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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晓初     江湖听风录txt下载     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尸体

    乌云积聚,天色越来越暗,风更急。

    荒僻小径上,何绣衣催马疾行,忽见路边有座破庙,连忙勒马停住,见庙门口有一对石狮子,都缺了脑袋,旁边一棵枯树,枝上停了七八只乌鸦,正在不安地叫着。

    何绣衣觉得这座破庙有点阴森,不太想进去,可天色阴沉,随时会落雨,如果错过这里,前面未必还有避雨的地方。

    一阵急风吹过,豆大的雨滴落下,越落越急,枯树上的乌鸦嘎嘎叫着飞走了。

    何绣衣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躲雨要紧,等雨停了,赶紧走就是。”牵马进入,见庙内无人,稍稍松了口气,将马拴住,回头看见高台上供着持玉净瓶的观音菩萨像,虽然蒙尘已久,蛛网密结,但依旧安详庄严,走上前,双手合十,拜了拜,道:“菩萨在上,小女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施展无边法力,让叶孤鸾倒霉一个月,不要伤到他,只让他倒霉就好,最好一天摔一跤,小女先在这里谢过了。”许了愿,心里轻松不少,走到庙门口,见外面大雨如注,哗哗作响,纤手向外一伸,雨势压得手往下沉,忙收回手,望着雨帘,喃喃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应该发现我已经离开了吧?你会不会出来找我?不,你一定不会的,因为我跟你无关,但如果是梁姑娘的话,你一定会找的吧?”想到这,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了,想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一下,却发现东墙下阴影里躺着三个人,三个死人!

    “啊!”

    何绣衣惊呼出声,不由退了两步。

    刚入庙的时候,她大致扫了一眼,因殿内昏暗,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人,这时突然看见,难免会受些惊吓。

    她毕竟是江湖儿女,见惯了打打杀杀,一惊过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向那三人看去,见他们身上缀着各色兽皮,手里都还握着兵器,不像是一般的猎人,倒像是兽王庄中人的打扮。

    兽王庄是巴蜀的一方势力,庄主裘人烈胆大如斗,敢与虎狼同寝,还驯服了一只变异雪狮,因此被江湖中人戏称为“兽王”。

    何绣衣心想:“兽王庄的人莫名其妙死在一座破庙里,事情必有蹊跷。”蹲身检查,见三人咽喉上各有一道等剑宽的伤口,其他部位没有明显的损伤,应是被人一剑封喉,尸体尚有温度,大概才死不久,又想:“如果我早来一步,兴许能与真凶撞见,但撞破别人行凶,会不会被一起杀掉?”想到这,又庆幸自己来得晚。

    她不愿多招惹是非,要不是外面大雨滂沱,她真想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现在只有她自己,倒还好说,若再有人来,她无疑会成为头号嫌疑人。

    世事难料,她最怕这时候来人,果然就真的来了人,而且一次来了五个。

    唯一让何绣衣感到欣慰的是,这五个人来得仓皇,应该都是被大雨赶进来的,不像是行凶之人。

    她怕人家误会,想冒雨离开,但转念一想,这时候离开,岂不更叫人怀疑?她绝不能走,就算与五个大男人同处一室,为了她的清白,她也不能走。

    这间庙宇并不十分宽敞,何绣衣一人一马在西边,那五个都是男子,刻意避嫌,都去了东边,那三具尸体就在东墙边上,那五个人也很快就发现了尸体的存在。

    何绣衣见他们蹲身检查尸体,又窃窃私语,还不时向自己这边望过来,知道他们在怀疑自己,但又不好当先解释,只能干坐在那里,静等雨停。

    那五人低声商议了一会儿,为首的那个走到何绣衣面前,抱拳道:“在下唐门唐欢,还未请教女侠芳名?”

    何绣衣站起身来,道:“你是唐门的人?”

    唐欢微笑道:“在下不仅是唐门的人,还是唐门七位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位,在唐家堡颇有一些话语权。”

    蜀中唐门是一个家族性的江湖势力,门内中人几乎都是唐姓族人,表面上是家主主持一切,但家主是由七位长老推举出来的,所以唐门内最有话语权的实际上是由七位长老组成的长老会。唐门的长老不但要在唐家堡有相当的影响力,还必须具有相当的实力,所以能做长老的人年纪通常都已不小,唐欢今年不过才四十岁上下,就算成为唐门的长老,定有其过人之处。

    何绣衣将唐欢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右手戴着银丝手套,左手食指上戴了一个碧玉扳指,不由想起了练二娘之前说过的一番话:“宁愿同时惹到巴山剑门和七星帮,也不要去惹唐门,唐门以暗器和毒药名闻天下,是一个绝对不能低估的存在。如果遇到唐门的人,千万要小心,他身上的任何物件都可能藏有暗器或者毒药,一定不能大意。当他们戴上手套的时候,尤其要留心,因为那时,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唐欢走过来的时候就戴着银丝手套,何绣衣更加确定,自己被误认成了杀人凶手,心想:“这可遭了,他是唐门的长老,武功定然不弱,另外还有四人虎视在旁,就算武功不及唐欢,联起手来也不易对付。若与他们硬拼,他们五打一,又擅长毒药暗器,吃亏的定然是我,这可如何是好?”

    唐欢见何绣衣低头不语,又道:“在下唐门唐欢,还未请教女侠芳名?”

    何绣衣不愿透露全名,只道:“姓何。”

    唐欢“哦”了一声,道:“可是‘芙蓉神箭何女侠?”

    何绣衣美眸微张,道:“你听说过我?”

    唐欢笑了笑,道:“何女侠背弓挎箭,又说姓何,唐欢若还猜不出来历,这几十年可就白活了。”

    何绣衣道:“你找我何事?”

    唐欢比出一根手指头,道:“只有一件事。”

    何绣衣道:“直说无妨。”

    唐欢回头一指,道:“那里有三个死人,尸体尚有余温,应该刚死不久,这里只有何女侠一人,所以我来问问。”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有毛病的唐欢

    唐欢果然是为那三具尸体而来,何绣衣一点都不意外,冷声道:“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唐欢微微一笑,道:“那三人浑身上下只有一处致命伤,伤在咽喉,一剑封喉,单凭这一剑不难看出,杀人者是个用剑的高手,但唯一在场的人却是用箭的高手,所以唐欢很好奇,何女侠会不会既是用箭的高手,也是用剑的高手?”

    何绣衣道:“你以为是我杀了他们?”

    唐欢道:“那里有三个死人,尸身尚有余温,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何女侠来到这里后,第一个怀疑的人是谁?”

    何绣衣道:“当然是你。”

    唐欢微笑道:“这样说来,我怀疑何女侠也是情有可原的。”

    何绣衣轻轻哼了一声,道:“我只会射箭,不会使剑,他们的死跟我无关。我跟你们一样,都是来躲雨的。我只是运气不好,比你们早来了一步而已。”

    唐欢“哦”了一声。

    何绣衣道:“你看起来好像不相信。”

    唐欢道:“那里有三个死人,尸身尚有余温,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何女侠来到这里后,我说出这么一番话,何女侠会相信吗?”

    何绣衣道:“不会。”

    唐欢道:“这样说来,我怀疑何女侠也是情有可原的。”

    何绣衣柳眉微蹙,道:“你能不能不要重复说同一句话?”

    唐欢微微一笑,道:“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总喜欢说重复的话,生下来就这样,谁拿我也没有办法。小时候有一次,我撕坏了一张名画,我老子狠狠打了我一顿,我气不过,就骂了他一句,他又打了我一顿,我又骂了他一句,他又打了我一顿……你知道因为那一件事,我被打了几顿吗?”

    何绣衣好奇问道:“几顿?”

    “八顿。”唐欢脸上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反倒笑得很开心,“就因为那一句骂人的话被我重复了七遍,我就多挨了七顿打。”

    何绣衣忍不住笑了,道:“你为什么要把一句骂人的话重复七遍?”

    唐欢反问道:“你为什么要一天吃三顿饭,天天都是如此?”

    何绣衣道:“因为我一天不吃三顿就会饿死。”

    唐欢又问道:“难道你小到大,每天都只吃三顿,没多过,也没少过?”看書菈

    何绣衣道:“当然不是。”

    唐欢道:“那你为什么没有饿死?”

    何绣衣瞪了他一眼,道:“你废话真多!”

    唐欢微微一笑,道:“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总喜欢说废话,生下来就这样,谁拿我也没有办法。小时候有一次,我……”

    “够了!”何绣衣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才不想听你小时候的事。”

    “那咱们回归正题吧。”唐欢向后一指,“那三个人浑身上下只有一处致命伤,伤在咽喉,一剑封喉,单凭这一剑不难看出,杀人者是个用剑的高手,但唯一在场的人却是用箭的高手,所以唐欢很好奇,何女侠会不会既是用箭的高手,也是用剑的高手?”

    何绣衣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道:“天哪,难道你不记得,这句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吗?”

    唐欢道:“这句话我确实已经说过了,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总喜欢说重复的话,生下来就这样,谁拿我也没有办法。小时候有一次,我……”

    何绣衣大声道:“够了!我也重复一遍,我只会射箭,不会使剑,他们的死跟我无关。我跟你们一样,都是来躲雨的。我只是运气不好,比你们早来了一步而已。”

    唐欢“哦”了一声。

    何绣衣道:“你是不是还不肯相信?”

    唐欢道:“这里有三个死人,尸身尚有余热,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何女侠来到这里后,我说了这么一番话,何女侠会相信吗?”

    唐欢又开始重复之前的话了。

    何绣衣忍无可忍,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抵死不信,我也没法儿。”说罢,转身走开。

    唐欢立刻跟了过去,道:“在下唐门唐欢,还未请教女侠芳名?”

    何绣衣拿一双美眸瞪着他,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姓何,你也已经猜到我是谁了,为什么还要问?”

    唐欢道:“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总喜欢说重复的话,生下来就这样,谁拿我也没有办法。小时候有一次,我……”

    何绣衣气极,指着唐欢大叫道:“你走开!”

    唐欢不走,反问道:“为什么要叫我走开?”

    何绣衣一把将他推开,道:“因为你总说重复的话,根本不能正常沟通。”

    唐欢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这样,但我生下来就这样,谁拿我也没有办法。你们这些正常人,大概体会不到我这个不正常人的心情,就好比那些天天吃大鱼大肉的人,问一个快要饿死的人,为什么不吃肉一样。”

    何绣衣听他这样说,突然有些同情他了,道:“我只说你不能正常沟通,可没说你不是正常人。”

    唐欢道:“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总会把别人的不认可当成是不正常,大家都说我不是个正常人,那我就是个不正常的人。”

    何绣衣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们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你怎么这么没有主见?”

    唐欢又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这样,但我生下来就这样,谁拿我也没有办法。你们这些正常人,大概体会不到我这个不正常人的心情,就好比那些天天吃大鱼大肉的人,问一个快要饿死的人,为什么不吃肉一样。”

    何绣衣强忍一拳打在了他脸上的冲动,道:“这句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唐欢道:“这句话我确实已经说过了,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总喜欢说重复的话,生下来就这样,谁拿我也没有办法。小时候……”

    何绣衣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道:“张口闭口都是毛病,你的毛病还真多。”

    唐欢道:“是不少。”

    何绣衣道:“你到底有多少个毛病?”

