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江湖听风录TXT下载江湖听风录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江湖听风录全文阅读

作者:东方晓初     江湖听风录txt下载     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四十二章 杀狗的屠夫

    见吴英雄指着冷雪坪,说她是四海盟的奸细,谭千秋心下大怒,道:“吴门主,你醉了。”

    吴英雄冷笑道:“谭老爷子,这里没别人,都是江南七道上的朋友,咱打开天窗说亮话,争夺盟主之位,各凭本事,你拉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冒充飞雪阁冷阁主,可也太不把大家放在眼里了!”

    谭千秋举手指天,道:“我谭千秋在此立誓,她若不是飞雪阁的冷阁主,叫我乱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谭家诸人见谭千秋指天立誓,对吴英雄十分恼怒,但当着诸位来客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暂时忍下这口气。

    谭千秋放下手,道:“吴门主,谭某当众对天发誓,可能消除你的疑虑了吗?”

    吴英雄心想:“这谭千秋可真够狠的,竟敢在八十寿辰时对天发下毒誓,看来他对盟主之位,势在必得,我偏不叫他得逞。”向冷雪坪道,“冷阁主,你可敢跟我比一场吗?”

    谭七性子暴躁,见吴英雄屡屡挑衅,早已忍无可忍,怒道:“吴英雄,冷阁主是谭家的贵客,岂能容你轻慢,你想打,我来陪你!”说着从旁拿了柄剑握在手里,拿一双眼死死瞪着吴英雄。

    吴英雄只当没看到,又向冷雪坪冷笑道:“原来真是个奸细,你要是真的冷阁主,就不会怕我吴英雄。”

    冷雪坪站起身,美眸直视吴英雄,道:“你想怎么打?”

    谭千秋起身道:“冷阁主,此事我还是让谭某来处理吧,不敢劳你动手。”

    冷雪坪摆手道:“人家都欺负到门上了,本阁主再坐着不动,未免太叫人看不起,他想打,我陪他打就是。”向吴英雄道:“要打可以,有件事可得先说明白,你要是输了,怎么着?”

    吴英雄心里一喜,道:“我要是输了,当众给你磕三个响头,叫你三声‘奶奶’。”

    冷雪坪笑道:“我可不要你这狗熊孙子。”

    众人哈哈大笑。

    吴英雄道:“那你说怎么着?”

    冷雪坪道:“你若是输了,跪在地上,向天大喊三声‘我叫吴狗熊’。你要是答应了,本阁主就跟你打,你若是不答应,那就免谈。”

    吴英雄好容易将她引出来,哪有再放回去的道理,也不细想,便一口答应下来,道:“要是我赢了呢?”

    冷雪坪抚剑笑道:“你赢不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吴英雄被人笑得怪不好意思,道:“要是我赢了呢?”

    冷雪坪道:“要是你赢了,我冷雪坪退出飞雪阁,加入你英雄门,如何?”

    吴英雄喜出望外,道:“此话当真?”

    冷雪坪道:“本阁主从不说假话。”

    吴英雄走入场中,道:“那就请冷阁主下场吧。”

    冷雪坪刚要下场,却被云天行拉住,又听他说道:“小心有诈,还是让我去试试他。”

    冷雪坪犹豫了一会,道:“你行吗?”

    云天行笑道:“仇老怪跟阴阳二圣联手都留不下我,一条狗熊能奈我何?”

    冷雪坪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你小心。”

    云天行跳入场中,围着吴英雄转了一圈,道:“听他们叫你狗熊,你是不是姓狗?”

    吴英雄见他跟冷雪坪挨着坐,不敢小视,客气道:“在下姓吴。”

    云天行“哦”了一声,道:“那就是乌狗熊喽?”

    众人哈哈大笑。

    吴英雄本就不大认字,“吴”跟“乌”听起来也差不多,他不知道别人在笑什么,道:“我跟冷阁主比试,你下来干什么?”

    云天行道:“冷阁主什么身份,怎会自轻身份,跟你这人不人、狗不狗、熊不熊的东西比试。你要跟冷阁主比试,得先过了我这关,如果连我都打不过,那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别站在这里碍眼。”

    吴英雄见这小子一下场便跟自己作对,十分恼怒,心想:“你自己来找死,可别怪我以大欺小。等我打赢了你,再去跟冷雪坪比试不迟。”道,“好,我吴英雄不打无名之人,你先报上名来?”

    云天行本想说个假名,可谭家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名,不好再用假名,只好报出真名。

    吴英雄道:“来历呢?”

    这个问题不仅吴英雄一人想知道,在座的人都想知道,能跟飞雪阁副阁主坐在一处的人,就算不是飞雪阁的人,也一定有着不俗的背景,不然以他的年纪,绝对没有资格坐在那里。

    其实,谭家诸人对这个问题也十分好奇,自打两人来到谭家,直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知道云天行的底细,心里好奇,但又不好直问,只能将疑问搁置下了。

    云天行想了一会,道:“我乃昆仑山下一屠夫也,专门从事杀狗营生,自小练就了一双认狗眼,别管你化成白毛象,还是大狗熊,只要是狗,我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吴英雄道:“你瞪我干什么?”

    云天行道:“我看你是不是狗。”

    众人看他直勾勾瞪着吴英雄,分明就是在骂他是狗,吴英雄有些迟钝,竟然还没反应过来。

    冷雪坪也在下面抿嘴直笑。

    吴英雄见众人笑得有些离谱,也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躲开他的视线,道:“你真是一个屠夫?”

    云天行仍睁大眼瞪着他,道:“这光天化日的,我还能骗你吗?”

    吴英雄转向谭千秋,道:“谭老爷子,你请一个杀狗的屠夫坐在那里,是把我们大家当宾客,还是当狗啊?”

    谭千秋对这个答案很是意外,眼下也有点难为情,咳了两声,没有言语。

    谭九道:“吴门主何必这么在意出身来历,像那洪老前辈是乞丐出身,不也名震天下吗?屠夫又怎么了,高祖皇帝身边的樊哙不也是个屠夫吗?而且也是个杀狗的。吴门主,你比樊哙如何?”

    吴英雄本想借机嘲讽谭千秋,谁曾想不但没有达到预期目标,还反过来被谭九呛了一顿,心下那叫一个郁闷:“你奶奶的,一个个的欺负我没文化是不是?我先打残这杀狗的,看你们还有甚话说!”

    吴英雄挽起袖管,摆开架势,向云天行一指,道:“小子,我吴英雄不以大欺小,先让你三招,三招过后,我再出手,你先请吧。”

第五百四十三章 认了个孙子

    冷雪坪听吴英雄要让三招,心下暗想:“臭淫贼的本事不差,吴英雄若让他三招,准要吃亏。”

    云天行笑道:“要打可以,咱也得立个规矩,好判定输赢,不然打起来没完没了,可浪费大家时间了。你说是不是?”

    吴英雄心下冷笑:“死到临头,还跟我立规矩,等我将你打残,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道:“规矩任你定,我都依你。”

    “好。”云天行一手指着地下铺就的红毡方毯,“以脚下红毯为界,谁要是先踩到红毯外面,就算输了,怎样?”

    吴英雄摆开架势,道:“好,就依你。动手吧。”

    云天行一伸手,道:“且慢,规矩定了,没有彩头怎么成?”

    吴英雄怒道:“你还比不比了?叽叽歪歪的,什么狗屁彩头,我要是我输了,给你当孙子成不成?”

    云天行笑道:“你可不会反悔吗?”

    吴英雄道:“我吴英雄要是反悔,下辈子投胎做乌龟!小子,你要是输了,就得拜我为师,唯我马首是瞻,怎么样?”

    云天行击掌道:“好,在座的诸位英雄好汉都是见证,谁反悔谁是乌龟!”

    吴英雄再次摆开架势,道:“小子,我让你三招,你先出手吧!”

    云天行原地打了一套普通人都会的健身拳,然后开始围着吴英雄打转。

    云天行一转,吴英雄也得跟着他转,他又没长后眼,万一云天行从背后偷袭怎么办?

    转眼两人已转了三十多圈……

    吴英雄头都有些晕了,见云天行一直不出手,心下焦躁不定,道:“臭小子,你还打不打了?老转什么转,老子的头都快被你转晕了!”

    云天行背着手,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是杀狗的,每次杀狗以前,我都要围着狗转上九千九百九十九圈,等把狗转晕了再动刀,这样杀出来的狗肉又鲜又美,举世无双。你别急,这才几圈,早着呢。”

    吴英雄道:“我又不是狗,你围着我转什么?”

    云天行笑道:“是啊,你又不是狗,你跟着我转什么?”

    吴英雄道:“你老往我后边转,我不跟着,被你偷袭了怎么办?”

    云天行笑道:“我又没有逼你,是你自己非要跟着转的,怎么能怨我呢?吴门主,你们英雄门威震天下,不会是想赖吧?”

    吴英雄道:“我吴英雄说过的话,从来就没有赖过的。臭小子,你尽管转吧,我陪你就是。”

    一个时辰以后……

    吴英雄满头大汗,脸色紫红相映,心道:“这小子迈的是什么步法,怎么这般诡异?只跟他转了这些圈,竟有些支撑不住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圈,就是转到天黑都转不完。可要是等他先出手,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可恶,中了他的计了,偏偏我还答应让他三招,若是率先出手,那就等于犯规,直接就输了。可恶,可恶!”

    云天行虽是在转圈,可内中却隐藏着一套玄妙的步法。当初银发在教他凌虚指时,也曾传过他一套从“九宫八卦步”中衍化出来的“回风步”。在与笑我狂交手时,银发曾用“八卦回风六十四”,将笑我狂的护体罡气打出裂纹,那时脚下迈的便是这“回风步”。

    回风步本是一套快行步,凭借高速移动和玄妙的步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最多的招数,可云天行却反其道而行,将快步变成了慢步。

    他一会左转,一会右转,一会踏步靠近,一会撤步远离,一会突然加快,一会又突然收慢,吴英雄不敢怠慢,一直随着他的步子走。

    当吴英雄习惯了左转,云天行忽然变为右转,吴英雄心里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还当他马上要出手,立刻预备闪躲,可云天行没有。

    当吴英雄习惯了右转,云天行又忽然左转;当吴英雄习惯了左转,云天行猛地近身一步,吴英雄一个激灵,全力调起内力,以备不测,可云天行还是没有出手。

    虽说两人是在走步,实际却在内心里较量,吴英雄身处被动,一直受云天行牵制,时时刻刻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因为他不知道云天行会在什么时候出手,不然以他这些年的武功底子,断然不会只转一个多时辰就大汗淋漓。

    冷雪坪在下面看得真切,心想:“他这套步法看似简单,内中却隐藏玄妙,再这样下去,根本不需出手,吴英雄就会把自己累个半死。这臭淫贼也不知从哪里学了这些稀奇古怪的功夫,害我白担心了一场。”

    云天行见吴英雄满头大汗,笑道:“吴门主,我看你汗流湿襟,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咱们先歇会?”

    那吴英雄被他转得头晕目眩,汗流不止,被他这句话一激,一屁股蹲在地上,叫道:“不比了,不比了,老子认输啦!你这小子邪门得很,我不是你的对手,你赢啦!”

    众人身前有佳肴美酒,自然不会去看他俩在这无聊转圈,突听吴英雄认输,都是一惊。

    一人叫道:“吴英雄,你也太没用了吧,跟他转下去就是,在自己家门口认输,你也不嫌丢人!”

