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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听风录全文阅读

作者:东方晓初     江湖听风录txt下载     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四十七章 污蔑

    这场大雪一直下了三天,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视线里白茫茫的一片,几乎找不到其他色彩,唯独坐忘峰凉亭旁有一株红梅,傲立雪中,兀自绽放。云天行这时才明白,冷雪坪为什么喜欢红梅。

    云天行站在凉亭外红梅旁,用手掌轻轻托着开满花朵的细枝,凑到鼻下嗅了嗅,道:“也只有严寒中开放的梅花,才有这种清冷的香气,果然与众不同。”

    冷雪坪走上峰来,看见他站在红梅旁,打趣道:“又要采花吗?”

    云天行苦笑道:“老太婆,你是不是被羌人打到脑袋,得了遗忘症?我不止一次跟你解释过,我不是采花贼,是有人冒名顶替。”

    冷雪坪道:“我知道。”

    云天行道:“知道你还当着梁冰姑娘的面那样污蔑我?”

    冷雪坪道:“你很在乎她的感受吗?”

    云天行道:“这不是在乎不在乎的问题,我好端端的一个人,硬是叫你给说成了采花贼,我何等的冤枉。自上次散了,梁冰姑娘来给我送饭,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分明是把你的玩笑话当真了。”

    冷雪坪走到红梅旁,瞧了他一眼,笑道:“当真了才好。”

    云天行道:“你这又是什么话?”

    冷雪坪轻轻摇动花枝,将枝上积雪荡去,道:“我这个师侄经事少,心地纯净,若不小心些,被人骗了去,可不是玩的。”

    云天行道:“那你也不能把我说成是淫贼啊,这里是飞雪阁,竟是些女子,我要是个淫贼,那还了得?叶阁主若是知道了,准把我打下山去,搞不好还会把我做成冰雕,放在山下守山。”

    冷雪坪道:“这雪也看过了,我师姐叫我来问问你,几时下坐忘峰?”

    云天行道:“等这场雪停。”

    冷雪坪道:“那你可有的等了,这里的雪不下则已,一下便连绵不停,往少了说也有七八日,多的时候甚至有月余,你真的要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待上那些时候?”

    云天行道:“这里虽然冷了些,可到底是个清静的地方,我独自坐在这峰顶雪地里,心无旁物,对剑法又有了新的领悟,想等把这些所得所悟融进剑里,再下峰去。”

    冷雪坪似笑非笑地瞧着他,道:“这样说来,倒是我打扰你清修了?”

    云天行道:“又开始说胡话了。”

    冷雪坪哼了一声,转身要走,云天行道:“小岚不是回来了吗,怎么不见她?”

    冷雪坪一声不吭,直接下山去了。

    云天行摇了摇头,又去雪地里盘膝坐下,思索新来的感悟,想到些什么,便拾起剑来演练一番,然后再坐下思索。

    那日看梁冰舞剑,又跟她切磋了几招,发现飞雪阁的剑法大有以柔克刚的味道,而他的剑法大都凌厉霸道,正是缺了这种“柔”。

    有时候一味地刚强也未必是件好事,俗话说强刚易断,剑法也是一样,刚强虽猛,但容易暴露缺陷,让敌人有机可乘;柔弱过柔,又少了凌厉之气,也非长远之道。

    所以这些时日,云天行一直在琢磨刚柔并济的路子,想向让自己的剑法中少几分刚强,多几分柔弱,只是想归想,但实际动作起来,却并不容易,好在他天性聪明,已摸到了些许门道,他相信,再多些时日,他的剑法还会再上一个层阶。

    《剑意篇》中的内容,云天行已学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仍有地方不是太懂,即便他再钻研,也没有新的发现,只能先放起来,等以后对剑道的领悟更深了再去看,或许那时就能懂了。

    将近日中,云天行正在练剑,忽见风雪中立着一人,不是梁冰,却是小岚。

    他忙收了剑,走过去笑道:“小岚,你还认不认得我?”

    小岚笑道:“云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不认得你?那日要不是你和钟姑娘,我现在已经……”

    云天行一怔,道:“你都知道了?”

    小岚点了点头,道:“那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便是想瞒也瞒不住的。虽然他们待我不好,但毕竟也是我的家人,可造反这种事,到底是不好的,落得这个下场,也怪不得谁,只是连累了那些无辜的人。”说着便滴下泪来。

    云天行安慰了她一番,拉她到凉亭里坐下,见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便不提齐王府的事,只问道:“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小岚抹掉眼泪,道:“这里很好,师父和师叔待我很好,姐姐妹妹们待我也很好,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好的地方,只是冷了些,住了这两三年,还没适应过来呢。”

    云天行笑道:“别说是两三年,便是二三十年,也未必适应得过来。我待在这峰顶才几日,浑身上下都快冻僵了,多亏了梁冰姑娘送来这些暖身的衣物。”

    小岚道:“这里比下面还要冷,你若是受不住,下去就是了。我听师叔说,师父已派人把客馆打扫出来了,好像就是给你的。”

    云天行道:“小岚,我的名字你知道,除了你冷师叔,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知道吗?”

    小岚笑道:“云大哥,你放心就是,冷师叔已经跟我说过了,说你现在叫云逸,是个采花贼。”

    云天行腾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道:“什么,采花贼?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小岚笑道:“是啊,冷师叔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还说叫我离你远点,免得被你占了便宜。”

    云天行咬牙切齿道:“这个老太婆,到处污我清白,到底存的是什么心!”

    小岚道:“老太婆是谁?”

    云天行道:“就是你冷师叔,我都是这么叫她的。”

    小岚道:“冷师叔一点都不老呀,你为什么叫她老太婆?”

    云天行道:“人不老心老,叫她老太婆再合适不过。”

    小岚挠了挠头,似乎没有听懂,道:“云大哥,冷师叔还说了,让我不要把采花贼的事告诉你,说你知道了会生气,只心里知道就行了。”

    云天行做了几个深呼吸,微笑道:“你冷师叔在哪,你叫她上来,我想跟她谈谈。”

第九百四十八章 采花

    亭外大雪飘飘,云天行和小岚在坐忘峰凉亭里坐着,小岚道:“冷师叔在师父那里说话,你若有急事找她,我这就去叫她过来。”

    云天行道:“不用急,等你回去了顺便告诉她一声就是。我听老太婆说,你也跟着她去跟羌人打仗了是吗?”

    小岚点了点头,道:“我武功底子弱,本来师父安排人手时,没把我算在内,我是偷偷跟去的,半路上却被冷师叔发现了,她看也快到目的地了,就没赶我回来。”

    云天行道:“打仗不是别事,她们不叫你去,也是为了你好。有多人外出征战,尸骨无还,你年纪还小,便是有这个心,也得再等几年,等个子长高了,武功练好了,那时候再去就是。”

    小岚低头玩弄着衣襟,道:“我知道我不该偷偷跟着去,可我觉得王爷那样做不对,我想替他做些补偿,听说守边将官派人送来急救信,说羌人犯境,抵挡不住,请求人手帮忙,当时我便跟师父说,也要去出一份力,可她不肯我去,我这才偷偷去的,回来还挨了师父好一顿说呢。”

    云天行道:“小岚,他既然不把你当女儿待,你又何必为他这样做?战场可不是玩笑的地方,搞不好连命都会丢在那里,以后可别做这些傻事了。”

    小岚道:“我也知道他不把我当女儿待,可他到底是我爹,他不守本分,密谋造反,害了一家子,只我还活着,总要做些补偿,不然,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云天行多少能体会到她的心情,劝了一番,小岚又落了不少泪,才把这件事说过去。

    小岚起身道:“云大哥,师父不让人来打扰你,我是偷着上来的,不敢久留,这就下去了。等你下了坐忘峰,我再去找你。”

    云天行道:“好,记得叫你冷师叔上来。”

    小岚道:“云大哥,你别找冷师叔的麻烦,她这么说,也许是有别的蕴意。当初听到你的死讯,我还看见她偷偷落泪了,她怎么会故意害你呢?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千万别怪她。”

    “老太婆会为我流泪?”

    云天行不知在雪中呆立了多久,等回过神来,小岚早已下山去了。

    他摇了摇头,拾起剑来,迎着风雪舞将起来。

    过不久,冷雪坪走上峰来,见他又在练剑,也没出声打扰,站在一旁看着,等云天行停了,这才道:“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云天行还剑入鞘,走到冷雪坪面前,看了她一会,忽然双指连点,将她穴道给封上了。

    冷雪坪一惊,道:“你干什么?”

    云天行道:“我是一个采花贼,还能干什么?”

    冷雪坪见他突然这样,还当他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忙道:“你快醒醒,千万别叫心魔给控制了。”

    云天行道:“我本来就是清醒的,哪来的心魔?”

    冷雪坪道:“你没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云天行笑道,“练功倒没走火入魔,倒是叫人给说成了魔。”

    冷雪坪道:“你什么意思?”

    云天行道:“你到处说我是采花贼,我倒要问问你,你安的是什么心?”

    冷雪坪咬牙道:“好啊,这个小妮子,我叫她不要说,只心里知道就好,她一定是告诉你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云天行道:“你这个做师叔的就不能教她点好?对她说我是采花贼,这对你有什么好处?白到叫我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冷雪坪道:“我又没到处宣扬,只梁冰和小岚两个知道这件事,又不是生人,怎么抬不起头来?”

    云天行道:“你知道什么,若都是生人倒还好了,他们怎么看我都不在意,偏偏是认识的人,可叫我以后怎么见她们?梁冰姑娘给我送饭时看我的那个眼神,我都觉得难为情,还不都是叫你闹得。”

    冷雪坪忍笑道:“还不快把本阁主的穴道解开,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云天行走得更近,道:“你放心,这里除了你我,再没有别人了。”

    冷雪坪道:“没人也不行,快把我穴道解开!”

    云天行一指托起冷雪坪的下巴,道:“往日里你总淫贼淫贼地喊我,我却名不副实,白白辜负了你一番厚望,今日风雪伊人俱在,我倒是要把这个恶名给坐实了。”

    冷雪坪见他越靠越近,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支吾道:“这里是飞雪阁,你可不要胡来!”

    云天行笑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这里不是飞雪阁,我就可以胡来了吗?”

    冷雪坪颊上飞起一抹红霞,嗔道:“你别胡说,快把我穴道解开,师姐有要紧事与我商量,听小岚说你找我有事,才赶忙上来了,哪知你没点正事,净在这胡闹。”

    云天行把脸凑近,笑道:“采花不是正事吗?”

    冷雪坪羞怒不已,叫道:“云天行,你敢!”

    云天行笑而不语,继续把脸靠近。

    冷雪坪只觉整个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慌忙把眼睛闭上,过了一会,想象中的那一幕并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睛一瞧,见云天行已经退开了,正在那抱着双臂向她笑呢。

    云天行见她睁开眼睛,笑道:“看样子很期待啊,还不近男色,说得好听,做得到吗?”

    冷雪坪一张白白的脸已涨得通红,叫道:“臭淫贼!你竟敢戏弄本阁主,活得不耐烦了吗?还不快把本阁主的穴道解开!”

    云天行摇头道:“只要你答应不再到处说我是采花贼,我立刻给你解开,绝不含糊;如果你不说,那就很抱歉了,只能让你在这沐雪浴风了。”

    冷雪坪哼了一声,道:“你不要我说,我偏要说,我不仅要说给飞雪阁的每一个人,连山下远近村邻也要他们知道,看你这臭淫贼还敢不敢戏弄本阁主!”

