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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晓初     江湖听风录txt下载     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九十二章 解释

    孙玉龙是个极其残暴的人,他为了巩固自己统治,满足自己的畸形心理,在平天寨后面建了一座刑狱,里面设列着大大小小的刑具多达百余种,其中有一些还是他研究人体结构后,亲手创造出来的,可谓是煞费苦心。

    云天行来到刑狱外,见有四个小喽啰躺在一边,都已死去多时,心想:“在银蛇那里耽搁了不少时间,不知老太婆和柳蕙把柳跖救下来了没有。”向石洞内奔去。

    石洞并不长,过了一段通道,视野便开阔了。

    这座刑狱是依地势建的,像一个倒扣的碗形,只是碗底部分没了,是露天的。

    云天行进入刑狱,见冷雪坪和柳蕙站在当中,松了口气,忙跑过去,道:“找到柳跖了吗?”

    “上面呢。”

    冷雪坪和柳蕙同时向上一指,云天行一仰头,见头顶悬着一个铁笼,柳跖正被关在这个铁笼里。

    云天行见柳跖在铁笼里一动也不动,担忧道:“他没事吧?”

    冷雪坪道:“昨日受了些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云天行仰头望着铁笼,道:“怎么吊得这么高?”

    柳蕙道:“他们一定是怕我哥逃了,所以才把关进笼子里,吊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

    冷雪坪道:“铁笼四角各有一条铁链拴着,铁链穿过石壁上的滑轮,盘卷在四个卷轮上,看样子是由机关控制升降的,只是我们两个找了这许久,也没找到机关所在。”

    云天行道:“抓了人来问问不就是了,这么大的地方,往哪里去找。”

    柳蕙道:“小哥哥,你说得倒是轻松,刚才这里有两个看守的人,我问他们机关在哪里,他们宁死也不肯说,都叫我给杀了。”

    云天行道:“看守牢狱的都是孙玉龙的心腹,况且这里离前面太远,他们多半还不知道平天寨已经沦陷了,还当孙玉龙还活着呢,哪里敢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再去抓两个人来。”

    冷雪坪道:“我跟你去。柳蕙,你在这里守着你哥。”

    两人出了牢狱,冷雪坪道:“银蛇呢?”

    云天行道:“已被我杀了。”

    冷雪坪道:“你没受伤吧?”

    云天行微笑道:“还好有百毒不侵之体,不然再也不能叫你老太婆了。”

    冷雪坪道:“以后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蜃楼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甚至有的人已具备了开宗立派的资格,就算你武功再好,百密还有一疏呢,万一有个好歹,性命都要丢了,可不是玩的。”

    云天行笑道:“这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冷雪坪哼了一声,道:“谁关心你了,臭美。”

    云天行突然走到冷雪坪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拿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冷雪坪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看我干什么?”转开头去。

    云天行道:“你脸红了。”

    冷雪坪一怔,道:“胡说!”推开云天行便走。

    云天行忙跟上去,道:“我没有胡说。你肤色本来就白,只要脸红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冷雪坪道:“昨夜我伤了风,有些发热,脸红也正常。”

    云天行道:“真是这样?”

    冷雪坪道:“不然还能怎样?”

    云天行无言以对。

    冷雪坪偷偷瞧他了一眼,道:“你大舅子还在上面吊着,亏你还有心思做这些无聊的事。”

    云天行叹了口气,道:“都说是误会了,你还拿出来说。”

    “误会?”冷雪坪笑道,“我看着可不像是误会。”

    云天行道:“老太婆,你好歹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怎么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破。我只比你早来了那么一小会儿,哪有时间去做那些荒唐事?况且梁冰姑娘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做什么,她会看不到?你要是不信,大可回去问她。”

    冷雪坪停住脚步,道:“既然你说是误会,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不能有半句假话。”

    云天行道:“你问。”

    冷雪坪道:“你到底有没有摸过她的……她的……你知道我说要说的是什么。”

    云天行一愣,苦笑道:“这事儿不好说,你听我慢慢道来。”

    冷雪坪道:“你就说摸过没摸过,说这么多做什么。”

    云天行叹了口气,道:“摸过。”

    冷雪坪抡起手掌来要打,云天行早有防备,忙抓住她手腕,道:“老太婆,我知道你是向我好,但这件事真的是误会,那天晚上……”

    冷雪坪道:“你放手!”

    云天行道:“我不放,放了你又要打我。”

    冷雪坪气愤道:“云天行,亏我还当你是个好人,看你干的好事!人家一个大姑娘,清清白白的,你看了人家的身子不说,还上手了,你让人家以后怎么嫁人?”

    云天行都快哭了,道:“老太婆,我都说了,这是误会,误会你懂不懂啊?”

    冷雪坪哼了一声,道:“不管是不是误会,这些事你都做过了,你就得对人家负责!”

    云天行道:“好,就算要负责,那也得有个次序,你说是不是?”

    “什么次序?”冷雪坪问。

    云天行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大雨天,我们被仇老怪和阴阳二圣追的事?”

    冷雪坪听了这话,满面绯红,道:“你还敢提那天的事,看我不打你!”挣了挣,却没挣出手来。

    云天行道:“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就算要负责,也得先对你负责,然后才是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冷雪坪转开头,道:“你别说了!松手!”

    云天行只得放开她,道:“老太婆,我知道有些事很难去解释,就像我不远千里来飞雪阁,只是为了看一场雪,听起来很荒唐,说出去可能没人会信,但却是真的。我是摸过柳蕙的胸,但那是误会。那日我在屋里睡觉,她和柳跖偷偷跑到我房顶上,也不知想干什么,当时房顶被他两个踩塌了,她正好掉在我床上,我被惊醒,想起身察看,不小心就碰到了她。当时黑灯瞎火的,我又刚醒,魂儿还没回来呢,这才闹出了这样的事。还有,我根本没有看过她的身子。”

    冷雪坪背过身去,道:“谁要听你解释。”

    云天行以手指天,道:“我云天行对天发誓,如果我刚才说的话里有半句假话,叫我……”

    冷雪坪忙回过身把他的手打掉,喝道:“你闭嘴!别动不动就发誓!”

    云天行笑道:“老太婆,你信我?”

    冷雪坪道:“鬼才信你的话!”

第九百九十三章 缸语

    却说云天行和冷雪坪从刑狱里出来,打算抓两个人回去找机关,走到一个水井旁,忽听有人语声,但四下里却没有一个人,两人停住脚步仔细听了一会,发现声音竟是从井边那两个水缸里传来的。

    水缸里藏了人!

    云天行和冷雪坪相视一眼,各自拔出剑来,悄悄走到水缸旁,只听右边缸里那人说道:“老哥,你不知道,当家的可惨咧,头都叫人给砍了,幸亏我跑得快,不然被那些人撵上,我的头也得被砍下来。”

    左边缸里那人说道:“老弟,你逃到这里来的时候,没人跟着吧?”

    “老哥放心,绝对木有。”

    “那就好,那就好。”

    “老哥,亏得你今天没跟当家的出去,不然,以你这身形,绝对逃不出来。我估摸着,现在外面的弟兄都死得差不多了,搞不好就剩我们俩了。”

    “死干净了好,当家的女人和积攒的财宝就都是我们的了。”

    “是啊,是啊,都是我们的了。”

    “哈哈,哥这法子高明吧,就算外面那些人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咱们哥俩儿藏在这。”

    “老哥英明。”

    “咦,老弟,你老敲我的缸干啥哩,你快藏好,别叫人看见了。”

    “老哥,我木瞧你的缸呀。”

    “这里就我们俩,不是你敲的谁敲的?咦,你还来劲了,快别敲了!”

    “老哥,真不是我敲的啊。”

    “你快别闹了,我知道是你,叫人家看到不是玩的,快把缸盖盖好!靠,你有病吧!说你两句,你拿臭狗屎扔我,你玩笑也得分个时候,叫人家发现了,我们哪一个能活?”

    “老哥,真不是我啊。”

    “我靠,你还没完了!扔一坨还不够吗?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拿臭狗屎往我缸里扔,我就算赔上这条命去也先弄死你!”

    “……”

    “你这个王八狗子!我叫你弄得满身都是屎臭,亏你还笑得出来?”

    “老哥,我木笑啊。”

    “你还赖!好啊,你等着吧,等那帮人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天行实在忍不住了,笑道:“真不怪他,都是我弄的。”

    冷雪坪在一旁已笑弯了腰。

    云天行一说话,两个“缸”都闭了嘴,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云天行拿剑鞘在缸肚上敲了敲,笑道:“你俩别藏了,有话出来说。人家在外面杀得热火朝天,你俩倒好,躲在水缸里盘算后事,还有没有一点兄弟情谊了?咦,你俩还来劲了,刚才说得有来有回的,这会子又开始装没人了,早干什么去了!”

    冷雪坪笑道:“你把水缸推倒,看他们出来不出来。”

    云天行一缸一脚都踹倒了,左边缸里滚出个胖子来,右边缸里滚出个瘦子来,两人都爬过来伏在地上,不住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左边缸里出来那个胖子浑身狗屎味,冷雪坪掩着口鼻退了两步,云天行拿剑向他一指,道:“这里正好有井,你先去打两桶水,把身上的臭气冲掉,一会儿我有话要问你们。”

    那胖子不敢怠慢,忙去井边打水冲洗。等那胖子把身上的臭气冲洗干净了,云天行方押着他们两个向刑狱里去了。

    云天行问他们放下牢笼的机关在哪里,这一胖一瘦怕说出来被杀人灭口,怎么都不肯说,云天行只好带着他们俩绕着刑具架走了一圈,每走到一处,便问他们各种刑具的用途,一圈走下来,两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但说出了机关所在,把柳跖放下下来,还主动要求要进铁笼里去忏悔,让云天行帮忙把他们升上去。

    云天行很是为难,觉得这样太不仁道,但两人痛哭流涕,求得恳切,云天行又是一个心软的人,被他们这么一哭一求,只得答应了,待他们两个自己走进铁笼里,关了笼门,上了锁,扔了钥匙,云天行再扳动机关,慢慢把他们升了上去。

    云天行扶着柳跖走出刑狱时,还回头瞧了他俩一眼,心道:“我本想带你们一起去玉门关帮忙,你们非要留在这里面忏悔,我又不好对你们用强,只好这样了,愿你们早日赎清罪孽,得道高升。”

    柳跖昨日受了不少刑罚,行走不得,只得就寨子中找了间干净的屋子,让他先行修养,叫柳蕙在旁陪着。

    云天行和冷雪坪找到文墨,文墨向两人抱拳笑道:“云兄弟,冷阁主,托你们的福,这平天寨可算是拿下了。”

    成功救下柳跖,又把为祸已久的平天寨拿下,云天行自是高兴,道:“云门的弟兄死伤多少?”

    文墨道:“还没来得及细察,死的估计着得有十来个,伤的更多了,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伤。”

    冷雪坪道:“孙玉龙这帮匪众在黄泥岭盘踞多年,就连当地官府都奈何他们不得,能以这样的代价拿下,已是极为不易了。”

    “是啊。”文墨道,“虽然平天寨大都是些乌合之众,但到底是人多,咱们才来了百余个弟兄,又仗着两位打了个出其不意,占了个大便宜,不然代价恐怕还会更重。”

    云天行道:“平天寨那边呢?”

