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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晓初     江湖听风录txt下载     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巴山城的规定

    雪狮张口扑来,何绣衣早有防备,飞身倒掠开去,到了一堵墙边,莲足一点,掠上墙头,取弓搭箭,正要射那雪狮,忽听一人喊道:“住手!”

    东门夜雨飞身掠来,拔步纵起,凌空翻了一个筋斗,落到雪狮头顶,猛力往下一踩,似有千斤之力压下,那雪狮哀嚎一声,四肢蜷曲,跪倒在地。

    东门夜雨踩住雪狮,拔出别在腰间的木剑,倒握剑柄,剑尖向下指着雪狮,道:“裘人烈,你还记不记得巴山城的规定?”

    裘人烈见东门夜雨倒握剑柄,似是要杀足下雪狮,心头一震,大叫道:“东门剑主,不要杀它!”

    这是一只变异雪狮,十分罕见,若这般被东门夜雨杀死,裘人烈可没处再去找第二只。他一向将这雪狮视作上天的恩赐,看得比自己的儿子都重要,就算不为儿子报仇,他也绝不能让东门夜雨杀死雪狮。看書菈

    东门夜雨厉声道:“回答我的问题,你还记不记得巴山城的规定?”

    木剑下移三寸。

    裘人烈惊出一身冷汗,道:“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东门夜雨冷声道:“你既记得,为何还纵兽伤人?”

    裘人烈担心雪狮的安危,心中乱作一团,只是低头不语。

    花总管走上前,道:“当家的息怒,裘庄主痛失爱子,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毕竟父子情深,任谁遇上这种事,也难以自制,好在并未造成伤损,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东门夜雨冷哼了一声,道:“如果都似他这般,这巴山城里已满是尸体了。我既说过不许外客私斗,那便是不许,没有转圜的余地。”语声一顿,又道:“裘人烈,你痛失爱子,心中悲痛,我若再罚你,未免不近人情,这一次我就先给你记下,暂不处罚,若再有下次,两次并罚,你可有异议?”

    裘人烈心中异议甚大,但同天会的会馆就设在巴山城内,东门夜雨不让他进城,无异于被踢出了同天会,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说道:“我没有异议。”

    “好。”东门夜雨将木剑别回腰间,从雪狮头顶跳下。

    那雪狮被东门夜雨踩在地上,抬不起头,但口中呜呜叫个不停,涎水流了一地,这时重压消失,雪狮起身便要扑咬东门夜雨,被裘人烈及时截住,好生安抚了一番,才让这头野性大发的凶兽镇定下来。

    何绣衣收了弓箭,从墙上跳下,向裘人烈道:“姓裘的,我再跟你说一遍,那三个人的死跟我无关,你要报仇,去找杀他们的人,别再来找我。我进庙躲了一场雨,无故惹上一身的麻烦,我还觉得冤枉呢。”

    雪狮安全了,裘人烈又恢复了本性,冷声道:“就算他们三人不是你亲手杀死的,你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何绣衣气极了,伸纤手向裘人烈一指,道:“你这人真是一点道理也不讲!我都说了,我是进庙躲雨,偶然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人又不是我杀的,怎么就脱不了干系?你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栽赃,真没一点宗师风范!”

    裘人烈心中愤恨,捏着拳头上前,又想对何绣衣动手,但见东门夜雨冷眼盯着自己,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花总管道:“裘庄主,我方才已说过了,令郎和你那两位好兄弟都是被九枝山鬼杀死的,与何女侠无关,你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其他的尸体,其中有大半跟令郎他们的死法如出一辙,他们应该都是死于同一人之手,身上又有神树印记,真凶自是九枝山鬼无疑。”

    裘人烈轻抚雪狮背脊,嘴角掀起一抹冷笑,道:“花总管,我裘人烈虽然是个粗人,可也不是个傻子,你把死了二十年的人推出来做挡箭牌,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花总管微微一笑,道:“裘庄主怎么知道九枝山鬼已经死了,莫非你们认识?”

    裘人烈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是死了,又怎会消失二十年。”

    花总管道:“消失的理由有很多,有人厌倦了江湖纷争会消失,有人躲避仇家会消失,有人潜心练功会消失,如果要我继续说下去,我能说出一百种消失的理由,为何到了裘庄主这里,一定就是死了,莫非裘庄主知道些什么?”

    东门夜雨打了个哈欠,道:“花仙子,你不必跟他浪费唇舌,他这个人根本不讲道理,你就是说破天也没用的。”又向裘人烈道:“如果那三人真为何女侠所杀,你要杀她报仇,我东门夜雨绝不阻拦,但杀人的是九枝山鬼,你就没有理由对她动手。这里是巴山城,是我东门夜雨的地盘,你在我的地盘上杀我的客人,我这巴蜀第一剑干脆别做了!”

    裘人烈听了这话,心下越发恼火,但又不好发作出来,将拳头攥得更紧,道:“好,这里是你的地盘,我给你这个面子,不在城内对她动手,但她要是出了巴山城,我会让她亲身体会‘兽王的怒火!”

    东门夜雨把手按在木剑剑柄上,道:“唐欢也曾到过那间破庙,如果你非要杀何女侠,我建议你连唐欢一起杀,这样才公平,才不会有损你‘兽王的威严。”

    裘人烈半眯虎眸,道:“你以为我不敢?”

    “裘庄主是百兽之王,敢与虎豹同寝,杀我一个唐欢,还不是手到擒来。”唐欢收到裘人烈到来的消息后,也急忙赶了过来,“东门剑主说得不错,我与何女侠是前脚后脚进到破庙里的,如果她有嫌疑,我也脱不了干系。请何女侠来的时候,我向她保证过,如果她不是真凶,我唐欢保她无事。从目前已有的线索推断,杀人的是九枝山鬼,而不是何女侠。裘庄主对何女侠动手,实在没有道理。”

    花总管跟着说道:“裘庄主,这件事确实与何女侠无关,你大人有大量,就莫要再与她为难了。九枝山鬼杀了咱们同天会的人,是整个同天会的敌人,令郎与诸位逝者的仇,咱们大家一定会报,裘庄主请再多忍耐几日吧。”

    众人都帮何绣衣说情,裘人烈就算再愤懑,也无可奈何,想了想,说道:“要我不找她的麻烦也可以,在查明真相之前,必须让她留在巴山城内。以后查明真相,若果真非她所为,此事就此作罢;若她参与其中,不论是否出过手,我都不会放过她,那时希望你们不要阻拦。”

    花总管转头向何绣衣问道:“何女侠,你意下如何?”

    何女侠心想:“我若不答应,这帮野蛮人一定会在城外堵我,就算我箭术再高,也敌不过他们人多,何况还有这么一只凶兽。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答应下,等他们不注意,再偷偷溜走就是。”口里说道:“好,就这么办吧。”

    花总管点了点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两位在城内见面,不可以再动手了。”又向东门夜雨道:“当家的,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明日可以安排会议了。”

    东门夜雨打了个哈欠,道:“准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司徒鹰隼

    巴山城。

    同天会会馆内一座石坛中立着一根三丈长的旗杆,杆顶一面黄色大旗,迎风飘扬。

    这面黄色大旗是同天会的会旗,中间用黑色丝线绣出四枚方孔铜钱,上下各二,排列整齐,经风一吹,大旗招展,四枚铜钱活了一般跃动起来,颇有生意。

    此刻,旗杆下站着一男一女,男子手按木剑,仰头望着杆顶飘扬的黄色大旗,道:“小菊,这面旗子好像有些脏了。”

    小菊仰头看了一眼,道:“是有些脏了。”

    东门夜雨抬手向迎风招展的黄色大旗一指,道:“这是同天会的会旗,也是同天会的脸面,就好像是一个人的脸,如果脸脏了,要怎样见人呢。”

    小菊觉得这个比喻很恰当,点了点头,道:“会议结束后,我会让人去洗。”

    东门夜雨大手一挥,道:“不要洗,直接拿去丢掉,让李婶她们再绣一面新的。”

    小菊眉头微皱,道:“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

    东门夜雨道:“会费那么多,不花留着做什么?”

    小菊无语。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会议大厅,两边把门的人躬身行礼。

    会议大厅十分宽敞,居中放了一张白木长桌,桌旁放了一百一十九把白木座椅,一把不多,一把不少,正好一百一十九把,每位会主一把,其他人没有椅子可坐,只能站着,并不是同天会买不起更多的座椅,而是为了凸显会主在会内的特殊地位。看書菈

    若会主来不了,可以委任他人代替自己参加会议,这种情况也可以坐椅子。

    东门夜雨一走进会议大厅,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并随着东门夜雨的身形移动。

    会议大厅内十分安静,只有东门夜雨和小菊的脚步声,不急不缓的响着。

    东门夜雨走到长桌的一端,抽出别在腰间的木剑,放在桌上,花总管将座椅向后一拉,东门夜雨坐了下来,将两只脚叠放到桌上,脑袋一歪,左手支住,道:“都到齐了没有。”

    花总管站在东门夜雨左后方,微微躬身,道:“除了被九枝山鬼杀死的那几位,能来的几乎都来了,唯独还有一人未到。”

    东门夜雨一拍桌子,道:“搞什么!我特意晚来了半个时辰,居然有人来得比我还晚,太不守时了!早知这样,我就该再晚半个时辰!”

    在场众人都皱起了眉头,均想:“这东门夜雨好不知羞耻,晚来了半个时辰,居然还嫌别人来得晚,我们这么多人可是足足等了你半个时辰!只这一次倒了也罢了,哪一次开会你不是最后一个到,这次有个比你晚的,你倒先恼了,该我们恼才是!”

    众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满腹怨言都显现在了脸上。

    小菊站在东门夜雨右后方,轻轻咳了一声,小声道:“主人,请务必庄重一些,莫要坏了巴山剑门的脸面。”

    东门夜雨散漫惯了,要他把一本正经地跟人开会,那可太难为他了,勉强将双脚放到桌下,端正坐姿道:“是哪位大爷这么不守时,都日上三竿了还不来,太不把大家放在眼里了。”扭头向花总管道:“花仙子,把这位大爷的名号报出来,我要当众表扬他两句。”

    小菊银牙一咬,暗想:“刚跟你说了要庄重,你都当耳旁风了!”

    花总管微微一笑,道:“是西蜀缺刀门的门主司徒鹰隼,听闻司徒门主向来有晚起的习惯,大概还没有睡醒,我已派人去请了,当家的稍安勿躁。”

    花总管派去请司徒鹰隼的人回来了,面带惊惶之色,花总管见他这样,心知有事发生,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人小声道:“司徒门主被人杀死了!”

    花总管一惊,道:“怎么回事,你给我细细说来!”

    那人抬手擦去额上汗珠,紧张道:“我去司徒门主的住处敲门,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应门,我觉得奇怪,就扒在墙上向内瞧了一眼,发现屋门大开,好似有个人倒在里面,我吓了一跳,翻墙进去一看,见司徒门主倒在屋里,身边一摊血,血迹已干,尸体已冷,不知被谁给杀死了。”

    花总管道:“有没有看到伤口?”

