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江湖听风录TXT下载江湖听风录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江湖听风录全文阅读

作者:东方晓初     江湖听风录txt下载     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七十二章 九仙阵

    在赫连子都和陆无涯的联手猛攻之下,谭家五兄弟组成的剑阵岌岌可危,其中谭八还被赫连子都打了一掌,虽然还未出局,也只是在强撑罢了。

    谭三见五人支撑不住,忙换了柄新剑来帮忙,又向冷雪坪道:“冷阁主,阿水就麻烦你了。”

    冷雪坪道:“谭三侠放心就是,我一人足矣。”

    阿水道:“冷阁主,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拦我?”

    冷雪坪道:“我与你无怨,可谭家于我有恩,我怎好看着你对谭老先生下杀手?况且你是她的孙女,再怎样,也不该伤他性命。”

    阿水见她执意阻拦,也不再说什么,紧持玉剑,猛攻冷雪坪。

    赫连子都见阿水被拦下,心中不乐,向陆无涯道:“无涯,你的剑法几时变得这么低劣了,这里又没别人,装什么装,快使出全力与我一同破了他们的剑阵,去助阿水。”

    陆无涯道:“老大,我这剑法一开就收不住,怕是得死人。”

    赫连子都无奈叹了口气,向谭家兄弟,道:“你们几个再不让开,我可真下杀手了!”

    谭九道:“我们都是你叔叔,你敢下杀手,就是大大的不孝。”

    赫连子都微微一愣,竟不知如何反驳。

    陆无涯在旁笑道:“老大,你去帮忙就是,他们六个交给我。”

    谭七冷笑道:“我承认,你的剑法的确了得,可仅凭你一人,就想牵制住我们六个,未免太过自大!”

    陆无涯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赫连子都道:“他们六个的剑法虽然不如你,可如今有剑阵加持,他们彼此相应相守,浑如一体,只你一人,未必能讨到好处。我替你把关,你来寻找破绽,先破了他这剑阵再说。”

    谭七道:“你既然能看出我们是一个整体,自然也能看出这‘九仙阵’没有破绽,你们走,我们或许拦不住,但你们若想攻破我们六人结成的阵法,纯属痴心妄想!”

    谭千秋负手在后,看着六人结成的九仙阵,又是一阵恍惚。

    这九仙阵的图谱是他年少时偶然所得,几位看过图谱的大家都说,此阵法可化散为整,汇九成一,威力虽然强大,可施展条件太过苛刻,需要九个同心人齐力施展,方能显出威力。

    自此后,谭千秋日夜钻研阵法,随着年龄和见识的增长,对阵发的领悟日渐深厚,也越发着迷,这才有了生九子的打算。

    他想让九个儿子一起研习九仙阵,同心同力,一致对外,光大谭家。

    想法毕竟是好的,可他这九个儿子年纪相差悬殊,谭九还是小孩子时,谭大就去世了,这个愿望始终没能实现。

    时光匆匆,回想起初得九仙阵图谱时的兴奋情形,犹在昨日,而如今他的九子已成了六子,他本人也已是个八十岁的老人了。

    想到这里,谭千秋唏嘘不已。

    “咔”的一声脆响。

    谭七手中长剑断为两截,只听赫连子都笑道:“没了剑,我看你们拿什么组剑阵!”

    话音刚落,谭五手中的剑也被陆无涯打落,六人组成的九仙阵本就不甚牢固,如今两人失剑,威力再减一层。

    赫连子都避过来剑,连出两掌,登时将谭七和谭五打出了场。

    谭八一惊,手中长剑又被陆无涯趁机打落,赫连子都眼疾手快,跟着补上一掌,又将谭八打出了场。

    眼见三人出场,赫连子都顾不得余下三人,跳离谭九等余下三人的攻击范围,向冷雪坪奔去。

    冷雪坪见谭家兄弟阵破,心下暗惊:“谭家兄弟在江湖上颇有名声,六人联手组成的‘九仙阵’竟还拦不住他们两个,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赫连子都还未赶到近前,便从红袖中飞出两只铁爪,正如两只张嘴吐信的蛇头!

    就在铁爪快要近身时,冷雪坪骤然拔地而起,空中一个倒翻,已躲过了这两个来路刁钻的铁爪,还顺势化解了阿水从下面攻来的剑招。

    赫连子都道:“好功夫,不愧是‘红梅冷剑’!”说罢,双袖舞动,又引着一双飞爪向冷雪坪攻去。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从旁掠来,赫连子都见人影来势极快,心下微惊,忙拔身后撤,只见一线白芒从天而降,将到眼前时,赫连子都已翻到了三丈开外,可当他双脚落地的那一刹,只听“啵”的一声低响,脸上面具突然分成了两半,随即掉在了地上。

    在他前方三丈外,站着一个少年人,手执一柄光剑,正含笑看着他。

    “还是慢了吗?”

    赫连子都向脚下被劈成两半的面具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着少年,笑道,“好快的一剑!”

    少年也笑道:“好久不见。”

    赫连子都道:“是啊,好久不见。上次见面,你在我面前还只有认命的份,现在竟能一剑劈掉我的面具,虽说有偷袭的嫌疑,不过,能做到这样,已经很让我意外了。”

    云天行道:“我记得你是个老实人,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实呢?”

    赫连子都哈哈大笑。

    冷雪坪向赫连子都看了一眼,道:“白眉如霜,铁爪无情,你是燕云铁骑军统领赫连子都!”

    赫连子都笑道:“能被飞雪阁冷阁主认出来,倒是在下的荣幸。”

    冷雪坪道:“你不在燕云待着,跑到江南来做什么?”

    赫连子都道:“人这一辈子,不能总在一个地方待着,会闷死的。我到江南来散散心,不行吗?”又向云天行道,“小子,冷阁主是你媳妇吗?”

    冷雪坪皱眉心道:“为什么人人都说我是他媳妇?谁要嫁给这个臭淫贼,本阁主才不嫁他,死都不嫁!”

    云天行道:“你猜错了,她不是我媳妇。”

    赫连子都笑道:“她不是你媳妇,你为何要护着她?”

    云天行道:“我护着她有我的理由,正如你下江南有你的理由一样。”

    赫连子都笑了笑,道:“小子,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不想与你为难,你叫冷阁主也退开,等杀了谭千秋,我请你们喝酒。”

我五百七十三章 阿水的眼泪

    云天行向阿水道:“阿水姐姐,你与谭家的事我也听了个大概,事已至此,你便是将谭老先生杀了,也无济于事,何况他还是你的爷爷,你且停手,我有话想对你说。”

    阿水见他一剑劈掉了赫连子都的面具,知他武功不弱,况又有个冷雪坪挡着,根本无法突破,于是便收剑退了回来。

    陆无涯见阿水和赫连子都停了手,也忙收住剑,退了两丈。

    谭家兄弟也都退后,执剑环护在谭千秋身畔。

    阿水道:“小兄弟,当日我看你穿着奴仆的衣裳,还当你真是李家的奴仆,倒是我看走眼了。”

    云天行道:“你并没有看走眼,我那时的确是李家的奴仆。当时我就觉得阿水姐姐是个用剑高手,只是我不明白,以你的本事,别说一个李少阳,就是李延东,都未必是你对手,你大可将他杀了,何必忍气吞声?”

    阿水道:“像他那样的人是杀不尽的,杀他一个,还会有第二个出来,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会为自己招来麻烦,何必呢,我总不想把杀人当成生活的一部分,凡是能忍的事,忍忍就过去了。况且我也习惯了。”

    云天行道:“即是这样,你为何还要对谭老先生下杀手?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心中的恨意一点都没有消减吗?”

    阿水道:“这不一样。谭千秋害得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比那些人还要可恶千百倍,他的所作所为,我忍不了。今日我非杀他不可。”

    云天行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阿水摇头,道:“非杀不可!”

    云天行叹了口气,道:“我也有曾有过跟你类似的遭遇,很能体会你的心情。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个我也知道。若你要找别人报仇,我绝不拦你,可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的爷爷,你与他血脉相连。你杀他或许很容易,但你却要背着杀掉自己爷爷的阴影过一辈子。这个阴影或许比仇恨更令人痛苦,望你三思。”

    阿水泣声道:“那你要我怎么办?我爹娘就这么白死了吗?”

    谭九道:“阿水,在你动手前,我想有些事必须要让你知道。派杀手追杀你跟大嫂的事,爹并不知情,我们几兄弟也都被蒙在鼓里,完全是二哥一人的安排,不然爹也不会让人一直在外打听你的下落。直到现在,仍有人在外面寻找你,你故意躲起来,想必也是知道这些事的。”

    阿水道:“是啊,我知道,谁知道他们存了什么心思,万一又是杀手来杀我呢?在没有足够的实力杀死谭千秋之前,我只能躲。”

    谭九道:“爹当年的确打过大哥,我们兄弟都在一旁看着,打得也的确很重,但远远没到致命的地步。大哥是我们兄弟几个里武功最好的,底子也最扎实,怎么可能连这点打都受不住?我们兄弟几个从小到大,都没少挨打,一个个皮糙肉厚,可比寻常人厚实多了。况且,大哥死得突然,死得蹊跷,这其中或许有其他因素也说不定。”

    阿水道:“九叔,你对我说这些,无非是想袒护谭千秋,如今知情人都已死了,又有谁能证明这些?”

    谭九道:“你我即是叔侄,又是从小的玩伴,我说的这些话,绝无半句假话,也并非有意偏袒谁,这都是事实,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不要因为一时愤恨,铸成大错。”

    谭三道:“当年大哥死得突然,外人说是忧思成疾,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当年大哥被锁在屋内,我们几兄弟轮流给他送饭,他跟我们询问你跟大嫂的状况,我们都瞒着他,说你们很好,也并没把你们被赶出谭家的事告诉他,真要数算起来,他当时应该不知道你们被赶出去了才对啊。”

    谭九道:“也许有人告诉了他也说不定。”

    谭千秋叹气道:“你们别说了,都是我造的孽!阿水,你快杀了我吧,我对不起老大和大媳妇,也对不起你,你若不杀我,等我死了,也没脸去见他们两个。”

    谭九道:“爹,你为什么不解释?当年你赶走大嫂和阿水后明明后悔了,还跟娘商量,说这么做是不是太冲动了,要不要把她们娘俩接回来之类的话,娘都偷偷告诉我了。后来大哥出了事,你叫二哥去接她们母女回来,结果二哥却带来了她们的死讯。阿水明明还活着,二哥为什么说她已经死了?我看大哥的死,多半也跟二哥有关。”

    谭千秋颤声道:“孽障啊孽障!都是我教的好儿子啊!”说罢,夺过谭九的剑就要往脖子上抹去。

    谭千秋出手迅速,谭九吓了一跳,当他反应过来,剑已经被夺走了。

    阿水忽然叫道:“住手!”

    谭千秋一愣,横在脖子上的剑终究没有抹下去,谭九等人忙抢上去,将剑夺了下来。

    谭千秋老泪纵横,望着阿水,道:“好孙女,能再见到你,就是死,我也心满意足了。”

    阿水道:“这么死,太便宜你了!”