    云天行只不过想吓她一吓,要她不要诬赖自己,可冷雪坪似乎并不怕,云天行实在没有办法了,总不能真把她怎样了,只得将她穴道解开。可谁知他前脚给冷雪坪解开穴道,后脚冷雪坪的巴掌已扇在了他的脸上。

    “你又打我!”

    “臭淫贼,竟敢调戏本阁主,打你都是轻的!”

    冷雪坪丢下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下山去了。

第九百四十九章 说媒

    飞雪阁内院某厅内,飞雪阁主叶倾城与冷雪坪坐在一处喝茶谈话,叶倾城道:“阿雪,这几日一直与你商议应付羌人的对策,倒是忘了问你,云逸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与他有过来往,应该有所了解吧?”

    冷雪坪放下手中茶杯,道:“师姐为什么问这个?”

    叶倾城道:“冰儿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打小就跟我一起生活,虽然我们只有师徒情分,但我早已把她视为己出。如今她已到了婚嫁的年纪,我总想趁着她还年轻,先给她寻个好人家,莫要像我这般孤独无依。我们飞雪阁据地偏僻,周围人烟稀少,要找个才貌俱佳、武艺又好的谈何容易。”

    她呷了口茶,继续说道:“我本想叫她去中原走一走,一来长长见识,历练历练;二来也去碰碰机缘,说不定可以寻到一个可靠的人,想是这样想,可我又怕人心险恶,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出去,万一遇上危险,也没个照应,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冷雪坪道:“师姐的意思是叫她跟云逸?”

    叶倾城点了点头,道:“我是有这个意向。云逸样貌端正,为人也还算谦逊,尤其是他这一身武功,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到坐忘峰上去,实在了不得。我曾与他会过几招,即便是用上全力,也不敢说能必定胜他。如此年纪,便这样的身手,假以时日,必定会名扬天下。只是不知他品性如何。阿雪你与他既是相识,倒是给我拿个主意。”

    冷雪坪低着头,盯着桌上茶杯愣愣出神,叶倾城连叫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道:“师姐莫怪,昨夜翻来覆去在想应付羌人的事,一夜没睡好,这才……”

    叶倾城笑道:“阿雪,羌人犯境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干什么这么放不下,既然都回来了,就把心收回来,好好休整休整,等个阁里外出的弟子们都回来,还得劳烦你去一趟玉门关呢。”

    冷雪坪道:“是。”

    叶倾城道:“阿雪,这云逸是什么来历,你可知道吗?”

    冷雪坪微微摇头,道:“我与他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还没到问及身家来历的份上,他到底是什么人,我也不太清楚。”

    叶倾城道:“可我听冰儿说,你们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冷雪坪道:“我与他之前发生过一些误会,所以口头上没那么客气,其实,不算多么熟悉,可能是梁冰多心了。”

    叶倾城微微点头,呷了口茶,道:“我总觉得这个云逸可能跟云门有关,你怎么看?”

    冷雪坪道:“师姐怎么会把他与云门联系在一起?”

    叶倾城把之前觉得可疑的事又说了一遍,冷雪坪听完说道:“师姐多心了,我虽不知道他的身家来历,但我曾听他隐约提到过,他没加入任何门派势力,也没有父母亲人,向来是独自一人生活的。”

    叶倾城道:“可能是我多虑了。阿雪,你既与他相识,对他这个人应该多少有些了解,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值不值得托付终身?”

    冷雪坪笑道:“师姐,这种问题,你要我如何回答?”

    叶倾城也笑道:“怎么没法回答?我们飞雪阁也只有你认得他,我若不问你,还能问谁去?你只管说就是,他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托付终身?”

    冷雪坪心内踌躇了好久,才道:“我也不敢说值得不值得,只是他这个人很重情义。他曾有过一个喜欢的人,还答应过要带她来昆仑山上赏雪,因为一些事故,那个人先他一步走了,他便独自一人来了。他找我,也只是想让我允他上山,别的没什么。”

    “原来是这样。”叶倾城摩挲着玉瓷杯,“这么说来,他的确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两人静默了许久,冷雪坪忽然道:“如果能成为他的妻子,想必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

    叶倾城笑道:“连你对他的评价都这么高,想来不会错了。既是这样,那我便多留他一些时日,叫冰儿多与他接触接触,等他俩都有意了,我再赶他走,看他走不走。”

    冷雪坪微微一笑,捧起茶杯来喝茶。

    叶倾城道:“阿雪,要不就请你当回媒人,帮他们两个说合说合,怎么样?”

    冷雪坪放下茶杯,道:“他们两个都认识了,还用说合什么。梁冰一日三餐风里雪里给他送饭,他要是对梁冰有情,水道渠自成。他若没这份心意,我便说了,怕是也无用,反倒打坏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叶倾城道:“倒也是这个理。不过,你是他们两个的中间人,可得多帮衬着点,要是能把这件事做成了,我重重谢你。”

    冷雪坪笑道:“师姐要谢我什么?”

    叶倾城道:“你想要我怎么谢你?”

    冷雪坪想了想,笑道:“我想变成一只鸟儿,飞到天上去摘月亮,师姐就拿这个当做谢礼好了。”

    叶倾城失笑道:“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又不会法术,怎么能把你变成一只鸟儿?即便是能把你变成鸟儿,你也无法把月亮摘下来。阿雪,你虽是冰儿的师叔,但她却一直把你当姐姐看待,对于人情世事,你比她通透得多,希望你多多帮她。”

    冷雪坪笑道:“师姐,你这是什么话,她便不把我当姐姐,也是我的师侄,我这个做师叔的自会倾力帮她。”

    叶倾城笑道:“那就好。”

    冷雪坪起身道:“师姐,我困了,想回去躺会儿,余下的事,明日再谈好吗?”

    叶倾城道:“难得见你这样疲倦,看来真是累坏了,快些去休息吧。”

    冷雪坪正要走,叶倾城忽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一直忘了问你,你那忘情诀修炼得怎么样了,那个瓶颈突破了吗?”

    冷雪坪摇了摇头,道:“还是那样,没有长进。”

    叶倾城道:“不应该呀,以你的资质,应该早就能够冲破瓶颈进入下一境界才对,怎么会一直卡在那里没有进境呢?”

    冷雪坪怔怔的站在那儿,也不知在想什么,叶倾城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叶倾城见她没精打采的,问话也不应,便笑道:“怎么突然这样子了,好了,我不问你了,你快去休息吧。”

    冷雪坪笑了笑,转身走了。

第九百五十章 撕了他

    冷雪坪走后,叶倾城又命人把梁冰找了来,道:“冰儿,你觉得云逸怎么样?”

    梁冰道:“师父,你是指哪方面?”

    叶倾城道:“各个方面。”

    梁冰心想:“师父前几日还要杀他,怎么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口里说道:“我跟他才认识了几日,不好评价他。”

    叶倾城道:“冰儿,这里没有别人,只我们两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说说对他的看法,不用藏着掖着,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梁冰笑道:“师父,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叶倾城笑道:“你哪那么多问题,我问你什么,你回我什么就是。”

    梁冰想了想,道:“师父,你这样笼统地问,叫我怎么说?还是这样好了,你问一个问题,我答你一个问题。”

    叶倾城道:“那好,我就这么来问你好了,你觉得云逸的长相怎么样?”

    “长相?”梁冰愣了愣,“师父为什么要问这个?”

    叶倾城笑道:“我想把你许配给他,你觉得怎么样?”

    梁冰笑道:“师父,你又开我玩笑。”

    叶倾城道:“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梁冰见师父一脸的认真,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了,道:“师父,你是认真的?”

    “那当然。”叶倾城道,“冰儿,我也不瞒你,我在暗中已为你挑了许多个了,却没几个中意的,这个云逸我看着还不错,刚才问你冷师叔,她也说可以依托终身,我这才来问你。你觉得他怎么样?要是可以,我就叫你冷师叔去跟他说说,看他怎么个意思,要是他也乐意,咱们飞雪阁便要添一桩喜事了。”

    梁冰道:“怪事哩,前儿个冷师叔还说他是个采花贼,要我防着他点,怎么今日就可以依托终身啦?”

    “什么?”叶倾城惊道,“云逸是个采花贼?你冷师叔说的?”

    梁冰道:“可不是嘛,那日我给他送饭,正好冷师叔也在,三人说起话来,就提了这事儿。我看云逸像个正经人,冷师叔却说他是个采花贼,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叶倾城拍案而起,道:“好啊,我就说这小子为了一场雪大老远跑我们飞雪阁来,原来却是个采花贼,干本行勾当来了,这可是黄鼠狼进了……呸,什么话,气死老娘了!冰儿,你在这坐着,我去撕了他!”纵身一跃,人已从窗户掠了出去。

    梁冰赶忙开门大喊:“师父,且住,还有一句话,你听了再去!”

    叶倾城轻功了得,此时人已掠到了院子外面,听着梁冰喊了这一句,停住了脚,又掠了回来,道:“还有什么话?”

    哪有什么话,梁冰素来知道师父的性子,说一不二,说要撕了他,必是要撕了他才肯罢休,她哪敢放师父离去,牢牢抱住她一条胳膊,硬将她拽回了屋里,摁到座位上。

    “师父,你别冲动,也许只是冷师叔的玩笑话,你先把冷师叔找来问个明白,若不是便好;若真是采花贼,也不必撕了他,把他赶下山就是了。”

    叶倾城忙叫人又把冷雪坪叫了来,道:“阿雪,你说云逸是采花贼,是玩笑话还是确有其事?”

    冷雪坪看了一旁的梁冰一眼,道:“是个误会。以前他有个仇人顶了他的名字去做那些勾当,被官府通缉了。我第一遇上他的时候,他正被官府的人追赶,当时听人喊的是捉采花贼,我还当他真是个采花贼,便出手将他截住了,后来才知道事情原委。我只是拿那些事玩笑他,哪知梁冰竟当了真。”

    梁冰道:“师父,亏你没动手,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就把人撕了,再也没有比这更冤的了。”

    叶倾城长长地舒了口气,道:“是啊,亏我没动手,不然可把冰儿送上门的好夫婿给弄没了。”

    梁冰笑道:“师父,你还说,我跟他才认识了几日,便是一般的情谊都没有,什么夫婿,八百杆子也打不着。”

    叶倾城笑道:“现在打不着,兴许以后就打得着了。他答应了我三个问题,我借此多留他住些时日,你多跟他亲近亲近,若他也有意,不消多少时日,这事儿就成个**不离十。”

    冷雪坪道:“师姐,我不大舒服,先回去了。”说完直接走了。

    梁冰道:“冷师叔怎么了?”