    文墨道:“投降了一百多个,都叫弟兄们拿绳子捆了,就等云兄弟和冷阁主发落。剩下没死的都逃下山去了,不过都是些游兵散众,成不了气候了。”

    云天行想了想,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如把他们一道带去云门关,交给那里的将官发落,一来可以帮着守关,二来也叫他们赎些罪过,重新做人。文大哥以为如何?”

    文墨笑道:“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我正愁没法儿打发这些匪徒呢。他们既然投了降,我便不好杀他们;可若不杀,又对不起那些受他们迫害的人。把他们发配到边关去充军,这倒是极好的法子。冷阁主以为如何?”

    冷雪坪道:“就这样吧。”

    那些被平天寨匪众掳来的年轻漂亮女子也都被救出来了,文墨当即遣了几个妥当人,问明家乡籍贯,都给送回去了。那些女子的家人自是百般感激云门的诸位弟兄,这个不必细说。

    寨子里还搜刮出了不少金银财物,经众人一番商议后,也各自有了归属。先拿出一部分来散给参与攻打平天寨的弟兄,战死的也有分例,另外还要多给那些战死弟兄的家眷一分,再留一部分来购买粮食等物资准备去玉门关,那些被掳来的女子也多少分了一些,剩下的便都归入了赤火堂。

第九百九十四章 摇签(一)

    打完了平天寨,又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处理,等忙得差不多了,天也黑了,众人便就寨子里歇了一夜。

    原来柳跖事先把弯刀藏在了王老庄主的农庄里,天亮后,云天行冷雪坪还有柳家兄妹要先去取弯刀,便与文墨等人分开了,约在玉门关会合。

    文墨留了一些弟兄留守平天寨,打算收拾收拾,作为赤火堂的一个领地,剩下的都跟着回了赤火堂驻地,一来收购粮草,二来到处约集江湖人士,准备一同赶赴玉门关,这个自不必提。

    且说云天行等人急忙赶回农庄,先把弯刀取了。这弯刀长约一尺,与一般的匕首相当,只是刀鞘刀柄上镶金嵌玉,看起来甚是金贵,可除此之外,也没有发现别的奇异之处。

    云天行将弯刀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笑道:“蜃楼的人从蜀地一直追你们到这里,就只是为了这么个东西?”

    柳蕙道:“本来还有个官印,我们半道撇下了,可他还是紧追不舍,可就不是为了这个嘛。”

    冷雪坪道:“依我看,这弯刀上必定还藏着别的什么秘密,不然银蛇不会为了这个,一直穷追不舍,甚至连命都搭进去了。”

    云天行将弯刀递给柳蕙,道:“能令蜃楼在意的东西必定不是寻常物件,你们收好了,以后不要轻易视人。”

    柳跖一把夺过弯刀,愤愤道:“为了这么把不明来路的破刀,小爷我平白的遭了多少罪,他们拿小皮鞭抽我,还给我灌辣椒水,简直惨无人道。这么个祸害也别带在身上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个顺眼的当铺当掉,换点银钱来花花省事。”

    云天行道:“不能当掉,若再被蜃楼得了去,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柳跖道:“那就把上面的珠宝抠下来,找个铁匠铺熔了它,一了百了。”

    云天行道:“也不能熔了,这弯刀上的秘密还没有查清,万一牵扯甚大,岂不坏事?”

    柳跖搂住云天行的肩膀,道:“我说妹夫,我说当掉你不肯,熔了你也不肯,那你说说该怎么办?总不能叫我们兄妹天天带着这么个危险东西在身边吧?银蛇是死了,万一哪天再来个银狼银狗,我们兄妹两个可对付不来,搞不好连性命都要搭出去。这么着吧,你小子也不是外人,一千两银子,我把他卖给你,怎样?”

    云天行道:“我身上没这么多银子。”

    柳跖嘿嘿一笑,道:“看你小子,咱都是一家人了,还说这么见外的话。我看你这两把剑不错,随便挑一把出来抵押也行,等你凑够了一千两银子,我再把剑还你,怎么样?”

    柳蕙红着脸道:“哥,咱都是一家人了,小哥哥想要,你直接给他就是了,还要什么银子。”

    柳跖道:“妹啊,你不当家,不知道当家人的苦,你哥我本来还有些存货,都叫那个不男不女的妖人给翻去了,兜兜转转,如今都成了云门的财产,我念在他们对我有救命之恩,不好再提这事。现如今我身无分文,也就这把弯刀还能值点,好歹换点钱花,总不能苦了你。”

    柳蕙道:“哥,我都是小哥哥的人了,他会照顾我的,我苦不了。”

    柳跖道:“我呢?他会照顾我吗?”

    柳蕙道:“你是他大舅子,他当然得照顾你了。”

    云天行咳了两声,道:“柳跖柳蕙,我和冷阁主要去玉门关,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柳蕙抱住云天行一套胳膊,道:“小哥哥,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柳跖抱住云天行另一条胳膊,道:“妹夫,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不是吧!”云天行叫道,“我们是去打仗啊,你们也要跟了去?”

    柳蕙道:“有句古诗说得好,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小哥哥,你要是战死了,我不就成寡妇了,虽然我们还没有拜过堂,但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就算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哪有分开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柳跖道:“妹夫,我身上有伤,不好施展手脚,这段日子我们兄妹就靠你养活了。”

    冷雪坪摇了摇头,道:“喂,姓云的,你还去不去玉门关了,不去我可走了。”

    云天行道:“去,去,去,当然去,你先别走,等等我啊。喂,你们两个有手有脚的,能不能别拽着我,自己走行不行啊?”

    柳蕙委屈道:“小哥哥,你别凶我嘛,我喜欢你才拽着你的,要是换成别人,求着我拽我还不拽咧。”

    柳跖道:“妹夫,我昨日遭了酷刑,身子还没有恢复,你好歹让我靠一靠,别这么绝情嘛。”

    云天行一脸苦相,心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一行四人行了半日,见路边有家客店,便住下来歇脚,点了几样小菜,正在等菜的工夫,一个蓬头垢面的孩童抱着一个签筒走到桌旁,道:“各位大哥哥大姐姐,摇根签吧,一文钱摇一次,可准啦。”

    店里的伙计看见了,忙过来拉住孩童一条胳膊,骂道:“你这没教养的东西!前脚刚撵你出去,后脚你又进来,我们这里岂是你这脏乞丐能来的地方?快滚出去!别惊扰了客人!”

    那伙计一边骂,一边拽着孩童的胳膊往外拽。那孩童一手搂着签筒,一手抓着桌子,就不肯走,道:“大哥哥大姐姐,摇根签吧,一文钱摇一次。”

    云天行见这孩童身形消瘦,衣衫破败,还赤着脚,不忍心看他被赶出去,道:“小二哥,你别难为他,我们正无聊,摇根签玩玩也好,你快放了他。”

    那伙计见云天行如此说,只得松了手,自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云天行摸出一文钱,正要递出去,忽然一想:“天这样冷了,这孩子还穿得这样少,必是没钱买衣物。一文钱摇一次,便是我们四个一人摇一根签,也不过才四文钱,好做什么的,且多给他一些,好叫他去做件衣裳暖身。”又把一文钱放回去,取了块碎银子出来,道:“小兄弟,我给你这块碎银子,你让我们四个每人摇一次,好不好?”

第九百九十五章 摇签(二)

    那蓬头垢面的孩童见云天行拿了块碎银子出来,道:“大哥哥,说好了是一文钱摇一次,你给我这么多,我找不开。”

    云天行笑道:“不用找了,我钱多,正愁没处花,你收了这块碎银子,让我们每人摇一次就好。”

    柳跖在云天行肩上一拍,跟着竖起大拇指笑道:“妹夫,可以呀,够阔气呀!刚才路过市镇,我要根糖葫芦你都不给我买,还跟我哭穷,现出随手抛出来的都是碎银子,怎么个意思?瞧不起我?”

    云天行道:“你别闹,等再遇到市镇,我把卖糖葫芦的人都给你买了成不?现在真没小钱了。”

    “你没有,我有。”

    柳跖一松手,手心里掉下四个铜板,推到抱签筒的孩童面前,笑道:“小朋友,四文钱,四根签,正好。”

    “柳跖身上的财物都被孙玉龙搜刮尽了,又从哪里弄出四个铜板来?这可怪了。”

    想到这里,云天行忽然一愣,忙去摸自己的钱袋,果然少了四个铜板,心下暗惊:“好厉害的手段,不知不觉竟被他盗了四个铜板去,是什么时候?是了,刚才他拍了我一下,准是在那个时候动的手。这家伙倒也的确有些手段,连我都瞒过去了。”

    那孩童将四枚铜板收好,将碎银子推回到云天行面前,道:“大哥哥,钱够了。”

    云天行无奈,看了柳跖一眼,只得把碎银子收回来。

    那孩童离云天行最近,便先把签筒先了他,道:“大哥哥,求签之前先闭上眼睛,清除心中杂念,专心只想一件事,这样摇出来的签才会准,你要是同时想着许多事,这签就不准啦。”

    “好,我试试。”

    云天行接过签筒,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缓缓舒气,静待一会,开始摇动签筒,直到有一根签从签筒里掉出来。

    柳跖抢过掉在桌上的那根签来,念道:“含苞不吐蕊,飞雪葬花魂。”

    “给我也看看。”

    柳蕙夺过签去,看了一会,没看懂,把签拿到那孩童面前,道:“小弟弟,你给他解解,这根签是什么意思啊?”

    那孩童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解签。”

    柳跖拍桌叫道:“你这小骗子,装神弄鬼了这半日,合着你不会解签啊!那我们摇来做什么?摇一摇就要一文钱,你也太会赚钱了,再这么摇下去,邓通都给你气死了!”

    云天行笑道:“你拍一拍还四文呢,岂不比他更会赚钱?”

    柳跖道:“我说妹夫,你被人骗了,大舅子帮你说句话,你怎么还反过来呛我啊?”

    云天行道:“菜还没上,摇根签玩一玩,你这么认真做什么。我摇完了,该你们了。”把签筒放到桌子中间。

    “我来摇。”

    柳蕙把那根签放进去,拿过签筒来,也摇了一根出来。这签正掉在了桌子中间,众人都看到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柳跖摩挲着下巴,道:“这又是怎么个意思?只摇签,没人解签,就好比工作完不给发工资一样,真没劲。喂,小骗子,你还有没有多余的签筒,我买你一个,这么好的生财之道,放着不用可惜了。”

    那孩童摇了摇头,道:“没有了,我就这一个。”

    柳跖道:“那我就买你这一个,你开个价吧。”

    那孩童摇了摇头,道:“不卖。”

    柳跖笑了笑,道:“小骗子,你放心,哥哥不讹你,只要你开得出价,我就出得起钱,保证一文都不少你的。你也别狮子大开口,一个签筒值多少我心里有底。你叫价吧。”

    云天行笑道:“你有钱吗你就买?”

    “谁说我没有?”柳跖把一锭五两银子敲在桌上,“这不是钱吗?”

    云天行往钱袋里一摸,又少了五两,瞪了柳跖一眼,忙把钱袋口死死扎住,好生藏起来。

    那孩童仍是摇头,道:“我不卖。”

    柳跖道:“小骗子,你是不是傻呀,你摇一摇才一文钱,我这里有五两银子,够你摇上个一年半载的了。你真不肯卖我?”

