题，只是调理一下，有助于二位早生贵子。”
于金洪欣慰的长叹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样好那样好。”
孙海川问道：“于夫人她？”
“您等等，明日我便来请您，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大愿意抛头露面。”
孙海川点了点头。
于金洪临走直接扔下十块大洋。
“这是定金，如果我们真的抱上了儿子，定有重金相赠。”
孙海川嘴角微翘：“先看病，酬谢什么的等有了效果之后再说。”
于金洪起身离开了，孙海川送他到了门口。
可他见到的是于金洪坐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一溜烟从马路上消失了。
孙海川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立刻吩咐徐来关门。
等徐来关好门之后，他将徐来叫到了身旁。
“我来问你，这个人前次来的时候是怎么来的？”
“也是这套装扮，同样是坐着这辆汽车，没什么特别的，好像是非常有钱吧。”
“那你们怎么说的话？”
徐来挠了挠头，认真的回忆了片刻道：“他问我孙大夫在不在家，我说在，他说要看病，但是忽然间有人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又立刻上车离开了。”
“说话那人什么样？”
“戴着一副礼帽，一身黑衣服，看上去像是个护院随从之类的。”
孙海川点了点头，打发走了徐来。
他自己坐了下来。
一个普通商社的经理，虽然比较有钱，但也不至于出手如此大方，而且他从那人的眼睛里感觉到的，并不是普通人的那种平常，这个人深不可测。
还有那乘坐的那辆车，济南城里似乎没有见过，此人到底是谁？
孙海川非常的谨慎，从上回那对祖孙被害之后，他就一直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他。
但是那个人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甚至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猛然间，孙海川想到了件事情，他立刻穿好了衣服，出了门扬长而去。
第三十六章 哑巴夫人
孙海川一路走到了城北废弃的房屋里，也就是那祖孙二人死掉的地方。
借着月色，他小心翼翼的在房屋里寻找着，他想在这里找到蛛丝马迹，哪怕是一点点东西，这对他自己找到盯上自己的人也是一大进展。
遍地的灰土，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唯独是一团干草似乎被人压过，压得很平滑。
角落里有些许被遗弃的碎瓦片，还有些碎碗，已经风干了的鸡骨头。
孙海川俯下腰，用手里的树枝一点点的拨弄着地上的杂物。
他发现了一只烟头，看上去很新，似乎是最近才抽过的。
是老刀牌香烟，周围还有两根用过的洋火棍儿，而地面上却有些凌乱的脚印，有的是自己的，还有的应该是赵美莎的。
不过，除了脚印之外，还有些其他的痕迹，那不是脚印，似乎是什么重物印出来的。
孙海川俯下身子看了眼，椭圆形的印记，细长的，说不出是个什么东西留下来的。
他继续在现场寻找了一番，再无其他收货，这便转身要出房子。
忽然间，他听见马路上有人说话。
“你们说队长这两天是怎么了，跟行动队的较上劲了，见面就干。”
“嗨，没听说昨天晚上，行动队郭大彪子都带人冲进队长家里了，说是因为执勤的时间分配问题吵了起来。”
“切，我就说他们行动队都是些棒槌，什么时候不都是咱们冲在前边，他们就藏在后边哼哼哈哈的。”
“得，咱们还是听队长的，转完这两圈回家睡觉去。”
两个警队的人一边说话一边晃晃悠悠的走着，其中一人掏出了烟，两个人分着抽了。
孙海川悄悄的从房子里出来，沿着小路回到了海川堂。
此刻已经接近子时，他的脑海里却是几个线索的形象。
烟头，洋火，奇怪的印记。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闻到了老梁煮鸡蛋的味道了。
饭后，医馆开了门，稀稀拉拉的来了几名患者，孙海川一一看过。
直到中午，医馆门口停下一辆黄包车，于金洪从车上下来。
他一进门就非常有礼貌的先问了徐来，孙海川是不是在家。
当他见到孙海川之后，又非常礼貌的抱拳施礼。
“孙大夫，跟我去见见内人吧。”
“你稍等，我准备点东西。”
他将脉枕跟一些工具装进了药箱之后，跟着于金洪出了医馆。
两辆黄包车，一直跑到城中心的十字路口，这里有家商联会所。
此处是赵家的生意，于金洪拉着孙海川就往里走。
孙海川非常的奇怪，一个南京来的商社经理，怎么会到赵家的生意来？
他没多问，只跟着于金洪上了楼。
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口，于金洪停了下来，轻轻的敲了两下门，缓缓的将门推开了。
孙海川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可以居住的房间。
“孙大夫稍等，我进去看看内人有没有准备好。”
孙海川点头称是，等在门口。
此时，房间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忽然间脚步声停住了。
“咦？孙大夫？”
孙海川猛地回头，发现是赵美莎站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里？”
孙海川笑了：“我是来给一位患者看病的。”
“这间房是借给我爸的一个合作伙伴住了，他找到你了？”
“你说的是于经理吧？”
“对对，是姓于。”
这个时候，于金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到赵美莎之后，他非常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而在他身后，却跟着个表情腼腆的女人，看上去面色苍白，嘴唇微微发青，走起路来步子很小。
孙海川坐下，放下了脉枕，请于夫人将手臂伸出来为她诊脉。
片刻后，孙海川点了点头，随口问了句：“于夫人平时是不是经常怕冷，腰膝酸软？”
于夫人的神情非常疑惑，似乎根本没听明白孙海川说的是什么。
而于金洪背对着孙海川，正对着于夫人比划了几下。
于夫人这才点了点头。
孙海川也差异的看了眼于金洪。
于金洪不好意思的说道：“内人口齿内闭，其实是个哑人。”
孙海川点了点头，顺手拿出了一张纸，在上边配伍好了十数味药之后，又写了一张方子。
“这两张方子我带回去给你抓药，先吃五天，五天之后我再来给夫人看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二位明年的这个时候就可以有孩子了。”
于金洪显得非常的兴奋，他千恩万谢，立刻又拿出十块大洋交给了孙海川。
“这些钱是今天的诊金，如果内人真的有了，我立马给您付全部诊金。”
“这个不急，您二位能够痊愈才是真的。”
说完话，孙海川起身往门外走。
于金洪将他送了出来。
赵美莎一直在外边等着，见到孙海川出来了，这丫头直接冲着孙海川一通笑。
“哎我说，刚才我可看见了，你收了人家不少诊金的，要不要请我出去吃个便饭？”
孙海川笑了：“赵美莎小姐这么热情，我孙某哪敢不从啊。”
“那我要吃城东程家的红豆烧饼肉馄饨。”
“得，我也想吃了，不过你得跟我回去把方子给徐来，让他抓药送过来。”
“没问题，反正我今天休息。”
“你怎么又休息？”
对于赵美莎这个人，休息是她稀松平常的事儿，作为一个赵家的千金，医院里的人巴结还来不及呢，更何况是一个休息的小事儿。
