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敌袭
冷雪坪见云天行执意要弄断赤鳞剑,哪里肯给他,道:“你先跟我说明白,为什么要毁掉它,不然我可不给你。”
云天行道:“这种事说不明白,即便是说了,你也不会信。自从得了这剑,我时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而且梦境十分真实,就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刚才我又做怪梦了,醒来后,看到你在身边,我还当是在梦里。我现在连梦境与现实都快分不清了,再这样下去,真的要疯掉了。”
冷雪坪听他说得离奇,却不怎么相信,道:“这只是一把剑啊,你做梦跟它有什么关系?还有,为什么看到我还以为是在梦里,难道你梦到我了?你梦到我什么了?”
云天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冷雪坪道:“你脸红什么?”
云天行转过头不去看她,把手一伸,道:“把剑给我。”
冷雪坪见他神情不大对劲,更加好奇了,道:“你先说梦到我什么了,我就给你。”
云天行道:“没什么……”
冷雪坪把眉头一皱,道:“你这是没什么的样子的吗?该不会是……一些不正经的梦吧?”
“绝对不是!”云天行忙解释道,“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噩梦,别的真的没什么,而且很正经!”
冷雪坪哼了一声,道:“你可真会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做完噩梦会脸红的。你这臭淫贼,我就说你不是好人,自己心里不干净,整日里净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现在倒怪到一把剑上,我都替你害臊。”
“我冤啊!”云天行都快急哭了。
冷雪坪道:“你冤什么冤,之前看你还有模有样的,现在越来越不正经了。还有那个柳跖,大家拼死拼活帮着守关,他倒好,一天到晚混在女人堆里,鼻血流个不止,这都来了多少个时日了,他清醒过几回?醒了晕,晕了醒,还得出个人陪着,这都是些什么人呢!”
云天行苦笑道:“都是我不好,你别迁怒到柳跖身上,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冷雪坪拿眼瞪着他,道:“亏你还知道。”
云天行道:“我知错了,你把剑给我吧,等我把它折断,一切就回到正轨了。”
冷雪坪把赤鳞剑抛还给云天行,道:“你要折就在我眼前折,等把它折断,我再也不理你了。”
云天行一愣,道:“我折我的剑,碍着你什么了?”
冷雪坪道:“你对我做了那些事,我也打了你,算是扯平了,你何苦拿剑撒气。要不是它,你能从万军丛中杀出来?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把剑有什么来历,但它似乎并不普通,而且现在正是用它的时候,你折了他,等于自砍臂膀,你知不知道?”
听冷雪坪这么说,云天行哪好再折它,把赤鳞剑还入鞘中,道:“好,我听你的,不折了。”心里说道:“赤鳞,你给我记住,以后再敢擅自占我身体或是干涉我的梦境,我绝不饶你!”
赤鳞道:“主人,我再也不敢了,你饶我这一次吧。”
云天行心内怒道:“你说话从来就没算数过,我不信你的话。这次有她帮你说情,我饶过你,再有下次,你试试吧!”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洪亮且急促的钟声,跟着便有人敲起了铜锣,擂起了战鼓。
冷雪坪变了脸色,道:“如今已是深夜,突然噪声大作,必是出大事了!”
两人带上兵器冲出营帐,只见军营里乱作一团,兵卒们连衣服都没穿整齐,从一座座营帐中冲了出来,都飞也似的往城楼那里奔。
城楼上人影闪动,不断有人在上面高声呼喊。
“敌袭!”
“敌袭!”
整个军营里只有一口大钟,此时正挂在城楼上,只有在敌人搞突袭时才会敲响。此时钟鸣不休,铜锣不停,战鼓不断,必是西域大军趁夜攻城来了!
云天行和冷雪坪刚跑到城楼下,忽见天上划过几道火芒,将整座军营照映得亮如白昼。
两人都不由立住了脚,仰头去看,只见那几道火芒在空中划了一条条烟火弧线,直坠在军营里,登时火光迸射,一连烧着了十数个营帐,跟着便有人开始惨叫。
冷雪坪道:“不好,他们连火流星都用上了,必是有备而来,这可麻烦了!”
云天行道:“火流星是什么?”
冷雪坪道:“类似投石器的一种攻城用具,投射前先引上火,砸到目标后,火焰便会四下里迸射,就像刚才看到的那样。我们快到城楼上去帮忙,千万不能让他们攀爬上来,不然玉门关真要失陷了。”
两人奔上城楼,见原本宽敞的城楼此刻已变得拥挤不堪,不单单挤满了人,檑木炮石油锅等御敌之物也占去了不小的空间。
张嶷身披银甲,头戴银盔,从容站在城楼正中,紧紧盯着下方正如蚂蚁潮般不断向这里涌来的西域大军。
城上拥挤,城下又何尝不是。西域大军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到尽头,也不知来了多少人。个个口里呼喊着,声震寰宇,那声势好不骇人。
云天行望着关外如蚂蚁般秘密麻麻的西域大军,心里莫名紧张起来。他们来玉门关的日子虽然不短了,但还从未遇到过这样大规模的攻城战,此时乍见,怎能不紧张。
前番他孤身冲入敌方军阵,是仗着心中无尽的悲愤之气。此时被动受人攻打,自然又是另一种别样的感受。
冷雪坪见西域大军距离关墙还有一段距离,忙向云天行道:“光顾着往这里跑,倒是忘了你身上还有伤,你去远一点的地方歇着吧,这里不用你。”
云天行道:“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伤不伤的,若叫他们攻上来,大家都没命了。”
冷雪坪道:“这里人已经不少了,不差你一个。等你养好了伤,还有大作用。若再牵动伤口,伤上加伤,那可怎么好。”
云天行道:“老太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西域大军兵临城下,你叫我如何安心歇养?你放心就是,我不乱来,就算有想法,也先跟你商量,好不好?”
冷雪坪见他执意要留下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由着他。
西域大军越来越近!
张嶷举起手中佩刀,朗声道:“弓箭手准备!”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血战玉门关(一)
西域大军本打算悄悄挺进,趁黑夜来个攻其不备,不料被关内外出查探的探子探到,先一步报回了玉门关。关内兵卒鸣钟敲锣,先把大家从睡梦中唤醒,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此次攻城是乌孙王亲自督战,他率领西域大军来到玉门关外,只见城楼上人影幢幢,火把照耀得如白昼一般,又是鸣钟,又是敲锣,又是打鼓,便知自方已被发现,便命全军燃起火把,大张旗鼓地进攻。
云天行见城下火光遍地,遥遥望去,根本看不到边际,心沉到了谷底。
虽然玉门关经过李鸢一番修缮,易守难攻,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而他们这边却只有几千人,还有过半是带了伤的,到底能不能守住,谁也不敢保证。
西域大军的步卒们尚未接近,那些大型攻城器械却先一步开始进攻了。城楼上的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个流星般的火团拖着一条条烟尾巴,划破夜空,直坠落在军营里,迸射出无数小火团,将周围的营帐都引燃了!
虽说军营里的兵卒此刻都已醒了,但仍有不少人被火流星波及到,甚至是被直接砸中,有的直接殒命,有的滚在地上哀嚎,有的满身是火胡冲乱撞,还有哭爹喊娘的,其惨烈程度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城楼上众人望着关内火光中的一幕幕惨剧,哽咽难语,心内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刚开始便这样了,后面的仗该怎样打?这几千老弱残幼,真的能挡住几十万大军的猛攻吗?难道玉门关真的要在今夜失陷?
人人心里都存着这样的疑问,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也没人知道自己能否活着等到最后那一刻的到来。
下面西域大军喊声震天,如潮水般涌来;上面火流星刺破夜空,遮住了银月的光辉。如此危急的时刻,城楼上的人居然都变得安静了起来。鸣钟停了,锣鼓也停了,就连一句人语都没有了,都在听着关内人的惨叫,等待关外人接近。
硝烟更浓了!
西域大军更近了!
又一道格外明亮的火光划破天际,坠在军营里,惨叫迭起!
张嶷猛地将举起的佩刀向城下一指,嘶声高喊:“放箭!”
喊音划破夜空,响彻整座城楼,顿时箭如密雨飞蝗,齐唰唰向城下射去!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步卒,一排排的中箭倒地,后面的人则踏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前冲!
有的人虽然中了箭,但并没有死,躺在地上呼号求救,但乱军之中,谁还顾得了他们?这些人大都被同伴践踏而死,有的甚至直接被扔进了壕沟里,毕竟要想攻打玉门关,首先得把这条壕沟填平,不然如何过得去?
虽然有人专门负责抗抬杂物填充壕沟,但从后方冒着箭矢搬到前方,何等的不易。这些被箭射倒的人离壕沟不远,自然而然便成了最便捷的填充之物。
战争中最贱的就属人命了,连草芥也不如。
壕沟逐渐被尸首树干乱石等物填平,西域大军越过深壕,直逼城楼之下!
扛长梯的步卒将一条条长梯倚在城墙上,已开始往上攀爬!
那些爬梯的兵卒大都顶着一个盾牌,为的是遮挡箭矢,但城楼上岂会只有箭矢?当他们攻到城下的时候,城楼上便开始投掷檑木炮石等重物,下面人山人海,便是想躲也没处躲。
每当有树干或是石块扔下去,总能砸死数人!
可即便如此,西域大军仍奋死向前,毫无退缩之象!
张嶷见对方人数太多,只怕将城楼上的檑木炮石等物全都抛掷下去,也不够用,便又催人继续往城楼上搬运树干石块等物。
之前李鸢还在时,便命人准备了不少炉灰细沙等物,为的是迷人的眼睛,况且现在又是黑夜,光线本就不充足,再往下扬洒炉灰细沙,下面的人一个个的仿佛都成了瞎了,连躲闪都不会了,任着城楼上的重物往身上砸。
除了这些,城楼上还烧着几口大锅,里面满满的都是沸油,当人快要爬到城楼上来时,守炉人便舀了沸油往下泼,就算顶着盾牌,也遭不住油泼,但凡有谁被沸油泼到,无不惨叫哀嚎,之后便摔下长梯去,静待城上落下檑木炮石箭矢等物夺走性命。
可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幸运儿攀到了梯顶,但城楼上满满的都是人,他们如何上得来?只冒出个头来,便被乱刀砍死了,身子往后一倒,把梯子后面的人也都给砸下去了。
他们的攻城梯造得恰到好处,不长也不短,正好倚在女墙上,不容易被掀下去。
之前李鸢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命人造了不少长钩,专钩梯子用。此时张嶷见城下竖满了长梯,便命人取来长钩,把倚在城墙上的梯子尽数钩倒,上面的人都随着梯子倒在了城墙下,此时檑木炮石纷纷落下,惨叫声一片!