    那孩童摇头,道:“我不卖。”

    柳跖点了点头,道:“好,你不卖,看我收十个签筒来气死你!”站起身大喊道:“各位朋友,各位乡邻,在下欲以五两银子收购十个签筒,有签筒的可以来找我,急用,感谢,感谢。”

    “这人有病吧?”

    “五两银子收十个签筒,何止是有病,病得还不轻。”

    “那王老汉不就做签筒吗,他才卖二十文一个,他这五两银子都能买几百个签筒了。”

    “所以才说他有病啊。”

    ……

    听着周围众人的窃窃私语,云天行冷雪坪柳蕙三人都在偷笑,柳跖的脸色却很是难看,离开桌子,在店里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怀里就像塞了个包袱,鼓鼓的。

    “哼,你们笑我有病,等结账的时候我看你们拿什么结!”

    那孩童道:“你们还摇签吗,不摇我把两文钱退给你们。”

    冷雪坪道:“我也来试试。”拿过签筒,闭上眼睛,默默想了一会,摇了一根签出来。

    柳蕙是挨着冷雪坪坐的,见她摇出签来,先抢来看了,念道:“含苞不吐蕊,飞雪葬花魂。什么嘛,这不是跟小哥哥刚才摇的那根一样吗?小弟弟,你这签一点都不准。”

    那孩童道:“很准的。”

    冷雪坪拿起那根签看了一会,又抬头看了云天行一眼,见他也在看自己,忙把签投进签筒,推到桌子中间去。

    柳蕙见冷雪坪跟云天行摇出一样的签,自己却摇了根不一样的,心下不乐意,撇着嘴道:“什么破签嘛,一点都不准。”

    那孩童道:“很准的。”

    柳蕙拍桌叫道:“我说不准就不准,你干嘛跟我顶嘴!”

    那孩童见她这么说,不敢再回嘴,向云天行和冷雪坪道:“大哥哥,大姐姐,我这签筒有个规矩,但凡有两人能摇到同一根签,还要多送你们四个字。”

    云天行和冷雪坪齐声道:“哪四个字?”

    那孩童道:“事在人为。”

第九百九十六章 月牙泉

    话说云天行与冷雪坪摇到了同一根签,那孩童又送了他们四个字,事在人为,柳蕙心下不乐意,看着那孩童道:“你刚说你不会解签,现在又送四个字出来是什么意思?你倒是给我们解释解释,什么叫事在人为?”

    那孩童摇头道:“我也不懂,只是摇签的规则就是这样,但凡有人两个人能摇到同一根签,就要送四个字给他们。具体是哪四个字,要根据摇出的签决定。”

    柳蕙道:“如果有人跟我摇到一样的签,你是不是也会送四个字给我?”

    那孩童道:“当然啦,这是规则。”

    柳蕙道:“我已经摇过了,你要送哪四个字给我?”

    那孩童道:“只有两个人都摇出来了才能说。”

    柳蕙把签筒推倒柳跖面前,道:“哥,你也摇根签试试。”

    柳跖道:“这瓜娃子一看就是个小骗子,我才不信他这些东西。”口里这样说,还是拿过签筒来摇了一根签出来,柳蕙刚要拿签,却被柳跖先抢了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又丢回签筒里,道:“假的,假的,信不得,信不得。”

    云天行好奇道:“你摇的是什么?”

    柳跖摇了摇头,道:“别问。”

    云天行道:“我们的都叫你看过了,你摇的却不给我们看,快说,快说!”

    柳蕙道:“就是嘛,哥,我们摇的你都看了,你摇的却不给我们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快说,你摇的到底是什么?”

    柳跖把签筒推到那孩童面前,道:“小骗子,你可以走了。”

    那孩童接过签筒,抱在怀里,向众人施了一礼,自出店门去了。

    那伙计过来上菜,笑着说道:“几位客官,摇签这种东西,玩笑玩笑可以,但千万别往心里去,一点都不准。这小乞丐刚来那会子,大伙儿觉得有趣,都摇过了。我还摇了一根呢,他说不会解签,我就找了个会解签的人给我解,签上的意思说我只能活到二十六岁,呵呵,我今年就二十六岁,身体跟健牛一样,半点毛病也没有,不说能活到一百岁,但到七八十岁总没有问题吧,可见这东西是信不得的!”

    云天行笑道:“本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也没认真。”

    冷雪坪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这时,一个体态臃肿的富商拍桌叫道:“小二,结账!”

    那伙计自是堆着笑脸过去接待,岂料那富商在身上摸索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摸出来,铁青着脸道:“我的钱袋被人偷了!”

    那伙计愣了愣,笑道:“客官,看您这穿戴不像是会为一顿饭耍手段的人。这青天白日的,谁偷您的钱袋了,莫不是想吃白食吧?”

    那富商瞪了他一眼,叫道:“你怎么说话呢?这顿饭往多了说也不超过一两银子,我还没看在眼里,只是钱袋刚才还在身上的,怎么这会子就不见了,一定是有人偷走了!”

    那伙计抱臂笑道:“客官,您这理由早有人用过了,要不,您再换个新鲜的?”

    “我的钱袋也被偷了。”

    “我的也不见了。”

    “我也被偷了。”

    “奇了怪了,我的钱袋刚才还在身上的,这会子就不见了。掌柜的,你们这是贼店吧!”

    ……

    一下子站起来七八个人,都说自己的钱袋被偷了,柳跖一手托腮,一手夹菜往嘴里送,嘴角还挂着冷笑:“呵,取笑我,小爷也是你们能惹的?五两银子十个签筒是亏了点,可我只是想气一气那个小骗子,你们没签筒卖便罢,还多事,这就是代价!”

    云天行等人吃了饭,去附近市镇上买了四匹快马,一路快马加鞭往玉门关赶。

    越往西人烟越少,黄沙越多,就这么行了两日,不必细说。

    到了第三日近午,一行人遇上大风天气,这里黄沙遍地,被风一吹,黄沙遮天蔽日,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如何能走?只得找了个低矮的地方躲避风沙。

    大风吹刮了几个时辰,才渐渐消停。

    四个人胡乱吃了些干粮,重新收拾上路。策马行了一段,忽见前方沙堆上趴着一个人,众人都勒住马缰绳,下马察看。

    云天行将那人身子翻过来,在他鼻下一探,还有气息,只是昏迷了,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便拿水壶往他嘴里灌了些水,那人才悠悠转醒。

    云天行扶着他坐起来,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人倒在这个地里?”

    那人道:“小人名叫马斐,是凉州人氏,前些日子听说西域诸国的军队正在急攻玉门关,形势异常危急。小人虽是个庄稼人,可也懂得一些大是大非的道理。如果玉门关被攻破,我们的家小可就要遭殃啦。小人便约合了几个朋友,打算去玉门关帮着守关,谁想走到这里,偏又遇上了风沙,又没处躲,都给吹散了。我那马受了惊,把我撇下,也不知跑去了哪里。唉,若不是遇上诸位恩人,小人这条命算是交代了。”

    云天行道:“我们也正要去玉门关,老哥不妨与我们同行,路上也有个照应。”

    马斐道:“如此就多谢诸位恩人了,只是我那几位朋友都不知了去向,也不知是生是死,实在令人忧心。”

    冷雪坪道:“你不必担心,这里离玉门关已不远了,往多了说不过一日路程,你那几位朋友已经先到玉门关了也说不定。”

    马婓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

    冷雪坪把自己的马让给马斐,自己与柳蕙同乘一骑。

    众人策马行了约莫一个时辰,马匹倦怠,不肯行走,众人只得下马牵着走。

    这里比不得中原,不仅人烟稀少,连树木草丛都成了稀罕物,水源更是金贵无比。这几匹马跑不动,多半是渴得久了,但找不到水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马斐道:“小人之前曾跟商队去域外贩卖过东西,对这一带还算熟悉,从这里往南走不到三里,有个月牙泉,泉水清冽,岸边草木葱郁,可去那里略作休整,也好叫马匹饮水休息。”

    云天行等人人生地不熟,正愁没处找水源,听了马斐的话,哪有不从之理,当即牵马向月牙泉去了。

第九百九十七章 鸣沙山

    云天行等人在马斐的带领下,果真找到了月牙泉,只见泉水清明澄澈,弯弯如月,岸边绿草如茵,与周围黄沙格格不入,倒似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众人欢喜,自牵了马去泉边饮水。

    冷雪坪久住飞雪阁,肤白细嫩,衣装洁净,向来是爱干净惯了的,这时满身沙土,着实有些不自在。放下包裹,绾起袖管,自去泉边洗脸。

    柳跖在一旁看得呆了,不知不觉鼻孔里又流下两道血水,云天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看了。”

    这话被冷雪坪听到了,向这边瞪了一眼,起身走开了。

    如画般的美景被破坏,柳跖心下不乐,拽着云天行走到远处,道:“臭小子,我又没看你,你多管什么闲事?占了我妹子一个还不够,非要把天底下的姑娘都占尽了你才肯满意?”

    云天行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是看你流鼻血,好心劝你一句,这里比不得别处,你要是在这里晕倒,那可麻烦了。”

    柳跖哼了一声,道:“云逸,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冷阁主?”

    云天行一愣,道:“我没有。”

    “没有?”柳跖道,“没有你总偷看她做什么?我可告诉你,小爷我眼睛可尖着呢,你别想瞒过我!我妹子是你正妻,你不看她,却去看别的女人,亏你还说没有!”

    云天行道:“柳跖,柳蕙年纪小,说话颠三倒四的,你怎么也这样?”

    柳跖道:“你什么意思?摸了我妹子的胸,想翻脸不认人?我可告诉你,那天晚上的事我在屋顶上看得一清二楚,你敢抵赖,我不管我妹子怎样,我柳跖第一个不饶你!”

    云天行道:“既然你说起这事,我倒要先问问你,那天晚上,你们两个跑到我的屋顶上干什么去了?”

    柳跖道:“那是人家的庄子,又不是你家的,你能去,我们怎么就去不得?实话告诉你,我们兄妹两个睡不着,去房顶上赏月,不行吗?”

    “赏月?”云天行冷笑,“哪里赏不了月,非得跑到我的屋顶上去?掉下来还正好落在我的床上,可真巧啊!我好好端端的在那里睡觉,莫名奇妙被碎瓦砸了一顿不说,一世英名都毁了,我说什么了?倒是你,总拿这件事来说我,张口闭口就是妹夫,就算不看我面,也替柳蕙想想,她才多少年纪,叫人家听了去,岂不白白污了她的清白。”

    柳跖指点着云天行,道:“好啊,你个没良心的,这明摆着是要红杏出墙啊!”

    云天行道:“我都没有成亲,哪里就红杏出墙啦?”

    ……

    却说柳蕙和冷雪坪坐在月牙泉这一边,见柳跖和云天行在远处说话,向冷雪坪道:“小姐姐,你觉得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冷雪坪道:“我又没有顺风耳,我哪里知道。”

    柳蕙道:“看他们讨论得这么激动,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冷雪坪道:“两个不正经的人凑在一起,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多半又是在讨论一些不正经的话题。”

    柳蕙小嘴一撇,道:“我哥不正经我知道,可小哥哥很正经啊,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正经?”冷雪坪冷笑,“他要是正经,能随便……”她怕柳蕙多心,便没有说下去。

    柳蕙道:“小姐姐,你看,我哥还抓小哥哥的手腕,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呀?”