可奇怪的是，孙海川出来之后，却听见了于金洪房间里似乎有人在说话，但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孙海川很意外，一个哑人，大多数是听不到的，他说话是给谁听的，屋里除了于夫人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但是赵美莎一个劲儿的拖着孙海川往外走，他也顾不上多听一会便跟着出了商联会所。
坐了黄包车，一路上没有什么人，他们很快就到了城东。
刚下车就听见有人大吵大闹，警队狗腿子的哨声不停的响着，路边的小贩一个个好像是吓破了胆，纷纷逃窜。
第三十七章 还我河山
孙海川拉着赵美莎躲在了路边，眼看着数名身穿白色衬衫的学生模样的男孩撒野的奔跑。
他们刚刚跑过，后边便追上来数个警队的狗腿子。
“站住！”
半路上，一名学生踉跄摔到，白色衬衫也已经被血色染透。
没等他爬起身来，就已经被两名狗腿子架了起来。
他想要反抗，可被警棍狠狠的抽在了脸上。
“反对侵略，还我河山。”
被打的学生嘴里还在铿锵有力的喊出口号。
孙海川心里不是滋味，但他很平静，他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可赵美莎却急的直跺脚，这便要冲上去。
孙海川一把拉住了她：“你干什么？”
“自己人欺负自己人，这！”
孙海川沉默了半天，随后说道：“别冲动，再看看。”
“还看，再看就被打死了。”
两个人正在僵持阶段，孙海川忽然间感觉自己的身后出现个黑影，速度极快的钻进了他后侧的那条巷子里。
孙海川回头看了眼，发现了同样是穿着白色衬衫，满身血迹的学生。
学生瞪了眼他，想要继续跑。
孙海川拉着赵美莎钻进了胡同，顺手推开了一家废弃的仓房门。
他示意让那学生钻进去，学生犹豫，但随着外边脚步声的临近，学生不得不钻了进去。
孙海川与赵美莎两个人若无其事的从胡同里走出来，刚到路口，发现了几个人。
为首的是曹德军，在他身后跟着三五个警队的人。
“哎呦，孙大夫。”
“曹队长！”
孙海川施礼。
“你们两个怎么跑这来了？”
“刚才去赵小姐家的商社给个病人看病，这才出来。曹队长这是？”
“嗨，几个不懂事儿的学生闹事儿，我们要是不管，鬼子又得罚我们的饷钱，下个月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那抓到没有啊？”
“这帮兔崽子，跑的还真快。”曹德军提了提自己的腰带，发现了两名手下已经拖着一位被打的满嘴鲜血的学生过来。
他看了看这学生，眉头紧了紧：“他么的，老实儿的在家待着不好么，真是吃饱了撑的，出来嘚瑟什么？”
两个狗腿子问了句怎么处理。
曹德军摆了摆手，两名狗腿子将那学生拖走了。
他随后说了句：“等等，别给打死了，审不出什么就给放了。”
“那鬼子那边？”
“去他个屁的，让他从行动队门前走，就说行动队的见到不抓，你们放两下空枪就得了。”
孙海川对曹德军的这种做法大为吃惊，但他隐约的从曹德军的身上发现了一丝丝的正气。
赵美莎此时算是放下心了，看了眼孙海川，又沉默了。
曹德军点了根烟，将洋火甩了甩扔在了地上，狠狠的吐出一口烟雾，没几口烟就抽光了。
“孙大夫你们先忙，我这边还得去鬼子那里报到，过几天我去找你，还真有点事儿找你请教。”
“不敢当，如果曹队长有啥事只管吩咐，孙某定当尽力。”
曹德军拍了拍他的肩头，叼着烟卷走开了。
等街上恢复了平静，孙海川跟赵美莎两个人将刚才的那名学生叫了出来，孙海川将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了。
“快点回家吧，今后不要没事儿就出来闹事儿。”
学生表示感谢，但能看出来他的伤应该很疼。
孙海川顺手取出一瓶金疮药，看了下他的伤口之后，撒了些药粉之后，用学生的衬衫包裹了下，这便要打发他走开。
学生言道：“多谢二位，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
“快走吧。”
学生刚起身，孙海川忽然喊住了他：“等等，听我句劝，以后你们不要再出来游行了，这样做只会让鬼子越做越过分。”
学生撇了撇嘴：“哼，跟汉奸李三枪一样，都是混蛋，没骨气。”
他气氛的将孙海川的衣服扔下，露着半截身子沿着小路走远了。
孙海川摇了摇头。
城东的程家餐馆，孙海川跟赵美莎吃了东西之后，孙海川将赵美莎送回赵府。
几个护院见到他还是没有一点好意，不过是见到赵美莎在场，无法多说什么。
邱管家站在门口冲着几个护院直递眼色，这几个护院掐着腰从台阶上走下来，直接将孙海川拦在了赵府门外的数十米开外的地方。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整天跟着我们小姐干什么？”
孙海川噗嗤笑了：“你们还真是能管闲事儿，告辞。”
坐在黄包车上，孙海川脑海里回想起曹德军点烟扔洋火的动作。
在他脑海里，那跟洋火是如此的熟悉，还有那老刀牌香烟。
他猛然跟黄包车说道：“掉头，去城东。”
回到他们救学生的地方，孙海川下了车，在地上寻找那根点燃过的洋火棍，还有曹德军扔下的那个烟头。
洋火棍是找到了，可是烟头却不见了。
远远的他见到一个乞丐手里叼着烟，似乎是个半截的。
他急忙跑了过去：“朋友，你把烟掐灭，烟头给我，我给你钱去买一盒。”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乞丐已经将烟快速的抽到无法再抽了。
孙海川叹了口气，顺手扔了些碎钱又上了黄包车往医馆里去。
可他到了医馆门口的时候，忽然间发现海川堂门外的墙上居然不知道被谁用黑墨写上了“还我河山”四个大字。
徐来在医馆里忙活着给人抓药，孙海川喊了声：“徐来，你出来一下。”
徐来急匆匆的从里边跑了出来，孙海川只给他看。
“这几个字谁写的？”
徐来一脸茫然直挠头：“师傅，下午出来的时候还没有，这时候……”
“快点擦了，要是鬼子见了非得找咱们麻烦。”
徐来急忙跑进屋里接水，端着抹布到外边擦着。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一队黑衣人骑着自行车在医馆门口停下。
他们见到徐来正在擦字，立刻将徐来手里的抹布打掉，仔细看了下几个字。
“哈，你们医馆还真能耐啊，这标语都敢贴出来，我看我得找你们当家的唠唠了。”
“这不是我们写的。”
“医馆是你们的就别废话，老子正火大呢，别惹我。”
说话间，众多的黑衣人一拥而入，片刻间便将医馆里的患者都给清空了。
第三十八章 解围
医馆里挤满了人，这些黑衣人一个个站的七扭八歪的，歪戴帽子斜瞪眼的瞅着正在换衣服的孙海川。
“孙大夫，这是去哪疯了刚回来？”
孙海川急忙从屋内走出来，迎着来人走了过去，见到站在面前的居然是行动队长郭大彪子。
他心中有数，这个人可不像是曹德军那样，在他的身上看不出半点正气，而是那种唯利是图，斤斤计较的小气。
他急忙抱拳施礼道：“郭队长大驾光临，不知道何事要来找孙某？”
“何事？”郭大彪子露出一嘴的大黄牙，习惯性的将腰间的盒子炮拎了出来，用枪口推着头顶的帽子啐了口口水。
“你们家门口的几个大字还挺明目张胆的啊！”
“啥？”
“还跟老子打马虎眼，什么叫还我河山，你这医馆是不想干了还是怎么着？我要是把这事儿捅到船越太君那里的话，恐怕你小命都得没了。”
孙海川知道这事儿无法隐瞒，他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只用了几秒的时间，便将一个完整的故事呈现出来。
他冲着郭大彪子叹了口气道：“不瞒郭队长说，之前我得罪过一个人，估计是有人想栽赃陷害啊。”
“哼，你少来，要说上回我们的重要人物的事儿，怎么自从你见了他之后，他就被人毙了？”
孙海川急忙摆手：“别这么说郭队长，这事儿可是跟我毫无关系，你们身后几杆枪顶着我呢，我怎么敢耍花样，再说了不是你们一直在看着我呢。”
郭大彪子冷哼了一声，冲着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