    谭千秋道:“那要怎样才能让你消去心中的怨恨?我总不想让你恨我一辈子,哪怕能让恨意减轻一些,我死也值了。”

    阿水沉默良久,方才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本以为杀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当你真要拿剑自杀时,我却突然害怕了,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好冷,好怕,就像我娘死在我面前时一样怕,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

    谭九道:“他是你爷爷,也是你现在最亲近的人,你有这种感觉并不奇怪。”

    阿水愣愣地站了一会,突然抛下剑,扯下面具,扑到赫连子都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赫连子都一愣,他认识阿水这么久,他从未见她哭得像今天这样伤心。

    她的热泪湿透了他的衣襟,沾湿了他的胸膛。

    阿水伏在他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哭得那样惹人心疼。

    他轻抚着阿水的秀发,无声的安慰她,可这并不能缓解她的伤痛,她哭得更伤心了。

    谭家诸人听到阿水的哭声,各个哽咽含泪,心中伤感万分。

    云天行和冷雪坪对望一眼,相继收起了剑。

    天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再过一会,竟然下起雨来了。

    江南的雨总是来得那么令人意外。

第五百七十四章 雨散仇消

    雨还在下。

    阿水还在哭。

    早有下人抱着油纸伞过来了。谭九抽了一把,送到赫连子都面前,赫连子都看了他一眼,却不肯接。

    谭九道:“小心让她着了凉。”

    赫连子看了看怀里哭得正伤心的阿水,方接过油纸伞,撑开,遮在阿水头上。

    他的大半个身子已被雨水打湿,但他并不在意。

    伞是红色的,他的衣裳也是红色,在白朦朦的雨雾中,是那样的鲜艳。

    雨越下越大,谭家诸人都不肯撑伞,就这么淋在雨中,任由雨水灌体而入。

    云天行本该撑伞的,但他没有。

    阿水的哭声感染了他,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过往,也想放声大哭,是啊,他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哭一场。

    可他不能,他怎么能哭呢?

    他不能!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像个姑娘一样,伏在别人怀里哭呢?

    他微微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冷雪坪撑着伞走过来,遮在他头上,道:“你是小孩子吗,跟着他们凑什么热闹,也不怕着凉。”

    云天行将伞推回去,道:“我身子骨硬,不怕雨,你自己撑着就好,免得再说我占你便宜。”

    冷雪坪脸上微微一红,白了他一眼,抱着伞柄站到了一旁,嘟囔道:“臭淫贼,本阁主好心给你撑伞,你倒还数落起我来了,淋死你活该!老天爷,雨再大一点,淋死这些没良心的。”

    云天行见她站在一旁,抱着伞柄,斜着眼觑自己,嘴里还在嘀嘀咕咕,样子颇为好笑。

    冷雪坪见他看过来,没好气道:“你看什么看,再乱看本阁主拿伞抽你!”

    云天行笑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还敢跟本阁主犟嘴?”冷雪坪蹙眉道。

    云天行笑道:“我又不是你们飞雪阁的人,你阁主的威风可吓不到我。”

    冷雪坪晃了晃手中油纸伞,道:“臭淫贼,你真的不要伞吗?现在求我,我就分给你一半。”

    云天行道:“一人一半,都是要湿的,反正我已经湿了,再淋下去,也不会比现在更湿。”

    他抬头看向伞顶,见上面绘着红梅的图案,不由笑道:“看你拽着送伞的姐姐好半天,原来就是为了挑一把带红梅的,可怜人家抱了一捆伞,还被淋成了落汤鸡。”

    冷雪坪没好气道:“怎么,心疼了?”

    云天行道:“这话从何说来?我又不认得她,只是看你像个小孩子一样拽着她挑伞,觉得很有趣。”

    冷雪坪道:“我看你才像小孩子,本阁主可比你大多了。你看看你,傻傻的淋在雨里,你再看那个送钟的家伙,一个人撑了六把伞,连脚底下地面都是干的,比你可聪明多了。”

    云天行转眼看去,果见陆无涯一个人撑了六把伞,只是撑伞的样子颇为好笑。

    雨停了。

    阿水的哭声也停了。

    仿佛这场雨正是因她而来,又因她而去,让人无法辩驳。

    阴云散开,天又晴了。

    阿水从赫连子都怀里离开,赫连子都拾起阿水的剑,替她归入鞘中,又替她整理凌乱的头发,笑道:“我们家阿水都快哭成小花猫了,你站在这等我一会,待我去把谭千秋捉过来,给你出气。”

    阿水紧攥着他的衣袖不放,道:“算了,他终究是我爷爷,我下不去手。我们走吧。”

    赫连子都道:“为了这一天,你等了这么多年,就这么走了?”

    阿水道:“以前我不知道内情,还当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指使,所以我恨他,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可现在我不能不承认,这一切都是谭二的错,而他已经死了,我的仇怨也到此为止。走吧,我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

    赫连子都道:“好,我们走。”转身去叫陆无涯,忽然“咦”了一声,“你脚下怎么是干的?”

    早已将油纸伞抛到花丛后的陆无涯笑道:“大概是老天不忍心了淋湿我吧。”

    赫连子都皱了皱眉,道:“下次扔伞的时候记得仍远点。”说着,与阿水携手向外走去。

    陆无涯转身一瞧,见花丛里倒竖着三个伞柄,不由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谭千秋见三人要走,忙叫道:“阿水,你且慢走,我有话想对你说。”

    三人站住脚步,阿水回身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我不杀你,并不等于我原谅你当年的所作所为!”

    谭千秋道:“我并不要你原谅我,也不敢奢望你会留在谭家,只是我这里还有几样东西,请你务收下。”

    阿水道:“谁要你的东西!”

    谭千秋道:“这都是你爹当年准备的,还没来得及给你娘俩,就……就……唉,请你一定要收下。”

    阿水又走了回来,道:“我爹的东西我自然会要,东西呢,拿来。”

    谭千秋立刻吩咐侍从去取,过了一会,便取了一个锦盒过来。

    谭千秋拿着锦盒,走到阿水面前,在她脸上看了一会,道:“曾经的小阿水果真长大了,很有你娘当年的模样,如果老大能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很欣慰的。”

    阿水听他提起爹娘,眼中又有了泪,道:“我不要听你提起我爹娘。东西呢?”

    谭千秋打开锦盒,递到阿水面前道:“自你爹去了,我便替他收着这些,想等你回来,亲手交给你,我如今已有八十岁的年纪,就怕等不到这一天。我日盼夜盼,还是把你给盼来了,我就是现在死了,也是无憾了。”

    阿水道:“谁要听你这些话,当初赶我们的时候那么绝情,现在又说这些……”她见谭千秋面目虽白,可已有了不少皱纹,头发也是花白一片,便没有再说下去。

    她翻看着锦盒内的小玩意,有的是自己问父亲要的,有的是父亲承诺要送给母亲的,翻来看去,都是记忆里的东西,一样也不少。

    而今物虽齐全,可人却又去了哪里?

    阿水本就十分怀念爹娘,如今触物伤情,不免又抽泣起来。

    谭千秋见阿水哭泣,也不由跟着伤心流泪。

    阿水合上锦盒,收泪道:“以后待你儿子宽容些,别总想着那些虚无的东西,若连你的影子都背弃了你,谁还敢靠近你?”

    谭千秋以袖拭泪,再抬头看时,阿水等人早已不知去向。

第五百七十五章 紫鼠

    在阿水等人离去后,云天行和冷雪坪也打算离开谭家。

    谭家诸人感念他们出手帮忙,执意挽留,又要赠送各种金帛财物,两人不肯收,奈何谭家诸人执意要送,两人拗不过,便一人拿了一锭银子,这才脱身出来。

    两人从谭家出来,走了不到半里,便见阿水等三人站在一个尖顶凉亭下,似乎在等他们。

    两人走到近处,赫连子都上前笑道:“一起去喝一杯?”

    云天行自然不好拒绝,看向冷雪坪,征求她的意见。

    冷雪坪是第一次见到这三人,但见云天行与他们是旧识,不好扫了他的兴致,便点了点头。

    论景,江南有三大名楼;论食,江南同样也有三大名楼。此楼非彼楼,楼虽有三,指的只是招牌。每一个招牌下,却有成百上千个店面,用的都是同一个招牌,所以店面开得越多,名气也就越响。

    眼下五人来到的“福满楼”便是江南三大名楼之一,归属于贾家,其背后的主人正是贾隐。

    据说整个江南挂着“福满楼”招牌的酒楼共有三百六十五个,正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相应,而酒楼产业却只是贾家众多产业中的一支,由此可见,贾家在江南的实力有多大。

    五人来到顶楼,选在靠窗位置坐下。云天行和冷雪坪挨着坐,对面是赫连子都和阿水,陆无涯在中打横。

    此时楼上还有十来桌客人,虽然有些吵闹,但好在这里宽敞,景致又好,各桌客人各自吃食说笑,互不相干。

    待伙计上了菜,五人一边吃,一边说话。

    赫连子都向云天行道:“小子,你怎么跑到江南来了,能在这里见到你,比看到流星还让我意外。”

    云天行道:“我还不是一样,你们出现在谭家才更让我意外,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阿水姐姐竟然是谭老先生的孙女,以前任我想破脑袋,也不能把阿水姐姐跟谭家想到一处去。”

    阿水笑道:“李延东父子在同一天夜里被人杀了,听说是家里人干的,杀完人就逃了,是不是你?”

    “是啊。”云天行笑说道,“我这不是畏罪逃到江南来了吗。”

    阿水道:“你杀他们是为民除害,还用得着逃吗,青州百姓受李延东欺压多年,人人敢怒不敢言,便是那县老爷都怕他三分。如今李延东一死,人人欢庆,谁会去治你的罪,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云天行笑道:“听到阿水姐姐这么说,我心里舒服多了。不过,李延东的武功并不太高,怎么连县老爷都怕他,偌大一个青州城,难道没人治得了他?”

    阿水道:“李延东本是当地有名的盗匪,身边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命案累累,寻常百姓谁敢招惹他们?此人极好攀附权贵,各处打点得井井有条,便是有什么风声,也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而且他明面上又有正经生意,若不是当地熟人,还真摸不透他的底细。如今李延东一死,树倒猢狲散,那些狐朋狗友有的逃了,有的被官府抓了,你这也算是为民除了一大害。”

    赫连子都夹了两片糖藕,放到阿水面前小碟里,道:“别光顾着说,多吃点。”

    云天行故意咳了两声,道:“果然是老实人。”

    阿水羞红了脸,侧脸瞧着赫连子都,道:“我自己夹就是了,何劳你动手。”

    陆无涯叹了口气,从竹笼里取出他那只老鼠放到桌上,夹了一朵用胡萝卜雕成的花,放到老鼠面前。

    老鼠拱着鼻子嗅了嗅,向后退了几步,陆无涯又拿筷子将胡萝卜花往前推了推,道:“来来来,别光顾着闻,多吃点。好歹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而今娶了媳妇,忘了朋友,唉,还是老鼠好相处。”

    赫连子都与他关系极好,知他性格就是如此,也不生气,哈哈大笑起来。

    云天行和冷雪坪也都想笑,又怕太失礼,都忍着。

    阿水却早已羞得面红耳赤,只垂头吃饭,假装没有听到。

    云天行见这只老鼠皮毛泛紫,眼睛也比寻常家鼠大了一倍,而且还能像人一样坐在盘子沿上,四下观望,甚是奇异,道:“陆兄,你这只老鼠莫不是成精了吧,怎么看着跟个小人一样。”

    陆无涯笑道:“这算什么,你且看这个。”说着俯身向老鼠喊道,“有刺客!”