    冷雪坪微微眯起眸子,心想:“难道……”

    柳蕙猛地跳起身来,叫道:“哎呦,不好了,他两个打起来啦!”

    冷雪坪叹了口气,自语道:“我就知道这俩人凑一起准没好事。”

    柳蕙刚要跑过去拉架,马斐突然跳到柳蕙身后,不知从哪里弄了把弯刀来,横在柳蕙颈下,笑道:“小美人儿,哪里去?”

    柳蕙一惊,道:“你干什么?”

    马斐怕柳蕙有别的动作,拿左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的两条手臂都束缚住,道:“小美人儿,别乱动,哥哥这刀可没长眼,万一割破了喉咙,那就不美了。”

    冷雪坪见马斐突然挟持住柳蕙,噌的一声拔出剑来,指着喝道:“你这人好没人性,遭了风沙,差点死在路上,是我们救了你,你不感恩便罢,还做这种事,不怕伤天理吗!”

    马斐笑道:“到底都是年轻人,经历少,连这种鬼话都信。实话告诉你们,我那是装出的,为的就是打你们这些过路人的主意。这道上平日里连个女人都少见,今日一下子来了两个仙女般的绝色人物,嘿嘿,以后可有的玩了!”

    冷雪坪冷笑道:“亏你还是劫道的,连这点眼色都没有,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我们这里有四个人,就算你先杀了一个,也还有三个,一样逃不出我们三个的手掌心。识相的把人放了,我饶你一条狗命;若再执迷不悟,可别怪我剑下无情!”

    马斐向冷雪坪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好个标致的人儿,看你不言不语的,还当你是个温柔的,想不到口齿竟这般厉害。美人儿,你别狂,等把那两个傻小子先收拾了,有你受的!”

    “就凭你?”

    冷雪坪眸中杀意涌现。

    马斐嘿嘿一笑,道:“怎么,我一个还满足不了你吗?那你看看这些人可够了?”

    马斐一声唿哨,一旁沙丘上忽然出现了五个蒙面人,每个人都穿着沙黄色服饰,就连面罩都是同一个颜色,浑身上下只露着一双眼睛。

    这五个人每人手里都提着一口弯刀,没把弯刀都是一样的样式,光滑耀目,被日光一照,亮闪闪的,倒像是一弯弯明月。

    五人纵身跳下沙丘,后背擦着黄沙,一直滑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当这五个人从沙丘上滑下来的时候,竟发出了一阵轰隆隆的怪响,倒似惊雷一般,可这晴天白日的哪来的惊雷?

    冷雪坪倒不怕这几个人,只是这突如其来的怪响,让她心中十分不安。

    柳蕙也被这阵怪响吓到了。

    原来这就是鸣沙山,只要站到沙丘上或是往下滑的时候就会发出异样的怪响。知道的自然不怕,不知道的,多半都要吃些惊吓。

第九百九十八章 关西六魔

    冷雪坪见又有五人从沙丘上滑下来,便知这些人早有预谋要害他们,眼下云天行和柳跖在远处打闹,尚未注意到这里的情况,柳蕙又被马斐挟持了,情况不容乐观。

    那五个蒙面人从沙坡上滑下来,快步抢到冷雪坪周围,先把她团团围了起来。

    马斐笑道:“美人儿,他们五人对付你一个,可够了吗?”

    冷雪坪一手执剑,一手握鞘,旋着身子把周围这五个人看了个遍,心想:“从这几个人的动作来看,身上都有武功,不像是寻常劫匪。我一人打他们五个,就算敌不过,也有脱身的法子,只是柳蕙在他们手里,我不能撇下她不管,这可如何是好?”

    马斐见冷雪坪兀自沉吟,向那五个人递了个眼色,那五人心神领会,一起向冷雪坪出手。

    冷雪坪哪肯束手就擒,舞起剑来与那五个人斗了起来。虽然对方人多,但飞雪阁的剑法精妙,冷雪坪又深得精髓,一时间居然还占了上风。

    马斐见冷雪坪把一柄寒剑舞得虎虎生风,那五个人根本近不了身,心下吃了一惊,暗想:“我们六个都身怀武艺,在这条道上不知劫杀了多少人,其中不乏江湖上一些成名人物,但凡遭了我们的围攻,几乎没一个不死的。这女娃子才多少年纪,竟有如此大的本事,幸亏那两个傻小子没注意到这边,不然他们三个联手,我们多半要吃亏。”

    马斐见那五人久斗冷雪坪不下,也着急了,道:“美人儿,你是什么人?年纪轻轻的,怎会有这么好的功夫?”

    冷雪坪道:“我乃飞雪阁副阁主,姓冷,你们识相的把人放了,就此离去,我不与你们为难;若再纠缠不休,休怪本阁主剑下无情!”

    马斐一惊,道:“你就是昆仑三剑中的红梅冷剑?”

    冷雪坪道:“不错,就是我。”

    马斐跌足长叹,心想:“我的个乖乖呦,怎么偏偏惹上飞雪阁的人了,我就说这女娃子长得有点俊,原来却是那个红梅冷剑。这可怎么好?她口上说放我们走,我若放了这个人质,她多半要将我们杀个干净。既然梁子都结下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都灭口了,就算她们飞雪阁名头再响,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马斐心中这般打算,那五个人也是同样的心思,只是冷雪坪的剑法甚是精妙,五个人围着她打,仍是近不了身。

    马斐怕迟了生变,喊道:“冷阁主,你想要这女娃子是活是死?”

    冷雪坪道:“我当然想要她活。”

    马斐道:“你要她活,就把剑放下,不然,我先在她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再和他们五个一起对付你。你红梅冷剑虽然厉害,但我们关西六魔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五个虽然近不了你的身,但你也奈何不得他们,算是斗了个旗鼓相当。我再加入,谁胜谁败,你心里清楚。”

    冷雪坪皱起眉头,道:“你们就是臭名昭著的关西六魔?”

    马斐微微一笑,道:“冷阁主既然听过我们的名号,自然知道我们的本事。我们六个的名号在江湖上虽然不算多么响亮,但在西凉一带,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官府给我们六个都下了悬赏令,不知派了多少好手缉捕我们,却没一个能领到赏金的,反都把性命赔了进去。冷阁主,我们虽然胆大妄为,无恶不作,但也知道个分寸。飞雪阁的人我们不敢惹,你把剑放下,我立刻放了这个姑娘,从今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怎样?”

    冷雪坪心想:“这六个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他们的话如何能信?我若把剑放下,他们必定会挟持我们两个,先把云天行和柳跖杀了,再把我们两个灭口,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飞雪阁自然找不到他们头上。”

    马斐见冷雪坪不肯放剑,将刀刃压在柳蕙脸上,笑道:“小妹妹,冷阁主不顾你的死活,我只好先把你的容貌毁了,再把你的耳朵鼻子都割下来,你可不要怪我狠心哦。”

    柳蕙见他她拿刀在自己脸上剐蹭,吓得不轻,道:“我可不想变成丑八怪。小姐姐,你救救我嘛!”

    冷雪坪见马斐把刀放在柳蕙脸上,心想:“他们这些人视人命如草芥,我若不放剑,他们很有可能会先杀柳蕙,再联手来对付我。罢了,罢了,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让她这么就给人杀了,但愿那两个不正经的有法子救我们吧。”

    冷雪坪没得选,只得把剑抛在地上,立刻有个蒙面人上前来,揽住了她的细腰和手臂,将弯刀横在她颈下,把她也挟持了。

    “我把剑放下了,你难道不应该履行承诺,把她放了吗?”

    马斐笑道:“冷阁主,你不会真相信我说的那些话吧?既然梁子已经结下了,你觉得我们还会让你活着离开吗?就算你不追究,叶倾城叶阁主岂会轻易饶过我们?到头来还是一个死,倒不如把你们都杀了,埋在这黄沙之下来得稳妥。”

    冷雪坪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马斐道:“那两个小子武功都不弱,就算没有冷阁主帮忙,我们六个也未必是他俩的对手。老六,你去把他们两个喊过来,我跟老二挟持着人质,你们找个机会先把这两个碍眼的干掉。”

    却说刚才柳跖把云天行叫到远处,与他在那里吵了起来,越吵越凶,后面还动起手来了。两人虽然没有真下杀手,可也是吵红了脸的,一打起来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冷雪坪和柳蕙那边出了变故,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更不会想到刚才救的马斐居然是关西六魔中的老大。直到关西六魔中的老六在远处喊他们,他们才恍然惊醒,发现冷雪坪和柳蕙被人挟持了。

    云天行和柳跖回到月牙泉边,还未开口,冷雪坪却先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两个都被人挟持半天了,你们才发现?再去打啊,打破天了才好,怎么舍得停手?”

    云天行和柳跖互看一眼,都低下了头,又是羞惭,又是懊悔,不知该说什么。

第九百九十九章 胆小鬼

    云天行和柳跖被冷雪坪训斥了一顿,都低下了头,马斐见是个好机会,向关西六魔中的老五和老六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把弯刀藏在身后,从侧后方悄悄向云天行和柳跖靠了过去。

    柳跖觉察到了有人靠近,可妹子被人制住,他又不敢大动,看了云天行一眼,云天行向他眨了眨眼,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说道:“马大哥,你突然反目,必定是有原因的。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剑的,免得伤了和气。”

    马斐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个明白人。”

    云天行抱拳道:“马大哥过奖了。”

    马斐道:“小兄弟,我也不瞒你,哥几个最近手头紧了,想捞点银钱来花花,你们两个谁能拿出三五百银子来,哥几个保证不为难你们。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云天行一扯柳跖,道:“快把你的私货拿出来,救人要紧。”

    柳跖皱着眉头,也不知道云天行在搞什么鬼,只得把前几日摸来的钱袋通通掏了出来,把钱袋里的东西都抖在了黄沙上,其中竟然还有一袋金豆子、一袋珍珠、几块泛着莹光的绿宝石。即便是关西六魔劫道这些年,也没遇到过这等肥羊,一个个的都看傻了眼。

    马斐拿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柳跖,道:“你小子不会是个贼吧,哪来的这些好东西?”

    柳跖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云天行笑道:“马大哥,这些可够我们四个赎身了吗?”

    马斐道:“珠宝有价命无价,这些东西虽然价值不菲,可跟鲜活的性命相比,又能值个什么。这些东西只能赎你们两个的性命,若想连这两个姑娘一并赎了,需再拿这么多一份出来。”

    云天行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两个就告辞了。”拉着柳跖便走。

    柳跖一愣,低声道:“走?不救人了?”想挣开,却被云天行摁住了脉门,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只得被他拉着走了。

    马斐见两人转身便走,愣了愣,忙喊道:“你们两个不救人吗?”

    云天行回头说道:“不是不救,是实在救不了啦。刚才我们两个打得激烈,都受了重伤,哪是你们六位的对手。如今倾尽身上所有的财物,能换下我们两条性命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哪敢再想救人的事。就此告辞了。”说完,拉着柳跖飞一般的跑了,转眼便消失在了沙丘后面。

    柳蕙委屈道:“哥,小哥哥,你们不要我了吗?”

    关西六魔都大笑起来,马斐含泪笑道:“我还当这两个有多大的本事,原来却是两个胆小鬼,哈哈!”