李鸢临行前曾给过张嶷一个锦囊,说是无计可施时可拆开锦囊来看。昨日云天行把李鸢从万军丛中背回来后,张嶷守着李鸢的尸身打开了锦囊。
锦囊里有一张字条,字条上只写了四个字:“砌死关门”。
张嶷看到字条,立刻命人把关门砌死了,反正他们这里人少,也不打算出去了,就算派探子出去,也只需用竹篓把人从城墙上放下去即可,根本不用走门。
此时西域大军攻城,本是带了破门器具来的,可找了又找,却发现门不见了,心里那叫一个苦,城墙那么高,怎么攻都攻不上去,又没了门户,如此一来,只剩被动挨打的份了。
乌孙王等人都在后方督战,见西域大军损失惨重,但又不好就此撤退,心下正着急,忽听万无敌道:“主帅,他们把关门砌死了,若要进到玉门关内,唯有从城楼上过,但照目前的形势来看,便是攻到天明,也攻不上去。不如将投石器火流星等对准城楼上放,先把城楼毁了,到时候再全力攻城,他们必定挡不住。如此,玉门关可破。”
龟兹王虽然与万无敌不合,但并不否认这是个好主意,道:“万教主所言不错,照这般攻打下去,只会白白增加损伤,不如先用投石器火流星等把城楼上的人清扫干净,到时候不费多少力气,便可攻下玉门关。”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血战玉门关(二)
乌孙王听万无敌和龟兹王都这么说,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便传令下去,命操纵投石器火流星的人对准城楼上打。
虽然这些攻城器械威力不小,但也有个不好处,就是不能精准打击。之前收到的命令是往关内打,只要瞒着城楼投过去,就算是打到了关内,但要对准城楼上打,可实在不容易。
这些攻城器械构造虽然都差不多,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射程并不固定,每台投石器火流星都有各自的射程,需要不断调整远近,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距离,才能把石块等物准确打到城楼上。
“轰——”
一块巨石没有砸上城楼,却轰在了城墙上,城楼上众人只觉脚下一震,都变了脸色。
之前天空中一道道火芒越过城楼直往关内飞,现在却都不见了,而此时又有大石接连不断轰在城墙上,即将要发生什么,大家似乎都已料到了。
“小心!”
一个大火团向冷雪坪所站的位置飞去,云天行眼疾身快,飞奔过去,张开双臂,一下子将冷雪坪连同她身旁的梁冰水寒烟都扑倒在地!
那大火球擦着女墙飞过,正撞在后方大钟上,嗡的一声巨响,火球瞬间炸裂,散成了数十个火团,四散飞去!
那火团就在云天行等人的后方炸开,云天行不算最近的,却也被溅射的火团烧到了,忙跳起身来扑火,周围的人见了,也都赶过来帮忙,只一会儿工夫,便把身上的火扑灭了。
那几个站在钟旁的人可没这么幸运了,被多个火团溅到,瞬间变成了火人,周围的人都赶上去帮着扑火,但全身上下都起了火,如何扑得灭?等火扑灭了,人也早就烧死了。
云天行眼见几个大活人叫得嘶声力竭,却还是被活活烧死了,心下震撼,道:“一个火流星便有如此威力,若都对准城楼上打来,我们谁人能活?眼下他们正在调试射程,等他们调试完成,千百个火流星一起投过来,玉门关必然陷落。只有将那些攻城器械毁掉,才有一线生机。老太婆,我要下去,你允不允?”
冷雪坪道:“你身上有伤,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我自带人下去就是。”
云天行道:“我身上这些都是小伤,歇养了一日,已经没有大碍了。”
冷雪坪心想:“那些器械都在军阵中,非武功高强之人不可接近。这里身有武艺的人虽然不少,但出类拔萃的却不多。他能从万军丛中将李将军背回来,自是最佳人选。可他身上有伤,对方人数又多,此行一去,只怕凶多吉少。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大不了我陪他一起死了就是。”说道:“好吧,我们一起去。”
水寒烟道:“我也去。”
冷雪坪道:“师姐,你武功好,能去自是最好,但我们两个都去了,飞雪阁的人由谁来率领?”
水寒烟道:“有梁冰和郦秋她们几个带着,应该不会出问题,况且现在只是守城,又不是出去作战,哪还用人来率领,只见机行事就是了。”
“也是。”
趁冷雪坪去嘱咐郦秋等人的空档,云天行又去叫了文墨刘三等人,马振辉等江湖人士听了,也要跟着去,如此一来,便凑成了一个二十多人的小队。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武艺不凡,算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队伍。
众人临行前又跟张嶷说了,张嶷正愁无计可施,听冷雪坪说要下城楼去毁掉攻城器械,自是十分欣喜,道:“此行危险,只你们二十多人去,怕是凶多吉少。我拨二百人,你一并带了去,好歹有个支使。”
冷雪坪推说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便没要那二百兵卒。
此行就是要去打一个出其不意,若被对方发现了,别说是二百人,就是二千人,也不够用的。况且这些兵卒又不会武功,一旦被围上,只有死路一条,跟了去也只会白白送掉性命,还不如留在城楼上帮着守城。
冷雪坪等人不想太过招摇,便从城楼角落里,挂了一根绳索,悄悄溜到了城下。下面虽然也有敌人,但都被先溜下去的云天行文墨等人砍倒了。
一行二十余人下了城墙,径往黑暗边缘处走,沿途撞见兵卒,都砍倒了。远处的兵卒看见了,见他们走远,也就不理了,毕竟他们只接到了攻城的命令,根本想不到他们是去趁机毁坏攻城器械的。
冷雪坪等人杀了一路,见那些攻城器械都摆在军阵之中,周围有不少兵卒看守,却也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冲杀进去。
这些攻城器械虽然高大结实,但都是一环扣一环的,不必把整体都毁掉,只把其中几个重要的部件毁坏,便会失去作用。
一行人冲到第一架投石器前,先把那几个负责操作的兵卒砍倒,再找准投石器上相对薄弱的地方,一通乱砍,等远处的兵卒发现过来支援,他们早撤走了。
云天行冷雪坪拿的都是名剑,是何等的锋利,斩断这些木制的器械,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一行人边打边走,一口气毁掉了二十余台投石器火流星等器械,又夺了火把丢在上面,一个个攻城器械都成变了大火堆。
张嶷站在城楼上,远远看着敌方阵营中突然燃起了不少火堆,便知云天行他们得手了,心内稍稍松了口气,毕竟这些攻城器械威力太大,若能将之毁掉,能减轻不小的压力。
乌孙王等人本来都在关注城楼那边,忽见放置投石器等攻城的那片区域乱做一团,喧喧嚷嚷的,又凭空多出数个大火堆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忙叫人去问。
过不久有人回来报说:“主帅,不好了,有人在毁坏攻城器械!”
乌孙王等人都是一惊,道:“多少人?”
那人道:“约莫有二十来个。”
乌孙王大怒,道:“你们都是饭桶吗!那里有几千人把守,二十几个人便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要你们有何用?!”
那士兵道:“那些人都是个顶个的好手,我们虽然人多,却拦不住他们。还请主帅再拨调些人手过去帮忙。”
乌孙王无可奈何,只得又调了五千士兵过去,觉得还不放心,又让万无敌带归真教的好手前去帮忙。
第一千零四十章 血战玉门关(三)
却说云天行冷雪坪等人偷溜到关外来破坏攻城器械,乌孙王命万无敌带阴阳二圣等归真教教众来捉人,云天行远远看见了,心想:“这帮人武功都不弱,若一起围攻我们,多半无法继续搞破坏,能不能安然逃走也是个问题。虽然已经毁掉了不少,但只用剩下的毁掉城楼也不在话下。一定不能让他们靠近。”
云天行有孤身去把他们引开的想法,但又怕冷雪坪会怪自己擅自行动,忙把这个想法跟他说了,冷雪坪道:“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跟你一起去引开他们。”
云天行不想让她跟着冒险,但只自己去,冷雪坪多半不让,只得让她跟着。
云天行让文墨他们继续留在这里搞破坏,自己则与冷雪坪杀出重围,向万无敌阴阳二圣等人迎了上去。
菅无生见云天行和冷雪坪在一处厮杀,又回想起那日的事,对云天行的怨恨又加深了一层,加速疾冲过去,道:“小子!白日里叫你跑了,现在你又自己送上门来,断不能再叫你活着回去!”纵起一笔向云天行点去。
云天行闪身避开,还了三剑,笑道:“白日里被我打得狼狈鼠窜的不是你?现在又充什么好汉?哦,我明白了,你们阴阳二圣斗不过我,心里不服气,便想在口头上来找回来,是不是?两个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耍这些小心思,丢不丢人?”
冯必死赶上来,一面帮着菅无生斗云天行,一面说道:“小子,就算你学了天地无极神功,也还达不到笑我狂那种程度,我们两个单斗虽然都不及你,但一起出手,未必就怕了你。”
他嘴上这样说,但一想起白日里云天行红眼时候的模样,仍有些心悸,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壮着胆子也不能输了气势。
冷雪坪看到阴阳二圣两个斗云天行一个,又想起往日仇怨,怒从心底起,喝道:“你们这两个败类!那日你们借了仇涯子的手,将本阁主制住,不算本事,今日咱们再来较个高下!”抛下周边兵卒,去帮云天行斗阴阳二圣。
云天行提醒道:“这两个败类武功大进,远非昔日可比,不要掉以轻心,全力出手。”
冷雪坪道:“任他们学了什么,本阁主也要他们死在我这秋水剑下!”
这时万无敌也赶上来了,看见了云天行,又看到了冷雪坪,一面打一面想:“她就是飞雪阁的红梅冷剑?没想到这么年轻。”口里说道:“冷阁主,你可认得我是谁?”
冷雪坪交手之余向万无敌打量了几眼,但现在是黑夜,月色火光均不甚明朗,看不真切,便道:“我管你是谁,只要跟这两个败类一起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万无敌一笑,也不发怒,道:“我曾给贵阁叶阁主写过一封信,不知可收到了吗?”
冷雪坪一惊,道:“你是现任归真教教主万无敌?”
万无敌微笑道:“看来冷阁主已经认出我来了。”
冷雪坪冷笑一声,并不言语。
在他们来玉门关之前,万无敌曾给叶倾城写过一封信,要他们飞雪阁从中策应,帮助西域大军夺下玉门关。叶倾城不但没答应,反派了五百飞雪阁弟子来玉门关助阵。真要说起来,冷雪坪等人来玉门关,主要还是因为万无敌那封信。
云天行听说这人就是归真教教主万无敌,同样吃了一惊,道:“仇老怪不做教主之位,也应该传给他儿子卓君来,怎么就把教主之位传给你了?”
万无敌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说道:“我听说你就是那沧澜剑神云巅的后人,叫云天行是不是?”
云天行恼他帮助西域大军进攻玉门关,不愿跟他和气,道:“没错,爷爷就是云天行。”
万无敌听他自称爷爷,不怒反笑道:“我听说你已经坠崖死掉了。”
云天行笑道:“我还听说你得了疯狗病死了呢,原来还活啊。你这疯狗病是怎么治好的?你跟我说说,等以后我被疯狗咬了,也照你的法子医一医。哎呀,这不正有三条疯狗在咬我吗?求你快告诉你治疯狗病的法子。”
冷雪坪扑哧一笑,道:“本阁主也想知道。”
万无敌听两人一唱一和骂自己是疯狗,并不恼怒,仍微笑着说道:“你们两位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前途不可限量,何必为了一个破关搭上自己的性命。我也不求你们帮忙攻城,只要你们别帮张嶷来搞破坏,便是我们的大恩人,等拿下玉门关,我必向主帅禀明你们的功劳,到时候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岂不比你们现在要好上百倍?”
