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武林第一美人
“我听了你们这么多秘闻,你们会不会杀我灭口?”一直保持沉默的云天行终于还是开口了。
北冥春水转过头,凝视着他,冷冷道:“虽然你的名字里带了一个‘云字,但你毕竟不是云天行,我跟你无冤无仇,所以,我不会杀你;但你这个人太讨厌,我会打断你一条腿。”
东门夜雨抱起手臂,笑嘻嘻道:“热闹天天有,今天特别多,又有热闹可瞧了,好幸福。”
云天行叹息一声,道:“你这个人好没良心,我来劝你再考虑一下芍药姑娘的事,你居然想打断我的腿,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骂我是狗?!”北冥春水按住刀柄,目中闪过一缕寒芒。
东门夜雨呵呵一笑,道:“他不止骂你是狗,还说你不识好人心呢。这种事你都能忍?真不愧是‘刀仙之子,北冥家的绝世好男儿!”
云天行微笑道:“看到你们两个,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故事。”
“哦?”东门夜雨好奇心大起,“一个怎样的好故事?”
云天行笑意更浓,道:“一个懦夫和一条狗的精彩好故事,懦夫姓东门,叫东门懦夫,狗姓……”
“北冥”二字尚未脱口,北冥春水的刀就已出鞘,寒光一闪,刀锋呼啸而至,目标正是云天行的脖颈!
这一刀好快!好准!好狠!
这一刀如果得手,云天行将身首异处!
但云天行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脚步一动,人已到了三丈开外,再一动,人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云天行离开了,但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有一片红红的枫叶,被刀光从中间叶脉处平分成了两半,如大海中的两叶扁舟,正随风飘摇。
东门夜雨一直盯着这两片飘落的枫叶,直到它们落地不动,才脱口赞叹道:“好刀!好刀法!”
北冥春水还刀入鞘,道:“刀是好刀,刀法也是好刀法,但相比小云的身法,好像还差了一些。他不但能破我的幻影千重,还能避过我的快刀,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他这样的年轻人。”
东门夜雨望向小云消失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道:“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没有说下去,但北冥春水已经懂了,他接着说道:“你是说,小云就是云天行?”
东门夜雨点了点头,道:“他比你还年轻,但武功却深不可测,名字里又带了一个‘云字,我实在想不出,巴蜀什么时候出来了这样一位年轻高手,而我却一无所知。”
北冥春水顺着东门夜雨的目光望过去,眼神逐渐复杂。
东门夜雨忽然摇头,道:“奇怪,奇怪。”
北冥春水道:“哪里奇怪?”
东门夜雨道:“你想杀云天行为你二叔报仇,但在知道小云很可能就是云天行后,居然都没有追过去,看来你对他的恨意也不过如此。”
听他这样说,北冥春水并未生气,只淡淡说道:“如果我能对他动手,就不会找上你了。”看書菈
东门夜雨道:“他爷爷杀了你二叔,你找他报仇天经地义,怎么就不能对他动手?我实在想不明白。”
北冥春水四下看了看,见近处无人,这才说道:“十三叔不许我对他动手,如果我违逆他的意思,他就会强行把我带回北冥天刀府。一旦被他带回去,我再想逃出来,可就难了。我总不能因为一个云天行,把自己后半生的自由都断送掉。”
东门夜雨失笑道:“原来你是逃出来的,难怪,难怪。”
北冥春水哼了一声,道:“你有意见吗?”
东门夜雨清了清嗓子,又道:“为什么北冥清歌不许你对云天行动手,难道他跟云家也有交情?不应该啊,云巅杀了他二哥,他应该跟你一样,记恨云家人才对。”
北冥春水道:“他不许我对云天行动手,那是因为他既是我的叔叔,同时也是云天行的舅舅。”
“什么?!”东门夜雨听了这话,差点跳起来,“北冥清歌是云天行的舅舅,那岂不是说,云天行身上也流着北冥家的血?”
北冥春水点了点头,道:“云天行的母亲正是我的七姑——北冥清涟。”
“什么?!”东门夜雨这回真跳了起来,“云天行的母亲就是‘武林第一美人——北冥清涟?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北冥春水道:“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东门夜雨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这样说来,你岂不正是云天行的表哥?”
北冥春水哼了一声,道:“按辈分论,是这样没错,但我可从来没把他当表弟看。”
东门夜雨搔了搔头,道:“哎呀!脑筋又不够用了,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他去得很快,回来得也很快;去的时候空着手,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破碗,碗里装着小鱼干。
东门夜雨一连嚼了两条小鱼干,才又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北冥清涟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病死了,死前一直未婚,怎么突然就有了孩子,这可太离谱了!”
北冥春水走到大树旁,将后背靠上去,缓缓说道:“云巅杀死二叔后,北冥清涟去向云巅挑战,结果云巅没找到,却结识了云澜,两个人……”
“等一下!”东门夜雨打断了他的话,“容我先问一个问题,云澜是谁?”
北冥春水道:“云澜就是云巅的儿子,云天行的父亲。”
东门夜雨搔了搔头,道:“我记得云巅的儿子好像是叫云深,什么时候改名叫云澜了?”
北冥春水道:“他没有改名字,他只是有很多化名,多到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是‘沧澜剑神的儿子,所以,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自己取一个新的名字。他的本名就叫云澜,其他的都是化名。北冥清涟刚与他结识的时候,他用的也是化名。当北冥清涟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后,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东门夜雨从破碗里拿了一条小鱼干递过去,道:“太迟的意思是……”
北冥春水接过小鱼干,拿在手里并没有吃,口中说道:“太迟的意思就是,北冥清涟已经有了身孕。”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选择与舍弃
东门夜雨咬了一截小鱼干,问道:“后来呢?”
北冥春水道:“北冥清涟发现云澜的真实身份后,便离开了他,回到了北冥天刀府,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这种事是瞒不住的,很快就在府里传开了,大家问她孩子是谁的,她说出了实情,大家都说这是仇人家的孩子,不能要,要她打掉这个孩子。她不肯。”
东门夜雨若有所思,口中喃喃说道:“如果当时打掉这个孩子,就不会有现在的云天行。没有云天行,我的复仇计划就不会受到干扰……”
北冥春水道:“如果没有云天行,我就不会来巴蜀,也不会与你结识,更不会帮你活捉乌十二。”
东门夜雨仰头望天,感慨道:“这就是命运啊!”
北冥春水斜了他一眼,道:“感慨完了吗?”
东门夜雨正色道:“完了,你继续说吧。”
北冥春水继续说道:“北冥清涟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谁也劝不动,大家只好让步,说孩子可以留下,但必须与云澜彻底断绝来往。北冥清涟当时没说什么,但私下托人送信给云澜,告诉了他这个消息。云澜得到消息后,很快就来了,但府里的人不许他进入。他硬闯过几次,但都被打退了。他不愿走,就一直在府外等,一直等到孩子降生。”
北冥春水一口咬掉半条小鱼干,嚼了嚼,感觉味道出奇的好,整条吃完后,又向东门夜雨伸出一手,还勾了勾手指。
东门夜雨把破碗往身后一藏,道:“你这人也太贪心了,我都给你一条了,还问我要,你当这是什么,大白菜吗?这可是稀缺货,普天之下,只有小菊一人做得出,别处根本买不到。你想吃可以,拿钱来买,十两银子一条,吃多少我都卖给你。”
北冥春水冷冷一笑,道:“不过是一条小鱼干,还当宝贝了,抠抠搜搜的不大气。我那么忙的一个人,什么也不做,就杵在这里给你说故事听,有问你要过一个铜板吗?多给我一条小鱼干,亏不死你。”说完,又勾了勾手。
东门夜雨极不情愿地从破碗里拿了一条小鱼干,放在北冥春水手上,委屈道:“在你们看来,一条小鱼干不算什么,但在我看来,这东西比金珠宝贝都珍贵。一般我只给人一条,过过嘴瘾就算了,极少有给两条的时候。你可得省着点吃,吃完不许再问我要了,我也没多少了。”低头看了一眼,透过稀稀疏疏的小鱼干,都能看到碗底了,有些心疼。
北冥春水斜了他一眼,大有鄙视的意味,咬了一段小鱼干,继续说道:“云澜一直赖在府外不走,大家又不好硬赶,便想让北冥清涟去跟他划清界限,让他自己离开。北冥清涟不忍孩子刚出生就失去父亲,最终选择跟云澜一起离开。府里的人都不赞成她的做法,认为她这样做对不起死去的兄弟。北冥清涟进退两难,她不愿让孩子没有父亲,也不想愧对兄弟,就自己摘去了北冥姓氏,然后挥刀斩掉了自己的一条手臂,抱着孩子离开了北冥天刀府。”
东门夜雨听得入神,不知不觉把自己代入了进去,听到北冥清涟为了孩子放弃姓氏,又自断手臂,不由发出一声长叹,道:“以前,我只听说北冥清涟以美貌冠绝天下,是名副其实的武林第一美人,却不知她还有这样一段辛酸的往事。一边是孩子与丈夫,一边是兄弟与姐妹,她夹在仇恨的双方,企图寻找一个平衡点,但现实是残酷的,仇恨一生,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她只能在仇恨的两边选择一边,舍弃另一边。其实,不论她选择哪一边,都会留下遗憾。她没得选,却又只能选。她到底是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她最终做出了选择。”
北冥春水接口道:“她做了选择,也同时做了舍弃;云天行就是她的选择,北冥天刀府就是她的舍弃。”
东门夜雨嚼着小鱼干想了一会儿,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也会这么选。”
北冥春水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道:“是啊,你们都会这么选,没有娘的孩子就活该被人舍弃!”说完,把手一伸,大声道:“再给我一条小鱼干!”
东门夜雨端着破碗跳了起来,叫道:“北冥春水!你别太过分了!你手里还有半条没吃完,又问我要,还讲不讲道理了?!”
北冥春水把剩下那半条小鱼干抛入口中,嚼了两下,吞入腹中,道:“现在吃完了,再给我一条!”
“不给!”东门夜雨态度坚决,眼神更坚决。
北冥春水道:“我再问一遍,给不给,不给我就走,想听故事,找别人去吧。”
“可恶啊!”东门夜雨咬牙切齿,踌躇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妥协了,颤颤巍巍拿了一条小鱼干,放在北冥春水手里,还不住提醒,“你慢点吃,别噎着,我这也不多了,慢点吃……”
“知道了。”
北冥春水两指捻着小鱼干的尾巴送到嘴边,一口咬了去了大半截,东门夜雨吓了一个激灵,抱着破碗退到后面,颤声道:“快讲!快讲!北冥清涟离开北冥天刀府后又发生了什么?”
北冥春水嚼着小鱼干咕哝道:“她离开后,北冥天刀府就对外宣称北冥清涟病死了。”
东门夜雨紧张追问:“再后来呢?”
北冥春水道:“没了。”
东门夜雨皱眉道:“没了?”