    冷雪坪心想:“他不是这样的人。这么做多半还有别的用意。难道他是想……”想到这里,冷雪坪忽然笑了起来。

    马斐见冷雪坪咯咯的笑个不停,道:“冷阁主,亏你还笑得出来,他们两个怕死,丢下你们跑了,你应该哭才对吧。”

    “你懂什么。”冷雪坪笑道,“西域诸国联军急攻玉门关,已有不少江湖朋友赶去支援,我们飞雪阁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势力,岂会落后于人?我们几个只是前面探路的罢了,阁中其余两位阁主率领的大部队都在后面。你真当他们两个是逃走了吗,他们是向我两位师姐求救去啦。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你们关西六魔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难道还能逃过我们飞雪阁的追杀?”

    关西六魔一听飞雪神剑和惊鸿幻剑也来了,都吓得不轻,一个个面如土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马斐在这六人里年纪最大,也最稳重,虽然也有些慌张,但相比其余五人,要好上不少,心想:“怪不得她堂堂飞雪阁副阁主只带了这么几个人就往西跑,原来是给叶倾城这位正阁主探路的。今日这事若是传到飞雪神剑的耳朵里,我们关西六魔哪里还有命在?绝不能让那两个小子再见到飞雪阁的人!”

    马斐打定主意,忙吩咐道:“老三老四老五老六,你们快追上去,把那两个小子截住杀了,万不能让他们与飞雪阁的人碰面!快去,快去,一刻也耽误不得!若你们四个把这事儿办成了,冷阁主和这个女娃子,我和老二都不碰,全交给你们发落!”

    那四个人本就有追上去的打算,这时马斐又把冷雪坪和柳蕙许给他们,他们自是倾尽全力,朝着云天行和柳跖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四个人去了好一会,仍不见回来,老二心下不安,道:“老大,那两个小子才走不远,按说这会子早就追上了,怎么还他们几个回来,会不会出事了?”

    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马斐也急,可急有什么用?只得安慰道:“再等等看。”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候,忽见沙丘上下来两个人,每个人手里还拖着一具尸体,老二笑道:“老大,那两个小子果真死了,连尸体都被拖回来了,哈哈。”

    马斐道:“怎么只有老三和老四回来了,老五和老六呢?”

    老二道:“老三和老四浑身浴血,必是经过了一番苦战,老五老六武功稍差,此时没跟着回来,多半已经遇难了。”

    马斐叹了口气,道:“我们六个结伴闯荡江湖,已有二十余载,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不想老五老六竟栽在了两个黄毛小子的手里,真是不应该啊!”

    老二宽慰道:“刚才看那两个小子打斗时所用的招数,就知道他们武功不弱,老五老六栽在他们手里,也是没办法的事。幸好这两个小子已经死了,不然让飞雪阁的人知道了,我们兄弟几个都得跟着丢命。”

    老三和老四托着云天行和柳跖的尸体走到月牙泉边,往地下一扔,坐倒在地上大喘气。

    马斐道:“老三,这两个小子死透了没有,你再往他们身上多砍几刀,别像上次那样,前脚我们刚走,后脚人就爬起来跑了。”

    老三又站起身来,拿弯刀向云天行和柳跖的尸体上各砍了几刀。

    柳蕙哭道:“你们杀了我哥和小哥哥,我飞天夜猫要把你们杀个干净,给我哥和小哥哥报仇!”

    马斐笑道:“小妹妹,冷阁主,这两个小子已经死透了,接下来就是你们了。”

第一千章 密信

    关西六魔中的老三在云天行和柳跖的尸体上胡乱砍了几刀,把弯刀撇在地下,走到冷雪坪面前,用一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那老二正拿弯刀挟持着冷雪坪,见老三这般动作,笑道:“老三,看把你急的,既然我和老大把她两个许给了你们,自然不会再跟你们抢,好歹先把这两个小子的尸体埋了,等咱们回去,任你怎么折腾。”

    老三不理老二,却对冷雪坪说道:“你就不怕我一走了之吗?”

    冷雪坪道:“你会吗?”

    老三摇了摇头。

    老二道:“老三,你的声音怎么变了?不对!你的眼瞳怎么是金色的?你不是老三!”

    “我当然不是,你家老三早就死了。”

    原来这老三老四却是云天行和柳跖扮的,他们两个刚才拖来的尸体才是老三老四本人,只不过换上了他们两个的衣服,又是脸朝下一路拖过来的,谁能认得出来?

    关西六魔常在这片地域活动,风沙频繁,所以包裹得比较严实,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云天行正是利用了他们这一点,才想出了这条对策。

    其实,以云天行和柳跖的本事,联手对付关西六魔,根本不在话下,只是冷雪坪和柳蕙都在他们手里。若关西六魔吃了亏,一怒之下先把冷雪坪和柳蕙杀了,岂不后悔死?所以云天行才想到了这个以退为进的法子,先假意逃走,引得他们来追,杀了他们,然后换他们衣服来借机救人。

    老二识破了云天行的身份,想先把冷雪坪杀死,为那几位弟兄报仇,可令他惊讶的是,弯刀却被云天行拿住了,根本动不了。

    原来云天行托冷雪坪的下巴是假,借机分散老二注意力,去拿横在冷雪坪颈下的刀是真。老二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忙用左手去摸腰间匕首,冷雪坪趁机腾出身来,反身一掌,正击在老二心口。

    “哇——”

    老二惨叫一声,倒摔出去,正要挣扎起来,冷雪坪拾起秋水剑,一剑掷出,将老二穿了个透心凉,登时毙命。

    冷雪坪过去拔出剑来,甩掉剑上沾染的血迹,走到云天行面前,唰唰两剑,将挂在脸上的面纱削掉,道:“原谅你刚才的无礼举动了。”

    云天行苦笑。

    就在冷雪坪杀死老二的时候,柳跖也已把马斐制住,将柳蕙救了出来。

    柳蕙扑到云天行怀里,含泪说道:“小哥哥,你没事啊,我还以为你被那个大坏蛋给杀了呢。”

    云天行被她这样拦腰抱着,很不自在,想推开她,柳蕙抱得紧,哪里推得开?云天行只好向冷雪坪求助,冷雪坪哼了一声,直接走开了。

    云天行苦笑道:“柳蕙,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搂搂抱抱的,让人家看了,成什么样子。”

    柳蕙道:“咋了嘛,我们是夫妻,搂搂抱抱咋就不行了嘛?”

    云天行叫道:“我们什么时候又成夫妻了?”

    柳蕙扭捏道:“你知道,还问我,羞不羞。”

    “我知道什么啊?”云天行都快要疯了。

    柳蕙抬头望着云天行,一脸委屈地说道:“小哥哥,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讨厌我?”

    云天行道:“我没有讨厌你啊。”

    柳蕙道:“那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贼,你嫌我手上不干净,配不上你?”

    云天行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柳蕙笑道:“我就知道小哥哥喜欢我,从不嫌我是个贼。”

    云天行一阵无语,叫道:“柳跖,来管管你妹啊!”

    柳跖道:“我哪管得了她,她管我还差不多。”

    云天行长长叹了口气,道:“柳蕙,你也知道,弯刀是叫你哥藏了,根本没有给过我,我们没有定亲,更不是夫妻,你可别再这样缠着我了。”

    柳蕙委屈道:“小哥哥,你讨厌我吗?”

    云天行道:“这不是讨厌不讨厌的问题,我……”

    柳蕙抢着说道:“小哥哥既然不讨厌我,那就一定是嫌我是个贼咯?”

    云天行又哭了。

    ……

    却说马斐还当云天行和柳跖已经死了,哪成想一转眼竟是这么一个结局,一面为五魔的死感伤,一面又为自己的性命担忧,竟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冷雪坪拿剑指着他,道:“现在知道哭了?”

    马斐道:“冷阁主,我知道我罪大恶极,我该死,可性命只有一条,只要你肯饶了我,我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绝无半句怨言。”

    冷雪坪哼了一声,道:“被你们害死的那些人有求饶的机会吗?”

    马斐无言以对。

    柳跖道:“跟他废什么话,一剑斩了就是。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像个好人,当时看他可怜,才没说出口。”

    马斐哀求道:“别杀我,我不想死。”

    柳跖道:“你爹娘是不是跟你有仇啊,什么名字不好取,非要取个马匪,这也太张狂了吧?”

    马斐道:“斐是文采斐然的斐,不是土匪的匪。”

    柳跖道:“一样。”

    马斐道:“不一样。”

    柳跖喝道:“我说一样就一样,你敢跟我顶嘴!”

    马斐道:“不敢,不敢,好汉饶命!我身上有个好东西,你若饶我一命,我……”

    不等他说完,柳跖手起刀落,已把马斐杀了。

    “你敢挟持我妹子,这就是下场!下辈子记着点!”

    柳跖去马斐身上翻找财物,不想先翻出一封信来,见信封上写了“越王亲启”四个字,封口滴有蜜蜡,不过已被人打开了。

    “这可奇了,这几个马匪难道还跟越王有所关联?”

    柳跖抽出信纸,伸开来看,脸色陡然大变,叫道:“不好,不好,出大事啦!”

    冷雪坪道:“怎么了?”

    柳跖将信纸递给冷雪坪,道:“你自己看吧。”

    冷雪坪还剑入鞘,接过信纸来看,只见信上写道:“王爷,已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将您那八个亲信安插入军营中,待望日子时一到,咱家先斩主将李鸢,再开关门,引西域联军入关。副将张嶷有勇无谋,难挡大军破竹之势,到时帝军必然分兵来挡,王爷可乘虚而入,直捣皇城,如此霸业可成,王道可兴矣。待王爷坐上高位,切勿忘记应允咱家之事。魏公公拜上。”

    冷雪坪看完,惊出了一身冷汗,道:“今日便是望日,行动之期便是在今日子夜。”

第一千零一章 李鸢

    话说冷雪坪看完了魏公公送给越王的信件,大吃了一惊,忙把云天行唤过来,把信件给他看,云天行看了,立刻变了脸色,道:“这还了得!玉门关一破,西域联军三十万,直入中原,如何能挡?这阉贼也太可恨了,居然要擅杀守关主将,自毁长城,此等背义叛国之事,亏他想得出来!”

    冷雪坪道:“若玉门关失陷,西域联军长驱直入,沿途虽有关卡土兵,多半也抵挡不住,只能勉强迁延些许时日。等消息传回朝中,朝廷多半会抽调南下兵将前去阻截,到时候越王湘王那里阻力减小,必定击鼓鸣笛全力进攻,朝中哪还有多余的兵将调遣?到时候这天下怕是真要易主了。”

    听了冷雪坪的话,云天行更是着急,道:“此地距玉门关还有多少路程?”

    冷雪坪道:“马不停蹄兴许能在入夜前赶到那里。”

    云天行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柳跖道:“且慢!”

    云天行道:“怎么了?”

    柳跖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魏公公送给越王的书信怎么会在这些人的手里,不会是个圈套吧?”