    唐欢掰着手指头数了好一会儿,道:“不多不少,正好一百零八个。”

    何绣衣愣住,他居然真的在数。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唐葫芦

    唐欢道:“在下唐门唐欢,还未请教女侠芳名?”

    何绣衣咬了咬银牙,道:“你真是够够的了!都跟你说了八百遍了,我姓何,我姓何,我姓何,你也已经猜到了我是谁了,为什么还要一遍遍地问,你不烦我都烦了!”

    唐欢道:“我这个人有个毛病……”

    “够了!”何绣衣忍无可忍,“你有毛病,他们四个总不会也有毛病,你叫个能好好说话的人过来,我跟他说。”

    唐欢“哦”了一声,回头喊道:“唐葫芦,你过来一下。”

    何绣衣一怔,心想:“怎么会有人叫糖葫芦,这个名字听不起可不怎么正常,希望他的人不要跟他的名字一样不正常。”

    那名叫唐葫芦的人快步走过来,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唐门唐葫芦,见过‘芙蓉神箭何女侠。”

    何绣衣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糖葫芦,我问你,你有没有毛病?”

    唐葫芦道:“我们爷常说,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毛病。这世上没毛病的人,只怕一个都没有。唐葫芦是人,自然也会有毛病。”

    何绣衣道:“在你过来之前,我自认是个没毛病的人,你一来,我也变得有毛病了。”

    唐葫芦笑了笑,道:“何女侠是人,有毛病一点都不奇怪。只有那些自以为没毛病的人,才真正有大毛病。”

    何绣衣眉头一皱,道:“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唐葫芦笑道:“不能呀,我唐葫芦是个十分随和的人,又跟何女侠无冤无仇,犯不着来得罪人。”

    何绣衣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进入正题吧。我知道你们怀疑我,但你们真的误会了,我跟你们一样,都是来避雨的,只不过比你们早来了一步,因此造成这样的误会,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的苦衷。”

    唐葫芦转头看向唐欢,见唐欢点了点头,才说道:“何女侠可知他们三人的来处?”

    何绣衣道:“我看他们三人身上缀着各色兽皮,手里握着兵器,不像是一般的猎人。听闻兽王庄的人皆是这个打扮,想来是他们的人吧。”

    唐葫芦点了点头,道:“何女侠猜得不错,他们三个确实是兽王庄的人。兽王庄与我们唐门都加入了同天会,他们三人大概与我们一样,都是应东门剑主之邀,代替各家主事去巴山城参会的。在这个关头,他们三人被杀死在半路,延误了会期,就不单单只是兽王庄的事,也关系到了整个同天会。我们唐门身为同天会的一员,有责任代替兽王庄以及同天会,查找真凶。”顿了顿,又道:“何女侠以百步穿杨的神箭术名传江湖,世人谁不知晓?此三人死于剑伤,按说与何女侠无关,但我们一行五人来到里,只见到了何女侠一人,且尸体尚有余温,应该才死不久,我们自然要来问询一二,希望何女侠莫怪。”

    何绣衣听他说得在理,想了想,道:“我并不反对你们寻找真凶,但请不要来怀疑我,我与他们无冤无仇,犯不着去害他们的性命。”

    唐欢道:“在下唐门唐欢,还未请教女侠芳名?”

    何绣衣一听这话,火气立马蹿了上来,叫道:“你还有完没完了?都说了十万八千遍了,姓何姓何姓何姓何,真是气死我了!你要是再问我芳名,我就给你脑门上来上一箭!”

    唐葫芦忙赔笑道:“何女侠息怒,我们爷说重复的话,是生下来就有的毛病,谁拿他也没有办法。”

    唐欢似是发现了什么,笑说道:“我不过说了一句重复的话,你就想给我脑门上来上一箭,可见你这人有极重的杀戮之心。嗯,我明白了,他们三个是先到的,见你孤身一人,又生得花容月貌,动了歪念头,所以你杀了他们,是不是这样?”

    何绣衣怒极反笑,道:“我看你这个人不但有毛病,脑袋也有问题。他们三个死于剑伤,而我是射箭的,本身不会使剑,怎么可能是我杀了他们。”

    唐欢的目光忽然尖锐,道:“会射箭未必就不会使剑,这两者并不冲突。最重要的是,你有这样做的理由,不是吗?”

    何绣衣冷冷一笑,道:“我与兽王庄素无往来,亦无恩怨,你倒是说说看,我有什么理由杀死他们三个?”

    唐欢道:“来巴蜀后,你一直住在云门青竹堂,是不是?”

    何绣衣道:“是又怎么样?”

    唐欢道:“东门剑主召集同天会,正是为了对付云门,这并不是秘密。云门的人得到消息后,势必会设法阻挠诸位会主齐聚巴山城,而半路劫杀好像是个不错的方法。何女侠既然栖身云门,定然与他们关系不浅,替他们杀几个人,好像并不奇怪。”

    何绣衣狠狠瞪着唐欢,道:“这只是你想当然的说法,你要是能拿得出证据,证明是我杀了这三个人,我无话可说;可若拿不出,就不要含血喷人!我入庙躲雨,恰巧被你们撞见,是我点子背,你们想因此把我诬为真凶,未免太过武断。你们怀疑我,我一样也可以怀疑你们,是不是你们杀了他们三个,觉得放任尸体在这不妥,又回来毁尸灭迹,恰好被我撞见,所以反推到我身上,来个栽赃嫁祸,是不是这样?”

    唐欢看向唐葫芦,道:“我们有做过这种事吗?”

    唐葫芦摇头,道:“我们没有做过这种事,也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何绣衣冷笑一声,道:“你们没有做可以,我没有做就不行?难道非要逼我认下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你们才会满意?”

    唐欢认真想了一下,觉得她的话并非全无道理,他们确实没有看见她行凶,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她确实做过这件事,最不可忽视的一点是,这三个人死于剑伤,而她并不会使剑,所以综合来考量,何绣衣作案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她是唯一在场的人,不好放她离开,便道:“这样好了,我们正要去巴山城,劳驾何女侠跟我们走一趟,如果同天会的诸位会主都觉得何女侠与此事无关,我唐欢当着大家的面,给何女侠赔礼道歉,如何?”

    何绣衣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会跟你们走。”向外望了一眼,见大雨如瀑,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但她实在不愿与三个死人和五个不讲道理的人继续待下去。

    她决定冒雨离开。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较技

    何绣衣牵马要走。

    唐欢挡在门口,道:“何女侠,你不能走。”

    何绣衣立住脚,道:“我为什么不能走?”

    唐欢道:“在真相大白之前,何女侠仍有嫌疑在身,所以不能走。”

    何绣衣道:“如果我非要走呢?”

    唐欢将戴银丝手套的右手背到了身后,道:“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何绣衣取下弓来,冷声道:“我也不建议你挡住我的路。”

    唐欢站在门口,后背已被雨水溅湿,但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只是站着不动,道:“我唐欢一向不喜欢挡别人的路,但此时此刻,何女侠的路,我非挡不可。”

    唐葫芦等四人也都靠了过来,虽然未对何绣衣形成包围之势,但已然将之纳入了攻击范围。

    何绣衣快速扫了四人一眼,见他们有的戴上了手套,有的扣着暗器,有的暗蓄掌力,还有把手藏到身后的,不禁冷笑道:“你们唐门的人很喜欢以多欺少吗?”

    唐欢面无表情,淡淡说道:“年轻人不懂事,何女侠勿怪。”挥了挥手,唐葫芦等四人都退了回去。看書菈

    何绣衣道:“你不是很喜欢说重复的话吗,这时候怎么不重复了?”

    唐欢道:“我喜欢说重复的话的不假,但也不是什么话都重复,只要你的话别太绕,别让我找到可以重复的机会,我还是可以正常沟通的。”

    何绣衣哼了一声,道:“我看你这个人聪明得紧,根本一点毛病都没有,你故意装傻充愣,分明就是在气我!”

    唐欢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微笑着站在门口,挡住去路。

    何绣衣心想:“唐欢堵在门口,不将他打倒,是过不去这道门的,但我一身本事都在弓上,需要在开阔的地方才能施展开来,这间破庙太过狭隘,根本发挥不开,与他动起手来,吃亏的定然是我,纵使勉强胜过了他,那四个人也不会放我离开,得想个办法摆脱他们才行。”

    唐欢见何绣衣低头不语,大概已猜到了她的心思,微笑道:“何女侠,你在想脱身之法,是不是?”

    何绣衣心事被点破,面上微红,嘴上却不肯服输,道:“我若要走,只凭你们几个,还真未必拦得住我!”

    唐欢道:“何女侠也许走得了,但只要人还在巴蜀,兽王庄以及同天会就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让自己陷于不青不白,倒不如随我去巴山城,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只要何女侠是清白的,我唐欢保证,没人能动你一根汗毛。望何女侠千万三思,莫要因一念之差,为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何绣衣面上没有半点畏惧之色,道:“我说没杀人,那就是没杀人,不需要向谁证明清白。你若识相,就闪到一边去,再这样纠缠不清,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何绣衣态度坚决,让唐欢一筹莫展,心想不好对她出手,也不能就这样放她走,这可如何是好?

    外面雨势渐小,又起了冷风,唐欢后背早已湿透,经冷风一吹,通体生寒,也多亏这股寒意,让他想到了一个法子,道:“不如这样好了,何女侠擅长箭术,我擅长暗器,我们就以各自擅长的本事来一场比试,若何女侠胜得了我,要去要留,何女侠自便,我们五人既不阻拦,也不追赶;但若何女侠输我个一招半式,还请跟我走一趟巴山城,如何?”

    何绣衣低下头,心内暗想:“正面跟他们五个动手,我未必能占到便宜,单以专长论高低,我未必会输他。”口里说道:“你想怎么比?”

    唐欢见她肯比,稍稍松了口气,道:“规则很简单,何女侠射我三箭,只要是在这间庙里,随便哪里发箭都可以,我就站在这里,不躲也不闪,只以暗器接箭,要是有一箭能射到我,哪怕只是擦到我的衣角,都算我输,反之即算我赢,怎么样?”

    何绣衣面露微笑,道:“这样还算公平,不过,要是我一箭把你给射死了,又当如何?”

    唐欢笑道:“何女侠要是有这个能耐,我唐欢白死。”又向唐葫芦等四人吩咐道:“你们四个听好了,我现在要以暗器与何女侠的箭术较个高低,若何女侠不慎将我射死了,算我白死,你们不得为难何女侠,也回去告诉唐门中人,不得寻何女侠报仇,记住了吗?”

    唐葫芦等人齐声道:“记住了。”

    何绣衣先将马拴了回去,又走回唐欢面前,拈了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对准唐欢眉心,拉个满弓,把唐欢吓出了一身冷汗,忙喊道:“何女侠,你干什么?”