    吴英雄怒道:“你这只会说风凉话的狗崽子,你能耐,你上来试试?”

    那人不言语了。

    云天行笑道:“吴门主,既然你已经认输,比试前定下的彩头,还算不算数啦?”

    吴英雄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不算数?我吴英雄虽不是好汉,可还知道一诺值千金。我没有千金,只好给你当孙子啦。”说着朝云天行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喊道,“爷爷在上,孙子吴英雄给您磕头啦。”

    云天行笑道:“好孙子,快起来了吧。”

    众人脸上神色怪异,堂堂英雄门门主,竟然跪在地上,向一个少年叫爷爷。

    往日里这吴英雄可是谁都敢骂,谁都敢惹的,不然江南七道上这么多人,也没谁敢当众指着冷雪坪说是奸细。

    磕完了头,云天行笑问道:“好孙儿,你说这冷阁主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五百四十四章 小行者

    吴英雄虽然没读过书,可能混到英雄门门主的位置,还是有些心思的。今见爷爷替冷阁主出头,关系定然十分密切,吴英雄不会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道:“爷爷身边坐着的一定是奶奶,自然是真的无疑了,前番我没认清,错怪了奶奶,还请奶奶责罚。”说着向冷雪坪一揖到地。

    冷雪坪听他当众叫自己奶奶,又羞又恼,斥道:“谁是你奶奶,再胡说八道,我一剑砍了你!”

    众人哈哈大笑。

    吴英雄笑嘻嘻回到原位,向英雄门的诸位喊道:“今日我吴英雄认了个爷爷,以后你们见了我爷爷,不可怠慢了,谁要是敢对我爷爷无礼,那就是打我吴英雄的脸,你们都听到了吗?”

    英雄门的诸位听到第一句,还当是要他们也认了这个爷爷,都吓了一跳,又听只是不可怠慢了,这才松了口气,齐声答应着。

    云天行笑眯眯入座,冷雪坪拿眼瞪着他,道:“恭喜你收了个好孙儿啊,满嘴胡话八道,没一点正形,跟你真像。”

    云天行笑道:“连媳妇都没有的人,竟然先有了孙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冷雪坪听他提起“媳妇”二字,脸上一热,转过脸去不再理他。

    吴英雄上场寻事,谭家正愁没法打发他,眼见云天行不费一招一式,将此事平息下来,还做了吴英雄的爷爷,不由暗暗好笑。

    柳随风本想看谭家的热闹,哪想到会闹成这么个局面,向身旁那人低语了几句,那人会意,抄起倚在桌旁的镔铁大棒走入场中,向冷雪坪抱了抱拳,道:“久闻冷阁主大名,在下想向冷阁主讨教几招。”

    云天行见这人双臂粗大,显是有着不俗的力量,又见他头上套着一个铁箍,模样有些怪异,向冷雪坪,道:“这人是谁?”

    冷雪坪目不斜视,道:“他叫孙不换,是追风寨的二当家,江湖上的人都叫他‘小行者’,算是半个出家人。他手里那根镔铁棒有八十八斤重,寻常刀剑若被他一棒打中,很难保全。”

    云天行点了点头,心里思索应对之策。

    谭二见孙不换提棒上场,分明是想搅局,走上前说道:“孙不换,今日家父寿辰,不宜动武,且冷阁主是我谭家的贵客,如今已是怠慢了,你们接二连三上来,可还把我谭家放在眼里了吗?”

    孙不换道:“在下只想跟冷阁主切磋个一招半式,并无搅局的念头。”

    谭七冷笑道:“这还不算搅局?我们大摆寿宴请你来,可不是要你来胡闹的。”

    孙不换不理谭七,向冷雪坪道:“冷阁主,你莫不是怕了吧?刚才吴英雄出来,你也是百般推拒,最后勉强答应了,还是请别人上场的。你要是怕打不过,只说一声便好,我孙不换绝不难为你,可你这样不言不语,实在令江湖上的弟兄寒心呐。”

    谭七掣剑纵出,道:“孙不换,你这么爱打,我来陪你耍耍如何?”

    孙不换道:“七兄,在下并非有意寻事,只是久仰冷阁主大名,今日有幸见了,自然想讨教几招,别无他意。”

    吴英雄刚才跟着云天行转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投降认输,绝大多数原因是因为喝多了酒,憋了尿,实在忍不住了。这不,刚撒尿回来,见孙不换又要向冷雪坪挑战,大骂道:“孙二狗,你敢挑衅我奶奶,我吴英雄第一个不答应,有能耐来跟我打!”

    谭千秋心中暗笑,向谭七使了个眼色,叫他回来。

    谭七会意,收剑退到一旁。

    冷雪坪刚喝了一口茶,一听“奶奶”二字,险些喷出来,转头瞪着云天行,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云天行苦笑道:“这关我什么事啊?”

    冷雪坪道:“怎么不关你的事,你干嘛收这种人当孙子?”

    云天行道:“这条件他自己说的,也不能怨我啊。再说了,有人白给我当孙子,我干嘛不要。”

    冷雪坪气得双手发颤,道:“我不管你什么爷爷孙子的,你去跟他说,不要再让他喊我奶奶。我要是再听到一次,我斩他一条手臂,听到两次,我斩他一双手。”

    云天行缩着脖子抱着一个寿桃在啃,假装没听到。

    冷雪坪气得咬牙切齿,一脚踢在云天行坐的椅子上,“咔”的一声,椅腿应声断裂,云天行“哎呦”一声,连人带椅摔在地上,那啃了一半的寿桃也飞了出去,砸在一人头上。

    近处的人都投来一种异样的目光。

    云天行忙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嘿嘿一笑,道:“这椅子不结实。”又见冷雪坪气呼呼的瞪着自己,藏在桌下的玉手正按在剑上。

    云天行打了个激灵,忙奔入场中,在吴英雄身旁低声道:“好孙儿,可别再喊奶奶了,你喊一声,她要斩你一条手臂,喊两声就要断你一双手,以我的经验判断,她敢说就敢做,你好自为之吧。”

    吴英雄咽了口唾沫,向冷雪坪瞟了一眼,正迎上冷雪坪那双冷峻的眸子,不由缩了缩脖子,朝云天行嘿嘿一笑,道:“爷爷,您受苦了。”

    云天行摆了摆手,转身往回走。

    孙不换忙上前拦住,道:“阁下与冷阁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天行还没回答,吴英雄已抢说道:“孙二狗,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爷爷的事,也需要向你报告吗?”

    孙不换道:“我问你他,又没问你,你瞎掺和什么?”

    吴英雄道:“他是我爷爷,他的事,就是我吴英雄的事,怎么叫瞎掺和?”

    孙不换看了吴英雄一眼,心想:“此人看起来粗蛮无脑,可在座的这些人里,就属他得利最大,明明是谭家坐上宾,眨眼却成了他爷爷奶奶,呵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谭千秋老谋深算,一定也没料到吴英雄会出这么一招。”

    “不管这两人是谭家的贵宾,还是吴英雄的爷爷奶奶,总不能让他们顶着飞雪阁的大名安然坐到寿宴结束,只有将他们打败,才不会让这两方人的计策得逞。”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一掌出局

    江南势力杂多,要想力排众议,坐在江南七道盟盟主的宝座上,靠的可不单单是武力,更多的还是这些小势力的支持。

    这些小势力大都没有主见,喜欢随风摇摆,谁的江湖名望高,他们就会依附谁,毕竟这是关系到整个江南武林的大事,必定要选个德高望重者来主持大局。

    如果今日之事传扬出去,说飞雪阁副阁主亲自来为谭千秋祝寿,那结果可想而知。谭家在江南的名望本就不弱,再加上飞雪阁的扶持,谭家的威望定会逐日攀升,到时候即便谭家不是江南七道上实力最强的,也是最有可能摘下盟主桂冠的。

    柳追风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下面绝大多数人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虽说他们是为祝寿而来,但谭千秋却先把飞雪阁拉了出来,可见其目的也不纯正,他们再视若无睹,未免有些自甘堕落。

    孙不换是追风寨二当家,自然极力拥护柳追风,若柳追风能坐上盟主之位,他们追风寨必定随龙腾空,而他在追风寨的地位仅次于柳追风,未来大有可期。

    孙不换此番出来,说是为了柳追风,但其实也是为了他自己。

    柳追风虽是将追风寨的大当家,但却是个不大管事的人,寨中一应大小事务,基本都由他这个二当家把持。若柳追风当上江南七道盟的盟主,盟内大一应小事务多半还是由他掌控。

    他没有本事去争夺盟主之位,但却可以凭借这个方式,来操控江南各方大小势力。对他而言,这是最好的方式。

    孙不换目视云天行,道:“在下孙不换,追风寨二当家,适才见阁下不用一招一式,便将吴英雄治成了孙子,想来是有惊人业艺的。在下不才,想向阁下讨教几招,不知阁下肯不肯应?”

    吴英雄听他话中有贬低自己的意思,心下不乐,道:“孙二狗,你也配跟我爷爷动手吗?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敢来跟我爷爷叫板,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了?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嫌丢人!要是全天下的人都来跟我爷爷比试,那我爷爷什么都不能干,就得陪着你们打一辈子是不是?”

    柳追风道:“吴英雄,你们英雄门与我追风寨井水不犯河水,孙二当家想跟这位小兄弟切磋,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免得引火烧身!”

    吴英雄冷笑道:“柳追风,你少跟我耍威风,你挑唆孙二狗跟我爷爷比试,就是跟我英雄门过不去!你能耐你下来,都说你的‘追风弧剑’厉害,我吴英雄今日倒要领教领教!”

    柳追风冷笑道:“吴英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吴英雄道:“老子今日就爱吃罚酒,柳大犬,你能奈我何!”

    “呯”的一声,柳追风将手中玉杯捏成齑粉,也不说话,只拿两眼仇敌般瞪着吴英雄。

    云天行见两方争得厉害,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孙二……哥,我跟你打就是了。”

    吴英雄道:“爷爷,他追风寨欺人太甚,你回去就是,甭理他们,这儿有我呢。”

    云天行道:“好孙儿,你的好意爷爷心领了,你这脾气太暴,我劝你还是收敛点,退场吧。”

    吴英雄再三劝阻,云天行只让他下场,吴英雄无法,只拿两眼瞪着孙不换,道:“孙二狗,你给老子听好了,敢打伤我爷爷,我英雄门灭你全家!”

    孙不换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向云天行道:“这根铁棒就是在下的兵器,阁下用什么?”

    谭二道:“两位如果执意要切磋,我等不好硬拦,可这里毕竟是谭家,且又是老爷子的寿辰,这么挥刀弄棒的,怕是有损和气。不如这样,两位就比比拳脚,若谁先踏到红毯外,就算输了,怎样?”

    孙不换斜目去看柳追风,见柳追风微微点头,方才说道:“就依谭二爷的意思。”

    吴英雄在下面喊道:“孙二狗,你以大欺小,若是输了怎样?”

    柳追风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便输了,还能怎样?难不成要他跟你一样,认这小子做爷爷?”

    追风寨诸人发出一阵冷笑。

    吴英雄拍桌而起,指着柳追风骂道:“柳大犬,你找死!”