    冷雪坪道:“他们六个就是臭名昭著的关西六魔,在西凉一带没少做恶事,官府早在许多年前就对他们下了悬赏令,一直捕捉不到,哪成想他们竟藏到这里做剪径贼了。那魏公公现在多半在玉门关,一定是帮他送信的信使从这里经过,被关西六魔截住害了,搜出这封信来,觉得重要便没毁掉。刚才他说身上有个好东西,多半就是指这封信。”

    柳跖笑道:“这么说来,这六个倒霉鬼还阴差阳错的做了一件大好事。”

    众人都笑。

    冷雪坪道:“你们再去他们身上搜一搜,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好东西。”

    柳跖继续去搜马斐,云天行去搜关西六魔中的老二,结果只搜出些银票等财物,再就是日常用品,再也没有别的了。

    关西六魔中的老三老四老五老六早被柳跖搜过了,身上除了财物,也没搜出别的东西。

    一行人收拾好行装,胡乱吃了几口干粮,让马多饮了一些水,便各自上马,马不停蹄望向玉门关去了。

    ……

    玉门关位于敦煌西北方,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本来只有一些简陋的防御工事,守关主将李鸢怕阻挡不住西域大军,便命军士连夜建造,把玉门关垒得如城池一般坚固,上有哨台,下有壕沟,但凡能想到的防御工事,都做了个遍,也正因为李鸢这一明智之举,才让西域联军的几次强攻均以失败告终。

    玉门关内某处营帐中,李鸢凭几而坐,一手支颐,一手持卷,正在灯烛旁聚精会神地钻研兵法。

    西域联军三十万,而玉门关内可以调动的人口仅仅不到两千,如此悬殊的差距本该没有任何胜算,但好在他提前做好了防御工事,深沟高垒,坚墙厚壁,硬是挡下了西域联军的几次强攻。

    虽说西域联军攻城次次以失败告终,而且损失惨重,但他们毕竟人多,经得起这般消耗。李鸢这边能够调动的人数已不到两千,而且每一次攻城战后几乎都会有几百人阵亡,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这两千人到底还能撑多久,李鸢心里也没底,只盼着朝廷能够尽快拨掉军马前来支援,但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越王湘王造反,需要派兵镇压;匈奴虎视眈眈,也需要兵将看视;羌人犯境,同样需要派人抵挡;内部匪贼猖獗,亦需要兵士清扫,哪还有闲兵往这荒凉偏僻的地方派?

    这且不论,最重要的一点,他被奸人诬告有谋反之心,这本该是死罪,天子念它战功卓著,不忍杀他,便明升暗降,封他为大将军,派往边关镇守,并下了一道诏令,没有诏书,绝不可擅离边关,否则,视之为反。

    这一走便是八年。

    李鸢长长叹了口气,将书卷放在几上,从铠甲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小心翼翼地伸开来看。这是一封家信,是他妻子从家乡寄来的,信上有他妻子的思念,有他八岁儿子的脚印,也有他母亲刚刚去世的噩耗。

    他已有八年没有回家了,走得时候妻子怀有身孕,他不能陪在她身边,嘘寒问暖,熬汤掖被,他算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吗?

    如今孩子已八岁了,他却连孩子的面都没有见过,只能凭借一张张沾染墨迹的脚印来见证孩子的成长,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吗?

    母亲去世,他本该披麻戴孝,结庐守孝三年,可他现在穿的是红甲,披的是红袍,仅在额上系一条白绫来悼念亡母,这到底算不算是孝?

    李鸢盯着信纸上的墨迹脚印,手掌忽然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口一张,喷出一口血来,染红了信纸,染红了乌墨脚印。

    李鸢慌忙拿手去擦,可血迹早已浸透纸背,又如何能擦得了去?

    副将张嶷走入军帐里来,见李鸢手里握着几张不知是墨色还是血色的纸在发呆,已猜出了一些,没有惊动他,转身要走。

    李鸢将信纸叠好,塞进衣甲里,起身说道:“张副将,关外情况如何?”

    张嶷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道:“我刚从城楼上下来,敌军那边暂时没有动静。”转眼看见几案上尚有血迹没有擦去,皱眉道:“又吐血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再去叫军医来。”说着便要走。

    李鸢道:“张副将,你坐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张嶷走去一旁坐下,李鸢道:“张副将,咱们从扛枪小卒开始,一直走到今天,差不多已有二十年了吧。”

    张嶷道:“十九年零八个月。”

    李鸢道:“后悔吗?”

    张嶷起身道:“能跟随将军左右是我的荣幸,何来后悔一说?”

    李鸢叹息一声,道:“他们诬的是我,你又何苦跟来?咱们这里还有不到两千人,而且大多是老弱残幼,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关破人亡,我好歹还留下了子嗣,你却连个家室也没有,如何对得起高堂白发?自今时起,你不再是我的副将了,收拾行装,回家去吧。”

第一千零二章 面见

    张嶷一听将军要赶他回家,哪里肯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属下跟随将军出生入死二十年,从无半句怨言,如今兵临城下,却为何要赶我走?张嶷不走,愿随将军以死报国!”

    李鸢厉声道:“这是军令,你要抗令?”

    张嶷道:“请将军收回成命!”

    李鸢正要喝骂,忽听帐外一人喊道:“报告将军,营外有四个江湖人士求见,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面见将军。”

    李鸢道:“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那人道:“属下问了,他们不肯说,说只有见到将军本人才肯说。”

    李鸢想了想,道:“张副将,你去把人带进来。”

    张嶷见李鸢仍喊自己副将,心内暗喜,起身道:“将军,如今正值紧要关头,虽然每日都有不少江湖人士前来帮助守关,却也都分边住着,更不能擅自到我们军营里来。这四个趁夜来见,需防他们用心不良。不如先去帐外埋伏好刀斧手,若将军发现他们存有歹意,发一声喊,外面的刀斧手一起涌进来,将他们剁成肉酱。”

    李鸢道:“不必了。他们好意前来,我若埋伏刀斧手接见他们,岂不叫人寒心?就算他们要对我不利,也是我命中该遭此劫,怨不得谁。你去把人带过来,只把兵器收了就好。”

    张嶷应声出帐去了。来到军营外,见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各自牵着一匹马,在栅栏外等着。

    这四个人正是一路马不停蹄赶来的云天行冷雪坪和柳家兄妹。

    张嶷走上前,先向四个人打量了一遍,开口说道:“你们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不知是什么事?”

    云天行道:“你是这里的主将李鸢吗?”

    张嶷道:“我是这里的副将张嶷,你们有什么话对我说一样,李将军军务繁忙,况且现在又已入夜,不便见人。”

    云天行心想:“原来他就是副将张嶷,信里也提到他了。”口里说道:“此事干系重大,还请带我们去见李将军一面,再迟就来不及了。”

    张嶷见四人面带惶急之色,不像是装出来的,便道:“这里是军营,况且现在已入夜,本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的,既然你们有紧急事务,还请先把兵器交出来,等各位从军营里出来,再奉还给各位。”

    云天行等人只得把随身兵器都交给一旁的兵卒。

    张嶷带四人走到一个大帐外,先喊道:“将军,人带来了。”说罢,进帐走到李鸢身后按刀站定,拿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四人来回看。

    云天行等人一入帐中,便看到一人坐在几案旁看书,身穿红甲,披着红袍,额头上系着一道白绫,面带病容,想必就是那李将军。

    “见过李将军。”

    云天行等人齐上前行了一礼。

    李鸢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起身道:“你们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非要面见我才肯说,不知是什么事?”

    云天行取出自关西六魔身上搜出来的那封书信,先把得到这封信的经过说了,然后双手把信件呈递上去,道:“李将军看过信件后,自然知晓其中内情。”

    李鸢接过信件,先看了信封,见封上写有“越王亲启”四个字,登时吃了一惊,忙抽出信纸来看,越看脸色越是阴沉,忽然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踉跄退了两步,险些栽倒。

    张嶷见李鸢吐了血,面如白纸,还险些栽倒,还当他遭了暗算,一面过去扶住,一面喊道:“来人呐,有刺客!”

    李鸢帐外本有十来个带刀护卫,都是他的亲信,日常工作便是负责李鸢的安危,此时听张嶷在帐内大喊,哪敢怠慢,纷纷拔刀出鞘,鱼贯闯进帐中来,正要对云天行等人动手,突听李鸢喝道:“都住手!”

    众护卫一愣,都各自收住刀,退后几步,听候命令。

    李鸢向众护卫挥了挥手,道:“这里没有刺客,都出去,把门看住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众护卫面面相觑,又不敢违令,只得收了刀一个个退了出去。

    李鸢长出了一口气,走到云天行等人面前,行了一个大礼,道:“若非几位义士,玉门关破矣!请受李鸢一拜!”

    云天行等人哪敢受他这一拜,忙将他扶住,各自还了一礼。

    张嶷看得一头雾水,道:“将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鸢将信递给张嶷看,张嶷看了,跌足大骂:“这个阉贼!我早就看他不是个好东西,三番五次刁难我们不说,西域大军临城了还乱发指令,要我们出城去打,不能丧了士气,我们这些老弱残兵能勉强守住关口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有正面对拼的本事?好不容易撑到现在,他却结连叛贼,要杀将开关,他娘的还是人吗?我先去剁了这阉贼!圣上那里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说完便要走。

    李鸢道:“张副将,你且站住。魏公公身有武艺,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此时冒然去杀他,反叫他占了理,说我们密谋造反。到时候他开了关门,硬推到我们身上,也是无法辩驳的。”

    张嶷道:“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任这阉贼逍遥法外吧?”

    李鸢道:“这阉贼固然要杀,可若杀了他,越王安插进来的亲信哪里去找?他们混在军营里始终是个祸害,而且在暗处,比魏公公的危害更大。不如这样,先在营账外埋伏好人手,我派人去请魏公公,就说有紧急军情商议,他必然会来,到时候大家一拥而上,先把这阉贼制住,逼他说出那八个人的姓名,等把这些内贼清理了,再商议后面的事,如何?”

    张嶷道:“如此甚好。那阉贼武艺虽高,但架不住咱们人多,任他再厉害,也叫他有来无回。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云天行道:“此事干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只有一个魏公公,也不必埋伏人手,只我们四个对付他足矣。”

    李鸢道:“小兄弟,此事玩笑不得,那阉贼在入宫前便已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入宫后仗着皇家的权势,搜罗了不少武学秘籍,即便是大内高手,也未必制得住他。你们四个还是太年轻了,万一有个闪失,我心里也不安,倒不如先去休息一下,等我们擒下那阉贼,你们再过来。”

第一千零三章 魏公公

    云天行见李鸢怀疑自己的本事,笑道:“我虽年轻,可也学过一些厉害的本领,如果我能证明自己,李将军能不能让我们留下来,帮着擒拿阉贼?”

    李鸢道:“若你真有大本事,自然可以留下来,只是不知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本事?”

    云天行四下看了看,看李鸢身后有个烛台,上面燃着一只蜡烛,于是向那蜡烛一指,道:“我站在这里,只出一指,便能打灭李将军身后那支蜡烛。”

    李鸢回头瞧了一眼,呵呵笑道:“小兄弟,你这玩笑开大了,这么远的距离,莫说是你,便是那魏公公都没这般本事。你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那魏公公却有六十多岁了,功力深不可测……”

    他的话还未说完,云天行一指点出,嗤的一声,劲气透指射出,李鸢身后那只蜡烛登时熄了,帐内也暗了下来。

    李鸢大惊,忙回身察看,见灯芯都打没了,而那只蜡烛却仍旧立在烛台上,半点没歪,不禁失色道:“小兄弟,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事,当真了不得!”

