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江湖听风录TXT下载江湖听风录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江湖听风录全文阅读

作者:东方晓初     江湖听风录txt下载     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四十二章 青霜沐雨斩妖邪(二)

    那女子已被张仙逼到墙边,没了退路,眼见那七彩幡便要砸下来,可就在这时,头戴斗笠的男子忽然起身,脚步一动,已挡在了那女子身前,这一幡打来,不但没打到人,反被那男子先一把给抓住了。

    张仙见他身法好快,心下骇然,嘴上却笑道:“前几日贫道有一位朋友说他的斗笠被人抢了,贫道还以为只是一个玩笑,今日见到你戴着他的斗笠,贫道方知是真。不过,你是来还斗笠的吗?”

    那男子缓缓抬起了头,斗笠下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张仙只向那双眼睛望了一眼,便浑身打了个战栗,失声道:“你是谁?!”

    那男子缓缓摘下斗笠,抛在一旁,道:“你看我是谁!”

    斗笠下是一张满布沧桑的脸,鬓角已然斑白,脸上还留着些许醉意。

    张仙一看到这张脸,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叫道:“你是叶孤鸾?!”

    叶孤鸾的手已按上青霜剑,冷冷道:“看来你还认得我,十年前的那笔账,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张仙猛地将七彩琉璃幡从叶孤鸾手中抽回,破窗而走!

    叶孤鸾目光骤然冷冽,霎时间,满屋寒气逼人,就连杯盘上都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青霜出鞘!一声凤鸣响起,叶孤鸾的人已消失在了屋内!

    原本客栈的窗户是关上的,如今被张仙打破,外面的风和雨一起涌了进来,屋中寒意再上一层!

    客栈里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风雨声!

    谁又能想到,这个浑身湿漉漉的酒鬼竟是大名鼎鼎的破天寒剑!

    昔日叶孤鸾孤身闯入四海盟,连杀四海盟正副三位盟主,四海盟群龙无首,一夜之间瓦解溃散,此等壮举,谁人能比?

    那落第秀才回想起刚才夺酒那一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拳头紧紧攥起,就连指甲都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倒不是他与叶孤鸾有仇,他只是觉得羞惭至极,同时又有一些后怕。如果早知这人是叶孤鸾,就是借他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拿他的酒。还好对方没下杀手,不然,他哪里还有命在?

    与叶孤鸾在一起的那名女子自然便是长安三杰中的芙蓉神箭何绣衣。

    叶孤鸾本以为云天行早在十多年前就已死了,突然听到他还活着的消息,又惊又喜,四下打探他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就在他欣喜之时,江湖上突然又传开了云天行力战蜃楼几大高手,而后跌落断肠崖身死的消息,叶孤鸾悲上心头,借酒浇愁,连日醉倒不醒。

    长安三杰感念叶孤鸾救朵儿之恩,见他日日醉酒,心下不忍,便叫何绣衣陪他来断肠崖边看一看,虽然可能会勾起一些伤心事,但总比一日一日醉倒要好。

    何绣衣怕他路上喝酒,专挑远路和偏僻的地方走,叶孤鸾一路无酒可饮,这才清醒了几日。

    两人在路上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客栈,而客栈的掌柜恰好就叫云天行。叶孤鸾非要来这里看个究竟,何绣衣不好劝阻,便偷偷去打听了一番,原来客栈的掌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与云天行恰巧同名而已。

    她把这件事说给叶孤鸾听,叶孤鸾不信,便找了几个当地人来问,连问了十多个人,与何绣衣说的一点不差,这才信了。

    两人本想转路直奔断肠崖,奈何天降大雨,离客栈也近了,便顺道进来躲雨,不想竟发生了这些事。

    那满脸疤痕的刀客见叶孤鸾追张仙去了,挺刀叫道:“那妖道会使邪术,十分厉害。当年十大名捕中的三位联手,这才将他给擒住,如今叶大侠孤身一人追去,怕是要吃亏。不怕死的带上家伙,同去助叶大侠一臂之力!”

    虽说众人畏惧张仙,但叶孤鸾的出现,无疑让他们吃了一枚定心丸。他们何尝不想与叶孤鸾并肩作战,共抗蜃楼,奈何他们的武艺比不得叶孤鸾,若是现在冲上去帮忙,怕是徒惹人笑话。那满脸疤痕的刀客一喊,正合了众人的心意,一时间,客栈里呼声四起,人人都要争着出去帮忙。

    何绣衣哪会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刚才那刀客被张仙打得站不起身,也没见谁站出来帮忙,现在叶孤鸾出手了,他们又要抢着去帮忙,分明是想借势出头,这根这家客栈的掌柜有什么分别?

    何绣衣摇了摇头,道:“你们还是留在这里吧,如果连他都对付不了的人,你们去了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听何绣衣这么说,众人一阵羞惭,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王落第冷哼一声,道:“既然帮不上忙,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倒不如回家逗猫玩去。”说罢,起身便走。

    他刚走到门前,便见一人大步踏了进来,正是叶孤鸾。

    王落第脸色微变,随即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叶大侠不是去追那大罗真人张仙了吗?怎么,没追上?也是,那张仙毕竟是天上的神仙,我等凡夫俗子又能奈……”

    说到这里,王落第突然张大了嘴,到口边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了,因为他发现,叶孤鸾手里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正是那张仙的头!

    众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个个呆若木鸡。

    “叶大侠手里提的可是那张仙头?!”

    “张仙被叶大侠杀死了?!”

    “这么快?!

    “这也太快了吧!”

    “不愧是叶大侠!”

    “哈哈,那妖道终于死了!”

    “哪位朋友知道蜃楼的所在,不妨告诉了叶大侠,等明儿一早,这蜃楼多半也就没了,哈哈!”

    ……

    客栈里响起了一片欢呼声,人人脸上挂着笑容,唯独王落第的脸色阴沉可怕。刚才他还以为叶孤鸾没追上张仙,这才想借这个机会,嘲讽他几句,哪成想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叶孤鸾并没有理会王落第,从他身旁走过,来到何绣衣面前,将人头丢在桌上,提了两坛酒,便想要走。

    张仙的脑袋歪在桌上,眼睛也未闭上,何绣衣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恶心,起身叫道:“结账。”

第八百四十三章 抵账

    云天行掌柜听到外面有人打斗,便和小二缩在后厨不敢出来,一听有人要结账,便要推小二出去。

    那小二胆子小,知道外面有人打斗,本不敢出来,却又怕掌柜借着由头克扣工钱,只得壮着胆子出来了。

    来到何绣衣面前,小二还没开口,便先看到了张仙的脑袋,叫了一声妈,连滚带爬又跑了回去。

    云天行掌柜见小二慌忙跑回来,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叫三不应,跟丢了魂似的,眼看是指望不上了,只好自己出来算账。

    云天行掌柜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也看到了张仙的脑袋,但并未像小二那样再跑回去。其实,他也想跑回去,找个墙角缩起来,奈何他的双腿却不听使唤了,软得跟泥水一样,根本挪不动步。

    他两手扶着桌子,整个桌子都在晃,桌面上杯盘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张仙的脑袋也在桌上滚来滚去,那场面更是恐怖。

    掌柜越怕,抖得越是厉害,那头颅也滚得越快。

    何绣衣向口袋里摸索了一会,没摸出一文钱,皱眉一想,这才想起来,刚才在来的路上,碰上了每家的孩子,给他们买了好些东西,就连剩下的银钱也一并给了他们。

    云天行掌柜虽然害怕,但在银钱上却是极为讲究的,见何绣衣拿不出钱来,颤声道:“忘带了?”

    何绣衣笑着点了点头。

    云天行掌柜向桌上头颅瞄了一眼,浑身汗毛倒竖,颤声道:“这可怎么好,这菜钱加上十坛酒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呀。”

    何绣衣道:“掌柜,你先给我记账上行不行,等过几日,我再给你送过来,保证一文钱都不少你的。”

    “咚——”

    张仙的头颅终于被掌柜晃到了地上。

    云天行掌柜稍稍松了口气,道:“这可不行,我这买卖本就赚不到几个钱,你要是赖账不还了,我上哪里找你去?到时候我全家老小可都得喝西北风啦。”

    何绣衣抚摸着跟了自己多年的弯弓,道:“要不我先把我这把弓押在这,等我把银子送了来,你再还我。不过,我可事先说好,这可是我的宝贝,你可不准给我卖了。”

    云天行掌柜道:“我又不会射箭,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再说了,这一把弓有什么值钱的,如何低得上这桌酒钱?”

    何绣衣道:“掌柜的,亏你还是个买卖人,你可知道这把弓是什么做的吗?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就我手里这把弓,别说抵一顿酒菜,就是抵你的客栈都绰绰有余呢。”

    云天行掌柜不信,道:“你说得好听,我又不认得,到时候再叫你骗了,我找谁说理去?弓不行,你要是想抵押,可以把你腕上这翠玉镯子押在这,等你捎了银子来,我再还给你。”

    何绣衣摸了摸腕上的镯子,这是娘亲留给她的,她如何舍得?可眼下身上别没值钱之物,就这镯子还能值些银两,咬了咬牙,褪了下来,道:“掌柜的,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把它押在这,你可千万别给我弄丢了,过几日,我拿了银子来赎。”

    云天行掌柜咧嘴一笑,道:“姑娘放心便是,我一定留着等你来赎。”伸手去接玉镯子,却叫叶孤鸾抢先夺了去。

    何绣衣道:“你干什么?”

    叶孤鸾道:“酒是我拿的,菜我也吃了,用不着你来请。”说着,又将张仙的头拿到了桌上,向那掌柜道:“这颗脑袋能换十家你这样的客栈,你且拿了去,改日去官府里问他们要信赏钱去。”

    云天行掌柜一见到张仙的头,腿又软了,又开始发抖起来,颤声道:“这位道长难道是官府通缉的要犯?”

    那满脸疤痕的刀客走过来说道:“掌柜,亏你还是个生意人,怎么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你口中的这位道长叫张仙,可是个大大有名的人。他曾在皇城纵火,险些把皇宫给烧了,当时天子急下诏令,限期一月,命十大名捕捉拿张仙。现在你提了他的头颅去面见圣上,别说一顿酒菜,就是真金白银玉翡翠,也是任着你要。要是那位爷开心了,再赏你个官做做,这不顺带着就光宗耀祖了嘛。”

    云天行掌柜一听这话,心肝俱颤,问道:“这位道长的头颅真有这么值钱?”

    那满脸疤痕的刀客笑道:“你不信啊,那好,人头归我,他们的账,我替他们结了,怎么样?”