两名行动队的伸手就要架起孙海川往门外走。
“郭队长，你这是干什么，门口的字真的不是我写的，你可以对笔记，再说了，我就是再傻也不至于在我自己门口写这样的字来给自己找麻烦吧。”
“少废话，老子这几天都快被骂成狗了，你小子还真敢出来惹事，那只能赖你倒霉了，带走。”
孙海川自感不妙，这件事情恐怕不好解释了，他大概已经猜到这字是谁写了，可眼下自己要如何解脱，如何从这个疯狗一样的郭大彪子手里全身而退。
他在想着，徐来猛地冲了出来，直接拦在了郭大彪子跟前。
“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师傅。”
“小王八蛋，给老子走开。”
郭大彪子毫不客气，一巴掌就把徐来推到了一边。
老梁急忙搀起徐来，将他拉到一旁。
孙海川低声道：“没事儿的，清者自清，他们就是把我带回去也没事儿。”
“哼，这几个大字就够你吃一顿了。”
郭大彪子几个人推搡着孙海川出了医馆大门。
门外围观了数名百姓，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一种不安与无奈。
奇怪的是有个人正在用抹布擦拭着墙上的字，那几个字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
郭大彪子一见立马发飙：“他奶奶的，给我把那个人抓起来。”
听到这句话，擦字的人转身就跑，喘气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行动队追出去两个人，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就在此时，一辆黄包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位和服打扮的妇人。
此妇人头顶挽着唐氏发髻，一双木屐打在地面上哒哒作响。
当她见到孙海川被人架着的时候猛然愣住了。
“孙大夫你这是？”
“哎呦，小井夫人，孙某冤枉啊。”
妇人看了眼郭大彪子立刻问了句：“郭队长，你们为什么抓孙大夫？”
小井次郎是船越武夫身边的得力干将，也是船越武夫的学生，曾经在日本国内也是有名的搏击高手。
随军参加了侵略战争之后，他一直在战场上打仗，负伤之后被调到自己老师身边当差，说白了整个宪兵队除了船越武夫之外，也就是他说了算。
郭大彪子见了小井夫人当然是毕恭毕敬，他也感觉到了事情不妙。
他虽然不知道孙海川跟小井夫人是什么关系，但从说话上能够看得出来，这小井夫人跟孙海川相当的熟识。
他施礼过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小井夫人，这孙海川在门前乱写反动标语，我正准备带他回去问话呢。”
孙海川立马解释道：“小井夫人，我这刚从外边出诊回来，哪有时间写标语啊，再说了，就算我写标语的话，也不会在我自己门前写啊。”
郭大彪子撅着鼻子，指着孙海川骂道：“你别跟我装糊涂啊，今天你必须跟我走。”
小井夫人似乎有点为难，但还是说了句：“我相信孙大夫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郭大彪子也在试探小井夫人：“夫人，我们这是例行公事，带回去要是查不出什么，也就给他放了。”
妇人刚要说话，从他们身后传来个声音。
“郭队长，小井夫人都相信的人，难道你就敢说不相信？”
来人是曹德军，带着几个警队的人站在郭大彪子跟前。
“我们行动队办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哎！我不是想插嘴，我是想帮郭队长。”
“你还能帮我？你这是巴不得我早点挂了是不是。”
“你可别这么说，我们先前正在追查几个学生，你说的那几个字还真不是孙大夫写的，我们的人见到是两个学生写的。”
“那人呢？”
“还没抓着，你们行动队不是天天巡城么，这个功劳就让给你们了，记住，白衬衫十五六岁，两个男学生，身上都有伤。”
曹德军得意的很，郭大彪子肚子里那股火似乎已经结郁成团了。
小井夫人主动从行动队手里把孙海川放开了。
“郭队长，我还要请孙大夫给我看病，你们去找该抓的人，别再找孙大夫麻烦，我相信他。”
郭大彪子嘴角一通乱跳。
曹德军噗嗤笑了：“郭队长，还不快去抓人，不然就得跟我们一样了，连下个月的饷钱都没了。”
说话间，曹德军跟孙海川两个人请着小井夫人走进医馆。
郭大彪子吃了瘪，在医馆门前久久没有离开。
不一会，跑出去追擦字人的两个行动队员跑了回来。
“队长，没追上，那小子跑的太快了。”
郭大彪子一人一脚：“废物，连个人都追不上。”
第三十九章 他到底是什么人
郭大彪子吃了瘪，两只灯泡大小的眼睛瞪着曹德军的背影，嘴角啐出一口唾沫。
“你等着。”
曹德军嘴角微翘，用自己的余光见到郭大彪子离开了，心情说不出的爽朗。
“小井夫人里边请，曹队长您先坐会，我先给小井夫人把把脉。”
曹德军立刻堆起笑来：“孙大夫您先忙，我不急。”
徐来被郭大彪子收拾了，脸上还隐隐作痛，曹德军看了眼啧啧道：“小兄弟，郭队长就是条疯狗，以后他来了，你可得离他远点。”
说实话，徐来这个孩子哪都挺好，就是为人过于坦白直率，不论什么事儿都很容易表现在面上。
他没有搭理曹德军，转身去了后院。
还是老梁比较有城府，主动端来了茶水，请曹德军跟他手下两个兄弟坐下。
而这边孙海川拉着小井夫人进了诊室，坐下之后，两人谈笑风生。
曹德军看在眼里，心里非常的惊讶。
他拉过老梁问了句：“我说，你们当家的跟这个小井夫人关系不错啊。”
老梁嘿嘿的笑了：“别说是这小井夫人，就是船越太君家的人，有时候也会来找我们当家的瞧病。”
“按理说咱们中医在鬼子眼里不算什么，他们比较相信西医药，怎么唯独对孙大夫情有独钟？”
“曹队长，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当家的水平那可是这个。”
老梁伸出个大拇指接着说道：“再说了，尤其那些夫人们，一般都是疑难杂症，这可是中医的强项，时间长了，他们就习惯了。”
曹德军点了点头。
片刻后，小井夫人从诊室里出来，满面春风，好像是初恋的姑娘一般，那种笑容简直是幸福的要死。
孙海川跟在后边连忙喊道徐来：“出来给小井夫人抓药，老梁去生火，尽快给小井夫人的药煎好了送过去。”
老梁急忙跑到后院，徐来也嘟着个嘴，满脸的不情愿拎着药方在药匣子里取药。
曹德军噗嗤笑了，贴近孙海川身边低声道：“孙大夫你还挺会伺候人的，瞧你把小井夫人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曹队长见笑了，当大夫的本来就是个伺候人的活，人家是病号，当大夫的就得尽职尽责不是。”
小井夫人付了钱，整整的三块大洋，看得曹德军身后的兄弟直冒口水。
孙海川看得清楚，收下大洋之后，抽出了一块大洋，偷偷的塞给了曹德军。
曹德军咧嘴笑了，见到小井夫人要离开，他立刻吩咐道：“你们两个，赶紧护送小井夫人回府。”
这两个家伙脸色有点难看，但自己队长的话还是要听的，再加上他见到曹德军手里的那块大洋，两个人紧跟在小井夫人身后出了医馆。
此时的海川堂内，就剩下忙着抓药的徐来，还有相互对视良久的孙海川跟曹德军。
孙海川主动说道：“曹队长不是说有事儿要吩咐孙某吗，咱们进屋聊？”
“正合我意，走走。”
二人进屋之后，孙海川将诊室的门关上了，他小心的听了听窗外只有老梁劈柴的声音之后，堆起一脸笑来。
“不知道曹队长此来找孙某到底是什么事儿？”
曹德军同样是点起了一根老刀牌香烟，手中的火柴晃晃而灭。
浓浓的一口烟雾吐了出来。
“孙大夫，我记得咱们喝酒的时候你曾跟我说过，你让我调查李三枪的事儿。”
“对，我是说过。”
“李三枪的死……是被毒死的，所以我在想啊，要想知道他被谁杀的，就得知道他是怎么被毒死的，这点我还得请教下孙大夫。”