    那人摇了摇头,道:“我当时很害怕,一看人死了,就赶紧回来了。”

    花总管把这件事跟东门夜雨说了,东门夜雨面色一变,不发一言,起身快步离去。

    花总管向众人抱拳道:“诸位暂等,出了一些变故,我等去去便回。”说罢,跟东门夜雨一起离开。

    两人快步来到司徒鹰隼的住处,见老赖和他那两个助手,正围着司徒鹰隼的尸身做检查,东门夜雨急问道:“人是怎么死的?”

    老赖叹了口气,道:“跟兽王庄那三个人一样,致命伤都在咽喉,不同的是,司徒鹰隼身上还有几处剑伤,像是与人发生过激烈的打斗,身负重伤,最后被人一剑封喉,了结了性命。”

    东门夜雨点了点,没说什么。

    花总管蹲下身,伸出两指,压在司徒鹰隼手腕处,没有脉搏,且尸身已冷,又见司徒鹰隼咽喉处有个血洞,不由皱起眉头,站起身来,道:“尸身已冷,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寅时前后。”

    老赖一边用白布擦手,一边说道:“花总管说得一点都不差,根据老赖我的推断,死亡时间也是在寅时前后。”

    东门夜雨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裘人烈是昨夜丑时到的,司徒鹰隼是寅时被杀的,前后只差了一个时辰……”

    花总管转头看向东门夜雨,道:“当家的在怀疑谁?”

    东门夜雨摇了摇头,又向老赖吩咐道:“赶快检查一下,看司徒鹰隼身上是否有神树印记。”

    老赖和他那两个助手这时已将司徒鹰隼的上衣解开,果然在其胸口位置发现了神树印记。

    花总管攥起拳头,道:“又是九枝山鬼!”

    东门夜雨盯着司徒鹰隼身上的神树印记,有些难以置信。

    自从九枝山鬼重现人寰,杀了同天会的人以后,他不但加强了城防,还要求把守城门的人,必须对每一个入城的人进行严格的审查。现在的巴山城密不透风,就算插上一双翅膀,都未必飞得进来,九枝山鬼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突破城防,潜入到巴山城里来杀人?

    难道九枝山鬼真的是鬼?

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血字

    花总管弯腰捡起司徒鹰隼的佩刀,仔细检查了一番,道:“刀刃上有几处细小的缺口,看来司徒鹰隼生前,确实与人发生过激烈的打斗,而且杀他的人一定有一柄好剑。”

    东门夜雨从花总管手里接过司徒鹰隼的佩刀,伸指在刀刃侧边轻轻一抹,道:“刀是好刀,能将这样一柄好刀砍出缺口,杀他的人确实有一柄好剑,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司徒鹰隼来时,缺口就已经存在了?”

    花总管摇了摇头,看着司徒鹰隼的尸身说道:“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低。司徒鹰隼是个爱刀的人,他不但喜欢收藏好刀,还喜欢向人炫耀他的收藏。他每次出门都会佩带不同的刀,逢人便夸他的刀有多好,遇到熟人,还会把刀拉出来给人欣赏。当家的召集的这次会议,凡巴蜀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能来的几乎都来了,可谓是群英荟萃,司徒鹰隼绝不会错过这样一个炫耀收藏的好机会。依他的性情,一定会多带几柄刀,天天换着带,这样才能彰显他收藏之丰富,绝不可能只带一把缺刃的刀来参会。”

    东门夜雨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桌上放着一个紫檀雕花木匣,花总管走过去,将木匣打开,见里面还有四柄刀,每柄刀上都镶了三五粒宝石,光闪耀目,花总管笑了笑,道:“还真让我猜中了,司徒鹰隼果然不只带了一柄刀,只可惜,他收藏的这些好刀救不了他的命。”

    东门夜雨走过去,将木匣里那四柄镶了宝石的刀各看了一眼,最后拿起一柄鲨皮作鞘的,一手握刀柄,一手握刀鞘,缓缓拉出,只见刀身光洁澄净如秋水,刀锋纤薄,锋利无比,果然是一柄好刀!

    东门夜雨称赞了一番,觑准桌上酒壶,横刀一挥,刀光一闪即逝,酒壶还好端端的立在那里,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这酒壶其实已被东门夜雨拦腰斩成了两段,若就近观察,就会发现壶腰和壶嘴上各有一圈断纹,断纹处还有水珠渗出。

    东门夜雨收刀入鞘,啧啧道:“果然是好刀!”

    花总管苦笑一声,道:“刀是好刀,但这个酒壶也不便宜呀。”

    东门夜雨将刀放回木匣,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道:“司徒鹰隼刀法不差,在巴蜀能在刀上胜过他的人,绝不超过一手之数,又有这样好的刀在手,居然还是被杀了,这九枝山鬼到底是何方神圣?!”

    花总管轻轻合上木匣,道:“大家都还在会馆里,当家的,咱们回去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东门夜雨点了点头,当先步出房去。

    花总管走到门口,又回身向老赖吩咐道:“不要在这里验尸,好好的一间屋子,弄得满是血腥,将尸体抬到别处去。”说罢,转身离开。

    老赖等人听从花总管的吩咐,才将尸体抬起,便发现尸体下面有一个血字,都吃了一惊,觉得事情要紧,忙又将刚离开不久的东门夜雨和花总管喊了回来。

    这个血字写在地板上,并不难辨认,花总管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是个“云”字,道:“这一定是司徒鹰隼死前留下的字,怕被人抹去,便翻身盖住了。但他留下一个‘云字,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东门夜雨盯着这个用血写成的“云”字,神情复杂,一言不发。

    老赖想在两位当家的面前表现自己,抢说道:“不算云门那伙人,在巴蜀有能耐杀死司徒门主的,没有一个姓云的,但司徒门主偏偏就留下了一个‘云字,那就说明,杀死他的人要么来自云门,要么就是云天行本人,只有这两种情况才说得通。另外,最不容忽视的一点是,凶手的目标是同天会,而目前最有理由针对同天会的就只有云门。”

    花总管觉得老赖分析得很有道理,又向东门夜雨问道:“当家的怎么看?”

    东门夜雨摇了摇头,道:“九枝山鬼绝不可能是云天行。”

    花总管见他说得肯定,心下好奇,问道:“为什么九枝山鬼就不能是云天行?”

    东门夜雨道:“王万钱死的那天,我在青城山,云天行也在青城山,如果杀死那些人的九枝山鬼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人,至少我可以确定,这个九枝山鬼绝不是云天行。”

    “当家的在青城山遇到云天行了?”花总管有些吃惊地问道。

    东门夜雨点了点头,道:“虽然他化名为‘小云,但我感觉那个人就是他。虽然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但我相信,我的感觉不会错,小云绝对是云天行。”

    花总管将双手插入袖中,道:“当家的从青城山回来,可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事儿。”

    “你也没问过我呀。”东门夜雨笑着说道。

    花总管微笑道:“好像是这样没错。”看了一眼那个用血写成的‘云字,又道:“如果九枝山鬼不是云天行,那多半是云门的人。”

    东门夜雨又摇了摇头,道:“应该也不是云门的人。”

    花总管面露诧异之色,道:“当家的为何如此肯定,九枝山鬼一定不是云门的人?”

    东门夜雨抽出别在腰间的木剑,走到老赖面前,拿剑抵在他心口,肃然道:“老赖,我问你,如果我杀掉你,你临死前是写东门夜雨,还是写巴山剑门?”

    老赖想也没想就说道:“那当然是写当家的名字了。”

    东门夜雨道:“为何不写巴山剑门?”

    老赖手一摊,道:“我都知道是当家的杀我了,不写当家的名字,却去写巴山剑门,那不是傻吗。巴山剑门有那么多人,谁知道是哪一个杀了我。”

    东门夜雨收了剑,向花总管道:“这就是我的答案。”

    花总管微笑道:“当家的今天好像格外聪明。”

    东门夜雨笑了笑,道:“知道今天要面对一群老狐狸,我特意吃了两大碗小鱼干,要是一点都没变聪明,那就奇了。”

    花总管又看向那个血字,皱眉道:“如果这个‘云字所指,既不是云天行,也不是云门的人,那又是什么意思?”

    东门夜雨笑着拍了拍花总管的肩,道:“好了,不想了,再想下去,我肚子里的小鱼干要消化干净了,我还要留着对付老狐狸们呢。”

第一千七百二十二章 红楼先生

    东门夜雨维护何绣衣,让裘人烈很是气愤,但在东门夜雨的地盘上,裘人烈不好跟他正面起冲突,于是便绞尽脑汁去琢磨,怎样不着痕迹地出了这口恶气。

    每次会议东门夜雨总会晚到半个时辰,这让与会的众人很是不满。这次会议尚未开始,东门夜雨又突然离开,久久不回,这无疑又加深了众人的不满情绪。

    裘人烈觉得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引动众人的不满情绪,所以当东门夜雨和花总管回到会场时,他立刻说道:“东门剑主与花总管一去就是半个时辰,我们大伙儿可实在好奇,到底有什么急事,能把两位的脚步绊住这些时候,不知可否告知一二,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

    花总管心思细腻,岂会看不出裘人烈的不良用心?正要解释,东门夜雨抢说道:“是这样的,刚才收到消息,又有人被九枝山鬼杀死了,你们猜是谁?老实说,我也不认得是谁,我只知道死者身上缀着兽皮,死相极惨……”话未说完,裘人烈已起身奔了出去。

    东门夜雨冷笑一声,心道:“我吃了两碗小鱼干,对付你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野蛮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就是一条小鱼干都不吃,我也一样能把你耍得团团转。”口里说道:“碍事的人走了,可以开始会议了。但在进入正题之前,我先要给诸位提一个醒,沉寂了二十余年的九枝山鬼又出现了,诸位想必已有所耳闻。算上刚被杀死的司徒鹰隼,目前已……”

    “什么?”秦有道霍然起身,“司徒老弟被人杀了?”

    东门夜雨道:“昨夜寅时前后,司徒鹰隼被人杀死在客房里。方才我与花仙子离开,就是因为这件事。”

    秦有道交际广泛,与司徒鹰隼关系不错,听说他已被杀,心内惊怒不已,攥起拳头,重重击在桌面,道:“昨日司徒老弟还请老夫喝酒,顺带展示他的佩刀,不想今日竟被人杀死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杀死司徒老弟的也是九枝山鬼吗?”

    东门夜雨点了点头,道:“司徒鹰隼身上有神树印记,杀他的自是九枝山鬼无疑。”

    秦有道颓然坐回椅上,道:“司徒老弟刀法不差,与老夫过招,最少也得百招以上才能分出胜负,要想不惊动别人,轻松将之杀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寻思了一会儿,又向玉蟾帮帮主钱德孙问道:“钱帮主,你与司徒老弟隔墙邻院,寅时前后,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钱德孙心想:“我睡觉一向很死,寅时前后我必睡熟了,若非有天大的动静,很难将我惊醒,但这是我的弱点,可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去。”口里说道:“昨日与红楼先生饮酒至醉方归,一躺下便睡熟了,整夜未醒,一觉到了天亮,并不曾听到什么动静。”

    凡巴蜀叫得出名号的人,秦有道几乎都认识,前来巴山城参会的也大都是熟人,未曾听说有红楼先生这号人物,忍不住问道:“红楼先生是谁?”