    云天行掌柜心中惧意全消,一把将张仙的头颅抱在了怀里,道:“既是这样,这顿酒菜就拿这颗人头抵了吧,欢迎两位再次光临小店。”说罢,已转身飞跑进了后厨,生怕有人要抢这颗头颅似的。

    叶孤鸾将翠玉镯子还给了何绣衣,提了两坛酒,转身离开了。

    何绣衣瞅着叶孤鸾的背影,自顾自地嘟囔了一会,见他身影消失,忙拿了雨伞去追。

    雨仍在下。

    叶孤鸾提着两坛酒,大步走在前面,何绣衣撑着花伞,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两人又行了一程,雨越下越大,忽来一阵急风,把何绣衣那把花伞的顶盖吹掀了,连伞柄都折了,冰冷的雨水淋在身上,好一个不自在。

    何绣衣跟上叶孤鸾,道:“你看我这伞,都成这样了,早知如此,我也买个斗笠戴着。”说完,便拿眼睛瞅着叶孤鸾,想让他显一显男子气概,把斗笠让给自己,谁知叶孤鸾却说道:“我有让你跟来吗?”

    听了这话,何绣衣一阵气闷,翻着白眼道:“你这人好不会怜香惜玉,人家的伞被风吹坏了,你好歹把斗笠让出来……”说到这里,一想叶孤鸾往日那性子,要他让斗笠怕是不太可能,于是又转口说道,“就算你不把斗笠让给我,下这么大的雨,也得找个地方躲雨吧,再这么淋下去,就算你不会生病,我也快撑不住了。”

    叶孤鸾不理。

    “喂!”何绣衣叫道,“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人家被冰冷的雨水淋出病来呀?人家的身子骨从小就弱,最怕这冷风冷雨,要是在风雨中待得久了,准要病倒。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等我病倒了,谁来照顾你啊?”

第八百四十四章 孤魂

    雨势渐大,冷风愈急。

    叶孤鸾转头看见何绣衣紧紧抱着双臂,嘴里嘟囔个不停,于是便把斗笠摘下来,扯掉上面的玉坠,把斗笠扣到她头上。

    何绣衣正在数落他如何如何没有人情味,突然头上就多了一顶斗笠,她瞪大了眼睛,略显吃惊地看着叶孤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叶孤鸾道:“你不用这样看我,我只是不想欠人情,仅此而已。”

    何绣衣又嘟囔道:“明明就很在意人家,还说什么不想欠人情,鬼才信你的话。”

    叶孤鸾听到了她的呢喃自语,转头瞪了她一眼,然后便加快了脚步。

    何绣衣见他突然加速,不得不运起轻功去追,道:“你慢点走呀,顶着大雨还走得这样快,人家可没你这样强健的体魄,等过一会,准要病倒了。我要是病倒了,都是你害的,你得照顾我到病愈为止。”

    叶孤鸾一听这话,速度再提一层。

    “喂!”何绣衣叫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我叫你慢点,哎呦,我是说慢点,你怎么又快了,你等等我呀!”

    “叶孤鸾你给我站住!”

    何绣衣全力运起轻功,仍是追不上叶孤鸾,只一会功夫,叶孤鸾便不见了。

    何绣衣眼看着追不上,便放缓了脚步,四下看了看,不见一个人影,天还阴沉沉的,有些害怕,嘟囔道:“好狠心的人呐,把人家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外,万一来个狼啊狗啊的,这可怎么好呢?”

    又独自往前走了一段,林木逐渐消失,前方视线开阔,竟已到了断肠崖边。

    何绣衣沿着断肠崖走了一会,发现叶孤鸾负手立在崖边。

    她怕叶孤鸾失足摔下去,忙过去拉住他的衣服,道:“地上滑,你往后站一点。”

    叶孤鸾一动不动地站着,何绣衣拉他不动,却也不肯松手,嘴里嘀咕道:“早知这样,就多绕点远路,好歹挑个大晴天过来。这样的鬼天气,也不知道他要站到什么时候。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总让人家担心……”

    叶孤鸾转身离开崖边,挑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将青霜剑带鞘插在地上,半跪下来开始用双手挖土。

    何绣衣知道他要为云天行堆一个空坟,便蹲下身来帮忙,叶孤鸾的手忽然一停,却没有抬头,只说道:“这件事我想一个人做。”

    何绣衣道:“雨下得这么大,好不容易堆起来一点,又被冲掉了,你一个人哪里堆得起来?”

    叶孤鸾道:“你走开。”

    何绣衣哪里肯走,指着那个小土堆,叫道:“你看,你看,刚堆起来一点,又被雨水冲掉了,我们找个地方去避一避雨,等雨停了,再过来好不好?”

    叶孤鸾不听,仍不断往小土堆上加土。

    何绣衣见他如此,便叫道:“你这是堆坟还是糊坟啊?这土一堆上去,都黏在一起了,这哪还是坟啊!我知道你很痛苦,但好歹尊重一下逝者嘛。”

    叶孤鸾一怔,望着刚堆起来的小土堆,愣愣地看了一会,方站起身来,找了棵大树去避雨。

    何绣衣笑嘻嘻的跟了上去,跟他挤在一棵树下避雨。

    叶孤鸾见她紧挨上来,便换到了另一棵树下,何绣衣又跟了上去,道:“天冷了,我淋了这一会的雨,身上都湿透了,挨得近点暖和,免得又要生病。”

    叶孤鸾也不理她,见她过来,又换了另一棵树。

    何绣衣叫道:“喂,叶孤鸾!你躲什么躲,本姑娘一个女儿家都还没说什么,你一个大男人倒先嫌弃起来了,难道本姑娘还能吃了你吗?”越说越气,赌气非要跟他在一棵树下避雨。

    何绣衣一去,叶孤鸾便走,结果换来换去,何绣衣仍挨在他身旁。

    叶孤鸾无法,只得由着她去了。

    何绣衣偷偷瞧了他一眼,见他望着别处,拿手肘撞了他一下,道:“你真跟云少侠的父亲是结拜兄弟啊,以前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叶孤鸾本不想说,但见何绣衣双臂抱在胸前,牙齿冷得直打颤,心一软,便道:“知道这件事的人本就不多,而且都是熟识之人,没人会往外面说。”

    何绣衣点了点头,道:“现在我也知道了,但我可以发誓,绝不跟任何人提起。”

    叶孤鸾道:“故人已逝,便是传说出去,也不会怎样,你不必起誓。”

    何绣衣道:“叶孤鸾,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老实回答我,不准再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回避了。”

    叶孤鸾道:“那要看你要问什么样的问题了。”

    何绣衣想了想,道:“四海盟瓦解后,你也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这十年的时间里,你是在哪里安身的?”

    叶孤鸾转过头,注视着何绣衣,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在江湖上消失十年。”

    何绣衣忙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江湖上消失十年呢?”

    叶孤鸾道:“这是两个问题。”

    何绣衣笑道:“你就不能把这两个问题都告诉我吗?”

    “不能。”叶孤鸾沉默片刻,又补充道,“选一个。”

    何绣衣眨了眨眼,道:“那就选我问的那个问题好了,这十年的时间里你是在哪里安身的?”

    叶孤鸾道:“我还以为你会选第二个问题,难道我在哪里安身真的比我消失的原因还让你好奇?能告诉我你选这个问题的理由吗?”

    何绣衣道:“我就是突然想知道,没有别的什么理由,你千万不要多想。”

    叶孤鸾转头望向远处雨幕,道:“蜀南有一片竹海,在我消失的这十年里,我大多都是在那里过活的。”

    何绣衣道:“对你来说,那里应该是个很重要的地方吧,不然谁愿意抛却世间繁华,去跟竹子过上十年呢。”

    叶孤鸾道:“竹子没有心,正如我一样。”

    何绣衣微微一愣,转头望着他的侧颜,道:“你若无心,又怎能站在这里与我说话?”

    叶孤鸾道:“早在十多年前我就该死了,只是那一战,没能要了我的命,如今,站在你身旁的,只是一个心愿未了的孤魂罢了。”

第八百四十五章 避雨

    何绣衣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叶孤鸾,道:“你可不要吓我,好端端的一个人,干嘛把自己说成是孤魂?”

    “人?”叶孤鸾嘴角动了动,“我哪里还像个人?”

    何绣衣伸手去他额头上摸了一下,道:“不热呀,怎么说起胡话来了。还有啊,你说谁没能要了你的命,难道这世上还有人能杀得了你?”

    叶孤鸾沉默半晌,道:“是有一个。”

    “谁?”何绣衣问道。

    叶孤鸾摇了摇头,道:“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何绣衣咬牙切齿盯着他,道:“你这个人呐,把人家胃口吊起来,又不说了,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让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哼。”

    叶孤鸾道:“如果你还想让那孩子跟我学剑,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吧,我是不会教她的。”

    何绣衣道:“我们三个把你像大爷一样伺候着,就是想让你教朵儿个一招半式,好为戚大哥报仇,你倒好,把人救下来,又不肯教她剑法,难道就这样让她眼睁睁看着杀父仇人逍遥法外?”

    叶孤鸾道:“别说是一招半式,就是把我的剑法全学了去,也未必报得了仇,只会白白搭上性命而已。”

    何绣衣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难道你想让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样苟且一辈子吗?她可是眼睁睁看着戚大哥死在她面前的,她怎么可能忘得了?”

    叶孤鸾道:“她还是个孩子,难道你就忍心让她背负着仇恨过一辈子?”

    何绣衣转开头,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一定会跟他一样。你呢?孤身杀入四海盟又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侠义之心泛滥,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吧?我看你可不像是那样的人。”

    叶孤鸾握剑的手忽然紧了一分。

    何绣衣苦笑道:“到底是我们三个没本事,不能替戚大哥报仇,本想盼着朵儿能拜个好师傅,学一身武艺,也给我们长长脸,可人家却不肯教她。可怜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没了娘亲,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爹死在眼前,满庄人又被屠了个干净,如今也变成一个小孤魂了。”

    叶孤鸾道:“她还有你们三个,算不上是孤魂。”

    何绣衣道:“我们三个算什么,跟她非亲非故,只因我们跟戚大哥走得近,她才肯叫我一声姑姑,到底不是她的亲人。”

    叶孤鸾呼了口气,道:“落梅山庄的事的确是四海盟所为,但内里却有一个蜃楼的人在场,虽然他没有直接参与杀戮,只在场内冷眼旁观,但当我救朵儿时,他却对我出手了,也许他的存在只是为了确保那一次屠戮能够顺利完成,这么说来,有两点可以肯定:一,四海盟的确隶属于蜃楼,当年的四海盟盟主沈苍龙也是蜃楼的一员;二,戚佑堂的死跟蜃楼有关。”

    何绣衣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叶孤鸾道:“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朵儿的复仇对象其实是蜃楼。你让一个连剑都挥不动的孩子,跟这样一个神秘而又强大的组织对立,你觉得她有几成胜算?”

    何绣衣道:“如今整个江湖的人都视蜃楼为仇敌,只要大家联手,别说是一个蜃楼,就是十个,也断不是我们对手。朵儿既然要报仇,总要学一身好本事,至少能在与蜃楼的对抗过程中,贡献一份力量,同时还能保全自己的性命,这样也就够了。”

    叶孤鸾道:“若真如你所言,十年前的那些惨事就不会发生了。当今天下,大小势力多如繁星,若真能集聚起来,别说是蜃楼,便是整个天下,都可在朝夕间更易,可谁又能统领天下群雄,共抗蜃楼呢?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方势力敢站出来公然与蜃楼作对。”

    何绣衣叫道:“谁说没有?前不久刚刚举行的江南七道盟会你忘了?那不就是集结江南各方势力向蜃楼宣战了吗?”