    谭二见两方人马剑拔弩张,怕惊扰到其他来客,忙道:“两位都少说两句吧,再这么闹下去,我谭家可真要请二位移驾了。”

    听到这话,两方人方收住了气势。

    孙不换将铁棒交给追风寨的人,走入场中,向云天行抱拳道:“在下功夫粗浅,不好让招,阁下这就请出手吧。”

    事已至此,云天行也不好说什么,负手站在原地,道:“孙二哥先请。”

    孙不换心道:“这小子看起来全无惧意,难道真有什么依仗不成?多半是在强装镇定,故意唬我,刚才吴英雄就中了他的诡计,需得提防。”向云天行道,“阁下不先出手,那在下可要得罪了!”话音未落,一掌向云天行面门打去。

    云天行突然“啊”了一声,骤然倒飞出场外,摔在地上。

    在场诸人都是一惊,心道:“刚才谭二说得明白,谁先踏到红毯外,就算输了。他现在整个人都在红毯外面,已然是输了。”

    冷雪坪见云天行突然摔到红毯外,猛地从座上站起,心想:“以他的本事,能够硬抗仇涯子的‘百鬼夜行’,怎么会连孙不换一掌都接不住?难道孙不换隐藏了实力?还是他故意假摔?这臭淫贼坏主意不少,我且看看再说,要是他真敌不过孙不换,我再下场不迟。”于是又坐了下来。

    谭千秋心想:“追风寨里武功最高的当属柳追风,孙不换出手的机会不多,可眼下看来,他只凭掌气就能将人打出场外,这本事绝不比柳追风差。孙不换啊孙不换,你隐藏得可有点深呐。”

    场内一片寂静,谁都没有想到比试会结束得这么快,简直快得有点匪夷所思。

    贾奢悄声道:“阿婆,孙不换几时变得这么厉害了?那小子连他一掌都接不住?”

    鬼婆道:“先别急着下定论,从表面来看,的确是孙不换一掌将他打飞了,可我看这小子不是庸碌之辈,难保不是他故意耍诈。”

第五百四十六章 挑拨离间

    孙不换见云天行骤然飞出,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向云天行道:“你干什么?”

    云天行从地上站起来,道:“什么干什么?”

    孙不换道:“你跑到红毯外面去做什么?”

    云天行笑道:“孙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一掌把我打出来,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孙不换道:“你胡说,我根本没有碰到你。”

    云天行笑了笑,道:“我也觉得奇怪,你明明没有碰到我,我怎么就飞出来了呢?孙二哥,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孙不换不知他在耍什么把戏,道:“你问。”

    云天行道:“孙二哥,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掌法,为何这一掌中会蕴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我被你这掌气一推,就直接飞出来了,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依我看,孙二哥一定是学过某种绝世武功吧。”

    孙不换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这一掌只是很普通的起手掌法,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威力,明明是你自己跑出去的!”

    云天行脸色一变,道:“孙二哥,我敬重你的为人,可你为什么要如此羞辱于我!一掌将我打出场外不说,反说我自己跑出来的,你……你……欺人太甚!”

    孙不换见他如此情状,不像假装,心下了也犯了疑:“难道真是我将他打出去的?这掌法寨里很多兄弟都会,几时有这么大的威力了?是了,昨日那婆娘与我切磋,还说我的功夫一日比一日精进了,定是我那‘苦禅功’又有了新突破,我却没有察觉,反诬赖了他。”

    一想到这里,孙不换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小兄弟,你不要伤心,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输了不要紧,以后再努力就行了,你还年轻,大有可为,何况我们又没有赌注,你说是不是?”

    “孙二哥说得是。”云天行点了点头,“小弟还有一事不明,想向孙二哥请教。”

    孙不换还以为自己苦禅功大进,正暗自开心,听他说要请教,自然不好拒绝,道:“你说吧。”

    云天行道:“不知孙二哥在江湖名人榜上排第几?”

    孙不换一愣,强笑道:“不瞒兄弟,在下还没资格登榜。”

    云天行道:“孙二哥刚才这一掌,天底下能接得住的人寥寥可数,怎么可能没在榜上?孙二哥,你莫要谦虚了,老实告诉兄弟吧,以后兄弟跟人说起来脸上也有光。”

    孙不换羞涩一笑,道:“不是谦虚,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哪入得了诸葛神机的眼?兄弟莫要再取笑我了。”

    云天行哼了一声,道:“如果连孙二哥都没上榜的话,我看这江湖名人榜也不必要了。本来我还以为诸葛神机是个了不起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

    孙不换忙掩住他的嘴,轻声道:“兄弟,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诸葛神机耳目众多,场内之人怕是也有他的眼线,被他听去了不好。”

    云天行点了点头,将孙不换拉到一旁,悄声道:“孙二哥,你有吕布之勇,卧龙之智,陈琳之才,贾诩之谋,何必屈居人下,甘做一个二当家?我看那柳追风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把孙二哥这样的大才当下人使唤,根本不是做盟主的料。要是孙二哥取而代之,兄弟我是一百个支持的。”

    这话正中孙不换的心坎,孙不换叹息道:“贤弟有所不知,并非是我愿意屈身他人之下,只是我功力浅薄,尚不能独当一面,贸然行事,反会得不偿失,所以我一直不露马脚,静观其变,只是在等待时机啊。”

    云天行欣喜道:“原来孙二哥早有远谋,害兄弟我白担心一场。”向后瞧了瞧,又道,“孙二哥,以你的学识,不会不知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吧?”

    孙不换自然是听过的,他听云天行话里有话,只点了点头,道:“愿闻其详。”

    云天行道:“古语常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孙二哥之才,远胜柳追风百倍,便是放眼整个追风寨中,能与孙二哥相比的,也挑不出一个。这柳追风面上看起来自高自大,盛气凌人,心里的算计可深着呢,等他一坐上盟主之位,必然不肯再下来,而孙二哥方方面面都远胜于他,柳追风这盟主的位子能坐安稳?必然日日夜夜猜忌孙二哥,防你夺他的盟主之位。不是兄弟说大话,要是柳追风当上盟主,第一件事必是要除掉孙二哥你,一劳永逸。”

    孙不换听到这话,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怪不得他这几日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上月他跟一人在寨门口说悄悄话,我一过去,他就把那人遣走了,莫不是要合谋害我?我只想通过他来操控江南七道盟,并没想取他性命,而他竟然早有害我之心,若不是云兄弟帮我指点迷津,我早晚有一日,必会遭他毒手!”

    云天行见孙不换额上生出汗珠,忙道:“孙二哥,这柳追风武功不弱,为了妥善起见,还得慢慢筹画,不能早早露出马脚,让他觉察,最好纠结寨中其他弟兄一起行动。有句古话说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便是那些开疆拓土的四方诸侯,动兵前也得求个名正言顺,兴的正是之师才会有人响应。”

    “孙二哥只需将柳追风的罪状在寨中悄悄散布开,等时机成熟,振臂一挥,必然举寨响应,到时候柳追风武功再高,也无力回天。就算治不死柳追风,将他赶出赶出追风寨是绰绰有余了。柳追风一走,大当家的位子自然是要选人填补的,孙二哥试想,追风寨中还有谁的威望能及得上孙二哥?这大当家的位子不就非孙二哥莫属了吗?”

    云天行见孙不换神色恍惚,又补了一句:“孙二哥若行此计,大事可成矣!”

    孙不换大喜,道:“云兄弟,等今日宴会散了,我们结为异性兄弟,共谋大事,如何?”

第五百四十七章 堪破玄机

    一听孙不换要跟他结拜,云天行哪里肯依,忙道:“孙二哥,以你的才德,便是没有我,也是必成大事的,况且我不会在江南久待,天下之大,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若是结成兄弟,我与孙二哥天水相隔,必定日夜思念,忧心难眠,长久下去,多病少寿,势必会早逝人间,反倒对不起孙二哥一番美意了。”

    孙不换点头道:“贤弟所言甚是,倒是某少虑了。”

    两人正在那里说得热切,忽听柳追风道:“孙二当家,既然比试已经结束,就不要站在那里了,谭老爷子又为我们送上了美酒,快来尝一杯吧。”

    云天行努嘴道:“孙二哥快去吧,若待得太久,他会怀疑的。”

    孙不换目中满是不舍之意,道:“兄弟保重。”叹了口气,归坐去了。

    云天行笑嘻嘻回到坐上,冷雪坪见他笑个不停,也笑问道:“你们两个在那里叽叽咕咕说什么呢?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云天行摇手,道:“老太婆,你觉得这柳追风可恶不可恶?”

    冷雪坪想了一会,道:“是很可恶,总搓弄别人来挑事。”

    云天行笑道:“这就是了,我刚才帮你出了一口恶气,不过现在还看不到结果,等以后你会知道的。”

    冷雪坪道:“你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云天行佯装高深,道:“天机不可泄露。”

    冷雪坪咬牙道:“你这臭……一定不是什么好话,本阁主才懒得听呢。”

    云天行嘿嘿一笑,也不言语。

    就在这时,一个宽衣青袍人走入场中,向云天行道:“在下指玄门李洞玄,想向小兄弟讨教几招。”

    云天行见他长了一双鹰勾眼,视人如欲夺人心魄,不敢多看,又看他一双手掌宽厚,十指更是根根粗大,心想:“听说指玄门的指**夫十分了得,一指穿颅,两指断刀,绝非妄谈。此人十指暴粗,老茧夹挤,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功力,不可小觑了。”

    于是起身笑道:“在座的都是英雄好汉,不论年纪还是辈分,都远胜于我,阁下不找他们讨教,来跟我一个后辈较量,可是想当众羞辱于我吗?”

    李洞玄微微一笑,道:“羞辱二字从何而来?适才小兄弟步走奇阵,将吴英雄绕得七荤八素,就差没尿裤子了,这份功夫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在下不才,可还颇懂些阵法机制,刚才小兄弟脚下迈的是‘九宫八卦步’里衍化出来的一套步法,或许瞒得了别人,可还瞒不过我。”

    “据我所知,这‘九宫八卦步’乃是一套体系极为完整的步法,若不是惊才绝世之辈,断无可能再将其推理衍化。小兄弟刚才使的步法,若是自己推衍出来的,我李洞玄敢说,二十年后,小兄弟必定会在江湖名人榜前十的位子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若不是小兄弟自己推衍的,那么小兄弟背后也一定站着一位,已经在江湖名人榜前十的位子上留下名字的人。”

    众人闻听此言,都是一惊。莫说是江湖名人榜前十,便是能在榜上占有一个位置,那已经是无上的荣耀了。

    谭千秋派人去请唐溢,看重的可不单单是他们两家那点似有若无的交情,更多的还是唐溢在江湖名人榜第十八位的名头。

    若得唐溢助阵,他谭千秋想坐江南七道盟盟主的位子,便会更加容易。

    谭千秋暗想:“怪不得冷阁主对他这般友好,原来背后有一位大人物,幸好没有得罪他。”

    吴英雄本想骂李洞玄来着,听他说自己爷爷背后竟然还有一位高人,更是喜得手舞足蹈,将骂人一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自此以后,对这位小爷爷更加崇敬,也更加虔诚了。

    贾奢汗如雨下,从怀里掏出江南刺绣名家亲手为他织绣的丝帕,用颤抖的手去擦拭额上汗珠,心里却在想:“怪不得当初阿婆非要我杀死那个恶奴,若真得罪了这两个人,怕是连整个贾家都得跟着遭殃。”

    “一个飞雪阁还不够,再加一位江湖名人榜前十位的高手,老天啊,你这是想玩死我贾奢吗?我掷银子打人都是那帮恶奴挑唆的,我再也不敢了,阿弥陀佛,以后我贾奢每月吃素十天,剩下二十天间歇性吃肉,保证不再仗势欺人。老天啊,千万不要让他们两个记我的仇啊。”说完,夹了一个肉丸丢进嘴里。

    场内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在了云天行身上,云天行被人看得很不自在,向李洞玄微微一笑:“阁下怕是看错了吧,我能胜过吴英雄,是因为他急着上茅房,故意认输的,我可不会什么步法。”又转向吴英雄道,“好孙儿,你说是不是?”