    叶倾城道:“可能是累坏了,这些日子东奔西走,又是这事儿,又是那事儿,事事离不得她。”

    梁冰道:“师父,冷师叔她只比我大一些,你把什么事都交给她做,能不累吗?你好歹让她多歇一歇,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叶倾城叹了口气,道:“你冷师叔年纪是不大,可根骨资质却是比谁都好,整个飞雪阁也只有她能修炼初代阁主留下的忘情诀,若是练至大成,普天之下,再无敌手,到时候我整个飞雪阁可都得沾她的光呢。等到那时候,我把阁主的位子交给她,这事儿那事儿也还是她的,现在趁着年轻,叫她多熟习熟习也是好的,免得跟我一样,一接手什么也不懂,闹出不少笑话。”

    梁冰道:“话是这样,可这也太难为冷师叔了。”

    叶倾城道:“你也别光说你冷师叔了,她累些,好歹心里还有个数。倒是你,到了婚嫁年纪,自己也不着急,还得要为师替你急吗?冰儿,我可把话给你说明白了,咱们这里地域偏僻,人家本来就少,比不得中原,要找个像模像样,人品好武功又好的实在不容易,现在送上门来的好夫婿,若你不牢牢抓住,等被别人抢了去,有你后悔的。”

    梁冰道:“师父,这些事哪里急得来,若是红线拴在一处,便是天涯海角也能走到一起;若是无缘,即便近在眼前,也成不了一家。”

    叶倾城知道梁冰的性子,若是要她自己去争取,怕是比登天还难,便把脸一冷,道:“这是师命,你要违抗吗?”

    梁冰低下头,道:“不敢。”

    叶倾城神色缓和,道:“冰儿,也别怪师父多事,这都是为了你好,也不要你怎样,只多跟他走动走动就行了。”

    梁冰道:“徒儿依着师父就是。”

第九百五十一章 挽留

    大雪一连下了七日,直到今日初晓才停,坐忘峰上又铺盖了厚厚的一层新雪,云天行盘膝坐在雪中,头上身上积了不少雪。

    梁冰拎着食盒上峰来,见他盘坐在雪中,身上罩了厚厚的一层雪,一动也不动,还当他冻死了,慌忙撇下食盒跑过来,叫道:“云逸,你没事吧?”

    云天行睁开眼睛,道:“没事。”

    梁冰拍了拍心口,笑道:“大冷天的,你怎么坐在雪里,身上压了这么多雪,我看你一动不动,还以为你……”

    云天行笑道:“还以为我冻死了?”

    梁冰笑着点头。

    云天行道:“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活活冻死,若真受不住,我自会下峰去,只是昨晚偶有所悟,便就地坐下回想,不想这一坐便是一夜,倒是叫你担心了。”

    梁冰笑道:“你没事就好。”伸手去帮他除雪。

    云天行起身道:“我自己来吧。”

    梁冰缩回手,道:“好。”过去捡起食盒,走到凉亭下,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喊道:“坐了一夜一定冷透了,快来吃饭吧。”

    云天行将身上积雪抖掉,走到凉亭内坐下,边吃边说道:“梁冰姑娘,叶阁主在不在?”

    “在的。”梁冰偷偷瞧了他一眼,“你找我师父做什么?”

    云天行道:“我来这里原来是要看一场雪,如今雪已看过了,想尽快下山去,临行前自然要跟叶阁主说一声。”

    梁冰道:“你要走?”

    云天行道:“嗯,我一路上耽搁的时间够多了,还有些事需要急着做,不敢逗留。”

    梁冰道:“师父他在山上,你要见她,我自会带你去。冷师叔那里要不要我去通知一声?”

    云天行汤勺一停,道:“不,她事务繁忙,不必惊动她。”

    梁冰“哦”了一声,便什么也不说了。

    吃过饭,梁冰带他下山,专挑无人小径走,将他带到外院一处小厅内,道:“内院外人是不让进去的,就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叫师父过来这里。”

    云天行道:“麻烦了。”

    梁冰去后不久,便将叶倾城叫来了,云天行忙起身行礼,道:“见过叶阁主。”

    叶倾城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道:“听冰儿说,你要走?”

    “是的。”云天行道,“晚辈来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想着尽快赶回去,今日特意来向叶阁主辞行。”

    叶倾城走到椅上坐下,手指规律敲打着几桌,道:“你走了,答应我的那三个条件怎么办?”

    云天行道:“不知叶阁主那三个条件是什么?”

    叶倾城道:“我还没有想出来。”

    云天行道:“既是这样,那晚辈就先回中原,等叶阁主几时想出来了,再派个人送信给晚辈便是。”

    叶倾城笑道:“山高路远,你若走远了跟我赖账,我找谁去?我连你家住哪儿都不知道,我这笔买卖莫不是要亏掉了?”

    云天行道:“叶阁主多虑了,云逸虽是个粗人,但还懂得几分道理,既是答应了叶阁主,自会倾力去做,绝不敢食言。”

    叶倾城微微眯起眸子凝视云天行,道:“我对你一无所知,你的话我不敢全信。”

    云天行道:“那依叶阁主的意思,该当如何?”

    叶倾城道:“你在飞雪阁多留些时日,等我想出那三个条件来,你帮我完成了,到时候你再离去就是。”

    云天行心里寻思着:“这怎么行?她若是一辈子想不出来,我岂不是要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口里说道:“晚辈有紧要事在身,还望叶阁主通融通融。”

    叶倾城道:“云逸,不是本阁主故意刁难你,只是做人要言而有信,你既答应了我三个条件,怎么能一甩胳膊就这么一走了之?你自己说,这样做对不对?”

    云天行心中大叫后悔,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梁冰见云天行有些难为情,心里也不大自在,毕竟师父留他是为自己,便道:“师父,云逸既是有紧要事,你就让他走了吧,等以后想出那三个条件来,再捎个信给他就是,何必非要他留在这里,况且我们飞雪阁向来不许男子入住,师父怎么反倒忘了这条规定?”

    叶倾城道:“留客峰上有专为客人准备的小楼,我是想叫他去那里暂住几日,谁说要留他在莲花峰了?”

    梁冰道:“师父,云逸不像是会赖账的人,你就给他通融通融嘛。”

    叶倾城道:“好的好徒儿,你心地善良,看谁都不坏,哪知世间险恶?为师告诉你,这世上最险的不是断壁高崖,不是虎豹豺狼,而是人心。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他心中所想?”

    她口里这样说,心里却在想:“你这傻孩子,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你不帮忙倒罢,还在这里拽我的后腿,当着他的面我不好说你什么,等回去了,看我不收拾你!”

    梁冰与叶倾城朝夕相处,只看她递来眼神,便猜到了她的心里话,梁冰便回了一个眼神,似是在说:“师父,人家来这里,又没干别的,只是借个地方赏雪,你趁火打劫,要人家答应你三个条件,这明摆着是在讹诈。如今人家有急事要办,你拿这个要挟他留下,虽是为了我,可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师徒两个面对面互递眼神,你来我去的,连一旁的云天行都看不下去了,咳了两声,道:“既然叶阁主能在短期内想出那三个条件,那晚辈只好叨扰了。只是还有一件事,还想请叶阁主的示下。”

    叶倾城见云天行肯留下,自然高兴,道:“什么事,你只管说,本阁主尽量满足你。”

    云天行道:“与晚辈一同来昆仑山的还有一人,现今正歇在山下客馆里,若山上还有空余宿处,我想接她上来住,不然留她一人在外面,晚辈不大放心。”

    叶倾城笑道:“我还当有什么事,原来是为这个,我早就听说了,是你那个背锅的侍女,就叫冰儿与你一起去接她上来吧。”

    云天行道:“多谢叶阁主成全。”

    “不谢,不谢。”

    叶倾城向梁冰递去了一个胜利的眼神,梁冰一阵无语。

第九百五十二章 留客峰

    大雪纷飞留客住,

    莲花峰旁铁索桥。

    天地山峰同一色,

    独留雪中鸿爪泥。

    留客峰是莲花峰旁的一座小峰,山如其名,便是留客的所在。其间以铁索桥连通,这首诗便漆在铁索桥尽头一块大石上,笔迹潇洒浑厚,意蕴深远,据说是一位曾经在这留客峰上住宿的豪客所题,当时飞雪阁的人都觉得这首诗好,便把它留了下来,并漆刻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以供来客观赏。

    过了铁索桥,便是一路弯曲石子小径,两边古松夹道,树下都堆了雪,显是有人事先打扫过了。

    沿着石子小径一路走,便见东首有一片红梅,树枝上压了雪,但梅花开得正盛,如何压盖得住?

    云天行踏雪走到梅树旁站住,托着一枝梅花细细端详,梁冰也跟了过来,道:“本来这里是空着的,冷师叔说空荡荡的不好,便弄了些红梅来种上,这才几年,都长大了。如今正迎上花期,却没人来赏,倒也孤寂。你们搬来这里住,它们便不算白开了。”

    云天行道:“这些都是老太婆种的吗?”

    梁冰道:“是呀,都是冷师叔一个人种的。这世上千千万万的花儿,她唯独喜欢红梅。不过,你这样叫她老太婆,她不恼吗?”

    云天行道:“恼又怎样,她还说我是采花贼呢。”

    梁冰掩嘴一笑,道:“你是吗?”

    云天行看了她一眼,道:“当然不是。”

    丁玲在后面撅着嘴道:“这个老太婆是谁,也太过分了,竟然说我们家公子是采花贼,等我见了她,非要好好说她一顿。”

    梁冰笑道:“你别说她,那都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梁冰领两人到了一所大院子里,只见院中已扫出了一条路径,路径的尽头便是一栋二层小楼。

    梁冰道:“这个院子便是你们的住处,一楼二楼都有不少房间,也都打扫过了,要住哪间,你们自己随意。”

    云天行道:“我们只有两个人,不用住这么宽敞的地方,只要有两间房子就可以了。”

    梁冰道:“这里建来就是专给客人住的,但飞雪阁的客人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在这个时节。这里已有许久没人住了,你们不用在意,安心住下就是。”

    梁冰领着两人进了小楼里,丁玲在一楼选了一间,云天行则在二楼选了间带大窗的,窗口正对着来路,视野十分开阔。

    梁冰道:“你们是要跟着我们吃,还是自己做饭?”

    丁玲道:“我们带着锅,自己做就好了,只是没有食材,这就要麻烦你们了。”

    梁冰笑道:“师父已经吩咐过了,若你们自己做饭,会叫人每日送新鲜食材过来,还有柴火,你们屋里都有暖炉,冷了便将暖炉生起来,多少暖和些。”

    梁冰又交代了一些事,方才走了。

    丁玲替云天行把房间收拾好,又把自己的房间随意收拾了一下,便去外里搬了几块石头,就院子里先把锅架了起来。

    云天行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道:“到底是个小厨娘,走到哪里都不忘本分。”

    丁玲道:“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不论走到哪儿,吃饭都是头等大事,要是不把肚子填饱,做什么都没劲儿。”

    云天行笑道:“丁玲,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你来了。”

    丁玲脸上沾了不少炉灰,黑乎乎的,回头瞧着云天行,道:“公子这是什么话,是在夸我吗?”

    云天行笑道:“当然是在夸你,竟能把一口锅完好地从东背到西,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丁玲小嘴一扁,道:“公子,别人取笑我倒也罢了,怎么连你也笑我,哼,不理你了。”

    云天行笑道:“丁玲,你别生气,我就是说说,你别往心里去。若不是这口锅,我早在路上饿死了,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笑你?这都是玩笑话,千万别当真。”

    丁玲摇着头道:“不理你,不理你。”

    过了不久,果然有人送了食材来,丁玲留下中午做饭用的,剩下的都搬到屋里去了。

    云天行坐在一楼门槛上,双手托腮,看着丁玲坐着小木凳,在院子里生火做饭。

    丁玲有个习惯,做饭的时候喜欢哼唱,虽然云天行每天都与她一起,但却没有刻意去听她哼唱些什么,今日闲着无事,生了好奇心,便蹑着脚悄悄走到丁玲身后,探着身子去听。

    “我是小可爱,爹娘都不在。背着一口锅,行李何其多。”

    “我是小可爱,做菜亦不坏。蒸煎焖炖炒,样样都很好。”

    “我是小可爱,脾气真不坏。蹦蹦又跳跳,真的好可爱。”

    ……

    丁玲正哼唱着,突听背后有笑声,转过头来瞧,云天行忙站直身子,道:“饭好了没有,我饿了。”

    丁玲腾的从小木凳上跳起身来,拿木勺指着云天行,道:“公子,你刚才又在笑我是不是?”