北冥春水把剩下那半截小鱼干抛入口中,边嚼边说道:“嗯,没了,这个故事就到这里。”
东门夜雨眼中几欲喷出火来,大叫道:“明明都快讲完了,你又问我要了一条小鱼干!”
北冥春水白了他一眼,道:“一条小鱼干而已,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小气嘛!”
东门夜雨目中寒芒一闪,手已握住了剑柄,道:“把我的小鱼干还回来!”
“都吃下去了,怎么还?这样好了,你等一下,我吐出来给你。”北冥春水正要用手指去扣嗓子眼,突然,一道剑光飞来,他本能蹲身躲避,头顶凉风一阵,哗的一声,身后大树倒下,林鸟惊飞。
北冥春水站直身子,发现大树的断面与他脖颈等高,心想:“如果我没躲,这一剑已让我身首异处了!”脊背窜起一股寒意,口里大叫:“东门夜雨,你来真的?!”
“骗我小鱼干,不可原谅!”
“那个,我去捉乌十二了,再见!”
“不要跑!”
“快看,那里有人在上吊!”
“站住!”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禁止入内
北冥春水还是跑掉了。
东门夜雨一手托着破碗,一手提着木剑,气呼呼的走了回来。
云天行坐在大树断面上,笑道:“两个大男人,为了一条小鱼干大打出手,也不怕让人家笑话。”
“小云?”东门夜雨有些惊讶,“你不是走了吗?”
云天行道:“谁说走了就不能再回来?”
东门夜雨将木剑别回腰间,道:“你几时回来的,可有听到我们两人的谈话?”
“我刚来。”云天行从断树上跳下来,“我跟你俩分开后,想上山游览,但小狗躺在地上耍赖,非要等小菊一起,小菊又要等你,我只好来找你。”
“原来是这样。”东门夜雨似是松了口气。
两人并肩而行,云天行一路沉默,东门夜雨斜了他一眼,道:“小云,你好像有心事。”
云天行道:“是有一点。”
东门夜雨道:“什么心事?能不能告诉我?”
云天行道:“不能。”
山门前,红漪、白茉莉、小菊在一处说话,茶叔在一旁喝茶,王二狗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眼角含泪,估计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被茶叔打了暴栗。
小菊见东门夜雨与云天行并肩走来,忙迎上去,接过东门夜雨递来的破碗,说道:“主人,这几位都是小云的朋友,我给你介绍一下,他们分别是小红、小白、小茶和小狗。”
东门夜雨笑了笑,道:“这名字起得也太随意了,小红和小白勉强可以接受,小茶和小狗可实在……”
“小狗怎么了,我就喜欢叫小狗,你管得着吗?”王二狗冲东门夜雨吐了吐舌头,站起身来,走到小菊身旁,小声说道,“小菊,告诉你个秘密,我会看相,你这个主人长得虽然不差,但面上隐隐透出一股子衰气,活不久的,你别跟他了,来跟我吧……”还没说完呢,东门夜雨抬手就是一个暴栗。看書菈
王二狗双手抱头,眼角含泪,瞪着东门夜雨叫道:“你为什么打我?”
东门夜雨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见到小姑娘就往上扑,刚才参加比武招亲,被拽下去的不就是你吗?”
王二狗有师父撑腰,胆子大得很,把胸膛一挺,道:“是我又怎样?我参加比武招亲碍着你什么了?别以为你是巴蜀第一剑我就怕你,我师父专治不服,有能耐你去跟他过两招,你敢吗?嘿嘿,我就知道你不敢,懦夫!”
东门夜雨又打了他一个暴栗。
王二狗张嘴大喊:“师父,他打我,你快教训他!”
茶叔喝了口茶,道:“打得好。”
王二狗十分委屈,拉住小菊的手,道:“小菊,他们都欺负我,还是你对我好,咱俩私奔吧。”
东门夜雨作势要打,王二狗发觉不妙,俩手捂住脑袋,一溜烟跑了。
山门外一块大石上贴着一张画,画上是个男子,看不出年纪,肩上扛着一支大粗笔,旁边还有一行字:“此人和东门夜雨禁止入内。”
东门夜雨走上前,向站在山门外的红鼻子道士问道:“这个扛粗笔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每次来,都能看到他的画像被张贴在这里,他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让你们记恨成这样?”
红鼻子道士看了东门夜雨一眼,道:“他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不过是用他那支粗笔到处乱涂乱画,把好好的一座仙山,变成了鬼窟。”
东门夜雨道:“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不。”红鼻子道士摇了摇头,“比我说的还要严重十倍。这个人有点邪门,不论他在围墙、石头、木柱,或别的什么东西上涂画,墨迹都会渗透到另一面,不论多厚,都能渗透。任何被他涂画了的东西,都会失去其价值。放这样一个人上山,代价太大了,我们承受不起。”
东门夜雨道:“所以你站在这里把门?”
红鼻子道士道:“不错。”
东门夜雨道:“你一个人能挡住他?”
红鼻子道士道:“不能。”
东门夜雨道:“那你站在这里岂不成了摆设?”
红鼻子道士摸了摸红鼻子,道:“这世上喜欢做样子的人有很多,不差我一个。”
东门夜雨笑了笑,道:“我本来想给你一拳,看你这么实诚,这一拳就给你免了吧。”
红鼻子道士的红鼻子突然更红了,道:“我跟你有仇?”
东门夜雨摇头,道:“没有。”
红鼻子道士道:“那你为什么要给我一拳?”
东门夜雨道:“因为我是东门夜雨。”
红鼻子道士没再问什么,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走出不远,又开始跑,越跑越快,最后消失在石阶尽头。
云天行转头看着东门夜雨,道:“他好像很怕你。”
东门夜雨微笑道:“如果我一年去你家揍你一次,连续揍上几年,你一定也会怕我的。”
云天行皱眉道:“他哪里得罪你了,你要一年揍他一次?”
东门夜雨俏皮地眨了眨眼,道:“这是秘密。”
云天行道:“不能说的秘密?”
东门夜雨道:“能说就不叫秘密了。”
一行人穿过山门,沿曲折幽静的山道拾级而上,两边树木高大苍翠,日光被繁密的枝叶筛成细缕,斜斜的投射下来,形成了明暗相间的奇异景象,鸟儿们在光影中追逐鸣啭,好不自在。
众人盘山而上,沿途游赏,乐趣无穷。
王二狗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总往小菊身上瞟,见小菊额生香汗,警惕地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东门夜雨,凑到小菊身边小声说道:“小菊,走了这么久,你一定累了,要不我背你吧?你别看我个头小,我力气可大了,莫说是你,就是小云,我都能背着跑呢。”
小菊摇头,道:“不用啦,我不累,还能走。”
王二狗嘿嘿一笑,道:“小菊,你不用跟我客气,我这个人没别的好处,就是热心,一见到有人遇到难处,就忍不住想要帮忙,人家不要我帮,我还浑身难受哩。”
小菊美眸微张,道:“真的?”
王二狗拍了拍胸脯,得意道:“那当然啦,狗爷……我天生一副热心肠,谁见了也得夸我一声好。”
小菊抬手一指,道:“前面那位老奶奶一定累坏了,每上一阶都要歇一会儿,要不你背她一程吧?”
王二狗抬手往树上一指,道:“小菊你快看,那只鸟儿真好看啊!”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问道青城山
云天行与东门夜雨并肩同行,一边欣赏沿途美景,一边闲聊,不觉已来到天师洞外,正想进入一观,旁边小道上,风风火火来了十来个青衣道士,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顶着两个黑眼圈,满面怒容,一看到东门夜雨,“啊”的一声,指着喊道:“余吉师兄,刚才就是他打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那叫余吉的道士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东门夜雨几眼,道:“我们青城派门规甚严,不许弟子下山惹事,我师弟向来严守纪律,为人本分,不曾招惹了谁,你为何无故把他打成这样?”
东门夜雨笑了笑,道:“我不仅打他,还要打你呢。”一个箭步上前,照余吉左眼就是一拳。
余吉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想躲没躲开,捂着左眼踉跄倒退,怒道:“你这人好不通情理,无故打人不说,还带人上山寻衅,根本没把我们青城派放在眼内!诸位师弟,联手拿下他,交由掌门师叔发落!”
众道纷纷掣剑上前,将东门夜雨、云天行等一行七人团团围住,正要动手,云天行忽然道:“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余吉左眼挨了一拳,心内有火,没好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云天行道:“我们是来游玩的,不是来打架的,你们跟他有过节,只针对他就是,干什么把我们也围了?”
余吉将云天行细细打量一遍,又将其余五人挨个看了一遍,道:“你们难道不是跟他一起的?”
云天行道:“我们不是一起的,是他自己非要跟我们一起走,我们看他可怜,又不好赶他走,因此造成这样的误会。你们开个口子,放我们几个出去,只围他一个人就行了。”
东门夜雨笑而不语。
余吉也不愿多生事端,打了个手势,众道让开一道口子,等云天行等六人都退出后,又重新围拢。
呛啷一声,余吉掣剑在手,斜睨着东门夜雨,冷声道:“我们青城派向来与世无争,更不与人结怨,你无故伤我师弟,现又上山寻衅,我们师兄弟本该将你捉住,交由掌门师叔从严发落,但念你只身一人,我们人多不欺负人少,你给我们师兄弟诚心认个错,多少赔些医药费,我们便不与你计较了,怎样?”
东门夜雨笑道:“好啊。”
余吉松了口气,心想:“这人能一拳打到我,可见实力不弱,若真与他动起手来,胜负犹未可知。他肯认错赔医药费,免去一场麻烦,又保住了我的脸面,自是再好不过。”口里说道:“你先认错吧。”
东门夜雨道:“你只有一个黑眼圈,看起来怪怪的,你过来,我再给你右眼补上一拳,凑个双数,这样好看。”
余吉面色一变,道:“你耍我?”
东门夜雨笑道:“耍你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余吉怒不可遏,长啸一声,飞身挺剑攻来!
东门夜雨含笑站在那里,并未拔剑,等余吉的剑刺到眼前,突然屈指在其剑上一弹,叮的一声,长剑应声断成两截。
“啊!”
余吉一惊,正想变招再攻,东门夜雨呼的一拳击出,正中余吉右眼,余吉踉跄倒退数步,挥着断剑大叫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一起上,拿下他,死活不论!”
众道见余吉被一招打退,剑断了,眼也黑了,均想:“师兄连他一招都接不住,我们就更不是对手了。”心里胆怯,不敢上前,相互看了一眼,更加畏惧,不进反退。
余吉见众师弟向后倒退,越发恼火,叫道:“你们想造反吗?不许退,一起上,拿下他!”
这几个道士平日里常跟余吉混在一起,以他为首,这时见他动了真怒,只好硬着头皮挺剑攻去。
十数柄剑疾刺过来,东门夜雨笑道:“来得好!”身形一晃,便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众道一惊,均想这人莫不是鬼魂,怎地一晃就不见了?心中更加惊惶,各自转头寻找,突听有人“哎呦”叫了一声,众道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道友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眼上多了两个黑眼圈,跟着惨呼声此起彼伏,“哎呦!”“啊!”“好痛!”一阵怪叫后,十数个道士全都倒在了地上,每人眼上最少有一个黑眼圈。
余吉见众师弟片刻间被打得狼狈倒地,毫无还手之力,心内又惊又惧,向着东门夜雨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来我们青城山想做什么?”