云天行道:“既然你这么大方,何不回去跟你们主帅谈谈,让他主动把你们的国土让给我们?怎么样,做得到吗?”
见万无敌变了脸色,云天行又道:“孔老夫子有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不肯让步,却让我们让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等你们全都俯首称臣了,别说玉门关,就是皇城也让你进,不但不费一兵一卒,更不用担心被疯狗咬。怎么样,我这个办法好不好?”
冷雪坪笑道:“真好。”
万无敌冷声道:“你们别敬酒不吃罚酒,我跟你们说这些,是给你们一条活路。若你们执迷不悟,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云天行哈哈大笑,道:“你这人脸皮还真厚啊,你们三个打我们两个,却连连败退,还说什么不讲情面,要说也该是我们两个说才对吧!”
万无敌脸色更难看了。
菅无生怒道:“小子,你别猖狂!我今日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也要叫你留在这里!”
冯必死道:“正是如此!”
万无敌心想:“这两人联起手来实在厉害,我们三人合力居然拿不下他们,这般闹下去,还有甚脸见人?”忙招呼一旁围观的归真教教众一起动手。
之前这些归真教的人见五人乱斗一团,十分激烈,又怕伤到自己人也不敢放暗器,便都围在一旁观战,此时听了万无敌的号令,再不迟疑,各自挺起兵器,一拥而上。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血战玉门关(四)
云天行和冷雪坪的武功都不差,若被普通士卒围住,倒还可以轻松应对,但现在由万无敌和阴阳二圣负责主攻,归真教教众来辅攻,远非寻常士卒可比,而且此时又是黑夜,云天行怕有闪失,不敢与他们纠缠,向冷雪坪道:“擒贼先擒王,咱去把他们主帅拿住,不怕他们不退兵。”
冷雪坪也有这个想法,道:“这样最好。”
归真教教众虽然都会武功,却都不怎么精深,但哪里经得住云天行和冷雪坪的奋力冲杀,只一会,便让他们杀出了一条通路。两人看准方位,运起轻功,全力向乌孙王那里冲去。
此时尚在黑夜,月光不甚明朗,虽然有火把照耀,但终究比不得白日,云天行和冷雪坪身法又快,那些兵卒根本拦不住他们。
云天行为了转移众人视线,好让水寒烟文墨等人继续搞破坏,边冲边嚷,见了火把就夺,专往易燃的地方扔,后面万无敌等人又气又急,可恨又跟不上他们。
远处高台上,乌孙王见有两个人直向他这里冲来,其中有一个还是白日里于万军丛中抢走李鸢尸身的那个,脸色大变,道:“此是何人,竟如何勇猛?!”
一个负责保护乌孙王安危的乌孙国高手说道:“之前听黑白护法说,此人乃沧澜剑神之后,年纪虽然不大,但天赋异禀,又身负绝世武学,在同龄人中,没一个能与之相比的。便是万教主这等成名已久的高手,也敌他不过。他正在向这里冲来,为防万一,大王还是先下高台去,找个暗处躲一躲比较好。”
乌孙王冷笑道:“尔等都是我乌孙国一等一的高手,不论年纪还是阅历,都在这毛头小子之上,难道你们这些人联手,也奈何不了他?”
那乌孙国高手道:“大王有所不知,这武学一途最看重的是根骨资质,我等虽然虚涨了些年岁,奈何根骨资质平庸,连万教主都敌不过,如何敌得过更甚于万教主的人?还请大王以下台一避,待万教主等人将此人拿下,再重新上来便是。”
“胡闹!”乌孙王有些恼怒,“我堂堂乌孙国国主兼西域联军统帅,岂能因他一个草莽匹夫退避?!”
众人再三劝告,乌孙王执意不可下台去避。
云天行和冷雪坪杀到了高台附近,阴阳二圣这时已分从侧面夹攻上来,万无敌也从后面跟了上来,三人一起发力,周围又有归真教教众或是西域兵卒辅攻,云天行和冷雪坪不敢懈怠,自是全力应对。
菅无生见冷雪坪使起剑来,身姿优美,便如仙女临尘一般,不禁邪心大起,心想:“上次让仇教主帮忙,把她捉住,连我的独门秘药都喂下去了,却被这小子坏了美事。如今两人一同出现在这里,想必是那日两人借着药性**过了,不然不会这样亲近。不可恨啊可恨,我费心费力忙碌了一番,却成全了这小子。今日若不杀了他,难解我心头只恨!可这小子武功太高,即便我们三人联手,想拦下他也不容易。不若先将冷阁主先拿住,有她在,这小子怎舍得独自逃身?到时候大家一起围攻他,总有他力竭的时候。”
菅无生打定主意,便招呼众人一起围攻冷雪坪。
云天行何尝看不出来他们的想法,不敢停步,护着冷雪坪冲出重围,直向乌孙王所在的高台那里奔去。
高台周围站了不少护卫兵,见云天行和冷雪坪杀过来,忙掣出兵器上来阻截,却被两人硬是给杀出了一条血路。
乌孙王等人见云天行和冷雪坪已到了高台下,眨眼便可登台,唬得站立不定,忙招呼身旁几个乌孙国高手,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下去帮忙!”
不单单是乌孙国的高手,但凡高台上会武功的都下来了,云天行和冷雪坪见高台上突然涌下来这么多好手,后面又有万无敌和阴阳二圣纠缠,不敢再打乌孙王的主意,寻了个薄弱处,一路冲杀了出去。
乌孙王见两人远离高台杀去,长长舒了口气,指着云天行和冷雪坪的去向,大喝道:“不计代价,给本王拿下这两人!”
在军阵中来回冲杀,两人都感觉有些力乏,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只挑人少阴暗的地方逃,又不发出声息,万无敌阴阳二圣等人跟着跟着便跟丢了,忽见前面火光大起,赶忙追过去,等到了近处,人又跑了。
云天行和冷雪坪并没有离开,只在人少阴暗的地方捣乱,不仅抢了火把,还到处放火,搅得西域大军乱成了一团。
冷雪坪道:“这样小打小闹,终究不是办法。我听说他们主军大营驻扎在玉门关外二十里外,不如咱们趁夜去他们营寨内放火,到时必有人送信过来,乌孙王如果收到消息,一定不会无动于衷,到时候就算不把大军撤回去,也必分兵回去救火,玉门关的压力自会减少。”
云天行笑道:“这么好的主意你怎么不早说?”
冷雪坪道:“我也是才想到的。”
两人冲出军阵,往西域大军营寨那里奔去。行了十多里,实在累得慌,便坐下来稍歇了一会。
云天行见冷雪坪脸上黑一团红一团,不由笑道:“看看你,白白的一张脸抹得跟花猫一样。”
冷雪坪笑道:“还说我呢,你还不是一样。”
两人相视而笑,冷雪坪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开头,道:“也不知师姐他们那里怎么样了。”
云天行心想:“虽然他们武功都不差,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若被团团围住,人多了反倒拖泥带水,更不好走。但愿他们能够平安回去。”怕冷雪坪担心,安慰道:“我们引开了不少人,他们那里应该会轻松不少,你不必替他们担心。”
冷雪坪点了点头,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云天行道:“都是小伤,不碍事的。你呢?”
冷雪坪道:“我也没事。”
云天行见她一身雪白的衣裳片片血污,竟没一处干净的地方,在心内叹息了一声,心想:“她虽是飞雪阁的副阁主,可到底还是个女孩子,本该受师门庇护,过着安生的日子,如今却要代师门出来遭这种罪。我虽是个男子,却远不及她啊。”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血战玉门关(五)
云天行和冷雪坪想去西域大军营寨放火,奈何在敌阵中冲杀了一夜,实在累得慌,行了十多里,便坐在一棵枯树下歇息。
两人倚树坐着,说了会闲话,云天行本是望着天上月亮的,一转头,见冷雪坪正在测着头看自己,冷雪坪见他看过来,忙转开头,云天行一笑,道:“想看我明着看就是,干嘛偷着看,跟贼一样。”
冷雪坪哼了一声,道:“谁看你了,又在这里臭美了。”
云天行突然拉过她的手来握住,冷雪坪一怔,想挣出来,可云天行握得紧,根本挣不出来。
冷雪坪不敢看他,只把头转向别处,任他这样握着。
两人对彼此都有意,此番携手冲杀敌阵,时时刻刻都处在生死边缘,稍有不慎,便会命丧乱军丛中。此时相伴杀出敌阵,大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对待这份情感也格外看得开了。虽然冷雪坪心内还有些抵触,但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又如何能抑制住内心的真实情感?
云天行见她任自己握着她的手,笑道:“你难道不应该打我一耳光,然后再嚷着要杀我吗?”
冷雪坪白了他一眼,道:“我累了,懒得动。”
云天行道:“把另一只手也给我。”
“什么?”冷雪坪吃惊地看着他。
云天行又重复道:“把另一只手也给我。”
冷雪坪别过头去,道:“不给。”
云天行道:“你给不给?”
冷雪坪直起身来,拿眼睛瞪着他,神色中竟多了一分小女儿姿态,道:“就不给,你待怎样?”
云天行道:“我还能怎样。”趁冷雪坪不注意,又把她另一只手抓了过来,把她两只手合在一处握着。
冷雪坪嗔目瞪着他,道:“你敢欺负本阁主,信不信本阁主一剑杀了你!”
云天行微笑道:“好啊,我现在累得动不了了,你杀我吧。”
冷雪坪道:“我还要你帮我去烧敌军大营,杀了你,可没人帮我了。”
云天行笑着摇头,道:“到底是常年住在雪山上,离开了这许久,一双手还是冷冷的。”
冷雪坪被他这样握着手,脸颊又热又红,只是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来。只说道:“快松手。”
云天行道:“之前无意间碰到你的手,感觉凉凉的,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一直都是这样的。趁这个机会帮你热热手,免得一会动起手来,连剑都握不住了。”
冷雪坪看了他一眼,低下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心内有一只小鹿在乱撞,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云天行见她变得忽然沉默不语,笑道:“呦,我们冷阁主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冷雪坪面红耳赤,叫道:“本阁主大场面见多了,几时害羞过?这里只你一人,本阁主更不可能害羞了,你别乱说!”
云天行道:“没有就没有嘛,怎么还嚷起来了,叫人家听到,又来追杀我们了。”
冷雪坪道:“谁嚷啦,本阁主说话一直是这个样子的。”
云天行道:“好好好,你没羞,是我羞了;你没嚷,是我嚷了。”
冷雪坪含笑道:“这还差不多。”
云天行道:“老太婆,跟你商量个事呗。”
冷雪坪道:“什么事?”
云天行道:“其实,那天的事真的是误会,我不是有意要那样的,具体怎样,我也不好解释,但不解释吧,又怕你误会,总之,希望你能多少理解一些,千万别把我想成是那种人。”
冷雪坪道:“你就是个淫贼,还解释什么,不然平白无故的抓人家的手干什么?”