    云天行忍笑道:“我没有,我饿了,过来问你饭好了没有。”

    丁玲小嘴一扁,道:“你还赖,我都听到了,你就是笑了!”

    云天行见抵赖不过,只得道:“丁玲,你别怪我笑,跟你一起这么久了,从来不知道你是个小可爱,我是打心底里高兴,所以才笑了。”

    丁玲仍是扁着嘴,仰头瞅着云天行,道:“真的?”

    云天行笑着点头,道:“真的。”

    忽然,一股糊味飘入鼻中,丁玲“哎呦”一声,叫道:“只顾着和公子说话,倒是忘了火上还煮着东西呢。”

    云天行道:“这可怎么好,看来今天中午只能吃雪了。”

    丁玲回头瞥了云天行一眼,道:“都赖你,都赖你。”

    云天行笑道:“都赖我,都赖我。”

    丁玲倒了些雪水进去,拿木勺在锅里搅了搅,道:“还好,还好,还能凑合着吃。”

    云天行凑近向锅里瞧了一眼,道:“你这是煮的什么,怎么这么香?”

    丁玲道:“是他们送来的肉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肉。”

    这时,院门那里突然闪进一个人来,叫道:“好啊,锅辫子,你还敢来我们飞雪阁,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九百五十三章 真香

    却说丁玲正坐在锅边和云天行说话,突听有人叫喊,抬头一瞧,见是梅雨,听她喊自己锅辫子,心中有气,起身叫道:“小泼妇,你来啦!”

    梅雨走到锅前站定,双手掐腰,道:“喂,锅辫子,我问你,谁叫你上我飞雪阁来的?”

    丁玲见他双手掐腰,挺着胸脯,自觉气势上输了,便也掐起腰,挺起胸脯,道:“飞雪阁是你家的吗,凭什么不让我上来?小泼妇,我可告诉你,是你们阁主请我家公子来住,不是我们死皮赖脸想要留下来,你若不信,大可回去问你们阁主,看她怎么说。”

    梅雨道:“师父只留他一人,这我知道,几时留过你?”

    丁玲道:“我跟公子是一起的,他留下我就留下,他离开我就离开。”

    云天行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忙打圆场:“梅雨姑娘,我事先禀告过叶阁主,是她同意让丁玲住进来的,不然我哪敢随便往飞雪阁里带人。”

    梅雨道:“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你比我大,直接叫我梅雨就好。”

    丁玲道:“小泼妇,你听到了没有,我进来也是你们阁主同意的,难道你比你们阁主的地位还要高不成?”

    梅雨紧咬银牙,直瞪着丁玲,道:“锅辫子,我们再来打一场,如果是你能赢我,我再也不来打扰你了,如何?”

    丁玲小嘴一撅,道:“小泼妇,你以为我不想揍你吗,只是我家公子不许我出手,不然,我打你个鼻青脸肿,叫你师父都认不出你!”

    梅雨向云天行道:“喂,你让她跟我打一场嘛,就一场。”

    云天行笑着摇头:“一场也不行。”

    梅雨道:“只是切磋一下,又不伤了和气,怎么不行?”

    云天行道:“你说是这样说,如果真打起来,和气是什么,谁还顾得了?那日你们两个在山门外抱作一团,我和梁冰姑娘怎么拉都拉不开,还是将丁玲穴道点住,才把你们两个分开,我可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梅雨只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背锅的,可她偏偏又不肯与自己动手,心里自是气愤不平,指着丁玲叫道:“锅辫子,你打不打?”

    丁玲不理她,又坐回小木凳上,盛了一碗肉汤递给云天行,道:“公子,肉汤好了,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云天行笑道:“不用尝,单闻这味道就知道这汤一定不错。”

    丁玲道:“若不是刚才贪着说嘴,熬干了水,味道一定更好。”说着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坐下小木凳上吃了起来。

    梅雨本是来寻事的,结果却落得站在这里看着两人喝肉汤,闻着肉香气,登时觉得五脏六腑都饿了,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云天行看见了,道:“丁玲,你也给梅雨盛一碗,她跟你吵了这半天,一定也饿了。”

    丁玲哼了一声,道:“我做的东西只给公子吃,绝不给小泼妇吃。”

    梅雨掐腰叫道:“谁惜得吃你的东西,我梅雨就是饿死,也绝不吃锅辫子做出来的东西!”

    云天行道:“你们两个一般年纪,应该情投意合才对,怎么一见面就吵?丁玲,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快给梅雨盛一碗肉汤,叫她也尝尝你的手艺。”

    梅雨叫道:“你别叫她给我盛,我才不惜得吃她的东西!”

    丁玲虽然百般不情愿,但公子开了口,她也不好不听,只得盛了一碗,递给梅雨,道:“给你!我可先说好,这不是我给你的,是我家公子给你的!”

    梅雨一转头,道:“我不要!”

    云天行道:“梅雨,你也别置气,丁玲都给你盛好了,你多少吃一点,别叫她这样一直端着,怪累的。”

    梅雨听了这话,回过头来看着丁玲,道:“锅辫子,你听到了,这是你家公子让我吃的,可不是我梅雨死皮赖脸求来的。”

    丁玲没好气道:“知道啦!”

    梅雨双手接过汤碗,捧在手心里,坐在云天行递来的小木凳上,拿汤匙舀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嚼了几嚼,笑道:“真香啊!”

    云天行笑道:“丁玲的手艺不错吧?”

    梅雨竖起大拇指,道:“锅辫子,我虽然看你不惯,但你手艺我不能否认,的确非同一般。”

    丁玲自觉胜了一场,道:“那还用你说?我家老爷在当地开了十来家酒楼,倚仗的便是那逆天的厨艺。我家小姐深得老爷真传,而我又是从我家小姐那里学来的,也只不过学了些皮毛,如果你们尝到我家老爷小姐做的菜,那可算不枉此生了。”

    三人正说着,白露走进院子里来了,梅雨道:“白露,你来这里干什么?”

    白露走到近处,道:“师父叫我来……”话还没说完,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气,登时七窍大开,五脏流涎,早把师父交代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见三人围锅而坐,各自捧着一个碗,口里的馋虫又给勾出来了,道:“能不能给我也来一碗?”

    丁玲不大乐意,道:“你们飞雪阁有吃饭的地方,怎么都来我们这里蹭饭,虽说食材是你们提供的,可也只有我跟公子两人份的,都叫你们吃了去,我们两个怎么办?”

    白露比出一根手指头,道:“就给我一碗嘛,就一碗。”

    丁玲道:“还就一碗,你还想吃多少?”

    云天行见锅里还有,便道:“丁玲,一碗肉汤值什么,给她盛一碗就是,别多话。”

    丁玲老大不情愿,只得给白露盛了一碗,如今锅已见底了。她明明做了两人份的肉汤,如今四人分吃,这如何能吃饱?

    梅雨拿胳膊肘撞了撞白露,道:“白露,你就知道吃,到哪里也是一样。我已经吃了人家一碗了,你还来要,也太不懂道理了。”

    白露眯眼笑道:“我馋嘛,你们别怪我。”

    云天行笑道:“没事,你们要是觉得好,下次再来就是,我叫丁玲多做一点,大家一起吃才热闹。”

    丁玲白了云天行一眼,却没说什么。

    吃完肉汤,云天行道:“白露,你师父叫你做什么来了?”

    白露舔了舔嘴唇上沾带的油水,明显是意犹未尽,道:“师父叫我干什么来了,哎呀,我给忘了。”

    众人愣住。

第九百五十四章 还簪(一)

    却说白露吃完丁玲熬制的肉汤,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留客峰,一路走一路回头望,脑中想的,心里念的尽是丁玲做的肉汤。一路走回到冷雪坪的居处,进了门,正见师父在院子里来回走,道:“师父,我回来啦。”

    冷雪坪见白露进来,忙关上院门,拉她到屋里坐下,道:“他怎么说?”

    白露道:“什么怎么说?”

    冷雪坪一愣,道:“你把簪子给他,他就没说什么?”

    白露一拍手,从椅子上跳起身来,道:“原来师父是叫我去还他簪子,我到那里就给忘了,回来想了一路,也没想起来。”

    “什么?忘了?”冷雪坪道,“那你去了这么好半天在那里做什么了?”

    白露道:“淫贼哥哥的那个侍女做了一锅肉汤,我看他们三个围在锅边吃,我馋了,就跟他要了一碗,结果吃完那肉汤,簪子的事就给忘了,总想着去那里是有事的,可就是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那肉汤里加了什么,我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味儿。”

    “三个人?”冷雪坪腾地站起身来,“谁跟他们在一起?是不是梁冰?”

    白露道:“不是梁冰师姐,是梅雨。”

    冷雪坪皱眉道:“梅雨在那里干什么?”

    白露道:“我也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他们三个就围在锅边吃肉汤,其他的事,我也不知道。”

    冷雪坪缓缓坐下,道:“白露,你这馋嘴贪吃的毛病该治一治了,一见到吃的就挪不动脚,连我吩咐你的事都敌不过吃,现在年纪小倒还说得过去,等你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办呢。”

    白露道:“师父,贪吃不是病,吃饱自会好。”

    冷雪坪摇头叹息了一阵,道:“这会儿梅雨回去了没有?”

    白露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走的时候她还在那。”

    冷雪坪想了一会,道:“梅雨最是缠人,只要被她缠上,没那么容易摆脱,估计要等吃饭的时候才会回去。等晚饭的时候,你再过去一趟,把簪子还给他就回来,别叫其他人看见,知道了吗?”

    白露道:“知道了师父,这次保证不会再忘了。”

    冷雪坪道:“他如果问起我,你就说我病了,其他的不用多说。”

    白露点头道:“徒儿我记住了。”

    夕阳西下,余晖铺洒在雪地里,将白白的雪变成了云霞,白露踏着云霞,从莲花峰经过铁索桥,来到留客峰上,沿着石子小路一直走到追忆楼外。

    留客峰上建有许多院落,每所院落构造不同,景致各异,便于区分,建造完成时便给每个院落都起了一个名字,云天行所在这个院落叫追忆楼。这“追忆”二字便是取自李商隐锦瑟中的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却说白露披着余晖来到追忆楼外,远远便嗅到了一股肉香,正是午时那个味道,她走进院子里,果见云天行和丁玲坐在锅边吃饭。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的了,于是冷雪坪要求她的事,又被白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也给我盛一碗嘛。”

    丁玲一见白露来,忙把活该盖上,道:“你怎么又来了?”

    白露道:“师父叫我来……叫我来……”

    丁玲撇嘴道:“是不是叫你来跟我们蹭饭来了?”

    白露笑着点头。

    丁玲道:“你到别处吃去吧,我们两个人吃还不够呢,哪还有剩余的给你?”