孙海川知道眼前这个人非同小可，从他的眼神里，从他的作风里，不难看出此人有着一股深不可测的脑力。
他故作认真道：“那不知道现在曹队长找到哪一步了？”
曹德军从上衣兜里翻出一张纸来，将纸张拍在了孙海川眼前。
这张纸是孙海川上次在鬼子那里写出来的药方，孙海川不知道曹德军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家伙在怀疑自己了？不可能，他绝对不会懂药方里的奥秘，即便是自己写的药方非常的明显，但这不代表谁都明白。
曹德军笑了：“孙大夫，这药方具体是治疗什么，到底有什么作用，我还真不知道，但我假设一下，毒死李三枪的药就是这个方子，那能够写出这方子的人还有谁？”
孙海川明白了，这曹德军是敲山震虎啊，估计他是怀疑自己了。
“这药方其实非常的简单，汤头歌里也常提到这套方子，一般有点经验的大夫都能配伍的出来。”
“那就怪了，明明是药，李三枪怎么就被毒死了呢？”
曹德军自问了一句，随后他将药方收了起来，故作疑惑的又嘀咕道：“那药方看不出名堂，就得从怎么下的毒查起了。”
孙海川连连称是。
“对，这个也是关键，你想李三枪这等人物，身边都是亲信，怎么就能被这么轻易的下药了。”
“对呀，据我了解，他死前没有什么病，也不需要吃什么药，那这药又从何而来呢？”
“会不会是他家的佣人什么的？”
“不会，我都查过了，那些人没有什么特别的。”
孙海川还是一直在观察曹德军抽烟的习惯，还有那根洋火棍。
他此时心中有七成的把握，这曹德军与害死祖孙二人的那个人极为相似，起码他是去过那里的人。
那如果是他，他为什么要干掉祖孙二人，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果是，那他是不是一直在跟踪自己。
那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孙海川的心里盘算着，而眼前的曹德军忽然间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顺手递给了孙海川。
“孙大夫，跟我出去一下，可能有危险，你拿着它防身。”
孙海川立马摆手拒绝：“曹队长，你这开什么玩笑，这家伙我可不会使，见到它心里都哆嗦。”
“切，拿着，防身用。”
孙海川感觉曹德军是在试探自己，他故作哆嗦的深处双手，故意将手握在了枪头。
曹德军立马瞪大了眼睛：“哎，小心走火。”
“咣当！”
第四十章 互不相欠
孙海川表现的一脸惊慌，手枪应声落地。
他看的明白，这手枪的保险还没有打开，光从重量上看，里边应该连子弹都没有，这很明显是曹德军在试探自己。
这个曹德军越发的让孙海川感到非比寻常，他一定不是简单的警队队长，但是他为什么要试探自己，难道他真的就是杀掉祖孙二人的那个家伙。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是在保护自己？还是他另有企图。
这所有的疑问，全在孙海川的脑海里迅速浮现。
但是表面上，他还得表现的极度恐惧，对武器之类的东西不能有半点了解。
“曹，曹队长，你给我这玩意，不是要吓死我啊。”
曹德军目光微微的颤抖了一下，随后变得平稳至极。
“嗨，我就是合计给你个防身护身用的家伙，没想到你连拿都拿不起来，算了还是留着我自己防身用吧。”
说话间，曹德军将手枪收好，藏在了自己的绑腿里。
孙海川不知道曹德军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他换了身衣服，将医馆里的事儿跟徐来交代了一下，紧跟着曹德军出了医馆的大门。
两个人一前一后，路上几乎没有说话，他们穿过了几条街巷，在一处大院跟前停了下来。
曹德军指着那黑漆色的大门撇了撇嘴笑了。
“孙大夫，你可知道这个大院是哪里么？”
孙海川仰头看了下，上边没有任何的牌匾，两边的石狮子上已经长满了绿苔。
整个济南城，这样的深宅大院不多见，但为数不多的几个应该也是那些大家贵族用的。
再就是早年间，皇家贵族留下的遗迹。
孙海川不知情的摇了摇头：“咱们城里有这么个地方，我还真是不太清楚。”
曹德军淡淡的笑了下，带着孙海川走到大们跟前，顺手推开了门。
“这是李三枪的私人宅院，也是他跟他的三姨太单独居住的地方。”
“李三枪的宅院？”
孙海川清楚的记得，自己干掉李三枪的时候，可不是在这个地方。
这又是曹德军在试探自己？不对，或许这里就是李三枪的另一处住宅。作为一个维持会长，在当地一来要有人脉，二来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这个毋庸置疑。
孙海川嘀咕了一句：“李会长居然还有这么个隐蔽地方？”
“对呀，当初他就是为了他的三姨太准备的，可惜的是人走茶凉，他死了之后，三姨太也不见了踪迹。”
“嗨，那就是卷钱跑了呗。”
“对，你这话说的有道理，李三枪生前没少给三姨太存钱，什么好的值钱的全都给她留着。”
两个人边说边往大院里走，整个院子里分前后两个院，左中右各有一条青石小路，整个院落的花草树木枝繁叶茂。
院子中央是一座大屋，门敞开着，里边是个会客的大厅，正堂摆放着一张茶桌，两边古香古色的太师椅，在墙上天下太平的四个大字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平静。
孙海川疑惑的问道：“曹队长带孙某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也没什么，既然李会长是被毒死的，那咱们就得从他的行动轨迹上寻找蛛丝马迹，这里是他经常出现的地方，我想在这里应该可以找到些线索。”
孙海川点了点头，憨憨的哦了一声。
曹德军在房间里四处踅摸着。
没多久，忽然间听见院子中间传来个声音。
“队长，船越太君让你去宪兵司令部开会。”
曹德军一脸的不满，嘀咕了句：“小鬼子一天净特么事儿，调查个案子都不得清闲。”
“那曹队长你看我？”
“孙大夫现在这里等我，我去应付下就回来，还有重要的事儿得当场向你请教。”
孙海川呆呆的点了点头，目送着曹德军急匆匆的走出了院子，跟自己的队员离开了。
孙海川独自留在院子里，他四下踅摸着，但他还是非常谨慎的，他害怕曹德军这又是一计，搞不好背地里在盯着他也说不定。
他在屋子里稍作停留之后，又走出了房间，在院子里站着发呆。
孙海川的目光在院落中四处扫视着，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之处。
但是在他的耳朵里出现了非常轻的脚步声，声音是从院墙外边传来的，他从大门走了出去。
刚刚转过宅院的角落，忽然间感觉自己的身后出现了几个黑影。
他做好了还击的准备，但他知道自己要小心再小心，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再见到自己的功底。
突然一柄寒气刺骨的白光闪过，停顿在他的脖颈之处。
“老哥别动，你进了宅子，该是拿了不少好东西吧，都交出来。”
孙海川一脸无奈，看来是碰到手脚不干净的人了。
他立刻将自己的手举了起来，哆哆嗦嗦的说道：“好汉，我是海川堂的大夫，来这是帮别人看病的。”
“你把我们两个当三岁小孩啊，这宅子都特么多久没人住了，还来这里看病，你给空气看病么？”
孙海川憨憨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你们可以去问警队的曹队长。”
“呸，少来，还想用警队的人来吓我们？”
说话的间歇，那人的手在孙海川的身上搜索着。
还别说，这家伙真的将孙海川随身带出来的两块大洋翻了出来。
孙海川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发现除了身后的那个人之外，还有个人影。
可没多久他听见了两个闷闷的声音，好像是棍棒砸在谁脑袋上的动静。