东门夜雨整了整衣裳,道:“你们在山门外张贴画告,禁止我上山,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余吉双目大张,颤声道:“你……你……”
东门夜雨大声道:“东门夜雨,问道青城山!”
余吉转身便跑,东门夜雨闪身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道:“通常来说,我揍过你一次,就不会再揍你第二次,但凡事都有例外,你最好小心一点。说,赵德馨在哪儿?”
余吉倒退两步,道:“师……师父已经离开青城山了。”
东门夜雨道:“几时回来?”
余吉道:“我……我不知道。”
东门夜雨目光一寒,道:“你还想挨揍?”
余吉连忙摆手,道:“别……别打我,我真的不知道。几天前,师父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说要去做一件事,必须离开,把掌门之位传给师叔后,就背着剑下山去了。我们问他几时回来,他说不一定能活着回来。师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日里从不与我们开玩笑,他说不一定能活着回来,就说明他要做的事一定很危险。我们问他要去做什么,他不肯说,一个人背着剑走了。”
东门夜雨笑道:“赵牛鼻子不会是怕我揍他,自己编了个谎言逃走了吧?”
余吉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道:“怎么可能呢,师父才不是那样的人。”
“一定是这样的。”东门夜雨越想越开心,仰着脖子大笑起来,“赵德馨啊赵德馨,你举止端庄,相貌堂堂,看起来颇有几分宗师气象,没想到居然是个胆小鬼,哈哈!”
方才在山下守门的红鼻子道士快步奔来,气喘吁吁道:“东门剑主,你到这里了,我正要找你。”
东门夜雨笑道:“怎么,你也想挨揍?”
红鼻子道士把手里的信封递上去,道:“师父临下山前曾特意嘱咐我说,如果你今天还来青城山闹事……咳咳,就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这是师父的亲笔,你拆开来看吧。”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蜃楼七雅
东门夜雨接过信封,见上面有“东门夜雨亲启”六个秀气的楷字,将里面的信笺抽出,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东门夜雨微皱眉头,将信笺展开,只见信上写道:“今天是师父的忌日,量你必来闹事,是以修书一封,托吾徒转交于你,望你深省自勉。自你回来巴蜀,一年来青城山‘问道一次,连续多年,未有间歇,门内同修‘受难者多不胜数。你有如此行径,无非是怨我等不维护师父的坟冢,任它荒芜,但你真的了解师父吗?你只知他老人家爱吹牛皮,爱偷看姑娘们洗澡,除了这些可以指摘之处,你还知道什么?在我看来,你根本不了解师父,至少你不了解师父对这个‘死字的感悟。他老人家临终前,将我唤至身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为他修冢,更不要为他立碑,只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将他埋了就是,棺材草席一概不用,为什么?因为他老人家常说人死了就是死了,就该回归于天地,没什么羽化,更不会成仙,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死人就好,不必贪恋尘世。你以一己之私,强留一个已经逝去的人长存人世,这就是你所谓的敬重吗?你带头组织同天商会,借兵祸哄抬粮价,以至饿殍遍地,民不聊生;云少主宅心仁厚,低价售粮,你又攒凶聚恶,准备欺压良善,这就是你对师父他老人家的报答吗?作为你曾经的师兄,吾要你认真思考以下两个问题:
你还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小雨吗?
你真的配做巴蜀第一剑吗?
青城·赵德馨。”
东门夜雨看完书信,面色如常,但拿信的手却抖个不停。
小菊发现了他的异状,上前轻声问道:“主人,你没事吧?”
东门夜雨将信收起,道:“小菊。”
小菊道:“在。”
东门夜雨道:“我们走。”
小菊道:“是。”
经过云天行身旁时,东门夜雨停住脚步,道:“小云,很高兴认识你。”
云天行道:“我也是。”
东门夜雨道:“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对吧?”
云天行道:“一定会。”
东门夜雨道:“我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还是小云。”
云天行道:“我永远都是小云。”
东门夜雨微微一笑,道:“我今天很幸运,不仅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还认识了一个有趣的人,这个有趣的人也在这个有趣的故事里,真是有趣极了。”
云天行笑道:“也许更有趣的还在后面。”
东门夜雨从破碗里拿了一条小鱼干,递过去,道:“这是我最爱吃的小鱼干,给你一条。”
云天行接过小鱼干,笑问道:“下毒了吧?”
东门夜雨笑了笑,道:“是啊,你要是怕死,就不要吃,不然会毒死的。”
云天行将小鱼干吃了下去,道:“毒死总比饿死好,至少死的时候肚子里不是空的。”
东门夜雨皱眉道:“我真想给你一脚。”
云天行道:“我也一样。”
东门夜雨和小菊下山去了。
余吉被东门夜雨连打带吓,在众师弟面前丢尽了颜面,眼见东门夜雨下山离开,便想重树威信,拿断剑向云天行一指,道:“你这小子与东门夜雨有说有笑,他还给你小鱼干吃,你们分明就是一伙的,还说不认识!他把我师弟们打成这样,你也脱不了干系,是赔医药费还是怎样,你自己说!”
云天行还未开口,白茉莉先不乐意了,走上前把纤腰一叉,道:“你知不知道本姑娘是谁?”
余吉将白茉莉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心想这姑娘还怪俊的,不,比梦中情人还要俊十倍,一张面皮先红了三分,羞怯问道:“你是谁?”
白茉莉拍了拍胸脯,道:“我是东门夜雨的妹妹,我叫东门昼雨,我哥打伤了你师弟,跟别人无关,你要多少医药费,只管找我好了,回头我再跟我哥要回来就是。”
余吉吓了一跳,道:“没听说东门剑主还有个妹妹呀!”
“你没听说不代表没有。”白茉莉嫣然一笑,向后指着介绍道,“他们几位也都是我们的亲戚,红衣服的这位是我表姐,这个是我表哥秦寿,这个光头是我表弟,这个拿葫芦的是我表舅秦有道。”看書菈
茶叔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云天行和红漪相视一笑。
余吉又将这几人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目光停在茶叔身上,怯生生问道:“这位真是七星帮的秦老帮主?”
茶叔沉声道:“正是老夫。”
余吉挤出一个微笑,道:“秦老帮主,这才几年不见,您真是越活越年轻了,头发居然都黑了。咦,您眼睛咋了?”
白茉莉移步挡住他的视线,道:“你不是要我们赔医药费吗,说个数吧,我身上够赔的就赔给你,不够我跟表舅他们凑一凑也够了,再不够,我去把我哥叫回来,让他自己赔给你就是,总不会让你师弟们白挨了这顿打。”
余吉摇手道:“刚才我只是跟各位开个玩笑,本就没想问你们要医药费,你们怎么还当真了,呵呵,呵呵……”
白茉莉道:“真不用赔?”
余吉苦着脸道:“真不用。”
白茉莉又问其他道士要不要医药费,都说不要。
白茉莉连哄带吓,又让这余吉做了导游,领着众人去各处游览。
红漪故意拉着云天行走在最后,问道:“你想不想知道山门外画像上那个扛粗笔的人是谁?”
云天行讶异道:“你知道?”
红漪点了点头,道:“蜃楼有七雅:琴、棋、书、画、剑、酒、诗,这七个人可算是蜃楼内除楼主外的顶尖战力,每一个都是绝顶高手,即便叶孤鸾对上他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画像上那个扛粗笔的就是七雅中的‘画,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不止他,这七个人无论你遇上哪一个,都要千万小心。”
云天行道:“这七个人的武功比风花雪月四执事如何?”
红漪道:“风花雪月四执事在蜃楼内的作用,并不以武力高低来衡量,他们跟我一样,都是楼主教导出来的人,是楼主的心腹,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协助两位副楼主处理楼内的各种事务。楼主很少去玄武岛,他们也是楼主的眼睛,具有一定的监督作用。”
云天行笑道:“峨眉山下也有此人的画像,看来这个扛粗笔的‘画雅很不招人待见啊!”
红漪白了他一眼,道:“我跟你提他,是想让你有点危机感,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呀?”
云天行哈哈大笑。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北冥清歌
剑门蜀道。
这是一个荒凉的地方。
荒凉的地方本不该有人,但这时却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老人。
老人弯着腰,驼着背,手里拄着一根藜杖,正艰难地走在一条荒凉的小径上。
夕阳西下,他单薄佝偻的身形在余晖中愈发显得孤单落寞。
他的嘴唇已经干裂,脚步已经踉跄,他迫切地想要停下来,喝一口水,让早已失去知觉的双脚休息片刻,但他不敢。
他不知道“影子”什么时候又会出突然出现,给他带来无尽的恐惧。
“影子”是青衣楼的眼线,专门负责监视目标人物,并及时且快速地将目标人物的位置及其状况报告给“杀手”,再由“杀手”按照主顾的要求,进行猎杀行动。
无论谁被“影子”盯上,都意味着这个人已经成为了青衣楼的目标。青衣楼是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对外宣称没有杀不死的人,被这样一个杀手组织盯上,无疑将会是一场噩梦。
老人正在做着这样的一个不分白昼与黑夜的噩梦。
自从他发现自己被“影子”盯上后,就没再合过眼,即使再困再累,他也不敢停下脚步,因为他不知道“杀手”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更不知道“杀手”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他的生命,他只知道,在“杀手”出现之前,他要拼命地逃,一直逃出巴蜀,跟等在外面接应的人汇合,然后找一个绝对隐蔽的藏身之所,这样才能活命。
这个“老人”当然就是乌十二。
乌十二并不老,算上虚岁今年也不过才五十二岁,但由于长年纵情声色,身形十分瘦弱,所以当与自己身形相仿的茶园管事老贾上门索要工钱时,他灵机一动,扼死了老贾,扒掉老贾的衣裳,剪掉老贾的胡子和头发,把自己易容成老贾的模样,又找来几个面目凶恶的家仆,把易容成老贾的自己打出门,然后就学着老贾的腔调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乌宅外有很多巴山剑门的眼线,但他扮成老贾大模大样地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居然都没有起疑。
乌十二暗暗好笑,一边骂他们愚蠢,一边夸自己机智,心内十分得意。
人一旦得意就容易忘形,乌十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轻易的成功让他忘乎所以,逼命的危机也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不是逃命,而是进一步验证自己的易容术究竟有多么高明。
他大模大样地回了老贾的家,不但跟老贾的家人一起吃了个晚饭,还抱着贾夫人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他一睁开眼就看到贾夫人正对着他笑。
这让他更得意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被“影子”盯上了,这让他十分惊恐。
他本以为骗过巴山剑门的人就万事大吉了,万万没想到东门夜雨会找上青衣楼。但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他去后悔了。
为了甩掉“影子”,他绞尽脑汁,用尽了一切所能想到的办法,但“影子”就像是影子,如影随形,根本甩不掉。
后来他放弃了,他不再奢望甩掉“影子”,他只希望自己的脚程足够快,能赶在“杀手”到来之前逃出巴蜀,逃离这个噩梦。
乌十二眯起眼睛,望向前方不远处沐浴在余晖中的山峦,心想:“再走不到十七八里,就到剑门关了,只要过了剑门关,活命的机会就能大大增加,再忍耐一下,马上就要到了。”想到这儿,乌十二干裂的嘴唇剧烈抖动起来,他咬紧牙关,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小二送来了一壶刚沏好的茶,北冥春水给自己倒了一杯,握起茶杯凑到鼻端轻轻一嗅,不由皱起眉头,道:“小二,你过来。”
小二快步走来,道:“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
北冥春水将茶杯放下,道:“这是什么茶,怎么味道怪怪的?”