    白露比出一根手指头,道:“就一碗嘛,好不好?”

    丁玲摁着锅盖,道:“一碗也没有了,你到别处吃去吧。”

    白露道:“别处做的没你做的好吃,我就喜欢吃你做的。”

    丁玲道:“哪有你这样的,吃一次也就罢了,一日三餐你都来,可叫我们怎么办呢?”

    云天行觉得好笑,道:“给她盛一碗就是,锅里不是还有吗,我只吃这些就够了,要不就剩下了。”

    白露背着手笑道:“还是淫贼哥哥对我好。”

    丁玲一惊,起身道:“你叫我家公子叫什么?”

    白露道:“淫贼哥哥啊,怎么了?”

    丁玲拿勺子指点着白露,气愤道:“好啊,你个没良心的,来蹭饭吃倒也罢了,还诬赖我家公子是淫贼,天底下还能找到第二个像你这么没良心的吗?”

    白露道:“他就是淫贼嘛,我哪有诬赖他?”

    丁玲叫道:“你胡说,我家公子怎么可能是淫贼!”

    白露道:“之前我跟师父去万佛寺参会,路上遇见有人喊捉淫贼,捉的就是你家公子,他可不就是淫贼嘛,不然人家捉他做什么?”

    云天行笑道:“那都是误会,你回去问你师父就知道了。”

    白露道:“我师父还叫你臭淫贼呢,如果你不是淫贼,她干什么叫你淫贼?”

    云天行笑道:“你叫你师父过来,我当着你的面问她,看她怎么说。”

    白露道:“我师父病了,来不了。”

    云天行道:“好端端的怎么病了,是什么病?严重不严重?”

    白露道:“师父不让说。”

    “不让说?”云天行道,“为什么不让说?”

    白露道:“就是不让说,没有为什么。”说着,向那锅瞧了一眼,道:“淫贼哥哥,你叫他给我盛一碗嘛,就一碗,好不好?”

    丁玲放下勺子,推着白露往院外走,道:“我家公子是淫贼,就劳烦你离我家公子远些,免得被我家公子占了便宜,污了清白。”

    白露闻着这么久肉香味,还没尝上一口,哪里肯走?叫道:“好哥哥,你不是淫贼,是白露错怪你了,你……你给我盛一碗嘛。”

    丁玲把白露推到大门外,道:“以后别来了,我家公子是淫贼!”说完,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白露隔着门板嗅着肉香,口中涎水不止,敲了一会,没人给开门,失落落的回去了。

    冷雪坪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一见白露回来,忙把院门关上,拉她到屋里坐下,道:“他说什么了?”

    白露委屈道:“师父,我刚进去才站了一会,就被赶出来了,然后……然后……我就回来了。”

第九百五十五章 还簪(二)

    冷雪坪听说白露被赶出来了,心下奇怪,道:“他为什么赶你?按理说,他们是客,对我们应该很客气才是。况且他也不是这么不懂道理的人,怎么会无故赶你?是不是你哪里得罪他了?”

    白露道:“不是他赶的,是他那个侍女,我叫他淫贼哥哥,他只说那是误会,叫我来问你。他倒没什么,他那个侍女却不乐意了,说我没良心,还把我推了出来。我在门外叫门,淫贼哥哥想来给我开门,他那个侍女就拉着不让,我这才回来了。”

    冷雪坪道:“也不怪她赶你,她把她家公子捧得跟神仙一样高,你叫他淫贼哥哥,她怎会不恼?这原是玩笑话,若是激恼了谁,反倒不美了。他大过你,以后你见了他叫云大哥就是,可别再叫淫贼哥哥了,叫别人听了去也不好。”

    白露道:“我知道了,叫淫贼哥哥没肉汤吃,再也不叫了。”

    冷雪坪一笑,道:“这么说,簪子还没给他?”

    白露委屈道:“是啊,我去的路上本打算着,一进门先把簪子给他,这样就不坏事了,可他那个侍女好会做饭,我刚到门外,还没进去呢,就先闻到香味了,然后就把簪子的事儿给忘了。”

    冷雪坪笑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见了吃的就不行,以后非嫁个厨子不可。”

    白露道笑道:“嫁个厨子也好,这样我就不用再到处去找好吃的了。”

    冷雪坪笑了一阵,道:“这件事本来也不想麻烦你,只是我现在去他那里不大方便,叫人看见了也不好,所以才来麻烦你。明天你再去一趟,一定要把簪子还给他,可不能再忘了。”

    白露道:“师父,明天我先来找你,你小字写我手上,这样我就不会忘了。”

    冷雪坪道:“这样也好。”

    翌日,白露先来师父这里,冷雪坪拈笔在她掌心写了“还簪”两个字,又仔细叮嘱了一番,白露方兴高采烈地向留客峰去了。

    行到一处,忽见眼前闪过两条白影,白露定睛一看,原来却是一只白兔和一只雪貂。那白兔正被雪貂追得仓皇逃窜。

    白露寻思着:“前几日听郦秋师姐说,她养的小貂不见了,莫不是这一只吧?郦秋师姐那只小貂尾巴上有个黑斑,我且捉它来看一看,若真是郦秋师姐丢的那只,我好拿了它去师姐那儿换好吃的。”

    白露打定主意,跟着那雪貂追了上去。这里地势开阔,少有人行走,所以没人扫路,遍地都是深雪。那白兔和雪貂跑在雪上,速度都不快,白露运起轻功,踏雪无痕,只一会功夫便赶上了。

    那雪貂倒也机灵,觉察到后面有人追来,便放弃追白兔,尽往偏僻狭隘处逃,白露扑了几次,都没扑到,险些叫它给甩掉,好在那雪貂不识路,自己逃进了死胡同,被白露给捉住了。

    白露见它尾巴上果然有个黑斑,笑道:“你这顽皮的小家伙,不好好在笼子里呆着,乱跑什么,跟我去见你的主人吧。”

    白露将雪貂送还给郦秋,郦秋见她额头上光闪闪的,出了不少汗,便知捉得不容易,自不会白叫她忙一场,进去拿了些托人从山下买来的点心给白露吃,走的时候还叫她带了些。

    白露一路走一路吃,到了留客峰点心也正好吃完了。

    白露怕自己贪吃误事,故意错开了饭点,但捉雪貂耽误了不少工夫,又去郦秋师姐那待了好一会,等来到追忆楼前,恰好碰上丁玲在做饭。

    还没进门,白露便被院子里飞出来的阵阵香气俘获了,哪还记得簪子的事?进了院子,来到锅边站住,眼睛盯着锅里的红的绿的也不知煮的是什么,但味道确实香极了。

    “给我吃一口嘛。”

    丁玲忙把锅盖盖起来,叫道:“公子,白眼狼又来啦!”

    云天行在二楼,听着丁玲这一声喊,推开窗户向下一瞧,见白露直愣愣的站在锅边,分明又想分一杯羹。

    “丁玲,她想吃,你给她就是,别为这点事闹不愉快。”

    虽是得了公子的令,但丁玲还是不大乐意,道:“白露,你三番两次过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该不会是专门蹭饭来了吧?”

    白露眼睛瞅着锅盖,仿佛能透过锅盖,直接看到锅里的美食,嘴里说道:“不是的,师父叫我来……叫我来……”

    丁玲道:“叫你来蹭饭?”

    白露想了一会,可总有香气往脑子里灌,她哪里想得起来?抬手一看,师父事先写上去的小字,也都在扑捉雪貂的时候擦抹干净了,哪里有半个字,连半点墨痕都找不到了。

    丁玲撇嘴道:“你馋嘴了干嘛不直接说,每次都拿你师父来做挡箭牌。小泼妇说了,整座飞雪阁里就三个吃货,一个叫白露,一个叫白露,最后一个也还叫白露。”

    白露两个食指在一起碰呀碰,口里说道:“给我吃一口嘛,就一口,好不好?”

    丁玲道:“你说话不算话,吃完一口还想要一口,只要这锅里还有,你一定不肯罢休的。”

    白露道:“就一口,就一口,好不好嘛。”

    丁玲无可奈何,只得拿开锅盖,舀了一勺盛在碗里给她,道:“这些可不止一口了,你快些吃了,赶紧回去吧,你不走,我们不敢开饭,现在都饿着呢。”

    白露谢过了,赶紧找了个小木凳坐下,一手托碗,一手拿匙,飞快地吃了个干净。

    丁玲见她吃完了不走,还盯着锅里发愣,忙把锅盖盖上,道:“白露,你给我们两个可怜虫留点吧,都叫你吃了去,我们可要饿死了。”

    白露道:“好姐姐,你再给我吃一口,就一口,好不好嘛。”

    丁玲道:“你说话不算话,不给了。”

    白露道:“好姐姐,就一口嘛,真的就一口。”

    丁玲叹了口气,道:“真的是最后一口了?”

    白露点了点头,比出一根手指头,道:“就一口。”

    丁玲只得拿开锅盖,拿碗再给她舀了半勺,道:“你慢点吃,吃快了尝不到滋味,到时候又得要了。”

第九百五十六章 还簪(三)

    白露见食眼开,哪里听得进丁玲的劝告话语,接过碗来,飞快地将碗里的食物吞吃了个干净。

    丁玲在一旁看着寻思:“她是属饕餮的吗?刚从锅里盛出来,烫得很,她怎么能吃得这么快?可怕,可怕,看来以后做饭要关院门了。”

    白露吃完了碗里的,又在看着锅里的,丁玲忙把锅盖盖上,道:“你干什么?吃完了还不走?”

    白露眯眼一笑,把碗伸过来,道:“再给我吃一口嘛,就一口,好不好?”

    丁玲发了疯似的叫道:“一口一口又一口,一口何其多!你还有完没完了,我们两个饿了这大半天,还没动筷子呢,都叫你一个人吃了去,我们怎么办呢?”

    白露笑道:“好姐姐,好姐姐,就一口,再让我吃一口我就饱了,我吃饱了就要睡觉,再也不要了,就一口,就一口嘛。”

    丁玲无奈,只得再给她舀了半勺。

    白露飞快把碗里的吃完,舔了舔碗边沾上的油水,又开始盯着锅盖发愣。

    丁玲总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准是饕餮转世,锅不见底,她必是不肯罢休的。

    白露还是一口一口地要,丁玲起先还一点一点给她,后来见锅里去了一半,再也不敢给了。

    云天行在二楼,听着下面吵闹起来,从窗户跳了下来,走到锅边,道:“吵什么?”

    丁玲撅着嘴,指着油光满面的白露,叫道:“公子,你看她可恶不可恶,一到饭点就来黏着我们蹭饭,赶都赶不走,这次还学鬼了,一口一口地要,我还当真是只要一口,这可好了,一口一口地吃去了大半锅。”说着,将锅盖揭开来给云天行看。

    云天行向锅里一瞧,都快见底了,不由笑道:“丁玲,以后你做饭就做三人份的,食材方面我会想办法。”

    丁玲道:“他们飞雪阁有专门的厨房,那里面做的饭菜并不比我的差在哪里,怎么就来缠着我们,也太欺负人了。”

    白露伸着碗,向乞讨一样,道:“好哥哥,好姐姐,再给我吃一口,再吃一口我就饱了。”

    丁玲一脸嫌弃,道:“你看,你看,又来了。”

    云天行笑道:“反正都没多少了,都给她吧。”

    丁玲道:“那我们吃什么?”