    云天行道:“李将军过誉了,他们三位的本事都不在我之下,对付一个阉人,何劳两位将军亲自动手,只我们四人足够了,不必令派他人。”

    李鸢大喜,道:“四位请坐。”向张嶷道,“张副将,传我将令,即刻召魏公公来见我,说有紧急军情相商,不得有误!”

    “是!”

    张嶷应声去了。过不久,引着一人走入营帐中,云天行向那人看去,见他身材细瘦,肤色惨白,走起路来一颠一拐的,倒像是个病秧子。

    这人正是魏公公,他一入帐中,便先看到了坐在一旁的云天行等人,眉头一皱,向居中坐的李鸢问道:“李将军,这几位是?”

    李鸢两眉倒竖,拍案而起,指着魏公公骂道:“无耻阉贼!你是圣上身边的宠臣,既得了隆恩,理应舍己忘私,还报圣上!你倒好,背信弃义,卖主投敌,是何道理?!”

    魏公公被李鸢劈头盖脸脸先骂了一通,愣了一愣,笑道:“李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家不明白。”

    李鸢冷哼一声,拿出从关西六魔那里搜出来的信,摔在几案上,道:“你看这是什么!”

    魏公公一看到信封上“越王亲启”那四个字,脸色登时变了,心想:“我道是越王怎么一直不肯给我回信,原来送出去的信被人半道截下了。莫非是这四个人做的?多半是了,不然李鸢不会当着他们的面揭破我。”口里说道:“李将军,这是什么?怎么还越王亲启,难不成李将军还与越王有所通连?”

    李鸢道:“魏公公,你结连越王,背反圣上,物证就在这里,你还想要赖吗?”

    魏公公笑道:“我奉圣上谕旨,特来玉门关监军,李将军虽然战功赫赫,可也不该随便污人清白,小心我回京面见圣上,告你个胡乱栽赃!”

    李鸢点了点头,道:“好,你不认,我念给你听。”弯腰去拿信。

    魏公公有心想毁灭证据,见李鸢去拿信,突然飞身跃起,一手向信件抓去,可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信件的时候,身子却似被人从后面拽住了,回头一看,见果真有个年轻人在后面拽着他,还对他微笑。

    魏公公大怒,道:“小子,你找死!”反身一掌,向那年轻人面上打去。

    那年轻人正是云天行,见魏公公劈面打来,并不惊慌,把身子一侧,避开了他这一掌,手上用劲,反将魏公公抛了回去。

    这魏公公身手也是了得,被云天行这么一抛,眼看就要撞在门边武器架上,只见他把身子凌空一旋,一掌摁在武器架上,将云天行的抛力尽数化了去,武器架垮塌,他却稳稳落地,安然无事。

    云天行微微眯起眸子,暗想:“此人的武功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刚才我把他抛出去,还当他要出个大丑,不想竟被他这么容易就化去了。”

    魏公公刚入帐时便注意到了云天行等人,不过并没有太过在意,这时被云天行一抓一抛,知道他身手不凡,不禁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他虽是宫内之人,但对江湖上的事可谓是了若指掌,甚至连哪家掌门纳妾这种小事,也逃不过他的耳目,但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来历,他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毕竟这般年纪,只用两招就把自己打退的人并不多见。

    “朋友,你是什么人?”

    云天行挡在李鸢身前,微微笑道:“无名之辈,不提也罢。”

    魏公公道:“以你的身手来看,可不像是无名之辈。”

    柳跖笑道:“你甭管他是谁,只需知道他不是太监就是了。”

    魏公公最忌嘴别人在他面前提“太监”二字,柳跖这么说,可算了刺中了他的逆鳞,把眼睛一瞪,飞身向柳跖扑了过去!

    云天行一个箭步冲过去,挥拳向魏公公脸上打去,魏公公见他来得快,不敢怠慢,只得舍弃柳跖,举掌对付云天行。两人你来过去,在帐子里斗得十分激烈,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李鸢暗想:“魏公公的武功极高,想不到这位小兄弟居然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倒是我小觑他了。”

    两人斗了三四十招,云天行明显占了上风,但面上却没有丝毫兴奋之色,只是在心内寻思:“此人手上功夫十分精妙,我的招数虽然刚猛霸道,但都被他卸去了力道,一时间还真奈何不了他。若有剑在手,此时他早已死于剑下了。”

    魏公公越斗越惊,心里暗想:“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年纪轻轻,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我这几十年的功力居然拼不过他,只能用巧法子化力,这样拖延下去,迟早是败!他们那里还有三个没动手的,若一起出手,怕是要栽在他们手里。倒不如先回到朝中,告他李鸢造反,到时候他即便拿出我的信来,也没人会信了。”

    “李鸢,今日咱就认栽了,咱们走着瞧!”

    话音未落,魏公公人已蹿出了大帐,云天行哪肯让他走,跟着蹿了出去。

第一千零四章 斩

    却说魏公公逃出帐子,云天行也跟了出去,李鸢见冷雪坪和柳家兄妹依旧坐在那里,一点忙也不帮,不禁惊奇道:“你们不去帮忙吗?”

    柳跖道:“他若连一个太监都对付不了,也没脸回来见我们了。李将军请放心,他一定会把那阉贼捉回来的。”

    李鸢和张嶷对望一眼,均想:“魏公公在大内高手面前都可以自如身退,如今全力逃走,难道只凭他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就能把人捉回来?”

    果然,过了不久,云天行提着魏公公进入帐中,将他丢在李鸢面前,道:“幸不辱命。这老家伙看着病恹恹的,想不到武功这么高,腿脚也这般利索,没办法,我先打断了他一条腿,才把他捉住了。”

    李鸢惊喜道:“小兄弟的武功果然不凡,刚才我还担心会有闪失,想不到这么快就把人捉回来了。有你们四位在,玉门关有救了!”

    魏公公被云天行点住了穴道,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却拿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李鸢,道:“李鸢,你好大的胆!我是当今圣上亲派的监军使,你竟敢勾结叛党,乱抓朝廷使臣,可是要造反吗?!”

    张嶷忍无可忍,一口唾沫吐在魏公公脸上,指着骂道:“你这无耻阉贼!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招认吗!说我们将军造反,呵呵,我们将军忠君爱民,为国出征,哪一次不是身先士卒?遍数当朝武将,除了燕王,有几个能及得过我们将军?如此功勋卓著,不但连半个爵位没有,连最后那点俸禄都被你们这些黑心的狗杂种搜刮了个干净。一家老小自耕自食,这样还不够吗?你说他反?他在朝上接下诏令,连夜出城,连家人最后一面都不见。八年了!他的孩子今年正好八岁,他却连孩子的面都没有见过。你说他反?双亲亡故,无令不得回乡,连个孝子都做不成啊!你说他反?关外敌军三十万,他这身甲衣何曾离过身?你说他反?日夜操劳忧心,连日吐血,命在旦夕,他可曾抱怨过一句?你说他反……”

    李鸢道:“张副将,够了。”

    张嶷怒火滔天,哪里还劝得住,仍指着魏公公骂道:“无耻阉贼!你蒙受皇恩,不思图报,反勾结叛党,祸乱朝纲,居心何在?若不看将军脸面,今日定要将你这狗贼千刀万剐,方解我心头之恨!”

    李鸢喝道:“张副将,退下!”

    魏公公被张嶷指着鼻子一顿臭骂,大气不敢抽一声,见李鸢将张嶷喝住,才缓过神来,道:“李鸢,你若没有反心,放我回朝,我自会向圣上禀告你守关的功劳。”

    张嶷道:“将军,这阉贼害你之心不是一日了,若放他归去,必然告你谋反,万不能放啊!”

    李鸢挥手制止张嶷,道:“魏公公,你我食君禄,忠君事,乃是人臣之本分。如今西域联军临城,玉门关危在旦夕。你结连叛党,在军营中安插奸信,实当死罪。若你还有一点良知,把那八个人的姓名一一说出来,我可以不杀你,不过,我会派人将你押回京城,由圣上亲自发落。”

    魏公公心想:“李鸢言出必行,说不杀我,必定不杀,可这张嶷恨我入骨,我若说出那八个人的姓名,他就算违抗将令,也会先将我杀了。他与李鸢同生共死,亲若兄弟,就算再怎样,李鸢也不会治他死罪。这么一来,我岂不是白死了?且拖延着他,待子时关门大开,西域联军打进来的时候,我自有脱身之策。”

    李鸢连番讯问,软硬兼施,魏公公只是不说,李鸢叹了口气,道:“魏公公,时不我待,你既不肯说,那就别怪李某动用军法了。”向张嶷道:“张副将,勾结叛党,密谋造反,是个什么罪名?”

    张嶷朗声道:“回将军,当斩!”

    李鸢喝道:“斩!”

    魏公公大惊,叫道:“李鸢!你不能杀我!我是皇上亲派的监军使,你敢杀我,就是要反!”

    李鸢背过身去,道:“张副将,就地执行!”

    张嶷不容他多说,拔出佩刀,一刀向魏公公劈了上去,魏公公惨叫一声,却没有死。

    张嶷“咦”了一声,道:“我只砍过人,从未砍过不人不鬼的东西,今日还是头一次,失了准头,魏公公莫怪。”

    魏公公含血大骂:“张嶷,你不得好死!”

    他骂一句,张嶷便砍他一刀,一连砍了九刀,才结果了他的性命。

    张嶷朝魏公公尸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抹掉刀上血迹,还刀入鞘,道:“将军,这阉贼死活不肯吐出那八个人的姓名,该当如何?”

    李鸢道:“我已想到了一条计策,只是不知能不能成。”

    张嶷道:“什么计策?”

    李鸢道:“既然他们约定在今夜子时动手,那我们就提前散布消息出去,就说魏公公要把计划提前半个时辰,那八个奸细听到这个消息,多半会有所行动。”

    张嶷道:“这般统着说出去,其他兵卒岂不都知道了?”

    李鸢道:“他们不知道魏公公结连叛党,更不知计划详情,就算听到了这个笼统的消息,也只是觉得莫名其妙,不会采取行动的。但那八个人不同,他们与魏公公事先制定好了计划,如此紧要关头,突然提前半个时辰,他们绝不会无动于衷。”

    张嶷道:“可要怎样做呢?”

    李鸢道:“若按此计划行事,可能会出现两种状况,其一,他们选择相信传言,提前半个时辰去开关门,如此我们可在关门左右暗伏人手,静待他们上钩,到时一举歼灭,玉门关无忧矣。”

    张嶷点了点头,道:“其二呢?”

    李鸢道:“其二,他们会怀疑传言的真实性,这么一来,必定要去找魏公公证实传言是否属实,到时候我们可以在魏公公营帐周边埋伏好人手,静待他们自投罗网。”

    张嶷拍手道:“将军神策,此计大妙!属下这就去安排!”

    冷雪坪忽然起身,道:“此计虽好,但尚有漏洞,请将军三思。”

第一千零五章 设计擒奸细(一)

    李鸢见冷雪坪说自己的计划有漏洞,忙问道:“哪里有漏洞,还请明示。”

    冷雪坪道:“将军觉得这两种可能哪一种可能性更大?”

    李鸢想了想,道:“这种通敌叛国的勾当不是小事,搞不好会株连九族,不得不慎重,所以,我觉得他们听到传信,多半会先去魏公公那里证实,然后再采取行动。”

    冷雪坪道:“那将军觉得他们会去几个人呢?”