    那老鼠一双小耳朵动了动,噌的一下从盘子沿上跳了下来,倒在桌上不动了,连眼睛都闭上了。

    冷雪坪惊异道:“它这是在装死吗?”

    陆无涯笑着点了点头,又喊道:“刺客走啦!”

    那老鼠睁开一只眼睛,眼珠上下转了转,又闭上了,过了一会,又睁开眼看了看,这才从桌上爬起来,又大模大样的坐到了盘子沿上,像个小人一样摆着头,四下观望。

    冷雪坪笑道:“真好玩,你这老鼠是从哪里弄来的?”

    赫连子都道:“他这可不是一般的老鼠,这种紫鼠极为罕见,是难得一见的异种,而且颇有灵智,极擅追踪,比狗鼻子都要灵敏,普天之下,怕是也仅有他这一只而已。”

    冷雪坪见这紫鼠十分可爱,本想着也弄只来养着玩,听到普天之下仅有这么一只,心下倍感失望。

    云天行忽想起一事,道:“陆兄,上次见你在追何太急,不知他犯了什么事,能引得你们两位不远千里来捉他?”

    陆无涯道:“这淫贼好大的胆,连燕王的女儿都敢动,当初若不是被人截下,后果不堪设想。”

    云天行道:“他还劫过郡主?”

    赫连子都道:“这淫贼的胆子可真不小,整个燕地,只有燕王府的人敢乘九步辇。每当燕王府的人乘辇出行,寻常百姓见了,不管里面坐的是什么人,都要退避到道旁,垂手侍立,不能直视。便是燕地那些大家贵族的人,遇上九步辇出行,也都要下马出轿让行。可以说,在燕地,绝对没有人敢动燕王府的人。”

    “那日郡主乘辇去醉云亭游赏,刚下了九步辇,还没来得及登亭,便被这淫贼给掳走了,幸亏当时有护卫跟着,将郡主给平安救了下来,要是郡主真有个三长两短,燕王他老人家可又要出兵讨贼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燕王

    燕王长年镇守北地,手握重兵三十万,更是当朝天子的皇叔,也是当今朝上唯一一位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的王爷,能得此待遇,可见其地位之重。

    燕王年轻时也曾是一员虎将,不论大战小战,必定是第一个策马冲在前头,身披银甲,手提长枪,势若天神。据说曾在一次战役中,一次大喝,便吓得对方主将肝胆俱裂,落马而亡。

    在燕王镇守北地的这些年,外族不但没有侵犯,反而在原有的基础上主动又往外迁移了三十多里,说是这位王爷喜怒无常,指不定什么时候心血来潮,提枪上马就要搞一次突袭,还是拉开点距离比较稳妥。

    据某位战败俘虏回忆道:“当俺们正围着篝火唱着歌,烤着羊腿大口喝的时候,那燕王就提着长枪当先冲过来了,俺滴个神呐,那天俺们大祭师刚用他的人头做了保证,说今夜有寒潮,对方一定不会动兵,叫俺们好好放松一晚,这话说了还不到三个时辰,俺们就都被活捉了。”

    然而那日燕王出兵的缘由却只是烤火太多,想出去凉快凉快,便随手拨了二千骑兵,趁夜搞突袭去了。

    这种情况并不是特例,而是常例,所以燕王还在带兵打仗的时候,敌人便送了他一个外号,叫“无常将军”。

    燕王这一身功勋几乎都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当年跟着先王南征北战,不知负了多少伤,这才有了如今的太平天下。

    以燕王当年的威望,足可以继先王之后登上帝位,成为一国之君,但燕王没有,只求为国镇守一方,永保天下太平。

    当今天子何尝不知燕王的忠诚,所以对他百般尊敬,更是免去了入朝觐见的种种繁文缛节。

    大鸿胪王佐之曾与燕王有旧怨,趁燕王长年在外不归京,便进谗言说燕王手持重兵,目无君上,是造反的前兆,应当渐削兵权,革职查办。

    对于王佐之的话,其他文武大臣不敢苟同,当朝天子也只一笑置之,并不理会。他知道,燕王若是有造反的心思,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就不是他了。这位皇叔脾气虽然古怪了些,但对国家却是十分忠诚,不然先王离世前也不会留下“忠国者,唯燕王尔!”这样的遗训了。

    不知怎的,这王佐之的谗言传到了燕王耳朵里,他老人家乘马奔驰了一天一夜,到京城时正赶上文武百官上早朝。

    燕王步入朝堂,不顾文武群臣惊愕的目光,大步走到王佐之面前,脱下靴子,对着王佐之的脸就是一顿抽打,打得王佐之大气不敢抽一声,要不是文武百官极力劝住,指不定会闹到什么局面。任是这样,王佐之称病在家养了一个多月,等上朝时双颊的肿还没消尽,可见燕王他老人家下手有多狠。

    燕王打完了王佐之,便跪在地上请死,皇上并未责罚,仍叫他回燕地镇守,反罚了王佐之半年俸禄。

    燕王在朝廷无人敢惹,在燕地更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燕王儿子不少,女儿却只有两个,一个已经出嫁,一个待字闺中。

    燕王对守在身旁的小女儿宠爱有加,小时候时常被她骑在肩上当牛做马,大了更宠没了性,几个哥哥谁要是敢欺负他,燕王必定叫过来痛打一顿,根本不问缘由。

    当听到最疼爱的小女儿被淫贼劫走以后,燕王勃然大怒,立刻调兵遣将,要捉拿淫贼,被幕僚们百般安慰劝抚,说是贸然挥兵南下会被圣上猜疑,这才罢了动兵的念头,不过,也已向各级郡县发布了悬赏令,重金悬赏何太急。

    燕王知道陆无涯极擅追踪,便将此事托付给他,要他南下来寻这淫贼,务必活捉。

    这些年北地一直相安无事,除了燕王几次心血来潮,主动搞突袭外,基本没发生过什么战争。赫连子都身为铁骑军统领,无事可做,便借着这个由头,随着陆无涯南下来了。

    陆无涯道:“这淫贼十分狡猾,我捉到过他几次,都被他逃了,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上月我追到了泉城,见这淫贼也不知被谁砍去了一臂,见我就逃,最后还是被我给捉住了,现在估摸着也快押到燕王那里了。”

    云天行心想:“怪不得没见他跟归真教的人在一处,原来是被捉住了。这淫贼害人不浅,如今终于落网了,真是大快人心。”向陆无涯笑道,“实不相瞒,他那条手臂是我砍的。这淫贼顶着我的名字去采花,害我反被人当成了淫贼,要不是当时事出紧急,非捅他个通透不可。”

    陆无涯道:“怪不得我见悬赏他的画像下署了‘云天行’的名字,我还当是别人,原来是你,哈哈。”

    冷雪坪心想:“难道真如他所说,有人故意顶着他的名字去行那不耻勾当?看来真是我冤枉他,错把他当成淫贼了。这一路上,他的行为还算端正,没有乘人之危,还一直在帮我。可如果不叫他臭淫贼,那该叫什么?还是臭淫贼叫起来顺耳。”

    赫连子都道:“冷阁主,在下听闻你们飞雪阁的人是要去万佛寺的,你怎么独自到江南来了?”

    冷雪坪听他问,便将向谭家讨剑一事说了个大概。

    赫连子都微微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冷雪坪,道:“冷阁主为何会跟这小子在一处,莫非真是……”

    冷雪坪忙摇头道:“不是的,我们是偶然碰到的,我要来谭家讨剑,怕势单力薄,所以请他来帮忙。”

    陆无涯附和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

    冷雪坪道:“以前只见过一面而已。”

    赫连子都道:“我看着可不像只见过一面。”

    陆无涯跟着点头,道:“我看着也不像。刚才下雨的时候,冷阁主还要为云兄弟撑伞,这可不像只见过一面的人会做的事。我常听人说飞雪阁冷阁主清冷少言,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可眼前这位,跟我听到的不大相符啊。老大,你说她会不会是假的啊?”

第五百七十七章 桃花簪

    赫连子都道:“人可能易容,但剑法却无法易容,我与她交过手,可以肯定,她的确是冷阁主无疑。”

    陆无涯摩挲着下巴,直直地盯着冷雪坪看,道:“这可怪了,怎么跟传闻里听到的大不一样呢?”

    赫连子都笑道:“人都是会变的,遇上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态度,也许……嘿嘿。”

    “哦。”陆无涯嘿嘿一笑,“我懂了。”

    冷雪坪遭两人连番戏问,不知如何应付,斜眼一瞧,见云天行正在逗那紫耗子玩,全然事不关己,于是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想叫他帮着解围。

    云天行的心思都在紫鼠身上,根本没在意几人的言语,突然被踩了一脚,木然地转过脸来看着冷雪坪,道:“你踩我干什么?”

    赫连子都和陆无涯哈哈大笑。

    冷雪坪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狠狠瞪了云天行一眼,垂头不说话了。

    阿水向冷雪坪笑道:“冷阁主,你不要往心里去,他们两个就这个臭毛病,不论遇上谁,总爱打趣一番,我都习惯了。”

    冷雪坪含笑点头。

    云天行道:“阿水姐姐,你有什么打算?要跟这老实人回燕云吗?”

    “嗯。”阿水略微有些失神,“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

    云天行道:“谭家呢?他们好歹是你的亲人。”

    阿水道:“破镜是不能重圆的,即便可以勉强拼凑起来,但缝隙终究无法弥补。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即便以后做得再好,也不能拿来相抵。或许这只是我现在的想法,以后会有所改变也说不定。以后的事,呵,谁知道呢。”说完又是一阵苦笑。

    云天行默然不语。

    临近黄昏,福满楼的客人远来越多,原本清静的顶楼也变得嘈杂拥挤起来,赫连子都结了账,两伙人便在楼下分开了。

    夕阳西下,漫天红霞。

    云天行和冷雪坪并肩走在狭窄的小道上,两边是没脚的浅草,背后是两条拖得长长的影子。

    两人走得很慢,冷雪坪垂头看着脚下,云天行仰头看着天空,谁都没有言语。

    两人离得并不远,但却似隔了一道天堑。

    也不知走了多久,冷雪坪忽然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云天行随口回道:“你还不是一样。”

    冷雪坪又道:“我要回昆仑山了。”

    云天行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

    冷雪坪见他忽然变得不爱说话了,她自己本也是不爱说话的,两个不爱说话的人走在一起,必定是没有话的。

    又沉默无言地走了一段,冷雪坪又道:“你不是应该往南走吗?”

    云天行道:“我知道。”

    冷雪坪转头看着他,道:“你只会说这三个字吗?”

    云天行摇了摇头,道:“我在想一件事。”

    冷雪坪道:“什么事?”

    云天行轻轻舒了口气,道:“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爹经常带我到山头上看日出,看日落,看星星,看月亮,如今已有十多年过去了,每当我看到这些,总会想起他,想起我的过往。”

    冷雪坪道:“你一直不说话,就是在想这些?”

    云天行道:“不止这些。我还在想,同样是郡主,为什么差别这么大。要是小岚有像燕王那样的父亲疼她,大概就不会被我拐出来了。老太婆,如果小岚不能通过你们飞雪阁的入门考核,希望你不要将她赶下山,她没地方可去的。”

    冷雪坪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云天行停住脚步,取出一支桃花簪,道:“这个给你,算是请你帮忙的一点谢礼。”

    冷雪坪拿一双美眸瞅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刚才溜走了那么久,就是去买这个了?”

