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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晓初     江湖听风录txt下载     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零二章 剑灵之争(一)

    话说司空剑南言道,也许外面的天已经乱了,云天行听了,却是打了个寒颤,道:“若真如此,我们现在出去,岂不是很危险?”

    司空剑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冥冥中自有定数,就好比这赤鳞剑一定要在此地此时此刻出世一样,都是天意,我们人类又如何能逆天而行。”

    他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妖剑跟普通的剑也没有什么分别,只因持有妖剑的历代剑主太过残暴,人们自然而然就以为剑上沾有戾气,可以影响人的神智,从而使人变得残暴好杀,因此才视之为不祥之物,将之命为妖剑。”

    他一手持剑,一手抚剑,道:“在为师看来,剑是死物,到底要怎样运用,还要看用剑之人。为师信得过你,所以才会把赤鳞剑交给你。你暂且收下,以后要是觉察出它有什么异常,再把他折断雪藏就是。”

    云天行看着赤鳞剑,又想起红漪以身祭剑的事,开口道:“师父,您不是说要这剑出炉,需拿活人祭剑吗,怎么突然就成了?”

    司空剑南道:“为师只说拿活人祭剑是最简单的方法,可没说是唯一的办法。听我闺女说,在你把她从熔炉上救下来时,她看到炉火就已由赤红开始转青,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赤鳞剑成,或许跟她的眼泪有关。”

    “眼泪?”云天行疑惑道,“红漪当时的确流泪了,不过,眼泪真的能让炉火转青吗?”

    司空剑南道:“普通的眼泪或许不行,但至情之人的眼泪也许真的可以,我记得以前还曾有过这样的先例。不管怎样,剑已成了,你还是收下吧,毕竟是我闺女冒死给你赢来的,别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云天行接过赤鳞剑,轻轻抚摸着,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司空剑南负手而立,遥望前方,道:“徒儿,你记着,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不是金珠宝贝,不是功名利禄,而是肯为你放弃一切的人。有这样的人陪在身边,人生才不算虚度。你能明白为师的意思吗?”

    云天行点了点头,道:“徒儿明白。”

    “明白就好。”司空剑南微微一笑,“你去舱里歇着吧,之前为了铸剑,你费了不少心力,这里有为师守着,不会有危险,你只管去休息,若有变故,为师再叫你起来就是。”

    云天行在熔炉旁守了几个月,可谓是寸步不离,如今剑成出炉,他那紧绷心弦骤然松下,疲惫感也如潮水般涌来,回到船舱里,只躺下一会,便呼呼的睡着了。

    红漪坐在他身旁,痴痴的望着他,心里不知道有多么幸福,她只想船走得再慢一点,最好永远都别停下,她就这样陪在他身边,一直到永远。

    ……

    忘川河上的雾气已不知积聚了多少个年月,大船行进了四日,雾气仍是厚重不散,放眼望去,天地一色,好在河水平静,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云天行走出船舱,见司空剑南坐在船头,便走了过去,道:“师父,你去歇会吧,我来守着。”

    司空剑南,道:“我的好徒儿,难得你好心,为师可真高兴呢。”转过头来,却是一张骷髅面孔。

    云天行吓了一跳,蹬蹬蹬退了几步,拔出赤鳞剑,叫道:“你是谁?我师父在哪里?!”

    司空剑南道:“我就是你师父啊,你这臭小子怎么了,连自己的师父都认不出,难道是想背叛师门?”

    云天行见他衣袖中伸出三根手骨,袖管被风一吹,紧贴在手臂上,也现出了骨头的形状,知道出了变故,忙冲进船舱里去,叫道:“红漪,师父出事啦!”

    可令他惊讶的是,他从船舱里出来的时候,红漪还在舱里的,这次进来,红漪竟然不见了。船舱就只有这一个出口,而且内中又没有藏身之处,红漪不在舱里,又去了哪里?

    云天行大喊红漪的名字,可依旧没有收到半点回声。

    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寻不到红漪,只得又冲到了甲板上,拿赤鳞剑指着那个骷髅人喊道:“你到底是谁?我师父和红漪去了哪里?”

    那骷髅人白骨手指一勾,云天行手里的赤鳞剑竟发出了一阵低吟,随之而来的便是剧烈的颤动,云天行赶忙加力攥紧,可那赤鳞剑颤得厉害,他哪里攥得住?噌的一声,赤鳞剑已从他手中飞了出去,在空中绕了个圈子,竟落到了那骷髅人的手里。

    云天行大惊失色,道:“你到底是什么……什么东西?!”

    那骷髅人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手执赤鳞,凭空舞了两剑,然后把剑横在胸前,拿白骨指往剑上一点,道:“啊!真是久违了。”

    就在指骨触及赤鳞的刹那,竟自接触点发出了一圈气浪,把云天行震退了数步,这还不算什么,更令他震惊的是,在骷髅人的手骨触到赤鳞剑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皮肉,然后迅速蔓延至全身,只一会功夫,那骷髅人竟已变成了一个活人模样。

    猩红的袍子,披散的头发,还有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哪里还是那个邋里邋遢的司空剑南?

    云天行揉了揉眼睛,他简直难以相信,这种离奇的事竟然会发生在他的眼前。

    他刚刚一觉起来,似乎一切都变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师父和红漪去了哪里,他大声喊叫,可却没人回应,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漫无边际的雾气。

    那人道:“别喊了,他们不会回应你的。”

    云天行怒目圆睁,叫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那人伸指在赤鳞剑上一弹,发出一阵低吟,笑道:“自然是杀掉,抛到水里喂了鱼,不然呢?”

    云天行大怒,飞步上前,空中拔出太阿,一剑向那人刺去,可就在剑尖就要触及那人眉心时,那人突然伸出两指一夹,竟将太阿剑夹在了两指之间。

    “我就喜欢你们人类发怒的样子,怎么样,是不是很想杀了我,替你师父和你心爱的女人报仇?”

第九百零三章 剑灵之争(二)

    云天行怒道:“是,我不但想杀了你,还要把你剁成肉酱,撒到河里去喂鱼!”

    那红袍人笑道:“很好,不过,你一向言不由衷,说得够狠,可却做不到。”

    云天行冷冷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那人道:“不用试我就知道你做不到。”

    云天行怒极,左手一记凌虚指,点向那人心口,那人只是微笑,却不闪躲,任凭凌虚指打在他身上,可令云天行惊讶的是,这一指稳稳打中,竟然没起半点作用,仿佛投石入海,连个浪花都没打起来。

    云天行又连点数指,仍是这般没有反应,他心下生了疑虑,冲着那人喊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根本不是人!”

    “他当然不是人。”

    后面突然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云天行一惊,忙松开太阿剑,跳到船舷边上,转眼望去,只见船舱上坐着一个白衣人,衣袂飘飘,如谪仙降世。

    那红袍人笑道:“原来是太阿小弟驾到,我这个做大哥的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太阿剑灵道:“我几时成了你的小弟?你又几时成了我的大哥?还我剑来!”

    话音一落,红袍人指间的太阿剑发出一阵嗡鸣,剑身剧烈震颤,那红袍人脸色一变,却不肯松指,反将太阿剑夹得更紧了。

    太阿剑灵道:“我数到三,你若再不松手,我先断你两指,再斩你头颅!”

    那红袍人笑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冷峻,不过,故人见面,难道不应该先寒暄两句,再动手吗?”

    “一!”

    太阿剑上忽然光芒大放,随后逐渐暗淡,继而又恢复了以往的古朴无华。

    那红袍人微微笑着,却不肯松手。

    “二!”

    太阿剑上光华再次绽放,随即收敛。

    云天行站在两“人”之间,大气也不敢抽一声,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太阿剑灵眉宇间早已布上了一层寒霜,正要喊“三”,那红袍人却忽然松了手,笑道:“罢了,罢了,好歹相识一场,何必非要撕破面皮,斗个你死我活,况且我们现在拴在同一人的裤腰带上,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太阿剑灵冷哼一声,却不买账,手一招,太阿剑飞到他身旁停下,悬在半空,浮游而动。

    云天行揉了揉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好像是在做梦。

    太阿剑灵道:“赤鳞,他好歹是你的新主人,你这样吓他,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云天行向那红袍人一指,叫道:“难道你这家伙就是赤鳞剑的剑灵?”

    赤鳞道:“我就是赤鳞,赤鳞就是我,什么剑灵不剑灵的,那只是你们人类的叫法,我很不喜欢。”

    云天行道:“你把我师父和红漪弄到哪里去了?快把他们放出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赤鳞冷笑,“你不客气又能怎样,难道你还能灭了我不成?”

    太阿剑灵一笑,道:“他灭不了你,我呢?”

    赤鳞微笑道:“太阿小弟,难道你要为了区区一个人类,要与我翻脸?”

    太阿剑灵道:“别说得这么客气,我们好像从来都不熟。还有,别以为你年长,就自觉高人一等,我可不喜欢谈资论辈,没本事的,最好乖乖闭嘴,尤其不要在我面前耍威风。”

    “很好!”

    赤鳞嘴角上扬,赤鳞剑似是变成了一个活物,竟自主飞到空中,打了个旋,噌的一下,向太阿剑灵飞去,其速之快,竟如迅雷一般!

    太阿剑灵眸中闪过一缕寒芒,向飞来的赤鳞剑一指,悬在一旁的太阿剑霍然飞出,与赤鳞剑撞在了一处,登时溅起漫天火星,如烟花散落,亮如白昼,就连那弄弄白雾投被照了个透亮。

    云天行抬头望去,只见两剑在空中缠斗,竟不需人力支撑,可算是开了眼了眼界了。

    两剑在空中斗了几十个回合,竟不分胜败,云天行看得脖子都酸了,道:“你们谁能告诉我,我师父和红漪哪去了?”

    两个剑灵斗得正凶,谁也没有言语。

    赤鳞见太阿本事不俗,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将赤鳞剑唤回,悬浮在身前,道:“太阿小弟,咱们要玩就玩大的,这般小打小闹,便是打上一百年,也不能尽兴,你说是不是?”

    太阿剑灵也站起身来,把太阿剑唤回,道:“那你说该怎么打,我奉陪就是。”

    赤鳞笑道:“不如这样,你一招,我一招,这样一招一招的来,看谁先死,怎么样?”

    太阿剑灵点了点头,道:“不错,很合我心意。既然你年长于我,就先让你出手好了。”

    赤鳞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伸出一指,点在赤鳞剑尾端,赤鳞剑如遭电击,颤了一颤,飞入半空,一化二,二化四,眨眼间已复制出了成千上万柄赤鳞剑,每一柄都是一模一样,斜挂在天上,红压压的一片,遥指太阿剑灵!

    赤鳞负手而立,道:“百万雄兵,不及我剑雨一阵,你,能不能接得下来?”

    太阿剑灵抬头向天上一望,笑道:“任你剑雨万千,也伤不了我分毫,来吧!”

    “好!”赤鳞抬手一指,朗声道,“剑雨!”

    漫天血剑如密雨般飞向太阿剑灵!

    太阿剑灵微微眯起眸子,轻声道:“剑网!”

    大船上方的空间微微扭曲,竟现出了一柄又一柄的太阿剑,一剑剑交错纵横,竟交织成了一张大网,将船身牢牢罩住!

    “轰——”

    漫天血剑撞上剑网,犹如江岸来潮,声势骇然,剑气纵横!