小二笑道:“客官,您是第一次来剑阁吧,这是本地特产‘剑门玉绿,茶叶采自剑门七十二峰,是这里顶好的茶了。论名气也许比不得竹叶青和青城雪芽,但口味并不比它们差多少。您第一次饮这种茶不习惯,多饮几次,待茶香入了心房,只怕您睡着了都还念叨呢。”
北冥春水将茶杯推开,道:“我不喜欢这个味道,这一壶算我请你的,你再去给我另沏一壶来。”看書菈
小二赔笑道:“客官,实在抱歉,小店处地偏僻,只就近购入了这一种茶,没得选。”
北冥春水听了这话,顿感失望,挥了挥手,示意小二退下,握起茶杯,啜了一小口,咂了咂嘴,微笑道:“闻起来怪怪的,其实也没那么难喝嘛。”
这时,突听背后一个声音冷冷道:“乌十二正往这边赶来,大概还有不到八里。”
“知道了。”北冥春水另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推向一旁的空座,“辛苦了,我请你喝茶。”
衣袂破风声起,北冥春水知道人已去了,不由叹了口气,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喝杯茶的工夫都没有,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个衣饰华丽的中年男子,手摇铁扇走来,道:“年轻人尚未经历,就开始感叹人生,以后的漫漫长路要怎样走呢?”
北冥春水看到来人,下意识按住了放在桌上的刀,道:“十三叔,你还是来了。”
北冥清歌拢起铁扇,在桌旁坐下,道:“小鱼,你好像不欢迎我。”
北冥春水冷笑一声,道:“欢迎你来给我捣乱吗?”
北冥清歌道:“你接任务,十三叔帮你杀人,这有什么不好?”
北冥春伸手一拍桌子,道:“人都叫你杀了,我拿什么完成任务?我加入青衣楼一年多了,接下的任务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但没有一个能够完成。托十三叔你的福,侄儿我目前的业绩全楼倒数第一,不仅成了青衣楼的笑柄,还是杀手界的耻辱。”说罢,握起茶杯,将杯中茶水尽数倒入口中。
北冥清歌笑而不语。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游山快凤
北冥春水将茶杯重重放下,冷声道:“十三叔,你莫忘了,我到底还是北冥天刀府的人,你要我难看,丢的可不止是我一个人的脸。”
北冥清歌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当杀手,你以为杀人是件很好玩的事?不要胡闹了,跟我回去吧,大哥年纪大了,总有一天要把府主的位子传给你。在此之前,你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那可比杀人有趣多了。”
夕阳的余晖斜照过来,北冥春水转开脸,道:“我已说过很多次了,府主之位,我没兴趣。我不想人家一提到我,就说我是‘刀仙之子,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北冥春水,我会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别人记住这个名字,而不是一辈子都活在老头的阴影之下。”
北冥清歌拎起茶壶,将北冥春水的空杯添满,道:“你不仅是大哥的儿子,还是北冥世家第三代的独苗,是北冥天刀府唯一的继承人,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老爹一为对抗家族诅咒,二为壮大北冥天刀府,先后娶了七个妻子,生下我们兄弟姐妹十三人,将北冥天刀府推向了巅峰,但紧随辉煌门庭而来的诅咒,不仅带走了老爹,还先后带走了多位兄长,如今北冥天刀府的第二代就只剩下大哥、九哥和我三人,三哥和七姐虽未见到尸首,但死讯既传,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你是第三代里唯一成活的,如果不回去继承府主之位,老爹辛苦立下的基业,只传了一代就倒,未免也太对不起他老人家了。”
北冥春水嘴角掀起一抹冷笑,道:“依你们的意思,我就应该像老老头一样,娶七个老婆,再生十三个孩子,让北冥家重拾昔日辉煌,然后再一个个被诅咒带走,幸存者继续这样走下去。十三叔,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如果北冥家的辉煌一定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成就,我宁可让其覆灭!”
北冥清歌摇了摇头,道:“啧啧,这话要是让大哥听到,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
北冥春水道:“是啊,多亏老头打我像吃饭一样频繁,我才能活到现在,没有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夭折。”
北冥清歌道:“老头,老老头,有这样称呼长辈的吗?十三叔从小就教你敬老尊贤,你一点都没学进去。”
北冥春水拍了拍桌上的刀,道:“学那玩意做什么,等我打败老头,即便我脾气暴躁,不通情理,依然不缺尊敬者。”
北冥清歌皱眉道:“才离家一年多,你从哪儿学来这些歪理?青衣楼吗?退出吧,待在那种地方,没前途。”
北冥春水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十三叔,你最后这句话,真像极了老头的口吻,是他让你来给我捣乱的吗?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北冥春水没有他,一样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成就一番事业,让他走着瞧好了。”
北冥清歌道:“这是我个人的意思,与大哥无关。你是北冥天刀府未来的府主,不应该去做这种危险的事,不为别人,至少也该为大哥想……”
“十三叔,你真啰嗦!”北冥春水已有些不耐烦了,“青衣楼不过是我初入江湖的第一站,等我待腻了,自然会离开,但不是现在。”
北冥清歌道:“你执意要留在青衣楼做杀手?”
北冥春水道:“是。”
北冥清歌道:“决不离开?”
北冥春水道:“决不离开!”
北冥清歌道:“好!十三叔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还在青衣楼一天,北冥清歌让你成不了一桩买卖!”
北冥春水手指匀律敲打刀鞘,道:“十三叔,你当真以为能压我一辈子?”
北冥清歌摇扇道:“年轻人无所畏惧是好事,但至少应该有自知之明。”
北冥春水微微眯起眼眸。
北冥清歌举杯饮茶。
这时,北冥天刀府的刀仆老金突然出现在桌旁,向北冥清歌行了一礼,道:“十三爷,乌十二距此地还有不到六里。”
北冥清歌点了点头。
老金又向北冥春水行了一礼,道:“老金见过少府主。”
北冥春水指了指身旁的长凳,道:“老金,你喜欢喝酒,这里正好也卖酒,你坐下,我请你喝酒。”
老金垂头答道:“属下还有事要做,现在不能饮酒,请少府主见谅。属下告退。”
老金飞身离去,北冥春水收回目光,道:“十三叔,你果然是来给我捣乱的!”
北冥清歌轻摇铁扇,道:“我不是青衣楼的人,但我知道青衣楼有这样两条规矩:第一,杀手跟主顾不能私下见面;第二,主顾如需更改要求,只能跟青衣楼联系,再由青衣楼转达杀手。你既是青衣楼的杀手,不会不知道这两条规矩。你私下与主顾见面,又与之订立私约,一次坏了两条规矩,如果被青衣楼高层知道了,你猜会怎样?”看書菈
北冥春水面色一变,道:“你偷听我们谈话?!”
北冥清歌道:“我‘游山快凤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
北冥春水盯着北冥清歌看了许久,忽然笑道:“被你知道了又怎样,你会去青衣楼告发吗?”
北冥清歌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北冥春水道:“江湖上谁不知道北冥天刀府的十三当家行事坦荡,根本不屑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北冥清歌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很对,我北冥清歌确实不屑做这种事,但我可以让老金去做。”
北冥春水拍案而起,道:“北冥清歌!你不要太过分了!”
北冥清歌道:“我过分?至少我没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联手去对付我表弟,虽然我没有表弟。”
北冥春水坐下来,道:“你不让我对他出手,可没说不让我请别人出手啊。”
北冥清歌道:“这两者有区别吗?”
北冥春水道:“一个是我对他出手,一个是别人对他出手,怎么没区别?”
北冥清歌道:“虽然他不姓北冥,但他跟你一样,体内都流着我们北冥家的血。你们这一代就只剩了你们两个,你不与他好好相处,还找人去对付他,这可不合我们北冥家的家风。”
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姜翠微
北冥春水呷了口茶,道:“要我跟他好好相处,那还不如要铁树开花来得容易。”
北冥清歌轻摇铁扇,道:“大嫂生下你后就离开了人世,大哥虽是刀界魁首,但不会照顾孩子,小时候都是七姐哄你吃饭睡觉,二哥陪你玩教你刀法。在你眼中,他们二人的地位也许比大哥都要高。后来二哥在与云巅交手时心衰症发作,被云巅杀死;七姐又自断一臂,跟云澜离开了北冥天刀府。你一次失去了两个依靠,自小就对云家人心生恨意,十三叔都知道,但这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不该由你们来继承。你们两个都是受害者,更应该互相理解,互相帮助。小鱼,你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北冥春水道:“十三叔,你不会是只想用这么几句话,就把我对云家人近二十年的恨意全抹掉吧?”
北冥清歌道:“你以为杀死他就能解恨了?”
北冥春水道:“难道不能?”
北冥清歌道:“相信我,绝对不能。就算你将他杀死,你还是会恨,而且会比以前更恨。当恨失去了目标,就会泛滥成灾,到时受伤的不只你自己,你身边的人也会受到牵连。小鱼,你千万记住,杀人只会招恨,绝不能消恨。”
北冥春水盯着茶杯上的兰花图案默不作声,“影子”鬼魅般出现在身后,冷冷道:“还有四里。”
北冥春水“嗯”了一声。
“影子”又鬼魅般消失了。
北冥清歌道:“我见过姜兄了。”
北冥春水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哪个姜兄?”
北冥清歌道:“姜叔雨。”
北冥春水想了一会儿,道:“哦,原来是那个摆擂台比武招亲的,他说跟你认识。”
北冥清歌道:“我们是多年好友,你三番两次作弄人家,让我很没面子。”
北冥春水道:“什么三番两次,不就比武招亲那一次吗?”
北冥清歌道:“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我要介绍一位姓姜的姑娘给你认识,被你一口回绝了?”
北冥春水沉吟道:“姓姜的……姜……姜翠微?”
北冥清歌微微一笑,道:“三年了,你倒还没忘记她的名字。”
北冥春水皱眉道:“那个芍药该不会就是姜翠微吧?”
北冥清歌点了点头,道:“芍药就是姜翠微。”
北冥春水呆住。
北冥清歌道:“三年前我想把她介绍给你,你拒绝了,如今又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胜了她,可见你们缘分不浅。你若愿意接受这段姻缘,十三叔可以厚着脸皮再去求一求姜兄,他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拿芍药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多半还是会答应,不知你意下如何?”