    云天行见她不接,道:“怎么,不喜欢吗?我又不懂这个,只看上面有桃花,还以为你会喜欢,早知道就买那个带红梅的了。”

    冷雪坪接过簪子,摸索着插到发髻上,笑问道:“好不好看?”

    云天行笑道:“好看,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冷雪坪笑道:“你这臭淫贼,看起来没头没脑的,还有这心思。我可告诉你,我帮小岚,可不全是为了你,你不要以为只凭一支簪子就收买了我。”

    云天行笑道:“这个自然。冷阁主嫉恶如仇,体怜弱小,那是英雄本色,便是我不说,你也不会狠心把小岚赶下山的。”

    冷雪坪白了他一眼,道:“你这臭淫贼,一路上老跟我作对,现在满嘴好话,还送我簪子,必定没安好心,说吧,还有什么要求?”

    云天行嘿嘿一笑,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哪还有什么要求。”

    冷雪坪道:“你不说,我可走了。”

    云天行见她真要走,忙拉住,道:“慢走,我确实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冷雪坪道:“小小的忙?有多小?”

    云天行又取出一支蝴蝶簪,道:“刚才我一共买了两支簪子,一支是给你的,一支是给小岚的,希望在她成为飞雪阁弟子的那一天,你能将这支簪子交给她,就当是贺礼。老太婆,你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冷雪坪道:“我说呢,你这么好心,原来这才是本意。臭淫贼,你老实说,是不是在打她的主意?”

    云天行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看她一直戴着荆钗,总不想让人看轻了她。说实话,我现在真有些后悔叫她出来了,在王府里多好,还有护卫保护,虽然别人待她不好,苦一些,累一些,可至少还能保证安全。如今流落江湖,能不能加入飞雪阁还是两说,她一个瘦弱的女孩子,不知还会遭受怎样的苦难。我知道那种孤苦伶仃的滋味,总不愿让她像我一样,再去经受这些。”

    他叹了口气,一把将蝴蝶簪掰成两段,道:“算了,还是不送了,免得让人多心。”

    冷雪坪惊道:“你干什么掰断它?我又没说不帮你。”

    云天行道:“我也觉得不太合适,我们又不是认识多年的朋友,突然送她这个东西,未免有些奇怪,还是算了吧。”

    冷雪坪忙将发髻上的桃花簪摘下,道:“要不把这个送她好了。”

    云天行道:“刚才我在看泥玩的时候,你在首饰摊前,拿的不就是这个吗?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才买下来送你的,你收着就是。”

    冷雪坪又将簪子插了回去,道:“那等她加入飞雪阁的那一天,我送她一支簪子好了。”

    云天行笑道:“这样最好了。若是能得你这位师叔的赠礼,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冷雪坪笑了笑,道:“时候不早了,我要西行,你要南下,就在这里分开吧,再迟就要露宿野外了。”

    云天行笑道:“睡在野外我也不介意,只是不能委屈了你冷阁主。”

    “说的是什么话?臭淫贼!”冷雪坪白了他一眼,转身向夕阳走去。

    云天行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这才转向南行。

第五百七十八章 智斗野猪

    九幽谷地处十万大山之中,极难寻觅,自打云天行进入这片连绵不绝的山脉,便迷了路,转来转去,总寻不到九幽谷的所在,想出也已出不去了。自从与冷雪坪分别,到现在已过了一个多月了。

    “苍天呐,你已经困了我一个多月了,可怜可怜我,给我指一条明路吧!”

    云天行盘膝坐在火堆旁,嘴里嚼着叫不出名字的鸟肉,不停向上苍祈祷,但上苍真的很忙,根本没空搭理他。

    被困在大山中的他,简直狼狈至极,一身衣裳破烂不说,身上也受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伤,若不是他身怀绝技,哪还能坐在火堆旁吃烤肉?

    就拿上月的某一天来说,他坐在山脚下生火烤野鸡,一只不长眼的野猪也不知是没看到,还是蓄意谋害,突然从后面狂奔过来,一头将他撞进了火堆里。

    他当时正在发呆,没注意到有野猪从背后偷袭,人被撞进了火堆里,这才反应过来,又是打滚又是脱衣,庆幸不远处有个水潭,这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以他现在的本事,便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都未必擒得住他,而今竟被一头野猪给阴了,幸好没死,要真是死了,那还不得把阴间的小鬼们笑掉大牙?

    当云天行从水潭里回来的时候,这头野猪还在火堆旁吃他烤的野栗,云天行大喝一声,那野猪瞅了他一眼,并没跑,直到云天行拔剑大叫着冲过来的时候,这才叼着已烤熟的野鸡溜了。

    云天行愣愣地站在火堆旁,看着被自己压得尚在苟延残喘的小火苗,以及旁边吃剩的野栗壳,脑海里顿时涌现出万马奔腾的画面。

    “什么?这野猪吃栗子还会吐壳?这不成精了吗?我的天呐,这畜生莫不是人变的吧?栗子吃了倒也罢了,临走前还我把我烤的鸡叼走了,这是明显是谋食害命啊!”

    云天行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越想越不是滋味,于是在心里暗暗发誓,若不把这头谋食害命的野猪烤了,就活该被困在大山里一辈子!

    这头野猪皮毛黝黑,额上有一块月牙白斑,并不难认。

    白日云天行提剑到处寻找那头白额野猪的踪迹,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有几次的确见到了猪影,可它一见到云天行,拔腿就溜。这大山之中,毒虫瘴雾太多,云天行不敢深追,每次都叫它逃了。

    云天行见它一直在附近活动,并不远去,便有意想设陷阱捉它。

    起初他本想在地上掘个大坑,底下插上几根削尖的竹棍,做个捕兽陷阱,苦于没有掘土的工具,只得罢了。而且那只野猪体型肥大,坑太小了,根本盛不下。

    想了好些主意,总没一个能用的,云天行深恨野猪无耻久矣,日夜苦思冥想,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用木棍捆了一个人形骨架,又用干草填充,再将自己的外衣给草人套上,做了一个假人。

    这草人虽然简单粗陋,应付人是不成的,但对付野猪却是绰绰有余了。

    当晚云天行便生了个大火堆,将草人摆在火堆旁,保持坐姿,又将早已捉来的野兔野鸡杀了烤上,自己则攀到树上,拔剑等着野猪出现。

    这个方法不可谓不灵,香气散出去后,那野猪果然又来了。

    云天行握着剑,蹲在树干上往下瞧,见那野猪在远处来回走动,就不靠近,不知是在寻找机会,还是在寻思什么,心下更是惊异。

    “你一头野猪还能识破我这草人不成?若是你不冲过来,明天我就按原路返回去,总不能叫你们这些妖孽害死在大山里。”

    正想到这里,见那头野猪前蹄已开始刨地,看样子是要蓄势冲锋。

    云天行苦笑,心想:“前番我就是被你这畜生这样给撞进火里去的,你撞我倒罢了,吃我栗子,抢我野鸡,不把你烤了吃,难以泄我心头之恨!”

    那野猪蓄势已尽,骤然射出,如一缕黑风般,向那草人撞去。

    云天行将剑握得更紧了,只见那野猪奔至草人近前,猛地往上一拱,登时将那草人给顶飞出去。

    草人掠火飞过,并未落到火堆里人。

    那野猪微微一愣,似是在想,这人怎么变轻了?

    “妖孽,吃我一剑!”

    云天行大叫一声,立即从树上跃下,一剑向野猪背上刺去,那野猪听到喝声,已吃了一惊,掉头想逃,却已被云天行一剑刺到了猪尾骨上。

    那太阿剑何等锋利,一剑下来,登时没了进去,那野猪吃痛,惨嚎了几声,四足蹈地,还要奔逃。

    云天行翻身骑到猪背上,又刺了几剑,方将它刺死在地。

    当晚,这头谋食害命的野猪就被云天行挂到火上烤了,吃了好些天才吃完。

    说来也奇怪,自打云天行吃完野猪肉,总觉得脸上发烫,像是火烧一样,可仔细检查体内,也没发现什么异状,都快一个月了,这种异状还没有消去。

    云天行起初很不适应,还当自己误吸了瘴气,中了瘴毒,可他一路走来,十分小心,早已规避出这些风险,不像吸入瘴气中毒。

    一天天这样,也没有其他症状,云天行也就不在意了。

    在进山后这些日子里,云天行总会刻意规避风险,可有些风险却是他始料未及的,更谈不上规避。

    鉴于被野猪偷袭过后,云天行不敢在地上睡觉,都要攀到高枝上去睡。

    他本以为高处会平安无事,可有一次,他就被蛇给咬醒了,是一条红色的蛇,阿笙留给他的解毒丹早已用光,他本以为自己会被毒死,可之后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这才放了心。

    他还遇上过大虎,而且不止一次,前几次逃到树上,没有危险。

    有一次是他渴极了,奔到潭边喝水,伏在潭边喝饱了,才发现对岸有一只吊睛白额大虎正在盯着他瞧。

    当时隔着水潭,云天行并不怕它,还向它喊话:“你瞅什么瞅,没见过像我这么英俊的人吗!”

    一句话把吊睛白额大虎给惹急了,追着云天行就是一顿狂赶。

    一人一虎绕着水潭跑了小半日,谭边尽是些乱石,吊睛白额大虎追不上他,一声呼啸又招来了两个伙伴,对云天行展开了围捕行动。

第五百七十九章 阴瘴

    单是吊睛白额大虎自己是跑不过云天行的,但它又招来了两个伙伴,那情况就不同了。

    在三只大虎的围追堵截下,云天行无路可逃,纵身一跃,跳进了水潭里。

    那三只大虎想下水捉他,可这潭水实在不浅,没走几步就没到了脖颈,三虎只好退回到了岸边,环绕着水潭不断来回走动。

    云天行见树木离得远,即便是出潭飞奔,也未必能跑得过三只猛虎,索性就不出去了。

    那三只大虎在水潭边一直守到天黑,见这人死活就不出水,估计是饿了,一个个陆续走了,云天行才得以脱身。

    日夜捧卷十数载,直到今日,云天行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如果当初不向吊睛白额虎说那句大实话,它还会来追自己吗?所以云天行时常叮嘱自己,以后少说实话,尤其不要对畜生说实话。

    自打云天行进入大山,几乎每隔两三天都会遇到危险,每次都是凭着他的机智和勇敢才得以脱离险境,当然,主要仰仗的还是他那一身武艺。

    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孤身入山,任他再是机智,再是勇敢,也难以生存太久,毕竟很多危险还是吃本事的。

    其实,在进山前,就曾有人嘱咐过他,千万不要孤身入山,就算要进,也要跟着结伴出猎的猎人一起,至少他们认路,不会迷失在大山里。

    就算经常进山打猎的熟路人,也不敢说是安全无忧的,毕竟山林里危险重重,毒虫猛兽能用肉眼看到,尚且可以躲避,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瘴气最是让人头痛。

    当发觉身体有异状时,说明瘴毒已太深,再想逃离出去,却已为时太晚,便是一些老猎手,也难以把握这种无形无迹的瘴气,只能凭借经验阅历尽量避开这些危险区域。

    除了这些,最令人忌惮的还有沼泽地。

    大山之中雨水丰盛,偶然碰见个水潭水湾,并不是一件奇事,所以沼泽地也极为常见。

    这些沼泽地并不明显,有的甚至十分隐蔽,就跟陆地一样,上面生着杂草,便是仔细看,都未必能分辨出来。可一陷到里面,就很难有生还的可能,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所以进山打猎的猎人们会专门派一个人拿着长竿在前面探路,以防误入沼泽地。

    云天行也曾误入过沼泽地,庆幸身旁有不少垂落的粗藤,拽着又爬出来了。

    迷失在大山里的这段日子,凶险倒不是他最担心的,他最怕自己会永远迷失在这里面。

    在进山前,他就听到过不少失踪传闻,有的甚至已有十年二十年,他们虽然还没有被人遗忘,但能被找回来的希望却十分渺茫。他们的家人何尝不知,只是心中存着一线希望,不愿放弃罢了。

    云天行填饱了肚子,倚在树下休息,抬头望着密集如盖的遮天枝叶,不由长叹一声,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正要眯眼小睡,忽然听到有人在呼喊,云天行已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人影了,突然听到人声,喜不自禁,忙提了剑,朝呼喊声所在的方位奔去。

    那喊声离得并不远,云天行奔了不到半里,便见一个身穿虎皮衣的持弓汉子,跪在地上呕吐。

    云天行来到他面前,道:“刚才是你在喊叫吗?”