    那漫天的血剑,虽然撞不破剑网,但其冲击力却将船身压得寸寸下沉,船体不断发出吱呀声响,似乎即刻就要崩碎解体!

    船身剧烈摇动,波浪从船底圈圈荡开,云天行站立不住,忙抱住船舷,叫道:“不要再打了,船快撑不住啦!”

    太阿剑灵道:“是不是该我出招了?”

    赤鳞笑道:“我的剑雨还像还没有结束。”

    太阿剑灵道:“用这么低级的招数来对付我,让我觉得你好像是在耍赖。”

    赤鳞道:“这话怎么说?”

    太阿剑灵道:“你这剑雨要是落上一百年,我岂不是一百年都不能出手了?”

    赤鳞笑道:“怎么,难道你想坏规矩?”

    “不。”太阿剑灵微微一笑,“我只是对你没有耐性。”

    不知何时,赤鳞上空已悄然凝聚出一柄大剑,悬坠半空,其体之大,犹在那白猿王之上。

    大剑是由成千上万的太阿剑凝聚而成,密密麻麻,难以分清其中间隙,远远看来,浑然一体,形似太阿。

    赤鳞似乎有所察觉,抬头一望,眉头已紧紧皱了起来。

    “剑碑!”

    太阿剑灵一声令下,大剑如一座墓碑般从天降下,登时狂风骤起,大浪涛涛!

    在强横的剑气压迫之下,大船不堪重负,即刻崩碎!

第九百零四章 剑灵之争(三)

    话说太阿剑灵在赤鳞上空凝聚了一柄大剑,随之一声号令,大剑如墓碑般坠下,船体不堪重负,瞬间崩碎。

    云天行也强横的剑气横推出去,贴着水面不知滑出了多远,好在他临飞时抓住了一块木板,虽然没了大船,但好歹还有一角立足之地,总不至于落入水中,沦为水中怪物的口食。

    他脚下这块木板其实并不大,也只将将勉强支撑他浮在水面上,要想活动一下都不能。

    他环视四周,除了白蒙蒙的雾气,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隐隐听到不远处有水浪的声音,原本平静的水面也起了波澜,一圈圈大浪从声音那里涌将过来,将他和小木板不断往远处推移。

    波浪源头,太阿剑灵负手立在水面上,身体随着波浪上下起伏,在其周围散布着木船的碎片,显然,眼前的狼狈都是拜他那一招“剑碑”所赐,而在这一招过后,赤鳞就不见了。

    “解决掉了吗?”

    太阿剑灵微微眯起眸子,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的眼睛似乎能洞穿迷雾,看到很远的地方。

    他在寻找赤鳞,他不认为自己只用一招剑碑,就能将这个年岁比自己还要久远的家伙解决掉,也许他只是躲起来了。

    这时,水中忽然跳出一个怪物,张开生满利牙的大嘴,向太阿剑灵咬去,就在那怪物即将近身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柄通体透亮的小剑,绕着那怪物快速飞了几圈,随后化作一道白芒去了,而水中跳出的怪物却已被切成了碎片,哗啦啦落回水中。

    一只怪物出现后,不断又有怪物从水中跳出,袭击太阿剑灵,但无一例外,都被来路不明的透亮小剑切成了碎片。

    “嗯?”

    就在这时,太阿剑灵忽然在远处看了一个红点,其实,那并不是红点,而是横贯水面的一柄赤红大枪,只因有雾气浓郁,只能看到枪尖最尖利的那一点。

    这大枪亦是由千千万万柄赤鳞剑拼凑而成,远远看来,浑似一个整体,不分彼此。

    “他果然还活着。”

    就在太阿剑灵看到红点的刹那,大枪擦着水面,挟带着狂风巨浪疾飞而至!

    其速之快,竟将水面带出了一道长达数千丈的沟壑,连活水都来不及愈合!

    “剑枪!”

    远处传来了赤鳞的喝声!

    太阿剑灵双手飞速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往前一推,喝道:“剑盾!”

    他的手上似是埋了种子,竟长出了一柄柄弯弯曲曲的剑来,一直延伸出去,然后相互交错叠加,形成了一个硕大的盾牌,将他挡在后面。

    就在盾牌成形的刹那,轰的一声,大枪撞在了盾牌上,登时将水面被炸出一个大坑!

    太阿剑灵的盾虽然没有破,但他的人却被这股狂暴的力道给轰飞了出去,双脚在水面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沟痕,直到冲击力完全泄尽,那两道长长的水痕才缓缓合拢,消失不见。

    太阿剑灵站直身子,道:“你这一招后劲倒是不小,只可惜还伤不了我。”

    赤鳞踏水而行,来到太阿剑灵面前,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死,所以,我还为你准备了后招。”

    太阿剑灵周围空间忽然裂开,一柄柄赤剑自空间裂隙中钻出,悬停在他身体周围。

    这些赤剑上面的短,下面的长,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坟墓,而太阿剑灵正被围在了坟墓中心。

    太阿剑灵已认出了这一招式,道:“这是你的剑冢!”

    “恭喜你,答对了!”

    赤鳞拳头一握,万千赤剑齐向太阿剑灵扎去,登时血水飞溅,他们口里的剑冢已然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坟墓,而太阿剑灵便是坟墓的主人。

    赤鳞望着眼前不断往外溢血的剑冢,微微一笑,道:“太阿小弟,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时,忽听一个声音在后方不远处响起:“还有句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大概没有听过吧。”

    赤鳞一惊,定睛向那剑冢看去,里面那个千疮百孔的人已然不见了。

    “这是你的剑影!”

    “恭喜你,答对了!出来吧,剑龙!”

    太阿剑灵打了一个响指,湖面突然鼓起,一头由数以万计的利剑聚成的巨龙冲破水面,飞上高空,又俯冲了下来,大口一张,将赤鳞吞没,轰的一声,又撞入水中,击起千层巨浪!

    ……

    却说云天行靠一块小木板在水面立住了脚,本就不怎么稳定,可今天这水面似乎异常暴躁,一道接一道的大浪永无休止,要不是他身手好,早被浪头打到水里去了。

    他四下看看,渺无人烟,现在就连那两个剑灵打斗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也不知自己漂到了什么地方。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红漪和师父的安危,如果那个红袍人真是赤鳞剑灵的话,他应该不会伤害红漪和师父,可他们两人又去了哪里呢?

    云天行漂在水上,只觉又饿又渴,却也只能忍着。又漂了一阵,忽见前方有个人影,却是阿笙,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还当是假的,揉了揉眼睛,再去看,还是阿笙。

    云天行叫道:“笙妹,是你吗?”

    阿笙来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道:“天行哥哥,你想我了没呀。”

    云天行喜极而泣,道:“我当然想你,可你不是……不是已经……怎么又……”

    阿笙笑道:“天行哥哥,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天行道:“好。”任阿笙拉着走了一段,忽然一想:“不对啊,我明明是在水上的,怎么还能走呢?”往脚下一看,果然是在水上,“哎呦”叫了一声,落入水中,水里怪物蜂拥而至,一个个张着利牙大嘴,向他咬了过来。

    云天行“啊”的叫了一声,登时醒了过来,四下看了看,还是在船舱里,红漪就坐在身旁,原来却是一场梦。

    红漪见他满头是汗,道:“是不是做噩梦了?你睡了三天,一直都在出汗,我还在担心呢,还好你没事。”

    云天行愕然道:“我一觉睡了三天?”

    红漪道:“可不是嘛,你炼剑的时候睡得就少,自从上了船,又在外面守了四日,干爹看你坐着睡着了,就把你背了进来,还让我不要叫醒你。你一躺下就睡了三天,现在总该睡饱了吧?”

第九百零五章 猎人惊魂记

    云天行道:“这么说来,我们已经在水上漂流七天了?”

    红漪点了点头,道:“是七天了。”

    云天行忽然抓过一旁的太阿和赤鳞,盯着看了一会,道:“我睡着的这三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红漪摇了摇头,道:“没有呀,怎么了?”

    云天行盯着赤鳞剑看了好一会,才道:“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司空剑南掀开门帘,探了个头进来,道:“呦,臭小子,你醒啦,刚才听见你叫了一嗓子,怎么回事,是不是做噩梦啦?”

    云天行舒了口气,道:“是做了个噩梦,毕竟身在这种地方,也做不出好梦来。”

    司空剑南见他满头是汗,就连衣服都湿透了,打趣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你小子是不是肾虚啊。”

    云天行跳了起来,叫道:“师父,这种话怎么能乱说,都说了是做噩梦的缘故。”

    司空剑南摆了摆手,笑道:“你小子不用害羞,这也没什么,等靠了岸,叫我闺女多给你做点好吃的,补一补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干什么这么激动。”

    红漪道:“干爹,他刚从噩梦中醒过来,你就别开他玩笑了,先叫他歇一歇,定定神。”

    司空剑南翻了个白眼,道:“闺女,你这还没嫁过去,就这样护着他,等以后过了门,我这师父还做不做了?”

    红漪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得背过身去,整理东西。

    云天行随司空剑南来到了甲板上,四下看了看,见周围雾气淡了许多,以前什么都看不到,现在已隐约能看到远处树木的轮廓了。

    “那碑上说忘川河只倒流七日,如今已是第七日,不知我们出来了没有。”

    司空剑南道:“出没出来还不好说,不过,河里好像已经没有了那种尖牙怪物,刚才我拿钩子钓了两条草鱼,还挺肥的。就算没离开那个地方,等河水再变向时,我们也得弃船上岸了。”

    云天行走到船边,向河水里望下去,河水的确清澈了不少,船边还不时能看到几尾游鱼跟船游动。

    大船行如常进了小半日,雾气又淡薄了不少,只见两岸绿草如茵,树木葱翠,河边有几只羚羊在饮水,树上还有鸟儿在唱歌。

    虽然两岸景色秀丽,全不似出发点那样阴沉压抑,但三人也不敢冒然下船,只任着船顺水漂流。

    临近傍晚时,三人正坐在甲板上说闲话,忽觉大船越行越慢,才不一会竟然停住了,然后便开始倒行。

    司空剑南跑到船边一瞧,脸色大变,叫道:“不好,忘川河流向又变回去了,赶快下船!”

    三人忙带了紧要东西,跳下了船,淌水到了岸上,而那大船被河水托着又渐渐驶入了雾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如今天色已晚,三人不敢在河边逗留,径往林中去了,行了一段,忽见前方有火光闪动,三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见是个猎人哼着小曲坐在火堆旁烤肉。

    那猎人见树后突然转出三个人来,个个衣衫破败,把他吓了一跳,忙抄起虎叉,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三人瞧了一会,道:“你们要干什么?”

    云天行道:“这位大哥,我们是外乡人,在这里迷了路,只想请老哥指个出路,别的不敢打扰。”

    那猎人见三人打扮虽破,看面相倒也不像是坏人,便给他们指了路。

    三人起初还不确定是不是出来了,此时听猎人一口气道出了不少熟悉的地名,顿时喜得手舞足蹈,连日来一直紧绷的心弦也在这一刻放松了。

    那猎人请三人坐下,又将自己烤好的肉各自分了他们一点,笑问:“敢问三位是从哪里来的?”

    云天行吃着香喷喷的肉块,笑道:“我们是从忘川河上来的。”

    那猎人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了,寻思道:“忘川河不是阴间那条大河吗,他们三个怎么会从那里来?难道是他们是鬼?”