    叶孤鸾道:“可结果如何?”

    何绣衣无言以对。

    叶孤鸾道:“以我对蜃楼的了解,他们一定不会让江南七道盟会如期举行,就算大会如期召开,也一定不会有好的结果,正如我所预料,江南七道盟第一任盟主贾隐,只在盟主的位子上坐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溘然长逝,依我看,这盟主的位子,以后怕是没人再敢抢了。”

    何绣衣转头看着他,道:“人人都叫你叶大侠,可你却一直在抬高蜃楼,这还是那个孤身杀入四海盟,连斩三位盟主的破天寒剑吗?”

    叶孤鸾道:“并非是我有意抬高蜃楼,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蜃楼存在已久,四海盟只不过是他们摆在前面的一个挡箭牌。沈苍龙死了,他们可以再换一个人来做四海盟的新盟主,只要蜃楼还在,四海盟就会一直存在。要对付这样是一股势力,可实在不容易。”

    何绣衣道:“如果蜃楼这般难以对付,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叫他们继续为祸江湖吧?”

    叶孤鸾沉默半晌,抬头望了望天空,道:“雨停了。”

    何绣衣放眼望去,只见断肠崖上空挂着一道七彩虹,她飞跑了出去,拉弓搭箭,瞄准彩虹,一箭射了出去。

    那支羽箭在断肠崖上空画了个弧线,掉到崖下去了。

    叶孤鸾见她拿箭射彩虹,不解其意,道:“你在干什么?”

    何绣衣收了弓,背着手笑眯眯地走了回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爹曾跟我说过,只要我日日刻苦练习射箭,长大了就能一箭将彩虹射下来,看来我还没长大呀。”

    叶孤鸾摇了摇头,道:“你的确还没长大。”转身堆坟去了。

    何绣衣叫道:“叶孤鸾,你什么意思?我知道彩虹是射不中的,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觉得好玩,射上一箭而已,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当我是傻子吗?喂,你给我说清楚先!”

    叶孤鸾自顾自在那里堆坟,任何绣衣怎样叫嚷,他都不理。

    何绣衣觉得无趣,便找了块石头坐下,开始数落叶孤鸾的不好,一处不好,便摘一根草叶握着,只一会工夫,手里已握满了一大把草叶。

    叶孤鸾堆好坟,削了块木牌插在坟前,上书“爱侄天行墓”五个字,然后走到断肠崖边,将那两坛酒抛了下去。

    叶孤鸾眼见酒坛坠落不见,泪眼纵横,大喊道:“天行,叔叔来迟了!”

第八百四十六章 邋遢老头

    断肠崖底,一处简陋的茅屋里,红漪独坐桌旁,双手托腮,呆呆地望着下雨的窗外。

    在她身后有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云天行。自那日他们从断肠崖上摔下来,云天行便一直没醒,到现在为止,已有一个多月了。

    红漪不知道他几时会醒,或者还能不能醒,但她知道,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一定会守着他,哪怕青丝变银发,沧海变桑田,她也会一直守着他,直到永远。

    就在红漪出神的时候,一只羽箭突然从天而降,“夺”的一声,钉在了窗框上,红漪一惊,还当有人来袭,忙抓了红鞭,冒雨冲了出去,可左看又看,不见一个人影。

    红漪奇怪,回到屋檐下,将那只羽箭拔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番,没发现任何奇特之处,这只是一支很普通的箭。

    她戴了斗笠,批了蓑衣,踩着沙滩向西去了。走了一会,一个四面无壁的草棚出现在了眼前,草棚底下坐着一个邋遢老头正在抠脚。

    红漪握着羽箭来到草棚里,道:“前辈,这支羽箭是不是你射的?”

    邋遢老头接过羽箭,瞧了一眼,随手撇在地上,叫道:“臭丫头,老头子我救了你们的命,还把我的豪华别墅让给你们住,你倒好,不但没说一声感谢的话,还总拿这种事来冤枉我老人家,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

    红漪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们两个在屋里,不是你还能是谁?前辈,我知道你喜欢作弄人,可这玩笑未免也太危险了,这一箭若是再偏个半余,可就要射到我身上了。”

    邋遢老头一下跳了起来,叫道:“臭丫头,我说不是我,那就不是我,你还要我说几遍!下这么大的雨,我躲还来不及,哪有闲工夫去做这些无聊的事。”

    红漪见邋遢老头死不承认,撇嘴道:“不是便不是,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嘛,我就是过来问问,又没有说别的。”

    邋遢老头又坐了下来,继续抠脚,道:“前几日砸在你们屋前的那个流星锤也不是我丢的,你虽然没有问过我,但我从你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你一定是在怀疑我。”

    红漪道:“前辈,真的不是你吗?”

    邋遢老头抬头瞪了红漪一眼,想骂她几句,见她眼眶红红的,又不忍心,只说道:“臭丫头,你来得时间短,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这里是断肠崖底,上面要是有什么掉下来,都会落在这里。你没来的时候,这里还下过刀子呢,要不是我老人家腿脚灵便,早被上面那些缺德玩意给害死了。”

    红漪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理,便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我错怪前辈了。”

    邋遢老头道:“那小子还没醒吗?”

    红漪摇了摇头,道:“前辈,你救救他好不好,他都昏迷了快两个月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说到伤心处又开始流泪。

    邋遢老头苦笑道:“哎呦喂,我说大小姐,快把神通收了吧,老头子我最看不惯女人流泪了。你说我一个铸剑师,拿什么救他,总不能叫我把他丢到熔炉里烧个透心红,再拉出来锻一锻,重新打个样吧?”

    红漪收住眼泪,道:“你说有办法治好他的腿,怎么就没办法救醒他,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邋遢老头摆了摆手,道:“你饶了我吧,这小子浑身上下都是伤,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没断气已经是个奇迹了,别说昏迷两个月,就是昏迷两年,甚至二十年都有可能。要我说,别抱太大希望,再过了这个月,他要是还不醒,干脆刨个坑埋了吧。”

    “前辈!”红漪的眼泪又出来了。

    邋遢老头笑道:“丫头,这小子是你什么人呐,看你天天替他擦这擦那,又是洗脚,又是捏腿,好不细致。我老人家年轻那会,要是遇上你这么个温柔细腻的,也不至于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这些年。”

    红漪绕到邋遢老头背后,一边帮他垂肩,一边说道:“前辈,你救救他嘛,要是把他救醒了,我天天给你老人家捏肩捶背,好不好?”

    邋遢老头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救他,我是真没法子,我就是一个铸剑的,又不是开方看病的大夫,拿什么救他?我倒是希望他快点醒过来,帮我上山挖矿,两个人总比你一个人快,是不是这个理?”

    红漪“嗯”了一声。

    邋遢老头又道:“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一个人都快闷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倒是经常有人掉下来,噢啊的叫一阵,等我跑过去,人早摔成一摊烂泥了。你们两个也是命大,被崖壁上的树挡了几挡,又掉在了我的草垛上,这才侥幸捡了两条命。”

    说到这里,邋遢老头忽然皱起了眉头,叫道:“臭丫头,你是不是想捏死我,好继承我那豪华别墅呀?”

    红漪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忙又减了几分力道。她还从来没替谁捏过肩,所以下起手来不是轻便是重,很难将手上的力道控制到恰到好处。

    刚才捏第一下的时候,红漪使的是大擒拿手的把式,邋遢老头这瘦弱身板,哪里受得了这劲,俩眼一瞪,还当她要谋害自己,正想大骂,忽然觉得力道变轻了,一重一轻这样往复交替,倒也十分舒服,这才没发作。

    刚才红漪在想摔下断肠崖时候的事,力道一下比一下重,邋遢老头受不住,这才叫了出来,倒把红漪给羞了个大红脸。

    邋遢老头觉得捏肩的力道逐渐趋于舒适,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小子临落地时推了你一把,自己摔断了一条腿。我看他还算是个男子汉,这才把我那豪华别墅让给他住,不过,你可别忘了,我当时只说给他住两个月,他要是还不醒,就算你不埋他,也得把他从我那豪华别墅里搬出来。当初说好的事,你可不能跟我老人家赖账。”

第八百四十七章 地震了吗

    红漪道:“前辈,他现在这样,见不得风雨,若要他搬出那间茅屋,又该去哪里?”

    邋遢老头道:“看在你没把我捏死的份上,这间草棚就留给你们好了。你要是怕风怕雨,去山上砍点枝叶来挡一挡便是,总不能叫我老人家替你们去做这些事吧?”

    红漪道:“那等晴天了,我去砍几棵小树先把四壁围上,等两个月期限到了,我再把他背过来就是。”

    邋遢老头道:“丫头,我也不瞒你,你看我老人家天天抡锤锻铁,其实吧,我这身子骨可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强壮。他小子怕风怕雨,我老人家也怕,再在这四壁透风的地方住下去,我老人家倒要先他一步去了。”

    红漪道:“前辈,你日日锻铁造剑,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你能锻造出一把绝世好剑,也爬不到崖上去呀。”

    邋遢老头正要说话,忽听远处“啪,啪”的两声炸响,两人都是一惊,慌忙出了草棚,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飞奔而去。

    到了近处,只见山崖边乱石堆里尽是酒坛碎片,邋遢老头捡起一块相对较大的碎片,放到嘴边舔了舔,笑道:“有酒味,哈哈!老头子我被困在崖底这些年,终于尝到酒的滋味啦,哈哈!”一面说,一面挑大的碎片到嘴边舔。

    红漪见地上还有两个酒封子,皱眉说道:“前辈,快停下,谁会无缘无故的抛两坛酒下来,莫不是酒里下了毒吧?”

    邋遢老头一听这话,脸都绿了,这才一会功夫,他已舔了十多块碎片,若酒里真的下了毒,他岂不是要被活活毒死?

    “天煞的!谁这么缺德!老头子我被困在崖底这些年,早忘了酒是什么滋味了,你倒好,偏偏拿毒酒来害我,就不怕伤天理吗?!啊,我要死了!”

    邋遢老头向断肠崖上喊完话,立即仰面倒了。

    红漪吓了一跳,还当酒里真有毒,忙去扶他。那邋遢老头被红漪扶起来,坐在地上,咂了咂嘴,道:“丫头,我没死吧?”

    红漪道:“没死,没死,前辈你还好好的。”

    邋遢老头道:“这酒里没毒呀,不然我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红漪笑道:“好像是没毒……”

    邋遢老头叫道:“没毒你干嘛说有毒,吓死我了!哎呦,酒味都被雨水冲散啦,这可怎么好!”忙抢着碎片继续舔。

    红漪见他趴在地上舔碎片,便仰头替他看着,若是再有个酒坛掉下来,砸在头上,那可不是玩的。

    邋遢老头尝着碎片上的酒味散尽了,这才意兴索然地回到草棚去了。

    红漪回到茅屋,取下斗笠蓑衣,坐到床边,握着云天行的手,道:“傻瓜,一定要醒过来呀。”

    ……

    翌日,天晴雨散,红漪背着矿篓来到草棚里,见邋遢老头正躺在草席上打盹,道:“前辈,今天不去铸剑吗?”