    吴英雄从椅子上跳起来,道:“千真万确。谭老爷子这酒实在好喝,我吴英雄没忍住,多喝了两口,又被他这么一转,这尿就憋不住了。他要是真有什么步法,我吴英雄必是第一个知道的。李洞玄,你不回家看孩子,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李洞玄笑道:“谭老爷子做寿,请我来喝寿酒,不行吗?”

    吴英雄道:“你喝寿酒就好好坐在那儿喝寿酒,跑上来干什么?搅局啊?还把不把谭家的各位放在眼里了?”

    李洞玄笑道:“吴英雄,这话别人说得,偏偏就你说不得,你可别忘了,这头是你起的。”

    吴英雄道:“我起的便怎样,我这不是下来了吗?你再上去,那又是另一码事了。”又转向谭二道,“谭二爷,这李洞玄是来找茬的,你们谭家七子快结那个什么阵,把这厮打出去。”

    李洞玄笑着摇了摇头,向云天行道:“小兄弟,你这孙子可也太不讲理了,我李洞玄没别的意思,就想跟你切磋切磋,你倒是给句痛快话,肯还是不肯?”

    云天行笑道:“阁下为何要跟我一个小辈过不去,我这点微末道行,在您面前就如蚍蜉撼大树,不值一提。您一指碎大鼎的传闻我可是听过的,我这骨头没鼎硬,不敢跟您比试,这就认输了,成不成?”

    “不成,一定要比。”

第五百四十八章 可怜的杯子

    李洞玄道:“你小子跟别人装傻充楞行,跟我李洞玄可装不了。刚才你跟孙不换较量,故意假摔认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在别人看来你是失败者,可在我李洞玄看来,你才是最得意的那一个,不动一招一式,就将两场比试消解,还将英雄门门主认成了孙子,真是好本事呐。”

    孙不换心想:“原来他是假摔,唉,亏我还以为是‘苦禅功’大进。想不到天地间竟有这样好心的人,故意输给我,不但壮了我的威风,还来帮我指点迷津,拯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孙不换今生若不报此恩情,来世必为禽兽!”

    云天行被李洞玄一番话说得哑然无语,心想:“这人也太耿直了,看出来就看出来呗,你说出来干啥,好不容易筹划了一番,都让你给搅黄了,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真对不起在座的各位英雄豪杰。”

    云天行缓步走入场中,看着李洞玄笑了笑,道:“阁下一定要跟我比?”

    李洞玄道:“一定要比!”

    云天行道:“好,那我就跟你比。不过,今日谭老爷子寿辰,咱不好大动干戈,就比个文的怎么样?”

    李洞玄眉头一皱,道:“文的怎么个比法?”

    云天行道:“诗词接龙,你有没有听过?”

    李洞玄变脸道:“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不比拳脚,比这些娘娘们玩的东西干什么?”

    吴英雄大笑道:“爷爷,这李洞玄就比我能多认俩字而已,你跟他比这个,还不如直接叫他去跳海呢,哈哈。”

    李洞玄心想:“这小子诡计多端,我若跟着他的话头走,必定会落得跟吴英雄和孙不换一样的下场。”沉思片刻,忽然绝地而起,一指向云天行点去!

    “看招!”

    云天行见他突然出手,忙闪身避开,道:“阁下也太不规矩了,竟敢公然在谭老爷子的寿宴上对来宾动手!”

    谭千秋有意想试探云天行的底细,只假装没有听到,不去理会。

    谭家诸人见谭千秋不动,猜到了他的心思,也好不出面干预。

    吴英雄见李洞玄对爷爷动手,哪里肯依,随手抢过一柄钢刀,跳入场中,一面大骂,一面挥刀直取李洞玄。

    孙不换正愁无处报恩,见吴英雄跳入场中,也抄起镔铁大棒,加入了战团,道:“李洞玄,孙不换也来领教你的高招!”

    见吴英雄和孙不换相继下场,手舞兵器左右夹攻李洞玄,众人神情十分怪异,刚刚两人明明还把这小子视若仇敌,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就肯为他下场卖命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冷雪坪也在想:“这臭淫贼到底给这两人施了什么邪术,他们两个好歹也是江南道上的有名人物,竟肯为了他,跟李洞玄当众翻脸,这可真是奇了。”

    云天行见两人下场,心中暗喜,只闪身躲避,并不还手。

    云天行身兼“逍遥游”和“回风步”两大身法绝技,虽说还没有融会贯通,用若流水,但相比被吴英雄和孙不换夹着打的李洞玄来说,可自如多了。

    李洞玄被两人左右夹攻,一直追不上云天行,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道:“你们两个傻了不成,这小子来江南捣乱,你们不帮我对付他,反过来打我做什么?”

    吴英雄道:“李洞玄,你对我爷爷出手,难道要我吴英雄坐视不理吗?你再不住手,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孙不换也不说话,舞着一根大棒只往李洞玄要害处打,看得场下的柳追风都直皱眉头。

    李洞玄见两人一个舞刀,一个挥棒,追得紧密,显是动了真格的了,于是只好放弃云天行,反过来应付他们两人。

    众人想打压谭家,谭家何尝不想打压他们,看着这三人在场上打得火热,都在心里暗暗偷笑。

    柳追风看着打斗的三人,右手擎杯,左手食指在桌上规律敲打,暗想:“吴英雄是那小子的孙子,他上场倒情有可原,可孙二当家为何要替这小子出头?莫不是刚才两人在那里嘀咕的时候,那小子许了他一些好处?什么好处能让孙二当家奋不顾身,替他拦敌呢?”

    柳追风想不通,喝了半杯酒,重重把酒杯放回桌上,向站在身后那人悄声说道:“去查查这小子的来历,我要他全部的信息,给你三天时间,迟一日,取你狗命。”

    那人打了个激灵,应声去了。

    柳追风靠在椅背上,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紧紧攥住酒杯,心道:“敢坏我好事,真当我的追风弧剑是摆设吗?”

    身后一人探身笑道:“大当家,您已经捏碎人家两个酒杯了,这毕竟不是在咱们追风寨,还是稍稍收敛些吧。”

    “收敛?”柳追风冷笑,“莫说是两个,就是二百个,我柳追风也赔得起,去,再给我要二十个来。”

    那人笑了笑,道:“大当家,这样不太好吧。”

    柳追风道:“有什么不好?他谭家有的是钱,会将这几个酒杯看在眼里?前几日我还听说谭老爷子从一位西域货商那里换了一个玉鼎九龙杯,听说用了整整一箱黄金,外加八十匹江南锦缎,呵呵,这手笔可不小呢。”

    那人悄声道:“大当家,你小点儿声,谭五爷还在桌上呢,要是让他听到,怕是不大合适。这二十个酒杯,就算了吧。”

    柳追风扭身瞪了那人一眼,道:“我告诉你,今日我柳追风若不捏碎他谭家二十个酒杯,我就不回追风寨了!”说着,一把攥住身旁那人的酒杯,“咔”的一声,又给捏了个粉粹。

    坐在柳追风身旁那人也是江南一方势力的头目,正专心致志看场中人打斗,没注意到柳追风的小动作,当他伸手去握酒杯时,却握了个空,下意识又握了几次,还没握着,低头一看,自己的酒杯竟变成了一堆粉屑。

    那人先是一愣,又见柳追风面前也有一堆一模一样的粉屑,登时明了,刚要问明缘故,却见柳追风正乜斜着眼向他冷笑。

    那人知他追风弧剑厉害,不敢招惹,只笑了笑,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看场中人打斗,心里叹息了一声:“可怜的杯子。”

第五百四十九章 欠债不还李洞玄

    吴英雄和孙不换的武功虽然不差,可李洞玄也不是省油的灯,同时应付两人,竟然丝毫不乱,甚至还隐隐占据了上风。

    孙不换的棍法讲究力道与巧劲并重,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有那么简单的几招,但内中刚柔并济,阴阳同生,可谓是玄妙非常,若是遇上不会卸力的刀客或剑客,几个回合,孙不换便能将他们手中的兵器打碎。这不是空话,以前与他交手且被他打碎兵器的大有人在。

    没有哪把刀剑不是千锤百炼锻出来的,那硬度自不必说。刀剑尚能打碎,若是打在人体肉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可令孙不换惊讶的是,李洞玄竟敢用手指硬扛他的铁棍,这可就有点骇人了。

    孙不换从未跟李洞玄交过手,只听说他的指法相当了得,可以单指碎大鼎,可听闻毕竟是听闻,心底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今日见他拿手指硬抗自己的铁棍,这是他以前没有想到,也不敢去想的。

    难道他的手指比刀剑还硬?

    孙不换惊讶,吴英雄同样十分惊讶,因为就在刚才,他的刀上已经多了三个字:“砍不中”。

    能在钢刀上戳出洞这也罢了,毕竟指玄门十年如一日,练的就是指力,可这李洞玄竟然还戳出字来了,这一手露得,不但吴英雄被唬了一跳,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惊到了。

    谭千秋目光微敛,暗想:“这李洞玄果然在隐藏实力,上次见他跟几个山贼打架,还被人砍了一刀,自说是武功退步,后来才知道是想借养伤的由头躲债。此人性格内敛,不喜外露,今日为何要出头跟人比试,莫不是也要争这盟主之位?若真是这样,需得早想应对之策了。”

    柳追风见李洞玄大显身手,心中不乐,从身旁一摞酒杯顶上拿了一个,“砰”的一声,捏为齑粉。

    谭五坐在最下首,看着柳追风拿酒杯出气,心中暗暗冷笑。

    他们谭家不缺酒杯,更不缺钱,若是柳追风同意退出争夺江南七道盟盟主之位,他谭家很乐意为他准备各式各样的杯子,可以让他坐在这里捏一辈子,而且不带重样的。

    这不是戏言,他谭家有这样的实力。

    三人斗得正酣,忽听院外一人朗声道:“谭老爷子,姓雷的来得还不算迟吧?”

    李洞玄等三人听到这个声音,已猜到来人是谁,都立即停手,各自退开。

    云天行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赤膊汉子大笑着走了进来。

    此人方颐大口,碧眼紫髯,形貌甚伟,云天行心下暗暗惊奇:“莫非此人就是江南霹雳堂的雷霸天?听说江南霹雳堂精研各种火器,是个极不好惹的主,便是在江南各方势力中,也是拔尖的存在,相比谭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谭千秋起身迎上去,笑道:“雷老大,谭某还当你不肯赏脸呢,究竟还是来了,哈哈。”

    雷霸天在雷家排行老大,江湖上的朋友都喜欢叫他雷老大。谭千秋虽然年纪比他大,但却不以年纪居长,长久以来,一直跟着别人叫他雷老大,毕竟江湖上的人不太看重年纪。

    雷霸天朗声笑道:“让老谭老爷子久等了,家里来了几位客人,一时走不开,本想打发几个小辈来,又怕对不住谭老爷子的恩情,只好等客人走了,这才过来,哈哈,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谭千秋笑道:“雷老大能来,谭某已是面上贴金了,哪还有见怪之理?快请入座吧,谭某可还给你留着好酒呢。”

    雷霸天笑了笑,见李洞玄等三人站在这里,吴英雄和孙不换还握着兵器,已猜到几分,道:“几位朋友这是干什么,舞刀弄棒的,要给谭老爷子表演庆寿吗?”