他眼前的那道白光应声而落，他故作胆怯的说道：“朋友，你别开玩笑，我身上的钱你们拿去吃点喝点，保我个性命就行了。”
没人回话，他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去，发现地面上躺着两个人，而在他面前站着一位手里拿着碗粗木棍的乞丐。
“顺子？”孙海川脱口而出。
顺子面色低沉，从地上捡起那两块大洋，用脚踩了踩到底的两个贼人。
“这两个货色真不耐打，孙大夫你快点走吧。”
顺子说完话，将手里的两块大洋扔了过来。
孙海川愣了片刻，接过大洋，随手又将大洋递了回去。
“这两块大洋给你了，你这帮我这么大忙……”
没等孙海川的话说完，顺子立刻伸出手阻止道：“哎，算了，我这会就是还你先前给我的钱，现在算是还清了，咱们互不相欠。”
第四十一章 合作伙伴
孙海川对顺子的说法有点意外，他没想到这家伙会把账算得这么清楚。
“我们不过是给你两块大洋，这回你救了我，这两块大洋该是你应得的。”
“别，我做人做事是有原则的，给你办事值多钱，我也是有数的，咱们现在两清了，你快点走吧。”
孙海川非常无语，这家伙居然会是这样。
不过在他看来，顺子这个人很有意思，如果他真的可以保持账目清晰的话，今后完全可以跟他合作。
他尝试性的问了句：“要不然这样，你把这两块大洋拿着，下回有事儿我再找你。”
“那可不行，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如果你有事儿的话咱们可以坐下来谈谈。”
孙海川顿了下，点了点头笑了：“既然朋友这样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可有事儿的时候我怎么能找到你？”
顺子哼了声，顺手指了下李三枪的宅院。
“这里，每天晚上我都会在这里过夜。”
孙海川心道，这小子还挺会享福的，这大宅子，虽然没人住了，但里边的设施还是齐全的，起码的卧床跟椅子什么的应该是有的。
顺子冲着孙海川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走，孙海川还要在宅子里等曹德军，他刚要转身，忽然间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他猛地回头，眼睛里露出犀利的光色。
被顺子击倒的两个贼人，其中一个醒了过来。
“砰！”
顺子又是一棒子，那人再次晕了过去。
“还挺耐打。”他立刻冲着孙海川说道：“快走，别在这耽误时间。”
说完话，顺子扛着木棍自己先走了。
孙海川看着他左摇右晃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他走路的样子有点奇怪，但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两个家伙，又回到了李三枪的大宅子里。
不多会，曹德军骂骂咧咧的从外边回来了。
此时的孙海川拖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翘起了二郎腿。
曹德军见到孙海川如此立马愣住了。
“哎呦我的孙大夫，还挺会找东西坐，这把椅子大概是人家李会长的座椅，你还真不忌讳啊。”
“嗨，人都死了还忌讳什么，呸！”
孙海川说到这里，也立刻站起身子来，急忙拍了拍自己的衣衫。
“也确实挺晦气的，算了还是不坐吧。”
孙海川急忙将椅子又按照原样搬了回去，两只眼睛盯着曹德军看着。
他发现曹德军，一脸的愤怒，如果没猜错的话又被鬼子狠狠的数落了一通。
孙海川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我说曹队长，你这出去一趟怎么不高兴了？”
“哎，别提了，小井那个王八蛋，这刚给他老婆送回家，回头就来说我们警队的不是。”
“你不是派了两个弟兄护送她回去了么？”
“谁说不是呢，派俩人护送他老婆，他居然说我们不干活，给我两个兄弟一通臭骂，回头又把我给怼到船越那里了。”
孙海川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郭队长那里又给你小鞋穿了？”
曹德军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你孙大夫眼尖啊，这个王八蛋，早晚我得让他还回来。”
说完话，曹德军在李三枪的这座宅院里转悠了几圈。
孙海川也跟在他身后四处看。
不消片刻，曹德军转过身来显得心神不宁。
“今天到此为止吧，我得赶紧回去安排一下，不然的话鬼子又要找我们警队麻烦了。”
“既然曹队长有事儿，那孙某就不再打扰了。”
曹德军点了点头又说：“记着，这两天晚上鬼子的电侦队可能要进城，据说是从青岛调来的，你可别乱出门啊。”
“电侦队是干什么的？”
“我也不清楚，反正这几天我们警队都得跟行动队一起巡街，这次是抗不过去了。”
孙海川点了点头。
刚出大门，曹德军又停下了。
“孙大夫如果有时间的，帮我分析一下，这李会长的死还有什么可能？”
“好好，孙某定当竭尽全力。”
两个人的话音刚落，孙海川只感觉身后两个黑影猛地冲了出来。
他本应该可以闪开的，但他没有，只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可是曹德军猛然转过身，抬腿就是两脚。
两个黑影应声倒地，其中一个起身还要出手。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他的脑袋上了。
曹德军骂咧咧的：“你们两个不要命了，咱们城里的名医孙大夫你们都想加害？”
“不不不，不敢了。”
“老子是警队队长曹德军，再让我知道你们欺负孙大夫，或者是以后找孙大夫的麻烦，我就先把你们两个扔到鬼子那里当乱匪抓了。”
这两个人就是先前被顺子收拾的混混，这等在大门口准备下黑手，没想到又碰到曹德军，这也只能怪他们倒霉，惹了不该惹的人。
直到他们见不到曹德军跟孙海川的背影之后，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奶奶的，人家有枪杆子。”
“哥，要不咱们去海川堂找那个大夫？”
“你是不是傻了，没见到咱们碰见他就挨揍么，还去找人家？”
“那咱们的打不就是白挨了么？”
“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没想到一个大夫居然有这么多人守着。”
两个混混嘀嘀咕咕的钻进了李三枪的宅院里。
孙海川与曹德军两个人走到了十字路口分开了。
等到他刚到海川堂门口，忽然间发现一个人坐在自家医馆的台阶上。
“顺子？”
“嗨嗨，孙大夫，我忽然间想起件事儿来，这才过来找你了。”
“不知道顺子兄弟有何事？”
顺子没敢张扬，趴在孙海川的耳朵旁边嘀咕了几句。
孙海川点了点头，顺手翻出一块大洋给了顺子。
顺子掂量着大洋吹了个回响，脸上堆起了笑容。
“我还欠你半块大洋，下次找到人就算帮你还清了。”
“算了，人不用找了，不过是些学生。”
“那可不行，咱们是合作关系，既然我赚了你的钱，那就要帮你办事儿。”
孙海川实属无奈，他忽然想起曹德军对自己的提醒，他也跟顺子说了句。
顺子好像是没听见一般，同样是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而孙海川却无奈的回到了医馆，吃了晚饭，独自一人看起书来，但他的心思已经不再那上边了。
第四十二章 意外的情报
孙海川经常看得书是《本草纲目》、《千金方》、《伤寒杂病论》等等一些关于医学方面的东西。
涉及到西医方面的书籍他也在看，不过国内能买到的西医之类的书少之又少，所以他手里的两本也已经快翻烂了。
放下手里的书籍，孙海川闭目养神。
他的脑海里全是曹德军跟他说的那些事情，本来因为上次沙漠的事儿，城内的组织已经大伤元气，而自己又是孤军奋战。