北冥春水哼了一声,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不用你操心!”
“臭小子不知好歹!”北冥清歌面露愠色,“人家姜姑娘是大家闺秀,愿意跟你是你的福气,你倒还端起架子来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带大哥偷偷去看过姜姑娘,他很满意这个儿媳妇,当时听说你拒绝了,把他埋了快二十年的刀都挖出来了,要不是我跟你九叔拦着,你现在屁股底下最少两个轮。”
北冥春水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北冥清歌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芍药她太爷爷是前朝的禁军教头,姜家门庭显赫,比我们北冥家强了不知多少倍。后来江山易主,当朝的皇帝也曾多次邀请姜老爷子继续担任禁军教头一职,但姜老爷子念及前朝恩典,不肯接受,后来遭到排挤,门庭衰落,到姜兄这一辈,已与寻常人家无异。虽然曾经的荣耀不在,但姜家人不论男女老幼皆要习武的传统却流传了下来,这也是姜兄要通过比武来择婿的原因。”
北冥春水打了个哈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北冥清歌拢起铁扇,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道:“臭小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北冥春水揉了揉脑袋,道:“十三叔,你想杀我吗,拿这东西敲我的头,敲破了怎么办?”
北冥清歌道:“你小子从小被大哥揍到大,皮比人家的骨头都硬,我这一下子不过是给你挠痒痒罢了。”
北冥春水道:“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娶她。”
北冥清歌道:“小鱼,你别傻了,芍药这么好的姑娘,不缺人喜欢,你不娶她,等叫别人娶走了,可没后悔药给你吃。”
北冥春水端起茶杯吹水波玩。
北冥清歌点了点头,道:“好,我决定了,我要把你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打赢芍药,但不娶她的事告诉大哥,你就等着接受‘刀仙的怒火吧。”
北冥春水呷了口茶,满不在乎地说道:“大不了回青衣楼总部躲几天,我就不信老头一个人,还能把青衣楼总部给端了?”
北冥清歌轻摇铁扇,微笑说道:“青衣楼的杀手分为四个等级,由高到低分别是:天字一等,地字二等,玄字三等,黄字四等。你不过是个最低级的黄字四等杀手,从加入到现在一直稳占黄榜榜尾。一个是你这样任务失败率高达百分之百的无能杀手,一个是站在武道巅峰的‘刀仙,要得罪哪个,街上的二傻子都知道,何况青衣楼里那帮人精。我敢打赌,如果大哥对外放话,说要去青衣楼要人,还不等走出北冥天刀府的大门,估计你就被辞退了。”
北冥春水咬了咬牙,恨恨道:“我是最低等级的杀手不假,但如果不是你一直给我捣乱,使我无法完成提升杀手等级的考核任务,我现在最少也是地字二等。乌十二实力不差,青衣楼能让我接下这个任务,就是对我的一种肯定。”
北冥清歌摇了摇头,道:“这不是肯定,这是脑壳有坑,把任务派给一个任务失败率高达百分之百的杀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其他杀手都有任务,而这项任务的时间又非常紧迫,所以没得挑,只能给你。他们想碰碰运气,但很抱歉,在我北冥清歌这里,他们没运气可碰。”
这时,老金又出现在桌旁,向北冥清歌行了一礼,道:“十三爷,还有不到二里,乌十二马上就要到了。”
铁扇在左手掌心一打,北冥清歌微笑道:“很好。”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气派
这家店十分简陋,不过是用木板围成的两个隔间,一个做厨房,一个放杂物,桌子都在外面。
老板是个厨子,现在没什么客人,他闲着没事儿,正坐在厨房门口嗑瓜子,也不知在想什么,咧着嘴在那傻笑。
老金离开后,北冥清歌拍了拍手,道:“老板,你过来一下。”
“来喽。”老板将手里的瓜子放回口袋,小跑过来,客气笑道,“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北冥清歌拿出一锭银推到老板面前,道:“帮我个忙,把正在吃饭的客人全部请走,我要借这个地方一用,他们的账由我来会,若还有剩余,就当你提前收工的补偿,不必还我。”
银锭在夕阳的余晖中,闪出奇异的光芒,老板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忙忙碌碌一整天,连一两银子都赚不到,这时一个十两的银锭摆在眼前,还是给自己的,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了吗?
老板收好银锭,毫不客气地把只要清汤面不肯点菜的客人们全都赶走了,只剩一个车夫打扮的人还在那里大吃大喝,不论老板怎么说,他就是不走。老板见他菜品丰盛,不好硬赶。
北冥清歌走去车夫那一桌坐下,见桌上摆了一盘酱牛肉,一盘炒鸡胗,一小盆冬瓜炖豆腐,一条清蒸鲤鱼,一碟花生,一碟蚕豆,外加一壶杏花老酒和四个大馒头,不禁笑道:“一个人要了这么多,破费不少吧?”
车夫见来人手摇一把铁扇,举止优雅,不似寻常人物,哪敢怠慢,脸上堆着笑说道:“没有破费,是人家请俺吃的,嘿嘿。”
北冥清歌拿铁扇向北冥春水一指,道:“是不是他请你的?”
车夫笑着点头,道:“正是这位公子请俺的。”
北冥清歌笑了笑,道:“他想让你用棺材帮他运一个人,是不是?”
“这……这……”车夫搔着头,不知该不该说出实情。
北冥清歌道:“他给了你多少?”
“这……这……”车夫用眼神向北冥春水求助。
北冥春水走过来,在桌旁坐下,道:“先付了十两银子的定金,事成后再给十两,总共二十两银子,怎么样,够不够气派?”言语里颇有挑衅的意味。
“二十两银子就敢称气派,我们北冥天刀府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北冥清歌摸出两张银票,推到车夫面前,“我给你二百两,赶着你的车,拉好你的棺材,马上从我面前消失!”
车夫一把抓过银票,飞一般跳上驴车,“啪”的一记响鞭,毛驴奋蹄疾奔,带起一路扬尘,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北冥春水收回目光,冷声道:“十三叔,你想试试我的刀吗?”
乌十二来了。
他拄着藜杖出现在了店前的小路上。
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跟乞丐已没有分别。
一连数日的逃亡,让他身心俱疲,如果不是他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只怕早已倒毙在路旁。
杀手始终没有出现,他悬着的心也始终没有放下,他本想一口气逃出巴蜀,但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家野店,酒饭的香气扑鼻而来,他更饿,也更疲惫了。
他竟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这家野店也许简陋,但对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能在荒郊野外突然发现一个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这无疑已是天大的幸运。
他的肚子又在叫了。
他摸了摸肚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里流露出渴望的神采。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迈开步子向野店走去。
他是这样说服自己的:虽然逃命很急迫,但如果不填饱肚子,恐怕还没跟接应的人碰面就先饿死了。填饱了肚子,恢复了气力,就算有杀手来了,也有一战之力;这样空着肚子迎战,根本就是送死。
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通病,明明很想做一件事,碍于某些原因不好直接去做,于是给自己找了一大堆理由,这样做起来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其实,这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乌十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走到离小路最近的一张桌上坐下,喊道:“小二,拿些吃的来,再要一壶酒,要快!”
小二大喇喇走过来,见这人比乞丐还邋遢,嘴角掀起一抹冷笑,道:“哎呦!真是不巧,我们打烊了,您别处去吃吧。”
乌十二听了这话,心沉到了谷底,心想:“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过来,居然打烊了,这不是老天在戏弄我吗?”见那边桌上还有两个人,桌上盘碗盆碟摆了满满一桌子,又向小二说道:“他们两位还在吃呢,哪里就打烊了,给我拿些吃的吧,什么都好,没酒沏壶茶也行,我不挑剔。”
小二拿手巾在桌上抽了一下,道:“臭乞丐!都说打烊了,还赖着不走,小心我放狗咬你!”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转身走开了。
乌十二叹了口气,心想:“想我乌十二以前多么风光,出门宝马香车,八人轿,鲜花辇;吃的是龙肝凤髓,水陆之珍;穿的是绫罗绸缎,锦衣华服,如今竟沦落到向人乞食,遭人啐唾的地步,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等着吧,等我乌十二逃过这一劫,你们这家店,还有巴山剑门,都要付出代价!”
乌十二狠狠瞟了一眼倚在门框上嗑瓜子的店小二,站起身来,正要走,突听一人道:“朋友,我们这里还有许多酒菜,浪费可惜,如果你不嫌弃,可以过来这边吃。”
乌十二向说话之人看去,见他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衣饰华丽,手摇一把铁扇,不似寻常人物,怕多生是非,正待要走,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又转念一想,这人看我受小二刁难,是以请我过去,我若不领情,岂不坏了人家一番好心?这人看着温文尔雅,应该不是恶人,于是便走过去,道:“阁下盛情,在下却之不恭,叨扰了。”坐下来也不客气,先倒两碗酒喝了,然后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北冥春水目光渐冷。
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十三叔教你做人
乌十二实在太饿,只不一会儿,就将桌上的酒菜全送到了肚子里。
北冥清歌微笑道:“吃好了?”
乌十二打了个饱嗝,抱拳道:“多谢款待,今日之恩,来日必报,敢问阁下姓名?”
北冥清歌轻摇铁扇,道:“北冥清歌。”
乌十二吃了一惊,道:“阁下是北冥天刀府的十三当家?”
“哦。”北冥清歌有些意外,“你居然听说过我。”
酒饭下肚,乌十二恢复了一些气力,脸上也光彩了许多,笑道:“‘北冥十三豪声振寰宇,名传江湖,在下不仅听说过,还久仰得紧呢,不想在这荒郊野外,居然遇到了一位,当真是荣幸之至。”
北冥清歌笑而不语。
乌十二心中暗忖:“北冥清歌年纪虽比我小,但武功却远在我之上,有他保护,即便青衣楼的杀手来了,也奈何不了我。不知是哪位神明听到了我的祈祷,特意安排北冥清歌来到这里,以供我驱使。以前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特意供奉过,不想在危难关头,胡乱祈祷了一番,居然灵验了。嗯,假若这一次能够逃得性命,把诸天神佛都请回家供着,即使以后遇到危险,也一定能逢凶化吉。现在的第一要务不是逃,而是顺应天意,想方设法得到北冥清歌的庇护,直到安全为止。”
乌十二打定了主意,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见旁边还坐着一个年轻人,便问道:“还未请教这位公子是?”
北冥春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见过饿肚子的,没见过饿成你这样的,老实说,你几天没吃饭了?”
乌十二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在下被仇家追杀,一路逃命至此,已有三天没吃过一顿热饭了,要不是运气好,沿途摘到一些野果,只怕早已饿死了。”
北冥春水点了点头,道:“现在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力气恢复了没有?”
乌十二道:“托两位的福,已经恢复了一些。”
北冥春水一拍桌子,道:“那好,你现在跟我走吧。”
乌十二一怔,道:“跟你走?去哪儿?”