    邋遢老头睁眼瞧了红漪一下,道:“昨日淋了雨,身子不大舒服,今天偷个懒,不干了。”

    红漪道:“那正好,我先不去采矿了。早上我去西山上转了一圈,挑了几棵像样的小树,正好去砍了来,给草棚加上墙壁。”

    邋遢老头坐起来,道:“为了这小子你什么苦都肯吃,也不知这小子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全人类,竟能找到你这样贴心的人儿。哎呦,说着说着就想起我家那口子了,唉,估计这辈子是见不着她了。”说完,仰面倒下,呼呼大睡起来。

    红漪见他开始打呼,便悄俏退了出去,把矿篓放下,提了一把大砍刀,径向西山去了。

    西山多矿脉,平时采矿也都是在西山上。今日邋遢老头偷懒,她想趁着这个空档,先把草棚的四壁围上,免得两月期限到了,赶着做来不及。

    红漪没有做过苦工,不论是采矿还是砍树,对她而言,都不轻松。

    从坠崖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她整个人就晒黑了不少,就连手掌上也多了一层层的老茧,可即便如此,她也从不抱怨,只要帮助邋遢老头早日铸造出绝世好剑,他就肯帮云天行治腿,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她在西山上砍树,一砍便是一上午,中午回来的时候,顺便在路上摘了些果子,送了一些给邋遢老头,然后便回茅屋了。

    云天行依旧未醒。

    红漪胡乱吃了些果子,坐在他身旁,陪他说了会话,便又去西山将砍好的小树扛了下来。

    邋遢老头还在睡,红漪见他睡得正熟,不好叫醒他,只好先将小树倚在草棚边上,想着等他醒了再动工。

    这草棚久经风吹日晒,早已不甚牢固,如今红漪又把一根根树干倚在上面,只一会功夫,草棚便吱呀呀的开始倾斜。

    红漪正在回茅屋的路上,忽听后面轰的一声,回头一看,那草棚竟然塌了!

    “前辈!”

    红漪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会,才叫嚷着向草棚飞奔过去,到了近处,见邋遢老头从茅草堆里探出一个头来,道:“地震了吗?”

    红漪忙抢上去,将他从茅草棍棒堆里扒了出来,道:“前辈,你有没有受伤?”

    邋遢老头睡眼惺忪,道:“我没事。丫头,你快去那小子那里,看看我那豪华别墅是否安在?”

    红漪见邋遢老头没事,舒了口气,笑道:“不用看了,都健在。”

    邋遢老头眯眼向远处一望,果见他的“豪华别墅”安然地矗立在那里,他点了点头,道:“还好,还好。咦,不对呀,我的豪华别墅没倒,那几个高架也没倒,为什么单单就我这草棚子倒了?”

    邋遢老头这才发现茅草上压着几根树干,登时明白了,转眼瞪着红漪,道:“臭丫头,是你故意把草棚子推倒的吧?”

    红漪忍笑道:“前辈,是我不小心,你责罚我吧!”

    邋遢老头绾起袖管,双手掐腰叫道:“好你个臭丫头!我带你们两个不薄吧,把你们救回来不说,还把我那豪华别墅让给你们住,你倒好,三番五次想害我,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你实话说了吧,是不是想把我害了,再霸占我的豪华别墅!”

第八百四十八章 苏醒

    红漪听邋遢老头总管那茅屋叫豪华别墅,嘟囔道:“哪有什么豪华别墅,分明只是一栋茅草屋子。”

    邋遢老头咆哮道:“我说是豪华别墅那就是豪华别墅,你要是嫌它不好,立刻把你男人从我那豪华别墅里搬出来。”

    红漪道:“前辈,我知错了,你别让他搬出来。”

    邋遢老头叫道:“好,你不搬是吧,我去!”

    红漪见邋遢老头似是动了真怒,忙上去拉住,道:“前辈,你息怒,我没有想要害你,我以前没做过这些事,这才失了手,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邋遢老头叫道:“原来是失了手啊,这要是没失手,我现在岂不是已经被你害了吗?”

    红漪苦笑道:“前辈,我从来都没有害你的意思啊!”

    邋遢老头叫道:“还说你没有,你们刚摔下来那几天就给我送来了毒果子,要不是老头子我还懂一点解毒之法,早被你活活毒死了。”

    红漪道:“我也不知道那果子有毒啊,要是知道,也不会拿给前辈你吃了。”

    邋遢老头道:“嘿,你这臭丫头倒是会说,先让我吃第一口,亏我还当你是好心,分明是拿我试毒来了。”

    红漪见他越说越离谱,也不辩解了,只紧紧抓住他,不让他去动云天行。

    那邋遢老头见红漪抓着不放,硬要往茅屋那里挣,两人你拉我,我拽你,在沙滩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就在他们快到茅屋的时候,忽见一人从茅屋里踉跄着冲了出来,一跤摔在了地上。

    “呦,这小子醒得倒是时候。”

    “天行!”

    红漪顾不得邋遢老头,忙向云天行飞跑过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含泪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终于醒了……”

    云天行道:“我快喘不过气了。”

    红漪知道是自己抱得太紧了,忙松开他,笑道:“是我太高兴了,你醒了就好,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云天行伸手摸向左腿,捏了捏,道:“我的左腿没有知觉了。”

    红漪渐渐收起了笑容,道:“可能是你躺得太久了,多歇几日就会好的。”她这句话说得很没底气,因为她知道,云天行的左腿是摔断了的,能不能好还是个未知数。

    云天行道:“我躺了多久?”

    红漪道:“将近两个月。”

    “这么久吗?”

    云天行握了握拳头,感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堵绝壁直插云端,他眯眼仰望,回想起自己跌入了断肠崖,又回想起了在断肠崖上发生的一幕幕。

    “笙妹她死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攥起拳头,不停念叨着这个名字,泪珠已一滴接一滴地掉在了沙滩上。

    他刚刚苏醒,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再一用力,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红漪怕他支撑不住又昏晕过去,轻轻抱住他,想安慰他几句,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邋遢老头见两人相拥垂泪,挠了挠脸颊,心道:“我好像是来要回豪华别墅的,怎么看着这个场景,张不开嘴了呢?唉,罢了,罢了,就再便宜他们一阵子好了,等这小子好些了,叫他多多替我挖矿就是了。”

    云天行忽见地上有一个影子,猛地从红漪怀里挣出来,警惕地瞪着邋遢老头,叫道:“你是谁?来杀我的?”

    邋遢老头一皱眉,道:“杀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你?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红漪道:“是这位前辈救了我们,他没有恶意的。”

    邋遢老头哼了一声,道:“我是没有恶意,我倒是怀疑你是否有恶意。我好好端端的在那里睡午觉,你过去把我草棚子推倒,倒是报得一手好恩呐。”

    红漪红着脸道:“前辈,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草棚子那样不结实,我只拿几根树干靠一靠就倒了,早知是这样,我就直接放在地上了。”

    邋遢老头摆了摆手,转过身去,道:“这小子摔断了腿,挖不了矿,总抡得起铁锤,再让他养两天,等体力恢复了,就叫他帮我打铁吧。”说完,踢着沙子慢慢走开了。

    云天行揉捏着左腿,道:“我的腿摔断了?”

    红漪见瞒不过去,只得点了点头,道:“你也不用太在意,那位前辈说了,他有法子治好你的腿。”

    云天行远远看着邋遢老头的背影,道:“他是谁?”

    红漪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问他名字他也不肯说,只说他是一个铸剑师。”

    “铸剑师?”云天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红漪向不远处的沙滩上指去,道:“你看那里,沙滩上插的那些剑都是前辈一把一把锻造出来的,他说这些剑不够好,便都弃用了。他想要锻造一把绝世好剑,如果我帮他的忙,他就肯帮你治腿。”

    “帮忙?”云天行皱起眉头,“他要你帮什么忙?”

    红漪向西山一指,道:“他要我帮他在那座山上挖矿。”

    “挖矿?”

    云天行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前一刻似乎还在与蜃楼那伙人激战,眨了眨眼,却又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会是铸剑师,一会是挖矿,在他预想的人生路途中,大概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从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收回目光,云天行注视着红漪,良久之后才说道:“你瘦了啊。”

    红漪含泪道:“你也是。”

    云天行嘴角动了动,想笑却没笑出来,忽然一把将红漪抱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笙妹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

    红漪听他哭得这样伤心,心里也不好受,哽咽道:“你要是想她,你就使劲哭吧,想哭多久我都不会拦你,等你哭够了,就得接受这个事实,知道吗?”

    云天行什么都不说,只是呜呜的哭。

    红漪自认识他以来,还没见过他哭成这样,本以为他是那种再痛都不会在人前落泪的人,想不到也有这样柔弱的一面。

    邋遢老头听着云天行的哭声,回想起了以前的事,叹了口气,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小子,不管你失去了什么人,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莫要步了老头子我的后尘呐。”

第八百四十九章 欺负

    黄昏。

    太阳已爬到了西山上,火红的余晖斜射在沙滩上,照在湖水里,照在云天行的身上。

    他就坐在湖边大石上,盯着水面愣愣出神。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明明应该死掉的,他清晰地记得自己闭合了虚幻二脉,以他当时的身体状况,绝对承受不住无极真气肆虐。

    他本该死的。

    可他的确还活着,他缓缓握起拳头,手上已有了些许力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但没有任何疲惫感,反倒觉得体内充满了力量,好像只需一拳就可以将湖水对面那座冲天绝壁打上一个窟窿。

    “难道是净尘大师?”

    他努力回想两个月前发生的事,在他闭合虚幻二脉后,他隐约记得净尘大师就站在他面前,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在那一刻,他的心是平静的,前所未有的平静,似乎世间的一切都静止了,没有一丝波澜,就像他眼前的水面样样平静。

    那一刻,他记得不仅有净尘大师,身旁还围了不少光头和尚,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围着自己,但他知道,他当时根本动不了,像是被这些和尚制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运转起天地无极功,一股陌生而又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悄然崛起。

    他骤然睁开眼睛,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功力怎么提升了这么多?难道是有人把功力传给了我?”

    他还以为是一种错觉,忙又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视察体内,发现这根本不是错觉,的确有人将功力硬逼入了他的体内。

    这股力量温和而又强大,绝非一般人所能练就,谁会舍弃如此深厚的功力来成就他人?