眼下，估计同志们手里应该不会有什么电台之类的东西了吧，可如果真的有，一旦发出了消息，这电侦队一来，那岂不是要被查出来。
那这个消息应该如何告诉自己人，自己还不能暴露，不能送情报，最关键的是曹德军所说的是不是实情。
他一直在思考着，这一切似乎都需要他去做点什么，起码是把电侦队出现的消息传出去。
孙海川又翻开了那本快要翻烂的《千金方》，随后他又长出了一口气。
整本书都快背下来了，页码行数，每个字应该都不会差，但他从来就没有使用过。
放下书，孙海川焦虑不堪。
整整一夜，孙海川没睡好，耳朵似乎都伸到了窗外。
他在听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电侦车经过的生音，但外边安静的很。
第二天一大早，他安奈不住了，让老梁按照自己的方子，做了些酱肉卤蛋什么的，随后又添了些草药装进了瓷坛里。
拎着坛子，孙海川从医馆里走了出来，一路走向船越武夫的官邸。
船越跟他的夫人都住在宪兵队里，所以想要进出这里是非常严格的。
两名宪兵将孙海川直接拦住了。
“什么地噶活，退出去，不然死啦死啦地。”
孙海川连连点头，他会日语，但他还是用生硬的汉语跟对方解释着。
“这里滴是滋补食品，是送给船越大佐的。”
“不行，快快滴拿开。”
孙海川还想说话，两名宪兵子弹就已经上了膛。
“哎，我说两位，你们这是……”
孙海川说着，立马摆手：“好好，我这就走开，这就走。”
他刚要转身，正碰上了翻译官徐胖子。
翻译官看了眼孙海川，掀开了瓷坛子的堵。
“喝，好浓的药味。”
“这是送给船越太君的，也是我孙家的祖传秘方。”
“给船越太君的？”
“对，上回看出来他腰上有伤，加上船越夫人曾经跟我提过，说船越太君每天都很累，所以这才想来给他送点药膳。”
徐胖子端着下巴眼珠子乱转，撇了撇嘴角。
“哎呀，最近宪兵队的事务繁忙，估计是船越太君那里你也见不着。”
孙海川明白徐胖子的意思，这家伙是想要尅点油水。
他将徐胖子拉到一旁，从兜里翻出两块大洋来，背着两名宪兵塞进了胖翻译的兜里。
“徐翻译，其实你是有办法让我进去的。”
“嗯，你是不是找船越太君有事儿？”
孙海川嘿嘿的笑了，徐翻译也跟着得意的笑了。
这胖子带着一身的油水，左摇右晃的走到两个宪兵跟前，一人分了一包烟，用日语说了几句话，两个宪兵点了点头。
他冲着孙海川摆了摆手，孙海川立刻拎着两个瓷坛子跟着胖翻译进了宪兵队。
一直到船越武夫的办公室外边，徐胖子敲了敲门，跟里边简单说了两句，就把孙海川带了进去。
孙海川将手里的瓷坛放在了船越武夫的桌子上，一股子香浓的炖肉味道传了出来。
“海川君，美子最近总念叨你，没想到你今天居然自己来了。”
“船越大佐，之前发现你的腰上有伤，这才特地为您送点补腰的药膳。”
“哦？”
船越武夫看了眼两个瓷坛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异常的变化，但他还是非常客气的收下了东西。
徐胖子一个劲儿的冲孙海川递眼色。
孙海川明白胖子的意思，真是那人钱财替人消灾。
他笑着说道：“船越太君，我这回还真是有事儿要找您。”
“你说。”
“上回小井夫人跟我说，太君的夫人也想来找我看病，我了解了下，令夫人患的是风邪之症，最见不得风，所以我想来府上给夫人看病，可此病症需要针灸治疗，早晚两次。”
船越武夫一直在盯着孙海川说话，这个人非常的精明，孙海川的每一个举动跟表情，他都看在了眼里。
孙海川有试探性的问了句：“我这是想请船越太君给开个通行证，听说最近晚上有巡逻的，一旦盘问起来，我这……”
船越武夫点了点头，顺手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张通行证。
“这个证件给你，不过只允许你在约定的时间进入宪兵队，也只允许你进入我夫人的房间为她疗病。”
接了通行证，孙海川这心里算是有底了。
他连连称谢，船越武夫看了看两个瓷坛子，顺手将瓷坛子递给了徐胖子。
“这个东西，给你了。”
孙海川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老鬼子警惕心太高，再或者是不信任自己，将这东西给翻译官吃。
但是他能够看得出来，这家伙是谁都不相信的。
不过说来也正常，孙海川明白，自己虽然给船越夫人看过几次病，但是船越武夫这里，他交集甚少。
按照孙海川的计划，他是想要拿到通行证，找个理由晚上出来探风。
上回小井夫人还真是跟他说了船越夫人的事情，他也想借这个机会，继续跟船越夫人拉近距离。
等他刚到宪兵队门口，忽然间就被一队鬼子给拦住了，将他推到了大门后侧，这队鬼子兵分列两侧。
不一会，从大路上缓缓驶来两辆军车，军车中间夹着一辆电侦车。
看来曹德军没有说谎，真的有电侦队来了。
车上下来一位鬼子军官，少佐军衔，整了整帽子跟衣领四周巡视了一番，带着几个人走向楼内。
宪兵队的鬼子兵撤掉了，而孙海川还站在原处。
把门的鬼子冲他喊了声：“嘿，你滴快快滴出来。”
孙海川从院子中间走了出来，他表情凝重，心中乱成了一团麻。
因为刚才下来的这位，可是鬼子电侦界的高手，是他跟老酒缸来济南之后，除患名单里的一员。
这个人必须死。
第四十三章 打狗队
孙海川急匆匆的从宪兵队里出来，一路小跑的往医馆里走。
还没等他走几步，就感觉身后有人已经跟上他了。
“狗腿子，居然能从鬼子宪兵队里随便进出。”
孙海川猛地回过头来，一个身穿麻布短衣，一条麻布裤子的少年追上了他。
他认得出来，正是前次跟赵美莎在胡同里救下的那个学生。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学生会在这里盯着他，还会跟他说这样的话。
在孙海川的心中，学生就是国家未来的希望，所以孙海川并不打算跟他过多的交涉。
“堂堂一个医生，也能跟宪兵队的人交往如此深厚，看来我们打狗队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了。”
孙海川笑了：“打狗队？”
“就是专门收拾你们这帮卖国求荣，甘愿给鬼子当奴才的狗汉奸。”
“哎，你可别这样说，我不过就是个大夫，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不管谁有病，我都会尽力去救的，毕竟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可贵的。”
学生将自己的三角帽压得很低，面露凶光，手一直抄在兜里。
凭借孙海川的经验，这小子纯属就是个愣头青，根本不用做任何的思考就会先动手。
总之，在这个年龄的学生，行动力永远都要超前于思考能力。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这位同学，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要是被鬼子听见了，小心你的性命，赶紧走吧，我全当什么都没看见。”
“就说你是个狗奴才，都这个时候了还担心在主子那里讨不到好处，那就让我先收拾了你这个败类，回头也好给我们打狗队立个榜样。”
说完话，学生疾步向前。
孙海川感觉情况不妙，他已经意识到这小子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了。
他用余光看着宪兵队门口的两个宪兵，正在往这里看着。
孙海川当机立断，转身就走，脚下的步伐要快的很多，几步就钻进了胡同里。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当他转身的时候，在他面前的却是三个学生，手里头都拎着武器。
“同学们，今天就让咱们先收拾了这个没有良心的郎中，也算是咱们打狗队成立之后的第一次行动。”
话音落，三个学生速度飞快的向孙海川身边聚集。
棍棒、铁索之类的武器雨点一般的向孙海川砸来。