    猎人心里犯了嘀咕,此地是个荒僻所在,三面环山,若没有本乡人指路,就算是迷路,也不可能迷到这个地方来。他越想越觉得奇怪,越想越是害怕。

    这时,红眼乌鸦落到了云天行的肩上,叫道:“炖了,炖了。”

    那猎人听这乌鸦口吐人言,还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吓得手中烤肉都掉了,心想:“它说炖了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把我炖了?”

    云天行拍了拍红眼乌鸦的小脑袋,笑道:“炖什么炖,这里又没有锅。你吃肉不吃?”

    红眼乌鸦叫道:“削他,削他。”

    那猎人又是一惊,心想:“他们炖我不成,要把我削了,架在火上烤!这可不就应了黄老仙昨天那一卦吗,早知这样,别说二十文,就是二十两,我也给他,让他给我摆弄摆弄,却邪消灾。哎,为了省这二十文,可把我这条命给丢在这里了!”

    那猎人吓得冷汗直流,想跑却又不敢,只战战兢兢坐在那里,斜着眼睛向三人瞧。

    司空剑南见那猎人浑身发抖,额上却满是汗水,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那猎人心里怕得要命,却硬挤出一丝微笑,颤声道:“没……没有,我……我……”

    司空剑南见他举止奇怪,道:“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老朽帮你切切脉?”

    那猎人一怔,心想:“他要切我的脉!我的个亲娘咧,把脉切了,人还能活吗?完了,完了,我今天死定了!这可怎么办啊?”

    云天行见这猎人坐立不定,眼神恍惚,心下十分担忧,道:“师父,这位大哥定是病了,你快帮他切脉吧。”

    那猎人摆手道:“不要,不要,不要切我脉!”

    红眼乌鸦叫道:“削他,削他!”

    那猎人“啊”的叫了一声,歪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跑得急,没留心前方,咚的一声,撞在树上,登时仰倒在地,头破血流,哀嚎不止。

    云天行忙抢过去,将他扶起,道:“你没事吧?啊,都流血了,你别动,我先给你包一包。”

    那猎人虽然撞破了头,可意识还算清醒,心想:“他要把我当肉馅包成饺子吗?或者是包子?不管包成什么,都是要吃我啊!”叫道:“不要你包,不要你包!”推开云天行挣扎着跑了。

    云天行挠了挠头,嘀咕道:“他这是怎么了?”

第九百零六章 大小姐

    却说三人就着那逃跑猎人的火堆,在林中歇了一夜。司空剑南急着回九幽谷,天刚亮,便先一步走了。

    云天行和红漪按照猎人的指示,走出了这个三面环山的偏僻处,又到了断肠崖边曾经跌落的地方。

    云天行站在崖边,向下望去,雾气蒙蒙,一眼望不到底,道:“谁又能想到,我们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还能再活着上来。”

    “是啊。”红漪微笑,“从这里望下去,觉得好奇怪,明明就在这下面,可却被困了两年,要不是小黑,我们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小黑是红漪为红眼乌鸦取的名字,云天行更喜欢叫它烂鸟。

    两人沿着断肠崖走了一段,忽然在崖边看到了一个坟墓,走近一看,见那碑上刻着“爱侄天行墓”五个字,碑前还有燃尽的香灰纸灰,几个尚未**的水果和一些点心。

    红漪笑看着云天行,道:“你还有个叔叔或者伯伯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云天行道:“小时候是有个叔叔,不过他好像已经死了。”

    红漪道:“贡品还没有完全腐坏,应该是几天前放在这里的,也许来这里的人还没有走远,我们到附近的市镇上去找一找,兴许能碰上也说不定。”

    云天行道:“这倒是个主意。”

    两人快步行了一程,竟然在这荒郊野外发现了一座客栈,他们之前从这里走过,也没见过有这么一家客栈。

    云天行走到客栈门前,见店门紧闭,门墙上爬满了藤蔓,屋顶上也生了野草,看样子是荒废许久了。

    两人没有逗留,又向前赶了一个多时辰,忽见路边草丛里有两具尸体,早已死去多日,尸体腐烂严重。

    云天行皱眉道:“这里虽然荒僻,可也应该有人经过才对,怎么一路走来,一个活人没有碰到,反还遇见了两具尸体,这可怪了。”

    红漪捂住口鼻,道:“这里应该离市镇不远了,我们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出事了。”

    云天行将那这两具尸体就地埋了,与红漪一路向西,走出不远,市镇没看见,却远远看见了一座庄院,云天行展颜一笑,道:“走吧,去讨点饭吃。”

    红漪笑道:“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被当成乞丐?”

    云天行笑道:“怎么会呢,我们可比乞丐邋遢多了。”

    红漪扑哧一笑,道:“就你会说。”

    两人说笑着向那庄院走去,忽见前方一骑马驰来,马上乘坐两个女子。

    前一个穿金戴玉,看打扮像是一个富家小姐,只是衣上染了大片血污,垂头耷耳,显是受了不轻的伤。

    后一个穿着朴素,束了一条长辫,看打扮像是一个婢女,正是她在后面拉着马缰绳,催马快走。

    两女乘马从云天行身旁飞驰而过,之后不久,又有四个庄丁打扮的人乘马追了上来,口里还骂骂咧咧的,看样子是冲刚才那两个女子去的。

    云天行觉得奇怪,道:“跟上去看看。”

    两人运起轻功,向那两匹快马追去。

    四个庄丁骑得都是毛发乌黑油亮的好马,而且是一人一马,而前方那两个女子座下却是一匹骨瘦如柴的老马,又乘了两个人,如何跑得过那四匹健马?只一会功夫,便被那四个庄丁追上了。

    当先一个庄丁摸出一把匕首,瞅准那婢女的后心,猛地将手中匕首掷出,不想失了准头,却插在了马臀上。

    那马吃痛,嘶叫一声,扬起前蹄,将那两个女子从背上掀了下来,然后独自逃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小姐……”

    “丁玲,我不行了……你……快走……”

    “小姐,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四个庄丁下了马,将那两个女子四面围住,为首那庄丁笑道:“大小姐,够贞烈的呀,哥哥没又没对你怎样,你倒先把自己捅了,想寻死以保清白吗?嘿嘿,这世道,清白值个什么,有命活着才是正理。”

    那婢女叫道:“你们好歹在庄上待了这些年,老爷小姐可不曾亏待过你们,你们不图报恩便罢,反倒去投了叛军,带人来庄上劫掠,胡乱杀人,欺侮小姐,当真是禽兽也不如!!”

    那庄丁冷笑道:“丁玲,小姐叫你走,你为什么不走,难不成是不舍得哥哥几个?”

    另一人阴笑道:“老大,要不要把她两个拖到里面去?在路上叫人看见了,怕是不大好。”

    那首位的庄丁道:“怕什么,我们现在是越王手下的人,如今越王与湘王联手起兵,已占了大半个江南,就算有人看到了,谁又敢多事?”

    那名叫丁玲的婢女摸出一把匕首来,胡乱砍了几下,叫道:“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杀了谁!”

    为首庄丁笑道:“丁玲,事到如今,你还想反抗吗?你以为就凭你一个,能杀得了我们四个?识相的把刀子放下,哥哥几个服侍完小姐,也好好疼惜你一番,如何?”

    那大小姐道:“你们要做什么,我都依着你们,你们让丁玲走了吧,好歹相识一场,别把事情做绝了。”

    那为首的庄丁冷笑一阵,道:“要是放在以前,小姐的命令,小的们不敢不听。可是现在,小姐已不再是以前的小姐,小的们也不再是庄上的仆从了。以前小的们总觉得小姐高高在上,不可攀登,如今赶上了好时候,到底要仔细瞧了一瞧,看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到底如何与众不同。”

    那小姐紧要银牙,道:“丁玲,我不行了,你别管我,快走……”

    丁玲哭道:“小姐,你不要赶我走,丁玲已经没处可去了,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丁玲也不活了,到了下面,仍做小姐的侍女。”

    那小姐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一句话未说完,又呛出了几口血。

    那为首的庄丁见大小姐快不行了,一把向丁玲手腕抓去,想先夺下她的匕首,岂料丁玲把刀一挥,反削掉了他三根手指。

    那为首的庄丁嚎叫一声,扯了块布,先将伤口包了,跟着抽出腰间佩刀,叫道:“狗东西,老子给你一条生路,你非不走,想死是吧,老子成全你!”说罢,一刀向丁玲迎头劈去!

第九百零七章 侍女

    丁玲见那庄丁举刀劈来,知道自己性命不保,忙闭上眼睛,紧紧搂住性命垂危的小姐,等待死神降临。

    预想中血水飞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那庄丁的刀一直没有落下,丁玲觉得有些奇怪,睁开眼睛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眼前多了一个人,正是这个人,只用了两根手指,就将那刀稳稳夹住了。

    那庄丁吓了一跳,这人来得太快,他只觉眼前一花,眼前就多了一个人,到底从哪个方位过来的,他根本没有看清。让他感到恐惧的是,这人肩上竟然还有一只红眼睛的乌鸦,他活了这些年,还从未见过哪知乌鸦是红眼睛的。

    来人正是云天行,他左手按剑,右指夹刀,冷眼看着这个庄丁,道:“刚才你说越王与湘王联手起兵,已占了大半个江南,是不是真的?”

    那庄丁知道这乞丐武艺不差,但自恃已是越王手下的兵士,寻常人见了他们只有逃命的份,绝不敢害他们的性命,所以并不怎么害怕,冷笑道:“这么大的事,你岂会不知?难道你是月亮上掉下来的吗?”

    云天行心想:“妖剑出,天下乱,看来真叫师父说中了。”又问:“越王和湘王为什么要起兵?”

    那庄丁见大小姐奄奄一息,不想在这乞丐身上浪费时间,想夺刀却又夺不出来,叫道:“你放手!”

    云天行目中寒意森森,道:“回答我的问题,我让你死得快一点!”

    那庄丁只觉这乞丐的眼睛里仿佛存在着另一个世界,而且正值寒冬,被他这么一看,心底竟生出了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他忙松了手,退开三步,道:“我们是越王手下的人,你敢伤害我们,就是与越王为敌,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云天行把刀撇下在地下,冷冷道:“回答我的问题。”

    那庄丁见这人竟然无视越王,心里着实害怕,向其余三人使了个眼色,那三人都懂他意思,纷纷抢着上马,想要逃走。

    云天行摇了摇头,脚步一动,已闪到了四人中间,缓缓拉出赤鳞剑,道:“我本不愿杀人,可你们已不配为人!”

    忽然,一道剑光杀过,四人齐从马上栽下,瞬间毙命!

    丁玲张大了嘴,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哪里想得到,这个浑身破烂的乞丐,竟然一剑杀掉这四个人!