    云天行道:“我不饿,你饿了再做一些就是。我去外面走走,你们自便吧。”说完,已出院子去了。

    他背着手,信步而行,不知不觉走到了红梅林旁,下意识停住脚,暗想:“不知老太婆总叫白露来做什么。百露说她病了,也不知是什么病,重不重……”

    这时,梁冰恰好从铁索桥那里过来,见云天行站在路中,侧身望着红梅发愣,笑道:“吃饭了吗?”

    云天行微笑道:“不饿。你吃了吗?没吃的话,我叫丁玲给你做,她也没吃,正好一起吃。”

    “我吃过了。”梁冰怀抱一物,笑着走过来,将怀里那毛绒绒的物事抖开,“这披风是新给你做的,你把我那旧的给丁玲吧,若是大了,叫她自己改一改就是;若是不会改,拿来我给她改。”

    云天行道:“怎么好一直麻烦你,坐忘峰上冷些,要披那个,这下面暖和不少,只穿得厚些也够了,何必再费工夫做这个。”

    梁冰道:“话是这么说,可现在也是在留客峰上,只是比不得坐忘峰高,也够冷的。你收了吧,都是照着你的身形做的,你若不收,留下来便要荒废了。”

    云天行见她这么说,只得收下,又道谢了一回。

    梁冰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可是我们飞雪阁的贵客,有什么做不好的,你跟我说就是,可别藏着掖着,在心里却说我们飞雪阁待客不周。”

    云天行笑道:“怎么会,吃的住的都跟天上仙人一般待遇,哪会有不周的地方。倒是我们,住惯了茅屋土房,乍住进这么宽敞别致的小楼里,有些不大习惯。若是哪里触犯了,还望你们多多担待。”

    梁冰道:“快别说这些了。你把披风披上,我看看合适不合适。若是长了,我再裁去;若是短了,我再补上,总不能叫你这位大贵客,穿得不长不短的,若叫人家看见了,笑话的不是你,而是我们飞雪阁。”

    云天行道:“都说梁冰姑娘心灵手巧,这披风既是自姑娘手里做出来的,没有不合适的,不试也罢。”

    梁冰掩嘴一笑,道:“你倒是会夸人,我这么不爱听奉承话的人,被你这么一夸,都快要被风吹跑了。”

    云天行道:“这哪里是奉承话,句句属实,字字玑珠。”

    梁冰白了他一眼,笑道:“我才不爱听这些呢。”从云天行手里拿过披风,转身抖开,替他披上。这一幕却被正从追忆楼走来的白露看到了。

    梁冰自然也看到了白露,笑道:“白露,你也在这里啊。”

    白露走过来笑道:“梁冰师姐,你什么时候做好吃的给我呀。”

    梁冰笑道:“你这贪吃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你老实说,你到这里来,是不是又蹭吃蹭喝来了?”

    白露笑着点头,竟然一点也不脸红。

    梁冰与她玩笑了一阵,向云天行道:“我只是估量着做的,没想到大小正合适,你若不嫌弃,就将就披着吧。”说完,便与白露挽着胳膊说笑着走了。

    却说白露回到师父那里,冷雪坪一看她嘴唇上油光光的,便已猜到了一些,道:“那簪子一定还在你手里吧。”

    白露被师父这么一点,才想起簪子的事,忙将去路上捉雪貂一事,去郦秋师姐那里吃东西的事一并备细说了。

    冷雪坪听得哭笑不得,道:“我的好徒儿,为师就指望你这么点小事,三次了,到底还是输给了吃。”

    白露道:“师父,明儿我再去一趟就是,保证不会再忘了。”

    冷雪坪笑着摇头,道:“不用你了,我自己去,把簪子给我。”

    白露只得将那支桃花簪取来递上去,冷雪坪接过,道:“你去吧,改日我自己送过去。”

    白露离开后,冷雪坪将桃花簪摊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喃喃道:“早知要还你,当初何必要收呢。”

第九百五十七章 踏雪寻梅

    昨日飘了一天的雪,直到近晨才将将停住,云天行推开窗户,向外望去,只见白茫茫的一片,唯独院外来路上那片红梅林,现出些许鲜艳,倒像是自天上飘下的红雪。

    小楼建在石台上,云天行虽是在二楼,但却比平常见到的二楼都要高。他站在窗边,一眼望去,便能瞒过院墙看到很远处。他忽然发现,红梅林那里似是有个人在来回走动,离得远,却看不清是谁。

    听梁冰说,除了他和丁玲,现在飞雪阁没有一个客人,这偌大的留客峰上虽然建了不少院落,但也只有他们这追忆楼里住了人。

    “大清早的不知是谁,我过去瞧瞧。”

    此时天色虽已明朗,但凌晨寒气重,尚未有人迹活动,丁玲也还未起。云天行怕下楼打扰到她,便拴上披风,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开了院门,一路向红梅林那里走去。

    昨夜落雪,石子路也被盖住了,云天行一路走去,踩出了一趟脚印。到了近处,才发现那人却是冷雪坪。

    “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

    冷雪坪扭身瞧了他一眼,又回过身盯着压雪的花枝看,道:“我不能来吗?”

    云天行走近,道:“没说你不能来,是问怎么大清早就过来了。早上寒气重,你又有病在身,最是不该这个时候出来。”

    冷雪坪道:“这里是飞雪阁,我几时想来便来,几时想走便走,还用分什么凌晨黄昏吗?”

    云天行一笑,道:“昨日吃的什么?”

    冷雪坪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云天行道:“你别问为什么,就说昨日吃的是什么。”

    冷雪坪轻轻哼了一声,道:“不告诉你。”

    云天行笑道:“我猜是火药。”

    冷雪坪转身瞪了他一眼,见他换了新披风,便从梅花枝上握了一把雪,摔在他身上,道:“我来这里赏梅,你来做什么?谁叫你来的?没的坏了人家兴致。”

    “大清早的,好大的火气。”云天行拍掉身上的雪,笑着说,“我推开窗,远远看着有个人在这里,特意过来瞧了一瞧,不想是你。我刚来,话没说几句,也没得罪你吧,怎么见面就拿雪打我?”

    冷雪坪道:“过来看见是我,你一定很失望吧?”

    云天行道:“这话怎么说?我跟你没仇没怨的,怎么见到你就失望了?”

    冷雪坪走到他身旁,拽起他的披风来,道:“梁冰给你做的?”

    云天行点了点头,道:“是前几日做好送过来的,说之前那个小了些,让我给丁玲了。”

    冷雪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暖和不?”

    云天行不知该怎样回答,只说:“还行。”

    “还行?”冷雪坪一笑,“你说这话不伤人吗?人家费心费力一针一线给你做起来,也不知废了多大的劲,就换了来了一个‘还行’?亏的梁冰不在这里,这话若叫她听了去,不知有多失落。”

    云天行见她说话没头没脑,还竟说一些没要紧的话,便道:“听白露说,你病了,是什么病?严重不严重?”

    冷雪坪背过身去,道:“病死了才好。”

    云天行眉头一皱,道:“老太婆,自我上飞雪阁以来,就一直觉得你太不对劲,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叫羌人打到头了?”

    冷雪坪道:“你才叫羌人打到头了!哪里看不了雪,非得跑到飞雪阁来?我们飞雪阁的雪难道还生了花儿,带着金锞子银锭子不成?”

    云天行道:“你这又是什么话?我早就跟你说了要来飞雪阁看雪,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我来这里就得罪你了?”

    冷雪坪哼一声,背过身子去,不说话了。

    云天行走到她身前,拿手背在她额上一碰,还未试个冷热,便被冷雪坪一手打掉了,道:“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叫人家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云天行道:“老太婆,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你告诉我,我就算寻遍天下名医,也一定给你治好。你总这样不言不语,只说一些没头脑的话,不是干叫人着急吗?”

    冷雪坪道:“你还会替我着急吗?”

    云天行道:“好歹相识一场,我总不会看着你不好,你到底给我说个症状,我好给你找大夫对症下药。”

    冷雪坪道:“不必麻烦了,我这病便是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王母娘娘的蟠桃也是治不好的,更别说人间草药了。”

    云天行一惊,道:“都这么严重了吗?”

    冷雪坪听他话音里带了一丝焦急,瞧了他一眼,笑道:“是啊,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云天行道:“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冷雪坪道:“我就喜欢笑,你管得着吗?”

    云天行道:“到底是什么病?你告诉我,我也好替你去寻个方子,总不能这样放着不管。”

    冷雪坪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病入膏肓了,你肯为我跑遍天涯海角,寻找灵药吗?”

    云天行道:“莫说是天涯海角,便是上到天宫,下入地府,我也一定为你讨来。”

    冷雪坪道:“你们男人说的话就没一个是真的,你若真有这心,也不会……”

    云天行道:“也不会什么?”

    冷雪坪转开头道:“没什么。”

    云天行道:“你不说,我去问叶阁主,你生病的事她总多少知道些吧。”说着便走。

    冷雪坪忙拉住他,道:“不许去。”

    云天行停住脚,道:“好,我不去,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病?”

    冷雪坪松开手,道:“你去了也无用,我师姐并不知情。我这病虽然不能立即致命,但想要根除,怕是也难。这病若是生在别人身上倒也罢了,顶多费些神思,可偏偏落到了我的头上,可叫我怎么办呢?”

    云天行道:“到底是什么病,怎地这般奇怪?难道就没有医治的方子?”

    冷雪坪道:“方子倒是有一个,只是这方子上的药不易得。”

    云天行道:“你告诉我,缺的是什么药,我去给你找来。”

    冷雪坪凝望着他,道:“不用找了,远在天边,你找不到的。”

第九百五十八章 下山

    云天行听知冷雪坪得了病,却不知是什么病,心下十分着急,道:“老太婆,你别总兜圈子,你直接告诉我,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怎样才能好,也好叫我有个施力处,若只这般说,我可一点忙都帮不上。”

    冷雪坪道:“谁要你帮忙了,我死了,你不清净?”

    云天行叹了口气,道:“看来是我扰到你了,我这就去向叶阁主辞行。”说完便要走。

    冷雪坪愣了愣,忙追上去,拽住他的披风,紧紧攥住,道:“不要走。”

    云天行停住脚,道:“好歹朋友一场,说话夹针带刺,有什么意思?你既不认我这个朋友,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没的污了你的眼,脏了这里的雪。”

    冷雪坪咬住嘴唇,眼中已含了泪,道:“留下吧。”

    云天行道:“放手!”

    冷雪坪慢慢缩回了手。

    云天行回过身来,道:“冷雪坪,我再问你一遍,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冷雪坪低着头,望着脚下的雪,道:“我这病不是凡药能治的,跟你说了也无用。这病是好是坏,要看心情。心情好了,便好一份;心情坏了,便坏一分,只能这样一天一天地熬,别无他法。”

    云天行道:“真的没有别的法子?”

    冷雪坪摇头。

    白雪茫茫,两人面对面伫立雪中,四目相对,却不知各自在想些什么。

    冷雪坪取出一支桃花簪,递到云天行面前,道:“还你。”

    云天行望着这支簪子,道:“这是那日在江南分别时我送你的那支?”