    “红楼先生是我。”

    长桌尾端坐着一个红衣男子,年约三十来岁,长眉凤眸,正手执一个长嘴细颈的红釉瓷壶,往一个两寸来高的鼓腹红釉瓷杯里倒酒,醇香的酒水从细长的壶嘴里流出来,哗啦啦的一串响,整个会议大厅都洋溢着一股浓浓的酒香。

    人家在开会,他在喝酒,很没规矩。

    虽然会议并未规定不能吃喝,但大家都有这样的自觉,唯独他没有。

    在他开口之前,就已有人注意到他了,但不知他是谁,纵使心有不满,也不好发作出来,只有几个胆大的给他送去几个不善的眼神,但人家根本不在乎,自斟自酌,好不自在。

    为了彰显同天会诸位会主之间的平等关系,会议大厅内并未排设固定的座次,大家随意坐,但长桌首端的座位向来无人敢坐,都是默认留给东门夜雨的,相对较大的势力挨近东门夜雨坐,小势力的座次相对靠后。这种自主形成的座次,正是诸方势力强弱大小的一种体现,根本没有平等可言。

    长桌尾端是个特殊的位置,虽然座次很靠后,但这个位置与东门夜雨的座位遥遥相对,向来没人敢坐。如果其他位置都坐满了,只剩下这一个座位,后来者也会将椅子搬到旁边去,避免与东门夜雨对坐。自同天会成立以来,这个位置一直都是空的,但今天有人坐了。

    坐在这里的人当然就是红楼先生。

    秦有道眯眼盯着这位红楼先生,心中暗忖:“这人敢与东门小子对坐,要么胆魄过人,要么是个傻子。但见他举止优雅,品貌不俗,不像是傻子。不知他是代谁来参会的。”口中问道:“你是谁?”

    “我是红楼先生。”红楼先生握住酒杯,凑到鼻端嗅了嗅,一副陶醉的神情。

    秦有道眉头一皱,道:“我知道你是红楼先生,我是问你,红楼先生是谁?”

    “红楼先生就是我。”红楼先生将酒杯凑到唇边,浅啜了一小口,又将酒杯轻轻放下,闭起眼睛回味。

    秦有道见他爱答不理的,心中有气,暗想:“我秦有道在巴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哪一个见了我不得尊称一声秦老帮主?你这小辈,竟敢无视我,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我倒要瞧瞧,是谁给了你这样大的胆子,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冷笑一声,道:“红楼先生着红衣,持红壶,握红杯,配红剑,身上身上,无处不红,当真品味不俗。老夫行走江湖四十载,未见有这样爱红之人,冒昧请问,红楼先生姓甚名谁,师承何处,家住哪里,家中有几口人,几亩田……”

    东门夜雨笑道:“表舅,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是要给他说媳妇儿吗?”

    秦有道横了东门夜雨一眼,道:“又没问你,你插什么嘴!”

    红楼先生听了两人的对话,狭长的凤眸里闪出光来,急问道:“老先生,你当真要给我说媳妇儿?”

    秦有道心中冷笑,暗想:“原来这人是个傻子。”口里说道:“是啊,老夫要给你说媳妇儿,快报上你的名号来!”

    红楼先生向秦有道抱了抱拳,道:“在下阙红楼,家师是太白剑宗的大宗师,家住乐山,家中人口保密,本来是有几亩田的,被那帮龟儿子给霸去了,现在一分地都没有了,这不影响我娶媳妇吧?”

第一千七百二十三章 太白剑宗

    红楼先生名叫阙红楼,自称是太白剑宗大宗师的徒弟,秦有道心下奇怪,这太白剑宗是何派门,怎么从未听说过?”笑了笑,道:“老夫行走江湖四十载,可从未听说哪里有个太白剑宗,莫不是你自己胡诌出来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笑了。

    阙红楼握起酒杯,浅啜了一小口,又将酒杯轻轻放下,道:“你们不知道太白剑宗,一点都不奇怪。大宗师创立太白剑宗也不过才十来年,又不许弟子到处宣扬,是以没人知晓。我们太白剑宗人数虽少,但个个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没有一个庸才,这是其他势力所不能比的。”说罢,拿一双狭长凤眸扫视场内众人,见一个个含嗔带怒,愤愤不平,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秦有道心想:“若你所言为真,太白剑宗里个个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不会连一点名声都没有,多半是你自己胡诌出来的。我行走江湖四十载,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我秦有道!”冷冷一笑,道:“既然太白剑宗里个个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那红楼先生想必也非庸才,不知与‘巴蜀第一剑相比,谁更胜一筹?”

    阙红楼扭头看向对坐的东门夜雨,道:“这要比过才能知道。”

    东门夜雨微微一笑,道:“那你要不要跟我比一比?”

    阙红楼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来打架的。”

    东门夜雨道:“不敢?”

    阙红楼道:“不是不敢,是不能。”

    秦有道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心道:“我看你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东门小子虽然脑袋缺根筋,但到底是巴蜀剑道第一人,你一个无名之辈,要是有能耐跟他论剑,那就奇了。咦,我怎么把东门小子的口头禅给说出来了?”清了清嗓子,向阙红楼道:“红楼先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他肯跟你比,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拒绝了?他是巴蜀第一剑,你若胜了他,不但你自己名声大噪,连你们太白剑宗也会名扬天下,这种机会也不常有呀!”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附和。

    阙红楼无视旁人劝说,握起酒杯,浅啜了一小口,仍道:“我不是来打架的。”

    秦有道轻捋银白短须,斜觑着阙红楼,冷笑道:“红楼先生不敢应战,老夫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对手是巴蜀第一剑,在座的无论谁对上他,都是要败的,红楼先生也不会是例外。”

    阙红楼听了这话,眉头微皱,放下酒杯,轻轻哼了一声,道:“你不用激我,临行前我堂哥再三嘱咐,让我不要惹事,还说我若听话,就给我说个媳妇儿,这是人生中顶大的事,我可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去坏了这桩姻缘。”

    秦有道问道:“你堂哥是谁?”

    阙红楼双颊泛起红晕,眼神迷离,似是有些醉了,甩了甩头,道:“我堂哥是朱棠棣,与你一样,都是同天会的会主,你一定认识他。”

    秦有道点了点头,道:“原来你堂哥是天香堂的朱堂主。”

    阙红楼道:“不错。”

    秦有道又问道:“朱堂主怎么没有来?”

    阙红楼将杯中美酒尽数倒入口中,放下酒杯,打了个酒嗝,一拍桌子,学着天香堂堂主朱棠棣的语气说道:“妈了个巴子的,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知道开会,老子就是去茅坑里吃屎,也不想去见那帮龟儿子!什么狗屁会主,一个个的不是人精就是老狐狸,净想着给自己捞好处,从来不顾别人死活,要不是药材生意受他们挟制,老子才不加入什么狗屁同天会。同富贵,共荣辱,都是狗屁!表面上人人平等,实际上谁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召***议不过是做样子,会议结果早被那几方大势力暗地里商定好了,这种狗屁会议,去做什么,听他们放狗屁吗?他们不问便罢,问你就说我病倒了,去不了。你去了也别多说话,只坐在那里听就好。如果非要表态,支持东门夜雨就对了,反正结果早已内定,借机卖个好,对我们天香堂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去好好表现,回来为兄给你说个媳妇儿。以上就是我堂哥的原话,他为什么不来,你自己悟去吧,哈哈!”

    他这番话说得十分大胆,在场之人听了,无不变色。

    虽然场内都是同天会的人,但其中不乏对同天会不满者,大家心怀怨愤,谁也不敢当众说出来,阙红楼转述了朱棠棣的话,也道出了他们的心声,他们暗自称快的同时,又不免为朱棠棣的前途感到担忧,均想:“朱堂主,你这个堂弟太没有分寸了,什么话都往外学,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你骂了同天会,又说诸位会主是人精、老狐狸,把在座的诸位都给得罪了,以后要怎样面对大家呢?”

    秦有道冷笑道:“朱堂主看着挺和气的一个人,无论见了谁,都是笑脸相迎,想不到他对同天会有这么大的怨气,让他做同天会的会主,可真难为他了。”

    钱德孙听了这话,面色微变,暗想:“秦有道这话,分明是想将朱堂主踢出同天会!这可遭了,临行前,朱堂主拜托我帮忙照看他堂弟,别让他惹出事来,我还拍着胸膛保证,说不会有事,结果闹成这样,这要我如何向朱堂主交代?”

    钱德孙瞥了一眼阙红楼,见他摇头晃脑,醉态尽显,心想:“朱堂主说他喜欢喝酒,但酒量极小,三杯就倒,看来一点也不假,这才喝了两杯,就口不择言了,再让他喝下去,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忙向阙红楼道:“红楼先生,这里是会场,不是饮酒的地方,请务必收敛一些。”

    阙红楼拍桌站起,指着钱德孙,醉眼朦胧道:“好你个小孙!堂哥让你看着我,可没说不让我喝酒,我又没妨碍谁,为什么不让我喝酒?你们一个个的都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哈哈!常言道,相逢便是有缘,我与诸位有缘,诸位也与我有缘,没得说,一人给我介绍一个媳妇儿,谁介绍的成了,谁就是我的大大大大恩人。”

    钱德孙捂脸道:“造孽啊!”

第一千七百二十四章 优秀如你

    “兽王”裘人烈攥着一双醋钵大的拳头,怒气冲冲地回到会议大厅,正要向东门夜雨兴师问罪,还未及开口,就被醉醺醺的阙红楼一把揪住了,道:“喂,有缘人,你刚才跑哪儿去了?我已经跟在座的诸位有缘人说了,一人给我介绍一个媳妇儿,谁介绍的成了,谁就是我的大大大大恩人。你既回来了,也得给我介绍一个,知道吗?”

    裘人烈被东门夜雨摆了一道,正在气头上,阙红楼这时来揪他,要他介绍媳妇儿,根本与拔虎须无异,若换在别处,裘人烈早一拳打上去了,但这里是巴山城,城内有禁止外客私斗的规定,只好按下动手的冲动,拿那双虎目瞪着阙红楼,喝道:“你干什么?”

    阙红楼笑道:“不干什么,就是想让你给我介绍个媳妇。”

    裘人烈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一不认识他,二不欠他的,为什么要给他介绍媳妇儿?简直是无理取闹!口中喝道:“撒手!”

    阙红楼不但没撒手,反揪得更紧了,道:“你先答应给我介绍个媳妇儿,我就撒手。”

    裘人烈咬了咬牙,虎目中几欲喷出火来,怒道:“臭小子,敢揪你裘大爷,活得不耐烦了吗?!”

    东门夜雨有热闹可瞧,心内十分高兴,笑道:“裘人烈,他只是要你给他介绍个媳妇,又不是要你的媳妇,你这么生气做什么?给他介绍一个就是,都是同天会的,何必这样不近人情。”

    裘人烈冷哼了一声,道:“你既开了口,我倒想问问你,刚才死的明明是缺刀门的司徒鹰隼,你为何说是兽王庄的人?当我裘人烈好欺负是吗?”

    东门夜雨微微一笑,道:“我只说死者身上缀着兽皮,可没明确说是兽王庄的人。你自己误会了,怎么反倒来怪我?”见裘人烈咬牙切齿,一副恨不能吃掉自己的样子,心内越发高兴,又道:“以兽皮做装饰,并不是你们兽王庄的专属,司徒鹰隼的外衣上就缀着一小块白虎皮,我说死者身上缀着兽皮,有错吗?”