    那人听到声音,仰起头来,面色惨白,把云天行吓了一跳。

    那人忙站起来,退了两步,摇手道:“小兄弟莫怕,我是中了瘴毒才会这样的。”

    云天行见他是猎人打扮,背上还背着几卷兽皮,想必是新猎来的,心中惧意稍减,又道:“刚才喊叫的是你吗?”

    那人点了点头,向前面树林中指着说道:“小兄弟,求你救救我那几位朋友,他们中了瘴毒,走不动了,再不救他们出来,怕是性命不保。我们结伴出来,他们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去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代?小兄弟,你帮我救他们出来好不好?”

    云天行转眼看去,见前面林中绿意弥漫,心下暗惊:“自我入山一来,还从未见过如此浓郁的瘴雾,这如何能进去?”突听瘴雾中有人咳嗽,定睛一瞧,隐约看见地上有几个人在匍匐爬行,离这里并不远。

    云天行不假思索,屏息飞奔进去,左右手各提一人,又蹿了出来,来回三次,方将中了瘴毒的六个人都给提了出来。

    其中有两个已昏迷不醒,其余四人个个面色惨白,呕咳不住,跟那人一样的症状。

    那人爬出瘴气最早,毒症最轻,缓过神来,便来向云天行告谢,又将背上那一捆兽皮解了下来,作为救命的谢礼。

    云天行执意不收,道:“我看几位大哥都是猎人打扮,想必是山外村子里的人吧。”

    那人将兽皮捆好,又负在背上,道:“不瞒小兄弟,我们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大山里的,前些日子一起结伴出来打猎,不想竟遇上了阴瘴,要不是小兄弟及时出现,我们这些人可就没命啦。”

    云天行道:“阴瘴是什么?”

    那人笑了笑,道:“难怪小兄弟不知道,这是我们那里的叫法。一般的瘴气是不动的,眼前这片瘴雾却一直在动。我们那的老人说,这些移动的瘴雾是死在大山里的游魂化成的,他们的怨气散不出去,就成群结队地在山林里晃荡,所以叫阴瘴。如果活人被阴瘴撞到,若不及时脱离出来,会被他们一并带走的。”

    云天行听他说得邪乎,皱了皱眉,道:“这么明显的瘴雾,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吗?”

    那人叹息道:“说来惭愧,当时我们正在追捕一只白毛虎,眼见就要追上,他调头往阴瘴里一钻,只眨眼工夫就不见了,我们这才意识到阴瘴已经漫过来了,赶着跑,这还没跑迭呢。小兄弟一定是初次进山,不知道这阴瘴的厉害。我们几个只在边缘,就险些丧命;若置身其中,根本跑不出来,定是要死的。我们那里已有不少人在阴瘴里丢了命,这可比一般的瘴气厉害多了。”

第五百八十章 谷外猎人

    听他说阴瘴如此厉害,云天行不以为然,道:“刚才我也进去过几次,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那人见云天行脸色发红,不像他们个个惨白,心下惊疑不定,道:“这可怪了,我们只在阴瘴里呆了一会就头昏脑涨,呕吐不止,怎么小兄弟你一点事都没有?难道你服了抵制阴瘴的解药?”

    “没有。”

    云天行心下也十分好奇,看他们几个面色惨白,呕吐不止,连肠子都快吐出来了,为什么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他本来是有几枚解毒丹的,不过早就用完了,而且那种解毒丹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药效不可能一直维持到现在。

    忽听一人喊道:“快看,阴瘴飘走了。”

    云天行转眼看去,果见那绿色瘴雾向东方飘去了,心中暗想:“这瘴雾竟然真会动,真是怪事,莫非真如他们所说,是死人的怨气化成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我看这山林里有古怪,还是及早离开为妙。”向那猎人问道:“大哥可知道九幽谷在哪里吗?”

    那猎人笑道:“小兄弟,你这问题可算问对人了,我们就生活在九幽谷外面,如今进山已有十多日了,正商量着要回去呢。”

    云天行喜道:“那真是太好了,就麻烦几位大哥带我出山吧。”

    那猎人道:“我们几个虽然没小兄弟这一身本事,可要说到寻路,小兄弟可不如我们了。别看我们一个个笨手笨脚的,可打小就是在这片山林里蹿大的,便是到了晚上,都不会迷失。”

    云天行已被困在山里一个多月了,如今听到能出去,又能再见到阿笙,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猎人道:“我看小兄弟是急着要出去的,但我这几位伙伴刚从阴瘴下死里逃生,怕是还走不了,得休息个两三日方能启程。”

    云天行道:“不妨事,等大家歇息好了再走就是。”

    又闲说了一番,云天行才知道这人叫赵二,是这几人的领队。

    在他们那里有个规矩,不论是谁,不论多大年纪,都不许独自进山,每次必须结伴同行,而且队伍里必须要有一位经验丰富的带路人。

    这赵二五十多岁的年纪,是这一帮人中年纪最大的,其余的不过二三十岁,比起赵二来,可小得多了。

    赵二将他们几个安顿好,便要去为他们寻找解毒草,云天行见这几个年轻人吐得面无人色,隐隐有些胆怯,便跟着赵二一起去了。

    云天行向赵二要了几株解毒草,也照着样子帮忙寻找。

    赵二道:“小兄弟,你到九幽谷去做什么?”

    云天行道:“去找一位朋友。”

    赵二惊奇道:“小兄弟在九幽谷里还有朋友?”

    云天行点了点头,不想泄露太多,便转开话题说道:“赵二哥,看你找了这么多奇形怪状的解毒草,你一定是个医师吧。”

    赵二笑着摇了摇头,道:“九幽谷的毒术闻名天下,我们这些常年居在谷外的人,自然也是懂一些解毒常识的。不过,我们懂的都是些皮毛,拿不上台面。要说解毒,还是那位钟谷主最厉害。我们那里离山林近,蛇虫鼠蚁都是带毒的,时常有人中毒。若是一般的毒,我们自己就能解。毒性烈了,就得请九幽谷的人来帮忙。”

    “有一次,我们那里有个孩子淘气,也不知吃了什么毒物,昏迷了十多天,我们自己治不了,便请九幽谷的人来帮忙,来个几个,都说中毒太深,救不活了。那孩子气息一天比一天弱,眼看着就不行了,他爹娘连棺材都准备好了。可就在下葬的前一日,钟谷主来谷外散步,那家人听说了,忙过去求救。钟谷主来看了看,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把人给救活了,这可比菩萨还厉害了吧。”

    云天行笑道:“我听人说这位钟谷主有个外号叫‘活阎王’,看来真是不假,连‘死阎王’也不敢收她要救的人。”

    赵二一听“活阎王”三字,脸色立刻变了,忙摆手道:“不可说,不可说。小兄弟,你千万不要再提这三个字,会大祸临头的。”

    云天行也知道九幽谷主不喜欢这个绰号,但见赵二脸色大变,似乎另有别情,便佯装不知,道:“赵二哥为什么这么说?”

    赵二道:“以前有一伙人来九幽谷寻事,他们一个个持刀带剑,样子十分凶恶,好像是来寻仇的,说钟谷主杀了他们什么人。我们都知道,钟谷主她很少出谷,即便出来,也只在附近走走,从来不会到远处去,怎么可能出去杀人呢?但那些人一口咬定就是‘活阎王’干的。”

    说到这里,赵二忙朝自己嘴巴上打了一下,又道:“那些人来寻事,钟谷主只派人出来说没有的事,是他们认错人了。那些人不肯罢休,便在谷外大骂钟谷主。九幽谷的人听他们骂人,便跟他们打了起来,我们看打得凶,都不敢靠近。”

    “后来钟谷主亲自出来,只向那些人挥了几下衣袖,便将他们一个个都毒倒了,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后来那些人就都走了。之后便经常有人来,也说钟谷主毒杀了他们的人,要讨个公道。钟谷主不出来,他们便在谷外喊着那三个字骂。钟谷主忍无可忍,便出来将他们给毒死了,还遣人将尸体送了回去,之后就没人再来闹事了,那三个字也就没人敢再提起。”

    云天行道:“我看这其中多半有什么误会,据我所知,钟谷主并非滥杀无辜之人,而且常年待在谷中,几乎很少外出,怎么可能到处杀人呢,定是有人冒充,故意陷害。”

    赵二道:“是啊,我们也都这么以为。其实不止钟谷主,九幽谷的其他人也很少去外面走动。这好像是谷里的规定,具体怎样,我们这些外人也不知道。”

    云天行以前也听阿笙提过一些有关九幽谷的事,又听赵二说了一些,基本吻合。

    起初他还不太确定赵二等人说的是否是实话,又是否真居住在九幽谷外,如今看来,的确是真的无疑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柯灵芝

    两人采了解毒草回去,赵二熬了一锅解毒汤,喂那几个同伴喝下,当天晚上那几人的病态就有所恢复。

    又在原地休息了三天,待众人毒症彻底消散,体力恢复,这才上路回返。

    原来这里离九幽谷并不远,一行人走了不到两天,就来到了赵二他们居住的地方。

    他们的村落是建在一座高山脚下的,洋洋洒洒铺盖出去,约有几百户人家。

    听赵二说,九幽谷外还有好些像他们这样的村落,各个村落离得并不远,相互之间也有来往。

    当他们回到村落时,天已黑了,云天行便在赵二家里睡了一晚。

    翌日,清晨。

    云天行睡醒走出屋子,见赵二在院里劈柴,赵二媳妇坐在木凳上择选草药。

    与赵二等人在一起的这几日,他听到不少有关九幽谷的事,也有一些村里的事。

    虽说金银等物在外面是流通货币,但这里的人却几乎不用金银,不论什么,都是以物易物,不论与邻村,还是与九幽谷,都是这样。

    这里的人民风淳朴,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缺斤少两的心思,即便交换的东西不等价,大家也不怎么介意。

    今日少了些,明日就会多一些,总体来算,其实都差不多。

    像赵二媳妇挖的这些草药,在诸多草药里只能算是最低级的,但却是最常用的草药之一。九幽谷里虽然也有栽种,但他们需要的却只是那些根粗叶茂,没有残缺,没有被虫蚁咬噬过的,谷里的人没那个时间去拣选,所以这拣选的精细活大都是由村里人来做。

    他们可以用这些拣选好的低级草药,在九幽谷换到更高级更名贵的药材,或者换一些别的什么。

    像一些野兽的腺体,牙齿,内脏,甚至是自种的蔬菜,自养的家禽,都可以拿到九幽谷去易物。

    那赵二见云天行出来,便迎上来笑道:“小兄弟,你醒得可真是时候,刚才还听说灵芝姑娘来村里了,我们正商量着要不要叫醒你,可巧你就出来了。”

    云天行道:“谁是灵芝姑娘?”