    他毫无头绪,毕竟这件事是在他没有意识的时候完成的,他只能等红漪回来,向她询问,也许她会知道一些。

    红漪提着砍刀去了西山,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她说把那位前辈的草棚子压塌了,要尽快替他修补好,不然那位前辈就会收回他的豪华别墅。

    云天行扭转身子,向身后的茅屋看了一眼,自语道:“这就是他口中的豪华别墅?倒是个有趣的人。”

    他抓起红漪事先为他做好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向西去了。

    走到已经塌落的草棚前,他停住了脚,看了一会,忽然听到有打铁的声音传过来,他回想起铸剑师这个称呼,觉得很有趣,便循着打铁声找了过去。

    撑着拐杖在沙滩上走了好一会,远远就看见一个大熔炉,旁边邋遢老头正在抡锤锻铁。

    云天行走过去,找了块石头坐下,也不出声,就这样看着邋遢老头一锤一锤的打。

    邋遢老头并没有回头,但似乎已觉察到了背后有人,他拄锤立住,一面擦汗,一面说道:“小子,你刚从上面摔下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是伤,我还以为你活不了了,想不到你只睡了两个月就醒了,倒是个极顽强的人。”

    云天行道:“两个月的时间不短了吧。”

    邋遢老头放倒大锤,转身走了过来,道:“两个月的确不短了,不过,以你那种状况就是躺上个十年二十年我都不觉得奇怪,你竟然只躺了两个月,看来你是属蟑螂的啊。”

    “蟑螂?”云天行觉得这个比喻似乎很不恰当,“听红漪说,是前辈救了我们。”

    邋遢老头道:“原来那丫头叫红漪,呵呵,倒是个不错的名字。小子,在你昏迷的这些时日,你媳妇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连我这个老头子看了都欣羡不已,你给我透个底,你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全人类?”

    云天行垂下头,道:“她不是我媳妇。”

    “不是?”邋遢老头笑了笑,“你小子从上面掉下来是不是头先着地的?”

    云天行道:“前辈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你傻呗。”邋遢老头笑着走过来,“这么好的人,就算现在不是你媳妇,你也要争取让她变成你媳妇才对啊。我老头子看得出来,那丫头喜欢你,只要你点点头,这事还怕成不了?”

    云天行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邋遢老头抬手便在云天行脑门上打了一个暴栗,叫道:“你小子可别不识好歹,你在我那豪华别墅里挺了两个月,那丫头替你做了多少苦力,每天回去还得替你捏腿、洗脸、擦身体,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肯这样细心照顾你的人啦。”

    云天行捂着头,道:“前辈,有话好好说,你干嘛打人,我身上还有伤呢。”

    邋遢老头呵呵一笑,道:“有伤怎么了,没伤的我打不过,就喜欢欺负有伤的。”说着从旁边找了一截小木棍,抬手又在云天行头上敲了一下。

    云天行抓起拐杖来想逃,邋遢老头见他要逃,越发兴起,拿小木棍追着云天行就是一顿打。

    红漪从西山上回来,远远看着这一幕,还当发生了什么事,忙飞跑过来挡在云天行身前,叫道:“前辈,你干嘛打他?”

    邋遢老头笑道:“这小子从上面掉下来摔坏了脑袋,不开窍,我给他敲打敲打。”

    红漪道:“前辈,你又胡闹,你再打他,我不给你做饭吃了。”

    邋遢老头道:“不做就不做,我一个人在下面待了这些年也没饿死。这小子就是欠揍,等你上山不在的时候,我还欺负他。”

    红漪急得跺脚道:“前辈,你再这样,我也不给你挖矿了!”

    邋遢老头扔掉小木棍,双臂抱在身前,笑道:“不挖便不挖,你们没来的时候都是我自己挖的,也没见谁来帮过我,不过,你不帮我挖矿,我便不帮这小子治腿,就让他后半辈子当个瘸子好了。”

    红漪急道:“前辈,好端端的你又这样,他又没有招你,你干嘛跟他过不去?”

    邋遢老头道:“我就是看这小子不顺眼,怎么着,你们合伙欺负我一个孤寡老人呀?”

    红漪见这邋遢老头根本不讲道理,也不和他说了,扶着云天行转身走了。

    邋遢老头见两人走远,嘀咕道:“我那口子要是有这丫头对那小子的一半的好,老头子我也不用在这鬼地方受罪了。”

第八百五十章 生娃(一)

    两人回到茅屋里,红漪把云天行扶到床上坐下,问道:“他为什么打你呀?”

    云天行说不出口,便转开话题,道:“一觉醒来,我的功力增加了好多,红漪,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红漪惊奇道:“你的功力增加了吗?”

    云天行点了点头,突然伸出两指,一道劲气自指尖透出,登时将撑窗的木棍打飞了,“啪”的一声,木窗闭上了。

    “不止是增加了,还增加了好多,甚至比我原来的都要多。”

    红漪微微皱眉,道:“你在跟我开玩笑?”

    “玩笑?不,我是很认真的。”云天行揉捏着左腿说道,“在我失去意识或者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谁靠近过我,或者传过功力给我?”

    红漪想了想,道:“传未传功我不知道,不过在断肠崖上的确有人靠近过你,而且还不止一个。”

    “谁?”云天行问道。

    红漪道:“跟我们一起逃跑的那个净尘和尚,还有他的几个师弟师侄,听姬……他们好像是结出了伏魔阵把你困住了,然后净尘和尚不知道在对你做什么,嘴里念念有词,当时我离得远,听不清楚。”

    云天行道:“净尘大师呢,他逃走了吗?”

    红漪脸色微变,道:“他……他死了。”

    “什么?!”云天行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叫道,“怎么会这样?”

    红漪忙过去扶住,道:“你刚醒,别乱动,好好坐着。那日净尘和尚不知道在对你做什么,邢无伤从背后打了他三拳,然后净尘和尚就倒地死了,那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

    云天行颓然坐下,道:“以净尘大师的本事,绝不可能连邢无伤的三拳都受不住,起初我们五人混战,净尘大师受了邢无伤何止三拳,却是一点事也没有,定是他将一身功力都传给了我,这才……”

    红漪见他眼中含泪,忙劝道:“事已至此,你伤心也无用,还是好好把身体养好,这才是对净尘和尚最好的回报。”

    云天行流泪道:“那日在崖上,我本该死的,可我现在还活着,定是净尘大师舍命救了我。红漪,我现在真的好讨厌我自己,凭什么你们要舍掉自己的性命来救我,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哪里值得你们这样做!”

    红漪见他浑身发抖,生怕再牵动伤势,忙紧紧抱住他,道:“天行,正以为你肯不顾性命去救别人,别人才肯为你舍命啊。那日我要带你走,你却执意要回去,要不是你,净尘和尚他们一个都逃不掉,说不定会烂死在地牢里。”

    这时,邋遢老头忽然出现在了门口,见两人抱在一起,忙捂住眼睛,叫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两人吓了一跳,忙分开了。

    红漪红着脸道:“前辈,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过来了。”

    邋遢老头透过手指缝见两人分开了,便将手掌拿开,笑道:“是我坏了你们的好事,你们继续,我走了。”说着便要走。

    红漪忙过去将他拉了回来,若是这样由着他去了,指不定他会怎么想呢。

    邋遢老头笑嘻嘻道:“大白天的关着窗户,倒是我老头子我没眼力劲,呵呵,下次记着点,把门也关上,免得再叫我老头子撞个难堪。”

    红漪无法解释,一张脸涨得通红,道:“前辈,你过来就是为了取笑我吗?”

    邋遢老头道:“当然不是,刚才我捉了两条鲤鱼,想叫你给这小子熬个鱼汤,当然,如果他吃不了,也分我一点,嘿嘿。”

    红漪笑道:“前辈,刚才你还打他,现在又给他送鱼来,到底还是疼他的,是不是?”

    邋遢老头撇嘴道:“我跟他又不熟,疼他作甚,我是想让他快点好起来,好帮我抡锤!”

    红漪接过拴鱼的草绳来,笑道:“这么大两条鲤鱼,他一个人哪里吃得完,等煮好了,我去叫前辈一起来吃就是。”

    邋遢老头连连说好,看看红漪,又看看云天行,犹豫了一会,道:“其实,老头子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红漪道:“前辈,你救了我们,我们回报你还来不及,你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直说就是了。”

    邋遢老头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开了口:“丫头,这小子还没醒的时候,你还能陪我说会话,解解闷;现在这小子醒了,你一心扑在他身上,倒是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年轻人嘛,天天黏在一起,也没什么,倒是苦了我这孤寡老人啦,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不如这样,你们努努力,生个胖小子出来,叫他陪我老人家玩,怎么样?”

    “前辈!你又在胡说了!”红漪瞪了邋遢老头一眼,红着脸跑出去了。

    云天行道:“前辈,您这小小的要求恕晚辈不能答应。我累了,要睡觉了,您自便吧。”说完便躺下了。

    邋遢老头忙过去将云天行拽起来,道:“小子,我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这件事。你看,咱们被困在这断肠崖底,这辈子肯定是出不去了,就算你外面还有中意的,那也是见不到了。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是这么个理。”

    云天行打断了他的话,道:“前辈,我要休息了。”

    邋遢老头拉着云天行不肯放手,道:“你小子都睡了两个月了,还睡个什么?能睡出花来啊?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云天行见这邋遢老头死缠烂打,且又住着他的“豪华别墅”,也不好硬赶他出去,便道:“前辈,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邋遢老头又给了云天行一个暴栗,叫道:“你小子是不是真撞坏脑袋了?放着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要,不是傻了吗?那丫头对你有意,只要你同意了,这事儿不就成了吗?”

    云天行捂着头叫道:“前辈,感情这种事如何勉强得来?红漪的心思我知道,可我……”

    邋遢老头叫道:“你什么你,你这傻蛋!你要是肯娶红漪丫头,我立刻给你治腿,怎么样?”

    云天行见邋遢老头步步紧逼,无可奈何,只得说道:“前辈,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第八百五十一章 生娃(二)

    邋遢老头抬手又给了云天行一个暴栗,叫道:“老头子我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就算你心里有人,你这辈子也是绝对出不去的。你可以不成亲等她,难道外面那位也会等你?傻小子,红漪丫头哪里差了?你昏迷的这段日子,她把你照顾得比皇帝老儿都要好上十倍,为了你也没少流汗流泪,你娶了她,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

    云天行道:“前辈,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红漪救过我的命,而且还不止一次,我就是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她的恩情,只是我心有所属,即便娶了红漪,也不能全心全意,这样对她岂不是很不公平?”

    邋遢老头还要再打,云天行已抱着头缩到了墙角里,邋遢老头够他不着,叹了口气,道:“你这傻小子说得也在理,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也不瞒你,我曾向崖上爬过不止一次,有时候爬了三天,有时候爬了五天,有时候爬了七天,连崖顶都没有看到,难道你以为你这辈子还能出去不成?”

    云天行道:“就算不能出去,我也不能害了红漪。她本可以找个更好的人,若是跟了我,只会白白受苦,还会受到牵连,我真的不想再有人为我去死了。”

    邋遢老头道:“你小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她被困在这里,这辈子都别想再出去,不找你还能找谁?红漪丫头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倒是先委屈了,你说你这不是撞坏了脑袋是什么?你要是我那徒弟,我二话不说,先打你个四脚朝天,看你还敢不敢跟我老头子犟!”

    云天行苦笑道:“前辈,您总得给我一些时间吧,等我把伤养好了再试试,若真出不去,我再考虑您这个提议,好不好?”

    邋遢老头叫道:“你还试什么?老头子我爬不上去,你小子断了一条腿,难道还能生一对翅膀,飞上去不成?”