    红漪向那四人的尸身扫了一眼,眼中尽是厌恶之色,道:“这死法太便宜他们了。”

    云天行道:“我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收了剑,走到那两个女子身旁,见那大小姐出气多,进气少,已然没得救了。

    丁玲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还请你发发慈悲,再就我们小姐一救,要是能救活小姐,丁玲愿一辈子为公子做牛做马。”

    云天行摇了摇头,道:“她已伤势太重,已没得救了。”

    丁玲一听这话,放声大哭起来。

    那大小姐道:“公子,小女有一事相求,请公子务必答应。”

    云天行知道是她的遗愿,不忍心拒绝,道:“姑娘请说,但凡能力所及,定不推辞。”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她叫丁玲,本是我的侍女,如今我命不久矣,她再也没有人倚靠了,请公子将她带在身边,不求为妻为妾,只叫她做一个侍女,平平安安即可。”

    云天行本想拒绝,可已然没有机会了,那女子一说完,便撒手去了。

    丁玲抱着那小姐哭了一会,跪在地上向云天行磕了几个头,道:“那几个人本是庄上的仆从,听说越王派人到这里征兵,便都罢了工,去做兵士了。这倒也罢了,他们去后不久,却引了不少人来,将庄上劫掠一空,老爷他们尚在庄上,不知生死若何,求公子发发慈悲,去救我家老爷一命。”

    云天行道:“行侠仗义,本就是分内之事,你起来吧。”

    丁玲又磕头道了谢,将小姐抱上马,引着云天行和红漪径投庄上去了。

    三人刚进庄院,便见横尸遍地,已然感觉不妙,丁玲带着两人里里外外搜寻了一番,竟没找到一个活人,而且家中女眷有的还衣衫不整,显是受了欺侮。

    云天行愤慨道:“到底是什么人做了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丁玲揉着眼睛哭道:“还不是那些土匪,以前就不怎么安分,如今越王湘王举兵造反,派人在这里招兵买马,他们都借机加入了越王麾下,行起事来更是无所忌惮。不只我们这里,已有不少大庄子都遭了劫掠。”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云天行见她哭得伤心,不好多问,和红漪帮忙,帮她把庄里的人都葬了。

    丁玲在小姐坟前哭了半日,来到云天行面前跪下,道:“仰仗公子救命,丁玲得以幸存,如今小姐已去,丁玲再无亲人,余生愿跟随公子左右,端茶倒水,为奴为婢,望公子垂恩应允!”说完,便开始咚咚的磕头。

    云天行忙把她扶起来,道:“并非是我不愿帮你,只是我也是一个无家之人,一生飘泊江湖,风餐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而且还身负血海深仇,日日活在刀光剑影里,如何带得了你?你还有别的亲人没有,远亲也行,我送你过去,你跟他们生活吧。”

    丁玲摇头道:“丁玲自小便没了亲人,托小姐照顾,才活到现在,如今小姐已去,丁玲再也没人可以依靠了。”

    云天行一时犯了难,转眼看向红漪,红漪笑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还能替你拿主意不成?”

    丁玲道:“丁玲不求别的,只愿公子能将丁玲留在身边,做一个侍女便可。丁玲年纪虽小,可烧饭煮菜,缝纫女红,样样都会,望公子成全。”

    云天行苦笑道:“我这样的人还要什么侍女,说出去,不让人笑话才怪。”

    红漪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了?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悲剧哪还会发生。”

    云天行叹了口气,细细想了一番,可不论怎么想,总觉得将她带在身边不妥,道:“丁玲,不是我不愿帮你,是真的无能为力,希望你不要怪我。”

    丁玲摇了摇头,道:“丁玲不怪公子。公子既不肯收留丁玲,那丁玲只好就这里撞墙死了,免得再遭那些土匪欺侮,还望公子再帮一忙,把丁玲葬在小姐坟旁。”说罢,磕了几个头,起身一头撞到了墙上。

第九百零八章 余叔

    却说云天行想来想去,总觉得带着一个侍女上路不妥,便拒绝了她,谁知丁玲磕了几个头,起身一头撞到了墙上,倒把云天行和红漪给吓了一跳。

    云天行忙抢过去,将她扶起,见她头上流血,人已昏了过去,好在还有气息,忙给她包扎了,扶她到屋里躺下。

    两人出了屋子,在檐下坐了。

    红漪也曾独自在江湖上漂泊过,丁玲的遭遇,让她想起了以前,道:“天行,要不就带上她吧,看她这样也怪可怜的。”

    云天行叹道:“红漪,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有些特殊,虽然蜃楼的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但只要我入世,他们早晚会知道我还活着,我是若带上她,岂不是白白害了她?”

    红漪道:“那你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万一再有土匪来,不一样是个死?她一没了可以依靠的人,二年纪又小,一个人在这乱世要怎么活下去?你且带着他,等路上遇到好人家,再给她找个归宿就是。”

    云天行点了点头,道:“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我再拒绝她,等她醒来,只怕是还要寻死。”

    红漪沉默半晌,忽然道:“你后悔出来了吗?”

    云天行一笑,道:“后悔便怎样,难道还能再跳下去,重过以前的日子?”

    红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夜已深。

    明月高悬。

    丁玲仍是昏迷不醒,红漪守她到半夜,有些累了,便吹了灯,到另一张床上和衣躺下。

    不一会,吱呀一声,窗子被人推开,一个蒙面人带着柄明晃晃的剑,从窗外翻了进来,就地一滚,举剑向红漪砍去!

    红漪正在想蜃楼的事,并未睡着,窗子一动,她便知道有人闯入,待那人举剑砍来,她一鞭抖出,打在了那人的剑上,叫道:“什么人!”

    那人道:“取你命的人!”挥剑向红漪攻来。

    红漪抖开半截鞭子,与他过了几招,奈何房间狭窄,施展不开,又见这人不理丁玲,只攻自己,便想将他引出房间去,免得误伤了丁玲。

    “这里施展不开,我们出去打。”

    红漪当先跳出房去,那人紧跟着翻了出去,两人在庭院里呼喝着斗了起来。

    云天行本已睡下,听着外面有打斗声,带了剑飞跑出来,见红漪在与一个蒙面人过招,忙掣剑上去帮忙。

    云天行的剑法早已今非昔比,与红漪联起手来斗了他二十余招,那蒙面人显然已处在了下风。

    云天行喝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自认不是两人对手,便收了招,想要逃走。

    云天行哪里肯让他走?脚步一动,已抢到了那人前面,反身一剑回刺。

    那人冷哼一声,拿剑格挡,不料云天行趁乱使了一记凌虚指,那人没能躲开,登时摔在地上,刚要起身,云天行的剑已指到了他眼前。

    “把面罩摘下来!”

    那人笑道:“你的武功进步神速,如今连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了。唉,你已不再是昔日那个要人保护的少年了,云兄在天有灵,可以安息啦。”

    云天行听这人的声音有几分熟悉,又听他提到了“云兄”,他已隐约猜到了这人身份,试探性的说道:“堂前落花三五朵。”

    那人回道:“门外石桥两头春。”

    云天行哈哈一笑,收了剑,将那人扶起,道:“余叔,你真的还活着!”

    那人扯下面罩,道:“天行,别怪余叔一直不跟你相见,只因我答应过云兄,要在暗中保护你,这才一直没有露面。”

    原来这蒙面人正是余沽之,昔年云弥曾对他有救命之恩,自得救那日起,便一直跟着云弥。两人自上一次分别,到今日这一见,已是隔了十多年。

    云天行欣喜道:“余叔,我们已有十多年不见了吧。”

    余沽之微笑道:“你不见我,的确已有十多年。我不见你,最多两三年而已。”

    云天行拉着余沽之来到红漪面前,道:“余叔,我给你介绍……”

    余沽之冷哼一声,道:“不必介绍了,我知道她是谁。天行,你先退到一边去,待我杀了这妖女,再与你叙旧。”

    云天行一惊,道:“余叔,你为什么要杀她?”

    余沽之冷冷道:“你问我,倒不如去问她!”

    云天行看向红漪,见她脸色苍白,道:“红漪,你怎么了?”

    红漪挤出一丝微笑,道:“我没事。”

    刚才见余沽之和云天行相认,红漪便已猜到了,余沽之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才会趁夜潜入她房间,想要杀掉她。

    她一直在担心这一天会到来,她也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云天行道:“红漪,余叔,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余沽之冷眼看着红漪,厉声道:“妖女!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红漪痴痴的望着云天行,眼中不断有泪珠落下。

    她离他并不远,可现在她连上前一步,拥抱他的勇气都没有了。仅仅一步之遥,却似隔了一坐天堑,一坐冰山。那样遥远。

    她知道,两人今后再也无法牵手,再也无法相拥,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以前的种种幸福与快乐,都将在今日终结。

    心愈痛,泪不止。

    “红漪,你怎么了?”

    云天行想去帮她擦去眼泪,却被余沽之一把拉住,只听他说道:“她是蜃楼的人。”

    云天行怔了怔,艰难地转过头,看着余沽之,道:“余叔,你说什么?”

    余沽之道:“我说她是蜃楼的人。”

    云天行笑道:“余叔,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你最爱跟我开玩笑了,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余沽之道:“这是真的,不信,你问她。”

    云天行转脸看向红漪,又何必再问,她的眼泪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这个两年来与他朝夕相处的人,几乎成了他在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可她确是蜃楼的人,多么讽刺。

    两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很好,很好。”

    云天行说了两个“很好”,一张口,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萎靡倒地。

第九百零九章 诀别

    “天行!”

    红漪见云天行晕倒,忙过来扶,余沽之骤然出剑,一剑刺中红漪左肩!

    红漪吃痛,忙向后跳开,泪目道:“你让我再陪他一天,一天之后,我任你杀,任你剐!”

    余沽之提剑一指,怒道:“妖女,你还想祸害他到什么时候!你们蜃楼把他打下断肠崖,做得还不够绝吗?上天保佑,他还能活着回来,我余沽之今日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要叫你葬身于此!”说罢,纵身一剑,向红漪刺去!

    红漪勉强躲过了这一剑,道:“我是蜃楼的人不错,可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余沽之道:“你是蜃楼的人,这就是最对不起他的事!”

    红漪哀求道:“你让我再陪他一天,等明日这个时候,你来杀我,我绝不反抗!”

    余沽之叫道:“妖女!你们蜃楼害得他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还要怎样?他活了这二十多年,哪里享过一天的福?从小给人家当奴仆,受了多少白眼,挨了多少毒打,我这个当叔叔的都要看不下去了,几次想跳出来替他出气,可又不能!我恨自己没本事,护不了他,只能叫他自己去承受这些苦难!而这一切,都是拜蜃楼所赐!”

    红漪无言以对,虽然这些事跟她无关,可她现在是蜃楼的人,这一切就算怪到她身上,她也无从反驳。

    她见云天行已坐了起来,想过去找他,可有余沽之拦着,根本不能,心想道:“就算我现在回蜃楼,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倒不如现在就叫他叔叔杀了,兴许他还顾念旧情,亲手为我造个坟墓。”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云天行喊道:“天行,我虽是蜃楼的人,可我喜欢你跟蜃楼无关。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喜欢你!”喊完,丢掉鞭子,闭上眼睛,张开双臂等死。

    余沽之怒道:“妖女,你还敢蛊惑他!”一剑向红漪心口刺去!

    可就在这时,云天行忽然出现在红漪面前,一把将余沽之的剑紧紧攥住了,道:“够了!”

    剑很锋利,划破了他的手,鲜红的血自指缝中滴下,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本就留有血渍的土地上。

    红漪缓缓睁开眼,望着眼前这个令她朝思暮想的人,原本一肚子的话,都化作眼泪,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余沽之道:“天行,你放手!”

    云天行道:“她救过我的命,余叔,我不能看着她死。”

    余沽之叫道:“她是蜃楼的人!”