    赵二道:“她就是九幽谷的人,你要是想进九幽谷,非得让里面的人带路不可,不然是绝对进不去的。”

    云天行一喜,道:“她在哪儿?麻烦赵二哥带我去见她。”

    赵二带云天行出了院子,边走边嘱咐道:“这位灵芝姑娘姓柯,应该比你大,叫她一声姐姐便好。”

    走了一会,赵二又道:“我们村里人要换东西都是跟她交涉的,说起来也算熟人,可小兄弟是第一次跟她见面,她未必肯让你进谷,九幽谷里的事,老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看你自己的了。”

    云天行点头应承着。

    那柯灵芝正坐在石上跟一个村妇说话,见赵二领着一个陌生的背剑少年过来,忙住了嘴,站起身来盯着少年看。

    赵二笑道:“灵芝姑娘,这位是云兄弟。前几日我们进山遇上了阴瘴,险些丧命,是他救了我们。我听说他要来九幽谷找一位朋友,便带着他来见灵芝姑娘了。”

    柯灵芝蹙眉道:“赵二哥,你说你们遇上了阴瘴?”

    赵二道:“是啊,当时我们正在追一只白毛虎,没注意到阴瘴过来,险些把命丢在里面。”

    柯灵芝道:“上次听人提到阴瘴,已是几年前的事了,想不到又给你们遇上了。大家都无事吧?”

    赵二道:“幸亏云兄弟及时出现,冲进去将我们救了出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柯灵芝点头,道:“没事就好,赵二哥,五婶,你们去忙吧。”

    赵二和那妇人一同去了。

    柯灵芝见两人走远,才向云天行道:“你进过阴瘴?”

    云天行点头道:“是。”

    柯灵芝道:“你身上有没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云天行道:“除了脸上有些热,其他没什么感觉。”

    柯灵芝道:“进到阴瘴里的人会浑身酸软,脸色发白,几日消退不去,赵二哥的脸色也还略显苍白,你这大红脸是怎么回事?”

    云天行摸了摸热乎乎的脸颊,道:“我也不知道,已经有一个月了,一直是这个样子,并非阴瘴的缘故。”

    “一个月?”柯灵芝面带惊诧之色,“不会无缘无故这样,一定是你吃了什么,你好好想一想。”

    云天行想了一会,道:“自从吃了一头野猪后,就变成这样了。灵芝姐姐,我是不是中毒了?”

    柯灵芝道:“你这小子不说实话,野猪哪有毒?而且你这也不是中毒之象,你一定还吃了别的什么,你不说,我可没法帮你。”

    云天行又想了一会,道:“大概有野鸡、野兔、鱼、栗子、果子等等,总之有什么就吃什么,而且都是烤熟了吃的,也没敢乱吃别的东西。”

    柯灵芝还当他故意不肯说出实情,便不再问,只道:“听赵二哥说你要去九幽谷找人,你要找谁?”

    云天行道:“我来找阿笙,不知她回来了没有?”

    “阿笙?”柯灵芝心下微惊,“你还认识钟师妹?”

    “是啊。”云天行道,“她回来了没有?”

    柯灵芝道:“她的确在谷里,不过她现在还不能见你。”

    云天行道:“为什么?”

    柯灵芝想了一会,道:“这是九幽谷的秘密,我不能说。”

    云天行央告道:“好姐姐,你告诉我吧,我是阿笙很要好的朋友,是她要我来这里的。你带我进去见阿笙好不好?”

    柯灵芝道:“谁是你好姐姐,我是头一次见到你。虽说你救过赵二哥他们,谁知道你是不是别有用心,想通过他们混进九幽谷。我可不能把来历不明的人随便带进去,万一谷主怪罪下来,我可承担不起。”

    云天行道:“灵芝姐姐,你不带我进去,那帮我送个信进去总成吧,你说我姓云,阿笙自然知道是谁。”

    柯灵芝道:“那也不成,钟师妹现在正被谷主亲点的人看得紧密,谁都不能接近,我也不行。”

    云天行道:“灵芝姐姐,你为什么这么说,阿笙她犯了什么错吗?”

第五百八十二章 跟踪

    柯灵芝道:“钟师妹她未经允许,私自逃离出谷,如今已被谷主派人看起来了,没有谷主的允许,谁也见不到她,便是传话,也是传不进去的。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

    云天行道:“你们谷主是阿笙的亲姑姑,为什么还要派人把她看起来?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不近人情?”柯灵芝冷笑,“你这小子说话也太无礼了些,这话要是让我们谷主听到,非把你毒哑了不可!”

    云天行辩解道:“我哪里无礼了,这都是实话。她既是阿笙的姑姑,为什么还要派人把阿笙看起来?这不成笼中之鸟了吗?这难道不是不近人情吗?”

    柯灵芝冷声道:“好你个小子,竟敢当着我的面说我们谷主的坏话,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不可!”说罢,一掌向云天行打去。

    云天行见她突然出手,忙跃开两丈,道:“灵芝姐姐,我并非有意说你们谷主坏话,你不要动手。”

    柯灵芝见他轻轻一跃,便到了两丈开外,吃了一惊,暗想:“这小子年纪不大,轻功倒是不弱,我且试他一试,看他有什么能耐,能得到钟师妹的垂青。”于是欺身上前,又一掌向云天行打去。

    云天行有求于她,不敢还手,只用轻功躲避。

    柯灵芝连发了几掌,都落了空,心下越发惊讶。

    她哪里知道,云天行身负“逍遥游”和“回风步”两大身法绝学,便是归真教仇教主和阴阳二圣三人联手,都没能留住他,何况她一个柯灵芝。

    云天行见她紧追不舍,心想:“这样下去成什么样子,她若不肯帮忙,我再想别的法子就是。”

    待柯灵芝追近,云天行突然回身一抓,正捏在她手腕脉门处,道:“灵芝姐姐,请恕我冒犯无礼。我只想请灵芝姐姐帮我一个忙,捎个话进去给阿笙,没有别的要求。”

    柯灵芝突然被他制住,又惊又羞,斥道:“你放手!”

    云天行道:“我若放了,姐姐还要打我,若姐姐肯帮我这一次,我一定牢记姐姐的恩情,将来有人欺负姐姐,我一定打他一顿,替姐姐出气,好不好?”

    柯灵芝换上一副笑颜,道:“你现在就在欺负我,快打你自己一顿,打得我满意了,就帮你传话。”

    云天行见她笑了,忙松了手,又退后几步,道:“若姐姐帮我传话给阿笙,我立刻打自己一顿,要打哪里,要使几分力,都依姐姐。”

    柯灵芝笑道:“你这小子倒也有趣。我刚才说了,并非是我不帮你,我也是无能为力。上两次仇教主来,钟师妹一次闭门不见,一次擅自逃离出谷,而且当着大家的面一口一个‘仇老怪’,让谷主十分难堪。这次仇教主来,谷主就先派人把钟师妹给看起来了,免得她再次逃离出谷。”

    一听这话,云天行吃惊了好半晌,才道:“归真教仇教主也到九幽谷来了?”

    柯灵芝道:“看你这样子,难道也认识仇教主?”

    云天行道:“卓君来也来了是不是?”

    柯灵芝惊诧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天行急道:“他们必定又是来提亲的,灵芝姐姐,你带我进去好不好?”

    柯灵芝更加惊讶了,道:“你怎么知道是来提亲的?这件事并未外传,你是听谁说的?快快从实招来!”

    云天行道:“这都是阿笙自己说的,她不喜欢卓君来,这才逃离出谷,你们这样把她看起来,难不成是要逼着她嫁给卓君来吗?”

    柯灵芝道:“谷主的意思我们不敢妄加揣测,但仇教主的确有结亲的想法,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也喜欢我们钟师妹?”

    云天行无言以对。

    柯灵芝笑道:“被我说中了吧。小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动这个念头为好,那卓少主英俊潇洒,武艺不凡,对钟师妹一往情深,任谁都看得出来,你怎么比得过他?而且卓少主将来必定是要接掌教主之位的,便是我们谷主对他都十分客气,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云天行愣愣出神,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柯灵芝道:“我说得虽然不太好听,可也是为了你好,你听也好,不听也罢,可不要怪我多嘴。”

    云天行微微一笑,道:“灵芝姐姐为了我好,我怎么会怪你呢。既是这样,那我走了。”说罢,挥了挥手,便转身朝山林走去。

    柯灵芝看着他的身影没入树林中,轻轻叹口气,自语道:“又是一个痴情的小子,可惜了。”

    柯灵芝去村里转了一圈,又回到这里,在石上独坐了一会,方才回身往九幽谷走。

    村落在两片山林中间,柯灵芝去的方向,也有一片树林,只有穿过最后这片树林,才能到达九幽谷的入口。

    柯灵芝走入树林后不久,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听到后面有轻微的声响,可当她回身看时,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当然看不到,因为发出声响的那个人,早已蹿到树上去了。

    这个人当然就是云天行,他千里迢迢来找阿笙,怎么可能因为一两句话就折返回去,何况他更不能眼睁睁看着阿笙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柯灵芝不带他进去,他便自己潜入进去,至少也要见阿笙一面。

    他的轻功本不弱,也不该发生声响,只因不小心踩断了一截枯枝,一声“嘎吱”脆响,这才引起了柯灵芝的注意。

    柯灵芝在近处转了几圈,没有发现其他人,便又继续往前走。

    并非是她不谨慎,而是这里根本不可能出现九幽谷以外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如此,便是外面那些村民要易物,也是不走这里的。

    进入九幽谷的路不止一条,但这一条却是最偏僻也最危险的,而且只供九幽谷内部之人行走,任何外人进入这里,都会被视为擅闯九幽谷。

    外面居住的村民只知道这里有条路,可以通往九幽谷,却从未有人敢擅自闯入,别说是人,便是谁家的家禽不小心闯进去,也都变成了一具尸体,没有例外。

第五百八十三章 毒阵

    这片树林里没有瘴气,但却有九幽谷精心布置的毒阵,空气里不仅有毒,而且每个区域里的毒性都不同,只有走过正确的路线,两毒相克,才可免遭毒害。若走错两个区域,则会毒上加毒,危及性命。此时虽然中毒,但尚来得及救治,若再走入第三个错的区域,三毒相加,顷刻间就会毙命。

    所以,柯灵芝并不担心有人乱闯,这里的毒阵是谷主亲自布下的,便是谷里一些没有资历的年轻人,也没有资格学习走出毒阵的方法,更何况外面的人。

    曾有不少江湖中人来九幽谷寻事,一些自负身怀奇门毒术的人,一来想要在众人面前出风头,二来想要灭一灭九幽谷万毒至尊的名头,三来也想借九幽谷来拔高自己的名望,可结果却让人不忍直视。

    但凡进入毒阵的人,都后悔了。

    他们被毒倒在地,任是带了千百种解毒丹药,依旧解不掉阵中之毒。

    他们不想死,便向站在外面的人求救,有的跪下求饶,有的许给外面的人黄金万两,有的禽兽甚至把自己的妻女都搬出来了,只为求人救他们一命。

    明明离得不远,可外面那些人依旧无动于衷,谁也不敢往里踏进一步,因为谁都不想死。

    这些身怀奇门毒术的人都变得这样凄惨,跪地求饶,他们这些对毒一窍不通的人,哪敢贸然进去救人?