    何绣衣含笑道:“你说***什么,我射箭啊。”

    唐欢苦笑一声,道:“我当然知道你在射箭,可你也不能离我这么近啊,箭簇都快戳我脸上了,就算我使暗器的本事再高,这也没法儿挡呀。”

    何绣衣笑道:“你刚才是怎么说的,只要是在这间庙里,哪里发箭都可以,我虽然离你近,但并不违规。”

    箭簇指在眉心,唐欢看得眼晕,又怕何绣衣失手将自己给射死,忙将箭簇拨去一旁,道:“何女侠在我面前射箭,我们这场比试就没有意义了。刚才算我疏忽,现在我更正一下,只要是在这间庙里,在我七步开外的任何地方都可以。”

    何绣衣卸了力,退到菩萨像前,道:“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居然还当真了,真小心眼儿。既然答应与你公平较技,自然不会占你的便宜,这里到你那里差不多有十一二步,我就站在这里射三箭,与你较个高下,如何?”

    唐欢微笑道:“好极了。”

    “小心了!”

    何绣衣拉个满弓,觑得准了,嗖的一箭射出!

    就在何绣衣发箭的同时,唐欢手一扬,只听“叮”的一声响,火星一闪即逝,羽箭去势受阻,掉了在地上。

    何绣衣甚至都没看清,唐欢发的是什么暗器,只见流光一闪,羽箭就被击落了,心内惊奇,凝神看去,发现羽箭旁有一根银针,长短不过三寸,比一般的绣花针略粗一些,这让她十分惊讶,唐欢居然只用一根银针,就将羽箭击落了,这两者的力道可是相差很大的,就好比用鸡蛋去撞石头,鸡蛋碎了,石头也碎了,扔鸡蛋的人厉害,还是丢石头的人厉害,不言而喻。

    最让何绣衣不可思议的是,唐欢分明是后出手的,但羽箭却掉在了两人中间,这说明一个问题:唐欢的暗器比她的箭更快。

    第一次交手,高下立判。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弧箭

    大雨依旧未停。

    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唐欢立在门口,衣衫在风中乱舞,但他的人好似一尊石像,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好像在他看来,用银针打落羽箭,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并不值得为此欢欣鼓舞。

    何绣衣可没他那么平静,从银针上收回目光,面色凝重,道:“果然不愧是唐门最年轻的长老,第一箭,是我败了。”

    唐欢面上还是没有一点表情,只淡淡说道:“何女侠过谦了,方才那一箭与‘芙蓉神箭的威名相去甚远,我想,这应该只是何女侠随意射来的一箭,意在试探在下的深浅,我说的没错吧?”

    何绣衣微微一笑,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看来,还是我小瞧你了。”

    唐欢道:“我已经被人小瞧惯了,再多一个人,也不会怎样,但如果有人不再小瞧我,我一定会很感激的。”

    何绣衣又拈了一箭,搭在弦上,道:“你放心,后面那两箭,我不会再留手了。”

    “正该如此。”唐欢凝神应对。

    何绣衣缓缓拉弓,心想:“这个唐欢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刚才随手发了一箭,竟被他轻松打掉了,若不拿些真本事出来,还真被他给比下去了。”

    弓已拉满,何绣衣缓缓吁出一口气,手一松,羽箭闪电般射出!

    呼!

    羽箭眨眼已至眼前,唐欢像赶苍蝇一样挥了一下手,那羽箭便改了道,“夺”的一声,钉在墙上,过半箭身没入墙体,箭尾摇颤,抖下不少灰土。

    唐葫芦扭头看了一眼钉在墙上的羽箭,不由打了个寒颤,他就站在墙边,那箭就钉在他耳边,如果再偏个一两寸,他唐葫芦就可以改名叫糖葫芦了。

    握弓的手垂下,何绣衣皱起眉头,道:“你不是要用暗器接箭吗,怎么上手了?”

    “我用的就是暗器,何女侠没看到吗?”说话间,唐欢已抬高了右手。

    唐欢背光站立,何绣衣只见他挥了一下手,并未看清他手里是否有东西,这时唐欢把手抬高,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唐欢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了一根银针,与刚才那根一般无二,心内吃了一惊,道:“你竟敢用银针去拨箭,你的胆子可真不小,要是失了手,我那一箭定会要了你的命。”

    唐欢微笑道:“如果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我唐欢干脆待在家里别出门了。”

    何绣衣笑了笑,道:“你这个人虽然很有多毛病,但你的胆子比一般人都大,敢做一般人想做而不敢做事,单就这一点,我很佩服你。”

    唐欢摇了摇头,道:“这世上只有懦弱、胆怯、懒惰的人,根本不存在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如果我唐欢想做一件事,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一定会去做,谁都挡不住我。”

    何绣衣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只有懦弱、胆怯、懒惰的人。”

    唐欢道:“你在重复我说的话。”

    何绣衣道:“我知道。”

    唐欢道:“你是不是也有毛病?”

    何绣衣道:“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毛病。这世上没毛病的人,只怕一个都没有。”

    唐欢道:“这好像也是我常说的话。”

    何绣衣笑了笑,道:“我还有一箭,你准备好了吗?”

    唐欢沉默良久,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你这一箭已不必再射。”

    何绣衣皱起眉头,道:“你觉得我必败无疑?”

    唐欢道:“是的。”

    何绣衣又拈了一箭,道:“现在言败还太早了,我们以三箭定胜败,第三箭能射中你,我依然是胜者。”

    唐欢又抬起右手,好似在向何绣衣展示夹在指间的银针,口中说道:“我能拨箭一次,就能拨箭第二次,你第二箭没能射中我,第三箭依然不能。”看書菈

    何绣衣缓缓拉弓,道:“这一箭比上一箭更难防,你要是还存了拨箭的念头,我建议你赶紧打消,不然,可是会死人的。”

    唐欢眼睛里闪出兴奋的光,道:“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总喜欢做别人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生下来就这样,谁拿我也没有办法。”

    弓已拉满,何绣衣嘴角上扬,道:“你要是还能接下这一箭,我心甘情愿跟你去巴山城,但,你接得下吗?”说罢,突然转向,将箭射向了唐葫芦!

    唐欢一惊!

    唐葫芦更惊!

    他做梦都想不到,“芙蓉神箭”会突然把目标换成自己!

    眼看那箭已到了眼前,他躲不开,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呼”的一声,那箭在他面前拐了个弯,又向唐欢飞去!

    唐葫芦愣住。

    “弧箭?!”唐欢明显又吃了一惊,连忙出手,似是要抓那箭,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手指距离箭竿还有不到两寸,但箭已然停住了。

    箭当然已经钉在了唐欢身上,不然怎么会停住?

    何绣衣只能这么想。

    她瞄的是唐欢的胸口,那箭自然也钉在了唐欢的胸口,这样说来,唐欢必死无疑。

    一个人胸口中箭,没可能还活着。

    她与唐欢无冤无仇,并不想置他于死地,但赌上尊严的较量,是不能够留手的,这对双方都是一种尊重。

    她叹了口气,道:“我说过,你莫要再有拨箭的念头,那可是会死人的,你只是不听,如今真的变成了一个死人,这可不能怪我。”

    她又叹了口气,道:“死人是没有毛病的。你活着有一百零八个毛病,现在你死了,一个都毛病都没有了,这应该是你唯一值得高兴的地方了。”

    唐欢道:“死人当然没有毛病,但我还没有死,我身上依然还有一百零八个毛病。”

    何绣衣美眸大张,失声叫道:“你还活着?”

    唐欢道:“如你所见,我还活着。”

    “这不可能!”何绣衣有些难以置信,“你胸口中了一箭,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唐欢道:“死人不但没有毛病,死人还不会说话,我现在还能说话,就说明我不是死人。”

    何绣衣拿一双美眸瞪着唐欢,道:“你胸口中了一箭,怎么可能还活着?!”

    唐欢道:“你那么好奇,为什么不过来看一看?”

    何绣衣向唐欢奔去。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唐老太

    何绣衣来到唐欢面前,惊奇地发现,那支箭并没有钉在唐欢身上,虽然距离他的胸口很近,但最少还有两寸。

    箭没钉在唐欢身上,为什么会突然停住?

    何绣衣检查箭身,发现箭竿被一根三寸长的银针洞穿,银针的另一头就在唐欢两指之间。

    何绣衣明白了,唐欢那个动作并不是抓箭,而是用银针去刺箭,只要刺穿了箭竿,箭就会停住。

    他做到了。

    他用一根银针,刺穿了箭竿,硬生生截停了一支箭。

    虽然银针已弯,箭竿也被豁出了一道口子,但箭还是停下了。

    箭簇距离他的胸口仅有不到两寸。

    何绣衣叹了口气,道:“是我败了。”

    唐欢双手托着羽箭递上去,道:“按我们制定的规矩来看,何女侠确实败了,但弓箭与暗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要用这两种不同的东西来比较高低,本身就没有公平可言,更无从比较高低胜败。若与何女侠生死决斗,又无空间限制,只怕我还未接近,就已变成箭靶了。”

    在专长上败给了唐欢,何绣衣本来有些失落,但听唐欢这么一说,心里顿觉舒服了一些,接过唐欢递来的羽箭,看着箭竿上的豁口,惊叹道:“你居然能用一根银针截停我的箭,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你今天可算让我开了眼界。”

    唐欢笑了笑,道:“我唐欢活了这么多年,也还从未见过会拐弯的箭,何女侠同样也让我开了眼界。”看了一眼手里弯曲的银针,又道:“今日较技,双方各有收获,算是平分秋色,不分胜败,但唐欢还是想请何女侠走一趟巴山城,这不单单是为了兽王庄,也是为了何女侠的清白,希望何女侠能够理解。”

    何绣衣将那支羽箭收入箭囊,又背好弓,道:“我既败给了你,自会信守诺言,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何绣衣不是背信毁诺之人。”

    唐欢微笑点头。

    外面雨势变小,但仍淅沥有声,乌云散去一些,天色由乌黑转为灰白,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夹带着泥土的芬芳,远处传来几声清丽鸟鸣。

    何绣衣与唐欢并肩站在门口赏雨,忽见一只乌鸫鸟从眼前飞过,穿过雨帘,停在一株大柳树上,何绣衣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唐欢,道:“我向你打听两个人。”

    唐欢道:“什么人?”

    何绣衣道:“我有两位朋友,一个叫柳跖,一个叫柳蕙,是一对兄妹,他们说要去唐门,不知道他们两个过得怎么样?”ap

    唐欢道:“你确定他们两个是去了唐门?”

    何绣衣道:“你什么意思?”

    唐欢道:“我的意思是,目前在唐门做客的人里,没有你说的这两个人。”

    何绣衣一怔,道:“他们两个明明去了唐门,怎么会不在,你不会弄错了吧?”

    唐欢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会弄错,我是唐门的长老,有几个人去了唐门,没有我不知道的。如果你说的这两个人真的去了唐门,我一定会知道。”

    何绣衣心想:“柳跖和柳蕙明明去了唐门,唐欢却说他们没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唐欢说谎,还是他们两个真的没去?如果他们没去唐门,又去了哪里?”想不通,又问道:“唐大小姐回到唐门了吗?”

    唐欢道:“你说的可是唐晴?”

    何绣衣道:“正是她。”

    唐欢道:“她已经回来了。”

    何绣衣心想:“柳跖去唐门就是为了找她,柳跖去没去唐门,她最清楚,我找她问一问,事情不就真相大白了。”口里说道:“我想跟唐大小姐见一面,你能帮我安排吗?”

    唐欢道:“不能。”

    何绣衣道:“为什么?”