    云天行道:“前辈,你就让我试试嘛,要是真的出不去,我再考虑你的提议,成不成?”

    邋遢老头孤身在崖底呆了这些年,都快疯掉了,天天盼着掉下来的人能稍微运起好点,可一个个的不争气,掉下来就成了一摊肉泥。这两个运气倒是好到没边,被树挡了不算,还掉在了他堆的草垛上,可不就是上天送他俩下来给他解闷的吗。

    云天行没醒的时候,红漪倒是天天跟他闲聊,云天行一醒,红漪一心扑在他身上,邋遢老头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无聊透顶的日子,这才萌生了让俩人成亲生娃的念头。

    他一生没有子女,倒是极其稀罕小孩子。他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草草结束了,谁知老天开眼,竟掉下这一对男女来,可不就是上天要帮他圆了这个梦吗?

    眼下见云天行百般推拒,不肯娶红漪,邋遢老头一阵火大,叫道:“老头子我也不跟你多说废话,你就给个痛快话吧,到底娶还是不娶!”

    云天行缩在墙角,叫道:“前辈,哪有这样逼人家的,我……”

    还没说完,邋遢老头已一把抓了过来,云天行忙闪身躲开,抢过拐杖,用力一撑,人已掠出了茅屋。

    邋遢老头“咦”了一声,叫道:“你小子的功夫倒是不赖呀,好,好,这可有得玩了。”抓起鸡毛掸子,追了出去。

    红漪正在烧火熬鱼汤,见两人蹿出茅屋,一个在前边跑,一个在后边追,“哎呦”一声,忙飞跑过去拦住。

    “前辈,刚才还好好的,你怎么又打他啊!”

    云天行躲在红漪后面叫道:“这老头不讲理!动不动就打人!”

    邋遢老头一面挽袖管,一面叫道:“臭小子,老头子我怎么不讲理了?丫头,你别护着他,这小子不开窍,老头子我今天非要打他一顿不可!”

    红漪伸开双臂,将云天行挡在后面,道:“前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他伤势还没好,要是再打出新伤来,这可怎么好?”

    邋遢老头叫道:“老头子我虽然上了年纪,好歹也学过一些轻身之法,这臭小子瘸了一条腿,跑得比我还快,你看他这样,哪像是有伤的样子!丫头,你别挡着,我今天非打他个四脚朝天不可!”

    云天行叫道:“臭老头!你好不讲理,我招你惹你了,刚醒过来,就逼着我给你生娃,天底下还能找到第二个像你这样胡闹的人吗?红漪,你给评评理,到底谁对谁错!”

    一听说要生娃,红漪脸都红了,道:“鱼快好了,你们打完记得来吃。”说完,便跑开了。

    邋遢老头见红漪跑了,向云天行笑了笑,道:“臭小子,这下看谁来救你!”

    云天行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跑,邋遢老头大叫一声,举着鸡毛掸子追了上去。

    “臭小子,你还跑!”

    “臭老头,来追我呀,追上就给你打!”

    “臭老头是你叫的?”

    “臭老头,臭老头,我就叫臭老头了,你能奈我何!”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我就不站住,你来追我呀!追上就给你打!臭老头,臭老头!”

    ……

    红漪坐在火堆旁,双手托着腮颊,看着两人在沙滩上追来打去,不住摇头叹息。

    云天行的轻功虽然不错,但到底还是断了一条腿,拐杖也没用熟,被邋遢老头追得急了,没留心地上,拐杖被绊了一下,登时跌落个狗吃屎。

    邋遢老头见云天行跌倒,哈哈大笑,道:“臭小子,欺负我老人家,连老天都不帮你!”跳到云天行背上,先拿鸡毛掸子抽了几下,觉得不解恨,又脱下臭烘烘的草鞋,对着云天行道就是一通乱打。

    云天行双手抱头求饶,邋遢老头不理,双手抡开草鞋,啪啪啪的直往云天行脑袋上打,听那响声,估计是没留手。

    红漪见邋遢老头打起来没完,生怕再把人打坏了,忙飞跑过来将他拉开,叫道:“前辈,你再这样打他,我可不理你啦!”

    邋遢老头又在云天行屁股上踢了一脚,方才站开了一点,抹去额上汗珠,笑道:“丫头,你们住一屋,他不肯,你就主动点,这小子嘴上不肯,可到底还是个男人,只要你肯了,这事儿准成!”

第八百五十二章 老不正井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喝鱼汤,气氛那叫一个诡异。

    云天行满头鸡毛,脸上还挂着几个鞋印,虽然端着碗在喝汤,但眼睛却一直在瞄着邋遢老头,生怕这疯老头突然暴起,对自己下毒手。

    相比云天行,邋遢老头倒是光明正大了许多,喝上几口鱼汤,便拿筷子指点云天行一番,再训上几句话,主旨意思还是生娃。

    红漪坐在两人中间,听着邋遢老头张口闭口生娃,一张脸涨得通红,什么也不说,只得拿碗挡着脸,更不敢大口喝汤,生怕喝得太快,没碗遮羞了。

    邋遢老头喝完鱼汤,拍了拍肚皮,笑道:“丫头别的不说,这鱼汤做得是真好。老头子我待在崖底这些年,熬鱼汤没一千次也有**百次了,就做不出这个味来。丫头别的手艺生,这熬鱼汤的本事倒是熟透了,想必是受过高人指点吧。”

    红漪道:“我姐姐烧菜才好吃呢,以前她教过我不少,可惜我就学会了做鱼汤,前辈要是觉得好,我天天做给前辈吃。不过,前辈,你能不能先把他的腿治好啊?”

    邋遢老头转开头,道:“不能。”

    红漪道:“前辈,你要是把他的腿治好了,我叫他天天给你捉鱼吃,好不好?”

    邋遢老头道:“他在水里用什么腿?青蛙吗?”

    云天行听了这话,心中有气,嘟囔道:“老不正经!”

    邋遢老头拍腿跳起,叫道:“臭小子,你说什么?”

    云天行道:“前辈,你干嘛发火,刚才我看见后面有口井是歪的,前辈在这里待了这些年,为什么不把井挖正呢?我刚才就是说前辈老不正井啊,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邋遢老头何尝听不出来他是在拐着弯骂自己老不正经,火上心头,叫道:“臭小子,虽说老头子我这么做也存了一点私心,但往大了说,也是为了你们好,等我一死,你们孤男寡女的难道要眼瞪眼孤独终老吗?是啊,现在你还感觉不出什么,等你再在这个鬼地方待上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你就能体会到孤独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了!到时候你再想起我老头子的话,可就晚啦!”

    云天行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如果他跟红漪真的要被困在这里一辈子,或许有一天真会成亲也说不定,但现在阿笙刚死,他总觉得愧对阿笙,又怎好再去娶别的女人?就算现在娶了红漪,他心里想的也还是阿笙,这样对红漪未免太不公平。

    红漪喜欢他,他知道,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想让红漪困死在他身上,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得了别人?如果他足够强大,阿笙也就不会死了。

    他从小到大,一直在失去。

    他害怕失去,可又无可奈何。

    一次次的失去让他渐渐筑起了心墙,他害怕别人靠近,害怕别人因他而受到牵连,害怕再一次失去。

    他撑着拐杖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向西山走去。

    红漪忙跟了上去,道:“天快黑了,你要去哪?”

    云天行向西山一望,道:“我想去山上看一看。”

    红漪掺住他,道:“上山的路不好走,我陪你去。”

    云天行挣开她的手,道:“你忙了一整天,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红漪听他的话音异常平静,心里反倒有些不安,缓缓收回了手,紧紧攥起,道:“你刚醒过来,伤势还没有痊愈,不要勉强,知道吗?”

    云天行点了点头,拄着拐杖渐渐走远。

    红漪望着他消瘦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是不放心,又快步追了上去,等再看到他的背影,这才放缓脚步,远远跟着。

    上山的路的确不好走,平路少,乱石多,尤其是对一个瘸子来说,格外艰难。可他还是一点一点的攀了上去。有几次跌在地上,红漪想上去扶,又怕他不高兴,强忍着没有上去。

    云天行攀得累了,找了块平整的大石,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仰望着天上星辰,怔怔出神。

    红漪躲在暗处看着他,见他半天不动,还当他睡着了,怕他着凉,忙去拿了个草席过来,想悄悄的走过去,给他盖上。

    云天行忽然坐了起来,红漪吓了一跳,道:“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跳上大石,将草席铺开,道:“你坐到这上面来,石头上太凉,你的伤还没好,受不得凉。”

    云天行挪到草席上坐下,红漪坐到他身旁,头一歪,已靠到了他的肩上,道:“还在为前辈说的话生气吗?其实,你不用往心里去,前辈他一个人被困在这里那么多年,脾气难免有些古怪,但他没有坏心思的,你没醒的时候,他还时常帮你试脉,察看伤情,要不是他帮忙,我一个人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云天行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

    红漪道:“是在想阿笙姑娘吧。”

    云天行点了点头。

    红漪道:“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只有她一个,我也不指望你能娶我,如果我们真要被困在这里一辈子的话,我们就这样过吧,你一个人,我一个人。”

    云天行看了她一眼,道:“红漪,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红漪微微一笑,道:“因为是你呀。”

    云天行笑着摇了摇头,道:“早知道是这样,那日我就不多事了,反正阴阳二圣也奈何不了你。”

    红漪侧头望着他,道:“你后悔了?”

    云天行点了点头,道:“我好后悔把你牵连进来,让你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是活着,也永世无法安心了。”

    红漪沉默半晌,道:“天行,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点?”

    云天行想了想,道:“是有一点。”

    红漪直起身子,叫道:“只是一点吗?”

    云天行笑道:“你不就是问我有没有一点吗?”

    红漪哼了一声,又枕在了他的肩上,道:“就会拿人家寻开心,依我看,你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我,说有一点,也是可怜我的吧。”

    云天行仰头望着星空,忽然发现苍穹角落里有一颗孤星在闪烁,他抬手指向那颗孤星,道:“红漪,那颗星星掉下来,我就娶你。”

第八百五十三章 失手(一)

    天上的星星会掉下来吗?也许会,但却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红漪听他这么说,心里虽然有些难过,但同时也有一丝窃喜。虽然希望渺茫,但毕竟也算是有了盼头。如果明天那颗星星突然掉下来了,他岂不是明天就要娶自己?

    红漪遥望着那颗孤星,会心一笑,双手合十,闭上眼晴,默默祈祷起来。

    就算希望渺茫,她也会等,也会盼,盼着那一天早日到来。

    云天行道:“你在做什么?”

    红漪祈祷完了,才说道:“我在祈祷呀,祈祷那颗星星快点掉下来,至少也要赶在我死去之前。”

    云天行听了这话,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声,准确来说是踩到干树叶的声音,云天行不知道谁会在黑夜里蹑手蹑脚的向他们靠近,但以他现在的观察力,足以确定声音响起的地方距离他们不过七步之遥。

    这个距离很近,如果对方是一个顶尖杀手,也许只需一个弹跳便可轻松来到他的面前,甚至挥动兵器,取走他的性命。

    在经历了断肠崖一役后,他变得格外敏感,即便知道这种地方不可能出现蜃楼的人,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他已悄然运起天地无极,在体外凝聚出了一层护体罡气,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石子,准备先发制人,这时,红漪突然将他摁倒了,还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云天行不知道红漪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相信红漪,忙收敛气息,一动也不动了。

    不速之客仍在逐渐靠近!