    冷雪坪点了点头。

    云天行道:“既然都送你了,那便是你的,干什么再给我?我一个男人,可戴不了这种东西。”

    冷雪坪转开头,道:“你戴不了,可以给别人戴。”

    云天行愣了一会,道了一个“好”字,接过桃花簪来,折断,摔在雪里,转身向追忆楼去了。

    冷雪坪望着他的背影,落下泪来,蹲下身子,将簪子拾起,摊在手里看了一会,紧紧握住,向莲花峰去了。

    这一日,天又降大雪。

    午后,雪势愈大,云天行侧坐窗边,半个身子都在外面,身上落了雪,他也不顾,只是愣愣地望着天上的飞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丁玲把屋里的暖炉烧旺,走来窗边,道:“公子,天冷了,把窗户关了吧。”

    云天行道:“我要看雪。”

    丁玲道:“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云天行没有回答。

    丁玲也不再说,搬了把椅子来,坐在窗边,陪他一起看。

    雪地里人影晃动,丁玲站起身来,探着身子往外瞧了瞧,道:“是小岚来了。咦,她怎么还抱着一坛酒?”

    小岚抱着酒坛直上二楼来,道:“云大哥,山下酿酒的王老伯病了,这几日都没送酒来,这一坛还是我从师姐那里要来的,你先喝着,等雪住了,我再下山去买。”

    云天行接过酒坛,揭开封子,也不用酒碗,举起坛来便往嘴里灌。

    小岚和丁玲对望一眼,都不知他是怎么了。

    小岚坐了一会,说是要走,拉着丁玲下楼去了,道:“丁玲,云大哥这是怎么了?来了这些时日,也没说过要酒,怎么突然就想喝酒了?还这个喝法,我看准有事儿。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丁玲道:“这我哪里知道,今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他从外面回来,大清早的,也不知去了哪儿,遇上了什么,看着失魂落魄的,连饭也不吃,大不似往常。我也正纳闷呢,该不会是撞了邪祟吧?”

    小岚道:“这个可说不准,要不我下山去找个人来给他瞧瞧?”

    丁玲道:“先别急,未必是这个缘故,我再观察两日看看,若真是撞了邪祟,到时候再找人来看也不迟。”

    小岚道:“那你多注意些,若有什么事,只管去找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丁玲送小岚到院外,回到二楼,见酒坛已空了,惊道:“公子,这么大一坛酒,这才一会工夫,你就喝完啦?”

    云天行转头看着丁玲,道:“丁玲,你想不想加入飞雪阁?”

    丁玲道:“公子,我只跟着你,伺候你,别的什么也不想。”

    云天行道:“那好,收拾东西,我们走。”

    丁玲一惊,道:“这么大的雪,要往哪里去?”

    云天行伸手吸过桌上斗笠,扣在头上,道:“下山。”说罢,翻身下楼。

    丁玲忙到窗边探身向外瞧,见云天行大步踏雪正向院外走,忙喊道:“公子,真的要冒雪下山吗?”

    云天行没有回话,人已出了院门,消失在了飞雪中。

    丁玲忙草草收拾了一些紧要物件,背上她那口锅,追了上去。

    莲花峰某座小厅内,炉火烧得正旺,暖炉边叶倾城正与冷雪坪商议有关羌犯境人和西域诸国进攻玉门关之事,忽有一人来报:“两位阁主,不好了,云逸和他那个侍女,冒雪下山去了!”

    “什么?”叶倾城猛地站起身来,“他曾答应过我,要留在飞雪阁,直到帮我完成那三个条件,怎么突然就走了?”

    那人道:“我们也这样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只是要走。”

    冷雪坪低下头,紧紧攥住了衣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倾城道:“没我的命令,谁放他下山的?你们怎么不拦住他?”

    那人道:“阁主要我们守好下山要道,我们从不敢懈怠,只是他执意要走,我们阻拦不住,还被他打伤了好些人,这才来请两位阁主的示下。”

    叶倾城大怒,道:“好一个云逸!我好意招待他,他倒好,口里一套,背里一套,趁我不注意,打伤了我的人,竟闯下山去了,我叶倾城若不将他捉回来,也别做这个阁主了!”向冷雪坪道,“阿雪,立刻点齐人手,随我下山,活捉云逸!”

    冷雪坪起身道:“师姐,叫他走了吧,何必再去追,他本就不是我们飞雪阁的人,追上了便怎样,难道还能为此杀了他?”

    叶倾城道:“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他敢失信于我,我虽不能因此取他性命,也要叫他吃些苦头,好长长记性!”

第九百五十九章 拦路

    冷雪坪怕叶倾城对云天行不利,忙道:“师姐,别追了,是我惹恼了他,他才赌气下山的,就这么叫他走了吧。”

    叶倾城道:“阿雪,你怎么惹他了?你跟他不是很熟吗,怎么闹到这种地步了?”

    冷雪坪道:“也没有很熟,只是相互认识罢了。今天早上我碰到他,跟他说了一些重话,他听了不自在,便说要走,我当时没在意,不想这会子竟真的走了。”

    叶倾城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冷雪坪摇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话,可能是哪里没说到,触犯到他了。”

    叶倾城向那人道:“立刻去安排人手,随我下山,活捉云逸!”

    那人应声去了。

    冷雪坪道:“师姐,叫他走了吧,何必再追回来?”

    叶倾城哼了一声,道:“他走了,冰儿怎么办?我苦心留在他这里,你当是为了什么?就是想让他与冰儿有个好结果,他这么一走了之,冰儿再去哪里寻他这等样人?阿雪,我虽然不知道你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是冰儿的师叔,好歹也为她想一想,便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让他一让也就过去了,何必闹成这样。”

    冷雪坪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随了叶倾城等人下山去追。

    却说云天行从一座酒馆里出来,一手按剑,一手拎着酒坛,踢着雪走在前面,丁玲慢他一步跟着,心里在琢磨:“公子这是怎么了?向来不喝酒的,怎么今日喝了两坛,还要买酒?如今走路都开始晃了,若再任他这么喝下去,怕是要倒在雪里了。”

    丁玲上前道:“公子,你别喝了好不好,等醉倒在路上,丁玲一个人可怎么好呢?”

    云天行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是自顾自地走,自顾自地喝,也不回答。

    丁玲劝了几回,都不管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由着他。

    她向来遵从云天行的意思,极少有忤逆的时候。她也知道云天行酒量不高,喝一些便要睡觉,况且只是偶尔一次,也不是天天喝,所以就不怎么管他。

    从今天早上起,云天行就不大对劲,丁玲都看在了眼里,虽然云天行什么都不说,但她知道,他心里一定有事,不然不会无缘无故变了性子。她想问,却又不好问,带着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紧紧跟着他。

    村镇外原有一条大路,此时被大雪覆盖,早已看不见路面,且天上又飘着大雪,只得望着两边树木估量着走。

    两人冒雪行了一程,忽见前方路面上站了一排人,截住了去路,而且个个都是女子,披着雪绒披风,带了剑,却是飞雪阁的人。

    云天行停住了脚,仰头灌了一口酒,道:“让路!”

    前面那排女子个个按住腰间佩剑,却无一人动作,也无一人回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这时,后面一个声音响起:“云逸,我飞雪阁好心招待你,你倒好,不辞而别不说,还打伤了我的人,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是嫌我飞雪阁招待不周吗?”

    云天行回过身来,见来路风雪里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叶倾城,一个是冷雪坪,他嘴角微微勾起,道:“原来是叶阁主大驾光临。”

    两人停住了脚,叶倾城道:“你既还叫我一声叶阁主,就跟我回去,这件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云天行又举起酒坛来灌了一口酒,笑道:“回去?回去干什么?我是来赏雪的,赏完了我就走,免得留在那里污了你们的眼。”

    听了这话,冷雪坪紧紧攥住拳头,幽怨地望着云天行,眼框中已有泪花在闪动。

    叶倾城道:“云逸,虽然我不知道阿雪对你说了什么,但我师妹是个要强的人,对谁都是一样,你对她或许不太熟悉,不了解她的性格,才觉得她的话冒犯了你,但我想她应该是无心的。你若还是觉得不自在,你跟我回去,我叫她跟你道歉。”

    云天行道:“不必了,受不起。”转身向挡在路上的那几个女子道:“让路。”

    众女子一个个按剑伫立,除了被风扬起的披风和衣裳在动,整个人却似化成了冰雕,半点也不动。

    云天行见她们不肯让路,按住剑,提着酒坛一步一步向她们走去,忽然,一阵疾风从旁吹过,眼前已多了一柄剑,一个人!

    叶倾城!

    云天行握紧赤鳞,微微眯起眸子,道:“叶阁主,别拿你的剑指着我,我只欠你三个条件,不欠你性命!”

    叶倾城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答应过我,完成那三个条件再走,怎么,想赖账?”

    “赖账?”云天行一笑,“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觉得叶阁主这三个条件想得似乎有些久了,若是一百年想不出来,我岂不是要在飞雪阁等上一百年?”

    叶倾城道:“不用一百年,我现在就想到了一个条件,你跟我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留客峰半步。”

    云天行微微摇头,道:“恕我不能答应。”

    叶倾城拨转剑锋,道:“这便是那三个条件中的一个,你不答应?”

    云天行道:“我云逸虽是个粗人,但也懂得国破家亡的道理,我已没有了家,总不能再叫人人都跟我一样。当今天下,时局动荡,内有湘越两王举兵,四方匪贼蜂起,外有羌人匈奴犯境,西域诸军临城,我怎能安然待在留客峰上,看着异域铁骑踏破城墙,占我河山?”

    叶倾城愣了愣,道:“你要去哪?”

    云天行一字一字,道:“玉门关。”

    叶倾城心想:“想不到这云逸竟还有这等胸怀,此等样人若能成为冰儿的夫婿,岂不是她的造化?”收了剑,道:“不瞒你说,我们飞雪阁也有去玉门关助阵的打算,你跟我回去,等外出的飞雪阁弟子都回来,我叫阿雪带队,你们一并前往玉门关,这样岂不好?”

    云天行道:“我去我的,你们去你们的,何必非要一起?”

    叶倾城道:“云逸,阿雪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告诉我,我给你们分解分解。”

    云天行道:“不必了,没什么好分解的。叶阁主,答应你的那三个条件我会记着,等你想好了,派人通知我便是,我自会倾力去做,决不食言。告辞了。”拉着丁玲便走。

第九百六十章 风雪斗剑

    叶倾城一直把梁冰视为己出,如今梁冰已到了婚嫁年纪,叶倾城早已有为她择偶的打算,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选。自见到云天行的那刻起,她便觉得云天行不错,这时又听他一番慷慨陈词,觉得这人确如冷雪坪所言,可以依靠终身,哪肯再放他走?又上前拦住去路。

    “云逸,你给句痛快话吧,到底怎样才肯留下?难不成还要我这个阁主跪下来求你?”

    云天行道:“叶阁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让我留下?这样对你们飞雪阁有什么好处?”

    叶倾城道:“我自有我的道理,你只管留下,不要多想。”

    云天行道:“恕我不能答应。”

    叶倾城心底有些恼怒,道:“云逸,本阁主原不是这般细声细气的人,把你当客人,这才对你好言好语,你别得寸进尺。”

    云天行呼了口气,道:“叶阁主,麻烦让一下。”

    叶倾城眸中闪过一缕寒意,道:“我要是不让呢,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冷雪坪怕两人真打起来,忙走上前来,道:“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留下吧,这里的风雪比不得别处,照这般吹刮起来,三天五日也停不了。你们两个冒着风雪走,如何能走出去?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为丁玲想一想,她这样孱弱的身子,如何经得起这样恶劣的天气?”