北冥春水道:“有人要见你,要我来请你过去一趟。”
乌十二实在想不出,谁会在这种关头要见自己,心内警惕起来,小心问道:“不知是谁要见我?”
北冥春水道:“还能是谁,自然是东门夜雨。”
乌十二霍然起身,失声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北冥春水嘴角上扬,微笑道:“你觉得我会是什么人?”
乌十二盯着北冥春水看了许久,方才说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阁下应该是青衣楼的杀手。”
北冥春水站起身来,道:“你猜得不错,我正是青衣楼的杀手——月夕花晨。”
乌十二踉跄后退,颤声道:“你……你是来杀我的?”
北冥春水摇了摇头,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乌十二皱眉道:“什么意思?”
北冥春水拿起刀,道:“意思很简单,以前东门夜雨不但要你的命,还要你的脑袋,现在他既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的脑袋,只要你这个人,活着的人。”
乌十二更加不解,道:“你不是来杀我的?”
北冥春水笑了笑,道:“东门夜雨要你活着,我当然不会杀你,但他会不会杀你,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把活着的你交给他,其他的我不管。怎么样,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让我把你打个半死,拖着你走?这荒山野岭的,也没处雇车,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吃了我的好酒好菜,就不要再让我多费力气了。”
乌十二冷哼了一声,道:“东门夜雨恨我入骨,落在他手里,我一定生不如死。就算你把我杀了,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北冥春水握刀向乌十二走去。
北冥清歌闪身至两人中间,目光如电,直射北冥春水,道:“想动他,先问十三叔答不答应!”
北冥春水停住脚步,道:“十三叔,当真要逼我杀你?”
北冥清歌铁扇一开,道:“杀我?你还不够格!”
叔侄二人,四目相视,刀扇成势,战势一触即发!
夕阳斜照,照出漫天寒意!
树叶受寒意催逼,纷纷飘落!
乌十二见他二人以叔侄相称,脑中仔细回想有关北冥天刀府的信息,忽然面色大变,叫道:“你是刀仙之子!”
在别人看来,刀仙之子是一种赞美,但在北冥春水听来,却与嘲讽无异!
一句刀仙之子,引动北冥春水杀机!
一声轻喝,刀出鞘,寒光现,刀锋映着夕阳,划出绚丽光芒!
人纵起,刀竖劈,人快,刀更快!
北冥清歌不急不慌,举扇一格,挡下迎头一刀,反手一掌将乌十二击出战团,道:“不想早死,就站远一点。”
乌十二双足落地,人已到了五六丈外,心内暗吃一惊:“这一掌打在身上绵软无力,却能将人击出五六丈外,这个北冥清歌果然不简单!有他保护,我这条命算是保住了,感谢诸天神佛菩萨的庇佑!”
店老板见这两位豪客动起手来,早拉着小二逃走了。
北冥春水一刀不成,换招再攻,刀光闪动,如匹,如虹,亦如电,又快又狠,招招攻人要害!
“我的好侄儿,你真想杀十三叔吗?”
北冥清歌挥动铁扇,只守不攻,觑着一个间隙,飞身穿过繁密的刀光,一掌将北冥春水击退三丈!
“啊!”
北冥春水硬受一掌,口角见红,踉跄退至桌旁,将身旁方桌掀飞出去!
方桌旋飞而来,北冥清歌一掌击出,方桌粉碎,再补一掌,万千碎屑激射而出,似密雨横飞!
北冥春水见势不好,快速挥刀,在身前展开一道光幕,激射而来的木屑撞上光幕又被弹飞,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身后那两间木板屋被飞来的木屑打得千疮百孔。
木屑挡尽,北冥春水刚缓过气,又一记烈掌击来,他忙举掌去迎,奈何掌力不敌,反被击飞出去,砰的一声,撞进木板屋里,登时房倒屋塌,掀起一片烟尘。
北冥清歌收掌,摇扇说道:“就这两下子还做杀手,还是先让十三叔教你做人吧!”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花月狂刀诀
乌十二见北冥春水被打倒,心内欢喜,眼中不觉落下泪来,暗道:“有救了,有救了,有北冥清歌在,我又能活了!”
一连数日的逃亡让乌十二身心俱疲,几近崩溃。阴魂不散的“影子”让他无时无刻不处于极端恐惧之中,他甚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如今突然获救,这种绝处逢生的喜悦,是不能够用言语来形容的。
乌十二擦干眼泪,走上前向北冥清歌深深一拜,道:“多谢救命之恩,这份恩情,在下永世不忘……”
“喂!你的感谢还太早了,我还没死呢!”北冥春水掀开压在身上的木板,又自废墟中站了起来,口角流血,衣衫破败,看起来十分狼狈,但他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光依旧如刀锋般锐利。
乌十二看了北冥清歌一眼,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自觉退到了后面。
北冥清歌看着狼狈不堪的侄儿,微笑说道:“硬受了我两掌,你居然还能站起来,看来挨了这么多年的打,也不是全无好处没嘛。”
北冥春水擦去嘴角血迹,道:“十三叔,如果我不抱着必死的信念与你交手,是不是就不能打败你?”
北冥清歌摇扇道:“很有勇气的提问,但很不幸,答案是:就算你抱着必死的信念,依然打败不了我。”
“我想试试。”北冥春水左脚后撤,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刀在手中,闪出诡异的寒光。
“这个姿势……”北冥清歌微微眯起眼睛,“花月十一吟,一吟带八杀,这是二哥的自创刀法‘花月狂刀诀。小鱼,你让十三叔意外了。”
年轻时,北冥清歌时常与二哥北冥清逸切磋刀技,曾多次败在他的‘花月狂刀诀之下,因此对这门刀法十分熟悉。
花月狂刀诀是一门只攻不守的刀法,又因其与寻常刀法路数不同,十分难以上手,因此北冥清逸离世后,虽有刀谱留下,但在北冥天刀府内,能够熟习这门刀法的却没有几个。
现见北冥春水又将这门刀法使将出来,北冥清歌除了讶异外,更多的还是赞许。
“十三叔,小心了,我的刀要起舞了!”
北冥春水突然闪电般掠出,口中吟诗,手中挥刀,刀光如花一样美丽,如月那般朦胧,明明可见却不可捉摸,仿佛已没有了刀影,又仿佛天地间尽是刀影。
北冥清歌深知这门刀法的厉害,不敢大意,舞开铁扇,小心应付。
北冥春水口吟花月诗句,纵刀狂舞,一时在左,一时在右,一时跃高,一时伏低,身形飘忽不定,刀势片刻未停,狂风暴雨般攻向北冥清歌。
周身被繁密的刀光笼罩,北冥清歌不慌不忙,手舞铁扇劈砍点戳架挡,将周身攻势尽数化解,但受狂猛的刀势压逼,身形不住倒退。
对上北冥清歌,乌十二本以为北冥春水会败得很干脆,见他连受两掌后,仍能使出如此瑰丽疏狂的刀法,着实吃了一惊,心内暗想:“这是什么刀法,竟能压制北冥清歌,难道是‘刀仙亲授的绝技?这可糟糕了,如果北冥清歌被打败,我不就死定了?这可怎么好?”
叔侄二人一个挥刀,一个舞扇,斗得难解难分,场内叮当声响而不绝,乌十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紧紧攥着拳头,不觉手心里已满是汗水,想上去帮忙,怕北冥清歌怪罪;想趁机溜走,又怕北冥春水转换目标,一时忧心忡忡,局促难安。
正当他踌躇无策时,忽见北冥清歌变成了三个,边上两个站在原地挥扇挡架刀招,中间一个趋步上前,挥扇挡架刀光的同时,左起一掌,将北冥春水击出战圈,漫天刀光瞬间湮灭。
“结束了?”乌十二张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料到这场胶着的战斗会突然结束。
北冥春水双足落地,踉跄退了十数步,方才稳住身形,口一张,吐出一大口血。
两个幻影回归本体,北冥清歌摇扇道:“花月十一吟,一吟带八杀,如果由二哥全力施展,我现在已经死了。但你毕竟不是二哥,也远没有达到二哥那样的境界,只会一味的胡劈乱砍,根本没有领会这门刀法的精髓要旨,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你现在已经死了。”
北冥春水手捂胸口,面露不甘之色。
北冥清歌又道:“这世上能用刀打败二哥的人已不多,但毕竟还有几个,二哥为了争夺天下第一刀,闭关三年创出了这门只攻不守的‘花月狂刀诀,虽然最后仍是惜败大哥,但却震撼了整个刀界,坐稳了刀中第二的位子,自此便被人冠以‘刀狂之名。当年与云巅交手时,二哥用的便是这门刀法,如果不是心衰症突然发作,胜负犹未可知……“
“这些事我都知道。”北冥春水有些不耐烦地喊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北冥清歌道:“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花月狂刀诀的真意并不是只攻不守,而是以攻为守,凭借快攻狂攻,让对手一直处于守势,无暇进攻,这样便无需去守,才能将攻发挥到极致。你不了解这门刀法的真意,只是一味的胡劈乱砍,有形无神,不但不能发挥出这门刀法真正的威力,还会留下很多破绽,给对手以可趁之机。不过,你这年纪能使到九吟七杀,已实属不易,这一点还是需要肯定的。”
北冥春水咬了咬牙,道:“十三叔不仅能看出我的层次,还对‘花月狂刀诀了解得如此透彻,想必也会使吧?”
北冥清歌道:“会一点。”
北冥春水道:“只会一点?”
北冥清歌道:“以前常被二哥的‘花月狂刀诀打败,心里不服气,就潜心学了几年,后来弃刀从扇,就没再用过了。”
北冥春水道:“十三叔能使到几吟几杀?”
北冥清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快黑了,你该走了。”
北冥春水提刀指向站在不远处的乌十二,道:“即使要走,我也要带他一起走。”
乌十二打了个激灵。
北冥清歌拢起铁扇,道:“年轻人太过固执不是好事。”
北冥春水道:“我倒觉得年轻人有时候固执一些,未见得就是坏事。”
北冥清歌道:“哦,看来不将你打趴下,你是不肯罢休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真正的幻影千重
日落西山,晚风吹拂,小店前杀气弥漫。
叔侄二人一个斜刀指地,一个轻摇铁扇,四目相对,气氛异常紧张。
乌十二在一旁看着,心都快跳出来了。
在他们叔侄二人看来,这只是一场胜败;但在乌十二看来,这关系到他的生死,是天大的事,再也找不出比这场胜败更大的事了。
北冥春水手中握刀,眼睛紧盯北冥清歌,口里喊道:“乌十二,你若想活命,现在马上跟我走!”
乌十二打了一个冷颤,道:“你要把我交给东门夜雨,我才不跟你走!”
北冥春水道:“我把你交给东门夜雨,你兴许还有一条活路;跟着北冥清歌,你必死无疑!”
乌十二不以为然,看了北冥清歌一眼,笑道:“有北冥天刀府的十三当家保护,有谁能取我的性命?”
北冥春水冷笑一声,道:“乌十二,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你们萍水相逢,他有什么理由保护你?”