    六步!

    五步!

    在距离他们四步开外的地方不速之客似乎停住了。云天行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他听得出来,弄出声响的绝不是虎狼之类的四脚动物,而是靠双脚走动的,极有可能是人,但在断肠崖底又有什么人?难道是那个邋遢老头?

    云天行满心疑惑,想问,但又不敢出声。

    他才刚醒过来,对那个邋遢老头了解不多,只偶尔听红漪谈起几次,大多也都是好话,如果不是那个老不正经,谁又会在半夜里偷偷摸摸的向他们靠近?

    忽然,声响又在树后响起,不过,那个不速之客似乎并没有继续靠近,而是正在远去。

    等最后一丝声响消失在耳畔,云天行才长舒了一口气,轻轻转过头来看着红漪,悄声道:“刚才来的是谁?”

    红漪小声道:“可能是一只人猿。”

    “人猿?”云天行奇道,“断肠崖底还有这种东西?”

    红漪微微点头,道:“何止有,还很多呢。白天他们很少出来,可一到了晚上,便成群结队的在山里出现,也不知是在哪里藏着的。前辈说这些人猿的攻击性很强,晚上最好不要上山,万一被它们发现,定会招来大批同伙攻击你。”

    云天行笑道:“原来是只猴儿,倒是吓了我一跳,我还当是个人。”

    红漪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猴儿,前辈说这些人猿似乎颇有灵智,还会使用石头和木棒等器物攻击人,又擅攀爬跳跃,若是被它们成群围上,搞不好会丢命。前辈刚来这里的时候,不知道这些,还被这群猴儿给打了个头破血流呢。”

    云天行笑道:“有灵智的人猿,有趣,有趣,等我养好了伤,倒要会它们一会。那臭老头没本事,竟被猴儿打了个头破血流,等我再遇着他,定要揭他的短,看他还敢不敢打我,哈哈!”

    云天行正自顾自地说,忽然觉得空气像是凝固了,他定了定神,见红漪正呆呆地望着他。此时两人都躺在大石上,脸对脸,离得极近。

    云天行被她这么盯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忙坐起身来,道:“明天你还要上山砍树,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着,已抓着拐杖,从大石上跳了下去。

    红漪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红着脸跳下了大石,还好现在是黑夜,不然被他看到自己脸红,又要难堪了。

    原本“豪华别墅”里只有一张大床,红漪又砍了几棵树,搭了个简易小床。虽说两人每天都睡在同一间房里,但却一直是和衣分睡的。

    第二日,红漪一大早便提着砍刀上山去了。云天行醒来后,随意吃了些饭食,便到湖水边石头上坐着。

    湖水清澈见底,就连水下的游鱼都看得一清二楚,云天行从口袋里摸出几枚石子,等一条红鲤鱼游近时,他骤然将手中石子射出。

    “噗——”

    石子射入水中,还未打到红鲤鱼便没了力道,那条红鲤鱼受了惊吓,摇起尾巴,游入深处不见了。

    “功力果然增加了不少,以前都打不到这么深的,如果再适应一段时间,一定还会有所提升。”

    “也不知道青姑娘怎么样了,那日我把她交给高胜寒,她一定很生气吧。”

    “笙妹,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去昆仑山赏雪吗,你怎么就舍我先去了呢?你叫我怎么办呢?我每天都在想你,想见到你,可却再也见不到你了。”

    ……

    云天行坐在池水边自说自话,邋遢老头远远看见了,特意将前几日丢掉的那个烂果子又捡了回来,悄悄向云天行走了过去。

    云天行想得出神,并没有注意到邋遢老头正在向他靠近,当他发现时,那烂果子已向他丢了过来,云天行一转脸,“啪”的一声,烂果子正好打在脸上,一股酸臭味在他脸上蔓延开来。

    邋遢老头见打了个正着,捧腹大笑:“臭小子,这鲜果的味道不错吧,哈哈!”

    云天行只觉脸上黏黏糊糊的,又酸又臭,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险些呕吐出来,也顾不得理会邋遢老头,跳下大石,到池边洗了把脸,把脸上那股酸臭味洗净了,才转过脸来叫道:“臭老头,你招你惹你了,你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你喜欢娃儿,自己生去好了,干嘛非要扯上我们两个,莫名其妙!”

    邋遢老头叫道:“臭小子,老头子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恩人说话的?”

第八百五十四章 失手(二)

    云天行见邋遢老头总拿救命恩人的身份来压人,心下越发着恼,更不肯让步,叫道:“我恩人多了去了,也没一个像你这样的,天天拿我寻开心不说,还逼着我给你生娃,早知这样,还不如一下摔死了干净!”

    邋遢老头一听这话,登时怒了,叫道:“好你个没良心的!那日你从上面摔下来,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且不说这些外伤,你体内经脉乱行,穴道失位,要不是老头子帮你理脉正穴,你就是躺上个二十年也醒不过来!现在人醒了,没有一点感激之情倒也罢了,求你那么一点小事,你都推三阻四,倒是白瞎了老头子我一片好心!”

    云天行听他这么说,越发恼了,叫道:“人生千万事,再大不过生死!生娃这事还小吗?你要我们两个生娃,好歹也要经过我们两人的同意吧,你要我们生,我们便要生,你当我们是什么,猪吗?”

    邋遢老头怒道:“臭小子!红漪丫头哪里差了,配你这没良心的我还觉得亏了呢,要不是困在这种鬼地方,我就是打死她,也绝不会让她嫁给你这种人!”

    两人越说越急,眼看就要打起来,云天行感念他救命之恩,不想与他动手,忍气拄着拐走了。

    邋遢老头不依不饶,追上云天行,一掌向他背心打去,云天行侧身一躲,将这一掌避了过去,回身道:“臭老头,你再缠着我不放,我可真对你不客气了!”

    邋遢老头瞪眼叫道:“好啊,你这没良心的,打死我好了!你本事高,我这老头子哪里奈何得了你!打死我这个碍眼的,我那豪华别墅就是你的了。”说着,已向云天行靠了上去。

    云天行憋了一肚子,见他又靠上来,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邋遢老头抢到云天行前面,挡住去路,叫道:“你不是要打死我吗?来呀,动手呀,老头子我困在崖底这些年,早就活腻了,能死在你这没良心的手里,也总比死畜生手里强!”

    云天行握了握拳头,但仍下不去手,绕过邋遢老头,想去西山找红漪,邋遢老头又挡住了去路,云天行再绕,邋遢老头又来挡路,如此五次三番,云天行忍无可忍,叫道:“让开!”

    邋遢老头不但不让,反挺着肚皮,向云天行撞了上去。

    云天行眼见要撞上,伸手一推,那邋遢老头“哎呦”叫了一声,仰面摔在地上不动了。

    云天行见他不动,道:“臭老头,你别跟我装死,我根本就没用力。”说完,便绕过邋遢老头走了。

    走出好远,云天行听身后无人跟来,回头一瞧,见邋遢老头还在那里躺着,心下生了疑虑,他刚才那一推,根本没用多少力气,断无可能将人一下推死,何况这邋遢老头是有武功的,怎么可能连他这一推都扛不住?

    云天行在原地站了一会,见邋遢老头一直躺着不动,心底疑虑更重,又拄着拐走了回去,叫道:“臭老头,你快起来吧,我刚才都没用力,你耍这么低级的把戏,可骗不过我!”

    邋遢老头依旧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半分不动。

    云天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飞跑了过去,推了他一下,喊道:“前辈,前辈,你别吓我啊!”把手放到邋遢老头鼻下一试,已然没气了,连脉搏都停了。

    “死了……真的死了!怎么会这样?!”

    云天行坐倒在地,盯着没了气的邋遢老头,愣愣出神。

    他根本没有杀人的念头,刚才只是见他就要撞上来,只想推开他而已,没想到这一推,竟把他的命给推没了。

    云天行有些难以相信,又推了几推,邋遢老头仍是直挺挺的躺着,一点不动。

    云天行哭道:“前辈,我没想要害你啊,你起来啊!前辈,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顶嘴,更不该推你,你起来打我吧,我不躲了。前辈,你醒醒啊……”

    云天行趴在邋遢老头身上哭了一会,抓起拐杖向西山飞奔而去。

    红漪正在山上砍树,见云天行拄着拐飞跑过来,满头是汗,眼眶也是红红的,道:“出什么事了?”

    云天行喘了口气,道:“前辈,前辈,他死了!”

    “什么?”砍刀掉在了地上,红漪惊愕道,“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死了?”

    云天行将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两人忙下了山,向沙滩这里飞跑过来。

    邋遢老头依旧躺在刚才那个位置,红漪认真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半点生人气象。

    红漪感念他一直以来的照顾,眼见他人已死,回想起往日种种,不由伏在他身上哭了起来。

    云天行更是悔恨交加,抬手甩了自己一个耳光,道:“都是我不好,前辈救了我,我反把他给害了!我就是一个扫把星,谁对我好,谁就会遭殃!我还是死了好!”一面说,一面打自己耳光。

    红漪忙拉住他,道:“天行,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不是存心的。前辈突然这样,多半还有别的什么缘故,我们先观察几日,看看再说,万一前辈他又醒过来了呢。”

    云天行擦去眼泪道:“是啊,前辈独自在这里生活了这些年,怎么可能只一推就死了,我们再观察几日,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三日后,西山北面那片空地上,多了一座新坟,石碑上刻着三个字:“恩人墓”。

    两人日夜不离,守了邋遢老头三日三夜,见他仍是这般没有生息,只好选了这块干净的地方,将他给葬了。

    两人自免不了在墓前大哭一场,毕竟是邋遢老头堆起的那个厚重的草垛救下了他们两个。

    邋遢老头去后,红漪也不用再挖矿了,但她每日还要到山上去砍树,至少也要把那个草棚子修缮好,以作备用。毕竟要在这里过一辈子,万一“豪华别墅”被风吹倒了,总要有地方住才行。

    云天行断了一腿,帮不上红漪的忙,便每日在沙滩上练剑,修炼天地无极功。伤势也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

第八百五十五章 乱坟岗

    时光荏苒,距离邋遢老头过世,已过去了一个多月,云天行的伤势也已大好,唯独那条腿仍不能动。不过,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留下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云天行看得开,倒没在这条腿上抱怨什么,只是时常会想起阿笙来,心情难免会有些低落。

    本来邋遢老头有把握治好他的腿,他还存了一丝攀爬崖壁的念头,如今邋遢老头已死,他也随之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这座崖壁又高又陡,就算他双腿健在,也不敢轻易尝试攀登,何况现在只剩一条腿。若不识时务硬要攀爬,多半会失足跌下来,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他可不认为自己能接连幸运两次。

    两人一同生活了一个多月,关系较以前又亲近了不少。

    虽说云天行只字不提成亲的事,红漪也并未因此而伤神,反正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有没有名分,又有什么重要?她只是觉得,能天天跟他在一起,一同迎日出,送日落,一起赏明月,望星辰,这样也就够了。

    两人还在沙滩上搭了一座凉亭,下雨的时候坐在亭下赏雨,听着雨水滴在沙滩上,敲在水面上,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这一日,天色阴沉,乌云密布,临近傍晚,又起了大风,只是天色一直昏昏沉沉的,雨却一直没落下来。

    两人吃了晚饭,坐在屋里说闲话。入了夜,忽然起了雷声,红漪起身道:“看样子是要下雨,我先出去一趟。”

    云天行知道她要去茅房,便没跟出去,可红漪刚出去了一会,外面便传来了一声尖叫!