“砰砰砰！”
接连三声闷响，孙海川已经石化了。
他眼看着从树杈上飞下来的那个身影，几下子就干掉了三个学生，心中感到无比的震惊。
“好嘞，你的帐终于还清了。”
“顺子你？”
“我什么我，跟你说了，我会把写大字的人带到你身边，这回又救你一次，咱们算是扯平了，最近我是不会再接你的活了，回见。”
说完话，顺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大摇大摆的走掉了。
前后两次，顺子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这也让孙海川感到非常的意外。
但是他看的出来，这顺子就是个独来独往的乞丐，可是一个乞丐的伸手如此利落，也确实是少见。
孙海川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三个学生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要离开，忽然间问道一股子恶臭的味道。
他蹲下身子，凑到主动找他的那个学生跟前，臭味却越发的浓郁。
一名多年行医的郎中，望闻问切是他们必做的功课。
孙海川将那名学生的手臂端了起来，轻按寸关尺，忽觉不对，他立刻敞开了学生的上衣。
之前他被警队人击打留下的伤口已经化了脓水，溢出来的酸臭味令人作呕。
其他两名学生捂着脑袋呲牙咧嘴的想要起身，见到孙海川蹲在地上处理他们伙伴身上的伤口，两个人楞住了。
但他们还是喝了声：“你干什么？”
“没什么，你们的同学身上的伤势很重，你看他现在身上还在发热，如果不尽快用药的话，估计会伤及脏腑。”
“你少来，你一个狗腿子的胡说八道，糊弄谁能呢？”
孙海川一脸认真的站起身来：“打狗队？哼，就凭你们几个人也能成事儿？还是先帮你同学治伤吧，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不出三天，他的伤毒就会发作，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倒在地上的学生也缓缓的醒来，但明显的看得出来，他已经有气无力了。
非常虚弱的他低声说道：“不要他救，咱们走，等我好了再来收拾他。”
看来他是这个什么打狗队的头头，其他两名学生看了看孙海川，想要动手，但还是犹豫不决。
孙海川喝道：“要不你们把他带我那里治疗，要不就自己找地方疗伤，总之他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走，不用这个狗腿子治疗，城里有的是医生，就不找他。”
其他两名学生将他搀扶起来，三个人缓缓的走出了胡同，消失在孙海川的面前。
孙海川无奈的摇头，心道一腔热血精忠报国，但光有热血是不够的，这些学生如果用的好，将来或许会是国家的栋梁之才。
从胡同里出来，孙海川心里一直琢磨着要怎么才能把电侦队到济南的事儿传出去，好让城里的地下组织尽快做打算。
可他现在已然是孤岛单身，没有老酒缸的信物，他是无法露面的，这是铁的纪律。
而自己从苏区出来的时候，所携带的密码本，也就是他的那本千金方，可是从来也没有用过的，因为根据自己的了解，济南城里的电台是有数的，可眼下的情况，恐怕所有的电台都已经静默了。
他心中有点急，知道随着老酒缸的撤离，会有新的同志前来，而地下组织的电台也一定会在某个时候再次出现。
但电侦队的出现，那可是一颗随时可以爆炸的定时炸弹。
一路上好像是掉了魂的孙海川，脑子里已经被电侦队的事儿塞满了。
突然间在他面前站住了两个人，手里各自捧着一个纸袋子，嘴里还不停的吃着什么。
“孙大夫这是怎么了，好像是心思很重的样子。”
孙海川愣住了，立刻却精神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剑走偏锋
孙海川缓了缓神，脸上立刻堆起了灿烂的笑容。
“原来是莫四小姐，还有李小姐，两位姑娘这是？”
“我们两个老远就见到你在那低着头走路，还以为你碰到什么烦心事了呢！”
“哎，孙某最近碰见一些奇怪的病症，一时也想不通，以往也习惯了走路的时间思考些问题。”
“原来孙大夫这样敬业，难怪能成为咱们济南城的名医呢。”
“李小姐过奖了，这是孙某多年养成的习惯，估计此生难改了。”
说完话，孙海川憨憨的笑了声。
莫四小姐还是显得很单纯，含苞待放的那种笑容着实的很腼腆，就连说话也细声细语的。
“孙大夫，上回父亲还说你的医术高明呢，有时间我想请你去给我母亲瞧瞧病呢。”
“哦？令堂身患何症？”
“都是陈年旧病，请了好多大夫都没能看好，上次父亲说过请您帮忙看下，但……”
莫四小姐欲言又止，似乎心中又难言之隐。
孙海川也不是不懂世故的人，他也不多问，只将此事答应了下来。
莫四小姐非常感激，顺手将自己手里的一包没有打开的纸包送给了孙海川。
“送给孙大夫吃的，改日定当登门拜访，请您去给母亲瞧病。”
李金锁这个女孩跟莫四小姐截然不同，两个人就好像是一个小鸟依人的纯真少女，另一个却像是历经沧桑的女中强人。
李金锁冲着孙海川笑了笑，顺手也将她手里的纸包给了孙海川，挽着莫四小姐的手臂，从孙海川身边走过。
孙海川无奈的笑了笑，这也算是为他烦乱的心理，做了些许的缓和。
回到了医馆的孙海川连晚饭都没有吃，还把老梁吓得够呛，以为他患了病。
徐来还是非常了解孙海川的，毕竟跟了他几年，对他的生活习惯了解至深。
“小来子，你说东家本身就是医生，应该知道不吃饭的后果吧。”
“嗨，这都是正常，他要是晚上回来不吃饭，要么是在外边吃了，要么就是又碰上什么难题了。”
“东家能有什么难题？”
“稀奇古怪的病呗。”
老梁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坐在诊室里不停抽烟的孙海川。
孙海川的脑海里想尽了所有能想的办法，但始终想不出自己到底应该怎么才能把电侦队在济南的消息送出去。
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可要是等的话那自己的同志搞不好又要遭受巨大的损失。
这种矛盾的心理，在孙海川这已然纠结成了团。
忽然间，医馆外边的路上多了机车的声音，他趴在窗前看去的时候，发现路上并没有什么灯光，就连机车上用的灯光都是非常微弱的。
孙海川眉头紧锁，他狠狠的掐灭了手里的烟头，计上心来。
既然没法子将电侦队的事儿告诉组织，那就把这件事儿公开出去，让这秘密变成新闻。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剑走偏锋，如果做得好的话，不但自己可以继续隐蔽，也可以让其他留在城里的同志发现电侦队的行迹。
想好之后，孙海川立马拿出纸笔，非常迅速的在上边写出了一剂药方。
“徐来，立刻照着这个方子给我抓几服药。”
“师傅，这都快子时了，抓这药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抓完了把老梁叫起来，到后边熬好了药之后过来叫我。”
“师傅，你这么晚了要出去送药？”
“暂时没想好，先照我说的做。”
没多久，老梁将汤药煎好了，孙海川提着药壶，又踩着子时的星光从医馆里走了出来。
大路上凉风习习，路面上的干草树叶随风而起，几只老鼠穿街而过，打更的也慵懒的走在马路上。
孙海川沿着路上的车辙印记，一路跟到了通往宪兵队方向的十字路口。
老远的他就望见了行动队的人在马路对面的黑影里蹲着，而靠近自己这边，黑影里坐着的却是警队的人。
两伙人对面坐着，似乎火药味很浓。
而刚才的车辙印记一直通往宪兵队方向，孙海川知道这应该是电侦车刚刚经过，或许就在附近侦测着。
他左右看了眼，沿着十字路口直奔对角的回春堂。
刚站在回春堂门口，他就发现黑影里的行动队员已经起身，急速的向自己这边走来。
孙海川装作没看见，抬手就开始砸门。
“王大夫，王首发，开门快开门。”