乌十二心想难道不是某位神灵在暗中相助吗?这种话不好说出口,他笑了笑,说道:“自是十三当家侠义心肠,见在下遭人追杀,心生怜悯,故此挺身相助,这有什么不对吗?”
北冥清歌道:“一点都没有不对。”
北冥春水咬了咬牙,大喝道:“乌十二,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北冥清歌嫉恶如仇,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遇上他不但必死无疑,还必定死得十分凄惨!相信我,我绝不是在吓唬你!”
乌十二听了这话,惊出了一身冷汗,颤声道:“十三当家,你……你……”
北冥清歌微微一笑,道:“年轻人口无遮掩,乌先生,请你不要相信他。”
乌十二松了一口气,轻抚着剧烈起伏的胸膛,道:“我就说嘛,刚才十三当家还请我吃了一顿饱饭,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北冥清歌笑而不语。
北冥春水急道:“乌十二,你简直蠢透了!他的温和谦逊,只对仁善之辈,像你这种坏事做绝的人,落到他手里,一定会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北冥清歌拿铁扇支着额头,道:“哎呀,真是天大的污蔑!我北冥清歌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没想到在自己侄儿眼内竟是这样的不堪,罢了,我还是回北冥天刀府禁足吧。”说完转身便走。
乌十二一惊,连忙追上去,道:“十三当家,你不要走!你不但请我吃饭喝酒,还拦下令侄,救了我的性命,我乌十二铭感五内,永世不忘。至于令侄刚才的挑拨言语,我一个字都不信,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ap
北冥清歌停住脚步,道:“乌先生,请你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回答,刚才小侄说的话,你真的一个字都不信?”
“我一个字都不信!”乌十二的回答很干脆,很果决。
北冥清歌含笑点头,又向北冥春水道:“小鱼,你听到了吧,你刚才说的话,乌先生一个字都不信。”
北冥春水听了这话,心内十分恼火,叫道:“乌十二,你会后悔的!”
确定了北冥清歌会保护自己,乌十二的胆子大了不少,偷偷向北冥春水勾了勾手指,大有挑衅的意味,嘴上却说道:“后不后悔是我个人的事,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北冥春水看到了乌十二的小动作,一腔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冷哼了一声,道:“东门夜雨只说要活的,可没说要整的,我把你砍成人彘,他应该不会怪我吧?”
乌十二故作惊吓状,躲到北冥清歌身后,颤声道:“我……我们同样是人,你怎能如此残忍!”说完又翻白眼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北冥春水忍无可忍,提刀奔来!
北冥清歌拿铁扇在掌心一打,道:“小鱼,莫要再惹十三叔生气。”
北冥春水奔至近前,突然施展出北冥天刀府的绝学“幻影千重”,一分为六,分别从六个不同的方位攻向乌十二。
他嘴上说要把乌十二砍成人彘,但六个人攻击的部位全是要害,这是要下杀手!
乌十二本非庸手,只因被“影子”追了这些天,身心俱疲,一身本事大打折扣,这时想躲也有心无力,只能将性命寄托在北冥清歌身上。
北冥清歌并没有让他失望,当六刀即将临身时,北冥清歌突然出手,以铁扇挡住了劈向乌十二颈部的一刀,其他刀影瞬间消散。
此刻,刀锋距离乌十二的咽喉只有不到半寸,他甚至已感觉到了刀身上透出的寒意。如果北冥清歌再晩一刻出手,他毫不怀疑自己会身首异处。
乌十二咽了口唾沫,额上滚下一粒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直滚到下巴,然后滴落,恰好掉在临颈的刀上。
北冥春水一击未成,正要换招再攻,北冥清歌一掌将之击退,道:“小鱼,幻影千重不是这么用的,让十三叔来教你好了。”铁扇一开,自体内飞出十三道幻影,一道幻影发一招即回,十三招发完,十三道幻影回归,北冥春水倒下。
乌十二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心想:“他们二人施展的真是同一门武学吗?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可恶!身体动不了了!”北冥春水想起身,但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
北冥清歌走过来,蹲下身,拍了拍北冥春水的肩,道:“十三叔的脾气一向很好,你为什么总要惹我生气呢,我的好侄儿?”
北冥春水艰难地抬起头,道:“据我所知,我们北冥天刀府内没有一个脾气好的,十三叔也不会是例外。”
北冥清歌微微一笑,道:“好男儿出门在外,理当一心为家族增光添彩,你这臭小子,为什么总给北冥家抹灰?要是让大哥知道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还不得打断你的腿。”
北冥春水哼了一声。
北冥清歌取出一个青花小瓶放在地上,道:“这是我们北冥天刀府的疗伤圣药‘九命护心丸,你带在身上,以后或许会用得着。”起身走向乌十二,道:“乌先生,该你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千刀万剐
乌十二见北冥清歌手摇铁扇向自己走来,心中莫名胆怯,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道:“十三当家,你……你要干什么?”
北冥清歌在距乌十二丈许远的地方停住脚步,道:“你觉得呢?”
乌十二道:“我……我不知道。”
北冥清歌道:“乌先生,请看着我的眼睛回答,听说你坏事做尽,是不是真的?”
乌十二道:“我……我……”
北冥清歌面生寒意,道:“我的问题只问一遍,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
乌十二颤声道:“这……这当然不知真的,这显然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污蔑我!我乌十二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好人。无论远近,只要听到有人需要帮助,我乌十二哪怕已在被窝里,也会马上穿好衣服赶去帮忙,给孤寡老人做饭,帮寡居妇女提水,照顾留守儿童,这都是我的日常工作……”
北冥清歌实在听不下去了,喊道:“老金。”
老金又鬼魅般出现了,向北冥清歌行了一礼,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道:“乌十二,你不必再狡辩了,你记暗账的本子就在我手里,这里面随便摘几条出来,按本朝律令,都足以治你死罪,何况这还只是其中的一本,说你坏事做尽,一点都没有冤枉你。”
看着老金手里的账本,乌十二面色惨白如纸。
北冥清歌道:“乌先生,你谋财害命,杀人放火,女干Yin掳掠,无恶不作,我北冥清歌在此宣布,你,必须死!”
乌十二闻言一惊,道:“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我是被冤枉的,你们不能杀我!”
老金哼了一声,道:“乌十二,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吗?”
乌十二见老金又翻开了手里的账本,已然无话可说,心内暗道:“北冥清歌真的想杀我,看来他侄子并没有骗我,早知道就跟他走了,一时死不了,可以慢慢想法子逃走,现在落在北冥清歌手里,打打不过,逃逃不了,要怎么办才好?难道我乌十二真要死在这里了吗?各位神佛菩萨,你们谁能救救我……”
北冥清歌轻摇铁扇,道:“乌先生,我这个人一向好说话,如果你一开始你就认罪,我会考虑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但你没有珍惜这个机会。现在,我给你三个选择:千刀万剐、粉身碎骨、挫骨扬灰,乌先生,请选吧!”
乌十二听了这话,裤子都湿了,颤声道:“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非杀我不可?你放过我,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见北冥清歌无动于衷,又道:“我有十二个老婆,个个都是人间绝色,你想要哪个都可以,只求你饶我一条性命。你要是不知选哪个,我可以把十二个老婆都给你,只求你饶我一条性命,好不好?”
老金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指着骂道:“乌十二,你这没种的,为了苟全性命,连自己的老婆都肯卖,不杀你,简直没有天理!”
北冥清歌拢起铁扇,道:“乌先生,我的问题只说一遍,你不选,我就默认第一个选项。”
乌十二想逃,但一双脚好像钉在了地上,根本抬不起来,口中不断重复:“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北冥春水幸灾乐祸道:“乌十二,我早说过,你会后悔的,可你一个字都不信我啊!”
乌十二大声道:“是我错怪你了,我愿意跟你走,随便你把我送给谁,快让你十三叔住手!”
北冥春水叹息了一声,道:“太迟了。”
乌十二扯着嗓子大叫道:“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啊!”
“我北冥清歌要杀的人,有谁能救得了呢!”
北冥清歌踏前一步,体内飞出十三道幻影,以扇作刀,在乌十二身边绕来绕去,每一绕都挥出数十刀,每一刀都削下一片肉,带起一串红,等十三道幻影全部归位,乌十二皮肉尽去,只余一副骨架。
空气中充满血腥气。
一阵风吹来,骨架倒地,倒在一片殷红之中。
北冥春水拄着刀撑起身,道:“打人普攻,开大收尸,真不愧是我十三叔!”
北冥清歌道:“臭小子,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又向老金道:“老金,你去一趟巴山城,帮我给东门夜雨带个话,就说活的乌十二我给不了,但他母亲的仇我帮他报了,让他以任务失败为由,要求青衣楼全额返还所付酬金。”
“是,属下这就去办。”老金转身离开。
北冥春水咬牙道:“十三叔,你又坏了我一桩好事!”
北冥清歌道:“我说过,只要你在青衣楼一天,我北冥清歌不让你做成一桩买卖。”
北冥春水握刀的手更紧,大声道:“十三叔,走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打败老头,然后向你们证明,就算不用那种残忍的手段,我北冥春水一样可以让北冥天刀府重回巅峰!”
北冥清歌摇扇离开,人都消失了,声音又传了回来:“十三叔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巴山城。
观景楼七层,梁画儿扶栏远望。
此时正值日落时分,夕阳还未完全落下,晚霞仍旧照着大地,城内升起炊烟,外出的人陆续归来。
秦寿还没有回来。
他一大早就带着二十多号人出城打老虎去了。
城里的人都很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秦大公子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一觉醒来就跟老虎较上劲了。
有人说秦大公子昨晚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被老虎给咬死了,因此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老虎报仇。这很符合秦寿一惯的行事风格,所以大家也都认可了这个说法。
秦寿出城打虎的消息很快就在城里传开了,梁画儿听到后震惊不已。之前秦寿有跟她提过打虎的事,她还以为秦寿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去了。
“这根本不关他的事,他为什么这么好心?难道他真的喜欢我?”