    裘人烈知他是在强词夺理,但在他的地盘上,又不能把他怎样,心内生气,正愁无处发泄,阙红楼突然拍了拍他的肚皮,醉醺醺地说道:“大牛,大牛,给我介绍个媳妇吧……”裘人烈本想拿他撒气,突然听他喊自己“大牛”,愣了一下,道:“谁是大牛?”

    阙红楼不理他,自顾自说道:“我喜欢红色,也想找一个喜欢红色的媳妇儿,喜欢穿红色衣裳最好,名字里带‘红字就更完美了。当然,人一定要漂亮,我是最基本的。还得会武功,就算打不过我,至少也得能跟我过个百八十招。能打倒我的我不要,一个大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媳妇儿都打不过,以后过日子,如何抬得起头来?还有,一定要给我找个会喝酒的,我喜欢喝酒,希望她也能喝一些,但酒量不能太好,最好是两杯就倒的那种。洗衣做饭,扫地刷碗,捶背捏肩,这些也都要会。另外……算了,就先说这么多吧,条件太高不好找,毕竟像我这样优秀的人实在太少了。唉,即便这样,堂哥还是说我条件太高,还说这样下去,我多半会孤独终老。大牛,你觉得我这条件高吗?”看書菈

    “到底谁是大牛?”裘人烈有个小名叫虎子,可从来没听说谁叫大牛。

    阙红楼叹了口气,又道:“堂哥说我条件太高,只因自身不够优秀,自然不能了解比他优秀的我,这就好比一个见过大海的人,跟一个没有见过大海的人,描述大海的波澜壮阔,任你舌灿如莲,他没见过,也是理解不了的。唉!像我这样优秀的人,也有很多的苦恼,你们这些平庸的人是体会不到的。至少在说媳妇儿这一点上,我真的很羡慕你们,明明那么平庸,那么普通,居然能够娶到媳妇儿,像我这样优秀的人却形单影只,长夜孤灯,冷枕寒衾。唉!大概是老天嫉妒我的优秀,才让我孤单一人吧。”

    裘人烈愣住了,他活了这五十来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说得好!”东门夜雨一拍桌子,“优秀如你,就该继续优秀下去,但凡谁给他说一个媳妇儿,我就把谁踢出同天会!”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我就知道!”阙红楼面露苦笑,拍着胸膛说道,“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众矢之的。你们嫉妒我,排挤我,这都在我的意料之内,我也早就习惯了,连老天都嫉妒我,何况你们这些平庸的人呢。唉!我实在太优秀了!”

    钱德孙叹了口气,心道:“酒量不行,还偏偏爱饮,一饮就醉,一醉就放飞自我,说这些话出来,不但你自己丢脸,朱堂主的脸也让你给丢尽了。”

    阙红楼酒兴正发,哪里管得了这些,猛地将裘人烈往身前一拽,道:“大牛,他们都不给我说媳妇儿,我知道你比他们好,你给我说一个吧?”

    裘人烈被他猛力一拽,一时不防,险些撞到他怀里,心下恼火,又听他一直喊自己大牛,越发愤怒,一把握住他手腕,怒道:“让你裘大爷给你说媒,你配吗?再不放手,老子折断你这只手!”

    钱德孙吃了一惊,心想裘人烈一向言出必行,他说要折断一个人的手,就一定会折断这个人的手,从来不会食言,忙上前劝道:“裘庄主,这位是天香堂朱堂主的堂弟,刚才喝了酒,有些醉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一听是朱棠棣的堂弟,裘人烈粗眉一皱,心想:“我与朱棠棣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若折断他堂弟的手,依他的性情,必不会与我善罢甘休,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惹上天香堂,实在不值当的。”松开手,道:“原来是朱堂主的堂弟,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阙红楼。”钱德孙将阙红楼按回座位。

    “他既是朱堂主的堂弟,应该与朱堂主同姓才是,为何他不姓朱?”裘人烈好奇问道。

    阙红楼一拍桌子,大叫道:“我姓什么是我的自由,关你屁事!”

第一千七百二十五章 一决生死

    在巴蜀,裘人烈是响当当的大人物,除了东门夜雨等几个自视甚高的人,没人敢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大步走到阙红楼身旁,道:“不管你是朱堂主的堂弟,还是什么人,都不该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阙红楼站起身来,迎上裘人烈投来的冰冷目光,毫不客气地说道:“不给我介绍媳妇,还来跟我提要求,你算个什么东西!”

    裘人烈捏紧拳头,冷冷道:“如果这里没有不许外客私斗的规定,你现在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死的不会是你?”阙红楼抬手按住剑柄。

    裘人烈低头看了一眼别在阙红楼腰间那柄红木做鞘的剑,冷笑道:“这就是你的剑?好像娘们儿用的东西,能杀人吗?”

    阙红楼将别在腰间的剑连鞘抽出,轻抚红木剑鞘,道:“能杀是能杀,但死在我剑下的通常都不是人。”

    裘人烈道:“哦?”

    阙红楼道:“你是不是人?”

    裘人烈道:“我是。”

    阙红楼道:“你真的是人?”

    裘人烈道:“我不但是人,还是你杀不死的人。”

    阙红楼笑了笑,道:“你真该买一坛红烧肉,去天香堂感谢一下我堂哥,如果不是跟他有约定,你今天会身败名裂。”

    裘人烈闻言心下大怒,将一双醋钵大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手背上暴起青筋,虎目中显露杀机。

    与裘人烈的怒形于色不同,阙红楼握剑站在那里,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整个人变得极为沉静,各种情绪以及酒意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不是故弄玄虚,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旦出手,必是狂风暴雨般的猛烈攻势。

    气氛逐渐紧张。

    会议大厅内死寂无声。

    一只麻雀从窗外飞入,停在横梁上,叽叽喳喳叫了一会儿,声音清脆嘹亮,似是受厅内紧张的气氛所迫,又惊惶地扇动着翅膀飞走了。

    裘人烈向外一指,道:“这里不许外客私斗,你敢不敢跟我到城外去一决生死?”

    “有什么不敢?”阙红楼握着剑,当先向外走去。

    钱德孙赶忙上去拦住,小声劝道:“红楼先生,适可而止吧!朱堂主是叫你来代他开会的,不是叫你来惹事的。你转述了朱堂主的话,已经让他很难堪了,再大闹起来,不但你自己会惹上麻烦,连朱堂主甚至是天香堂,都会受到牵连,且收一收性子吧。”

    阙红楼把头一歪,道:“你别来劝我,去劝他吧,我都这么优秀了,不需要劝。”

    钱德孙叹了口气,又去裘人烈那里小声劝道:“裘庄主,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人心地不坏,待人也友善,只因醉了酒,管不住自己的嘴,什么话都往外说,你别往心里去,就当他放了个屁,好不好?”

    裘人烈满面怒容,一心只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名之辈,根本不搭理钱德孙。

    钱德孙心知这两人不是自己能劝住的,只好向东门夜雨求助:“咱们大家聚在这里,是为了对付云门,若自己先内讧起来,叫云门的人知道了,定要笑话咱们。东门剑主,你是这里的主人,请务必劝一劝他们两个。”

    东门夜雨正托着腮瞧热闹呢,见钱德孙把一众目光都引了过来,坏了自己的兴致,心下不乐,想过去给他一脚,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想还是算了,清了清嗓子,道:“你们两个有什么仇怨,私下里去解决,现在正在开会,都回去坐下。”

    裘人烈和阙红楼都站着没动,这让东门夜雨很没面子,他看了看裘人烈,又看了看阙红楼,冷笑一声,道:“好说好道你们不听,非逼着我来硬的,好,我就成全你们。我数到三,谁还没有坐下,我过去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钱德孙硬拉着阙红楼坐下了。

    裘人烈哼了一声,也回去坐下,但心中怒气未平,心想你不是同天会的人,我治不了你,还治不了朱棠棣?站起身来,大声道:“朱棠棣身为同天会的会主,私下辱骂同天会以及诸位会主,实在无礼至极!”瞥了一眼阙红楼,又道:“他不来便罢,还派了个不懂规矩的来,不但在会场内饮酒,还耍酒疯,严重干扰会议进行。他不是同天会的人,我们不能把他怎样,但他有此行为,朱棠棣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提议,撤销朱棠棣同天会会主的资格,将天香堂逐离同天会,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浣花剑派掌门人萧溪水与朱棠棣素来不和,早就有将天香堂逐离同天会的念头,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现在裘人烈起了头,他没有不拥护的道理,站起身来,道:“这场会议干系到同天会以及巴蜀的未来,朱棠棣心知肚明,却谎称有病,随便找一个外人来替,可见他根本没把同天会以及在座的诸位放在眼里,更践踏亵渎了同天会会主的高贵身份,萧某赞成裘庄主的提议。”

    一些与天香堂或朱棠棣个人有恩怨的,见裘人烈和萧溪水一起站了出来,纷纷出声应和。

    钱德孙与朱棠棣私交甚好,又都是被迫加入同天会,也都有破坏同天会的心思,眼下朱棠棣遭人“弹劾”,钱德孙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起身道:“朱堂主自加入同天会以来,一向勤恳奋勉,为同天会付出了不少血汗,纵使有错,也不至退会的地步。另外,这些话是从一个醉汉口里说出来的,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还有待商榷,这样就将朱堂主逐出同天会,未免太过草率。不如等朱堂主来了,问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再做决断不迟。”

    对同天会不满的人,都不愿失去朱棠棣这个助力,纷纷站出来声援钱德孙。

    两方人你一言我一语,为了朱棠棣的去留,吵得不可开交。

    有几个心眼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两头拱火,本来人家只是口头争论,被他们这么一搅和,争论变成了谩骂,有几个脾气暴躁的,更是亮出了兵刃,碍于巴山城的规定,没人敢真正动手,但叫骂喧阗,会议大厅已乱作一团。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巴蜀第一美男

    会议大厅内,众人吵闹不休,花总管看得直皱眉头,心想:“召集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对付云门,这还没进入正题,就先起了内讧,这样下去,如何能够成事?”微微躬身,向东门夜雨道:“当家的,说点什么吧,再这样下去,这次会议怕是要到此结束了。”

    东门夜雨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原以为大家会立刻安静下来,但现实是根本没人理他,该吵的吵,该闹的闹,该骂的骂,一切照旧。

    东门夜雨皱了皱眉头,故意大声咳嗽,都快咳出血来了,还是没人理他。

    这可把东门夜雨给惹火了,心想太长时间没显身手,巴蜀第一剑的名头不好使了,用力一拍桌子,指着众人道:“你们一个个的真是太没有眼光了,巴蜀第一美男站在这里,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吵架,我真想一人给你们一脚!”见众人安静下来,又道:“朱棠棣说得一点都没错,你们一个个的不是人精,就是老狐狸,向来只站在自身的立场考虑问题,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内讧,你们身为同天会的会主,真的有为同天会考虑过吗?”

    众人都低下了头。

    东门夜雨快速扫视在场众人,冷声道:“你们不是挺能咋呼吗,怎么一个个都闭嘴了?接着骂呀!刚才谁扯着嗓子骂娘了,站出来再骂一遍,骂得好了有赏。”

    秦有道清了清嗓子,道:“差不多得了,还没完了。”

    东门夜雨道:“表舅,刚才是不是你在骂娘?”