    唐欢道:“因为她已经被禁足了。”

    何绣衣蹙眉道:“她是唐家大小姐,谁敢禁她的足?难道……是唐堡主?”

    唐欢道:“唐川也被禁足了。”

    何绣衣吃了一惊,道:“唐堡主也被禁足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唐欢瞥了一眼唐葫芦等四人,见他们四个坐在墙边说笑,没往这边看,这才小声说道:“这原是我们唐家的家务事,不便对外人说起,但唐门毕竟也是一方江湖势力,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被外人知晓,何况是这种大事,与其让他人添油加醋乱说,倒不如我如实以告。事情的起因是,唐老太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何绣衣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唐老太是谁?”

    唐欢道:“唐老太是唐门内,辈分最高,年纪最大,资历最深,威望最重,也最有话语权的人。她年轻的时候,曾做过两任家主,退位后被选入长老会,一直担任首席长老至今,比其余六位长老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唐老太个性刚强,作风激进,曾带领唐门创造过辉煌,在家族内拥有很多拥护者。在这些拥护者眼里,唐老太就是一个传奇。事实也确实如此,唐老太在唐门中的地位,没有哪个人比得上,历任家主在她面前,不敢高声语,不敢摆架子,只比老鼠见了猫略好一点。”

    何绣衣失笑道:“你这个比喻好夸张,堂堂家主,难道还怕她一个长老不成?”

    唐欢神情肃然,道:“我这个比喻一点都不夸张。唐门跟其他帮派势力不同,最有话语权的不是家主,而是由七位长老组成的长老会,家主的升任罢免都由长老会决定,而唐老太又是长老会的首席长老,在唐门中的地位只怕还在家主之上。”

    何绣衣玩笑道:“连历任家主都怕唐老太,你这位最年轻的长老见了她,会不会也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唐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道:“唐老太收到的那封匿名信中,不但揭露了唐晴加入蜃楼的事实,还列举了许多例证。唐老太拿信质问唐晴,她自己也承认了。唐老太怕她危害到唐门,就把她关了起来,她的兄长唐青锋、父亲唐川都被禁足,唐川还因此被撤销了家主的职位。”

第一千七百一十章 两派之争

    何绣衣早就知道唐晴加入了蜃楼,因怕唐欢多想,故意装得很惊讶,跺了跺脚,道:“唐大小姐,你脑袋被驴给踢了吗?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居然加入了蜃楼,这下可好,你兄长被禁足,你父亲也被罢免了家主职位,可都叫你给连累了!”说完,偷着瞥了唐欢一眼。

    唐欢负手望着外面如丝细雨,并未作声。

    何绣衣正色道:“唐堡主被撤销了家主职位,那唐门现在由谁做主?”

    唐欢道:“目前长老会正忙着商讨处置他们父女兄弟三人的方法,尚未推选下一任家主,暂由唐老太代掌家主一职。”顿了顿,又道:“唐晴的事儿比较严重,关她的地方日夜有人值守,没有唐老太的准许,谁也不能接近。你一个外人,连唐家的大门都进不去,想见唐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何绣衣想见唐晴,只是想通过她打听柳跖和柳蕙的下落,因为与柳蕙分别时,柳蕙曾拉着她的手说过:“我先跟我哥去唐门,之后再去青竹堂找你们。”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柳蕙一直都没有来,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何绣衣觉得奇怪,今日正好遇到唐门的人,自然忍不住要问一问。没想到的是,柳跖和柳蕙还没下落,唐晴又出事了,这可真是祸不单行。

    何绣衣叹了口气,又向唐欢道:“你知不知道那封匿名信是谁写的?”

    唐欢摇了摇头,道:“信上没有署名,所以我才说是匿名信。那封信是从门缝里塞过来的,守门人见信封上只有五个字——唐老太亲启,就将信交给了唐老太。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交到唐老太手上的那封信,会让唐门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我也不瞒你,自我们唐门创立以来,还没有一位家主是被半途罢免的,唐川是第一个。”

    何绣衣沉默半晌,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写信人为什么要把信写给唐老太,而不是别人?”

    唐欢道:“这根本不能算是一个问题。如果由我来写这封信,我也一定会写给唐老太,而不是别人。”

    何绣衣道:“为什么?就因为唐老太是长老会的首席长老?”

    唐欢神色凝重,道:“唐老太可不仅仅是长老会的首席长老,还是唐门中激进派的领头人。在外人看来,唐门中人都姓唐,是同一族人,也可以说是一个大家的人,但因为个人理念不同,内部产生了很多派别,其中最大的两个是以唐老太为首的激进派,和以唐川为首的保守派。激进派觉得唐门不应该故步自封,应该主动向外扩张,不但要做巴蜀诸方势力的龙头老大,还要让唐门成为天下第一等的势力。保守派的人则提倡以人为本,反对激进派大胆激进的做法。他们认为怎样让唐门中人过得更好,才是最应该考虑的问题,不应该让唐门陷入到争权夺利的漩涡中去,这会为唐门带来灾难。这两个派别理念相悖,多年来一直在争夺唐门的领导权……”

    瞥了一眼唐葫芦等四人,唐欢又继续说道:“唐晴加入蜃楼本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她不是唐川的女儿,单她是唐家人这一点,唐老太也不会把她怎样。但她偏偏是唐川的女儿,是保守派魁首的女儿,激进派的人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保守派的机会。现在你是否已经明白,写信人为什么要写信给唐老太,而不是别人?”ap

    何绣衣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这封信只有交给唐老太,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但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一点很奇怪?”

    唐欢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觉得这封信是唐老太等激进派的人,为了打击保守派使用的一种手段?”

    何绣衣重重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唐欢道:“不管是不是手段,唐晴加入蜃楼是事实,单就这一点,就足以将唐川拉下马了。”

    何绣衣沉默片刻,又向唐欢问道:“你是哪一派的?激进派还是保守派?”

    唐欢转头看着她,微笑道:“你觉得我是哪一派的?”

    何绣衣认真思索了一下,道:“你此番前去巴山城,自然是为了响应东门夜雨的号召,一起对付云门,那你跟唐老太一样,都是激进派的人。”

    唐欢摇头,道:“错了。”

    何绣衣道:“难道你不是激进派的人?”

    唐欢道:“唐老太的野心很大,她领导的激进派行事大胆激进,确实为唐门创造过辉煌,但辉煌的背后也潜藏着危机,这很可能会让唐门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一向不喜欢搞派别对立,但如果非要我选,我会站在唐川那一边。”

    何绣衣道:“除你和唐老太外,长老会里那五个长老,是激进派的,还是保守派的?”

    唐欢道:“唐晴的事发生以前,长老会七位长老里有三个是激进派,三个是保守派,我一向保持中立,有时看不惯激进派的做法,也偏向保守派一些,总体来说,两方势均力敌。唐晴的事发生以后,随着唐川被撤销家主职位,那三个保守派的长老相继被挤出了长老会,现在长老会里有六个都是激进派的人,唐老太现在是唐门最有话语权的人。”

    何绣衣道:“你偏向保守派,那可得小心了,那三个保守派的长老都被挤出了长老会,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你了。”

    唐欢道:“只要我别过分干涉他们的事,他们一般不会对我动手。”

    何绣衣道:“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他们不会对你动手?”

    唐欢笑道:“因为我是唐欢,独一无二的唐欢。”

    何绣衣白了他一眼,道:“说了跟没说一样。”

    唐欢道:“我已经说了,只是你没听懂而已。”

    何绣衣见唐欢总往唐葫芦等四人那边瞧,说话的声音还特别低,心内奇怪,小心问道:“你是在提防他们吗?”

    唐欢把手挡在口边,小声道:“他们四个都是唐老太的人,我可不想让他们回去乱嚼舌头根子。”

    何绣衣一惊,向那四人瞟了一眼,小声道:“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只顾说,可没想那么多!”

    唐欢摆了摆手,道:“放心好了,他们几个都是话匣子,凑到一处有说不完的话,可没心思来管我们。”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损人

    东门夜雨回到巴山城后,发现自己原本整洁的房间变得乱七八糟,好似遭了盗贼,但又没丢东西,分明是有人故意使坏,心下十分恼火,将巴山剑门的人全数召集到一起,问是谁做的,没人承认,这可把东门夜雨给气坏了,对着众人大叫道:“到底是谁这么缺德,趁我不在城内,跑我屋里使坏,桌子给我掀了,床幛给我拽下来,还在我房里吃点心,你倒是全吃完啊,剩下一些丢在地上,引来了一地蚂蚁。还有我那柄剑,好好的挂在墙上,招谁惹谁了,你给我摘下来插楼下花盆里,都生锈了,这可是我……我吃光你家小鱼干啊!”大喘了几口气,又道:“我东门夜雨一向待人和善,你们要是以为我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今天把大家叫来,就只为这一件事,是谁做的,自己站出来,我不为难你。”

    巴山剑门的人大眼瞪小眼,都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可思议,东门夜雨一向不许别人进他的房间,不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到他房间里使坏,这不是找死吗?

    就因为这事儿,巴山城里闹得沸沸扬扬,那些应邀前来参会的人,都觉得东门夜雨有些小题大做,又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这样兴师动众。

    其实,东门夜雨这样做并非任性妄为,而是有原因的。

    同天会一百一十九方势力,除了唐门和兽王庄,其他势力几乎都已到了,东门夜雨作为巴山剑门的大当家,理应逐个接见同天会的诸位会主,但他个人十分讨厌应酬,因此才兴师动众,整了这么一出戏,诸位会主见他正在气头上,自然不好主动要求见面。

    这一日,东门夜雨闲着无事,正坐在荷池边喂鱼,花总管快步走来,道:“当家的宁愿坐在这里喂鱼,也不肯接见诸位会主,可真叫人为难啊。”

    东门夜雨撒了一把鱼食,引得满池红鲤聚来争抢,悠然道:“那帮家伙一个比一个精明,说话还总爱拐弯抹角,一点都不痛快,跟他们见面太费脑筋,我还是等人都到齐了,一起见得好。”

    花总管道:“现在人已经到齐了。”

    东门夜雨站起身来,将装鱼食的小瓦罐交给小菊,向花总管道:“唐门和兽王庄的人到了?”

    花总管点了点头,道:“刚刚已经到了,不过……”

    东门夜雨走到花总管面前,道:“不过什么?”

    花总管轻轻叹了口气,道:“出了一些意外,当家的最好去看一看。”

    “带路。”

    东门夜雨随花总管来到巴山城东门,见青石大路上停着三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放着一口棺材,东门夜雨面色微变,向站在马车前的唐欢问道:“怎么回事?”

    唐欢抱拳道:“正如东门剑主所见,有人死了。”

    东门夜雨眉头一皱,道:“我知道有人死了,我是问你谁死了?”

    唐欢摇了摇头,道:“不知是谁,但从打扮来看,应该是兽王庄的人。”

    花总管道:“刚才我大概看了一眼,这三个确实都是兽王庄的人,其中一个还是裘人烈的长子,是未来兽王庄的主人,这般死了,裘人烈必不会善罢甘休。”

    唐欢吃了一惊,心想:“居然是裘人烈的儿子,这可麻烦了。他这个人一向不通情理,儿子被人杀死,能找到真凶还好,如果找不到,他一定会把何女侠当真凶来处置,这可如何是好?”