云天行道:“怎么叫平白无故,我是看你手凉,好意帮你暖手啊。还有,你见过哪个淫贼只抓人家的手啊?”
冷雪坪忽然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之意,道:“你还想干什么?云天行,只许你这样,再敢有进一步的举动,或者像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本阁主绝不饶你!”
云天行道:“知道了,不敢了。”
冷雪坪神色缓和,抬头看了看挂在西天的弯月亮,道:“歇过来了吗?时候不早了,要趁夜去放火,等天色明了,就不好下手了。”
云天行道:“我早就歇好了,你要是觉得可以了,咱们这就动身。”
冷雪坪挣出手来,拿了秋水剑,起身道:“快走吧。”
两人直奔西域大军营寨去了。
其实,此次夜袭玉门关,乌孙王只率领了十多万人,并不是他不想多带,只因那里地势狭隘,就算多带人去,也派不上用场,且大军营寨就在玉门关外二十里处,若缺人手,现调都来得及。
此时西域大军营寨里约有十多万兵卒,但此时正值深夜,都已歇息了,整个营寨里除了巡逻值守的人举着火把,别处都是漆黑一片,且今夜月色也不甚明朗,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云天行和冷雪坪一路狂奔,来到西域大军营寨外面,挑了个空隙,悄悄掠入营寨中,无声无息地杀了几个守夜的,夺了几个火把,到处在军营里放火。
一连点了几十个营帐,火头燃得大了,才有人发觉,跟着便乱哄哄的叫嚷起来。
那些正在睡梦中的兵卒都被吵闹声惊醒了,起身出营帐外看,只见到处都有火光,一个个都慌了,还当有人趁主帅不在营中,特来劫寨,可四下看去,又没发现外来兵马,就连喊杀声都没有,就只有自己人在那里喊着救火。
云天行和冷雪坪的身法何等迅捷,并不往有人的地方去,只往没人且昏暗的地方去放火,谁能发现他们?即便撞上一两个揉着惺忪睡眼刚从营帐里出来的,也被两人立时斩了,连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两人在军营里胡乱蹿着放火,居然在营寨后方发现了西域大军屯放军粮的所在,可谓是喜从天降。
云天行心想:“若把这些军粮都烧个干净,西域大军即便有三十万,无粮可吃,也得乖乖打道回府,各回各家,这可比烧营帐有用多了。”
冷雪坪也是一样的想法。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血战玉门关(六)
上次张嶷假扮武极偷偷去屯粮所放火,让西域大军粮草损失了大半,乌孙王怕张嶷故技重施,便将军粮都迁到了军营内,料想这次一定安全了,可他哪里想到,云天行和冷雪坪会突发奇想来营寨纵火,偏偏又让他们发现了粮草所在。
云天行和冷雪坪虽然疲累,但一见到西域大军的粮草就在眼前,早把疲惫丢到一旁去了,举着火把到处纵火。
这些粮草都是干燥易燃之物,两人只拿火把引上一个火头,不需怎样管它,火焰自会壮大。
虽然粮草重地也有兵卒把守,一来两人是趁夜偷偷溜进来的,一直没有闹出大动静,二来刻意避让巡逻小队,实在避不开的便以雷霆手段击杀,是以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众兵卒虽然知道营寨中到处起火,但都不知道是何缘故,既然没看到外来人,自然没有捉人的打算,只想去如何去救火。
那些负责看守粮草的兵卒也是这样,起初没看到人,等发现粮草起火,那火势都燃得大了,一个个慌忙赶着来救火,根本无暇顾及那些没起火的地方潜伏着两个“纵火犯”。等这里的火势控制住了,起初没起火的地方火势又大了。
到最后负责看守粮草的将官发现不断有区域起火,这才醒悟过来,忙命众兵卒散开去看守粮草,如此一来,云天行和冷雪坪便没了藏身之处,只得一面冲突,一面纵火。
那些兵卒发现有外来人故意纵火,都扯着嗓子高叫,不一时,众兵都向这边聚集过来。
两人见对方人数越聚越多,虽然仍有不少粮草没有引着,也不敢再犯险了,忙找一处人少的地方,一路冲杀出去。
出了营寨,一路飞逃,后面也不知有多少兵卒举着火把追赶,一直奔出五六里地,才把他们彻底甩开。
此时天色微明,两人闹腾了大半夜,又饿又累,本想直接回去云门关,又怕撞上西域大军,到时候体力不支,遭人围攻,多半没力气再杀出来,便没敢往那边去,出了敌军大营,一路往东去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见前面有条小河,河水潺潺,甚是清冽,两人欢喜,忙去河边饮了些水,清洗身上血污。
冷雪坪正在洗手,忽见一条黑背鱼正摇着尾巴从上游下来,她正饥饿,无处觅食,眼见有鱼,心内欢喜,忙停止手上动作,待那黑背鱼游近,倏地一手刺入水中,使一招擒拿手的功夫,将那鱼给捉住了,拿到云天行面前晃了晃,颇为得意地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云天行见她掐着一条鱼,笑道:“原来这河里还有鱼,我怎么就没看到。”
冷雪坪含笑道:“你是臭淫贼,连鱼都知道,不爱找你。”
云天行苦笑道:“是是是,我是臭淫贼,我就该当饿死。冷阁主冰清玉洁,连鱼都喜欢。”
冷雪坪道:“这是什么话,但凡我有口吃的,也不会眼看你饿死。我去生火,你再去捉几条鱼来,咱们吃了鱼,恢复些力气,再回去看看怎样了。”
云天行下水捉了几条鱼,一面挂在火上烤着,一面说道:“老太婆,你觉得张副将他们能不能守住玉门关?”
冷雪坪抱膝坐在火堆旁,道:“玉门关虽然坚固,但毕竟人少,而西域大军却有几十万,可以一半歇,一半攻,如此轮换着来攻打,我们这点人又没个替换,而且不断有伤亡出现,很难坚守下去。”
她怕云天行担忧,便又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师姐他们毁掉了他们的攻城器械,我们又去烧了他们的粮草,他们无粮可吃,兴许现在已经退兵了也说不定。”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云天行遥望玉门关方向,隐约看见天空泛红,像是被火光映的,心里十分担忧,但现在浑身乏力,有心也无力了。
两人吃了鱼,坐在火堆旁烤火歇息。
云天行见冷雪坪伸出手来烤火,道:“还冷吗?”
冷雪坪点了点头,道:“大概是在飞雪阁住久了,即使离开了,也总感觉周围飘着雪花,刮着烈风,哪怕只有一个小火堆,也能感受到无尽的暖意。”
云天行挪动身子,到她身旁紧挨着她坐下,冷雪坪又瞪起眼来,道:“臭淫贼,你要干什么?”
云天行道:“靠在我肩膀上睡会吧,半个时辰后我喊你起来。”
冷雪坪拿眼睛瞪着他,道:“你是不是想趁机占本阁主的便宜?”
“你就当我是好了。”云天行伸出手臂从后面揽住她,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我看得出,你一定是累坏了。我云天行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干不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丑事,更不喜欢趁人之危。你放心睡吧,等休息好了,才有力气战斗。”
冷雪坪这样依在他怀里,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想挣脱起来,却又很依恋这种感觉,而且这样靠着他,由他守着,她感觉很踏实,很安全,这对她而言,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冷雪坪偷偷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蜷缩起身子,缓缓闭上眼睛,居然不一会就睡着了。
却说乌孙王正在玉门关外高台上督战,忽有一人慌慌张张过来报说:“主帅,不好啦,有人偷入军营内纵火,把军粮都给烧啦。”
乌孙王及在场的龟兹王等人无一不变了脸色。
粮草是行军打仗最重要的物资,若没饭吃,士兵们一个个都饿着肚子,一点力气没有,还打什么仗?
前番李鸢命张嶷突入屯粮所烧粮,已令他们大感后悔没有多派人手看护,眼下把粮草搬入军营内,居然还叫人给烧了,这仗还怎么打?
乌孙王遥望着玉门关下滔天大火,心里却冰凉透底。
攻城器械被毁了个十之**,玉门关又高又坚,本就不易攻打,张嶷又命人在城楼下放起火来,下面尽是些尸体树干等易燃之物,之前又泼了不少热油,一见火呼的便燃烧起来,不一会,城楼下便成了一片火海。
滔天火焰直往上蹿,即便是站在城楼上的人,也被火焰烘得浑身发热,西域大军人数虽多,却也不敢越过火海去攻城。
乌孙王见有火海阻隔,大势已去,便命全军撤回营寨,并拔寨后撤二十里,重新扎住营寨。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洗澡
冷雪坪靠在云天行身上睡着了,醒来一看,天已大亮了,道:“都这时候了,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云天行道:“我看你睡得熟,不忍叫你。在敌阵中冲杀了一夜,我一个大男人都累得够呛,你一定也累坏了。若歇不够,倘或再遇上西域大军,哪还有力气冲杀。救玉门关虽然要紧,但也得有力气才能救,不是吗?”
冷雪坪含笑道:“之前冒冒失失的是谁?这时候又跟我讲起大道理来了?”
云天行笑道:“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吗?”
冷雪坪白了他一眼,道:“油嘴滑舌。”
两人去河边饮了些水,直往玉门关去了,还未接近便先闻到了一股焦臭味,走到玉门关外一看,把两人吓了一跳,只见城楼下大火熊熊,遍地焦黑,那火焰直蹿到城楼上那么高,哪里过得去?
云天行失惊道:“遭了,玉门关不会已经失陷了吧?”
冷雪坪默然不语,忽见城头上一人正在指挥兵众扬沙救火,不是张嶷是谁。
冷雪坪笑道:“玉门关没有失陷,一定是张将军看敌军势大,就城下放起火来,西域大军见有火海阻隔,攻不过去,攻城器械又被毁了不少,因此才撤军了。”
云天行松了口气,笑道:“不仅西域大军过不去,连我们也回去了。”
冷雪坪道:“火势太大,一时半会灭不掉,我们在这等着也无用,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城下火灭了,再回去不迟。”
云天行道:“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又按原路返回到小河边,先捉了几条鱼烤来吃了。此时西域大军撤退,两人去了一桩大心事,心弦放松不少。一直在河边待到午后,又去玉门关那里看,见火势虽然见小,但仍过不去人,只得再回到河边。
冷雪坪干净惯了,这时候满身血污,很不自在,道:“我要洗澡,你帮我看着人点。还有,不许偷看!”
云天行苦笑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呢?”
冷雪坪道:“你走远点去,背对着我坐下,我不叫你转身,你要是敢擅自转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天行只得按照冷雪坪说的去做,到远处去生了火堆,背对着河水坐下。
冷雪坪见他坐好了,又嘱咐了几句不让他回头之类的话,这才除去衣服,进到河水里去沐浴。
云天行盘膝坐着,太阿赤鳞横放膝上,他一手托腮,一手拿着根木棍挑火玩儿,忽见赤鳞出现在身旁,云天行怕他在这个时候为非作歹,忙把赤鳞剑拔出来,拿块石头抵住剑尖,道:“赤鳞,我可告诉你,这时候你要是再敢占我的身体胡作非为,等我醒来,必把你折断深藏!”