    “胡说!”秦有道一拍桌子,“老夫一向待人和善,怎么可能会骂人!”

    花总管笑而不语。

    东门夜雨坐回椅上,道:“朱棠棣的事以后再说,眼下首要目标是云门,你们有多少花花肠子,都给我留给云天行,谁再搞内讧,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浣花剑派掌门人萧溪水低下头,心想:“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将朱棠棣踢出同天会的机会,要是就这样错过,以后未必还能找到这样好的机会。”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来,道:“朱棠棣身为同天会的会主,不思为同天会奉献,反时常无故缺席会议,又私下辱骂同天会以及在座的诸位会主,实在可恶至极,若不加以制裁,后人效仿,怕是要叫同天会沦为笑柄。”见东门夜雨面色阴沉,忙又补充道:“这不是内讧,这是关乎同天会未来的大事,希望诸位明鉴。”

    裘人烈站起身来,朗声道:“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若不将会内那些阴险小人剔除,如何能够同心协力,一致对外?朱棠棣人前笑脸,对谁都客气,人后又是另一副脸孔,典型的两面三刀,留这样的人在会内,必是一大隐患,为了同天会的未来着想,必须将他逐出同天会!”

    钱德孙各看了两人一眼,心想:“你们与朱堂主结了怨,大可去天香堂找他理论,借同天会公报私仇,实在阴险。朱堂主是反对同天会的一大主力,若被撤销会主资格,以后再想破坏同天会,可就难了,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起身道:“事分轻重急缓,朱堂主骂了同天会,确实不该,但与云门一事相比,这件事就得往后搁一搁了。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把时间都浪费在朱堂主身上,未免可惜,还是多想想怎样去对付云门吧。”

    裘人烈冷哼了一声,道:“朱棠棣蔑视同天会,不加以惩处,恐难以服众!”

    东门夜雨抬手指向坐在左手边第一把椅子上的唐欢,高声道:“说到蔑视同天会,还有谁做得比他更绝?从会议开始到现在,都一个多时辰了,他端端正正坐在那儿,低着头,闭着眼,一动也不动。我一直以为他在假装深沉,直到我听到了鼾声……”

    众人都向唐欢望去,见他果然如东门夜雨所说,端端正正坐着,低着头,闭着眼,一副深沉模样,实在不像睡着了,但静心去听,确实能听阵阵轻微的鼾声。

    东门夜雨握住木剑,高高举起,突然向唐欢头上劈去,众人都吃了一惊,还以为他要下杀手,但剑锋在触及头发时,又突然停住,反复空劈几次,唐欢毫无反应,只有剑风带起的发丝在动。

    东门夜雨将木剑放下,道:“都看到了吧,唐欢确实睡着了,我没有骗你们。”

    秦有道冷笑道:“他不但睡着了,睡得还挺沉。”

    “是啊。”东门夜雨笑了笑,“要是我的剑没收住,唐门又得吃席了。”

    花总管道:“当家的,要不要我去唤醒他?”

    东门夜雨摆了摆手,道:“算了吧,打扰人家的美梦,可是极大的罪过。”

    花总管沉下脸来,道:“在这种时候睡觉,未免也太失礼了。”

    东门夜雨道:“他这人有个毛病,开会不睡觉就会死,生下来就这样,谁拿他也没有办法。你唤醒他,他死给你看,白惹一件人命官司上身,岂不冤枉?”

    花总管一怔,道:“应该没有这种毛病吧?”

    东门夜雨笑了笑,向众人道:“如果你们执意要将天香堂逐离同天会,应该连唐门一起,这样才公平。”

    裘人烈低下头,心中暗想:“东门夜雨搬唐门出来,无非是想替朱棠棣开脱,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朱棠棣辱骂同天会,按说他应该生气才对,为什么反要维护朱棠棣?他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裘人烈皱着眉头,只是想不通其中缘由。

    萧溪水等人也不明白东门夜雨这么做的意图,继续发声表示抗议。

    东门夜雨微笑道:“我知道你们不服,不如这样好了,我这里正好有两枚竹牌,每枚竹牌上都有一个字,分别是‘死字和‘活字。红楼先生是朱棠棣的堂弟,我们让他来翻牌,翻到‘死字牌,立即撤销朱棠棣会主的资格,翻到‘活字牌,就先将这件事搁置,等处理完云门的事,再另做打算,如何?”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你们好奇

    东门夜雨取出两枚竹牌,一枚“死”字牌,一枚“活”字牌,一一展示给众人。

    钱德孙望着那两枚竹牌,心内暗忖:“东门剑主本可以支持裘人烈和萧溪水,直接将朱堂主踢出同天会,但他没有这样做,可见他并不希望朱堂主离开同天会,那我得支持他。”口里说道:“咱们两方人各执己见,便是争到天黑也争不出个结果,不如就依东门剑主之意,通过翻牌来决定朱堂主的去留,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裘人烈和萧溪水对望一眼,均想:“云门在江湖上是排得上号的大势力,要对付它,绝非一朝一夕之事,等处理完云门,朱棠棣的事早忘得一干二净了,那时我们旧事重提,你们还认账吗?”

    两人都想借这个机会,将朱棠棣逐出同天会,但东门夜雨有意庇护,还把唐门拉了进来,这让他们很是为难。

    唐门在巴蜀是数一数二的大势力,即便与巴山剑门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

    近年来,唐门由唐川等保守派掌权,行事低调内敛,是以名头不甚响亮,但唐门的整体实力,却是不容小觑。

    唐门中人善使毒药和暗器,杀人于无形,与这样一方势力为敌,无疑是可怕的。

    如果裘人烈等人执意要将朱棠棣逐出同天会,就得连唐门一起驱逐,这必然会得罪唐门。

    他们不想,也不敢得罪唐门,所以,他们没得选,只能认可这种方式。

    东门夜雨见众人都没有异议,便将两枚竹牌扣在桌面上,快速变换位置,然后一手压住一枚,向阙红楼道:“你是朱棠棣的堂弟,就由你来决定他的命运好了。左手跟右手,你选哪一个?”ap

    阙红楼放下酒杯,打了个酒嗝,红着脸道:“我现在已经醉了,我一醉,运气就会变差,运气一差,就会发生不好的事,如果要我现在就选,我一定会选到‘死字牌,那样的话,堂哥一定会用他的大刀砍死我。”

    “你不选,我现在就砍死你!”东门夜雨有些生气地说。

    “那就没有办法了。”阙红楼甩了甩头,又拍了拍双颊,使自己尽可能清醒一点,然后凝神看向东门夜雨的双手,突然一拍桌子,“左手!”

    东门夜雨翻开左手,拿起压在掌下的竹牌给众人看。

    “是‘活字!”

    “可恶!让他给蒙到了!”

    “红楼先生酒量不行,运气倒是不差,一猜就中,这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这样朱堂主就可以继续留在同天会了。”

    东门夜雨看了一眼竹牌上的“活”字,微笑道:“你不是说你一定会选到‘死字牌吗,看来你即使醉了,运气也不算太差。”

    阙红楼握起酒杯,浅啜了一小口,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能选中‘活字,不是因为运气好,正相反,是因为我醉了酒,运气足够差,所以才能选中‘活字。”快速扫视场内众人,又道:“看你们的表情,一定不能理解我刚才说的那番话,不用自责,你们毕竟都是普通人,理解能力有限,不能理解像我这样优秀的人的思想,这实在……再再再再正常不过了,请诸位收敛怒容,不要敌视比自己优秀的人……”

    十来只臭气熏天的鞋子朝阙红楼飞去。

    阙红楼虽然醉了,但躲避的本能还在,快速抄起酒壶酒杯,纵身跳开,避过了“靴雨”,又坐回来,将酒壶酒杯放下,继续说道:“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的运气很差,还能选中‘活字,其实……”

    “我们不好奇。”东门夜雨已有些不耐烦了。

    “不!”阙红楼一拍桌子,“你们好奇!”

    东门夜雨拍桌道:“我们不好奇!”

    “你们好奇!”

    “我们不好奇!”

    “你们好奇!”

    “我们不好奇!”

    “你们好奇!”

    小菊轻轻咳了几声,小声道:“主人,我们还是好奇吧,桌子快撑不住了!”

    东门夜雨听到小菊的提醒,又见桌面上出现了一条细长的裂纹,强忍住拍桌的冲动,向阙红楼一指,道:“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们不好奇!”

    阙红楼站在长桌那头,向前倾着身子,双臂撑在桌上,大声道:“不必再自欺欺人了,我知道你们好奇!你们不肯承认你们好奇,无非是想掩饰自己的平庸!实不相瞒,这早已被优秀的我看穿了!其实,你们不必这样,平庸并不可耻,优秀也不是罪,让我们友好且愉快地相处吧!”

    又有两只臭鞋飞来。

    阙红楼头一歪,避了过去,一股酸臭味钻入鼻中,阙红楼皱起眉头,向扔鞋的人狠狠瞟了一眼,道:“敌视优秀,是通往优秀道路上的绊脚石,如果不能正视平庸的自己,要如何变得像我这样优秀呢?诸君,作为一个优秀的过来人,我想给在座的诸位提一些建议,首先……”

    在座的有不少人都亮出了兵刃。

    阙红楼立刻改口道:“是这样的,刚才我的首选其实是右手,但我醉酒后运气会变差,所以我直觉的感到右手下面会是‘死字牌,因此我选了左手。你们不必惊讶,等你们变优秀了,也会像我一样,可以自如地运用自己的感觉,来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东门夜雨攥起拳头,咬牙道:“我都说了,我们不好奇,不好奇,不好奇,为什么还要解释!”

    “因为我优秀啊。”阙红楼十分欠揍地说道。

    东门夜雨真想过去给他一脚,但还是忍下了,将两枚竹牌收起,道:“既然优秀先生翻到了‘活字牌,按照约定,朱棠棣的事暂且搁下,等云门的麻烦处理完了,再另做打算,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众人都没有言语。

    阙红楼高举手臂,道:“我还有要补充的。”

    “很好!既然都没有异议,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东门夜雨靠上椅背,“接下来……”

    “喂,我还有话要说啊!”

    “接下来……”

    “对面的男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我需要关怀,请给我介绍……”

    “我宰了你!”

    东门夜雨抄起木剑,跳上长桌,向阙红楼冲去!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情投意合

    “当家的不要冲动!”

    “我要宰了他!”

    “东门剑主有话好好说!”

    “都给我放手!”

    “东门剑主息怒,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一个醉汉一般见识!”

    “受死!”

    东门夜雨才冲出不远,就被钱德孙拦腰抱住,立即又扑上来八九个人,连拖带拽,又将东门夜雨按回椅上,好生劝解了一番,东门夜雨余怒未消,拿木剑指着阙红楼,向钱德孙道:“人是你带来的,你看好他,再给我瞎捣乱,我把你们两个一起宰了!”