    东门夜雨跳上马车,掀开棺盖,将三具尸体挨个看了一遍,道:“三人死法相同,都是一剑封喉,应死于一人之手。裘人烈的长子什么水平我不清楚,但其余两个都是兽王庄的高手,联起手来不比裘人烈好对付,如今被人以相同的手法杀死,可见行凶者的本事远在他们两人之上。”扶棺想了一会儿,又向唐欢问道:“发生这种事,兽王庄的人知道了吗?”

    唐欢道:“目前还不知道,但我已派人去了兽王庄,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花总管习惯性地将双手插到袖子里,沉声道:“裘人烈有三个儿子,最讨他喜欢的正是这个长子。无论庄内大事小事,都与他商议,显然已把他当成了兽王庄的接班人来培养。如果裘人烈得知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杀死,一定会马不停蹄赶来,看来会议还要再等一等了。”

    东门夜雨跳下马车,道:“这个野蛮人不大讲道理,我只希望他别在我这里闹事才好。”

    “这位裘庄主很不讲道理吗?”站在一旁的何绣衣突然开口问道。

    东门夜雨向何绣衣看过去,见她背弓挎箭,气度不凡,又是个生面孔,不禁问道:“你也是唐门的人?”

    唐欢摇头,道:“她不是唐门的人。”

    花总管将何绣衣上下打量了一番,微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位想必是‘芙蓉神箭何女侠吧?”

    何绣衣“咦”了一声,道:“你是谁,我们好像不认识,你居然认得我?”

    唐欢为她介绍道:“这位是东门剑主,这位是花总管,他们二位在巴蜀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何女侠没见过他们的人,一定听过他们的名号吧?”

    东门夜雨与花总管的名号何绣衣自是听过,但一想到他们要联合其他势力来对付云门,就想损他们一损,口里说道:“他们二位鼎鼎大名,我怎么会没听过。这位穿花衣,把手插在袖子里的,一定就是‘插袖小花猫吧?”

    “插袖小花猫……”东门夜雨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欢咳了两声,低声道:“何女侠,你误会了,是‘插袖笑面虎,不是‘插袖小花猫。”

    何绣衣“哦”了一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听人家这样说,还以为就是这样,原来是他们胡说的,不是‘插袖小花猫,是‘插袖小老虎,这次我记住了。”

    “插袖小老虎……”东门夜雨大笑不止。

    唐欢不知何绣衣是故意的,还当她听错了,又好心纠正道:“是‘插袖笑面虎,不是‘插袖小老虎。”

    何绣衣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是‘插袖小老虎。”

    唐欢又想纠正,花总管微笑道:“不必纠正,我很喜欢这两个称呼。”

    何绣衣柳眉微蹙,心想:“这人有毛病吧,我故意损他,他分明已经听出来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说喜欢,真是无药可救了。”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剑茧

    没能从花总管那里讨到便宜,何绣衣又将矛头对准了东门夜雨,道:“这一位我也听说过,是‘巴蜀第一贱,就是寻遍整个巴蜀,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贱术更好的了。以前只听人说,还不觉怎样,这时亲眼见了,才明白一个道理,原来贱也是分等级的。像东门贱主这种站在‘贱道巅峰,能以‘贱气伤人的,别说在巴蜀,就是放眼整个九州大地,都找不出几个,只做‘巴蜀第一贱实在屈才,要我说,得做那‘天下第一贱,这样才不会辜负自己。”

    东门夜雨拍手笑道:“说得好!何女侠此言甚合我心,我也正打算这么做,但剑道一途,能人辈出,要做那‘天下第一剑,可实在不容易。”又向花总管道:“花仙子,晚饭给何女侠多加两根鸡腿。”

    何绣衣一怔,心道:“他难道听不出来我在损他?还要给我加鸡腿,这东门夜雨莫不是个傻子?”

    花总管拉着东门夜雨走到一旁,小声说道:“当家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东门夜雨看了他一眼,道:“我们两个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有话直说就是。”

    花总管尽可能压低声音,道:“当家的,我观她语气神态,感觉她不像是在夸你。”

    东门夜雨拍了拍花总管的肩,道:“花仙子,我知道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很难,但你想超越我,这是必须要走的一步,如果你始终都不肯承认这一点,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会超过我。”

    花总管一怔,道:“当家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东门夜雨微笑道:“努力吧。”走到唐欢面前,道:“何女侠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难道你们两个……”

    唐欢一听这话不对,忙道:“不是东门剑主想的那样。”

    东门夜雨拍了拍唐欢的肩,笑道:“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又偷偷竖起一根大拇指,小声说道:“眼光不错。”

    唐欢连忙解释道:“东门剑主,你误会了。我带何女侠来巴山城,是因为那三个死人,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东门夜雨道:“跟那三个死人有什么关系?”

    唐欢道:“方才天降大雨,我们几个进一间破庙里躲雨,发现墙边有三具尸体,因尸身尚有温度,破庙里又只有何女侠一人,我们怀疑是何女侠杀了他们,过去询问,何女侠说她也是去躲雨的,进去的时候那三个人就已经死了。他们三个应该也是来巴山城参会的,莫名其妙被人杀死在路上,又在这个时间点,我觉得事情可能并不单纯,不好让何女侠离开,就将她请来了巴山城。”

    东门夜雨走到何绣衣面前,指着后面马车上的棺材问道:“何女侠,请你回答我,他们三个是不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我!”何绣衣没做过这种事,自然不肯认,“我跟他们无冤无仇,犯不着去害他们的性命。我只是运气不好,进庙躲雨,恰巧遇上了这种事。你们都来怀疑我,我还觉得冤枉呢。”

    东门夜雨道:“被人冤枉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何绣衣攥起拳头,道:“被误认成杀人凶手,怎么会好受!”

    东门夜雨道:“你想不想洗脱嫌疑?”

    何绣衣道:“当然想了,你有办法?”

    东门夜雨点了点头,道:“让我看一下你的手掌。”

    何绣衣疑惑道:“为什么要看我的手掌?”

    东门夜雨道:“自然是为了帮你洗脱嫌疑。”

    “你只要看了我的手掌,就能帮我洗脱嫌疑?”何绣衣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是的,只要看一眼就够了。”东门夜雨肯定地说,“当然了,如果那三个人真是你杀的,我这一眼,也会让你无所遁形。”

    “我不相信你有这样的本事。”何绣衣不肯伸手。

    东门夜雨心想:“你不给我看手掌,是怕我识破你的谎言吗?”口中说道:“何女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裘人烈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儿子被人杀了,你又是最有嫌疑的一个,依他的性情,必然不会放过你。你大概也听说过,裘人烈驯服了一只雪狮,个头比耕地的牛还大,但牙齿却比刀子更锋利,命丧它口的人少说也有一二十个了,我想,它应该不会给你自证清白的机会。”ap

    “给你看就是了,何必这样吓我!”何绣衣有些生气地伸出了手掌。

    东门夜雨看了她的右手,又让她伸左手,何绣衣照做了,东门夜雨看完,道:“那三个人果然不是你杀的。”

    听东门夜雨这么说,何绣衣着实松了口气,道:“我早就说不是了,可惜有些人死活不信。”说罢,瞥了唐欢一眼。

    唐欢觉得这事儿有些离奇,忍不住问道:“东门剑主,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只看一双手,就能肯定何女侠不是真凶?”

    东门夜雨微微一笑,道:“这很简单,那三个人死于剑伤,杀他们的人是用剑的高手,能成为那样的高手,绝非一朝一夕的事,长年累月握剑,手上必定会留下痕迹,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手上会有茧,而且是独一无二的茧,我常称之为剑茧。我本身是用剑的,也看过很多用剑人的手,是不是剑茧,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何女侠手上有茧,但不是剑茧,所以我可以肯定,她不是杀害这三人的真凶。”

    唐欢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也有茧,但他一点都分辨不出,这些茧是做什么留下的,口中说道:“单凭手掌上的几个茧就下定论,会不会太武断了?”

    何绣衣眉头一皱,道:“唐欢,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将我带来这里,只是想让我给真凶顶罪吗?”

    唐欢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赔笑道:“何女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东门剑主这种方法太……太难以服众了,并不是在怀疑你。”

    何绣衣哼了一声,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存了怎样的心思。”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九枝山鬼

    东门夜雨道:“何女侠不必生气,唐欢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使用不同的兵器,会形成不同的茧,如何分辨各种茧,这里面大有学问,只有真正精研此道的人,才能通过极其微小的差别,予以分辨;不通其理,好似夏虫语冰,全然不知所谓。我也不瞒你们,在我初学剑时,有人教过我如何分辨各种茧,经过多年的反复验证,单看一个人的手掌,我就可以通过各种茧,看出这个人用的是什么兵器。何女侠手上有茧,但不是剑茧,而是弓茧,仅凭这一点,我就可以确定,那三个人不是她杀的。”又向花总管问道:“老赖还没回来吗?”

    花总管道:“我已派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何绣衣忍不住问道:“老赖是谁?”

    东门夜雨接住迎面飘来的一片粉瓣,道:“老赖是个仵作,专门与死人打交道。无论人是怎么死的,交给老赖,不用一个时辰,老赖都能查出死因。”

    何绣衣道:“难道你想把这三个人交给老赖验尸?”

    东门夜雨道:“只要是这座城里的死人,不论是在城里死的,还是从城外拉进来的,只要没有确切的死法,都要交给老赖验尸,这是规矩。”顿了顿,又道:“我是巴山城的主人,我不允许这里有人死得不明不白。”

    唐欢道:“这三人的致命伤都在咽喉,我们已经检查过了,还需要再查验一遍吗?”

    东门夜雨反问道:“你有将他们三人的衣服剥下来,仔细检查过吗?”

    唐欢摇了摇头,道:“我们只是粗略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其他伤口。”

    东门夜雨见远处来了三个人,道:“老赖回来了,交给老赖吧,不用一个时辰,老赖就能确定他们三人的死因。”

    老赖跟花总管一样都爱笑,但两人的笑是有区别的。花总管笑起来很温和,让人如沐春风。老赖的笑里没有温和,只有两分得意,剩下八分都是女干邪,就好像欠了别人很多钱,故意不还,人家还拿他没办法一样。

    如果你在街上看到有人这样笑,那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老赖。

    老赖带着两个助手快步奔来,长身一揖,道:“当家的,花总管,你们找我?”

    东门夜雨见老赖两边脸颊和额头上各有一个唇印,不禁皱起眉头,道:“老赖,我们到处找你找不着,你又偷偷背背逍遥快活去了?看你这一身汗,都虚成什么样子了,还不知道节制,当心死在外面。”

    老赖厚着脸皮笑道:“当家的勿怪,这几日忙着验尸,时时刻刻跟死人待在一处,沾了一身死气,若不出去发散发散,怕是要折寿,说起来,这实在是迫不得已的事。当家的不知其中关窍,只当老赖我是个贪色鬼,那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东门夜雨知他是在强词夺理,哼了一声,道:“新来了三具尸体,我要知道他们的确切死法,你紧迫一些,不要偷懒。”

    “是。”

    老赖和两个助手牵着载有棺材的马车离开了。

    东门夜雨忽然想到了什么,凑到花总管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花总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唐欢与何绣衣见两人耳语,不明所以,相视一眼,都觉得奇怪,但又不好多问。

    花总管离开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惊惶,向东门夜雨低声说道:“当家的,那三人身上也有印记!”