    云天行一惊,抓起拐杖,飞一般的冲了出去,见红漪愣愣地站在那里,忙赶到她身旁,道:“怎么了?”

    红漪向前一指,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刚才我好像看到那里有个人影,一眨眼的工夫就又不见了。”

    “人影?”

    云天行向红漪所指的方向望去,见那里灰蒙蒙的,哪有什么人影?再说,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哪来的人影?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云天行问道。

    红漪摇了摇头,道:“刚才一定是有个东西在那里的,我绝不会看错。”

    云天行笑道:“红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惊小怪了,要我说,准是那帮人猿又趁夜出来捣乱了,那一次我们在西山上,不是还遇上了一只吗?”

    红漪道:“那些人猿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而且弯着腰,垂着手臂,一眼就能认出来,刚才我看到的一定不是人猿,倒像是个直挺挺的人,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再去看时,那东西就不见了。天行,这里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听红漪这么说,云天行心底也生出一丝不安,只是并没有在表面上显露出来。

    虽说他们来这里已有一段时日了,但一直在这片区域里活动,从未到各处勘察过。云天行觉得有必要到处去转一转了,毕竟要在这里过一辈,如果连周围有什么都不知道,未免也太敷衍了。

    云天行定了定神,道:“一定是你太累了,别多想,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到处转一转,不管哪里藏着猴儿还是狗儿,都先摸个底,免得以后再受它们惊吓。”

    红漪点了点头,道:“你陪我去趟茅房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

    云天行把红漪送到茅房那里,四下里去转了转,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两人回到房里,找了几跟木棒把门顶了,把窗户也拴住,这才安稳睡下。

    翌日,两人吃过早饭,红漪带上她的鞭子,云天行则挑了两柄趁手的铁剑带上,一并往后山去了。

    听邋遢老头说,后山有一片坟地,埋葬的都是从悬崖上摔下来,且个体相对完好的人。那些摔得无法辨认的,大都是就地掩埋了,很少会特意移到后山埋葬。

    两人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听说后山有片坟地,都没怎么往那边去,但经过昨夜一事后,两人觉得很有必要去察看一番。

    两人沿着邋遢老头开辟出的小径一直走,不一会,便见到了一片乱坟岗。

    一个个土坟杂乱无章地排布在地面上,云天行大略扫了一眼,莫约有不下百余个,有不少坟前还竖着一块相对比较方正的石头,上面刻了字,算是墓碑了。

    两人都觉得有些奇怪,如果要立碑,首先要知道这些人的来历,至少也要知道一个名字才行,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还立什么碑?

    两人走到近处一个墓碑前,向那碑上看去,只见上面刻道:“无头先生墓”,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飞身直下三千尺,不料一头撞树上,颅碎,卒。”

    两人相视一眼,又去看临墓石碑,只见上面刻着:“最悲催的幸运者”几个大字。

    两人都是一头雾水,前面的无头先生倒是比较直观,可这个最悲催的幸运者又是什么意思?两人又去看后面那一排小字,只见上面刻着:“跌落草垛,幸存;大呼‘天不亡我’,随后天降一石,砸碎头颅,卒。”

    两人均觉得有些好笑,但又不好笑出来。又去看下一块石碑,只见上面刻着:“来自天外的你”几个大字。两人又是一愣,这个来自天外的你又是个什么意思?

    又去看后面一排小字,只见上面刻着:“我自天上来,脚踏七彩云,不料狂风起,扑倒意中人,悲哉,悲哉,头下脚上,坠入沙滩,卒。”

    红漪看完,扑哧一声笑了。

    云天行叹息一声,道:“看来前辈的确是被困在这里太久了,竟开起死人的玩笑来了。”

    红漪道:“也不都是玩笑,我们才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不也经常往下掉东西吗。前辈他一定是看见了那些人摔下来时的样子,这才刻碑记了下来,只是这笔风有些不太合适。”

    云天行叹道:“这哪是不太合适,应该是太不合适才对,毕竟摔下断肠崖,本就是一件十分不幸的事,再被人以这种方式立碑记录,未免也太悲惨了些。如果我们两个运气够坏的话,这里还得添上两座碑,到底会以怎样的文字记叙,也许只有前辈自己知道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白骨地

    红漪向身前那块圆形碑一指,道:“你过来看这块碑。”

    云天行走过去,向碑上看去,只见上面刻着几个大字:“继承者之墓。”

    云天行不解其意,又向下面小字看去,红漪却拿红鞭一挡,道:“你别看,你先猜一猜前辈刻了什么?”

    云天行苦笑道:“这我哪里猜得着?”

    红漪道:“你猜一下嘛。”

    云天行摩挲着下巴,道:“既然是继承者的话,应该有很多财物才对,难道这个人掉下来还抱着一箱财宝不成?”

    红漪笑道:“起初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也太不符合前辈的风格了,你自己看吧。”说着已经红鞭拿开。

    云天行向那排小字看去,只见上面刻道:“时值仲秋,吾在赏月,忽闻头顶有人大喊‘我爹是侯爷’,三声过后,落水,头插淤泥中,卒。”

    云天行看完,刚要说什么,忽觉左边一物飞来,云天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却是一根人骨,他打了个寒颤,忙丢在地上,拔出剑来,目视人骨飞来的方向,叫道:“是谁?出来!”

    树上枝叶一晃,云天行不假思索,摸出一枚石子,飞掷出去,只听“吱”的一声怪叫,一只黄毛猴子从树上跌下来,冲两人呲牙咧嘴怪叫了一阵,转身逃了。

    云天行舒了口气,道:“原来是只猴子。”

    红漪道:“这里的猴类对人类的敌意好像格外重,即便遇上大虎豺狼之类的凶兽,也没有像它们这样的。”

    云天行把剑收好,道:“也许,我们人类曾做过惹它们憎恶的事,不然它们不会这样的。走吧,我们再到里面去看看。”说着已当先走到了前面,红漪忙紧紧跟上。

    又走出不远,见地上零星散落着一些白骨,越往里走,散落的白骨越多,两人越走越心惊,手心里都不由浸出了冷汗,心也悬了起来。

    自从他们跌落断肠崖,一直都在崖边生活,那里景色宜人,就像一个世外桃源,想不到隔出不远,竟有这么一片白骨之地,这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红漪停住脚步,道:“这些难道也是从崖上摔下来的人?”

    云天行拿拐杖拨动着脚边一个白骨头颅,道:“不都是,至少我脚边这个不是人,而是一只人猿的头骨。”

    红漪眼望遍地白骨,打了个冷颤,道:“真是个令人不安的地方,我们还是回去吧。”

    云天行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道:“好。”一转身,正见一柄小剑迎面飞来,云天行下意识伸手去夹,正将那柄小剑稳稳的夹在了两指之间。

    扔剑的正是刚才那只逃走的黄毛猴子,云天行见了它,笑道:“小猴儿,你好阴险呢,刚才向我扔骨头,现在又向我扔剑,是不是想害我性命?我们初来驾到,可没招惹你吧?”

    那黄毛猴子冲着两人呲牙咧嘴,吱吱呀呀的叫个不停,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云天行觉得猴儿送来的小剑还不错,别在腰里,笑道:“小猴儿,你这剑不错,我收了,多谢你的赠礼。”

    那黄毛猴子似是怒了,从地上扒出一块石头,又向云天行扔过来,云天行歪头躲过,笑道:“小猴儿,你若想打我,最好唤你的同伴一起来,只你一个,便是扔上一百次,一千次,也打不到我一次。”

    红漪笑道:“你跟它说什么,它又听不懂你的话,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云天行点了点头,正要走,忽觉地面一阵颤动,只见那黄毛猴子身后走出两只人猿来。

    这两只人猿体格巨大,直立起来竟比云天行还高出大半个身子,而且它们不是空手而来,一个手里提着一根狼牙棒,一个手里握把一柄卷刃的大砍刀,脸上各有疤痕,看起来有些凶猛。

    红漪皱了皱眉,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人猿,看来有些麻烦啊。”

    云天行拍了拍腰上挂的剑,道:“不怕,他们个头虽大,但未必有我们灵活,只这两只,还拦不住我们。”

    话音刚落,四下树林里传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向,两人一惊,转眼看去,只见又有人猿从树林里涌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猿个头不算大,但数量着实不少,而且手里也都带着“兵器”,有的是石头,有的是棍棒,有的是骨头,还有拿果子的,各种各样的物事。

    红漪白了云天行一眼,道:“你还是别说话了吧。”

    云天行哈哈一笑,握住剑柄,道:“我总算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白骨了,原来之前有人在这里跟它们起过冲突,而且命丧于此,不过,他们似乎也杀了很多人猿啊。”

    红漪环视四周,见人猿的数量极为庞大,绝非他们两人能够应付,向云天行靠过去,低声道:“怎么办?”

    云天行苦笑道:“还能怎么办,跑!”

    红漪道:“四面都围上了,往哪边跑?”

    云天行四下看了看,见人猿围得紧密,根本没有出路,道:“还是见机行事吧。”上前几步,道:“小猴儿,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真叫帮手了呀,都是误会,你跟它们说说,叫他们回去吧,我把小剑还给你,你看成不成?”

    黄毛猴子没有吱声,身后那只人猿却是嚎叫了一嗓子,举着大砍刀便向云天行奔了过来。

    地面咚咚乱颤!

    红漪道:“一起出手!”

    云天行道:“我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你先退开。”

    人猿奔到近处,一刀挥出,云天行闪身避过,道:“这位朋友,在下只是路过,何必非要刀兵相见?”

    那人猿哪里听得懂他的话?这片区域是它们的领土,只要不是猴类来到这里,定要驱逐出去才肯罢休。

    云天行虽然断了一条腿,但身法仍十分敏捷,那人猿挥刀连砍,却是一刀也砍不中。

    云天行叹了口气,将无极真气灌注指间,骤然出手,竟将那大砍刀用两指给夹住了,道:“我说……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我们只是路过呀,难道非要砍死我们才肯罢休吗?”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339/ 第一时间欣赏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作者:东方晓初所写的《江湖听风录》为转载作品,江湖听风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江湖听风录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江湖听风录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江湖听风录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江湖听风录介绍:
一段段离奇的江湖诡事,一个个多情的江湖儿女,刀剑交错间,是谁的泪晕染了那个江湖?(Q群:723861514)江湖听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听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