    李鸢一愣,随即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倒是我疏忽了。他们既然是军中兵卒,必不能擅离岗位,更不可随意走动,所以绝不可能八个人同去,这样太显眼了,也许只派一两个人过去,到时候我们抓人不全,反打草惊蛇了。”

    冷雪坪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鸢笑道:“你们几位莫不是天上派下来助我们守关的神将吧?若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们这些人怕是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冷雪坪道:“李将军过誉了,我们也只是想守住自己的家园罢了。”

    柳跖起身,慷慨陈词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都是华夏儿女,怎能眼睁睁看着山河失陷,百姓涂炭,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李鸢还没称赞完呢,忽见柳跖袖中滑落两颗绿宝石,粒大饱满,晶光闪闪。他和张嶷都看得呆了。

    云天行冷雪坪柳蕙三人都在那摇头叹息。

    柳跖暗道:“糟糕,糟糕,刚才把在手里玩,忘记收起来了,这时候掉出来,可怎么好?”灵机一动,将两块绿宝石拾起,送到李鸢面前,笑道:“李将军,将士们辛苦,我们远道而来,没准备什么,这两颗绿宝石就拿去给将士们换些酒肉吧。略表寸心,还请笑纳。”

    李鸢接过两颗绿宝石,神情颇为激动,道:“请再受李鸢一拜!”

    柳跖忙扶住,道:“不可,不可,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心里却在暗自叫苦:“李将军啊,说实话,这不是我的本意,实在是疏忽了,刚才玩完了没有好好收起来,只往袖里一搁,哪成想它们会在这个时候掉出来。唉,我是真心疼啊。”

    云天行落井下石道:“不是还有袋金豆子吗?”

    柳跖一愣,转过身来,指点着云天行,咬牙切齿道:“亏你提醒我,这么大的事,我差点忘了!”又从怀里掏出那袋金豆子,递到李鸢手里,手还没收回来呢,又听云天行在后面说道:“还有袋珍珠。”

    柳跖在心里拿孙玉龙的刑具挨个给云天行上了一遍,强笑道:“是,是,是,还有袋珍珠。”又把那袋珍珠取出来,递到李鸢手里。

    云天行还想说,却见柳跖一手负在身手,紧紧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跳,这才没敢说下去。

    李鸢见手里突然多了这么多贵重东西,道:“四位如此厚恩,李鸢代营中诸位兵将谢过了。”

    “李将军言重了。”

    柳跖归坐时,从云天行面前经过,微微一笑,面带春风,眼眸中却杀机四起,看得冷雪坪和柳蕙不住偷笑。

    李鸢将飞来横财放在桌上,向冷雪坪道:“现在距离子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若那八个奸细只派一两个去魏公公那里,该当如何应付,还请指示。”

    冷雪坪道:“指示不敢当。此时魏公公已死,必不能让他们察觉,可派张副将军在魏公公营帐外守着,到时候若有人来,张副将军可冒充是他们的人,对他们如此如此说,他们必定不会生疑,到时候八个人聚在一处,可一举歼灭。”

    李鸢道:“如此甚好。事不宜迟,张副将,你立刻去准备,务必要按计划行事。”

    “是。”

    张嶷先去准备了。

    李鸢看向云天行等四人道:“我还想麻烦你们一件事,不知各位肯否帮忙?”

    云天行笑道:“李将军可是要我们去捉奸细吗?”

    李鸢笑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你们四位身手不凡,远非寻常兵卒可比,若由你们出手,要擒下那几个奸细,自然不再话下,这样也少损失些兵卒,不知你们肯否帮忙?”

    云天行道:“这倒没什么,只不过,还请李将军先把兵器还给我们,这样行动起来,把握会更大一些。”

    李鸢道:“这个自然。”立刻命人将收缴的兵器送过来,然后叫个心腹人带四人下去准备。

    却说张嶷遣心腹人把消息快速散布整个军营后,立刻来到魏公公居住的营帐外,把原在帐外守卫的两个兵卒遣走,自己按刀站在那里。

    今日是十五,月色格外明朗,张嶷站在营帐外,身子不动,眼珠左右来回转动。就这么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忽见一个小卒在前方那个营帐后面探后探脑,张嶷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心想:“这家伙该不会就是越王派来的奸细吧?你来吧,老子等你好久了。”

    那小卒在那里探了一会头,见张嶷立在帐外按刀不动,又把头缩了回去,之后又探了几次头,仍不肯现身出来。张嶷犯了疑,心想:“他必是看我在这里,不敢过来,我且假装去解手,等他过来,抓他个措手不及。”

    张嶷假装走到远处去解手,果然,那小卒从营帐后面溜了出来,趁着张嶷不注意,飞也似的跑进了魏公公的营帐,却发现营帐里根本没人,正想出来,却见帐帘一掀,张嶷按刀走了进来。

    “你是什么人?不去做你的事,来魏公公这里做什么?”

    那小卒被张嶷堵了个正着,自己先慌了七分,支支吾吾的道:“是魏公公叫我来的。”

    张嶷心想:“果然叫那位姑娘说中了,幸好没有多埋伏人手,不然准要打草惊蛇了。”口里说道:“魏公公叫你来做什么?”

    那小卒道:“我也不知道,只说听说是魏公公唤我,我就来了,谁知魏公公不在帐里。”

    张嶷道:“魏公公说有紧急军务,要与李将军商议,现在正在李将军的营帐里。他还叫我在这里等一个叫王越的人,说有紧要事传达,你叫王越吗?”

第一千零六章 设计擒奸细(二)

    那小卒心想:“王越?我们这几个人里哪有叫王越的?不对,王越反过来念不就是越王吗?难道魏公公把那件事也告诉张副将了?此事干系重大,马虎不得,我且试他一试。”口里说道:“我就是王越,不知公公要张副将传达什么?”

    张嶷假装去帐外瞧了瞧,又回来低声说道:“你真是王越?”

    那小卒重重点头,道:“小的正是王越。”

    张嶷道:“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那小卒装傻道:“准备什么?”

    张嶷道:“你既叫王越,还跟我装什么,当然是子时那件事。”

    那小卒心想:“他连子时都知道,必是魏公公告诉他的。可原计划里并没有张副将啊,怎么这时候突然加了人,还把时间提前了,怪哉,怪哉。我且不认,看他怎样。”口里说道:“张副将,什么子时卯时的,小的听不明白啊。”

    张嶷凶相毕露,噌的一下拔出佩刀来,瞪着眼说道:“好啊,你既不是我要找的人,却叫你发现了这件事,断不能留活口了!看刀!”说着迎面一刀向那小卒脸上劈去!

    那小卒向后一退,道:“张副将,刚才我只是试探你,既然你也知道了这件事,那就是自己人了,快把刀收了吧!”

    张嶷道:“你明明不是我要等的人,却还跟我说是自己人,今日断不能叫你走出这个帐子。看刀!”又劈了两刀,都叫那小卒躲开了。

    那小卒见张嶷真砍,忙解释道:“张副将,真是自己人,快别动手了。本来是约定好子时一起动手的,突然听着军中传说要提前半个时辰,我们拿捏不定,这才来找魏公公商议,哪成想魏公公没见着,倒是碰到了张副将你。”

    张嶷听了这话,才立住身子,道:“你真是越王身边的人?”

    那小卒听他说出“越王”二字,再也没有怀疑,道:“半点也不假。张副将,时候不多了,不知魏公公要你传达什么话?”

    张嶷道:“关外送来紧急消息,说是要提早半个时辰动手,魏公公被李鸢拖住,离不开身,便借口出帐解手,让我在军中散布消息,说是提前半个时辰动手,又怕你们疑虑,误了大事,便叫我来他营账外等着,说是自会有人来找我。这可不就把你给等来了吗。”

    那小卒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既然是魏公公传的令,自然要遵照他老人家的意思办。我们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时候一到,装成一个巡逻队过去,杀了守门人,把关门打开,这个不难。魏公公一人对付李鸢没问题吗?”

    张嶷道:“这个你不需担心,魏公公武功高强,对付一个李鸢还不是手到擒来。况且有我在旁照应,他就是九个脑袋,也不够我砍的。”

    那小卒笑道:“之前听魏公公说,张副将与李鸢关系交厚,如今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张嶷冷笑道:“这狗贼自视甚高,哪里容得下我们这些人。你别看他表面上待人温和,在背地里却又是另一副嘴脸,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吃着人家的,喝着人家的,还想着怎么去害人家,简直连畜生都不如!我们拼死拼活了这些年,图了个啥,净被这狗贼搜刮去了。事到如今,说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也不怕你笑话。我真的忍他很久了!”

    那小卒笑道:“看得出来,看得出来。”

    张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去准备吧,我们的身家性命可都押在今晚了。若是成了,咱们个个荣华富贵。若是不成,不光咱们完蛋,咱们的家小也没一个能活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那小卒道:“张副将请放心,此事都已计划妥当,必是万无一失的。”

    张嶷点了点头,道:“去准备吧。”

    那小卒自出帐去了。

    张嶷按刀走出帐外,见明月高悬,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却说那小卒回去后,与那七个人说了刚才这事儿。这七个人听说又把张嶷加入了计划中,都觉得有些奇怪。往日里魏公公常说张嶷的坏话,眼看就要动手了,又把他拉入了计划中,还把原定计划提前半个时辰,甚是奇怪。

    但此次行动的主导人是魏公公,他们虽然都是越王的手下,也不得听从魏公公的安排,即使心存疑虑,也不敢怎样。

    八个人眼看行动时间就要到了,每人挎上一口腰刀,手持一杆长矛,装成一支巡逻小队,井然有序地向关门那里移动。

    路上也遇上其他巡逻队伍,但都安然过去了,没人疑忌他们。

    八个人一路走到关门那里,见城楼下甬道里插着两支火把,火光下有六个持矛兵士在那里守门。城墙底下还排着几个士卒,但都离得稍远,如果动起手来,未必赶得及来救。

    那八人见只有这六人在甬道里值守,心里暗喜,一路走到甬道里,发一个低声信号,一起抽出刀来,向那六个人一通乱砍。可令八人惊讶的是,这些人有的人明明已被砍了数刀,仍是屹立不倒,拿火把一照,发现竟然都是填充了干草的木人,只是穿着兵卒的衣裳,单靠这两个小火把,如何看得清楚?

    “中计了,快走!”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八个人一齐冲出甬道,打算混入军营里,再做打算,可刚冲出甬道,便见外面围了一圈人,不知举了多少个火把,把这里照得白昼一般。

    在执火把的人身前,还蹲了一圈弓箭手,都已拉开了满弓,瞄准了他们。

    张嶷手按腰刀,站在人群中间,朗声道:“叛国逆贼!还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这八个人见领头的是张嶷,面面相觑,此时方知中计,但为时已晚,只能心里暗叫后悔。他们也知道此事一旦败露,必是死路一条,也不指望张嶷开恩饶过他们。一人叫道:“回甬道里去,打开关门,向关外逃!”

    张嶷大笑道:“你们别费力气了,等着你们的只有死路一条!放箭!”

    一声令下,箭如飞蝗,齐刷刷向那八个人射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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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段离奇的江湖诡事,一个个多情的江湖儿女,刀剑交错间,是谁的泪晕染了那个江湖?(Q群:723861514)江湖听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听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