    东门夜雨面色微变,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唐欢见两人神色凝重,忍不住问道:“两位可是发现了什么?”

    东门夜雨点了点头,道:“那三人身上都有神树印记。”

    唐欢一惊,道:“当真是神树印记,没有看错?”

    花总管双手插袖,沉声道:“我亲眼所见,不会有错。”

    唐欢喃喃道:“九枝山鬼,沉寂了二十年,终于又出现了吗?”

    何绣衣挨个看了他们三人一遍,道:“神树印记是什么,九枝山鬼又是什么,你们谁能告诉我?”

    一阵风来,满城花香,唐欢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九枝山鬼是什么,是人?是鬼?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也没有人见过。我只知道,他来去如风,杀人如麻。他虽然杀了很多人,但他从不杀好人,他只杀坏人。他每杀一个坏人,都会在其尸身上留下一个印记。这个印记的主体是一棵树,树有九枝,每一枝上都有一只鸟,看起来很像是一种图腾,有些神秘,但没有人知道这个印记的真实含义,只因树是主体,大家就称之为神树印记。”

    何绣衣听他说得玄乎,有些不太相信,道:“既然谁都没有见过,你们怎么知道他是九枝山鬼?”

    唐欢道:“自然是被他杀死的人告诉我们的。”

    何绣衣更觉诧异,道:“人都死了,怎么告诉你们,难道死人还能说话?”说罢,不由打了个冷颤。

    唐欢摇头,道:“死人当然不能说话,但不甘就此死去的人,总会在未死之前,想办法留下一些信息,好让人为自己报仇。实不相瞒,在二十多年前,我们唐门中就有一位长老被九枝山鬼杀死在卧房里,他临死前,在地板上写下了‘九枝山三个血字。别的死者有只写一个‘九字的,有写‘九枝二字的,也有写‘山鬼的,综合诸多死者生前留下的信息,不难得出‘九枝山鬼这四个字。”

    何绣衣听得惊奇,道:“他杀了那么多人,你们居然都没有见过他,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九枝山鬼真是那种不干净的东西?”

    唐欢思索片刻,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曾经有一个人死在一间密室里,大家都以为他是自己想不开,寻了短见,后来家人发现他身上有神树印记,才知道他是被九枝山鬼所杀。如果九枝山鬼是人,又怎么能进到一间密室里去杀人?”

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正好十八

    九枝山鬼到底是人是鬼?

    唐欢说不清,也没人说得清,因为见过九枝山鬼的人都死了。

    “刚才你说九枝山鬼沉寂了二十年是怎么回事?”九枝山鬼的神秘勾起了何绣衣的好奇心。

    唐欢道:“九枝山鬼来去如风,谁也没有见过他,要认他,只能通过神树印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最后一个神树印记出现在五毒教,死的五毒教的一位长老,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自那以后,神树印记就没再出现过。想不到过去了二十年,神树印记再次出现,江湖上又要起风波了。”说罢,叹了口气。

    何绣衣见东门夜雨和花总管仿佛都变成了哑巴,低着头,半天不说一句话,暗想:“云少主低价售粮,那是为了救济穷苦百姓,是大大的善举,你们结伙对付他,可见都不是好人。九枝山鬼只杀坏人,如今重新现世,正是来找你们的。”笑了笑,道:“九枝山鬼重现人寰,你们可要小心了。”

    唐欢道:“我不用小心,九枝山鬼只杀坏人,我唐欢自认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九枝山鬼要找,也找不到我头上来。”

    东门夜雨突然大喊道:“小菊,把我的小鱼干拿来。”

    喊声在巴山城上空回荡……

    小菊捧着破碗飞跑而来,道:“主人,小鱼干来了。”

    东门夜雨拿了一条小鱼干,边嚼边说道:“何女侠说得没错,我们要小心了。以前的九枝山鬼只杀坏人,现在的九枝山鬼不但杀坏人,还杀同天会的人。在那三个人之前,已有十六具带有神树印记的尸体,先后送到了巴山城。这十六个人中有四个是同天会的会主,其余的要么是随行人员,要么是代替会主来参会的。收到死讯,尸体没在这的,还有五人,其中有一个是会主。现在再加上兽王庄这三人,同天会诸方势力中已有二十三人被九枝山鬼杀死,其中有五人是同天会的会主,就在我发出召集令的这几天。”

    小菊小声说道:“主人,十六加五再加三是二十四,你少数了一个。”

    东门夜雨斜了小菊一眼,心想:“小菊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置疑我的算术水平,简直岂有此理!我东门夜雨是谁?巴蜀第一剑!如果连这么点数都算不准,如何能当巴山剑门的大当家?又如何能做天下第一剑?”掰着手指头重新算了一下,好像是少数了一个,脸上一红,向小菊道:“我刚才说的就是二十四,你不要给我打岔。”

    小菊嘟囔道:“刚才主人说的明明是二十三,我听得可清楚了。”

    何绣衣心想:“连这么点数都算不对,真不知道你这大当家是怎么当的。”向小菊道:“东门剑主方才说的就是二十四,他没算错,是你听错了。”又向唐欢道:“你听着是多少?”

    唐欢搔了搔头,道:“我这人有个毛病,无关紧要的事转眼就忘,生下来就这样,谁拿我也没有办法。”

    场内气氛有些尴尬,花总管故意岔开话题,向唐欢道:“听说唐门出了一些变故,唐川已不再是家主,现在唐门的主事是谁?”

    “目前尚未推选新任家主,暂由唐老太主持大局。”想起前段时间唐门内发生的事,唐欢面上又蒙上一层愁云。

    花总管点了点头,心想:“当初同天会向唐门发出邀请,被时任家主的唐川婉言拒绝,若非唐老太等激进派的长老坚持,唐门入不了同天会。现在以唐川为首的保守派失势,对于同天会是好事,但唐欢曾多次通过支持唐川,来反对唐老太的主张,如今唐老太重新掌权,不将他踢出长老会,反让他代替唐门来参会,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口里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唐老太今年有八十二岁了吧?”

    唐欢微微一笑,道:“看来花总管准是记错了,唐老太今年正好八十八岁,算上虚岁已经八十九了。”

    花总管“咦”了一声,道:“记得上次去给她老人家做寿,她说七十九,到如今已过去了三年,不正好八十二吗,怎么成八十八了?”

    唐欢笑道:“女人家总喜欢把自己往年轻了说,唐老太年纪再大,也还是个女人。”说罢,向何绣衣问道:“唐欢冒犯,敢问何女侠芳龄几何?”

    何绣衣瞪了他一眼,道:“不多不少,正好十八。”

    花总管和唐欢都笑了。

    尸检结束,老赖来向东门夜雨报告:“当家的,我们已将那三人从头到脚,认真检查了一遍,确如花总管所说,三人都死于剑伤,伤在咽喉,一击毙命,杀他们的人绝对是个用剑的高手。三个人里,有两个年纪略大的,身上各有几处淤青,应是打斗时留下的,但并不致命。年轻的那个断了两根肋骨,背部有大片淤青,大概是右上腹中了一脚,后背撞墙留下的伤势,虽然不轻,但要他命的还是咽喉那一剑。”

    东门夜雨点了点头,道:“他们三人的印记在什么部位?”

    老赖道:“一个在后心,一个在腹部,一个在左臂,跟那几人身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应该是同一人留下的没错。”

    唐欢想要看那十六具尸体,老赖带路,东门夜雨和花总管陪同,何绣衣也跟着去了。

    十六具棺材都摆放在一间闲置的大屋内,老赖刚一推开屋门,便有一股冷气从室内涌出,何绣衣不由打了个冷颤,见这么大一间屋子,里面一件家具都没有,只摆了许多棺材,阴森森的,有些可怕,不太想进去,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不进去岂不叫他们笑话?于是便跟了进去。

    屋子很宽敞,十六具棺材一字排开亦不显拥挤,唐欢走到最左边那具棺材前站住,老赖察言观色,忙过去将棺板挪开。

    唐欢倾身向内一望,见躺在棺材里的人肥头大耳,鼓腹圆腰,正是通宝钱庄的大掌柜王万钱,不由吃了一惊,道:“王万钱居然死了,我们唐门还欠他不少银子呢。”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富有的王万钱

    何绣衣走上前,向棺材里望去,见躺在里面的人体型肥壮,腰身与棺材等宽,肚皮高鼓,几乎能够顶到棺板,不由皱起眉头,道:“他就是通宝钱庄的大掌柜王万钱吗,怎么胖成这个样子?”

    唐欢转动着食指上那枚碧玉扳指,道:“如果我像他那样富有,一定比他更胖。”

    何绣衣白了他一眼,又道:“我听人家说,王万钱十分富有,不论早中晚,每一餐饭最少十八个菜,十荤八素,还不能有重样的,不然是不下筷的,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唐欢十分肯定地说道,“王万钱不但富有,还是个很挑剔的人,不但每餐最少十八个菜,每样菜还都是出自最擅长那道菜的名厨之手。他对口味要求极高,要是有一道菜失了水准,整桌的菜都要撤下去重做。据我所知,王万钱家里最少有一百三十个厨子,每个厨子都有三五道招牌菜,这样算起来,他每天三顿饭,吃上十天,都不会重样。这还只是他日常用餐的情况,如果有客人去,哪怕只有一个人,最少也得三十六道菜,少一道菜你都感受不到王老板的热情。”

    何绣衣伸出纤手在棺材上用力一拍,道:“他就是太富有了,钱多得没处花,才惯出这些臭毛病。如果他穷得叮当响,食不果腹,你看他还挑不挑。”

    唐欢笑了笑,道:“王老板不仅在吃上挑剔,在各方各面都很挑剔。单他身上穿的这件衣裳就价值不菲,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蜀锦织造,只有蜀王府的皇亲才有资格穿这种珍品;普通百姓穿这个上街,被官府的人看到,可是会被抓的。”

    何绣衣哼了一声,道:“他王万钱可以穿,普通百姓怎么就不能穿?我从不觉得有谁生下来就高人一等,就该享受特权。大家都是人,不应厚此薄彼。”

    唐欢点了点头,道:“何女侠所言,唐欢十分认同,我们都是人,不应厚此薄彼,然而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根本没有公平可言,谁有话语权,谁就能制定规则,继而从中获益,不论是一宗一族,还是一邦一国,莫不如此。”

    何绣衣抱起手臂,道:“这个世界确实有很多不公平的地方,但有一点是公平的,人都会死。不论你是贫是富,是贵是贱,都免不了一死。人一死,嘴巴就不能动了,活着的人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连一点还口的机会都没有,就像这位王老板一样。”说罢,拍了拍王万钱的棺材,突然发现王万钱赤着脚,双足异常白皙,心下诧异,道:“王万钱的脚还真白,简直像傅了一层面粉一样。”

    听何绣衣这样说,唐欢特地看了一眼,发现王万钱的脚确实很白,笑道:“我听人家说,王万钱喜欢用牛奶泡脚,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何绣衣眉头一皱,道:“外面那么多人吃不上饭,他居然用牛奶泡脚!单凭这一点,他死得就不冤!”