    在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曾有人苦练抛绳技,为的就是能在危难关头救人一命,顺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在临危时许下的厚重谢礼。

    这些人的抛绳技法不可谓不精深,不论毒阵里的人以什么样的姿势被毒倒了,只要他们的绳索飞出去,必然不会落空,准能将人牢牢捆住,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拉出毒阵。

    这样的人理应变得富甲一方,尽享天伦之乐,可现实却是残酷的,因为被他们拉出来的人都死了,没一个活的,绝无例外,而那些厚重的承诺自然也都成了泡影。

    抛绳人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在里面还好好的,为什么一拉就死,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毒阵里的毒都是九幽谷主从千万种奇毒里,精心挑选出来的,便是同一种毒,重复中了,也算两种毒,也就是说,在往外拉的过程中,又让中毒人经受了第三种毒,所以才会立即毙命。

    那些满目利欲的抛绳人自然不懂这些,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打着救人的旗号害死了多少人。

    后来有一些大胆的明白人,知道了这个秘密,又来闯阵,中了两种毒后,知道自己破不了毒阵,便在原地等待九幽谷的人来救援,可一直没人来,最后还是因为毒性加重死掉了。

    自那以后,诸葛神机便将九幽谷与秦始皇陵列为同等危险的存在,便没有人再敢擅闯九幽谷了。

    柯灵芝继续在毒阵里走,云天行便在她后面偷偷地跟。

    他早已听阿笙讲过许多有关毒阵的事,他听不懂,但他可以跟着柯灵芝走,以他现在的轻功,足以不让柯灵芝发现,一路跟到九幽谷里去。

    他是这样想的,并为自己的聪明而窃喜,然而这个念头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的窃喜就已杳然无踪,甚至都快哭出来了。

    因为出了树林便有一绝涧,宽足有二三十余丈,其间水汽蒸腾,弥漫上涌,一眼望不到底,究竟深浅若何,谷底是何形貌,一概不知。

    蒸腾水汽之中浮有一座铁索飞桥,上面铺着木板,铁索粗大,看起来倒十分稳固,只是飞桥两端各有两名持剑男子把守,这如何能跟得过去?

    柯灵芝走到桥头,便停下来与守桥的两个男子说话。

    云天行躲在树后,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不过是些日常琐事,便没心思听下去,只寻思着该怎样瞒天过海,在不惊动守桥人的前提下,到达铁索飞桥的另一端。

    他四处看了看,见右首崖边生了棵老榆树,虽然高大繁茂,但树身却歪斜不正,上半身甚至已探到崖外去了。

    虽然老榆树距铁索飞桥有一段距离,算不上近,可对他而言,完全不在话下,他有足够的把握能够从树顶,轻松跃到铁索飞桥上去。

    这两个守桥人正与柯灵芝说得热络,全没往飞桥上看,云天行只怕柯灵芝会突然离开,到时候这两个守桥人没人说话,自会恢复戒备状态。

    所以云天行没有时间迟疑,他立刻翻身上树,几个跳纵间便来到了崖边那棵老榆树上。

    云天行的行动十分隐蔽,且十分小心翼翼,不敢有过大的动作。他轻手轻脚攀到老榆树顶上,挑了一根还算粗壮的枝干,蹲下身子,双手扶着树干,只露半个脑袋在繁茂枝叶外窥探。

    他逐渐加力,将树干压弯,直到弯出一个大弧,且发出吱嘎嘎的似欲断裂的声音,方才停止发力。

    他努力将树干维持在弯曲状态,想寻机跃过去,但柯灵芝正面对着飞桥,他若此时跳跃下去,必定会被柯灵芝发现。

    可若现在不跳,他怕树干支撑不了太久,于是便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石子,飞掷出去,正打在柯灵芝身后不远处的树上,发出“邦”的一声低响。

    柯灵芝听到响声,下意识回头去看。

    “就是现在!”

    云天行忽然卸力,弯曲的树干立即回直,云天行借力飞纵出去,空中只翻了一个跟头,便平伸开双臂,借着山涧清风,向铁索桥上滑落。

    他这一翻外加御风滑翔了这一段,足足出去了七丈远。

    他之所在张开双臂,并不仅仅是想御风滑翔,最主要的还是想减轻落桥时的声响,若猛然坠落,飞桥震动,锁链相碰,必定会发出声响,惊动两端守桥人。

    所以他极力控制自己,尽可能避免一切声响。

    虽然他做得很好,可就当脚尖触及桥板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音。

    云天行大惊失色,猛见铁索横栏下悬着一个个小铃铛,这是他起初没有看见,也是不曾想到的。

    他来不及等双足完全落地,便再次腾空而起,空中一个倒翻身,人已到了横栏外面。

第五百八十四章 铁索飞桥

    铃声清脆,不仅惊动了柯灵芝,还惊动了那两个正沉浸在与她说笑中的守桥男子。

    一身材高挑的男子按剑走上铁索飞桥,四下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依旧只是那白茫茫的水雾,弥漫在飞桥下面。

    他皱了皱眉,转身向柯灵芝问道:“师妹,刚才你有没有听到铃音?”

    柯灵芝的确有听到铃音,她同样也在纳罕,听到师兄问话,便如实点了点头,答道:“是有铃音。”

    另一个矮个男子也说道:“我也听到了,大概是风吹得吧,我们一直守在这里,可没放任何人过桥。”

    那高个男子皱眉想了一会,向柯灵芝问道:“师妹,你刚从外面过来,可有人跟你进来吗?”

    “没有。”

    柯灵芝回答得很干脆,但她心里却有一丝的疑惑。在她进来的时候,的确听到了几声异响,但她不认为那是人为发出的。

    她对谷主崇拜有加,对谷主亲手布下的毒阵更是没有半分怀疑,她从不相信外面的人可以安然无事地走过毒阵,而且也的确从来没有过。

    不是人,更不是野兽,因为这片树林里没有野兽,甚至连一只鸟也没有。

    若不是人和动物,那异响又是谁发出来的?

    柯灵芝想不出。

    那高个男子见柯灵芝面有异色,便又追问道:“师妹,你今日出去可遇上什么人了没有?”

    柯灵芝如实说道:“的确遇上了一个,是赵二哥带过来的,说是钟师妹的朋友,想要我带他进谷。我说钟师妹现在正被谷主的人看住了,谁都无法接近,然后他就走了。”

    那高个男子又问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柯灵芝想了想,道:“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还不到二十岁,长得还有几分俊俏,背上斜背着一柄很古怪的剑,其他的倒没什么。师兄,你在怀疑什么?”

    那高个男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又问道:“他跟赵二哥是什么关系?”

    柯灵芝道:“也没什么关系,赵二哥说他们在山林里遇到了阴瘴,险些丧命,被他给救了出来,就只有这些而已。”

    “阴瘴?”那高个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好些年没有听人提起了,现在又出来了吗?”

    柯灵芝点了点头,道:“赵二哥面上的苍白还未完全褪尽,想来不会是假的。哦,我忽然想起来了,那小子的脸上还红红的,也不知是怎么了。”

    旁边那矮个男子打趣道:“师姐天生丽质,依我看,他准是看上师姐了,因为害羞,这才脸红的。”

    柯灵芝啐了一口,道:“你就爱胡说,他说他脸红已有一个月了,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那矮个男子又笑道:“师姐,男人的话有几分是真?哪有人能脸红一个月?依我看,他的意思分明是喜欢师姐有一月了,不敢对师姐明说,所以才这么说的。”

    柯灵芝白了那矮个师弟一眼,斥道:“再胡说八道,我可真打你了。”

    那矮个男子笑了笑,不敢再打趣师姐,向师兄道:“师兄,你是怀疑那小子会潜入进来吗?”

    那高个男子沉吟不语。

    柯灵芝道:“怎么可能有人能够悄然无声地穿过谷主亲自布下的毒阵?那小子往高了说也不过才二十岁,他要是有这个本事,那还了得?”

    那高个男子道:“他若是跟在师妹你后面走呢?”

    柯灵芝道:“这更不可能了,他那么一个毛头小子跟在我后面,我会不知道?而且走毒阵的要求极高,浅毒处要慢走,深毒处要快走,有哪个走快了一分,或者哪个走慢了一分,无法冲克毒性,都会引毒上身。我们这些日日走毒阵的人也不敢掉以轻心,何况他一个外来人。”

    那矮个男子道:“师姐说得不错,谷主布下的毒阵非寻常阵法可比,便是让外人看上一百年,也未必能领会其中奥妙,要想踏步走毒阵,只能通过传授,看是看不会的。若要我相信他会走毒阵,我宁肯相信他有百毒不侵之体。”

    柯灵芝笑道:“你越说越离谱,当今天下也只有谷主一人百毒不侵,他若有百毒不侵之体,我……我就给他做丫鬟,供他使唤一辈子!”

    那高个男子笑了笑,道:“师妹,我看你一直往崖下瞧,还当你要说‘他若有百毒不侵之体,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柯灵芝笑吟吟道:“我的确想这么说来着,可我怕高,不敢往下跳,万一他真有百毒不侵之体呢。”

    那高个男子又笑道:“万一是真的,你就甘心给他做一辈子丫鬟?”

    柯灵芝想了一会,道:“不成,不成,我也太吃亏了,他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就当我没说好了。”说着又合掌嘀咕道,“苍天在上,我柯灵芝刚才说的话只是玩笑,您老人家可千万别当真,阿弥陀佛。”

    那矮个男子见师兄还皱着眉头,便道:“师兄,你就别犯疑病了,刚才一定是被风吹的,你听,又响了,哪里有人,可不就是被风吹的吗。”

    那高个男子回身看了看,的确没看到人,对面那两个守桥人依旧对坐着说话,由于离得远,他们甚至都没有听到过铃音。

    那高个男子摇了摇头,叹道:“可能是我多心了。”

    他的确没有多心,刚才那道铃音也不是风声所致,而是云天行在铁索桥下攀援时,用力过甚造成的。

    云天行翻身到横栏外,立即藏到了桥板下,好在下面的铁索并未绷紧,仍有抓握的空隙。

    他双手抓着铁锁,身体悬在飞桥下,周围水汽缭绕,目不视物,越发让人惊惶不安。

    若没有这些水汽,一眼望穿谷底,哪怕再深一些,他心里也有个底,像这样白蒙蒙的一片,他反倒更加害怕,就好比身处云端,一松手就会掉落人间一样,那高度可不是万丈深渊能比的,他现在就有这种感觉,而且十分强烈。

    他的心如身子一般悬着,就连喘息都小心翼翼的,生恐惊动天上仙人。

第五百八十五章 潜入九幽谷

    铁索横牵两崖边,

    白云直上九重天,

    不问神仙寻妙药,

    只愿平安渡飞桥。

    云天行身悬飞桥下,不敢往下看,也不敢胡乱想,只安慰自己过了桥就能见到阿笙,于是他开始像猿猴般挪移着前进,每次行进不过单臂距离。

    横栏下的铃铛十分灵敏,云天行完全不敢快行,动作太大或太急,都有可能触动铃铛,发出铃音,惊动守桥人,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缓慢地在铁索飞桥下挪移着,在距桥头还有三丈时,头顶上的铃铛忽然发出“叮”的一声响,只这一声,云天行就不敢再动了。