赤鳞笑道:“主人,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说过的,我敢占你的身体,那是钻了空隙的,不是什么时候想占就能占的。现在即便是我想占,我也不敢的,你放心好了。我此番出来,只是想劝你两句……”
云天行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不用你劝,你哪来的回哪去,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呆会儿,不想听你唠叨。”
赤鳞悄悄凑近,小声道:“主人,你是不是肾虚啊?”
云天行向他投去了一个满含杀意的眼神,道:“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赤鳞嘿嘿一笑,道:“主人要不是肾虚,这么一个大美人在你身后洗澡,你居然还这么坐得住?”
云天行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虽不是君子,却也干不了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你想诱我走入邪道,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赤鳞道:“我的好主人,这又是什么话。你是我的主人,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向你好的。就拿前几日来说,我虽占了你的身体,却也帮你打退了那几个你们所谓的高手,免你受他们的杀害。还有上一次,又帮你完成了乳愿以偿的心愿,几时害过你?”
听他提起上次的事,云天行气不打一处来,道:“亏你还有脸说,就因为上次那事,她差点儿杀了我。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去解释。在她眼里,我都快要变成真的淫贼了。”
赤鳞道:“主人,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拘谨了。像这种情况,要是换成我的历代主人,不用我挑唆,呸,不用我说,他们自己就扑上去了。况且这位冷阁主对你有意,就算你现在回过头去看她,她也不会对你怎样的,顶多就是口里嚷嚷几句,表明自己有多么多么委屈,心里指不定有多乐意呢。”
云天行道:“胡说。我问过她两次,她都说没有喜欢我。”
赤鳞道:“我的傻主人,女人最喜欢说反话,嘴上说不喜欢,心里却喜欢得不得了。你拉她的手她拒绝了吗?你将她揽入怀中她推你了吗?你吻她的时候她也没反抗吧?难道这些还不如她一句话来得真实?你要是不信我的话,现在就转过去,走到河边去看她,她要是不喜欢你,你看光了她的身子,她必杀你。若她对你有意,就算你看了她,她顶多打你几下出气,不会真杀你的。”
云天行道:“赤鳞啊,怎么最近只见你,不见太阿剑灵了?”
赤鳞道:“我说主人啊,你这话题转移得也太明显了吧?”
云天行道:“回答我的问题。”
赤鳞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们不能干预你们人世间的事,用你们这里的话来说,他犯规了,现在不是在被审问,就是在受罚,大概就是这样吧。”
云天行道:“犯什么规了?”
赤鳞道:“主人,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云天行道:“你们一个个神出鬼没的,我哪里知道你们的事。他犯什么规了,你跟我说说。”
赤鳞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云天行道:“告诉我。”
赤鳞道:“他不让我说。”
云天行道:“你怕他?”
“怕他?”赤鳞呵呵一笑,“我会怕他?论资排辈,他还是我的后辈,我岂会跟他一般见识。我只是不想泄露我们那里的事。你是一个小小人类,即便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别多问了,我是不会说的。”
云天行见他不说,也不好再说,又怕他趁冷雪坪洗澡时再做荒唐事,忙把他赶走了。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噩耗
冷雪坪看不见赤鳞,只见云天行坐在火堆旁自言自语,便喊道:“你自己在那里嘀咕什么?是不是又动歪心思了?”
云天行不敢回头,只道:“没有,没有,我是在……在念诗。”
“念什么诗?”冷雪坪道,“你再大声些,让我也听听。”
云天行提高嗓门念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好诗。”冷雪坪道,“是谁写的?”
云天行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柴,道:“不知道,之前偶然看到的,想起现在的情形,倒与这首诗里描述的有几番相像。”
冷雪坪又夸是好诗,云天行听她声音渐渐近了,道:“你洗好了?”正想回头,冷雪坪忙道:“不许回头。”
云天行一怔,道:“为什么不许我回头?难道你……还没穿好衣裳?”
冷雪坪走到他身后,道:“我把衣裳洗了,你帮我搭在架子上烘一烘,等干了我再穿。不许回头看。”说着,拉过云天行的手,把湿衣裳交到他手里。
云天行接过湿衣,起身帮她搭在火堆旁架子上烘烤,见只有外衣,想她身上必定还穿着一些湿衣,怕她着凉,便走到远处去,仍背对着她坐下,喊道:“你本就怕冷,又刚洗了澡,别着凉了,快去火堆旁烤烤吧。”
冷雪坪见他主动走到远处去坐下,心里生出一阵暖意,喊道:“你也不用走得那么远,我还穿着衣裳,只是都湿了,你倒退回来,只背对着我就是了。”
云天行喊道:“我又不冷,不需烤火,在这里一样。”
冷雪坪喊道:“你离得那么远,说句话都要喊,不一会儿嗓子就哑了。你退回来吧,我不怪你。”
云天行只得起身倒退着向火堆这里来,退到一半,脚后跟踢到石头,登时仰身跌倒了。
冷雪坪扑哧一声笑,道:“你急什么,不会慢点走啊。”
云天行羞红了脸,慢慢倒退回火堆旁盘膝坐下,也不知该说什么。
冷雪坪一面抖开湿漉漉的头发在火边烤,一面说道:“你身上也够脏的了,不去洗一洗吗?”
云天行道:“我脏惯了,等回去洗一样。”
冷雪坪轻轻哼了一声,道:“你一个臭淫贼,什么时候这么拘谨了?”
云天行道:“我看你衣裳划破了不少地方,必是受伤了,没事吗?”
冷雪坪道:“在刀光剑影里走,况且又是黑夜,哪有不受伤的,好在都是小伤,伤口也都凝结了,不碍事。”
云天行沉默半晌,道:“你能不能不做飞雪阁的副阁主了?”
冷雪坪微微一怔,垂下头,脸上仅有的那点笑容也消失了,缓缓说道:“我是在飞雪阁长大的,师姐她们信任我,才让我做了副阁主,我若甩手不干了,她们该有多寒心。况且整个飞雪阁里也只有我才能修炼初代阁主留下的忘情诀,师姐她们都把飞雪阁的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我不能让她们失望。”
云天行叹息一声,道:“你这个年纪不该承受这些。”
冷雪坪神情落寞,道:“这些年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该与不该。”
云天行不知该说什么,垂头不语了,冷雪坪也不说话,两两就这么默默坐到黄昏时分,又去玉门关那里看,只见遍地焦黑,净无一处干净的地方,空气中还充斥着一种难闻的怪味儿。
虽然火还没有灭尽,但已经可以过人了,而且城楼上也下来了不少人在清扫战场。两人便顺着城楼上放下的长梯,回到了玉门关内。
云天行把身上的血污洗了,又让军医帮着上药包扎了,只稍微躺了一会,便开始发高烧。军医说是因之前受过伤,伤口崩裂,受了感染才会这样,又开了些药,吃了却不见好,只是高烧不退。
冷雪坪守了他一夜,临近天晓时,烧热才渐渐退却。军医又开了些药让他服下,才渐渐有了些许精神。
云天行简单吃了些饭食,向冷雪坪道:“你师姐和文大哥他们有消息了吗?”
冷雪坪道:“昨日看你高烧不退,没敢告诉你。他们昨日在我们之前就回来了。”
云天行笑道:“这是好消息,为什么不敢告诉我吗?”
冷雪坪道:“就只回来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战死了。”
云天行听到这个噩耗,呆了许久,喃喃道:“去了二十多个人,就回来了我们四个?刘三哥他们都死了?”
冷雪坪点了点头。
云天行只觉头晕目眩,体内血气激荡,嘴角突然流下了一道血线,冷雪坪一惊,道:“你没事吧?”
云天行闭目调息了一会,道:“一时牵动了内伤,已经不碍事了。”
冷雪坪有些生气,道:“你就爱逞强,明明受了伤,不好好养着,还要乱来,真是的,要我怎么说你才好?”
云天行挤出一丝微笑,道:“担心我呀?”
冷雪坪气呼呼道:“谁担心你,我才没有呢。我是怕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回去没法儿跟师姐交代。”
云天行道:“我怎样跟叶阁主有什么关系?”
冷雪坪道:“当然有关系,我师姐是个爱才的人,你武功这么好,自然是她极力拉拢的对象,而且……”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
云天行道:“而且什么?”
冷雪坪转过身去,道:“没什么。我去师姐那里看看,过会儿再来看你。”说罢,已转身出帐去了。
张嶷听说云天行高烧退了,过来看他,云天行知他事务繁忙,不敢多留他,只让他坐了一坐,便催着他走了。
文墨也来看他,两人谈起那夜发生的事,都唏嘘不已。又感伤刘三等人战死,免不得又落泪一番。
午后一个探子回来报告,说西域大军粮草殆尽,乌孙王正在催令全军加紧制造攻城器械,不日便会再次临城。
张嶷等人闻听此言,都大吃一惊,单是前几日那次攻城,便损失了上千人,如今还能动用的人口不过两千,而且还都是带伤的。这还不算,檑木炮石等御敌之物根本来不及补充,若西域大军到来,如何抵挡?
军营内的气氛逐渐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云天行得知这个消息,立刻找到张嶷,道:“我去刺杀敌方主帅。”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夜下城楼赴敌营
张嶷听说云天行要去刺杀敌军主帅,先是吃了一惊,道:“云兄弟,你身上有伤,且高烧刚退,这时候正该多休息才是,哪能再让你去犯险。”
云天行道:“倘若不去,西域大军再次攻城,张将军有几成把握不被攻破?”
张嶷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云天行道:“我意已决,天黑就动手。若侥幸能把乌孙王杀了,就算不能让西域大军退兵,好歹也能拖延些时日。”
张嶷再三劝阻,云天行执意要去,张嶷也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了。
冷雪坪听到这个消息,怒气冲冲地来到云天行的营帐,道:“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和我商量,自己就这么决定了?”
云天行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前几日那次攻城,让我们损失惨重,就算现在还活着的人,也都是带了伤的,况且各种御敌之物尚未补充足够,如果他们再来一次突袭,我们根本挡不住。到时候玉门关一破,我们这些人有几个能活?西域大军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但凡有御敌之策,我也不愿这样,希望你能谅解。”
冷雪坪虽然恼他擅作主张,但他的话却也都是事实,如果西域大军再一次临城,他们这不到两千的伤残,必是守不住的。
冷雪坪也知道这或许是最后的办法,但又不想他孤身犯险,道:“你身上有伤,且又刚刚退烧,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好歹有个照应。”
“不行。”云天行缓缓摇头,“你留在这里帮着守城。”
冷雪坪叫道:“我是飞雪阁的副阁主,你凭什么命令我?我就要去。”
云天行道:“老太婆,你向来冷静,怎么这时候又犯糊涂了?我孤家寡人一个,就算回不来,也不会怎样,而你是飞雪阁的副阁主,手底下还有几百号人要听你调遣,你若有个闪失,她们怎么办?守玉门关事大,你得留下来帮忙。”
冷雪坪道:“这里有我师姐,我不在也没什么。”
云天行微微一笑,道:“老太婆,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是在担心我呀。”
冷雪坪俏脸上掠上一抹红霞,道:“你想得美,本阁主才不是关心你,我是怕你一个人冒冒失失,行刺不成,反打草惊蛇,坏了大事。我这也是为了玉门关好,你可别多想。”
云天行走到冷雪坪身旁,拿眼睛盯着她,微笑道:“真的没有担心我?”