    丁玲道:“公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便是有风雪,我也不怕。”

    冷雪坪偷着拧了她一把,丁玲吃痛,叫道:“你拧我做什么?我又没招你。”

    冷雪坪向她使眼色,想向叫她帮着说情,但丁玲向来是顺着云天行的,他怎样说,她便怎样做,怎会听别人的意思去忤逆公子?只作没看见,转过脸去,什么也不说。

    冷雪坪无法,只得向叶倾城道:“师姐,我单独跟他说几句。”

    叶倾城道:“好。”硬拉着丁玲走开了。

    冷雪坪见他冷着一张脸,歪头瞧着地面,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说道:“你跟我生气,不见我就是,何必非要走?就算赌气,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么大风大雪的,在这山林里迷了路,可不是玩的。”

    云天行仍不说话。

    冷雪坪又道:“到底要我怎样,你才肯回去?你说句话,要我跪下求你,我也依着你。”

    云天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便绕过她走了。

    冷雪坪眼中落下泪来,怕人看见,忙抹了去。

    叶倾城见他执意要走,心下大怒,飞身一剑,向他后心刺去!

    冷雪坪转身看到了这一幕,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师姐不要!”

    “公子小心!”

    云天行此时已醉到了七八分,虽然已觉察到后方有人来袭,但他并没有躲,就这么任由叶倾城的剑刺入身体!

    “啪——”

    酒坛脱手,摔在地上,碎了。

    丁玲呆住。

    冷雪坪一手捂着嘴,也惊住了,她没想到师姐这一剑真的会刺进去。

    他死了吗?

    冷雪坪不知为什么,只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其实,叶倾城并没有想杀他,这一剑虽然刺了进去,但却避开了要害。

    云天行突然咳了一口血,鲜血滴落在纯白的雪上,浸润、扩散,竟是那样鲜艳。

    他往前走了一步,将身体从剑上离开,转过身来,拿那双因醉酒变得木然的眼睛盯着叶倾城,道:“叶阁主,这一剑是我欠你们飞雪阁的,我不躲,如果你再对我动手,我可不会束手待毙了!”

    叶倾城没有言语,但眸中的寒意却又赠了一层。

    丁玲还当这一剑已将公子刺死了,如今见他还活着,忙飞跑过去,可就在她即将近身的时候,叶倾城的剑忽然横在了她的颈下。

    “云逸,我最后问你一次,跟不跟我回去?”

    云天行见她拿剑横在丁玲颈下,木然的眼睛里多出了一丝冷意,道:“叶阁主,不要逼我!”

    叶倾城一笑,道:“看来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走,既然这样……”

    她的话还未说完,云天行的剑已出了鞘,双剑齐出,左手赤鳞,右手太阿,两道寒光迎面扑来,冷过寒风,快若流星!

    叶倾城一惊,弃了丁玲,倒掠出三丈,却没能甩脱那两道寒光,只得舞起墨寒剑,与之斗在了一处。

    冷雪坪见两人迎着风雪打斗起来,心沉到了谷底。

    她紧紧攥住拳头,眼中泪水翻动,却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只是愣愣地站在风雪里,看着。

    风雪急,金铁声更急!

    一个剑快,另一个剑更快!

    也不知是谁的剑,扫中了一棵大树,竟将那树拦腰斩断,轰的一声,倒在地上,砸起大片碎雪,被风一吹,便似起了大雾,将两人的身形淹没,但金铁声却越发急了!

    飞雪阁诸人站得不远,只见漫天飞雪中,剑光闪动,两条人影你来我去,所过之处,树木棵棵栽倒,而她们,却一个个都惊得呆了!

    谁又能与想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竟能把飞雪阁阁主逼成这样呢?

    冷雪坪不愿两人斗得两败俱伤,咬紧牙关,冲了过去,叫道:“都住手!”

    叶倾城听到喊声,下意识收了剑,跳到一旁,可云天行此时酒意上头,已失去了七八分理智,一打起来便不知收敛,见叶倾城跳开,便纵起一剑,向她追刺过去!

    这时,冷雪坪突然冲了过来,双臂一张,挡在了叶倾城身前,云天行虽然大醉,却也认得眼前这个人,忙收住剑,努力站住身子,拿那双带着醉意的眼睛凝望着她。

    冷雪坪面带怒容,走上前来,抬手打了他一记耳光。

    云天行愣了半晌,道:“你打我?”

    冷雪坪含泪叫道:“打你便怎样?!”

    叶倾城在后面喊道:“阿雪,你回来,他醉了,比不得往常,别叫他伤了你。”

    冷雪坪道:“他杀了我才好!”

    云天行本就醉得站立不住,又与叶倾城迎着风雪斗了这一会,不但没有变清醒,反把酒劲都给引出来了,只觉身上仿佛压了万斤巨石,一旦停住手,便再也动不了了,一股疲倦袭上心头,他把双眼一合,倒在了冷雪坪身上,竟在风雪中睡着了。

    冷雪坪并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当他是故意靠上来,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又怕师姐多心,忙把他推开。

    云天行既已睡着,哪里还站得住?冷雪坪这一推,却将他推到了地上。

第九百六十一章 赔罪

    叶倾城见云天行摔在地上不动了,忙抢上前来察看,见他只是睡着了,倒是松了一口气,回头向冷雪坪道:“阿雪,他喝了那么多酒,本就站立不住,又与我打了一场,想是酒意上头,醉倒了。你倒是叫他靠一靠,这么把他推到地上,若是冻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好?”

    冷雪坪双颊发烫,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有。

    丁玲跑过来,见云天行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还当他死了,扑到他身上大哭起来:“公子,你死得好冤!一路走来帮这个救那个,出了多少力,如今只是来看场雪,却遭了这样的毒手,谁又来帮你救你呢?老天爷也太没眼了,净叫那些坏人长命百岁,偏偏叫你这样的人落得这般下场……”

    叶倾城起身,道:“小丫头,你先别急着哭,你看看他死了吗?”

    丁玲哭道:“动也不动了,不是死了是什么?”

    叶倾城摇了摇头,向冷雪坪道:“阿雪,你留在这里看他一会儿,我带人去找几个脚夫来抬他回去。”说完,便招呼众人走了。

    冷雪坪见众人消失在风雪中,忙蹲下身来检查云天行的伤势,却被丁玲一把推倒了。

    “你这坏女人!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我家公子也不会死了!今天早上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我远远的都看见了,只怕公子多心,这才假装不知道。你倒是说呀!”

    冷雪坪蹲坐雪中,眼里泪光闪动,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丁玲哭了一阵子,道:“公子死了,我也不活了,到了下面,依旧服侍公子。”边说边解下行李来放到一旁,在云天行身边躺下,蜷缩起身子,合上了眼睛。

    冷雪坪看着这一幕,又出了一会神,解下披风,盖在两人身上,转身走开了。

    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倚着树干坐下,掩面哭了起来。

    ……

    云天行醒来,已是在第二天午后。

    他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飞雪阁,还是在留客峰追忆楼那个房间里,那张床上,便是身上盖的棉被,也还是前几日他曾盖过的。

    暖炉里生着火,干柴在火焰里噼啪作响。

    他坐起身来,发现暖炉旁竟还坐着一个女子,似是在拿针线织着什么,不是丁玲,却是梁冰。

    梁冰听到身后有动静,扭身一瞧,笑道:“你醒啦。”

    云天行只觉头脑昏沉,道:“我记得我好像已经离开飞雪阁了。”

    梁冰笑道:“昨日的事你还记着多少?说来我听听。”

    云天行闭上眼睛,想了一会,昨日的事他似乎都记得,最后的记忆是冷雪坪打了他一个耳光,再往后,他就没印象了。

    他虽然都记得,可却不想再提,只摇了摇头,下了床,推开窗,窗外仍是白雪飘飘,冷风直往屋里灌。

    梁冰怕他受凉,过来把窗户关上,道:“昨日在风雪里待了那么久,怎么还敢吹冷风,天幸没冻着,也是你身子骨硬朗,丁玲昨日受了冷,到现在还发热呢。”

    云天行道:“她在哪?我去看她。”

    梁冰道:“还是一楼那间房里,你不用担心,小岚她们都在那里陪着,没事的,只是受了些寒,将养两日便好。”

    云天行下了楼,还未进门,便听屋里嘻嘻哈哈的有人在笑,还不止一个,他推门进去一看,见丁玲、小岚、梅雨、白露四人正围在暖炉旁说笑。

    小岚起身迎过来,笑道:“云大哥,你醒啦。”

    云天行道:“嗯,刚醒。”

    丁玲也笑走过来,道:“公子,你没事了吧?”

    云天行笑着点点头,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一下,道:“听梁冰姑娘说你发热,怎么不去躺着,还在这儿玩闹。”

    丁玲吐了吐舌头,道:“已经没事啦,多亏了梅雨拿来的灵药,只吃了一粒,出了阵汗,就好啦。”

    梅雨起身掐着腰说道:“锅辫子,我已经说过了,我才不是关心你,只是怕你有个好歹,没人陪我打架拌嘴了。我那些师姐个个都让着我,就你会跟我吵,你若有个好歹,我岂不是要无聊死了。”

    丁玲笑道:“知道啦,小泼妇,我又没说什么,你自己在那儿解释什么?”

    梅雨叫道:“谁解释了,谁解释了,你们说我解释了吗?”

    梁冰笑道:“你们几个玩玩就回去,别总赖在这里,丁玲需要多休息,知道吗?”

    云天行见丁玲状态很好,便放心了,道:“梁冰姑娘,我想见见叶阁主,麻烦你帮忙传个话。”

    梁冰道:“师父也正想见你,说等你醒了,叫我带你过去。”

    云天行道:“那就请带路吧。”

    云天行跟梁冰去了莲花峰外院,进了一所接待外客的大厅内,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冷雪坪,冷雪坪也看到了他,两人目光一触,各自转开。

    云天行见叶倾城坐在主位,忙上前行礼,道:“叶阁主,昨日之事,是晚辈鲁莽了,今日特来赔罪。”

    叶倾城一笑,道:“赔罪就不必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年轻人使使性子,再正常不过。再说,昨日你是喝了酒的,一些礼数不周到,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年轻人,这样才好,若一直像之前那般老成持重,我反倒要怀疑你是不是被哪个老妖怪给附身了。”

    云天行道:“多谢叶阁主谅解。”偷着瞧了冷雪坪一眼,见她一直低着头,摆弄手里的黄铜小手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倾城道:“云逸,昨儿我刺了你一剑,已经叫冰儿给你敷了药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天行道:“叶阁主有意避开了要害,只是吃些痛,不碍事的。”

    叶倾城道:“那便好。”向冷雪坪道,“阿雪,你跟云逸又不是不认识,干什么一直低着头,有什么矛盾,当着面说清楚,可别再像昨日那般闹了。”

    冷雪坪不抬头,只道:“没什么矛盾,只是说了我该说的,做了我该做的。”

    叶倾城眉头一皱,道:“阿雪,你抬起头来,好好说话。”

    云天行道:“今日晚辈来赔罪是一,二是想与叶阁主约定个时限,还望叶阁主成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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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段离奇的江湖诡事,一个个多情的江湖儿女,刀剑交错间,是谁的泪晕染了那个江湖?(Q群:723861514)江湖听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听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