一想到这儿,梁画儿心里就堵得慌,于是就跑到观景楼上来看风景,想借此舒缓一下心情,但一双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朝东南方那条大路上望去,那是回家的路,也是秦寿回城的必经之路。
她已不知望了多少次,大路上总不见一个人影,这让她心里更堵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往那条路上望,是想家了吗?当然不是,她现在一想到家就害怕,怕娘亲又要拿刀抹脖子,所以她尽量不让自己想家。
突然有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梁画儿赶忙甩了甩头,喃喃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担心他呢,他是个纨绔,只会欺侮人,我找他帮忙,他故意使坏,毁掉了我的大好前程,我恨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担心他!不过,他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天都快黑了,还没有回来,也许真被老虎咬死了也说不定。”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天大的误会
秦寿并没有被老虎咬死,他不但活着回来了,还带回了四张虎皮和足足两车野味,可谓是收获满满。
从早到晚,他只吃了一顿饭,现在肚子里还是空的,但他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不是去吃饭,而是去向梁画儿炫耀他的“功绩”,所以一入城,他就跳下马背,向梁画儿住的云水居跑去。
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夜空,照得院子里愈发清冷寂静。
秦寿见屋内没有灯火,以为梁画儿已经睡下,想折回去,又不大甘愿,心想:“为了替你父亲报仇,我早饭都没吃就出城打虎,直到现在才回来,就算你不夸我,至少也得让你知道我的好。”上前轻声扣门,无人回应,又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复。
秦寿觉得奇怪,暗想:“怎么没人应声,是睡熟了吗?”加力在门上一拍,吱呀一声,门自己开了。ap
秦寿皱起眉头,心想:“一个姑娘家晚上睡觉不上闩?是忘记了,还是人没在屋里?”听里面没动静,便喊道:“画儿姑娘,你在里面吗?你不应声,我可进去了啊!”仍无人回应,秦寿大着胆子进去,取出火折子,点亮桌上油灯,发现梁画儿并不在屋内。
秦寿吹熄灯退出去,掩上门,去院内石凳上坐下,暗想:“这么晚了,她不在屋里睡觉,却又跑到哪里去了?难道又回家去了?不能吧,她昨天才刚回来。唉!忙了一整天,又累又饿,本想请个功,结果扑了个空。罢了,明天再来好了。”
秦寿失落落地回去,路过东门夜雨住的听雨轩,隔着低矮红墙,发现二楼的窗纸上有灯光透出,心下奇怪,暗想:“怪事!表哥去了青城山,还没有回来,屋里怎会有灯光?他一向不许别人进他的房间,更何况是在夜里,难道……有贼?”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秦寿不禁笑了出来,心想:“居然有人敢来表哥这里偷东西,胆子可真不小,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没有分寸。”纵身一跃,翻过院墙,恰巧落在一片花丛里,见四下无人,闪身到小楼下面,施展“壁虎游墙功”游到二楼窗下。
秦寿屏息凝神,将耳朵贴上墙,静静听了一会儿,没有一点动静,心内更觉奇怪,屋内有灯光,怎会没人?舔湿手指,轻轻戳破窗纸,向内一张,屋内果然没人,一切家具摆设全都井然有序,也没有翻动的迹象,只有桌上点了一支红烛,正自燃烧,烛台旁有几个食盒,里面各色点心,令人垂涎欲滴。
秦寿早就饿坏了,见屋内无人,桌上又有点心,哪里忍得了?推开窗跳进去,走去桌旁坐下,看着食盒内的七八样点心,心道:“表哥,你什么都好,我各方面都不如你。常有人送你东西,却没人愿意送给我,我真的好羡慕你。这一回你不在,就让做兄弟的替你受用了吧。”
食盒里有秦寿最爱吃的一口酥,这让他分外惊喜,拿了一块放入口中品尝,只觉酥脆香满,甚合胃口,于是双手齐动,大肆吃了起来,只不一会儿,食盒里的点心已被他吃去大半。
桌上还有一壶酒,秦寿也不管是什么酒,合不合胃口,噎住了就执壶往口里倒,杯子也不用,等酒壶空了,再也倒不出酒来,他才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是醉了,不但心跳加快,身体也发起热来,转头去看烛影,只见一个模糊的光团在眼前晃动,不论怎样揉眼睛,只是看不清楚。
“怪事,真是怪事,这么小的一壶酒,居然让我醉了,呵呵,今天净遇上些怪事。”大概是酒力发作,他的嘴巴不大听使唤了,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自己都没听明白说了些什么,不由笑了起来。
“醉了就醉了吧,回去睡个好觉,明天去找画儿姑娘‘邀功,叫她知道我的好。”
秦寿站起身来,还没抬脚,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连人带凳一起向后倒去。
他虽然醉得厉害,本能还在,忙伸手去抓桌沿,奈何桌子不够沉稳,这一抓的力道又重,不但人没稳住,桌子也被拉倒了,叮咚当啷一阵乱响,烛火熄灭,屋内登时暗了下来,只能凭借窗外月光勉强辨物。
“我这是怎么了?”秦寿坐在地板上,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体内有种异样的感觉,不像是醉酒的反应。
秦寿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暗道:“这种感觉……难道是那种东西?”
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当家的,你没事吧?”
秦寿吓了一跳,道:“是谁在说话?”受了这一惊吓,他这句话说得还算清楚。
那个声音又道:“当家的,我是梁画儿啊。”
秦寿一惊,心道:“她怎么在这里?深更半夜的她不在自己房间,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可是表哥的房间啊!难道桌上那些点心都是她准备的?难道她……她……”
秦寿突然有种心被撕裂的感觉,他咬紧牙关,一拳打在地板上,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饿着肚子去打老虎,你却在这里……为什么非表哥不可?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梁画儿柔声问道:“当家的,你是不是摔倒了?我在这里看不见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秦寿浑身都在颤抖,但说话的语气却异常平静。
梁画儿道:“既然没事,那就过来吧,我们……我们……”声音越说越小。
秦寿扶着倒在身旁的桌子站起,走到床前,掀开床幔,强压心内热火,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画儿姑娘,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
梁画儿当然是依母命给东门夜雨下药来了,但不巧的是,东门夜雨去了青城山,人不在这里,但梁画儿好像并不知道这一点,还误把秦寿认成了这间屋子的主人,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秦寿听她支吾不言,又问道:“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事已至此,无需隐瞒,实话说了吧。”
梁画儿道:“是……是‘一夜倾心散……当家的不要怪我卑鄙,我也不想这样,但……我也没有办法。”说到后面语声哽咽,似是要哭了。
秦寿忍无可忍,一把将床幔扯掉。
第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江小堂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亮了满屋狼藉,绣在床幛上的红色蒲公英在日光下愈发显得凄艳。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满室盈香,梁画儿在香风中醒来。
她转过头去看睡在身边的人,他还未醒,背对着自己,似乎睡得正沉,她稍稍松了口气,把脸转回来,眼望承尘发呆。
经历了昨夜那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但事情已经发生,就算她想不面对都不行了。
她又转过脸去看他,心想:“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若肯娶我,那我便做你的妻子;你若不肯,我也不缠着你,大不了学我娘抹了脖子了事,之后你要娶谁,那都是你的自由,反正我梁画儿今生就只认你一人。”
为了不惊醒枕边人,梁画儿轻手轻脚穿好衣裳,翻身下床,看了一眼满地狼藉,心想:“还是等他醒了再收拾吧,这时候弄出声响,怕是要吵醒他,毕竟昨天晚上……”娇羞地向他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儿让梁画儿晕过去,因为与她同床共寝的人根本不是东门夜雨!
梁画儿整个人都呆住了,她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明明一切都在计划之内,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可不论她怎样揉搓,眼前这个人都不是东门夜雨。
这根本就是个陌生人!
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梁画儿万念俱灰,如果没能嫁给东门夜雨,又失了身,如何跟母亲交代?
这时,她看到墙上挂着一把剑,银牙一咬,跑过去将剑抽了出来,横在颈上,就要自尽,但转念一想,就这样死掉未免太过憋屈,还是先弄清状况再说吧。
她将这个陌生人唤醒,拿剑指着他,怒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快说!”
那人睁开眼睛,微笑说道:“画儿姑娘,你醒了。”
梁画儿拿剑在他右颊抽了一下,道:“回答我,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人坐起身来,摩挲着被剑身抽红的脸颊,皱眉道:“画儿姑娘,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秦寿啊。”
梁画儿厉声道:“你休要胡说!秦公子我认识,不长你这样,你到底是谁?再不说,我一剑杀了你!”
那人往脸上摸了摸,忽然叹了口气,道:“既然已被你发现了,那我就告诉你真相好了。我确实不是秦寿,我叫江小堂,江是江河的江,小是大小的小,堂是……”话未说完,梁画儿一剑刺了过来。
江小堂两指一夹,便将梁画儿刺来的剑给夹住了,笑道:“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杀我等于弑夫,自己做寡妇不说,还要遭千人指万人骂,就算你狠得下心,我也不忍心看着你遭人指骂。把剑放下,咱们夫妻有话好说。”
听他以夫妻相呼,梁画儿心下怒火更盛,恨不能一剑刺死他,可剑被他两指夹住,一时夺不出来,又找不到别的兵器,只能继续与他较力,口中喝道:“放手!”
江小堂笑道:“好啊,老婆大人让我放手,我就放手,没得商量。”两指一松,梁画儿没来得及撤力,“哎呦”叫了一声,身子向后便倒,江小堂身形一晃,出现在她身旁,右臂揽住她的后腰,左手夺下她的剑,随手一扔,那剑“夺”的一声,钉在了墙上。
“老婆大人,地上很滑,当心了。”
“放开我!”
“遵命。”
“哎呦!”
“老婆大人,不要怕,我又接住你了。既使这样做会抗命,我也一定要这样做,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跌倒受伤,那样我的心会很痛。”
“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穿不穿都一样,反正昨晚……”
“住口!不许你再提昨晚的事!去把衣服穿上,我有话要问你!”
“遵命。”
江小堂把梁画儿扶正,自去找衣服穿。
梁画儿趁他不注意,又将钉在墙上的剑拔了下来,蹑手蹑脚来到他身后,对准后心,一剑刺出,不料江小堂恰好弯腰捡衣服,避开了这一剑。
梁画儿又刺了几剑,均被江小堂穿衣的动作躲了过去,梁画儿心下奇怪,不知这人是真有本事,还只是运气好,又刺了几剑,仍未成功。
江小堂穿好衣服,转过身来,笑道:“我听人家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老婆大人貌美如花,应该也很会骗人吧?”
梁画儿哼了一声,道:“你本事高,我杀不了你,只好杀死我自己了。”说罢,横剑在颈,正要抹脖子,江小堂突然握住了她握剑的手,目光冷峻,道:“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你的命也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伤害自己。”
梁画儿眼中落泪,道:“你放手!让我死了吧!我没能嫁给东门夜雨,娘一定会生气,她一生气,就要抹脖子。你让我死了吧,我一死,娘就不会再抹脖子了。”
江小堂夺下剑扔掉,将梁画儿紧紧抱住,柔声道:“以后不许你再做这种傻事,你是我的,不是你娘的,即便是你娘,也没资格伤害你。”
梁画儿听他这么说,心中越发委屈,伏在他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江小堂轻抚她脑后青丝,继续说道:“想哭就哭吧,等哭好了,我就去你家提亲,我要正大光明地把你娶过门,日夜守着你,不再让别人伤害你。”
梁画儿哭了一阵子,从他怀里挣出来,拿一双泪眼望着他,道:“你到底是谁?”
江小堂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叫江小堂,江是江河的江,小是大小的小,堂是厅堂的堂,江小堂,记住了没?”
梁画儿道:“江小堂是谁?江小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昨天晚上吃点心喝酒的也是你?”
江小堂点了点头,道:“没错,昨天晚上也是我,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虽然发生这种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你的责任好像更大,毕竟药是你下的,又是那种烈药,我纵使武功再好,到底也还是个人,而且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