    云天行道:“我知道。”

    余沽之道:“你真的知道?”

    云天行道:“我知道。”

    余沽之冷哼一声,道:“那你知道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

    云天行沉默不语。

    余沽之吼道:“放手!”

    云天行仍不肯放,道:“余叔,我记得小时候,你常常教我,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你若将她杀了,我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你一定不希望我变成这样的人吧?”

    余沽之道:“她是蜃楼的人,你今日若放了她,来日她定会纠集同伙,来取你性命!你还年轻,不知其中险恶,就听余叔这一回吧!”

    红漪道:“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他。”

    云天行叫道:“你走!”

    红漪身子一颤,哽咽道:“你要赶我走?我宁愿死在你面前!”

    云天行喝道:“我不想再见到你,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红漪捂着心口,退了两步,眼中的泪已如江河决堤,再也控制不住,哭泣道:“你答应过我,再怎样也不会不理我,你现在要赶我走吗?”

    余沽之道:“天行,你不能放她走,她现在已受了伤,正是下手的好机会,此番叫她走了,等于放虎归山啊!”

    云天行把剑尖移到自己心口,道:“余叔,如果你非要杀她,就先把我杀了吧!要不是她,我现在已是个死人了。这份恩情,就算她是蜃楼的人,也无法抹灭。以我的命,换她的命,之后谁也不欠谁。如果我死后,你还要杀她,那就请自便吧。”

    红漪叫道:“你不要杀他,你是他叔叔,怎么能杀自己的侄子?你来杀我好了!”说着已向余沽之这里走来。

    云天行一拳轰出,劲气将红漪推倒在地,道:“我不想再见到你,别在我面前碍眼!”

    红漪心如刀绞,从地上站起来,哭道:“天行,我的心好痛,你能不能再抱抱我?”

    “走!”

    云天行在怒吼。

    红漪泪流不止,道:“真的要赶我走吗?”

    云天行哽咽道:“你走!走得远远越好!若再让我见到你,我会亲手取你性命!还有,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说完便转开头,不再看她。

    红漪一怔,心道:“我答应过他什么?是了,刚上船的时候,我答应过他不再做傻事。他……他还在意我?难道他赶我走,是不想让他叔叔杀我?他说以后再见,会亲手取我性命,难道也是在告诉我,让我与他再次见面之前,留着自己的性命吗?”

    红漪由悲转喜,道:“以后再见,你真的会亲手杀掉我吗?”

    云天行道:“一定会的,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红漪含泪道:“我知道了,我走,我现在就走。”她拾起鞭子,飞一般的走了。

    余沽之眼见红漪翻过了院墙,急道:“天行,你不能放她走!”

    待红漪走远,云天行立刻跪了下来,道:“余叔,刚才侄儿顶撞了你,请你责罚!”

    余沽之道:“你也不用跟我这样,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那点小心思,我会不知道?你赶她走,分明是不想让我杀她。”

    云天行道:“余叔,我了解你,如果她不走,早晚有一天会死在你手里,可我不想这样。她救过我不止一次,你若把她杀了,我岂不是禽兽也不如了?”

    余沽之收了剑,道:“人都叫你放走了,还说这些做什么,起来吧。”

    云天行起身道:“余叔,你刚才中了我一指,不碍事吧?”

    “我没事。”余沽之见他手上血淋淋的,“你为了她,竟敢徒手来抓我的剑,我若再动上一动,你的手指还得留住吗?”

    云天行心想:“我若不这样做,你怎么可能会放她走呢。”

第九百一十章 月夜对酌(一)

    月明星稀。

    云天行和余沽之对坐在庭院石桌旁,桌上放着两坛酒,四样菜:炒花生,熟牛肉,小葱拌豆腐,还有一只风干鸡。这都是余沽之从厨房里找来的。这个庄子遭过劫掠,金银珠宝等值钱的东西大都被搜刮走了,唯独吃的倒是留了不少。

    余沽之拆了酒封,给云天行倒了一碗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笑道:“咱爷俩已有十多年没坐在一起了,要不要借这个机会来个不醉不归?”

    云天行笑道:“正有此意。”

    两人先干了一碗,云天行吃了几口些菜,道:“余叔,断肠崖那里有我的一个坟,是不是你给我堆的?”

    余沽之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应该是叶孤鸾。他曾在那里出现过,听说还杀了那个大罗真人张仙,若不是他,再也没人能称你为爱侄了。”

    云天行一拍脑门,道:“叶叔叔是我爹的结拜兄弟,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还有那些贡品,应该也是他放的吧。”

    余沽之笑道:“这你可猜错了,坟是他堆的,贡品却是我前几日放的。我每次去那里看你,都会待上一段日子,不想,今日正撞见你和那个妖女。唉,总算是老天开眼,叫你活了下来,不然,到了下面,我也没脸去见云兄了。”

    云天行听他叫红漪叫妖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红漪不会害他,可两人毕竟站在对立的两边,就算跟余叔说破了天,他也不会改变想杀红漪的念头,毕竟他对蜃楼的恨,可不比自己差上多少。

    云天行心里烦闷,喝了一碗酒,又倒了一碗,又要喝,余沽之把住他手腕,道:“这里有的是酒,急什么,慢慢来。”

    云天行放下酒碗,道:“余叔,李夫人是你杀的吧?”

    余沽之道:“不错,是我。”

    云天行道:“当初我杀了李少阳,赶到李夫人那里,却发现她已经死了,而且刚死不久。我曾怀疑过几个人,也曾亲口问过那几个怀疑的人,可都不是他们。后来得到消息说,你可能还活着,我就想到了你。其实,我本没想杀李夫人,我去她那里,是想问她有关蒙田的事。”

    余沽之哼了一声,道:“你不想杀她,她却想杀你。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要不是李延东收了蒙田的好处,答应留你的命,你早叫这女人害死了。你身在局中,看不透彻,余叔身在局外,可看得一清二楚。那次你打了她那宝贝儿子,她叫人在你饭食里下毒,要不是我偷偷给你掉换,你早给这贱人毒死了!”

    云天行听了,顿觉毛骨悚然,李夫人疼儿子不假,可也没在面上显露过害人之心,想不到背地里行起事来,竟是这样狠毒。要不是余沽之在暗中盯着,他哪里还有命在?

    余沽之道:“后来李延东把蒙田与他交易的事说了,那女人才放下了杀你之心。人心险恶,天行,有些人对你好,也许是别所图谋,我希望你能分得清。”

    云天行道:“余叔指的是红漪吧。”

    余沽之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怪余叔狠心,余叔这么做,也是为你好。那妖女是蜃楼的人,她接近你,多半别有所图,你可别被她的外表给迷惑了。”

    云天行道:“她不是余叔说的那种人。”

    余沽之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她心里怎么想的,你会知道?”

    云天行道:“她若想要害我,我早死千百次了,可我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余沽之道:“也许她想要的不是你的命。”

    云天行默然。

    余沽之喝了一碗酒,道:“你觉得蜃楼盯上你,只是为了你爷爷的沧澜剑诀吗?”

    云天行反问:“难道不是?”

    余沽之摇了摇头,道:“蜃楼里高手如云,就算沧澜剑诀再闻名于世,对他们整个组织而言,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蜃楼存在已久,而且一直在秘密行事,至今为止,都没人知道他们的所在。也许表面上看起来,他们像是在搜集天下武学,可实际上,这只是一种假象。他们故意把世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这上面来,好让人产生错觉,他们才好在背地里寻找他们真正想找的东西。”

    云天行道:“他们到底要找什么?”

    余沽之摇了摇头,道:“这恐怕只有蜃楼的人才能知道了。”

    两人默默喝了一会酒,云天行又道:“余叔觉得蒙田是个怎样的人?”

    余沽之想了想,道:“虽然我很讨厌他们那些人,但如果不是他,你现在哪还有机会坐在这里跟我喝酒?单从这一点来看,他这个人还算不错。”

    云天行夹了一片牛肉,道:“他帮我也许只是想得到沧澜剑诀。”

    “也许吧。”余沽之叹了口气,“人生在世,谁又没有一些苦处呢?萍水相逢,能为你做到这样,也算是不错了。”

    云天行叹道:“是啊。”

    余沽之边吃边说道:“余叔武功不济,及不上云兄和叶孤鸾半点,若是带着你行走江湖,早晚有一天,会被蜃楼找到。倒是他技高一筹,把你藏在李延东府里,当一名奴仆。虽说苦了点,累了点,但好歹能保住性命。你也争气,没给你爹丢人,余叔很欣慰。”

    云天行笑了笑,道:“余叔,李府经常丢贵重东西,是不是都叫你给拿去了?”

    余沽之笑道:“他们家人合起伙来虐待我侄子,我拿他点东西怎么了?你没看那李大公子晚上出门经常鼻青脸肿的回去吗,都是半道上叫我截住给打的。”

    云天行笑了一阵,道:“我当是天上哪位神仙这么照顾我,原来都是余叔你在背后搞鬼,哈哈,那李大少爷都被你打得晚上不敢一个人出门了,净把他那些狐朋狗友往家里招,在家里闹腾。”

    余沽之笑道:“那小子老欺负你,我不打他一顿,咽不下这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当初能凭一己之力,杀死李延东,可真让我意外。那家伙虽然肥了点,可武艺也不算是差的。”

    云天行摇头道:“他被我先手偷了一剑,一身本事大打折扣,不然,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余沽之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第九百十一章 月夜对酌(二)

    叔侄两个在月光下谈说往事,饮酒到半醉,云天行忽想起一事,道:“余叔,我听说越王和湘王同时举兵造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余沽之放下酒碗,道:“这事儿说来可长了。最开始是有人密告天子,说齐王蓄意谋反,天子派人一查,果有此事,便将齐王一家都给赐死了。”

    云天行刚喝了一口酒,一听这话,又喷了出来。

    齐王意欲谋反的事他早就知情,只是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结果。他本来还在为把小岚骗出齐王府的事后悔,如今看来,那个决定还真是明智,不然小岚准要受到牵连,毕竟谋反罪可算是天朝律令里的头等大罪,不论王侯将相,还是平头百姓,只要与谋反沾边,都是死路一条,绝无特例。

    余沽之道:“经齐王这一事,天子对其他几位王爷都生了警惕之心,连夜派遣圣使到各王封地,表面上是为了协助地方处理政务,实际则是为了监视几位王爷的举动。天子此举,几位王爷又何尝不知?自是要万事小心谨慎。”

    “在这个紧要关头,东平王偏偏又惹出了祸事。平日里那些与他有嫌隙的人,自免不了要落井下石一番,更有甚者,说他与齐王勾结谋反等等之类大逆不道的话。天子恼怒不已,将之贬为庶民,可不到一月,东平王竟莫名其妙的死了。原本天下有三位异姓王,如今淮南王死,东平王死,就剩越王最后一位异姓王,你说他还能不能坐得住?”

    云天行笑着摇了摇头。

    余沽之又道:“越王倒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如果举事,多半没戏,就使了一条计策,暗中命人将天子派在湘王那里的圣使给杀了,还把头颅送到了京城,然后湘王就收到了皇上的诏书,要他连夜进京,说有要事相商。”

    云天行点了点头,道:“这是要杀他。”

    余沽之笑道:“不错,湘王也知道自己这一去是回不来的,便有了举兵起事的念头,只是他手下兵力有限,即便举事,也难有作为,便想着拉拢几个帮手,而今越王梁方是唯一的一位异姓王,而且两人封地相邻,自然是最好的拉拢人选。越王等的就是这一天,两人一拍即合,便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举兵起事了。”

    云天行道:“余叔,越王暗算湘王的事,你能知道,湘王难道会不知道?”