孙海川的音量故意放大，尤其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大。
行动队的立马冲到他的身后，手里已经端起盒子炮。
“你干什么的？大半夜的吵吵啥？”
孙海川慢慢的回过头来，见到两个行动队的立马恭维起来。
“哎呦，几位辛苦了，我是海川堂的孙大夫，这不遇到点难题，想来找王大夫讨教一番。”
“他么的，你们当大夫的是不是都看病看傻了，大半夜的讨教什么，白天就没空么？”
“这不白天医馆里忙，也就晚上有点时间么。”
“老子也没见到哪家大夫晚上不睡觉，还像你这样到处乱逛的，敲门还那么大声音，找别扭是不是？”
孙海川点头哈腰的：“几位，孙某可不敢找几位的麻烦，这不是怕王大夫耳背听不见么。”
正当他说着，回春堂的门打开了。
王首发手里端着油灯，看着孙海川就没好气。
“你说谁耳背呢？”
“哎呦王大夫，孙某这是来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无利不起早，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能来主动找我，指定没有什么好事儿。”
两个行动队的见到他们两个唠上了，似乎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立马翻了脸，枪口直接顶在孙海川的腰眼上。
“他么的，拿我们哥俩没当回事儿是吧，信不信把你们两个都带回宪兵队去？”
孙海川立马摆手：“你们可别，我这是有重要的事儿要跟王大夫商量，明天我就得去给船越夫人看病了，你说这要是耽误了，我可承担不起啊。”
就在几个人纠结的议论，从黑影里缓缓的驶出一辆车。
第四十五章 神奇药丸
孙海川的余光早就飘了过去，虽然很黑，但是凭他对那辆车的形态感觉，这就是那辆电侦车。
不一会，从车上下来两名鬼子兵，手里端着枪跑了过来。
一通叽里呱啦的，说的行动队的两个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孙海川听得明白，对方是说他们正在执行任务，让无关人员尽快回去。
孙海川立马向两名宪兵摆手，装傻一般的从衣兜里翻出船越武夫给他的通行证。
两个士兵看了眼，将证件还给了孙海川。
将行动队的一通数落之后，冲着行动队的两个人示意立刻回到岗位。
见到行动队的走了，孙海川面沉似水，一直到王首发拍了下他的肩头，他这才转过身来。
“孙大夫你可以啊，给个证件，人家宪兵队的就走了？”
“嗨，这不是要给船越夫人瞧病么，人家特地给我开了个通行证。”
王首发撇了撇嘴，一脸不悦。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之前他是医术不及孙海川，现在他是根本就瞧不起孙海川，说白了是看到孙海川在鬼子面前得了好处，心里很不是滋味。
孙海川将手里的几个药罐子拎了出来，在王首发的面前晃了几下。
“王大夫，这是我今天特地为您准备的宝贝，想请您跟我一起分享一下。”
“宝贝？”
“对，要不咱们进屋里谈？”
王首发撇了撇嘴，他自从上回在鬼子那里吃了瘪之后，就与其他的城里的郎中一致排挤孙海川。
很多人都说孙海川没有骨气，很多人也说孙海川自私自利，反正说好的没有。
不过孙海川知道，这些人也并非是铁蛋子死心儿的，都是活生生的人，都说医者仁心，所以他坚信王首发一定会答应他。
孙海川咧开大嘴笑了：“我说老王，今天拿来的东西可是能够让你发财的，这年头还是弄点钱在手里比较靠谱。”
“发财这等好事儿你能想到我？”
“嗨，你这说哪的话，全城谁不知道你王大夫的药丸做的好。”
“药丸？”王首发搓了搓自己的下巴。
孙海川连连点头：“对，咱们？”
王首发犹豫了片刻，看了眼门外的行动队一直在盯着他们看，转身往屋里走。
“孙大夫，你今天要是来找茬的，或者是帮鬼子办事儿的，我立马伴你轰出去。”
孙海川跟着王首发的身后进了屋，王首发的小徒弟将回春堂的门关上了。
没一会，回春堂的两个药徒满眼怒火的盯着孙海川。
“师傅，咱们这里不欢迎这样的人，他来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对师傅，论医术论人品，海川堂哪里比得上咱们回春堂？”
孙海川连连称是。
王首发眉头紧了紧，打发走了身边的两个徒弟。
“孙大夫，说说你的来意，现在已经子时，该是睡觉的时候了。”
孙海川将自己的两壶药摆在桌子上，随后慢慢的打开了上边的盖子。
一股浓郁的药味飘散出来，王首发轻轻的嗅了下。
“你这是补药？”
“对，是我们孙家祖传的强筋健骨汤，我曾经也想把它做成药丸来用，可惜海川制作药丸的技术还不到火候，恐怕伤了药性，所以这才来请教王大夫。”
“切，我帮了你有什么好处？不过你这汤的配方我倒想看看。”
正常说来，一般秘方的东西是绝对不能外传的，尤其是同行之间，很多东西都是保密的。
但是孙海川毫不犹豫的将先前写好的那张药方拿了出来，送到王首发跟前。
王首发看了眼药方上边的二十几味药材，单手捋着胡须频频点头。
“高，果然是高，这川穹用的恰到火候，还有这杜仲，妙妙妙。”
王首发自语过后，感觉似乎有点失态了，瞬间从之前对孙海川的敌意态度转变成口口夸赞。
孙海川心中窃喜，这正是他想要见到的结果。
作为一名郎中，他深知一个真正的好郎中对待药方的喜好如同见到珍宝一般。
孙海川笑道：“王大夫，这药方不敢说包治百病，但起码强身健骨是绝对没问题的，要是把它做成药丸推上市场那利润可观的很啊。”
王首发立刻收住了自己的表情，顺手将药方还给了孙海川。
“这等药剂不值得一提，我们回春堂一样做的出来。”
“王大夫此言差矣，孙某也是为了缓解咱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决定将此药方送给王大夫使用，今后所有赚来的利润，我只抽三成水。”
“嗯？”
王首发很诧异，他也明白一个好的药方对于一个郎中，乃至医馆意味着什么。
他撇了撇嘴：“你说话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咱们可以签下约定文书，我孙海川愿意签字画押。”
王首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孙海川居然能弄来这一出，这真的让他无从解释。
他的两个徒弟不知道躲在旁边听了多久，也跟着跑了出来。
“师傅，这个人的话不能信，他跟鬼子走的那么近，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首发沉着了半晌。
孙海川立刻从柜台上取下纸笔，自己磨墨，大笔一挥写下了一纸文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用红色的印泥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王大夫这还不放心？”
王首发仔细的看了眼，文书上写的清楚，一来跟鬼子之间不发生任何关系，二来是纯属为了调和海川堂与回春堂之间的关系而做的事情。
王首发心里乐，这便宜不占白不占，终于没忍住面上的表情，笑的撇开了嘴。
“好，既然盛情难却，那王某也就献丑了，给我三天时间，我给你配出药力相当的药丸来。”
“三日不行，如果可以的话，王大夫能不能明早就弄出来，我也尽快的去找记者登个报，说明咱们两家医馆从此化敌为友。”
“我们从来就不是敌人，不过是关系不好罢了，不过宣传一下也好，这药丸也好多多的卖点，但是这费用？”
“我来！”
孙海川斩钉截铁的揽下了这个差事。
“那这个药丸叫什么？”
“名字慢慢想，暂且叫它神奇的药丸。”
两个人刚刚敲定下来合作的事儿，医馆的后门有人在敲门，似乎在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