    看东门夜雨咬牙切齿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钱德孙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去将阙红楼数落了一顿,直到后者答应谨言慎行,这才作罢。

    东门夜雨放下木剑,道:“召集这次会议的原因,事先已经告诉你们了,正是为了云门。云天行做的那些事,你们心知肚明,在这里我就不啰嗦了。朱棠棣说你们是人精、老狐狸,肚子里全是花花肠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十分卑鄙,当然,我非常不认同这一点,但现在正是需要人精、老狐狸、花花肠子和卑鄙的时候,你们有什么主意,不论馊的还是好的,只要有效,能让云天行顺从同天会,或离开巴蜀,不要藏着掖着,只管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

    秦有道清了清嗓子,道:“人家朱堂主只说了人精和老狐狸,哪里说花花肠子和卑鄙了?”

    “没说吗?”东门夜雨搔了搔头,“我记得朱棠棣说过呀。”

    秦有道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是你自己加进去的吧!”

    “这不重要啦!”东门夜雨笑着摆手,“现在的首要目标是云天行,朱棠棣的事以后再说。大家有什么好的计策,只管说出来。云天行这家伙,明明可以跟我们一起发财,非要发慈悲做菩萨,咱们可不能叫他太好过。”

    秦有道哼了一声,道:“云天行这厮实在猖狂至极,刚一踏入巴蜀,就把守在剑门关的牛帮主教训了一顿。牛帮主纵使有错,有我们同天会,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来教训。他这么做,无非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好让我们知道他的厉害,可见他根本没把我们同天会放在眼里。如果只是这样,我们念他是剑神之后,云门之主,也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但他是怎么做的?他在巴蜀低价售粮,再一次无视同天会,这不但影响了诸位的生意,还严重破坏了巴蜀的市场。一斤粮食卖多少,咱们同天会有规定,不论在哪家店里,都不会与这个价格相差太多。他全然不顾这些,只是一味压低价格,把买主全吸引到他那里去了。不瞒诸位,这三五日,我们七星帮的粮铺里一粒米都没有卖出去。裘庄主,东边的粮食生意你最大,有没有受到影响?”

    裘人烈一拍桌子,道:“他奶奶的!怎么没受到影响!以前每间铺子里从白天到黑夜,人来人往,逢年过节,还能排起长队,现在他娘的来三个鸟人,有两个是问价的,问完了不买不说,还给你一个白眼。有一次我带人去铺子里看账,见一个买主在跟掌柜的对骂,我问怎么回事,那买主说:‘你们明明可以直接抢,为什么还要收钱?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又问掌柜的,掌柜的说:‘这小子也不知哪来的,说我们这一斤米的价,在别处能买三斤,还要我再给他补两斤,我不肯,他就骂我。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是云天行在低价售粮,怪不得铺子里突然变得冷清了。”嘿嘿一笑,又道:“还是我儿聪明,见铺子里门可罗雀,日思夜想,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要我去云门的铺子里低价买粮,再拉回来高价售卖。这主意确实不错,但每次买的量大,云门的人怀疑,就不卖我们了,倒是有些可惜。”说到这,想起聪明的儿子被九枝山鬼杀了,面现怒容。

    秦有道冷笑一声,道:“裘庄主,你不仗义呀!我们大伙儿受了云门的影响,一粒米都没卖出去,你倒好,一声不响把低价粮食收了,等这段风波过去,再将粮食高价一卖,一定能赚不少吧?”

    低价收粮是个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裘人烈本不想说出这个秘密,只因一时虚荣心作祟,忍不住想在众人面前,炫耀儿子的聪明才智,这才多嘴说出了这个秘密,不想竟被秦有道当小辫子给揪住了,心里追悔莫及,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何能够收回?裘人烈尴尬一笑,道:“只收了一点,云门就不卖我们了,并没有很多。”

    秦有道斜觑着裘人烈,捋须道:“这就是云天行的不是了,他想低价售粮,裘庄主想低价收粮,正可谓是情投意合,应该好好合作一番,怎么能一个想买,一个不卖了呢。”

    裘人烈听了这冷嘲热讽的话,心下十分恼火,但秦有道成名早,又是巴蜀的名宿,裘人烈就算再生气,也不好把他怎样,只冷冷一笑,暗想:“你们吃了大亏,只怪你们自己太蠢,不懂得变通。还是我儿聪明,及时想到了补救之法。虽然粮铺的生意仍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但也借这个机会,低价囤下了不少粮食,等以后粮价高了再转卖出去,多少可以弥补一下现在的损失。”又不禁想起被九枝山鬼杀死的儿子,心头怒火再起,咬牙暗道:“不管你是九枝山鬼还是什么鬼,杀了我裘人烈的儿子,就是找到阴曹地府,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在场众人都在积极商讨对付云门的策略,裘人烈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相比云门,他更在意的是九枝山鬼,是他儿子的仇。他本以为,九枝山鬼杀了同天会的人,东门夜雨会将九枝山鬼列为这次会议的主题之一,然而并没有。这次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云门。这让裘人烈很不理解,也很愤怒,心想难道我儿就这样白死了吗?

    裘人烈越想越气,最后忍无可忍,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滚犊子

    东门夜雨见裘人烈拍桌站起,还以为他有了对付云门的主意,道:“裘人烈,你有什么好主意,快快说来!”

    裘人烈轻轻哼了一声,道:“好主意没有,好提议倒是有一个。”

    东门夜雨道:“说来听听。”

    裘人烈道:“算上今日遇害的司徒鹰隼,这才短短几日,同天会内已有二十五人死于九枝山鬼之手,其中有六位是同天会的会主,然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九枝山鬼的真实身份,但他的目标很明显是我们同天会。如果不设法阻止九枝山鬼,同天会内将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说到这里,裘人烈故意停住,偷眼看去,见有不少人面露忧色,这才继续说道:“云天行无视同天会的规定,在巴蜀低价售粮,严重破坏了巴蜀的市场,我们当然要采取行动,予以回击,但相比云门,我认为九枝山鬼的危害更大。云天行低价售粮,只侵占了我们的利益,但九枝山鬼却在要我们的命。维护同天会在巴蜀的地位固然重要,但若没了性命,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这里已空出了六把椅子,我不希望再有第七把椅子空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东门夜雨靠在椅背上,懒懒地说道。

    裘人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现在对同天会威胁最大的不是云门,而是九枝山鬼,这关系到大家的身家性命,我觉得应该把九枝山鬼的案子提到前面。云门的危害相对较小,等九枝山鬼的事处理完,再对付云门不迟。”

    一些做了坏事,对九枝山鬼心存畏惧的人,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因位卑言轻,不好说出口,这时裘人烈起了头,他们自然要支持。

    “裘庄主说得不错,九枝山鬼比云门危害大,应该先对付九枝山鬼!”

    “是啊,不能再让九枝山鬼继续行凶了!”

    “九枝山鬼敢杀咱们同天会的人,实在胆大包天,不将他揪出来杀死,对不起死去的诸位会友!”

    “杀死九枝山鬼为死者报仇!”

    会议大厅内群情激愤。

    “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东门夜雨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九枝山鬼杀了同天会的人,我跟你们同样愤怒。我也想找到他,为死去的人报仇,但这家伙来无影去无踪,跟一阵风似的,我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更遑论找他报仇。你们要是有法子让他显形,我就有本事让他永远消失,但你们有吗?”

    那些嚷嚷着要找九枝山鬼报仇的人都低下了头。

    九枝山鬼杀了很多人,仇家几乎遍布巴蜀各地,想杀他的人何止千万,如果真有让他显形的办法,他的仇家会放任他活到现在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所以,即使过了二十年,九枝山鬼仍然只是一个传说。

    花总管忽然想起一事,忙躬身说道:“当家的,要找九枝山鬼,那个血字或许是一个线索。”

    花总管的声音不大,但秦有道还是清楚地听到了,问道:“什么血字?”

    血字的发现到目前为止仍是一个秘密,花总管不知该不该说出来,正犹豫不决,见东门夜雨点了点头,这才说道:“不瞒诸位,方才我们在司徒门主的身下,发现了一个用血写成的‘云字。根据现场的情况来判断,这个血字极有可能是司徒门主临死前写下的,大概是怕九枝山鬼发现,便翻身盖住了。至于这个‘云字所指为何,目前还没有头绪,如果诸位想到了什么,可以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参详。”

    爱子被杀,裘人烈恨九枝山鬼入骨,一心只想为爱子报仇,只是苦于没有九枝山鬼的下落,这时听花总管谈起血字,心下喜怒交织,暗想:“这么重要的事,居然现在才说出来!如果我不提九枝山鬼,你们是不是要一直隐瞒下去?”心怀不满,面带怒容,冷声道:“司徒门主留下一个‘云字,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告诉我们,杀他的要么是云天行,要么是云门的人,这还用参详什么?”

    东门夜雨摇了摇头,道:“错了。”

    裘人烈虎目圆睁,道:“哪里错了?”

    东门夜雨坐直身子,道:“司徒鹰隼身下是有一个血字,但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个血字是出自司徒鹰隼之手。如果这一点不能够确定,后面的推论也就不成立。”

    裘人烈一怔,道:“如果这个血字不是出自司徒门主之手,那又是谁写的,九枝山鬼吗?他针对同天会,等于间接帮了云门,应该不会留下一个‘云字来陷害云门吧?”

    东门夜雨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细细的竹签,一面剔指甲缝隙,一面说道:“我不知道是谁写下了这个‘云字,我只知道,在司徒鹰隼被杀,到我们发现他被杀,这中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巴山城内的每一个人,包括在座的诸位,都有充足的时间去做这种事。就拿钱德孙来说,他与司徒鹰隼的客房只隔了一堵墙,发现司徒鹰隼被杀,翻墙进去写一个‘云字,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我没有做过这种事!”钱德孙霍的站起身来,“昨日我与红楼先生饮酒,至醉方归,回去一躺下就睡死了,整夜未醒,一觉到了天亮。吃过早饭,就来会馆了,并不知道司徒门主那边出了事。”

    阙红楼举起酒杯,醉醺醺的说道:“小孙说的都是真话,我可以作证。”

    东门夜雨不理阙红楼,向钱德孙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莫非那个血字真是你写的?”

    “不是我!不是我!”钱德孙不住摇手,“我没有做过这种事!”

    秦有道捋须说道:“东门小子的推测并非全无道理,那个血字只是压在司徒老弟身下,未必就是司徒老弟写的,也许是某个别有用心的人,想加深我们跟云门之间的误会,在发现司徒老弟身亡后,故意写下了那个‘云字。”

    东门夜雨拍手笑道:“不愧是我表舅,一点就通,一说就懂,一看就是随了我。”

    秦有道怒喝道:“滚犊子!”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碎心掌

    有不少人都在怀疑,那个用血写成的‘云字,是否真正出自司徒鹰隼之手,这让裘人烈很是恼火,道:“就算那个‘云字不是司徒门主所写,但消失了二十余年的九枝山鬼,在这个时候出现,还专杀同天会的人,绝对跟云门脱不了干系,尤其是那个云天行,嫌疑最大!”

    东门夜雨笑了笑,道:“你怀疑云门的人,我没话说;你怀疑云天行,那我就得说你两句了。我很能理解,你想为令郎报仇的迫切心情,但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报仇,得去找正主,随便拉个人过来杀了,这叫报仇吗?这对得起死者吗?在找到切实的证据之前,还是不要妄加揣测得好,这可关乎到二十多条人命啊。”

    裘人烈冷笑一声,道:“我怀疑云天行,你急什么?”