    余沽之笑道:“刚开始他的确不知道,即便后来知道了,也只能假装不知道。他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两人合力都不敢说能有多少胜算,若再内斗起来,谁都没有好下场,这两人可都不是傻子。”

    云天行叹道:“天下兴亡,苦的都是百姓,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余沽之摇了摇头,道:“天行啊,你有没有听说过云门?”

    “云门?”云天行脸上泛着酒晕,挠了挠头,“听起来有点熟悉。”

    余沽之笑了笑,道:“那你认不认识吴英雄?”

    云天行点了点头,道:“认识啊,怎么了?”

    余沽之道:“这个人可信不可信?”

    云天行道:“余叔为什么要问这个?”

    余沽之道:“吴英雄本是英雄门的门主,自你出事后,他便将英雄门改称了云门,还把门主的位子一直给你留着,他自己做了副门主。你的事在江湖上传得很广,加入云门的人也多,如今这云门可算是江南第一大势力,就算是与云隐门飞雪阁这样的势力相比,也毫不逊色了。”

    云天行笑道:“我孙子这么厉害吗?”

    “孙子?”余沽之讶然道,“什么孙子?”

    云天行将与吴英雄之间的事大概说了一遍,余沽之听得哭笑不得,笑问道:“那我们的云大门主几时回去接掌云门啊?”

    云天行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想做什么门主,还是让我孙子来做比较好,况且这云门是他一手创立的,我怎么好去接手?不能的,不能的。”

    余沽之道:“既然吴英雄受过云老前辈的指点,自然没把你当外人,况且你还救过他的命,他这么做,也算是在报恩。如果他真要你去坐门主的位子,你可千万不要拒绝了。”

    云天行摇了摇头,干了一碗酒,道:“余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我只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这样就够了,门主什么的,我才不稀罕。”

    余沽之道:“天行,我知道你不喜欢去当这个门主,但有些事,不是只凭你喜欢或者不喜欢就能决定的。蜃楼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你应该清楚,若只靠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跟这样一个组织作对,要想与蜃楼对抗,就必须定要借助云门的力量,然后再联合江湖上其他的势力,这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云天行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道:“这个以后再说吧,我想先去一趟昆仑山飞雪阁。”

    余沽之道:“你去飞雪阁做什么?”

    云天行道:“看雪。”

    “看雪?”余沽之怔了怔,“哪里看不了雪,非要跑到飞雪阁去看雪?”

    云天行端起酒碗灌了一口,道:“这是我答应她的,本想着等仇报了再带她去,可如今……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想在对蜃楼宣战以前,先代她去看一看。”

    余沽之道:“你说的可是九幽谷的那丫头?”

    云天行点了点头。

    余沽之道:“你还是别去了,飞雪阁里都是女子,向来不许男人进入,你就是去了,她们也不会让你上山的,到时候白跑一趟,岂不伤心。”

    云天行已有些醉了,道:“不让我上,我就偷偷溜上去,总要去看一回雪,不然死了也不瞑目。”

    余沽之见他说话也不利索了,道:“好吧,你的事我也不好过多干涉,不过,你去飞雪阁,难道也带上那个叫丁玲的丫头?”

    云天行摇头晃脑的说道:“带,当然要带,我若不带上她,她又要撞墙了。她跟我一样,都是没爹没娘没家的苦命孩子,我怎么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能,绝不能!那些土匪不是人,我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能,不能……”说着说着便趴在桌上呼呼的睡了。

    余沽之笑道:“早知你这小子酒量这么差,就不让你喝了,跟你爹简直一模一样。”

第九百一十二章 赤鳞桀骜遭马粪(一)

    翌日云天行酒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隐约记着昨日醉酒,余沽之将他背到了这里。

    他坐起身来,发现丁玲竟然坐在下面倚着床沿打瞌睡,头上还缠着白布。

    云天行不知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想悄悄溜下床去,但丁玲终究还是醒了。

    丁玲起身,先向云天行施了一礼,道:“公子,你醒啦,听说你昨晚喝醉了,要不要去给你煮一碗解酒汤?”

    云天行忙摆手,道:“这倒不用,酒意已去了,不碍事。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是几时醒过来的?头还痛吗?”

    丁玲道:“我是今天早上醒过来的,听你叔叔说,昨晚你喝得烂醉,不省人事,我怕你喝了酒难受,就过来照顾你。公子少坐,我先去给公子烧饭,一会就回来。”

    云天行跳下床来,拉住她,道:“你刚醒过来,还是回去歇着吧,我自己会做饭,不用你。”

    丁玲小嘴一扁,道:“公子是嫌弃丁玲吗?”

    云天行苦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昨日磕破了头,流了那么多血,今天就这般动作,牵动伤口怎么办?头脑比不得别的,你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做饭的事,就交给我吧。”

    丁玲道:“公子,丁玲的伤不碍事了,你在这里歇着吧,我一会做好了给你送过来。”说着就向厨房去了。

    云天行揉了揉脑袋,叹道:“口口声声叫我公子,我的话却是一句也不听,真拿她没办法。”

    他走到庭院里,不见余沽之的身影,便走到厨房里来,见丁玲正在锅灶前烧火,道:“丁玲,我叔叔去哪了,你看见他了吗?”

    丁玲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这锅里煮的不就是吗?”

    云天行向锅里一望,登时吃了一惊,再看向丁玲,见已然成了一个披着衣裳的骷髅人。

    云天行蹬蹬蹬退了三步,叫道:“你是赤鳞!”

    那骷髅人牙齿上下碰了碰,道:“我的好主人,你是不是饿了,来,我给你盛一碗人肉粥喝吧。”

    云天行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原来又是一场梦。

    余沽之正坐在桌旁翻看书架上的书籍,见云天行醒过来,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是不是做噩梦了?”

    云天行见余沽之安然无恙,长长舒了口气,道:“余叔,我先出去一会。”说完便飞跑了出去。

    一路飞奔,到了一个狭隘僻静处,拔出赤鳞剑,插在地上,叫道:“赤鳞,你给我出来!”

    一旁突然多了一个人,赫然便是那披着猩红袍子的赤鳞。他向云天行恭敬的施了一礼,笑道:“我尊敬的主人,你叫我?”

    云天行怒道:“你为什么总干预我的梦境,在我的梦里做出那些荒唐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赤鳞一摊手,笑道:“我没有啊。”

    云天行见他笑嘻嘻的,越发恼火,叫道:“你没有?哼,我心里记挂谁,你就叫谁去死,你是不是存心跟我作对?亏你还叫我主人,我现在真想把你掐死!”

    赤鳞故作惊吓状,道:“哎呦,我的主人,你发什么火?人家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干嘛这么认真。”

    云天行怒道:“只是玩笑?呵呵,你不觉得这玩笑开得有点过火?”

    赤鳞道:“这算什么,更过火的我还没使呢。”

    云天行怒不可遏,道:“赤鳞,我警告你!你再敢做这样的事,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你死!”

    赤鳞笑道:“既然主人不喜欢,那以后我不做就是了。”

    云天行叫道:“这种东西还有人喜欢吗?简直丧心病狂!”

    一旁太阿剑灵冷声道:“狗改不了吃屎,你若相信他的话,下一个梦还会更惨。要我说,现在就把赤鳞折断,找个没有人迹的荒山,挖个深坑把它埋了吧。”

    云天行道:“把赤鳞剑折断他就会死?”

    太阿剑灵道:“不会死,但至少你不用再做那样的噩梦了。”

    云天行拔出赤鳞剑来,盯着看了一会,这上面有红漪的眼泪,他看到剑,就会想起红漪,想起她跳向熔炉的那一幕,说赤鳞是红漪用命换来的也不为过,他怎么舍得将之折断埋藏?

    赤鳞笑道:“太阿小弟,你怎么就没有一点敬畏之心,好歹是个后辈,敬我一敬,又能怎样?”

    太阿剑灵道:“想要我敬你,就得拿实力说话,至少现在的你,还不值得我敬。还有,他现在好歹是你的主人,你一次次这样吓他,未免也太过分了。万一哪天你真把他吓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可别忘了,他能够重铸你,一样可以销熔你,你最好别他给逼急了。”

    赤鳞道:“我身上有他心爱女人的眼泪,他舍得将我销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把我销熔了,我也不会死,可他却要失去一柄神兵利刃。在他们这个世界上,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他比我们更清楚。”

    太阿剑灵微微眯起眸子,道:“这么多年不见,你的桀骜不驯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赤鳞笑道:“变了就不是赤鳞了。我说,太阿小弟,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难道上一次打得不尽兴,还想再来一次?”

    太阿剑灵目露寒光,道:“正有此意。”

    赤鳞微笑道:“很好。”

    云天行不想听这两“人”在这里啰里啰嗦,拔了赤鳞剑便走,一路走来马圈,将赤鳞剑插入马粪堆里,道:“我承认,我是不舍得将你折断雪藏,不过,你别以为拿住了我的把柄,我就没法子治你了。”

    赤鳞满身臭气,站在一旁吼叫:“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把我从这些肮脏污秽的东西上拿出来?我的天呐!你们人类怎么能想出这样阴损肮脏的法子来?!”

    一旁的太阿剑灵幸灾乐祸的大笑了一番,道:“是啊,他们人类的想法真新奇,我还以为驯服你只能通过武力,现在看来,他这样做,似乎比动武更简单便捷,不错,不错,很合我心意。”

    云天行笑道:“赤鳞,不如咱们就来个约定吧,以后不准再进到我的梦里吓我,只要你答应,我就把你从这里面拿出来,怎么样?”

    赤鳞想也没想,一口就答应了。

第九百一十三章 赤鳞桀骜遭马粪(二)

    “我敬爱而又伟大的主人,我向你保证,再也不干涉你的梦境了,你快把我从马粪堆里拿出来吧。”

    太阿剑灵摇了摇手指,道:“他答应得这么快,一定不是真心的,你先让他在这里面待上个十天半月,然后再跟他谈,我想那时候他会恭敬得多。”

    云天行点了点头,道:“有理。丁玲的伤还没好,也走不得远路,正要在这里待上个十天半月。赤鳞,这些日子,就委屈你了。”说完,转身便走。

    赤鳞身形一闪,已拦到了云天行面前,称颂道:“我那英俊风流、潇洒无边的主人啊,您是这样的光彩照人,怎么能把您最喜爱的佩剑弃于马粪而不顾呢?”

    云天行道:“我最喜爱的佩剑?呵呵,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把我最珍视的人挨个杀了个遍,还跟我耀武扬威,我讨厌你还来不及,喜欢?半点也没有!你且在马粪里待着吧,半个月后,我再来接你。”

    赤鳞叫道:“主人,我知错了,你饶了我吧。我跟你保证,再也不吓你了,你把我从粪堆里移开吧。”

    太阿剑灵摇头道:“不可信,不可信,这个家伙桀骜不驯,心口不一,没这么容易屈服。他的历代主人,大多都是被他玩死的,你现在把他拿出来,今天晚上的噩梦会比之前的还要惨上十倍,相信我吧,我是不会欺骗你的。”

    云天行笑道:“我信你。”

    赤鳞叫道:“我敬爱的主人啊,你偏心啊,他摆明了是在落井下石,这种话怎么能信?我再怎么桀骜不驯,也不会祸害自己的主人吧。”

    云天行道:“如果你没有害我之心,那些噩梦又怎么解释?”