    这座铁索飞桥整体是中间低,两头高,越靠近桥头,铁索绷得越紧,稍微有点动作就会触动铃铛,而且那两个守桥人就坐在桥头边的石头上说话,离得并不远,只是云天行身在飞桥下,有木板和水汽遮掩,他们看不到罢了。

    云天行在心里嘀咕着:“这位柯大姐也太能说了吧,都跟那俩人说了半个多时辰了,到底要我在这里挂到什么时候?你再不来,我可要掉下去了,真要把我摔死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如今快到桥头,铁索绷得很紧,云天行悬在飞桥下,一动都不敢动,只盼望柯灵芝能快点过来,好就着铃音攀到对面石壁上去。

    他在这里看得清楚,对面石壁凹凸不平,完全可以容人,只要攀上石壁,再横着往两边攀一段,就可以翻身上崖。

    好在这里水汽重,即便他在崖下攀爬,对面的人也是看不到的。

    只是柯灵芝迟迟不来,让云天行很是为难,他可不想变成一具挂在飞桥下的枯骨,多年以后被人发现,冠上一个无名氏的头衔。

    吊在飞桥下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云天行以前没经历过,只这一回,他就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虽然内心的恐惧稍有消减,但手臂酸麻的感觉却在逐时增加,别说十天半月,要他一动不动地在这底下挂一天,他都未必撑得住。

    “柯大姐啊,你们到底在谈什么啊,这么投机,也该回家吃饭了吧。”云天行的内心在咆哮,然而并没有用。

    原来那位高个师兄怀疑他的身份,让柯灵芝带着找赵二问话去了,问了一些有关他和阴瘴的事。临近中午,赵二又极为热情地挽留两人吃了饭,这才回来。

    云天行一听铃音大作,铁索震动,便知有人上了桥,等那人走到近处,云天行从板缝中瞧上去,才发现是柯灵芝。

    柯灵芝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小步,脑子里还在品评着赵二媳妇的厨艺,全不知悬在桥下的那个人已等了她半日。

    云天行来不及诉苦,见柯灵芝走过来,忙就着铃声继续攀援,当柯灵芝走上桥头的时候,他也已到了崖壁上。

    崖壁上凹凸不平,完全可以立足,云天行不敢停留,忙向一旁横攀过去,等离开桥头一段距离,方才转而往上攀。

    等他上了涯顶,再次躲藏起来后,却发现柯灵芝正坐在石头旁跟那两个守桥人说笑呢。

    云天行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说柯大姐,难道你一天到晚就没一点正事?那边说半天,这边再说半天,日子过得挺充实啊。我这还想跟你进谷呢,你倒好,说起来没完了,难不成上辈子是个哑巴?罢了,罢了,刚才害我在飞桥下挂了半日,可不能指望你了。”

    云天行叹了口气,转眼去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见前方有一条弯曲小道,两边是山石,也不知通向哪里。

    路上同样有人把守,但他躲在这里,只能看到四个人,两两一组,站得比较远。

    路旁有树,枝叶繁茂,云天行估摸着可以从树上飞纵过去,毕竟这几个值守的人都不怎么警觉,大概是想不到会有人潜入吧。

    云天行仔细盘算了好一会,又向桥头望了一眼,见柯灵芝依旧坐在那里,不由苦笑一阵,心想:“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个人,走一段停半天,等找到阿笙,头发都花白了。”

    他不打算再指望柯灵芝,翻身上树,在枝干见轻轻跳纵,经过那几个守卫旁边时,稍稍停了停,等风来树摇的时候再行动。好在他轻功不错,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顺着这条小道一直走到底,见前面有个山洞,外面无人把守,也不知这通向哪里。

    云天行从树上跃下来,躲到大石后面,四下看了看,见无人经过,便飞步蹿入洞中。

    洞中有些昏暗,勉强能看到路,云天行摸索着往前走了一段,忽听前面有人来了,心下一惊,四下看了看,见洞顶不甚平整,忙跳纵上去,手脚撑住。

    只一会儿,便有一对执剑男子并肩走来,从下面经过,并未发现撑在上面的云天行,径直往洞外去了。

    这山洞并非笔直,待那两人拐弯后,云天行忙跳下来,继续往前走,发现越走地势越低,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道,走了多远的路,忽见前面有光,正是出口。

    云天行加快脚步,来到洞口前,身子贴着山洞内壁,先探头向外望一望,只见遍地鲜花绿草,高树如伞,彩蝶嬉戏,百鸟争鸣,就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我记得阿笙说过,九幽谷是个很美的地方,此处之美完全超乎想象,必是九幽谷无疑。”

    云天行正暗自窃喜,忽听山洞内有脚步声传来,云天行不假思索,一个箭步蹿出洞外,躲到了洞外大树后,过了一会,见柯灵芝从山洞里走出来。

    云天行暗想:“呵,你怎么舍得回来,我还当你要跟他们说笑到天黑呢,害我在桥底挂了半日,可不能轻饶了你!”

    见旁边花枝上有一只毛毛虫,云天行会心一笑,轻轻将毛毛虫捏起来,曲指一弹,正落在柯灵芝后颈上。

    柯灵芝正走着,忽觉后颈痒痒的,似是有东西在爬,伸手一摸,指尖触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也不知什么,拿到眼前一看,“哇”的一声大叫,登时跌坐在地上,眼泪都出来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再见阿笙

    柯灵芝最怕这些小虫,看一眼都觉得瘆得慌,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所以她身上日夜佩戴着驱虫香囊,一般蚊虫根本不会近身,如今这小虫居然爬到她身上来了,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柯灵芝惊慌失措,只顾抖动衣服,全然没想这只小虫为何会突然上身。

    云天行见她害怕,又挑了一只更大的毛毛虫,曲指弹出去。

    云天行本想弹到她头上去,只是这毛毛虫又轻又软,把握不好力度,竟落在了她的前胸上。

    柯灵芝正低着头,忽见胸前还有一只毛毛虫在爬,不由打了个激灵,挥手一阵打乱,也不知有没有打掉,就哭叫着跑了。

    云天行嘿嘿一笑,忙偷偷跟了上去。

    柯灵芝来到一个篱笆上爬满牵牛花的院子前,直接推门进去了,云天行眼见她进了屋子,关上房门,方才悄悄溜进院子,趴在窗外向里一张,险些叫出声来,这柯灵芝竟然在屋里脱衣服!

    云天行暗骂自己无耻下流,又想:“我早该想到的,她以为虫子爬到衣服里去了,所以才要脱衣检查,我这么趴在窗外偷看,未免也太不正经!这要让人发现,便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都怪我太心急,只顾找阿笙,没有考虑到这些。”

    云天行从院子里溜出来,捡了一条偏僻小路继续走。

    走了一会,忽见两个年轻女子正迎面走来,云天行忙闪身躲到树后。

    那两个女子走到近处,一人笑说道:“这位卓少主真是一表人才,为人谦和有礼,便是见了我们,也会行礼问好,比江湖上那些大家族的子弟不知强了多少倍。”

    另一女子笑回道:“是啊,可惜钟师妹不喜欢他,任他好说歹说,钟师妹连门都不让他进。来谷里这几日,他哪一日不是在院外徘徊,看得倒也让人心疼。这么好的哥儿,要是这么缠着我,我是一百个答应的。”

    先前那女子笑道:“你这没羞没臊的东西,当心让谷主听到,撕了你的嘴!”

    那女子笑道:“我就是说说,你干嘛当真,我便是真有这心,人家卓少主还看不上我呢。”

    两女说笑着走过去了。

    云天行心想:“她们说的卓少主,定是卓君来,我若能找到他,多半就能找到阿笙。”

    他探头四处望了望,见路上无人,便继续往前走。

    到了一个拐角处,又见到几人走过来,云天行忙躲起来,又听她们提到卓君来,云天行暗自思忖:“卓君来一定就在附近,不然她们不会同时提起他来。”

    云天行顺着那几人的来路继续走,刚绕过一座石山,果然见到卓君来在一个院子外面徘徊不定。

    云天行大喜,心想:“这一定就是阿笙的院子,我记得她说过,她的院墙上爬满了红花,可不就是这个吗!”

    云天行找个隐蔽的位置躲起来,偷眼看过去,见院外除了卓君来,还有两个执剑女子,似是柯灵芝提到的谷主派来看护阿笙的人。

    云天行绕着院子转了一圈,见其他方位也都有人看护,白日不好潜入,便纵身躲到了一棵枝叶繁密的高树上,等待黑夜降临。

    夜幕之下,各处亮起灯火,又有披着月光的鲜花绿草映衬着,甚至美丽。

    云天行坐在树干上,望着九幽谷的夜景,心下赞叹不已,暗想:“九幽谷的确是个很美的地方,若能在这里平静终了一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夜色更深了。

    云天行见路上行人绝迹,便打算寻机潜入。

    从他上树到现在,外面那几个守卫已换了三次班,每次换班会有一个呼吸间的空荡,虽然时间非常短,但云天行有足够的把握翻入院中,且不被人察觉。

    云天行从树上跃下来,悄悄向院墙靠近,又等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远处接替的人走过来,那个守卫看见,便转身迎上去,就在这时,云天行骤然从暗影中射出,纵身一翻,人已到了院子里面。

    屋内灯火通明,云天行悄悄靠近,贴耳在外一听,屋里有两个女子在说话,其中一个正是阿笙。

    时隔这么久,再次听到阿笙的声音,云天行百感交集。他很想现在就进去,可他是偷偷潜进来的,不想被人发现,于是便退到了暗影里,等里面那女子出来,云天行方推窗翻了进去。

    阿笙正坐在桌旁托腮看书,忽然听到动静,起身过来一看,登时呆住了,道:“天行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云天行笑道:“我来找你啊。”

    阿笙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辰过来,喜极而泣,忙奔过来拦腰抱住,哽咽道:“天行哥哥,阿笙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来,阿笙好想你,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云天行见她哭得伤心,心里有些酸楚,轻抚着她的秀发,道:“路上发生了一些事,过会儿我再告诉你。你先找点吃的过来,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阿笙从他怀里离开,嗔道:“人家等了你这么久,你也不问问人家这段日子是怎么过的,就想着吃。”说着引他到桌旁坐下,将几盘点心推到他面前,笑问道,“天行哥哥,是谁带你进来的?”

    云天行狼吞虎咽地吃了些点心,又喝了两杯阿笙沏来的九幽谷特产绿茶,方回道:“没人带我,我是自己溜进来的。”

    阿笙不信,道:“天行哥哥,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云天行吃着点心,道:“这不是玩笑,我真是自己溜进来的。那柯大姐到村里去,我叫她带我进谷,她说你被谷主看住了,没有谷主的命令,谁都不能接近,我要她帮我捎信给你,她也不肯,我便偷偷跟在她后面,溜进来了。”

    “这怎么可能?”阿笙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天行哥哥,你真的没有骗我?”

    云天行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道:“笙妹,我几时骗过你,我的确是自己溜进来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339/ 第一时间欣赏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作者:东方晓初所写的《江湖听风录》为转载作品,江湖听风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江湖听风录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江湖听风录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江湖听风录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江湖听风录介绍:
一段段离奇的江湖诡事,一个个多情的江湖儿女,刀剑交错间,是谁的泪晕染了那个江湖?(Q群:723861514)江湖听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听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