冷雪坪被他这样近距离盯着,很不好意思,转开头,道:“没有。”
云天行含笑道:“没有你脸红什么?”
冷雪坪咬牙切齿道:“你这臭淫贼,这么盯着人家看,还不兴人家脸红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厚脸皮吗?”说完,白了他一眼,气呼呼走到一旁去了。
这时柳蕙掀帘进来,道:“小哥哥,我听说你要去行刺他们的主帅,是不是真的?”
云天行道:“是真的。今晚就动手。”
柳蕙道:“我也去。”
云天行道:“不行,我一个人去,谁也不带。”
柳蕙扑到云天行怀里,道:“小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受伤,但我都是你的人了,你孤身去犯险,我便是身在这里,又怎能安心?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可就成寡妇了。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跟你一起去,就算要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云天行苦笑道:“柳蕙,你别这样。”想推开她,可柳蕙抱得紧,根本推不开。
冷雪坪上来拽住柳蕙的后领,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动不动就搂搂抱抱的,没看到这里还有个人吗?”
柳蕙回头瞧了冷雪坪一眼,道:“咋了嘛,我抱我的小哥哥,又没抱你,碍着你什么事了?”
冷雪坪道:“怎么没碍着我,我跟他有事有谈,你却在这里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柳蕙道:“你有事跟他要谈,我就没事跟他要谈了吗?我们可是订过了亲的,就算有事要谈也是我先谈,你先出去,等我们谈好了,你再进来。”
冷雪坪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还真磨人。你给我松手!”
柳蕙抱得更紧了,嘟着嘴道:“我就不松手。”
云天行道:“柳蕙,我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吗,你怎么还这样。你快松手,再这样我可真要生气了。”
柳蕙听了这话,才松了手,但小脸上却满是不情愿,道:“小哥哥,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盗贼?”
云天行一巴掌捂在自己脸上,心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
入夜后,云天行孤身顺着绳索溜下城墙,借着月色直向西域大军营寨飞奔而去。行了二十余里,总觉得背后有人跟踪,停住脚步,道:“跟了这一路还不够吗?出来吧。”
暗影里走出一人,却是冷雪坪。
云天行觉察到有人跟踪,却没想到却是冷雪坪,惊讶道:“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怎么又跟来了?”
冷雪坪道:“当时柳蕙也在场,我若不答应你,她一定也会吵着要来,没办法,只好假意应下了。”
云天行向玉门关方向一指,道:“你回去!”
冷雪坪把眉头一拧,道:“云天行,你是不是觉得本阁主会拖你的后腿?你放心,你只管做你的事,本阁主会照顾好自己的,即便陷入重围,也不用你救,我能脱身便走,不能便死,都不用你管。”
云天行听她这般说,怎好再撵她回去,只得说道:“你要跟去也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不能擅自离开我身边半步,你答应不答应?”
冷雪坪笑道:“本阁主答应你就是。”
云天行见她笑,也跟笑了,道:“你当我这是去玩吗?稍有闪失,连性命都得丢在那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亏你还笑得出来。”
冷雪坪仍笑道:“我就是想笑,你管我。”
云天行摇了摇头,道:“真拿你没办法。跟上了。”说罢,飞身一掠,已消失在了夜幕中。
冷雪坪道:“本阁主有本事一路跟到这里,还能被你甩脱了不成。”运起轻功,全速追了上去。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遇旧敌仇怨冰解
云天行和冷雪坪来到西域大军营寨外面,见周围有人来回巡视,比之前要严密许多,想是之前两人潜入营寨,到处放火,乌孙王等人怕再出意外,便加派人手巡视。
眼下是黑夜,虽有月色,但毕竟比不得白日,两人轻功又都不弱,挑了个空隙,便潜入到了军营里。
西域大军的营寨占地极广,虽然各个国家的军队都在这个营寨里,但却分别驻扎在不同的区域。云天行要找乌孙王,自然要在乌孙**队所在的区域寻找。幸喜来之前看过乌孙国的旗帜,不一会,便找到了乌孙国驻军区域。
冷雪坪道:“既是乌孙王的营帐,必是所有营帐中最大的一个,我们只找个最大的进去,多半不会错。”
云天行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在军营里转了半个多时辰,一面躲避巡逻队,一面寻找大营帐。果不其然,真让他们找到了一座大营帐。
营账外有两个按刀护卫看守,又有两支巡逻小队在左近来回巡察。
云天行隐在暗处,低声道:“多半就是这里了。”
冷雪坪道:“左边那个归你,右边这个归我,不要杀掉,只把他们穴道封住,不要让巡逻队发现异常。”
云天行点头道:“正该如此。”
两人见巡逻队走开,各自施展轻功从暗处飞纵出来。那两个护卫都有武功,听到动静,正想拔刀,云天行和冷雪坪的身法何等之快,不等他们动作,早把他们的穴道封上了。因怕他们喊叫,连哑穴一并封上了。
点住帐外护卫的穴道,将他们的姿势摆正,然后两人便蹿进了大帐内。
帐内仍有四个护卫,见进来了两个陌生人,先是一愣,正要喊叫,几道剑光起处,血水飞溅,四个护卫一声未吭,都已倒地身死。
两人以雷霆手段击杀了帐内护卫,定睛一看,却都呆住了。
原来这根本不是乌孙王的大帐,更像是一座“牢房”。帐内竖着五根柱子,每根柱子上都绑了一个人,蒙住了眼睛,塞住了嘴。
这五个人云天行和冷雪坪居然还都认识,不是别人,正是仇涯子,卓君来,奎狼,飞鹏,红雀。
云天行和冷雪坪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奇怪,只听说仇涯子将归真教教主之位传给万无敌后,就不知所踪,想不到居然被人囚禁在了这里。
仇涯子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但一双耳朵却没被塞住,他早已听到帐内闯进人来,而且还杀了看守的护卫,便用力挣扎起来,口里也呜呜的叫。虽然他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但既然有共同的敌人,自然是可以做朋友的。
云天行走上前,将蒙在仇涯子眼上的黑布解开,又拿掉他嘴里的布团,微笑道:“仇教主,九幽谷一别,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仇涯子看到云天行站在面前,愣了愣,道:“云天行?你不是死了吗?”
云天行道:“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冷雪坪紧握剑柄,走上前道:“仇教主,你可还认得我吗?”
仇涯子看到冷雪坪,又是一惊,道:“冷阁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冷雪坪冷哼了一声,道:“仇教主,那日你伙同阴阳二圣,将本阁主制住,险些让本阁主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今日老天让我在这里遇到你,你还有什么话说?”说罢,拿剑指着仇涯子的咽喉,美眸中便似燃起火来。
仇涯子道:“老夫与你们飞雪阁井水不犯河水,本也不想做那样的事,奈何那菅无生色胆包天,自万佛寺大会上见了冷阁主一面,便生了觊觎之心,日日唠叨个不停,说只要老夫帮忙擒住冷阁主,助他做成好事,便永生永世做归真教的护法,绝不改志。老夫念他两个有些本事,又那般求我,怎好不帮。”
冷雪坪拨转剑锋,道:“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饶了你?”
仇涯子道:“如今既已落在你的手里,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君来和他们三个跟你无冤无仇,希望冷阁主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救他们一救。”
冷雪坪冷笑道:“你帮阴阳二圣害我,还希望我救他们,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仇涯子也知自己这个请求过分了,又向云天行道:“那日救走冷阁主的是你吧?”
云天行道:“是我。”
仇涯子道:“我早猜到是你,只是没想到你的武功竟进步得如何神速,那日我们三人联手都没能拦下你。后来在九幽谷相见,我们之间还有过一些不快……”
“只是不快吗?”云天行打断了他的话,“你与卓君来几次三番想害我性命,临走时还派人在谷外截杀我,若不是我还有些本事,今日哪还有命站在你面前?你管这些只是叫不快吗?”
仇涯子叹了口气,道:“今日在这里遇上你们两个冤家,也是我命中该遭此劫。你们要杀要剐,老夫没有怨言,只求你们一件事,救君来和他们三个离开这里,老夫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记你们的好。”
冷雪坪看了云天行一眼,心想:“要不是仇涯子和阴阳二圣合力把我制住,他也就不能救我了,后面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如此一来,我们之间顶多是萍水相逢的过客。他去飞雪阁看雪,多半不会与我有所关联,更不可能一起来到玉门关,一起杀敌守关,今日也不可能一同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吗?”
想到这里,冷雪坪忽然放下剑来,道:“仇教主,你虽帮阴阳二圣害过我,但我现在还好好的,我们之间的仇怨就此两清了。”
仇涯子叹息道:“冷阁主心胸宽广,老夫惭愧。”
冷雪坪向云天行道:“他几次三番想害你性命,你要杀他吗?要杀就快杀,不杀咱们赶紧离开这里,迟则生变。”
云天行想了想,道:“他虽有心害我,但却一直没能得手,我若杀他,反倒成我害他了。况且他现在被人绑在这里,动也动不了,我一剑将他杀了,也没多少快意。”向仇涯子道:“仇教主,我们之间的恩怨也两清了,就此告辞。”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仇教主誓报恩情
仇涯子见云天行和冷雪坪要走,忙道:“两位请留步,老夫还有话要说。”
云天行停住脚步,道:“你还要说什么?”
仇涯子道:“这里是西域联军大寨,你们两位深更半夜偷到这里来做什么?”
云天行道:“这是我们的事,岂能告诉你?”
仇涯子笑了笑,道:“西域大军三十万,连日急攻玉门关,而你们又在这个时候悄悄出现在这里,若老夫猜得不错,你们两位应该是为玉门关的事而来吧?”
云天行皱眉道:“是便怎样?你想去告密吗?”
“告密?”仇涯子摇头,“我不但不告密,我还想帮你们呢。你们就不好奇是谁把我们绑在这里的?”
云天行和冷雪坪相视一眼,心内都十分好奇。当初归真教更换教主之后,仇涯子就不知所踪,如今被人绑在这里,这其中多半是有缘故的,只是现在是非寻常时候,两人本不好多问,但此时仇涯子自己提起来了,两人自然要就势刨根问个底。
“是谁?”
仇涯子道:“西域联军主帅乌孙王。”
云天行道:“此次西域联军犯境,归真教的人也有份,你又是归真教的前教主,他为什么要把你绑在这里?”