    赤鳞道:“我那么做也是为了主人好。主人,你想啊,你们人类的寿命往多了数也不过才百年,况且你们人类最爱折腾,能够自然老死的人并不多,我叫你事先体会一下亲人死去的感觉,也是叫你有个心理准备,免得真正遭遇的时候,难以释怀,做出一些极端的事,这样不好吗?”

    云天行冷笑道:“你的好心也包括把我叔叔放在锅里煮吗?”

    赤鳞腼腆一笑,道:“主人印象深刻,真正遇事的时候才不会迷乱,我这可都是为了主人考虑啊。”

    云天行道:“你是否是为我考虑,我不知道,不过,印象的确是挺深刻的,现在想起我余叔来,还总联想到他身下有一口大锅,锅底下还烧着火,这都得感谢你啊。”

    赤鳞没听出这是反语,笑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以后主人要是还有什么亲人,尽管告诉我,我备口大锅,把他们一起放进去,到时候主人的印象更深刻。”

    云天行忍怒笑道:“很好,很好。”大步走了。

    赤鳞又拦上去,道:“主人,你不是说很好,不是说感谢我吗,怎么走了?”

    太阿剑灵摇了摇头,道:“傻蛋,看来你真是睡得太久了,这是他们人类的反语,口里说好,其实一点都不好,以后多学着点吧。”

    赤鳞叹了口气,道:“他们人类本事不行,花样倒是不少,不好就不好呗,非要说成好,净叫人家误会。我说太阿小弟,我们以前是不怎么友好,不过,现在都拴在同一人的裤腰带上,你就不能替我说两句好话?我看他挺听你话的。”

    太阿剑灵一笑,道:“不能,你就安心在马粪里待着吧,过个十天半月,我再来瞧你,傻蛋。”

    赤鳞叫道:“你喊我什么?”

    太阿剑灵道:“傻蛋。”

    赤鳞挠了挠脸,道:“傻蛋是什么?”

    太阿剑灵道:“在他们人类的世界里,傻蛋是一个十分受人尊崇的称呼,一般的人可受不起这个称呼。”

    赤鳞笑道:“傻蛋好,傻蛋好,我要做傻蛋。”

    太阿剑灵笑道:“恩,你好歹是前辈,这么光荣的称呼我就不跟你抢了。”

    赤鳞笑道:“太阿小弟,难得你有心了。”

    太阿剑灵大笑而去。

    云天行出了马圈,到了丁玲那里,见她还没醒,便合上门出来了。来到后院,见余沽之在练剑,他就坐在一旁观看,看着看着,竟把余沽之脚下看出一口锅来,忙甩了甩头,又把赤鳞骂了一顿。

    余沽之见他来了,便收了剑,走过来道:“天行,你真的要去飞雪阁吗?”

    云天行道:“是啊,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想趁现在有时间,先去一趟。”

    余沽之道:“既然你执意要去,余叔也不好拦你,不过,路上你可要小心行事,尤其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现在人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这样你行起事来会方便许多。”

    云天行道:“我理会得。”

    余沽之道:“刚才我帮那丫头换过药了,看伤口并不深,应该也快醒了。你真的要带着她一起上路吗?”

    云天行叹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不允,她便要撞墙,还好没事,不然我不成罪人了。”

    余沽之道:“我有个朋友离这里不算远,名下有几间铺面,要不把这丫头送到他那里去,随便给她一个活计,养活自己也不成问题,总比跟着你风里来雨里去要安逸得多。”

    云天行道:“好是好,就怕她不肯。这丫头性子倔强得很,当初我拒绝了她,她便直接撞了墙,都没给我个缓和的余地,我实在拿她没有办法。”

    余沽之道:“等她醒了,你问问她,要是肯了,我便送她过去;要是不肯,你愿意带她,就带了她去,一路上有她照应,也比你一个人强。”

    云天行点了点头,道:“余叔,你不跟我去昆仑山吗?”

    余沽之笑道:“你是去看雪,又不是去打仗,我跟了去做什么?况且我还要探听蜃楼的消息,也不能跟了你去。你且放心去吧,尽快回来,然后咱们再商议对付蜃楼的法子。”

    云天行道:“好。”

    余沽之道:“还有啊,如今世道不太平,比不得当初,你这一路上可得多加小心,就算遇上蜃楼的人,也不要冲动,知道了吗?”

    云天行笑道:“余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这样唠叨。”

    余沽之道:“你在余叔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第九百一十四章 背锅闯江湖

    又过了一日,丁玲才缓缓苏醒过来,云天行给她熬了一锅鸡汤,她喝了半碗,又躺了小半日,这才恢复了一点精神。

    云天行道:“丁玲,这是我余叔叔,他有一个朋友离这里不远,名下有几间商铺,现在正缺人手,你想不想跟他去?”

    丁玲在床上向云天行跪下,道:“公子,你还记得我家小姐临走前说的话吗?”

    云天行道:“我当然记得,她要我照顾你,护你周全。”

    丁玲啜泣道:“丁玲自小就没了父母,全靠小姐照顾,才活到现在。如今小姐一家都遭了迫害,丁玲本该随小姐一起去的,只是心内想着,若丁玲也死了,以后谁来给小姐上坟?那日蒙公子相救,丁玲感激不尽,本想跟随公子左右,为奴为婢,也算是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既然公子不肯收留,丁玲也不强求,只愿留在这里,日日陪伴着小姐,了此一生。”

    云天行道:“你独自留在这里,万一再来土匪怎么办?”

    丁玲道:“那也只能怪丁玲的命不好,怨不得谁。”

    云天行转头看向余沽之,余沽之微微一笑,言外之意是说:“你看我做什么,人家又没说要跟着我。”

    云天行叹了口气,道:“如今天下不甚太平,盗匪尤其猖獗,你独自留在这里,如何使得?你以后就跟着我吧,虽然苦了点,但好歹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丁玲连忙磕头道谢:“多谢公子成全。”

    云天行忙将她扶起,道:“以后别总向我磕头,我也没大你几岁,受不起这么重的礼。”

    丁玲道:“公子是丁玲的救命人恩,再重的礼也受得起。我家小姐常说,恩情重于泰山,丁玲给公子磕头,再合适不过。”

    云天行道:“以前你也常给你家小姐磕头吗?”

    丁玲道:“那倒没有,小姐心好,把丁玲当妹妹,从来不让丁玲磕头。”

    云天行道:“那以后我也把你当妹妹,你也别给我磕头了成不成,你看我余叔一直在那里笑我呢。”

    丁玲见余沽之一直在那笑,也觉得不好意思,只得坐起来,道:“丁玲听公子的就是。”

    云天行道:“还有一件事,丁玲,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公子了?”

    丁玲道:“为什么呀?”

    云天行道:“我不习惯被人这样叫。”

    丁玲道:“我觉得这样很好呀。”

    云天行道:“可我觉得不好。”

    丁玲小嘴一扁,道:“公子是嫌弃丁玲,要挑丁玲的毛病吗?”

    云天行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丁玲道:“那公子是什么意思?”

    云天行叹了口气,心想:“罢了,罢了,公子就公子,随她去吧,一个称呼而已,何必跟她计较这些。”

    丁玲道:“公子为什么要叹气,是丁玲哪里说得不对吗?”

    云天行笑道:“没有,你说得都对,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丁玲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人高兴了也会叹气吗?”

    云天行怕她说起来没完没了,影响伤情,赶忙催她躺下休息,拉着余沽之出房去了。

    两人走到院子里,余沽之笑道:“到底你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云天行苦笑:“我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两人说了一些闲话,余沽之忽然敛去笑意,道:“当今天下局势如白云苍狗,变化莫测,我想现在就去外面探听消息,好为我们以后做打算,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云天行一惊,道:“余叔,你现在就要走吗?”

    余沽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来日方长,相聚不在这一时,等把蜃楼除掉,我们有的是时间欢聚。天行,好好照顾自己,快去快回。”

    “嗯。”云天行道,“余叔你也小心。”

    余沽之点了点头,道:“天行,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愿听,但余叔不能不说。那个蜃楼的女人,你最好离她远点,尤其不要对她动情,知道吗?”

    云天行道:“侄儿记住了。”

    “好。”

    余沽之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云天行送到门外,见余沽之乘马远去,方深深叹了口气,道:“不知这一别,又是多少个年月。”

    又在庄上住了十余日,丁玲的伤已经无碍了,云天行便叫她去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云天行先去马圈里,把赤鳞剑收了回来,在井边又洗又泡,又擦了不少香料,才勉强把剑上那股马粪味给遮盖过去。

    赤鳞到底会不会遵守约定,云天行并不知道,因为自那日后,赤鳞和太阿剑灵仿佛消失了一样,任他怎样呼唤,也没有半点回应,但好在他已经不再做那种斧凿痕迹明显的噩梦了。

    丁玲收拾好东西来井边找云天行,云天行见她拎着不少东西,还背着一口黑锅,笑道:“你背着个锅干什么?”

    丁玲道:“公子不是说要去昆仑山吗,那路可远呢。路上总得做饭吧,做饭就得用锅呀。”

    云天行哭笑不得,道:“你把锅放回去。”

    丁玲道:“公子,你还叫我放下,我还嫌一口锅不够用呢,要不是东西多,我拿不过来,我还得带一个备用的。”

    云天行真想一头扎进井里去,谁家闯江湖还背锅?道:“行走江湖,比不得在家里,哪能面面俱到?这么远的路,带着这么些东西,多不方便。你听我话,把锅放回去吧。”

    丁玲道:“其他的东西都可以放下,这锅却放不得。”

    云天行道:“怎么就放不得了?”

    丁玲扁嘴道:“常听我家老爷说,你们行走江湖的大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吃得更是简单随意,既然丁玲要侍奉公子,自然不能再让公子去过那样粗简的生活,别的不说,在吃的上绝不能马虎了,所以,这锅一定要带。”

    云天行见她执意要带锅,也不好拂了她的意,便点头应允了。至于其他大包小包的东西,云天行还是劝她放了回去,毕竟此行路远,而且兵荒马乱的,带太多东西,容易遭人觊觎,最重要的事很不方便。

    临行前,丁玲去小姐坟前哭拜了一回,这才恋恋不舍的跟云天行上了路。

第九百一十五章 王家

    云天行和丁玲一路往西,晓行夜宿,行了一个多月,才走了过半路程,毕竟丁玲没出过远门,而且身小体弱,便是想快也快不起来。沿途又遇上了这样那样的麻烦,耽误了不少时间。

    这一日正午,两人来一家客栈歇脚,要了三个菜,那伙计却给上了四个,丁玲忙拉住那伙计道:“小二哥,我们只要了三个菜,你怎么给我们上了四个?这盘羊肉不是我们点的,你端了去吧。”

    那伙计笑道:“两位客官有所不知,这盘羊肉是王家人免费送的,不收钱。”

    云天行道:“我们可不认识什么王家的人,他干嘛要给我们送这个?”

    那伙计道:“不单单是给你们送,只要来我们这家店里吃饭的,每个桌上都要送一份,图个吉利。”

    丁玲小嘴一扁,道:“小二哥,你不会是看我背着一口锅,故意拿这个来取笑我吧?”