    东门夜雨拍桌站起,道:“我急了吗?”

    裘人烈拿一双虎目瞪着他,道:“你没急吗?”

    东门夜雨高声道:“你们大家评评理,我急了吗?”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东门夜雨一怔,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小菊欠身耳语。

    东门夜雨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们以为我在维护云天行,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云天行破坏了我的复仇计划,又在巴蜀低价售粮,不但侵害了大家的利益,还践踏了同天会的尊严,我恨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维护他。”

    “不必再狡辩了!”裘人烈刚毅的脸庞上显现怒容,虎目中似有火光在闪动。

    东门夜雨一向不喜欢辩解,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面,若不把这件事说清楚,恐怕会引起不小的误会,清了清嗓子,道:“裘人烈,你要是以为我在维护云天行,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不让你怀疑他,是因为我知道,他不是九枝山鬼,你找他报仇,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他无视同天会,在巴蜀低价售粮,你可以为了同天会向他出手,这我不但不反对,反而十分支持,但你不能因为一件不确定的事,向一个无辜的人复仇。同样的一件事,动机不同,结果也会不同。我们同天会是霸道了一点,但也不是无恶不作,是非不分。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裘人烈心内不服,口中说道:“你又不是云天行,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九枝山鬼?”

    东门夜雨往椅背上一靠,道:“我虽不是云天行,但王万钱死的那一日,云天行人在青城山,我亲眼所见,所以我才能肯定,云天行不是九枝山鬼。”

    秦有道吃了一惊,向东门夜雨道:“你真的遇到云天行了?”

    东门夜雨点了点头,道:“他虽化名为‘小云,但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他。”

    秦有道张大了眼睛,盯着东门夜雨看了许久,又道:“你们两个有没有打起来?”

    东门夜雨见众人都伸长了脖子,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心中暗暗好笑,道:“那可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们只是打了一个照面,说了几句闲话,并没有动手。”

    “可惜,可惜。”秦有道叹息道,“我一直很想知道,‘沧澜剑神的传人对上‘巴蜀第一剑,究竟谁更胜一筹。”

    “表舅觉得我们俩谁更胜一筹?”东门夜雨微笑问道。

    秦有道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东门夜雨显得十分惊讶,“在表舅眼里,云天行的武功已经高到与我难分高下的地步了吗?”

    秦有道回首往事,苍老的眼睛里闪出微弱的光,道:“我也不瞒你们,在与云天行交手之前,我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觉得他是个年轻后辈,不过二十来岁,就算是剑神之后,没有时间的积淀,又能学成多少本事?不过是借了老辈的响亮名号,做了那云门的门主,根本不值一提。但那一日,他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年纪,简直深不可测。我一向引以为豪的独门暗器‘飞火流星打,鲜少有失手的时候,但第一发出去,就被他躲了;第二发被他一指击落;第三发接来反打,倒把我们的人给打倒了一个。我秦有道活了这大半辈子,还从未遇到过像他这样,能将我的独门暗器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说罢,连连摇头。

    在巴蜀,谁不知道秦有道独门暗器的厉害?或许有人能闪躲,但能接来反打的人,一个都没有,云天行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是怎么做的?

    要知道,暗器之所以能伤人,就是因为其速度快,难以躲闪,要接住飞速移动的暗器,不但要有极快的反应速度,还要有相当的准度,以及化消暗器冲劲的本事,三者缺一不可。在与别人交手时接暗器,其难度更是超乎想象。

    云天行年纪轻轻,不但有躲避秦有道的独门暗器“飞火流星打”的本事,还有接来反打的能耐,这对在场的诸位会主来说,可算不上是个好消息。

    浣花剑派掌门人萧溪水自小怕热,即使已是深秋时节,在室内坐了这么久,不知不觉已满头是汗,他伸手入怀,取出一块手帕,轻轻拭去额上汗珠,又将手帕整齐叠好,收入怀中,口里说道:“云天行纵使有些能耐,年纪摆在那里,又能高深到哪里去?他能接秦老帮主的‘飞火流星打,或许只是倚仗了某种武学,取了个巧,若要他与东门剑主一对一,不用盏茶时间,多半就会败下阵来。”

    秦有道斜了一眼萧溪水,捋须道:“萧掌门当时没有在场,不知这云天行的厉害。那日向他出手的,可不止老夫一人,还有空性禅师等十来位好手,但谁也没能从他那里讨到便宜。别人我不说,空性禅师内功深厚,尤其是他的‘碎心掌,至少已有三十年的苦功,与他功力相当的人,谁也不敢与他比拼掌力。那一日,他以‘碎心掌与云天行对了三掌,不但没伤到云天行分毫,反把自己给震出了内伤。虽说云天行这小子有取巧的可能,但若自身功力不够,空性禅师那三掌,至少要他半条命。”

    萧溪水听了这话,面色微变,喃喃道:“云天行年纪轻轻,武功竟已高到了这种地步,倒是令人有些意外。”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说媒

    秦有道坐得累了,起身走到墙边,看着绘在白墙上的山水长卷,道:“云天行这小子不简单,以后无论你们谁对上他,都要千万小心,不然,可是要吃亏的。”

    裘人烈冷笑一声,道:“区区一个后辈,让秦老帮主怕成这样,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秦有道没有回头,眼睛仍盯着墙上的画作,道:“是不是小题大做,裘庄主跟他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云天行人在青竹堂,离这里不算远,裘庄主快马加鞭赶过去,比试完了,兴许还能赶回来吃个宵夜,就是不知道裘庄主有多少把握,能胜得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剑神传人?”

    裘人烈一拍桌子,道:“你们怕他,我裘人烈不怕!我不管他是剑神传人还是什么人,敢在我裘某人面前逞威风,不打得他满地找牙,我就不叫裘人烈!”

    东门夜雨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裘人烈,你把话说得这么满,万一打不过云天行,那岂不是很丢脸?”

    “打不过?呵呵,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云天行这种无知小辈,我裘某人一拳一个,打上百八十个都不会累。”裘人烈对自己的拳头很有信心。他一拳能打死一头牛,他不认为云天行的身体比牛还结实。

    秦有道回过身来,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意,道:“裘庄主,你太托大了,如果云天行真像你想的那么没用,老夫会让他安然走出七星帮?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但这几十年的功力还在,他能让老夫吃瘪,你裘庄主对上他,又能有多少胜算?”

    裘人烈霍然起身,拿一双虎目瞪着秦有道,双拳紧握,看那架势好似要向秦有道挑战。

    阙红楼拍手笑道:“打呀,打呀,谁打输了,谁给我说媳妇儿。”

    秦有道灵机一动,扭头看向阙红楼,微笑说道:“你想要穿红衣服,名字里带‘红字的,是不是?”

    “是啊。”一提媳妇,烂醉如泥的阙红楼瞬间清醒不少,使劲将那双狭长凤眸睁开,满面期待地望着秦有道,“老先生,你认识这样的女孩子吗?”

    秦有道点了点头,捋须笑道:“老夫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听人家说,云门青竹堂里就住着这样一位姑娘,一直穿着红色的衣裳,名字里也带‘红字,好像是叫红……红漪,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东门夜雨失笑道:“表舅,这太损了!”

    在场之人几乎都是巴蜀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对这片土地上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知道红漪是云天行的未婚妻子,见秦有道在这里乱拉红线,心内觉得好笑,又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钱德孙等几个与朱棠棣交好的,想点破秦有道的阴谋,但又怕得罪他,只好暂且忍下,等会议结束,再偷偷告诉阙红楼真相。

    阙红楼不知其中深意,只当秦有道是好心,抱着拳头连声道谢,惹得众人大笑不止。

    裘人烈怀疑九枝山鬼是云门的人假扮的,一心只想给儿子报仇,巴不得有人给云门使绊子,笑道:“不错,这位红漪姑娘我见过,长得花容月貌,是个大美人,最重要的是,他跟你一样,都是孤身一人,至今尚未婚配,你若有意与她结识,可以去青竹堂找她。”

    这些话有一大半是裘人烈胡诌出来的,他并没有见过红漪,也不知道红漪是美还是丑,只是为了给云门找麻烦,才配合秦有道唱了这出戏。

    萧溪水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说道:“这位红漪姑娘生得就跟那刚开的牡丹花一样,要多美有多美,想娶她的人多得数不过来。前几天我路过云门青竹堂,见外面排了老长的队,大概都是上门提亲的。你如果想娶她过门,最好尽快行动,每晚一刻钟,她都有可能嫁给别人。”

    萧溪水也没有见过红漪,这些话大多是他胡诌出来的,但有一件事他说对了,青竹堂外确实排了老长的队,不过,不是向红漪提亲的,而是看病的。

    有几个与朱棠棣交恶的,也把阙红楼当成了潜在的敌人,巴不得他跟云天行拼个你死我活,也纷纷站出来夸赞红漪。

    阙红楼虽是巴蜀生人,但常年在外,并不了解家乡的状况,见众人说得煞有介事,还当都是真事儿,乐得喜笑颜开,起身抱拳道:“多谢你们大家为我说媒,如果这事儿能成,你们都是我的大恩人。我阙红楼虽然优秀,但并不富有,不能给予你们物质上的回报,但你们的好,我都记下了。若有朝一日,你们用得着我,只管去天香堂找我堂哥,他会帮助你们的。”

    秦有道一怔,道:“我们用得着你,去找朱堂主做什么?”

    阙红楼笑了笑,道:“我跟你们一样,都是生在这里的人,但我常年待在太白剑宗,很少回来。这次是回家探亲,恰巧碰上了这次会议,堂哥不想来,就让我来替,过段时间,我就得走。你们没听说过太白剑宗,一定找不着我,去找我堂哥一样。他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虽然经常举着大刀说要砍死我,但我知道,那不是他的真心话。你们有困难,只管找他就是,不用跟我客气。”

    秦有道心道:“朱棠棣骂我们人精、老狐狸,他肯帮忙才怪。”

    众人又七嘴八舌谈起红漪的好,其用意自然是怂恿阙红楼去找云天行的麻烦。

    “好了,好了!”东门夜雨用力拍打桌面,直到众人安静下来,“这根本就是个馊主意,一点都威胁不到云门,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朱棠棣称你们是人精、老狐狸,你们也不能辜负了他的信任,多去想一些可行的计策,不能叫云门的人笑话我们不中用。”

    裘人烈大声道:“云门在巴蜀只有两个堂会,总共不过三五百人,对付他们,还需要使用计策?咱们同天会有一百多方势力,人数多到数不过来,一人朝他们吐一口唾沫,也足以淹死他们,还用什么计策!要我说,大伙儿把手下人都招来,把青竹蜀山两堂围住,进去把人杀个干净,一了百了!”