    唐欢与王万钱并无深交,但毕竟也有过几面之缘,如今见他直挺挺躺在棺材里,忆起前尘往事,大感命运无常,叹了口气,道:“大抵是流年不利,王万钱先后死了三个老婆,如今自己也死了,只留下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和一个刚过门的续妻,不知那万贯家财要归谁呢。”

    老赖趁唐欢等人谈话的空档,将后面十五具棺材都打开了。

    唐欢挨个棺材看了一遍,发现这些人的伤口,几乎全都集中在咽喉和心口这两个部位,心想行凶之人的身手一定远在这些人之上,不然没可能如此干净利落地将人解决掉。

    杀人的真的是九枝山鬼吗?

    唐欢陷入了沉思。

    东门夜雨见唐欢若有所思,问道:“唐欢,你在想什么?”

    唐欢道:“我觉得有件事很奇怪。”

    东门夜雨道:“哪里奇怪?”

    唐欢道:“二十年前的九枝山鬼,来去如风,杀人无形,根本不像是一个人。被他杀死的人死法各异,有的甚至都查不出死因,如果不是死者身上有神树印记,谁也看不出是九枝山鬼下的手。如果要我来形容二十年前的九枝山鬼,我觉得他像是一团迷雾,我们明知道他在,但就是看不清楚,更捉摸不透。现在的九枝山鬼不再像迷雾,倒更像是一个人,他有自己的个性,比之前更容易辨认。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是个使剑的高手,喜欢刺咽喉和心口这两个部位,这是他的特色。如果要我来形容现在的九枝山鬼,我觉得他更像是一个冷酷的杀手,出手干净利落,一心只求达成目标,丝毫不去掩饰自己的杀人手法。二十年的时间并不短,但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吗?”

    东门夜雨搔了搔头,道:“唐欢,你能再说一遍吗,我没听明白。”

    唐欢苦笑道:“虽然我这个人有毛病,喜欢说重复的话,但重复的话通常都不太长,要是我把刚才那段话再重复一遍,会不会被人打死?”

    花总管双手插袖,微笑道:“唐欢的意思是,二十年前的九枝山鬼,跟现在的九枝山鬼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东门夜雨“呀”的一声,道:“居然有这种事!”

    唐欢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未必正确,毕竟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也许九枝山鬼经历了一些事,性情有所转变也说不定。”

    花总管道:“我觉得唐欢说得有道理。二十年前的九枝山鬼只杀坏人,现在的九枝山鬼很明显是在针对同天会。我不否认同天会内有为非作恶之人,但选在这个时机,实在可疑。会不会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借九枝山鬼的名号做事?”

    东门夜雨想了想,道:“九枝山鬼消失了二十年,早不出,晚不会,偏偏在我发布同天会召集令的时候出来,还在半道截杀了二十多个同天会的人,天底下哪有这样巧的事。但如果是别人冒名顶替,谁又有理由做这种事?”

第一千七百一十六章 没收鸡腿

    唐欢伸指去弹落在衣袖上的灰尘,道:“如果九枝山鬼真是别人冒充的,在这个时候出现,又杀了同天会的人,其目的无非是想阻止诸位会主进入巴山城,从而破坏这次会议。谁有理由做这种事,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何绣衣听了这话,心下不乐,暗道:“这个唐欢,分明就是在怀疑云门,只因我在这里,才没有明说出来。不过,话说回来,东门夜雨召集同天会确实是为了对付云门,也只有云门的人才有理由做这种事,但云少主为人正直,不可能会借九枝山鬼的名号来杀人,应该也不会让属下去做这种事,但如果不是云门的人,谁又敢杀同天会的人呢?”

    东门夜雨个性直爽,最讨厌别人说话拐弯抹角,道:“唐欢,不要跟我打哑谜,说出你的答案。”

    唐欢知道何绣衣与云门的人关系好,怕她找自己的麻烦,便道:“我不敢说。”

    东门夜雨会意,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放心好了,有我东门夜雨在这儿,没人敢动你一个手指头,只管说就是。”

    何绣衣冷哼一声,心道:“别人不敢的事,我何绣衣就敢。”伸出纤指,在唐欢背后戳了一下。

    唐欢委屈道:“东门剑主,她戳我。”

    东门夜雨俩眼一瞪,道:“你再戳他一下试试!”

    何绣衣又戳了唐欢一指。

    “好大的胆子!”东门夜雨一拍棺板,“我说了要保他,你故意戳他,分明没把我东门夜雨放在眼里!谅你是初犯,我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必不轻饶!”

    何绣衣又戳了唐欢一指。

    东门夜雨咬了咬牙,大声道:“花仙子!”

    “在。”花总管双手插袖,微微躬身。

    东门夜雨向何绣衣一指,道:“她瞧不起我,没收加给她的鸡腿!”

    “是。”花总管微笑应下。

    何绣衣笑道:“这可巧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别的都喜欢吃,唯独不喜欢吃鸡腿,生下来就这样,谁拿我也没有办法。”

    唐欢一怔,心道:“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东门夜雨哼了一声,道:“唐欢,说出你的答案。”

    唐欢小心说道:“我个人以为,云门的人最有理由做这种事,毕竟此次***,就是为了对付云门,他们设法阻拦,原在情理之中……”

    “胡说八道!”何绣衣一拳捶在棺板上,“咚”的一声闷响,把倚棺打盹的老赖吓了一跳,还以为诈尸了呢。ap

    东门夜雨看了何绣衣一眼,没说什么,又向唐欢道:“你认为是云门的人假冒九枝山鬼,杀了同天会的人?”

    唐欢摇了摇头,道:“我只说云门的人最有理由做这种事,可没说一定是云门的人做的。据我所知,云天行行事坦荡,不太可能会做这种事,云门的人有他约束,也不大可能瞒着他去做。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云门的嫌疑当然最大,但也不排除有人想故意把水搅浑,好浑水摸鱼,借机取利,毕竟对同天会不满的可不只有云门。”

    花总管思索片刻,道:“被九枝山鬼杀死的这二十四人,只有王万钱不会武功,其余二十三人无一庸手,这人能轻易将他们杀死,绝非寻常人物。目前身在巴蜀的剑道高手,没有一个是我不知道的,具备这种实力的人没有做这种事的理由,有理由的人又不具备相应的实力,只有云门那伙人两者兼具,且云门内使剑的高手真不少,如‘破天寒剑叶孤鸾,‘墨香剑影谢岚,‘刀剑无眼西门泪,还有这个云天行,虽然年轻,但身为‘沧澜剑神的传人,剑法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这些人里,又当属叶孤鸾剑术最高,当世能在剑道一途稳胜他的,恐怕只有云巅那一层次的人。如果出手的是他,那些人确实没太有还手的余地。”

    何绣衣虽然还在生叶孤鸾的气,但听人冤枉他,心中还是很不舒服,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样不依凭据,随口指认真凶,不但冤枉了好人,也对不起死者。”

    花总管微微一笑,道:“何女侠在维护谁?”

    何绣衣脸上一红,道:“我哪有维护谁,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古怪,在找到切实的证据之前,不能随便冤枉人!”

    花总管道:“是我失言了,我道歉。”

    何绣衣见他面上没有一点歉意,心内虽然愤愤不平,但在人家的地盘上,自己孤身一人,也不能把他怎样,心想还是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得好,道:“既然兽王庄那三人是九枝山鬼杀死的,我的嫌疑也洗清了,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东门夜雨抱起双臂,道:“你‘芙蓉神箭瞧不起我‘巴蜀第一剑,我比谁都想让你走,但是很抱歉,你现在还不能走。”

    何绣衣一惊,道:“那三个人又不是我杀的,为什么不放我走?”

    东门夜雨道:“死的是裘人烈的儿子,他说你能走,你才能走。我若私自放你走了,依他的性情,定要跟我闹,为了一个瞧不起我的人,去跟一个不讲道理的野蛮人纠缠,何苦来哉。”

    何绣衣知他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冷笑道:“想不到堂堂‘巴蜀第一剑的心眼儿这样小,不过是件芝麻蒜皮的小事,竟也记到心里去了,小女子真心佩服。”向唐欢看了一眼,又道:“我跟唐欢来这里,只为证明清白,如今嫌疑尽去,我已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告辞。”说罢,转身便走了出去。

    东门夜雨一个箭步蹿出去,挡住了何绣衣的去路,道:“我说你不能走,你就不能走。”

    何绣衣取弓握住,大有一试‘巴蜀第一剑虚实的意思,口中说道:“你管得了巴山剑门,管不了我‘芙蓉神箭!”

    东门夜雨按住木剑剑柄,道:“只要是在这座城里的人,我都管得了,不论你是‘芙蓉神箭,还是什么箭。还有,别想试图挑战我,你能胜我的几率,不大。”

    何绣衣是个不肯服输的性子,一听这话,豪气顿生,当即从箭囊里拈了一枝箭,道:“胜不胜得过,只有试过才知道,只要不给我施加限制,我能把你射成刺猬。”

    “有意思。”东门夜雨拔出别在腰间的木剑,“你的挑战,我东门夜雨接下了,只要你能射中我一箭,巴山城随你来去;如若不能,老老实实留在城内,等裘人烈来,如何?”

    何绣衣心下暗忖:“当初败给唐欢,只因场地受限,放不开手脚,若没了限制,纵使你是巴蜀第一剑,只要近不了身,你也只有当靶子的份儿。”口里笑道:“好,就依你之意。”

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七星连珠箭

    何绣衣攀上一栋朱墙青瓦的小楼,手挽鹊弓,脚踏飞檐,凝目一望,视野开阔,真是个射箭的好地方。

    东门夜雨站在百步开外,手持木剑,望着俏立楼头手挽鹊弓的何绣衣,大声道:“我东门夜雨赌上‘巴蜀第一剑的名号,要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击败你。”

    “口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何绣衣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并不认为东门夜雨有本事,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击败自己。

    东门夜雨提剑一指,道:“是不是大话,你很快就知道了。”

    “接箭吧!”

    何绣衣不与他多说,将鹊弓拉满,眯起一只眼睛,居高临下瞄准东门夜雨,根据风向风力调整好方向,嗖的一箭射出!

    箭如流星,转瞬即至!

    东门夜雨木剑一挥,将之击落。

    “好剑法,不愧是‘巴蜀第一剑,再接我一箭!”

    何绣衣忍不住称赞了一句,正要射第二箭,见东门夜雨在青石大道上奔行如飞,身后一叠残影,吃了一惊,暗想:“只听说东门夜雨是巴蜀第一剑,不想身法也如此惊人,要是让他近了身,那还得了!”觑得准了,嗖的一箭射出!

    未中!

    何绣衣不敢再藏拙,又一连射了七支箭,先后飞至,竟是七星连珠箭!

    东门夜雨飞身疾行,不走直线,忽而在左,忽而在右,那七支箭没有一支射得到他,但几乎都是擦身而过,相当惊险。

    叮叮叮!