    丁玲背锅上路,没少惹人笑话,云天行本是想着低调行事,这么一来,想低调也不成了,只得半道上买了个凉笠儿戴上遮脸,毕竟这口锅太扎眼,只要有人从旁经过,没一个不笑的。

    那伙计笑道:“客官,这您可错怪我了。不管您背的是一口锅还是乌龟壳子,那都是我们店里的贵客,我们捧着您还嫌不够,怎么会嘲笑您?这盘羊肉的确是王家人送的,我们掌柜收了他们的喜钱,自然要照着他们的意思办。两位客官不用多问,只管吃就是了,不收钱的。”

    云天行向来谨慎,这平白无故的送了一盘羊肉过来,他哪里敢吃?又拽着那伙计问道:“小二哥,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伙计都被人这么问了百八十回了,虽然很不愿一遍一遍的重复,但客人问起来,他又不好不说,毕竟谁经上这种事,都是满腹狐疑。

    “两位客官,是这样的,王家有位后辈看上了谢家的小姐,这不来提亲了吗,沿途经过的客栈酒楼等吃饭的地方,大都受了王家人的好处,答应为在店里吃饭的每位客人免费提供一道名叫‘喜气洋洋’的菜,就是图个吉利,别的没什么,两位客官只管吃就是了。”

    丁玲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这王家可真够有钱的,比我们家老爷还有钱。”

    那伙计扑哧一笑,道:“客官,虽然我不知道你家老爷是谁,但我敢说,就是一百个你家老爷的身家,也比不过他王家的九牛一毛。”

    丁玲对自家老爷向来敬重有加,一听伙计这样变着法子贬低自己老爷,登时怒了,叫道:“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我家老爷好歹是乡里首屈一指的富人,就算及不上他王家,可也不会差上多少。你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是故意欺侮人!谁要吃他王家的臭羊肉,你端走,我不吃,我不吃!”又向云天行道,“公子,你也别吃,这羊肉是臭的,吃了准要闹肚子。”

    云天行笑道:“好,吃饭的事你说了算,你说不吃就不吃。”

    那伙计见丁玲动了气,忙陪笑道:“客官勿怪,小人说话直了点,可也不是胡说的。你家老爷虽是乡绅巨富,可跟他王家比,真的不算什么。他王家世代为官,权倾朝野,其财富放眼天下也少有家族能够比得上,更别说你家老爷只是一个乡绅了。”

    “权倾朝野?”云天行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的可是王通所在的那个王家?”

    那伙计拍手道:“正是这个王家,向谢家提亲的也正是王通王丞相的孙子王欢。”

    “丞相?”丁玲张大了嘴,“他们王家还有人当丞相?”

    那伙计瞧了丁玲一眼,眼色中已带了不少讥嘲之意,心想:“你好歹是这个国家的子民,怎么连丞相是谁都不知道,怪不得出门背着一口大黑锅,多半是哪个山旮旯里出来的野人。小爷我当了这些年的伙计,什么样人没见过,背锅出门的,倒还是头一次见。”

    丁玲委屈道:“那这样,我家老爷是比不过他王家的了。”

    那伙计暗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没见识,一个小小的乡绅也敢拿出来跟富甲一方的王家比,就是人家一个小小远房亲戚,都比你家老爷有钱。”

    云天行道:“小二哥,不知这王欢要向谢家哪位小姐提亲?”

    那伙计一脸自豪,竖起大拇指,笑道:“自然是谢家那位排在桃花榜首位大才女谢平春啦。”

    “谢平春?”云天行猛地一惊,“是她!”

    丁玲道:“公子,你认识她吗?”

    云天行道:“听人说起过。”心里却在想:“这个谢平春不就是程让提到的那个人吗?看样子两人还没有结果,不然,王欢也不会上门提亲了。那日与他在龟灵岛相遇,也算是缘分一场,这些年不见,不知他过得怎样了。”

    云天行向那伙计打听程让,那伙计说没听过这个人,他便问了谢府所在,吃过饭,和丁玲一路往谢府去了。

    程让曾经说过,他住的地方离谢府并不远,等到了谢府,再去四周打听打听,多半能寻到程让的住处。

    两人来到谢家府邸所在的大街,见门外站了几个人,聚在一处说话,其中有两个人各用铁链牵着一只大黑狗,也不是什么品种,站起来有一人高,看起来异常凶猛。

    丁玲忽然抬手一指,道:“公子,你看,那里有个二傻子。”

    云天行向丁玲所指方位望去,只见一人躲在树后鬼鬼祟祟的向谢府大门那里张望,身上披着深褐麻布,跟树皮一个颜色,头上还插着几根绿草,却不是程让是谁。

    云天行见他打扮成这般模样在谢府外盘桓,便知他没有死心,想存心吓他一吓,向丁玲悄声嘱咐了一番,运起轻功来到程让背后,向他肩上猛地一拍,叫道:“臭小子,还敢打我家小姐的主意,看我不打你!”

    程让“哎呦”叫了一声,推开云天行,抱着头飞也似的跑了。

    云天行戴着凉笠儿,故意压得很低,程让并没认出他,还当是谢府的下人又来打他,一路狂奔出一里多地,回头不见人追来,这才一屁股蹲在地上叫苦。

第九百一十六章 故人相见

    程让受了云天行的点拨,自海外归来,便一门心思的想博得谢平春的芳心,幸运的是,谢平春的确对他有意,程让几番示好,谢平春也都一一含羞回应,这可把程让给乐坏了。

    谢平春虽然对他有意,但其父谢灵风谢太傅却不怎么喜欢他,毕竟他们谢家是官宦世家,族中子弟大都要通过科举入仕,程让虽然口口之乎者也,但却连个秀才也不是,谢太傅怎么可能同意他俩的事?

    之前谢平春去庙里祈福,两人还有偷偷见面的机会,自那次被谢府的下人远远看见,回去告了密,谢平春出门时,谢太傅便命人跟着,说是路上不太平,多点人好,谢平春哪里看不出来,这分明是要阻止她与程让相见。

    有那么多人看着,谢平春自然不好再与程让见面,两人只能远远看上几眼,连说句话都不能了。

    长此以往,程让相思之情泛滥成灾,便偷偷去翻谢府的墙,不料却不府里仆从给捉了个正着,打了一顿,直接给扔了出来。

    虽说受了些苦,但这并没有让程让的热情消减多少,一次不成,继续再来,所以,现在谢府内院不仅多了几倍人巡逻,还增加了不少恶犬,这让程让十分头疼。

    尤其最近上门提亲的人格外多,谢平春更没机会出门,程让见不到她,心里思念,却又进不去谢府,只能天天蹲在谢府附近,期盼着谢平春能出来一次,哪怕只是看她一眼也知足了。

    程让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吃剩的酥饼,咬了一大口,边嚼边嘟囔道:“谢姑娘,我们已有几月不见了,你有没有想我?我对你的思念如江水一般,连绵不绝,无穷无尽,只盼着你爹爹能网开一面,放我进去找你,哪怕只是再见你一见,和你说上三两句话,我死也无憾了。”

    “好啊,你个书呆子,还敢打我家小姐的主意,这回看你往哪里跑!”

    程让见又是刚才那个戴凉笠儿人,吓了一跳,把没吃完的酥饼往怀里一塞,拔腿就跑。

    云天行轻功了得,本来两人隔了三丈远,他只飞身一纵,已到了程让身后,一把将他给揪住了,按在地上,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对我家小姐死缠烂打了这些年,还不肯死心吗?”

    程让叫道:“我就喜欢你家小姐怎么了?就算你打死我,我也是这个话。你最好把我放开,万一等哪天我做了你家姑爷,有你好受的!”

    云天行笑道:“就你这臭书呆子也想做我家姑爷吗,你知不知道我们谢家门槛有多高?莫说是你,便是那个王欢,我们也没瞧在眼里。”

    程让用力挣扎,却哪里挣扎得开,叫道:“你要打便打,何必废话,想叫我服软,连想都不要想,要么你就一次打死我,只要我不死,明天我还来。”

    丁玲走过来,蹲下身来,瞅着被云天行摁在地上的程让,道:“公子,你跟这个二傻子认识啊?”

    程让翻着眼睛瞪着丁玲,叫道:“你说谁是二傻子?”

    丁玲小嘴一扁,道:“怎么,我说错了吗?看你打扮的这样,跟个千年老树妖似的,不是二傻子是什么,正常人哪有这样的。”

    程让道:“你懂什么,我这叫伪装!”

    丁玲歪着头看了一会,挠了挠脸,道:“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人扮的,哪里伪装了?”

    程让无言以对,吼叫道:“你们要打便打,要杀便杀,何必折辱于我,我程让虽然没本事,可却不怕死,你们动手吧,我支吾一声,不算好汉!”

    云天行哈哈大笑,从他身上起开,拿掉凉笠儿,道:“好啊,你个程让,多年不见,你倒硬气了不少,不错,不错,有长进。”

    程让一听这声音十分熟悉,又向云天行仔细打量了一番,喜道:“惭愧,是你吗?”

    云天行笑道:“是我。你别来无恙啊。”

    程让叹了口气,道:“不是无恙,是有恙,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连见她一面都不能了。前几日王家的人又来提亲,这一次恐怕真的……真的……”说到这里,竟落下泪来。

    云天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哭,风雨再大,有我替你挡着。他王家便怎样,大不了我偷进谢府去,把谢平春给你带出来,你们远走高飞,再也不用隔墙相思了。”

    程让喜道:“真的吗?你真能把她带出来吗?”

    云天行道:“这倒不难,只是……”

    程让道:“只是什么?”

    云天行道:“如果谢平春肯接受你的心意,我这么做算是成全你们有情人,可若只是你的单相思,那性质就不一样了,我将谢家小姐强带出来,那可是盗匪行径,做不得的。”

    程让叹道:“谢姑娘她对我也有意,只是谢太傅嫌我门户低微,又没个功名,不肯让谢姑娘跟我来往,我这才……”

    云天行道:“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他们谢家是书香世族,族中子弟大都以科举入仕,你连个秀才都不是,他不让你跟谢平春来往也在情理之中。不过,程让,以你的才学,得个进士应该不难吧,何不去考一个,就当是为了她。”

    程让道:“早知道会遇上谢姑娘,就算是再不情愿,我也愿意为她去考一个功名,而且我也已经在准备了,可眼下王家人把聘礼都下了,就算到时候我能考中状元,可也来不及了呀。”

    丁玲道:“他们王家不就是有个丞相吗,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一路走来,见到多少人因为战乱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他们倒好,为了提个亲,大摆排场,沿途施舍羊肉,却只是为了图个吉利,根本不顾天下百姓的死活。我不喜欢这个王家。”

    云天行道:“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但王家权倾朝野却是事实。不单王通是丞相,这个王双的父亲王佐之还担任大鸿胪一职,王双的堂哥王翊刚被提拔为骠骑大将军,率兵南下抵御湘越两王的军队。这些还只是我知道的,不知道的,谁知道还有多少,这个王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能比的。”

    丁玲小嘴一扁,道:“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喜欢这个王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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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段离奇的江湖诡事,一个个多情的江湖儿女,刀剑交错间,是谁的泪晕染了那个江湖?(Q群:723861514)江湖听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听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