    李洞玄笑道:“是啊,谭二爷说要请几出戏曲,我们江湖中人哪里欣赏得来那个,就自作主张,上来献丑了。”

    雷霸天笑了笑,心里已十分明了,转眼看向吴英雄手里的刀,笑道:“吴老弟,你这刀挺别致啊,砍不中,啧啧,这铁匠可真是个奇才,你给我说说,这刀是哪个铁匠打的,我也找他打两把去。”

    吴英雄向李洞玄一指,道:“这李铁匠手艺好,没渣,速成,雷老大可把他绑回去,关在地窖里,让他给你戳就行了。”

    雷霸天哈哈大笑,道:“他还欠我雷家不少银钱,死赖不还,寿宴结束,正好把他拖回去,为我雷家打铁。”

    李洞玄笑道:“雷老大,那些银子今年年底一定还上,打铁就算了吧,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需要照顾呢。”

    雷霸天笑道:“你有老婆孩子,我们就没有老婆孩子了?不是老哥缺那点银钱,你说你一个凡人,去跟老天较什么劲,事情都过去了,难不成你还真想把通天塔建到九万多层,去找天上的神仙报仇?老哥告诉你,你就是去了,也斗不过那帮神仙,省省吧。”

    李洞玄笑嘻嘻道:“既然老哥不缺银钱,那就再宽限几年?”

    雷霸天笑道:“今年赖明年,明年赖后年,你这欠债不还的李洞玄,今年年底不把欠我雷家的银钱如数还了,我就去你指玄门,把已经建了九十九层的通天塔一并拆了!”

    谭千秋心想:“怪不得这李洞玄突然大显身手,多半是敲诈想当盟主的人来了。谁要是想做盟主,要么跟他打,要么给他钱,呵呵,我说呢,此人一向淡薄名利,今日怎么学着抢起风头来了。若只想要钱,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我谭家不缺钱,若是他可以帮我夺下江南七道盟盟主之位,我还可以资助他继续建造通天塔。等宴会散了,需得好好跟他谈谈了。”

    这李洞玄从小便是个孤儿,自记事起,就被一个老农收养了,每日靠砍柴种地供他生活。日子虽然清贫,可也算安乐。

    这老农也不知造了什么孽,一个下雨天竟被雷给活活劈死了。李洞玄失了爱父,痛骂上天,许誓要耗尽永世轮回,造出九万九千九百九层通天塔,去找天上的神仙报仇。

    人人都说他是傻子,可他只笑着对别人说一句话:“老爹对我很好。”

第五百五十章 指玄门

    李洞玄为了建造通天塔,可谓是负债累累,诺大个一个指玄门,如今已是空空荡荡,只剩下几个天真到以为真可以登天的小徒,和那尚未封顶的九十九层通天塔。

    在别人看来,李洞玄是个傻子,是个疯子,因为每到下雨天,他就会登上九十九层通天塔顶,站在一块最高的方石上,指天大骂。

    几个小徒怕遭雷劈,不敢登顶,只敢趴在九十八层通天塔窗前向外瞻望,外面雷雨交加,风驰电掣,上面骂声不绝,撕心裂肺。

    每当雷雨天,远近的乡民们,都会撑开窗户,隔着烟幕雨帘,遥指高耸入云的通天塔,对依偎在身边的孩子告诫道:“听到没,他爹就是被雷劈死的,你听听,多惨。你还小,要是冒雨出去玩,不幸被雷劈死了,谁给你造塔骂天?况且咱们家也没那个钱,被雷劈了就等于白死,知道了没?”

    大多数孩子还是被吓住了,但仍有几个顽皮的孩子不怕,于是父母一到下雨天,又推开窗,遥指九十九层通天塔,语重心长地告诫自己的孩子道:“看着吧,他早晚有一天,也得被雷劈死,等到了那一天,我带你去看他的尸体,保你看一眼,就再也不敢冒雨天出去玩了。”于是又就着雷声,讲述李洞玄他爹被雷劈后的惨状,说他爹会变成厉鬼,专吃在雷雨天不归家的孩子。

    便是胆子再大的孩子,听到这些,也都胆怯了。

    于是指玄门附近的孩子们特别听话,一到下雨天都争着往家跑,从来没有哪个孩子敢在野外逗留。

    所以,远近乡邻对李洞玄格外友好,每当孩子不听话了,总会请李洞玄来家里做客,还时常送一些吃不完的蔬菜给他,李洞玄深感乡邻热情,每每含泪拜谢。

    小徒们对师父很是敬重,因为李洞玄是个很随和的人,从来不会对人大吼大叫,只有到了雷雨天,才会变成另一副样子。小徒们只闻其声,不见其面,说不上怕,但心里还是没底。万一老天发怒,降下一道天雷,把整座通天塔都给劈了呢?

    虽然小徒们也想登天,但却不想在这种鬼天气登天,是师娘逼他们上来的,说是好好跟你师父学学,等哪一天你师父被雷劈死了,这造塔骂天的担子还得你们来担。

    师娘握着指玄门的财政大权,管着做衣服,还管做饭,谁不听话就不给饭吃,不给衣穿,可比师父严厉多了。

    几个小徒无家可归,从不敢违逆师娘的意思。

    师父师娘有一个女儿,叫豆芽,年纪跟这几个小徒差不多大,但豆芽的胆子可比他们几个大多了。

    每当李洞玄登塔顶骂天,豆芽都要吵着跟上去,师娘说她年纪还小,现在还不能骂天,等再过个几年,身子骨长硬了才能抵得住天威。几个小徒深感赞同,如果豆芽登上通天塔顶,他们几个也一定会被师娘撵上去的。

    掌握着整个指玄门财政大权的师娘也不容易,因为指玄门几乎时时刻刻处在入不敷出的境况。

    平时没事干了,师娘还会带着豆芽和几个小徒下山给人哭丧挣钱,顺带着练练嗓,不然怎么敌得过滚滚天雷呢。

    要说哭丧,师娘绝对是一把好手,只要指令一下,师娘立刻就能流出眼泪来,可谓是泪先行,声后至,绝不含糊。

    等大家都哭完了,师娘还得再补上一嗓子,感动得丧家泪流满襟,所以常常在结账时还能多得一些贡品。

    这都是师娘的功劳。

    由于师娘哭得最好,回头客特别多,每当家里有人去了,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亲朋好友,而是师娘。

    万一两家同时有人去了,为了请师娘,两家也会商议着办丧事,因为人人都以为丧礼上哭得最伤心的人家最孝顺,谁都不想落个不孝的骂名不是?

    师娘年纪虽然不大,但却哭走了不少祖孙三代,请过的都说好,就没一个对师娘摆过冷脸的。

    回去的路上小徒们常常问师娘,为什么每次都哭得这么好?师娘说:“你师父这个行当有风险,指不定哪天就去了,我要是不好好练练,怕真到了那一天,会哭不出来,会让人家笑话的。”

    除了在丧事上,小徒们从未见师娘哭过,师娘似乎就只会在丧事上哭,而且每次都哭得特别真。

    师娘对师父很好,师父对师娘也很敬重,两人在吃饭时都会让对方先吃第一口,所以每次在开饭前,都要上演一副你推我拒,四目含笑的画面,不管有多饿,多累,这些都免不了,日日如此。

    小徒们常常议论说,以后长大了娶媳妇一定要娶像师娘这样的,会理解人,会照顾人,还会持家。

    这话被师娘听到了,挨个打了他们一顿,说:“陈芸只有一个,李洞玄也只有一个,要想娶到跟陈芸一样的,就得先变得跟李洞玄一样才行!你们连哭都哭不好,还差得远呢!”

    这话说得有点绕,小徒们不太懂,不过挨了那一顿毒打,以后再也不敢在嘴上讨论娶媳妇的事了。

    不打雷不下雨的时候,师父也会上塔顶,带着师娘一起上去,两人坐在塔顶数星星,看月亮,像两个孩子。

    豆芽是随师娘的,所以小徒们特别喜欢豆芽,为了她什么都肯做,就盼望着长大了能娶豆芽当媳妇。

    可豆芽只有一个,要嫁给谁呢?

    豆芽虽小,可伶俐得很,说:“以后长大了,谁比我爹强,我就嫁给谁,我要比我娘还要幸福。”

    这是小孩子的话,小徒们却都听到心里去了,都抢着向师父学习,所以每次李洞玄上茅房的时候,小徒们都围在茅房外面观摩,讨论,模仿,等等,吓得李洞玄白天都不敢上茅房了,专挑夜黑风高,小徒们都睡下的时候,才敢将憋了一天的屎尿倾泻出去。

    李洞玄建塔骂天的事,在江南这边几乎人尽皆知。但凡见李洞玄带着笑脸上门,无非就为两件事,一是借钱,二是拖延还债日期。

    从没有哪个债主从李洞玄口里听到过“还钱”二字。

    从来没有。

第五百五十一章 旧事重演

    李洞玄从江南霹雳堂那边借的银钱,差不多也有十多年了。雷家富庶,倒不在乎那点小钱,所以也没紧逼,这才让李洞玄硬拖到了现在。

    江南霹雳堂与谭家的关系还算不错,至少表面上没有红过脸。

    李洞玄见雷霸天到来,又拿债务说事,今日是甭想在谭家面前耍威风了,于是找了个借口回家了。

    雷霸天见余人各自归坐,道:“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姓雷的就把话挑明了说吧,就算各位要争江南七道盟盟主之位,那也得等到大会举行的那日再争,总不能让一个盟主的位子,搅坏了整个江南。若人人勾心斗角,你欺我诈,那还不如干脆不要选这个盟主了。创立江南七道盟,就是想要大家团结一心,共同对付外敌。盟会还未成立,大家就开始相互猜忌,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今日谭老爷子八十大寿,不好对各位说这些话,我姓雷的喧宾夺主,替谭老爷子说了。今日谁要是再出来挑事,就是跟我雷霸天作对,就是与我江南霹雳堂为敌!十多年前四海盟祸乱江湖,要不是叶大侠剑杀沈苍龙,倾覆四海盟,我们哪还有闲心聚在这里喝酒?难道昔日的遭遇还不足以警醒各位吗?”

    柳追风靠在椅背上,心中冷笑:“无利不起早,我看你雷霸天也不是单纯为谭家说话,分明是想借这个机会,显你江南霹雳堂的威风来了。什么有客人耽误了,鬼才信你的话。我柳追风最讨厌像你这样的伪君子,表面上一派正义,背地里比谁都狠毒,就你,也配坐江南七道盟盟主的位子?我柳追风第一个不服!”