    一连七声响,七支箭全钉在了青石地板上,大致连成了一个闪电的形状。

    东门夜雨身法极快,躲过这七支箭,人已到了楼下,正沿小楼外壁向上飞掠,何绣衣探身向下射了一箭,被东门夜雨挥剑击落。

    弓箭是远程武器,最忌讳被人近身,何绣衣见近处还有一栋小楼,便纵身跳了过去,空中回身一箭,又被刚攀上楼顶的东门夜雨挥剑击落。

    何绣衣双足落在青瓦上,不敢停步,又向近处一栋小楼掠去,空中回射两支弧箭,分从左右夹攻,东门夜雨还从未见过会拐弯的箭,“咦”了一声,道:“这箭居然会拐弯,有意思。”避过一箭,击落一箭,仍紧追不舍。

    两人一前一后,在楼顶上飞来掠去,下面的人见了,无不鼓掌喝彩;也有几个点子背的,被流矢误伤,正哭爹喊娘呢。

    两人离得越来越近,几乎能够在在同一建筑上落足。

    何绣衣的注意力都在后方,又忙着回身射箭,没注意前方,奔至一栋小楼边沿,习惯性跃起,哪知前面是一方荷池,碧汪汪的一池水,根本没处落脚,何绣衣发现这一点时,人已腾起……

    “呀!”

    “小心!”

    东门夜雨飞身上前,一把将何绣衣从半空拉了回来,笑道:“何女侠宁愿往池子里跳,也不愿败给我,这份勇气,着实令人敬佩。”

    何绣衣一把推开他,恨恨道:“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算你赢了就是!”

    东门夜雨一笑,见花总管也跟了过来,便道:“花仙子,带何女侠去客房,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了。”将木剑别回腰间,纵下小楼。

    花总管带何绣衣来到客房,道:“这是巴山城内最上等的客房,里面的每一件家具都是紫檀精制,房内装饰古朴典雅,又配有妆台铜镜、胭脂水粉等物,是专为女客准备的,希望何女侠能够喜欢。”

    何绣衣道:“愿赌服输,我既败给了东门夜雨,随便你们把我关在哪里,我都没有怨言。”

    她嘴里说没有怨言,心里的怨言都快溢出来了。

    在那间破庙里,她败给了唐欢,跟唐欢来到巴山城,又败给了东门夜雨,虽说这两人都是巴蜀最顶尖的高手,但失败就是失败,就是技不如人,这让一向自信的她大感挫败。

    花总管离开后,在宽敞且雅致的院落外面留了两个把门的人,这让何绣衣越发气闷,走到客房里,“砰”的一声关上门,嘟囔道:“这个花总管,嘴里的话比凤凰都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老娘,要多客气有多客气,转身一走,留两个人把门,什么意思?把我‘芙蓉神箭当囚犯吗?”越想越气,走到紫檀圆桌旁,见有两个绣凳,踢倒一个坐一个。

    这间客房确如花总管所说,装饰古朴典雅,既不花哨,也不古板,还颇几分灵动韵味。

    想是有人提前准备了,桌上食盒里有三五样点心,茶壶里有刚沏好的热茶,紫铜香炉里也燃了熏香,烟气缭绕,满室盈香。

    何绣衣嗅着香气,渐觉疲倦袭身,打了个哈欠,去绣床上躺下,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觉醒来,外面天都黑了,月光照上窗纸,透过些许微光。

    何绣衣起身将桌上灯烛点亮,推开朱窗,虫鸣入耳,仰望夜空,只见繁星闪闪,月儿弯弯,空气中带着一股凉意,已有寒秋之象。

    一阵凉风从窗外送进来,何绣衣拉紧衣领,倚在窗边,望着星空,喃喃道:“我们同在巴蜀,同在一片星空之下,此刻的你,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因为我的离开而有片刻难过?有没有出来找过我?有没有想起过我?”ap

    虽然从云门青竹堂离开了,但她的心好像还留在那里,此刻夜深人静,她脑中所想,心中所思,全是那里的人和事,尤其是那个惹她生气出走,还让她念念不忘的人。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

    何绣衣嘴角掀起一抹自嘲,喃喃道:“他怎么会想我,他的眼里只有梁姑娘。梁姑娘年轻漂亮,又特地来找他,他嫌我碍事,自然要赶我走,真是个绝情的人呢!”

    她倚窗叹息了一阵,又想起破庙里那尊庄严神圣的观音菩萨像,忙站直身子,双手合十,闭目说道:“菩萨,请你让叶孤鸾倒霉一个月,不要伤到他,只要让倒霉就够了,最好一天摔一次,磕得鼻青脸肿才好。”

    默默祈祷了一会儿,忽听院外有人拍门,拍了一阵,又大喊道:“何女侠,请你开门,花总管请你过去!”

    何绣衣心里犯了嘀咕,暗想:“这深更半夜的,花总管找我做什么?是了,裘人烈的爱子被人杀了,一定是他马不停蹄赶到了,这才叫我过去。”忙去开了门,把门的人说明情况,果然如她所料,是兽王庄庄主裘人烈到了。

第一千七百一十八章 兽王裘人烈

    深夜。

    月色凄冷。

    何绣衣随把门人来到巴山城东门,见门前开阔处灯火通明,两拨人呈对立之势站定,一边是巴山剑门的人,共有八人,为首的是双手插袖的花总管;另一边大概是兽王庄的人,身上缀着各色兽皮,约有二三十人,个个咬牙切齿,面带怒容,似是生身父母被人杀了一般。

    兽王庄那边为首是庄主裘人烈,年约五十来岁,膀大腰圆,拳头有醋钵那般大,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凸起,一双大眼精光四射,好似一对虎目。

    裘人烈身旁伏着一只白毛雪狮,个头可真不小,趴在地上,比裘人烈腰身略高,若站起身来,怕是与人等高。

    雪狮打了个哈欠,歪起脑袋,在裘人烈身上乱蹭,裘人烈伸手抚摩雪狮的脑袋,眼见何绣衣背弓走来,额角青筋暴起,将拳头捏得更紧。

    从裘人烈投来的目光中,何绣衣感受到了强烈的敌意,心想:“难怪东门夜雨叫他野蛮人,说他不讲道理,倒真不是在污蔑他。他既来到了这里,应该已经知道,我只是恰巧碰到了那三具尸体,并不是行凶之人,他还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分明已把我当成了真凶。”不理裘人烈,径直走到花总管面前,道:“花总管,你找我?”

    “嗯。”花总管向裘人烈一指,“这位是兽王庄的裘庄主,你把那日的事……”

    裘人烈鼻息一哼,拿那双虎目瞪着何绣衣,冷声道:“你就是‘芙蓉神箭?”

    何绣衣自知那三人的死与自己无关,心中坦荡,面上也无丝毫惧意,道:“我就是。”

    裘人烈点了点头,道:“好,‘芙蓉神箭,我问你,我儿和我那两位好兄弟,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我。”何绣衣摇了摇头,“我发现他们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

    裘人烈道:“你不承认?”

    何绣衣道:“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承认?”

    裘人烈盯着何绣衣看了许久,忽然拍了拍雪狮的脑袋,道:“伏得低了,人家还以为你好欺负,站起来,让她瞧瞧。”

    那雪狮站起身来,个头果然与裘人烈等高,一对尖锐獠牙露在外面,铜铃大的眼睛里透出惨碧色的光,看起来异常凶猛。

    巴山剑门的人,除花总管外,人人变色。

    何绣衣从未见过这种怪物,方才它趴伏在地上,还不觉怎样,这时站起身来,雄威尽现,十分可怕,心道:“世上竟有这种怪物,被它咬上一口,哪里还有命在?”

    裘人烈伸手指着何绣衣,向身旁的雪狮说道:“这个人不诚实,你来教她如何做一个诚实的人。”

    那雪狮颇有灵性,听了裘人烈的话,立刻弓起身来,呲牙咧嘴,向何绣衣发出阵阵低吼,看那架势,好似随时都会扑出去。

    何绣衣离它很近,怕它暴起伤人,便向后退了两步,并做好了闪避的准备。

    见何绣衣退步,裘人烈面露得色,道:“怎么样,现在肯认了吗?”

    “没做过的事,我死都不会认。”何绣衣态度坚决。

    裘人烈拍手冷笑,道:“好,有骨气!我裘人烈就欣赏你们这些有骨气的人。曾经有一个人,也跟你一样有骨气,只可惜他的骨头没他的骨气硬,被我这爱宠咬得稀碎,但愿你的骨头能跟你的骨气一样硬!”说罢,要伸手去拍雪狮的肚皮。

    拍肚皮是让雪狮咬人的指令,他这一下拍出去,雪狮就会向何绣衣扑咬过去。

    何绣衣擅长远战,让这么一头怪兽近身,无疑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裘人烈的手离雪狮的肚皮已经很近了。

    花总管忽然道:“裘庄主,这里是巴山剑门,不是兽王庄。”

    裘人烈看了花总管一眼,道:“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花总管双手插袖,目光冷峻。

    裘人烈见花总管目光冰冷,又将伸出去的手缩回,安抚好待要扑出的雪狮,道:“花总管,我想请问,‘芙蓉神箭是不是巴山剑门的人?”

    花总管摇了摇头,道:“她不是。”

    裘人烈道:“她既不是巴山剑门的人,你为何护着她?”

    花总管平静道:“她虽不是巴山剑门的人,但却是巴山剑门的客人,我们巴山剑门的待客之道,裘庄主应该很清楚。”

    同天会的会馆就设在巴山城内,每次召***议,总有外客在城内私斗,破坏城内建筑器物不说,闹出人命来,巴山剑门两头不是人,后来东门夜雨立了一条规矩:禁止外客在城内私斗,如有违背,永生禁入巴山城,严重者取消其所属势力的会主资格。看書菈

    裘人烈心想:“‘芙蓉神箭既是巴山剑门的客人,我若对她出手,势必会激怒东门夜雨。这家伙脑袋缺根筋,激怒了他,什么事也做得出来。“想了想,向花总管道:“如果我请‘芙蓉神箭去兽王庄做客,你总不会阻拦了吧?”

    花总管微微一笑,道:“只要裘庄主请得动,花某恭送。”

    裘人烈向何绣衣一指,道:“你,跟我去兽王庄!”

    “不去!”何绣衣把脸一转,拒绝得很干脆。

    “你!”裘人烈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何绣衣的手在微微颤抖。

    花总管微笑道:“裘庄主,请人不是这么请的,如果你要请一个人去兽王庄做客,既要表现出你的诚意,又要有足够的热情,这种命令式的邀请,是请不到人的,尤其是女人。”

    裘人烈哼了一声,又向何绣衣道:“你去不去?”

    “不去!”何绣衣态度坚定。

    裘人烈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如果不是花总管在这里,他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将何绣衣制住,再将人带回兽王庄,但不巧的是,花总管就在这里,他不能拿同天会会主的资格,跟一个女人做交换。

    一念及此,裘人烈强压心中怒气,又向何绣衣道:“我请你去兽王庄做客,是看得起你,你不去,就是瞧不起我裘人烈!”

    何绣衣冷冷一笑,道:“你明知我跟那三人的死无关,还来纠缠我,可见不是个明理的人,也难怪人家会叫你野蛮人,这个称呼确实比‘兽王更适合你。”

    裘人烈闻言大怒,拍了拍雪狮的肚皮,又向何绣衣一指,大喝道:“咬死她!”

    雪狮张开血盆大口,向何绣衣扑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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