仇涯子道:“我虽是归真教的教主,但我到底还是汉人。西域各国决定出兵之后,乌孙王便想让我带领归真教教众也一同出征,我不同意,他便暗中挑唆万无敌夺取归真教教主之位。万无敌本就是归真教的副教主,他得知我会将教主之位传给君来,早生了谋逆之心,我也早就察觉了,只是念他有功于归真教,一直假装不知,想再等一等,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逐出归真教。”
说到这,仇涯子叹了口气,继续道:“终究还是我妇人之仁,一直没忍心对他动手,却叫他抢了个先。他收买了阴阳二圣,趁我不在掳走了君来,要挟我把教主之位传给他。我若不肯,他便要杀害君来。”
云天行道:“所以你就把教主之位传给他了?”
仇涯子道:“归真教虽是我的心血,但跟君来比,却不值一提。我没得选,只能按照他说的做。我本以为传位之后,他会念在往日情分上,放我们离开,可没想的是,他伙同乌孙王将我们几个暗中囚了起来,说要我们看着故土变得满目疮痍,然后再论罪惩处我们。”
冷雪坪虽然不愿与仇涯子结仇,但并不代表她已将过去的事完全放下了,此时听仇涯子陈述自身遭遇,她却幸灾乐祸地笑道:“往日里与阴阳二圣那般好,恨不能三个人同穿一条裤子,这时候知道是养虎为患了吧。”
“他们也配称虎?”仇涯子冷笑,“顶多就是两只叼起肉来不舍得放下的恶犬!他们跟着我,是因我手上还有肉,等肉没了,他们就该吃我了。”
云天行道:“阴阳二圣一个爱财,一个爱色,本就是趋炎附势之徒,谁能给他们更多的好处,他们就依附谁。仇教主是个明白人,应该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仇涯子道:“老夫当然知道。他们跟着我,只是想从我这里捞些好处,但我也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应该算是相互利用。只是我没有想到,万无敌居然暗中把他们两个收买了,在这个关头给我致命一击,可恨我还对他存有宽宥之心,哪成想他下起手来竟是这样的狠辣无情。”
冷雪坪道:“他们无情,你仇教主又何尝有情了?”向云天行道,“在这里耽搁太久了,咱们走吧。”
云天行道:“好。”向仇涯子道,“仇教主,咱们后会有期了。”
冷雪坪一直冷言冷语,仇涯子并不觉得奇怪,也不怨恨她,毕竟当初自己还要杀她灭口,如今她不杀自己,已是格外开恩了,想让她救自己,怕是没有可能。见云天行还算好说话,便道:“云天行,我知道你是为退西域大军而来,我可以帮你。”
云天行一听这话,便又立在了脚,道:“怎么帮?”
仇涯子道:“我现在还没想到好对策,但我对西域各国的情况了如指掌。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云天行道:“我当然懂。归真教是西域第一大教,而你又是归真教的教主,要找一个比你还了解西域各国的人,恐怕还真不容易。只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只因我们能救你?”
仇涯子道:“若只我自己被困在这里,便是叫他们活剐了,我也不求你。只是……”说着向卓君来那里看了一眼。
云天行已然明白了,道:“你的意思我懂。”
仇涯子道:“也不只是因为这个。我虽是归真教的教主,却也是个汉人,他们要我带兵攻打故国,我做不到。我仇涯子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决不会眼睁睁看着异国铁蹄踏破我国山河。这是其一。”
云天行道:“其二呢?”
仇涯子独目中闪过一丝怒意,道:“万无敌和阴阳二圣算计我,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代价!”
冷雪坪道:“你曾害过我们两个,这时却叫我们如何信你?”
仇涯子道:“老夫纵横江湖几十载,如今年事已高,已无心他事,只愿报了往日之仇,君来能有个好归宿,这样便是立刻死了,也无怨了。你们若怀疑老夫存有歹心,老夫可以对天立誓。”
云天行道:“不必了,仇教主乃江湖名宿,一言九鼎,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说罢,剑光闪过,已将仇涯子身上锁链斩断。
仇涯子脱身出来,向云天行和冷雪坪深深一揖,道:“今日之恩,仇某铭记于心,他日必当图报。”
云天行道:“仇教主不必客气。”说着又将卓君来身上的锁链斩断了。
卓君来拿掉蒙眼布,取出塞在嘴里的布团,抱拳道:“云兄,之前多有冒犯,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云天行微微一笑,道:“往日之事,不必再提。”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红雀受辱萌死志
云天行救下仇涯子和卓君来,又把奎狼飞鹏红雀三人身上的锁链斩断。奎狼和飞鹏谢了云天行和冷雪坪,也说了些日后必当图报之类的话。那红雀却连一个谢字也不说,只从地上捡了把刀来,发了疯似的向那几个护卫身上砍。
云天行和冷雪坪见她这样,一时都愣住了。
云天行道:“姑娘,他们已经死了。”
红雀只是不理,这个砍完,再去那个身上砍,溅得满身都是血,刀刃都砍得卷了也不停手。
云天行见这几个护卫被砍得没了人形,忙上去握住她手腕,道:“都死透了,你又何必这样残忍,停手吧。”
红雀拿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瞪着云天行,道:“你放手!”
云天行道:“我放手你还砍吗?”
红雀咬牙切齿,道:“不把他们砍成肉末,难消我心头之恨!”
云天行夺下她手中卷刃的刀,道:“姑娘,看你不像是凶神恶煞之人,怎能做出这样惨无人道的事?”
红雀哭着道:“我惨无人道?你知道什么!我被绑在这里,动也动不了,这些畜生,趁机玷辱了我,我砍他们几刀怎么了?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让我砍他们,我依着你,我砍我自己总行了吧!”说着,又从地上捡了把刀,直往脖子上抹去。
云天行一惊,一记凌虚指点出,正打在她手背上,那刀立即脱手了。
“姑娘,刚才是我不知内情,错怪了姑娘,还请你原谅。这些人禽兽不如,便是剁成肉末都便宜他们了,姑娘要砍便砍,我绝不再阻拦了,只是别想不开。”
红雀听他这么说,越发委屈了,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仇涯子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红雀,你的命是我救下来的,你的武功也是我教的,就算要死,也得征得我的同意。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红雀对仇涯子十分尊敬,这时听他这般说,便站起身来,道:“红雀知道了。”
仇涯子道:“红雀,我了解你,你口上这般说,心里并不这样想。现在答应了,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多半还是要寻死。我要你发誓,以我的性命发誓,若再有自戕之心,叫我仇涯子死无葬身之地。”
红雀咬住嘴唇,良久不语。
仇涯子变色道:“你连我的话都不肯听了吗?”
红雀垂泪道:“我……被这几个畜生玷污了,哪还有脸活着,让我死了吧。”
卓君来道:“红雀,这不是你的错,何必把这些罪责强加到自己身上。以后可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奎狼和飞鹏也都来劝。
红雀只是泪眼汪汪的,并不多说什么,只一心想求死。
冷雪坪心想:“我被阴阳二圣制住的时候,有他来救。她被人捆在这里,却没人来救她。”想到这里,不禁心生怜悯,走过去拉住她的手,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劝你什么,只希望你能看开些,莫要再做傻事了。”
红雀见冷雪坪说得恳切,忍不住心中委屈,便抱住她呜呜的哭了起来。
众人唏嘘不已。
就在这时,忽听帐外一人道:“这么晚了,你们几个不好好值守,咋咋呼呼的在做什么?”
大帐内众人一听这个声音,脸色都是一变,来不及说什么,各自闪到门口两边倚帐立住,立刻就有一人掀帘走入帐中来。
来人正是现任归真教教主万无敌!
自仇涯子被乌孙王暗中囚禁在乌孙**营中,万无敌每日最少都要过来一趟,无非就是说一些冷嘲热讽的话,说他自己如何如何功劳大,该当继承教主之位,而不该把教主的位子传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又说仇涯子如何如何不识时务,如果当初答应带领归真教教众随军出征,就不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总之都是些这样的话。
营帐外面那两个带刀护卫被云天行和冷雪坪点住了穴道,还保持着当初的姿势没变,是以万无敌并未觉察到有何异样。
唯一一点令万无敌在意的是,之前他来这里,门口这两个护卫多少会跟他说些什么,可今日来,两人按刀而立,直视前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万无敌虽然有些在意,却也没有往心里去,毕竟这些人是乌孙王的心腹,不是他的,他们接到什么样的命令,万无敌哪里知道,只要他们不阻拦自己入帐,那都是没问题的。
万无敌走入营帐中,正想揶揄仇涯子一顿,忽见原本绑在柱子上的人都不见了,先吃了一惊,又见帐内护卫都躺在地上,一个个都被砍得血肉模糊,隐约能辨出人形来。
万无敌一时间愣住了。
云天行和仇涯子分立帐门左右,见万无敌进来,二话不说,各自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万无敌发难!
万无敌到底不是寻常人,虽然被空柱和地上的残尸分了神,但两旁忽然有人偷袭,他早已觉察到了,当即把足尖一点,也不管是谁偷袭,先倒纵出了营帐,随后便一道剑光跟着万无敌自营帐中飞了出来!
“好快!”
万无敌没能躲开,当场被削掉了半条手臂!
万无敌看清来人是云天行,失惊道:“是你!”想逃走,这时仇涯子也已蹿出了营帐,一掌向万无敌心口打去!
万无敌与仇涯子是旧相识,知道他百鬼夜行的厉害,但此时已躲避不开了,只得硬着头皮硬接了他一掌!
万无敌早有谋逆之心,自然提早准备好了应对百鬼夜行的手段,只是他的功力及不上仇涯子。这一掌虽然没有重创他,却也将他震得踉跄倒退。
这时,云天行欺身上前,唰唰唰三剑刺出,万无敌只勉强躲过了两剑,那一剑刺在了他左腹。虽然受了伤,但并未伤及要害。
仇涯子见到万无敌,心中恼恨如云雾般翻涌而起,一身武功全无保留地施展出来。万无敌本就不是仇涯子的对手,如今先被云天行斩落一手,如何敌得过仇涯子?自是被打得连连败退,口角已开始溢血!
云天行怕他喊叫,瞅准时机,飞身上前,先将太阿剑横在他颈下,低喝道:“敢叫一声,先叫你人头落地!进帐去!”
第一千零五十章 万无敌谋逆遭伏诛
云天行和仇涯子以雷霆手段将万无敌制住,挟制他回到大帐中去。
这座大帐原本就是为囚禁仇涯子等人而搭建的,时常会闹出一些声音,周围的巡逻队也都知道,只是见营账外那两个护卫仍旧安好地站着,对于营帐里的声音并不怎么理会。
仇涯子道:“万无敌,你内生谋逆之心,我早已知道,只是念在我们几十年交情的份上,不愿难为你,想让你自己觉悟。你倒好,不但不知收敛,反倒暗通乌孙王,收买阴阳二圣,联起手来对付我。这也罢了,你说把教主之位让给你,便放了君来,我遵照约定,已把教主之位传给了你,但你呢?不但不放君来走,还连同乌孙王把我等都囚禁在这里,每日来挖苦讥讽,好不狠毒!如今你落在我手里,还有什么话好说?”
万无敌深知仇涯子睚眦必报的性格,此次将他害得不轻,他今日得以脱身,自己反落入他手,多半是没有活路的,既然求饶没用,索性认了,只把头一歪,道:“没什么好说的,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仇涯子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这几个人侵犯红雀,是不是你指使的?”