    “嘭”的一声,柳追风手中酒杯又碎成了齑粉,站在他身后那人一脸苦笑。

    云天行啃着寿桃,嘟囔道:“这雷霸天体貌雄壮,我还当他是个粗糙的人,想不到竟也十分精明。”

    冷雪坪低声道:“此人也有心争夺江南七道盟盟主之位的心思,只是与谭家关系不错,不好大显威风,更不愿让人家在他面前大显威风,所以才肯说这些大义的话。”

    云天行心想:“这些人各有各的心思,即便组成了江南七道盟,也成不了气候,必定是各相猜疑,争权夺利,别说是抵御四海盟,就算四海盟不插手,他们也会把自己玩得伤痕累累。”

    雷霸天归坐后,场面又呈现出了一副把酒言欢的和美局面。

    谭千秋自然是高兴的,不管雷霸天存着什么样的心思,至少他的目的达到了。

    谭千秋心中畅快,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刚放下酒杯,就见谭九拉着一位年轻姑娘,跪在了他的面前。

    谭千秋一怔,道:“老九,你这是干什么?”

    谭九道:“爹,我与秦姑娘两心相悦,欲结为夫妻,希望爹能够成全。”

    “秦姑娘?”谭千秋向那女子脸上看去,登时火冒三丈。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家下一个佣人的女儿,自小长在谭家,长大了也注定要成为谭家的下人。

    谭千秋最讲究门当户对,从谭二到谭八,甚至是长孙谭伦,哪一个的家室不是名门望族?谭九竟想娶一个下人的女儿做妻子,他怎么可能会同意?

    “你给我起来!”

    谭九垂着头,一手拉着那女子的手,道:“爹不答应,孩儿就不起来。”

    “混账!”谭千秋怒不可遏,抄起桌上酒杯,向谭九砸去。

    酒杯砸在谭九胸前,酒水撒了他一身,他依旧跪在那里,头也不抬。

    那女子身子轻微颤抖,本想站起来,被谭九一拉,便起不来了。

    谭二上前道:“九弟,你这是干什么,大家都看着呢,有话等宴会结束再说也不迟啊。”

    谭九道:“二哥,要是等宴会结束了,爹一定不会答应,还会将秦家的人都赶出谭府,到时候又会重演大哥当年那一幕,难道二哥也想看着我死吗?”

    听谭九提起谭大,谭千秋又痛又怒,抬手打了谭九一个耳光,颤声道:“你这不孝子!还不给我起来!怪不得给你说亲你不同意,原来早就跟这个下人情投意合了,你可没辜负我对你的一片期望啊。”

    谭九抬头直视谭千秋,道:“秦姑娘是下人也好,佣人也罢,我谭九今生非她不娶!”

    “你!”谭千秋指着谭九,白皙的面上已现出了怒红,“是不是气死我你才肯罢休?!”

    谭八与谭九年纪相差不大,两人关系最好,上前帮说道:“爹,你就答应了他吧,秦姑娘虽然没有高贵的身份,可毕竟也是在我们谭家长大的,跟九弟算是青梅竹马。秦姑娘的品性我们也都知道,是个本分人,而且在我们谭家的私塾里也读过几年书,为人知书达理,跟了九弟,也不算委屈了他。”

    谭千秋拿眼瞪着谭八,道:“你知道什么?我谭家哪一门亲不是名门世家,难道出了一个败类还不够,还要再来一个?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想在这一天合伙气死我?!”

    谭八垂头道:“孩儿没这个意思。”

    谭千秋道:“没这个意思还不他给我拉下去,这么多人看着,成什么样子?”

    谭九道:“爹,今日您要不是不同意我跟秦姑娘的事,孩儿就一直跪在这里,直到您答应为止。”

    谭千秋气得浑身发颤,向那女子冷笑道:“秦瑟啊秦瑟,你好大的能耐啊,平日里看你端庄淑娴,还当你是个正经的人,竟敢在背地里勾引我儿子,呵呵,我待你秦家人不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那女子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眼中满含泪水,却也不敢流下。

    谭八道:“爹,秦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您不答应,也不该对她一个姑娘家说这些话啊。说实话吧,他们俩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就怕爹你会硬生生拆散他们,我才没敢跟您说。”

    谭千秋指着谭八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这么大的事你还瞒着不说,我先打死你!”说着就要起来打谭八,被谭二等人好不容易拉住,按回了座上。

    谭二道:“九弟,都是自家人,有话好好说,何必当着大家的面闹成这样。你先起来,等宴会结束了,我们再帮你好好劝劝爹就是了。”

    谭九道:“二哥,你还不了解爹吗,只要今日宴会一散,就算我以死相逼,爹都不会松口。大哥的遭遇,难道二哥都忘记了吗?”

第五百五十二章 戴面具的人

    谭九向谭千秋道:“爹,我喜欢秦姑娘,秦姑娘也喜欢我,为什么你非要讲求什么门当户对,硬生生拆散我们,难道在你眼里,你儿子的幸福还比不上那些虚名吗?”

    谭千秋怒不可遏,抬手又是一记耳光,将谭九打翻在地,道:“我谭千秋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一个老大还不够,又出来一个你,我看你们是嫌我活得太久了!”

    谭九从地上爬起来,端正跪好,嘴角含血,道:“爹,孩儿一辈子都听您的话,您要我怎样,我就怎样,从没说过一个“不”字,可唯独这件事,恕孩儿不能顺从您的意思。秦姑娘我谭九娶定了,就算活着娶不了,死了也一定要娶;就算今生娶不了,来生也一定要娶!”

    谭千秋点了点头,一字一字道:“好,好,好,儿大不由爹,翅膀硬了,管不了了。”转向那女子,“秦瑟,你直说了吧,到底怎样才肯离开他,就算你要黄金万两,我谭千秋也点给你,绝不少你一分一毫!”

    谭八道:“我跟秦姑娘也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她不是那种贪慕荣利的人。爹,你就答应了他们吧,大家都在看着呢,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跪到寿宴结束吧?”

    谭千秋不理谭八,又向秦瑟道:“秦瑟,你可得想清楚了,我谭家的大门,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那女子紧咬嘴唇,忽然挣脱了谭九的手,站起身来,含泪目视谭九,道:“九爷,你保重。”说着便要往外奔。

    谭九一把拉住她,道:“秦姑娘,你要往哪里去,我们都说好的,不管前面的路有多艰险,我们都要一起面对,不是吗?”

    秦瑟忍泪道:“小女配不上九爷,更不配留在谭家,这就去了,请九爷放手,就当,就当我们从未见过。”

    谭九心如刀绞,哪里肯放手,反拉得更紧了。他知道秦瑟的性子,被自己的爹当众羞辱,多半是要去寻死。

    这一放手,准时要阴阳两隔了。

    秦瑟哽咽道:“九爷,放手吧。”

    谭九流泪道:“我不放,要死一起死。他不让我娶你,我们就离开谭家,远走高飞,我谭九今生今世,只爱你秦瑟一个,你不要走。”

    谭千秋冷哼一声,起身上前,手指连点,封住谭九的穴道。

    秦瑟目视谭九,久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只说了“保重”二字,便挣脱出手,向外跑去了。

    谭九望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泪如雨下。

    谭千秋道:“将他抬下去,捆起来,派人日夜看着,不可马虎了。”

    谭九道:“不必捆我,你要是还在意我这个儿子,就帮我解开穴道,让我去找她。我跟她的命是连在一处的,她要是死了,我活着也是死了。”

    谭千秋道:“忘了她吧,就当是为了这个家。”

    “家?”谭九冷笑,“何为家?把一对从未谋面的人硬推到一处,就成家了吗?”

    谭千秋道:“那些你不喜欢,可以慢慢再找,说亲的人那么多,总会遇到一个喜欢的,何必非她不可?”

    谭九闭上眼,不再说什么。

    谭千秋叹息一声,挥手道:“抬下去。”

    忽听一女子道:“谭千秋啊谭千秋,你逼死一个儿子还不够,还要再逼死一个,你才肯罢休吗?虎毒还不食子呢,你简直连禽兽也不如啊!”

    谭千秋一惊,见酒席中间主道上走来一个执剑女子,戴着面具,看不到面容,道:“你是谁?”

    那女子道:“我是谁不重要,今日我来有两件事。第一,我想先提醒你一句,莫要忘了你的长子是怎么死的。”

    谭千秋脸色阴沉,死盯着那个戴面具的女子,道:“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只冷冷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云天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戴面具的女子,心中暗想:“这个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可偏偏记不起来了。会不会是记错了?我从未来过江南,怎么会认得这里的人呢?一定是记错了。”

    谭二执剑上前,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戴着面具?若是来为老爷子庆寿的,请先把面具摘下来。”

    那女子道:“谭二,你大哥一死,谭家的产业都落到你的手里,你一定很高兴吧。”

    谭二脸色一变,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来这里胡说八道,若不肯摘下面具,就请立刻转身离开谭府,不要坏了大家的兴致。”

    那女子不理谭二,向谭九道:“谭九,我刚刚在一个古井边,救下了一个想要轻生的女子,她叫秦瑟,你应该认得吧?”

    谭九一听“秦瑟”二字,立即睁开了眼,道:“她还好吗?”

    那女子道:“她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能救她一时,却救不了她一世,我不可能时刻守在她身边,也不敢保证她几时会再去寻死。”

    谭九道:“她人呢?”

    那女子道:“就在谭府西面古槐树下,你现在赶去,兴许还能见到她,若再迟一刻,只能下井去捞尸体了。”

    谭九垂泪道:“爹,求您解开孩儿的穴道,如果秦瑟死了,我也不活了。”

    谭千秋转开头,全然不理。

    那女子冷笑道:“谭九,你求他还不如去求一条狗,他的眼里只有荣华富贵,哪有半点人情味,不然也不会狠心将他的儿子和儿媳逼死。我现在问你一句话,你选她,还是选谭家?”

    谭千秋怒道:“妖女,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把她给我轰出去!”

    谭二还没来得及拔剑,谭七已从后方一剑刺了过来。

    好快的一剑!

    那女子冷冷一笑,却仍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就在剑尖离她的面具仅有一尺时,忽然从后方掠来一条人影,抢到了那女子身前,跟着“咔”的一声脆响,谭七的剑已折为两断,谭七的人也被来人一脚踢飞出去。

    谭二大惊,拔剑后撤,上下打量着来人,见他面上也戴着一副面具,身上是一袭暗红衣袍,袖口宽绰,双手都罩在衣袖中。

    刚才谭七一剑刺去,他只是挥袖一挡,便将谭七的剑折断了,谭二离得最近,却也没看清,他到底用什么折断了谭七的剑。

    谭二看不出来人的底细,横剑挡在胸前,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五百五十三章 夕闻道朝死可矣

    那人一脚踢飞谭七,并未追击,又退到了那戴面具的女子身旁负手站着。

    云天行低声道:“此人好快的身手,想来不是无名之辈,你可看出他的来历了吗?”

    冷雪坪微微摇头,道:“看不出。此人既然戴着面具,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谭七的武功不弱,竟然连他一招都接不住,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在江湖名人榜上占有一席之地。”

    云天行道:“这女子说话没有半分客气,对谭老爷子也是直呼其名,多半是谭家的仇家。”

    冷雪坪苦笑道:“我就觉得这剑不好拿,若真是仇家,我怎好袖手旁观?”

    云天行道:“我这也只是猜测,若不是来寻事的,怎会下此重手,折剑不说,还将谭七打到吐血,这可不像是来拜寿的。”

    冷雪坪点头,道:“先看看再说,若是谭家挡不住,我再出手帮他一把,既然从他手里拿了剑,总不好让他们谭家吃亏。”

    云天行道:“好,不过要小心,这个戴面具的男子不好惹,我没把握胜他。”

    那女子不理谭二,又向谭九道:“谭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要你在秦瑟和谭家中选一个,你会怎样选?是背弃曾经的誓言,在这兽栏里苟且性命,还是陪她恩爱此生,白头到老?”