第一千七百三十二章 看门狗

    众人都被裘人烈的大胆言辞给惊到了。以同天会目前的实力,屠灭云门两堂并不困难,但这样做带来的后果却无法预料。

    秦有道一向沉稳,但在听到裘人烈的激进言论后,也不禁变了脸色,嘴角掀起一抹冷笑,道:“云门在巴蜀虽然只有两个堂会,但我们的对手,可不只是这两个堂会,而是整个云门。如果我们动用武力,将云天行等人逼上绝路,他们势必定会向外求援,那时要怎样呢?把来支援的其他堂会全部灭掉?我们同天会人多,灭掉云门不是没有可能,但双方死战,我们的牺牲又能小到哪里去?再者,云门低价售粮,虽然侵害了咱们的利益,但到底是个善举,咱们因此把云门灭掉,江湖上的人会怎么说我们?依老夫之见,先不要跟他撕破脸,找他来巴山城,大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加入同天会,他若肯,那这事儿就此作罢,以后大家各自安好;他要是不肯,咱们再另谋他策,你们以为呢?”

    萧溪水热得无法安坐,起身走到窗前,将半开的窗户完全推开,转过身来靠在窗沿上,看着秦有道说道:“能兵不血刃解决这件事是好,但云天行真的肯加入同天会吗?他要是有这个念头,就不会无视同天会的规定,在巴蜀低价售粮了。”看了看其他人,又道:“云天行在知道粮价受同天会管控的情况下,依然坚持低价售粮,明显是在向我们同天会挑衅。我们跟他软语温言,他还以为我们怕了他,势必会更加猖狂;不若趁他还未做出更过分的事,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叫他知道我们同天会不是好惹的,他自会有所收敛。”

    裘人烈报仇心切,找不到九枝山鬼,便将复仇目标换成了最有嫌疑的云门,无论谁对云门不利,他都会支持,所以当萧溪水说完后,他立刻说道:“我赞成萧掌门的说法!先给云天行一个下马威,灭了蜀山堂,云天行若就此收敛,那便是好;他若一意孤行,仍要跟我们同天会作对,那就再灭了青竹堂,将云天行活捉了来,找一条铁链,将他拴在同天会的会旗下面,让他给我们同天会当看门狗,你们觉得怎么样?”

    东门夜雨摇了摇头,道:“这可真是个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

    裘人烈虎目一瞪,道:“你说什么?!”

    “我说这可真是个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东门夜雨抬眼看向裘人烈,“云天行年纪虽轻,但武功深不可测,这一点表舅已经亲身验证过了,没那么容易活捉。再者,云天行身边除了云门的一众高手外,还有‘破天寒剑叶孤鸾、‘八指神弹管平仲这些好手,如果他们要走,我们拦不住。你想为令郎报仇,我很能理解,也很愿意帮你,但在此之前,请你务必先弄清楚,令郎到底是谁杀的。”

    裘人烈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呀想不到,当年一日之内连挑巴蜀十三剑手,问鼎巴蜀剑道第一人的东门剑主,竟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给唬住了,当真可笑!”

    东门夜雨并不生气,只淡淡一笑,道:“区区一个云天行,还真吓不到我,我在意的是他背后的人。”

    一向目中无人的东门夜雨居然有在意的人,这让秦有道很是惊讶,忍不住问道:“你在意的是谁?云巅吗?不,他早就死了,难道是……叶孤鸾?”

    东门夜雨摇了摇头,道:“叶孤鸾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对手,我也许胜不了他,但他想胜过我,也没那么容易。我在意的那个人,比叶孤鸾还要可怕,他曾与云巅交过手,未分胜败,你们难道猜不出他是谁?”

    秦有道想了一会儿,道:“比叶孤鸾还要可怕,又与云巅交过手……难道是北冥天刀府的大当家‘刀仙北冥清楼?”

    东门夜雨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他。”

    秦有道眉头紧皱,道:“我们在谈云天行,你扯上北冥清楼做什么?难道他与云天行还有什么关联?”

    东门夜雨道:“这本来是个秘密,但你们诸位都是同天会的人,我也不好瞒着你们。论辈分,云天行得喊‘刀仙一声舅舅,不是表舅,是亲舅。云天行的母亲在家中排行老七,她的名字叫北冥清涟。”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变色。

    云天行的母亲是曾经的“武林第一美人”北冥清涟?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刀仙北冥清楼与“沧澜剑神”云巅一样,都是站在武道巅峰的人。如果云天行真是北冥清涟的儿子,那他体内就流着北冥家的血,如果他遇上麻烦,北冥天刀府多半会为他出头,这对同天会的诸位会主来说,可算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不可能!”裘人烈瞪着一双虎目大叫起来,“不可能有这种事!一定是你在胡说!北冥清涟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病死了,死前并未成亲,哪里来的孩子?你要是怕了姓云的,可以直说,用不着在这里东拉西扯!”

    秦有道看了裘人烈一眼,向东门夜雨道:“东门小子,你不是在跟我们大家开玩笑吧?这种玩笑开不得,你说实话,云天行跟北冥天刀府到底有没有关系?”

    “没关系……”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就奇了。”

    众人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裘人烈经常被东门夜雨戏弄,还以为他又在戏弄自己,仍道:“不可能有这种事!北冥清涟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病死了,不可能有儿子!”

    东门夜雨叹了口气,道:“我刚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也不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

    一向沉着冷静的花总管此刻也变了脸色,有些不安地向东门夜雨道:“当家的,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可靠吗?”

    “北冥春水亲口告诉我的,当然可靠。”

    “北冥春水是谁?”

    “北冥春水就是‘刀仙的儿子。”

    “当真有这回事?”

    “千真万确。”

    “你什么时候见到北冥春水了,难道……是去青城山的时候?”

    “没错,就是那个时候。”

    “这么重要的事,当家的居然都没有告诉我,这可太令人伤心了。”

    “哈哈!”

第一千七百三十三章 死不了就行

    东门夜雨把从北冥春水那里听来的有关北冥清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众人听完都变得不安起来。

    一个云门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如果北冥天刀府再加入进来,局面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纵使秦有道饱经沧桑,这时也失去了原有的冷静,摇头叹息了一阵,道:“云天行这小子,居然是北冥清涟的儿子,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我一直以为没了云巅,云天行便失去了倚靠,没想到又来了个北冥天刀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钱德孙有意替云天行壮声势,故意装出一副惊恐模样,道:“本来一个云门就不好对付,现在又来了个北冥天刀府,这可如何是好?云天行是北冥清涟的儿子,身上流着北冥家的血,也算是北冥天刀府的人,咱们要是让他有个好歹,北冥天刀府会跟咱们算完吗?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一步,真是糟糕呀!”言语中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但众人不知他的心思,自然也体会不到他的别有用心。

    裘人烈一拳捶在桌面上,拿那双虎目瞪了钱德孙一眼,忿然道:“就算云天行是北冥清涟的儿子,北冥天刀府的人,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咱们同天会有一百多方势力,不论人数,还是整体实力,都远超云门和北冥天刀府,是巴蜀绝对不可撼动的存在,就算他们两方势力联起手来,也不会是我们的一合之将,根本用不着担心!”

    东门夜雨笑道:“还是裘庄主厉害,连北冥天刀府都不放在眼里,在下还真是佩服呢。”

    裘人烈哼了一声,道:“不用在这里阴阳怪气,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东门夜雨站起身来,用双臂撑在桌子上,道:“你们都听到了,是裘人烈让我有话直说的,我说得不好听,你们不要怪我,只怨裘人烈就好。“看了裘人烈一眼,见他满面怒容,笑了笑,继续说道:“表舅说过,在座的诸位都是自私自利、唯利是图、假公济私的小人,一心只为自己谋利,从来不为同天会着想……“

    秦有道一拍桌子,大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东门夜雨哈哈一笑,道:“抱歉啊,是我记错了,这话不是表舅说的,是朱棠棣说的。”

    阙红楼把酒壶里的酒都喝完了,闲着没事儿,便托着下巴在那打盹,一听别人说堂哥的坏话,立刻睁开了眼睛,道:“不要把什么都往我堂哥身上推,他是说过这话不假,但只跟我一人说过,又没跟你说,你不要污蔑他!”

    众人听了这话,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阙红楼。

    阙红楼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仍托着下巴在那傻笑,道:“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是想跟我学怎样变优秀吗?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劝你们死了这条心吧,优秀是教不会的,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实现,这就好比……”

    裘人烈忍无可忍,大声道:“朱棠棣身为同天会的会主,三番两次在背地里辱骂其他会主,实在可恶至极!我提议撤销朱棠棣同天会会主的资格,你们谁同意,谁反对?”

    阙红楼第一个举手,道:“我反对!”

    萧溪水道:“我同意。”

    秦有道道:“同意。”

    “同意。”

    “同意。”

    “同意。”

    “同意。”

    “同意。”

    “同意。”

    同意撤销朱棠棣会主资格的居然有九十多人,只有钱德孙等几个与朱棠棣交好的一直没有表态。

    东门夜雨见群情激奋,不好再保持沉默了,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只见钱德孙走到阙红楼身旁,将他的酒壶和酒杯拿到一旁,伸手按住他的后脑,猛力一推,阙红楼的额头磕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响,随后便有蚯蚓似的一道血流,从阙红楼的额头底下钻了出来。

    众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料到,刚才还一味袒护的钱德孙会突然下此狠手,都磕出血来了。

    钱德孙没有理会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见阙红楼双臂下垂,没再起来,便一声不发地回去坐下了。

    “够狠!”东门夜雨向钱德孙竖起大拇指。

    “死不了就行。”钱德孙淡淡回了一句。

    秦有道扭头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阙红楼,捋须笑道:“人不动了,血还一直流,多半是磕死了。钱帮主,你快过去看一看吧,别闹出人命来。”

    “不必看,他这个人命硬,没那么容易死。”钱德孙嘴里这样说,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见阙红楼一动不动,不由紧张起来,心想不会真被我磕死了吧?

    东门夜雨走到阙红楼身旁,揪住他的后领,将人提起,试了一下鼻息,又将人放下,道:“还有气。”

    钱德孙松了一口气,指着阙红楼说道:“他这个人酒量不行,还偏偏好饮,一饮酒醉,一醉就开始胡说八道。我与朱堂主相识已久,不认为他会说这种没有分寸的话,多半是红楼先生自己胡诌出来的。我既已惩罚了他,诸位就别再计较了。“

    见众人都没说话,钱德孙忙转开话题道:“我非常赞同秦老帮主的提议,将云天行请来这里,说服他加入同天会,这样可以免动干戈,又不用担心会招惹到北冥天刀府,不知你们诸位意下如何?”

    萧溪水思索片刻,道:“北冥天刀府是一个不能招惹的存在,与之发生冲突,实为不智,但想想云天行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人生气,不如就依秦老帮主之计,先礼后兵,邀他云天行加入同天会,他同意便好;若不同意,非要跟我们作对,我们再对他出手,就算北冥天刀府的人找来了,也说不得咱们的不是。”

    一些代表中小势力的会主,向来没有主见,见这样做可以避免发生武力冲突,便纷纷表示赞同。

    裘人烈虽然不怕云天行,但对北冥天刀府却有不小的惧意,见众人都赞成这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东门夜雨见无人反对,便道:“既然大家都赞成,那就这么办好了。”转头向花总管吩咐道:“花仙子,代我写一封信给唐老太,让她老人家亲身来一趟巴山城,她若不来,或是再找唐欢这种人来凑数,直接撤销唐门的会主资格。”

    “这样会不会太严厉了?”

    “不,这样正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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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段离奇的江湖诡事,一个个多情的江湖儿女,刀剑交错间,是谁的泪晕染了那个江湖?(Q群:723861514)江湖听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听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