万无敌哼了一声,道:“不错,是我指使的。”
仇涯子道:“我早知道是你。这几个都是乌孙王的亲兵,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擅自做出这种事来,我猜背后必是有人授意,而最有可能的那个人便是你万无敌!”
红雀心中怒火再难抑制,冲万无敌叫道:“我杀了你!”从地上捡了把刀,正要砍将过来,却被仇涯子挡住了。
“红雀,等我跟他说完,自会让你出这口气,你先等一等。”
红雀虽然恼怒,但并不敢违逆仇涯子的意思,只得先把刀收住,拿一双眼睛狠狠瞪着万无敌。
仇涯子向万无敌道:“红雀入教多年,可曾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万无敌道:“没有。”
仇涯子点了点头,道:“既然没有,那你这样做就是在针对我。你看我不惯,大可直接来找我报复。我被绑在这里,动也动不了,还不是任你宰割,你又何必牵连他人。红雀自从加入归真教,一直对你恭敬有加,不论对谁说起来,都只说你的好,你又是长辈,竟然纵使他人对一个后辈做出这种事,真是禽兽也不如!”
万无敌道:“仇兄,我且问你,归真教是由何人所立?”
仇涯子道:“归真教是你我两人联手创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再问。”
万无敌冷笑道:“看来仇兄还知道归真教是我们两人创立的。”
仇涯子道:“你想做归真教的教主,我知道。我也的确考虑过要传位给你,但你野心太大,又穷兵黩武,暗中挑唆乌孙王吞并西域其他国家,还想攻占中原大地,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我仇涯子虽然不才,可也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这种梦做做还可以,你想把它变成真的,恐怕只会自取灭亡。归真教是我的心血,我不能让它毁在你的手中。”
万无敌道:“仇兄,你到底还是老了,不论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长此以往,终究难成大事。我们归真教在西域是第一大教,只要我们肯帮忙,让乌孙王吞并西域诸国,并不是一件难事。眼下西域大军三十万,只要攻破玉门关,之后便是一马平川,任意驰骋。他们虽是天朝上国,但内忧外患,已是首尾难顾,哪还有兵力能够阻挡我们?到时候一举攻入皇城,便是美梦也能成真。”
仇涯子笑了笑,道:“那仇某倒要先问一问,玉门关可攻破了吗?”
万无敌脸色微变,看向云天行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怨毒,心想:“本来李鸢一死,攻下玉门关是迟早的事,都是这姓云的跳出来捣乱,搅得整个军营里乱作一团,就连仅剩的那点粮草又被他烧了大半,若几日内攻不下玉门关,这三十万大军可真要饿着肚子班师归国了。”
奎狼道:“教主,万无敌这恶贼派人到处败坏你的名声,说你怎样怎样坏,不配做归真教的教主,又夸他自己怎样怎样好,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一点面皮不要。要我说,也不别跟他废话,直接杀了了事。”
卓君来道:“这恶贼捉住我,折磨得我好不难受,若这般杀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况且他又支使人对红雀做这种事,实在不可原谅,依我之见,先阉了他,再慢慢把他折磨死才好。”
万无敌瞪眼道:“卓君来,你年纪轻轻,竟存有如此狠毒的心思,将来必然没有好结果!”
卓君来笑道:“万叔叔,请你放心,我之前是存了不少歹毒的心思,但我打算今天都在你身上用光,之后我要全心全意做一个和善的人,绝不再任性妄为了。”
仇涯子欣慰一笑,道:“君来,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卓君来看了云天行一眼,心中颇为感激。他几次三番想害云天行的性命,云天行不计前嫌,还出手救了他,便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能感化三分,何况是卓君来这样的聪明人。
卓君来本就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只是身为归真教的少主,有仇涯子在背后撑腰,行起事来未免嚣张跋扈了些。这一次遭了万无敌的暗算,险些丢掉性命,同时也让他懂得了很多道理。
恩情要报还,仇怨自然也要清算。
卓君来道:“奎狼,我记得你说过,你之前阉过猪是吗?”
奎狼道:“是的少主。”
卓君来道:“阉猪跟阉人一样吗?”
奎狼咧嘴一笑,道:“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
卓君来微笑道:“那就麻烦你帮我万叔叔一把了,我怕他自己不忍心动手。”
奎狼从护卫身上找了把匕首,在袖管上抹掉血迹,笑道:“少主放心,这个我在行。”
万无敌见这帮人居然真要动手,想要挣脱走,却早被仇涯子封住了穴道,点住了哑穴,眼看着奎狼拿刀向他冷笑,却什么都做不了。
冷雪坪虽然也恼恨万无敌,但却不愿看到这样的场面,又不好出去躲,只得拉着红雀走到一旁,面对营帐站着。
云天行也不愿看见这样的事,皱着眉头说道:“一刀杀了他就是,何必非要这样。”
卓君来拉着云天行走到一旁,道:“云兄,你别可怜他,他这个人坏得很,我爹跟他几十年的兄弟情分,他说背叛就背叛,现在还要怂恿乌孙王进兵中原,你对他好,就是对我们天朝子民残忍。”
云天行听了这番话,自是不好再说什么。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擒王(一)
听着奎狼喊了几声万公公,云天行便知事情已经做成了,道:“仇教主,给他一个痛快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不能再耽搁了。”
仇涯子向奎狼示意,奎狼点了点头,向万无敌心口捅了一刀,万无敌身子一歪,立时死了。
仇涯子道:“你们深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云天行既然将仇涯子等人救了下来,自然不打算再瞒着他们,只得照实说了,道:“乌孙王是西域联军首脑,我们想去刺杀他,只要他一死,西域大军群龙无首,到时必然分崩离析,如此玉门关便有救了。”
仇涯子摇了摇头,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乌孙王虽是西域联军的主帅,有至高话语权,但有些决定性的大事,还是由各国领袖一同商议决定的。出兵如此,退兵亦是如此。即便你能刺死乌孙王,也还会有其他的王来接替主帅的位子,到时候不但起不到作用,反会彻底激怒西域诸国,到时候他们全力攻打玉门关,那可真就危险了。”
云天行道:“那依仇教主之见,该当如何?”
仇涯子道:“我听那几个护卫闲谈说起来,现在他们的粮草只够几天吃的,我们不能杀死乌孙王,但可以把他掳到关内去,这样就算西域大军再想攻打玉门关,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动手。毕竟现在乌孙王国力强势,在西域是第一大国,就算别国国主做了主帅,想要攻打玉门关,也得考虑到乌孙王的安危。我们只需拖延个三五日,等他们粮草耗尽,不用打自己就退了。”
云天行想了想,觉得此计可行,向冷雪坪道:“你觉得怎样?”
冷雪坪道:“这样也好,贸然杀了乌孙王,兴许真会悔激恼西域大军,到时候他们攻城也就名正言顺了。我们还未必守得住。若将乌孙王掳到关内去,他们动手前还真要先掂量掂量后果。”
“那就这样办吧。”云天行向仇涯子道,“仇教主知道乌孙王的营帐在哪里吗?”
仇涯子点了点头,道:“你们跟我来。”
一行七人出了营帐,悄悄向乌孙王所在的营帐行去,沿途遇上两支巡逻小队,无法躲避,七人便以雷霆手段将这两队人就地杀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乌孙王的营帐离囚禁仇涯子等人的营帐并不远,只行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了乌孙王的营账前。
门口仍有两人把守,一个带刀的,一个佩剑的,看打扮也跟寻常护卫不同。
仇涯子向云天行低声道:“这两个是乌孙王的贴身护卫,都是乌孙国的高手,武功不弱,要想进到帐子里,就必须先把他们两个解决掉。左边那个交给你,右边这个我来,没问题吧?”
云天行道:“没问题。”
仇涯子点了点头,又道:“君来,奎狼,飞鹏,一会我们动起手来,必然会惊动乌孙王,你们三个去营帐后面堵着,这座营帐后面还有个逃生门,乌孙王听到打斗动静多半会从后面溜走,你们务必将他捉住,不要让他走了,不然我们这些人被西域大军团团围住,可都要丧命于此了。”
卓君来奎狼飞鹏都点头应了。
仇涯子向云天行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从暗处蹿出来,一个出掌,一个出剑,分向那两个护卫攻去。
这两个护卫果非庸手,当仇涯子和云天行从暗处跳出来时,他们便觉察到了,高叫一声:“有刺客!”然后才与两人过上手。
红雀见四人在帐外斗得紧密,便道:“冷阁主,我们也去帮忙吧。”
冷雪坪本就有上前帮忙的打算,只是怕红雀想不开,才一直守在她身旁,既然她都说要去帮忙了,自然没什么好犹豫的,冲红雀点了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两人一同从暗处蹿了出来。
冷雪坪掣出秋水剑,帮云天行斗左边那个拿剑的。红雀帮仇涯子斗右边那个使刀的。
这两个护卫本就不是云天行和仇涯子的对手,只是在苦苦支撑,等待援兵到来。这时冷雪坪和红雀又加入进来,他们两个哪里挡得住?没撑过十合,左边那个拿剑的被云天行一剑刺死,右边那个拿刀的也被仇涯子一掌打得脑浆迸裂。
四人闪入营帐,只见灯火下晶光闪耀,不是玉杯便是金器,铺陈也十分华丽,只是没看到乌孙王的身影。
仇涯子道:“想是他听到外面的打斗声,趁机从后门逃了,我们快追。”
四人出了后门,见卓君来奎狼飞鹏三人正在与两人酣斗,乌孙王正躲在那两人后面高声呼救。
这两人也是乌孙王的贴身护卫,同样是乌孙国的高手,本来负责守护乌孙王营帐后门,起初听到前面有打斗声,想去帮忙,突见卓君来等三人出现,便动起手来,又怕他们还有帮手,便打算先护送乌孙王离开,但卓君来等人视乌孙王为保命符,哪肯让他走了?虽然敌不过这两个乌孙国的高手,但却使出平生所学,硬是将这两人给缠住了。
云天行冷雪坪仇涯子三人见了,忙上去帮忙。
红雀先去把乌孙王拿住了。
这两个护卫与帐前那两个武艺相当,遭了云天行等六人的围攻,哪里是对手,不一会便被六人合力杀死了。
仇涯子走到乌孙王面前,道:“乌孙大王,我们又见面了。”
乌孙王看清是仇涯子,心内惊慌起来,颤声道:“仇教主,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仇涯子道:“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你挑唆万无敌夺我教主之位,还到处散播谣言污蔑我,按说我该把你就地处死,方解我心头只恨,但念在你是一国之主,又是西域联军的统帅,我且饶你一命。跟我们走一趟吧。”
“走?”乌孙王道,“去哪儿?”
仇涯子道:“这个你不用管,只管跟我们走便是。”
这时乌孙王又看到了云天行和冷雪坪,心想:“仇教主怎么会跟他们两个在一起,难道他们本就是一伙的?”忽然想到了什么,失声道:“仇教主,你该不会是想把我带到玉门关里去吧?”
仇涯子微微一笑,道:“你做梦都想进到玉门关里去,我现在带你过去,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
乌孙王面色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