    谭千秋道:“我谭家向来不结外仇,即便是曾经的仇怨,也都已化解。你上门寻事,必是事出有因,你直说了吧,我谭家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那女子道:“外面的仇你化不化解我不关心,可内部的仇,你化不掉,也抹不去。谭千秋,在我眼里,你连禽兽都不如!”

    她说完这些话,不顾谭千秋如何激愤,又转向谭九,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你要是舍不得谭家,我这便让人再将秦瑟投入井中,你安心留在谭家,取个名门世族的小姐,为你们谭家延续香火,繁盛千年,岂不美哉?”

    谭九神色黯然,向谭千秋道:“爹,这些年我为谭家做了许多,从未要求过什么,今天孩儿就求您这一次,成全我们两个吧。”

    在场的诸位来客大都有与谭千秋争夺江南七道盟盟主的心思,但见谭九如此深情,也不禁为之动容。

    柳追风当先笑道:“谭老爷子,江南豪门贵族家的小姐,都让你谭家给娶走了,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讨不到老婆的人吗?况且谭九爷对秦姑娘一往情深,若是用强毁掉这段姻缘,可不大合适啊。”

    雷霸天道:“柳追风,这是谭家的家事,你插什么嘴?”

    柳追风靠在椅背上,微笑道:“雷老大,你这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些人里,就属你老婆最多,多到晚上跟哪一个睡都成了一项难题,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孤独人的苦处?像谭九爷这样深情专一的好男人不多,至少你雷霸天不是这样的人。”

    雷霸天冷笑道:“柳追风,怪不得你讨不到老婆,这样尖酸刻薄,谁愿意跟你?”

    柳追风笑了笑,不以为意,向谭千秋道:“谭老爷子,我柳追风虽然不服你坐盟主之位,但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柳某还想再劝你一劝,为了一门姻亲,牺牲掉一个儿子一生的幸福,是否值得?”

    谭千秋默然不语。

    谭二心下冷笑,暗想道:“柳追风,你几时这么好心了?你以为我谭家少了这一门姻亲就会衰落吗?可也太小觑我谭家了。便是九弟娶了秦姑娘,我谭家的实力依旧在你追风寨之上。你想夺盟主之位,最好光明正大地凭实力来夺,搞这些歪门邪道,可还治不倒我谭家。”

    映月山庄庄主颜映月笑道:“柳追风,认识你这些年,头一次听到你说了句人话,了不得了,太阳打西面出来了。”

    柳追风笑道:“颜庄主过奖,我柳追风人话不少,但大都在晚上说,颜庄主若是不介意,大可挑个月色清朗的夜晚,来我追风寨里坐一坐。江南美景甚多,可与我追风寨的莲花潭相比,却少有能及者。你若来,我在潭上设一宴,我们一边赏月,一边讲人话,岂不美哉!”

    颜映月冷脸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刚夸你一句,就现出本色了?你那破地方,本庄主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柳追风笑道:“月,在哪里都可以赏;话,在哪里都可以说,我柳追风没那么多讲究,可以登门说给颜庄主听,不过,只能是晚上哦。”

    颜映月白瞪了他一眼,转过脸去,不再言语。

    柳追风哈哈大笑,心中畅快至极。

    柳追风身后那人探身轻声道:“大当家,手里这个酒杯都转半天了,也该捏碎了吧?”

    柳追风没好气道:“滚一边去。”

    吴英雄道:“谭老爷子,我吴英雄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大是大非的道理,我就觉得谭九爷是条汉子,你要是硬生生拆散他们,我吴英雄以后就不和你谭家来往了。”

    柳追风笑道:“吴狗熊,认识你这些年,头一次听到你说了句人话,了不得了,太阳打西面出来了。”

    颜映月道:“柳追风,你为何学我说话?”

    柳追风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柳追风想学点人话,自然得向高高在上的颜庄主学习,若是能得颜庄主亲口教导,我柳追风死而无憾了。”

    吴英雄笑道:“颜庄主,这柳大犬分明是想打你的主意,你可得躲着他点,这人不正经,小心着了他的道。”

    颜映月瞪了柳追风一眼,道:“他敢!”

    柳追风笑了笑,道:“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柳追风今日也要曰一曰:‘夕闻道,朝死可矣’。”

    颜映月脸色一变,屈指一弹,桌上酒杯激射而去,直取柳追风面门。

    那酒杯是横着飞的,杯口正对柳追风,分明是想洒他一身酒水。

    柳追风微微一笑,右手疾出,两指捏住杯底,顺势往嘴里一送,酒水灌喉而入,竟然一滴都没有洒出。

第五百五十四章 成全

    柳追风饮下颜映月送来的杯酒,捏杯笑道:“酒香,颜庄主的唇印更香,今日总算叫我尝到了,哈哈。”

    颜映月又羞又怒,道:“柳追风,你再胡言乱语,我烧了你的追风寨!”

    柳追风全不在意,道:“颜庄主若烧了我的追风寨,那我满寨的兄弟可都要抱着铺盖卷,往你映月山庄借宿去了。”

    “你!”

    颜映月咬牙切齿,拿一双美眸狠狠瞪着柳追风,恨不能在他身上戳上一百个窟窿,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

    柳追风见颜映月瞪着自己,不由哈哈大笑,甩手一送,酒杯旋转飞出,到颜映月面前时恰好力尽,稳稳落在桌边。

    两人中间隔了六张大桌,少说也有几十号人,人头摆动,两人推送酒杯竟能来去自如,其功夫之高明,可见一斑。

    颜映月拿起柳追风刚刚送还的酒杯,往地下摔了个粉碎。

    雷霸天道:“两位的事还是私下里解决比较好,可不要打扰到谭老爷子办正事。”

    颜映月又瞪了柳追风一眼,便没再说什么。

    柳追风见雷霸天插嘴,心下不乐,又将手中酒杯捏了个粉粹。

    吴英雄道:“谭老爷子,虽说这是你谭家的家事,我们外人不好多嘴,可我吴英雄还是想多说一句,坏姻缘的事,咱不能做呀。”

    谭千秋紧锁眉头,仍旧不语。

    云天行向冷雪坪笑道:“老太婆,你看我这孙子怎么样,仗义直言,可比那些只会勾心斗角,落井下石的人强多了。”

    冷雪坪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落井下石?”

    云天行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难道我孙子也在给人落井下石?”

    冷雪坪笑道:“看你这副样子,我就是随便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云天行松了口气,道:“老太婆,你是谭老爷子的贵客,你也帮着说说,兴许谭老爷子就同意了,这也算是你的一件功德。”

    冷雪坪低声道:“我何尝不想成全他们,可这是人家的家事,我怎么好插手?况且谭千秋门当户对的念头深入骨髓,若是能说动,谭大也就不会死了。”

    云天行低声问道:“谭大到底是怎么死的?”

    冷雪坪道:“谭大外出游历江湖,多年以后回谭家,还带了一个女人回来,当时孩子都有几岁了。谭千秋派人去打听那女子的身世,后来知道是一个农家人的女儿,便执意要把他们分开,当时把谭大痛打一顿,关起来后,还把那女子和孩子一并赶出了谭府。谭大知道这个消息后,伤心欲绝,没过多久就去世了。那女子听说谭大已死,没多久也病逝了。”

    云天行叹息一声,道:“真是一对苦命人。既然连孩子都几岁了,还把人家扫出家门,未免也太绝情了。这谭老头造孽不浅,亏我还当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呸,让这对仇家闹吧,反正我是不会帮他的。”

    冷雪坪道:“你不帮可以,我不帮却不行,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

    云天行道:“你拿了他的剑,帮他这一次,也算是还了他这份人情,我当然不会怪你。”

    冷雪坪笑了笑,用那双美眸凝望着他,道:“要是连我也打不过那两个戴面具的人,你会不会帮我?”

    云天行道:“自然是要帮的,你是小岚的师叔,我还想托你多多照顾她呢。不过,先说好,我是帮你,不是帮他谭家。”

    冷雪坪道:“你帮我只是因为她吗?”

    云天行嘿嘿一笑,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只是还没到时候,不好先说。”

    冷雪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神神秘秘的,你说说看,要是本阁主能帮忙,一定帮你。”

    云天行想了想,道:“我打算跟阿笙去你们昆仑山看雪,到时候你可别不让们上山啊。”

    冷雪坪一怔,道:“要去让她自己上去,我们飞雪阁不让男子进门,谁也不行!”

    云天行道:“冷阁主,你给通融通融呗,以咱们这交情,你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吧?”

    冷雪坪道:“不行就是不行,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要是敢擅闯飞雪阁,我一剑杀了你!”

    云天行苦笑道:“不至于吧,我就是想去看个雪啊。”

    冷雪坪道:“哪里看不了雪?非得跑到昆仑山上去看?我们昆仑山上的雪难道比月亮还漂亮?臭淫贼!当初就该一剑杀了你!”

    “你叫我什么?”

    “臭淫贼!”

    “你答应过不再这么叫我的。”

    “我反悔了!”

    “这还能反悔?”

    “怎么不能?我就反悔了,你待怎样?”

    “……”

    “臭淫贼,臭淫贼!”

    “……”

    在柳追风、吴英雄之后,又有不少人劝说谭千秋,毕竟谭九为人友善,从不会跟谁翻脸,大家见他身处生死别离之境,自然会尽一份力,至于有没有用,那可就不好说了。

    江南谁不知道谭千秋看重门户,不说是儿媳妇孙媳妇,就是旁支里那些侄子,娶得也是大门大户里的姑娘,若家里没点房产地产,想进他们谭家的大门,怕是白日做梦。

    当年谭大娶了一个乡农的女儿,险些被谭千秋打死,若不是众人拦住,当场打死也说不准。如今谭九又来这么一出,这吉凶祸福,不卜可知。

    可谁也没有料到,谭千秋竟然解开了谭九的穴道,道:“我原有九个儿子,死了两个,一个是我亲手打死的,一个是因为我疏于管教被人杀死的,白发人送黑人,呵呵,够了,够了,你走吧。”

    谭九跪了下来,道:“爹,孩儿不孝。”

    谭千秋叹息一声,道:“老九,在你们九个兄弟里,就属你最听话,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会在我八十寿辰这一日,为我这老人家送上这么一份大礼。”

    谭九跪在地上,只流泪,不说话。

    谭千秋道:“南边的产业一直是外面的人帮着打理,收入一年比一年少,准是他们藏私了。你带秦瑟去那里过吧,顺便照看下生意。她要是能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就认了她这个儿媳妇;要是不能,可别怪我这老顽固不留情面!”

第五百五十五章 送钟

    见谭千秋不但成全自己,还给了个自己一个暂居之所,谭九喜出望外,跪在地上咚咚磕头。

    在别人看起来,这或许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但在他谭家,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谭八忙将谭九扶起来,笑道:“九弟,恭喜啊。”

    谭千秋哼了一声,道:“老八,等宴会结束,自己带着戒尺到我书房里来。”

    谭八苦脸道:“爹,今日双喜临门,不宜动武。”

    谭千秋点了点头,道:“有道理,那就留着明日再打。”

    “呃。”谭八嘴角抽了抽。

    众人都上前道喜,有的恭喜谭九如愿以偿,有的恭喜谭千秋新纳儿媳。

    谭千秋虽然不满意秦瑟的出身,但相比再失去一个儿子,这个结果似乎更能令他接受。

    到了他这个年纪,说是两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也不为过,他知道自己没多少年可活,便想趁着还能动,多为这几个孩子做些什么。

    他谭家现在多一门亲不多,少一门亲不少,若因为一门姻亲再失去一个儿子,未免得不偿失。

    况且谭九久不成家,也是他心里的一道坎。不管怎样,谭九现在有了妻室,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

    谭九谢过众人,走到那名戴面具的那女子面前,道:“多谢阁下救下秦姑娘,今日之情,谭九永生难忘,不知能否告知姓名,也好让在下图报恩情。”

    那女子道:“我小时候也与秦瑟见过,我救她并不全是为了你。九叔,恭喜你。”

    听她叫自己“九叔”,谭九愣了愣,道:“你……你是谁?”

    那女子娶出一支蝴蝶簪,摊在手心,道:“在我和我娘被一个坏人赶出家门后,有一个好朋友偷偷送给我好些银两,还有这支簪子,说是留着给我当嫁妆,银两都花完了,可这支簪子我却一直留着。九叔,你知道送我簪子的人是谁吗?”

    谭家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颤声道:“你是阿水?!”

    那女子点了点头,道:“九叔,当初要不是你,我跟我娘早就饿死了。在谭家这些人里,我只有你这一个叔叔,你能跟秦瑟结为伴侣,阿水真心的替你们高兴。”

    谭九激动万分,一把握住阿水的手,道:“阿水,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也……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当初爹将你们赶出家门,你不要怪他,他很爱大哥,我们这几个兄弟里,他最疼的就是大哥。大哥离世的那晚,他哭得比谁都惨痛……”

    站在阿水身旁那人突然从袖中伸出一物,在谭九手背上敲了一下,谭九一愣,随即会意,忙松开手,向阿水道:“这位是?”

    阿水犹豫了一会,道:“他是我的一位好朋友。”

    谭九怎会看不出来,笑道:“阿水,我虽是你叔叔,可只比你大几岁而已,我们小时候还在一处玩过。你有了人家,也不捎个信过来,可也太见外了。”

    阿水支吾道:“还没有……还是……朋友。”

    谭九道:“阿水,你消失了这些年,我一直派人四处打听你的下落,可一直没有消息,你在哪里生活的?”

    阿水沉默半晌,道:“九叔,你快去秦瑟那里吧,她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万一又要轻生,那可怎么办?”

    谭九一惊,忙转身飞跑出去。

    谭二见谭九与这女子嘀咕了好一会,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还拉了手,更加猜不出她的身份,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那女子道:“我只是一个乡下人,特意给谭千秋祝寿来了,怎么,不欢迎?”

    谭二听他直呼老爷子大名,心下不快,道:“你若真是为老爷子祝寿来的,麻烦先把面具摘下来。”

    那女子笑了笑,道:“你这是什么道理,祝寿就一定要摘面具吗?难道戴面具的人都不配给谭千秋祝寿?我看在座的人里也有几个戴着面具的,你何不让他们先把面具摘了,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谭二道:“那几位脸上有伤,不便摘下面具,况且都是与我谭家常来往的朋友,不用摘面具我们也认得。阁下是头一次来,理应先摘下面具,让我们大家认一认,也好安排后面的事。”

    那女子道:“我是一个乡农的女儿,没钱没势的那种,你们要赶我出去是不是?”

    谭二见她执意不肯摘下面具,又忌惮她身边那人,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谭千秋道:“既是来给谭某祝寿的,这就请入座吧,酒食单薄了些,还请两位多多担待。”

    “不急。”那女子道,“在入席之前,我还想给你送份大礼,不知你肯不肯收?”

    谭千秋道:“两位能来敝庄,谭某已是荣幸非常,哪敢再收什么大礼。两位不必客气,这就请入席吧。”

    那女子冷笑道:“这份大礼,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说罢,举起纤细双臂,击掌三下。

    掌声刚落,便见一人大步走来,这人同样戴着面具,而且手掌上倒托着一口大黄钟。

    众人见此人托钟入场,面色都是一变,均想:“这人难道要给谭老爷子送钟?”

    云天行心道:“果然让我猜中了,谭千秋八十大寿,你来给他送钟,这不是咒他死吗?不是仇家还能是什么?只是一个个戴着面具,不知是些什么人。”

    那人托钟走上前,将大黄钟往空中一抛,跟着纵起一脚,“咚”的一声,大钟旋转着撞向谭千秋。

    谭千秋面色如常,负手站立,纹丝未动。

    谭二纵身跃出,挡到谭千秋身前,眼见大钟飞近,倏的一剑刺出,只听“叮”的一声,剑尖已刺在了大钟肩部。

    大钟来势甚急,而且质地坚硬,这一剑虽然刺中,但根本刺不进去。

    谭二背后是谭千秋,他不可能倒退,忙将内力灌入剑中,顺势收臂一引,将大钟余势化去,不过他的剑也被压弯了。

    大钟在谭二的剑尖上飞速旋转,一连串刺耳的嗡鸣声在场内响起。

    “落!”

    谭二见忽然低喝一声,拿剑往下一引,“咚”的一声,大钟罩落在地。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不孝子

    那送钟之人见谭二一剑将大钟截下,拍掌笑道:“好剑法,只是跟我比起来,可还差了些。”

    谭二眉头微皱,却没说什么。

    云天行见这送钟之人腰上挂着一柄剑,显然也是个用剑的人,心想:“此人虽是个剑客,但能单手倒托大钟,稳步前行,必定不是寻常人物,看来谭家此次真的遇到麻烦了。”

    刚才谭千秋连番遭人挑衅,又给谭九闹了这么一出,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可相比眼前的场景,前面那些实在算不上什么。

    谭千秋八十大寿,人家给他送上一口大钟,那心情可想而知。不管他内里如何翻江倒海,可面上却一点儿也没有显露出来,只冷冷说了四个字:“报上名来。”

    先一个身披暗红衣袍的男子道:“就凭你也配知道我们的名字?”

    谭七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有能耐再跟我打一场,躲在后面偷袭算什么本事?你们三个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多半是鸡鸣狗盗之辈,来我谭家捣乱不说,可将在座的诸位英雄放在眼里了吗?”

    在座的没一个傻子,任是不会武功的贾奢都听得出来,谭七分明是想拉众人下水。

    这些人来这里为谭千秋祝寿,都是各怀心思的,想趁机打压谭家的也不在少数。

    眼下有人上门来谭家闹事,正是一个打压谭家的好机会,他们不煽风点火就不错了,还想让他们下场帮忙?这未免也太不现实了。

    虽说大多数人都摆着看热闹的心思,但也有一些是与谭家关系非常密切的,眼见谭家遭难,不好坐视不理。

    一人当先喊道:“今日谭老爷子八十寿辰,三位若想趁机寻事,可也太缺德了。若不速速离去,可别怪我们不讲礼数,以多欺少!”

    又有一人道:“你们三个鼠辈,连正脸都不敢露,还敢出来大呼小叫,爷爷我一人就能把你们三个打得满地找牙,哭爹喊娘!”

    话音刚落,那红袍男子大袖一挥,一只铁爪从袖中飞出,如一条蜿蜒长蛇般,直向那人抓去。

    那人见机不妙,转身便逃,可身子刚转过来,那铁爪已抓到了他的后背,跟着锁链收紧,他的人也被锁链拉了回去。

    那红袍男子将锁链收回,一手扼住那说话之人的脖子,将他高高提起,道:“一个打我们三个,谁给你的勇气?他谭家在江南排得上号,在江湖上算个屁!老子一人就能把谭家禽兽灭个精光!”

    那人背后被铁爪抓出几道深痕,虽然没有触及要害,可血流如注,若不及时救治,不用盏茶时间便会毙命。

    这人跟谭家没什么交情,只想随着众人替谭家说句好话,攀上谭家这棵大树,谁知把话说重了,这才糟了这一劫。

    谭二虽然不认得此人,可他毕竟是为谭家说话才变成这样的,不好见死不救,忙道:“快把人放了!”

    那红袍男子笑了笑,将那人如死尸般抛到一旁,道:“不用你说我也会放了他,我可不想让他的污血,弄脏我的新衣裳。”

    谭二一招手,立刻有人抢上来,将那人抬下去救治。

    云天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红袍男子,脸上满是惊诧之色。

    那女子的声音他依稀记得,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可这男子的声音他却记得十分清楚。这是赫连子都的声音,就是那位燕云铁骑军统领。

    那只铁爪也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那日云天行与他在万花楼上见过,还险些被他杀死,要不是百里藏花出手相救,他现在哪还会坐在这里。

    云天行认出了赫连子都,自然也猜到了这个女子的身份。她就是万花楼的那位花魁——阿水。

    云天行曾经偶然看到过阿水的手掌,她的手掌细腻,但却有茧,而那个位置的茧正是长期握剑才会留下的。云天行是用剑之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她是个剑客,而且阿水当初并没有反驳。

    云天行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两人只见过一面,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所以没过多久,便将此事忘记了。

    阿水为何要来到谭家?为何要在谭千秋八十大寿这一日给他送钟?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仇怨?

    云天行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如果不弄清这些问题,他很难决定该帮哪一边。

    虽说他与阿水没什么交情,但毕竟算是老相识,而且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与谭家相比,他宁肯帮阿水。

    冷雪坪是一定会帮谭家的,他若去帮阿水,便是与冷雪坪为敌;他若出手帮冷雪坪,就等于跟阿水作对。对他而言,不论帮哪一边,似乎都讨不到好。只有将事情的因果弄明白,才好进一步做决定。

    至于刚才托钟的那位,便是赫连子都的部下,名叫陆无涯。

    他是一个剑客,而且剑术不凡。

    他有一个爱好,喜欢养老鼠,所以很多人打趣说他应该改跟老鼠姓,叫鼠无涯。云天行初次听到的也是这个奇怪的名字,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陆无涯的腰上常常挂着一个鼠笼,里面装的他养的老鼠。云天行在百花谷见过一次。这次他却没有带出来,想必是怕人认出他的身份。

    这两人在燕云都有着不小的名声,这些消息还是云天行从一位燕人那里打听来的。

    谭千秋见赫连子都出手狠辣,毫无顾惜之情,不想当众与他逞凶斗狠,道:“今日谭府宾客满座,谭某不想料理私怨,搅扰大家兴致,不论三位与我谭家有甚仇怨,希望你们能再等一日,等今日寿宴结束,谭某一定给三位一个交代,如何?”

    阿水笑了笑,道:“再等一日?呵呵,谭千秋,你要我给你们留脸,你当年可给我们留过脸?你那时候的威风可比我现在强盛百倍呢。”

    “当年?”谭千秋道,“阁下到底是谁?”

    阿水道:“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十分敬佩谭大侠的威名,听说你打死谭大侠,又逼死了他的妻子,特意找你报仇来了。”

    谭千秋道:“阁下还认识我那不孝子?”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339/ 第一时间欣赏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作者:东方晓初所写的《江湖听风录》为转载作品,江湖听风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江湖听风录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江湖听风录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江湖听风录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江湖听风录介绍:
一段段离奇的江湖诡事,一个个多情的江湖儿女,刀剑交错间,是谁的泪晕染了那个江湖?(Q群:723861514)江湖听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听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