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疏导
青青和越文钦在青青的书房里收拾自己的书，她自己房间的书也移出一部分，婚期在即，哪些东西她要带走，这些可不是一天能做完的，再说，经历了柳家的事，她重新审视自己的这些书，当时留下时，是她更想了解这个世界。而现在明显的，有些书，她并不是真的喜欢。
“姐，有人找。”安安推门进来，一脸不耐烦。
青青和越文钦一块抬头，当然，青青看向了越文钦那边的书堆，“那是我不要的。”
越文钦来帮忙的，所以青青把自己不要的交给越文钦，让他收了送书铺去。结果现在看到越文钦那边的书又放回了书桌上，真是气死她了。
“我要，我喜欢。”越文钦立刻指向了边上的书箱，“这是你的，回头我再拿个箱子，装我的。”
“也成！”青青一想也是，这才转向了门口，注意到安安的后头的西门开，他穿的官服，这是啥意思？但看看自己的书房，乱得很，有点尴尬的一笑，“抱歉，能不能请您坐堂屋。”
西门开一低头，“抱歉！”
青青轻轻摸了一下安安的头：“你也去挑一下，看看有没你喜欢的。”
“我现在认字不多，还是等我会念书了再挑吧！”安安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还真是啊！小越，帮他挑几本故事书，我记得有。”青青回头看了一眼越文钦。
“嗯，在这儿。”小越忙看向安安。
青青请西门开出来，外头的冷风一吹还是打了一个寒战。当然，很快，小越出来，给青青披上了大衣服，但没说话，只是披完了，自己又跑回屋里去了。
堂屋那边的东屋，当初青青这儿把西门开他娘气走的，现在却也没别的地方请他坐了。
小紫送上茶，青青远远的坐着，对他伸手客套了一下，但是还是觉得有点尴尬。现在突然想起，她应该请父亲出来的。
“西门大人，可是有什么事？”再尴尬也得说，只能鼓起勇气说道。
“怎么在收拾东西？”西门开看看小紫，说了一句题外话。
“清理旧书。”青青对小紫挥了一下手，自己随口答道。
小紫知道他们有事，对着西门开一礼，自己退了出去。
“有事？”青青收回了刚刚的尴尬，皱紧了眉头。
“刚刚接到线报，郭大人的外室与幼子也许会出事，派人去看了一下，抓到刺客。”西门开闭眼轻轻的说道。
青青眉头一挑：“今天？”
“刚刚！”西门开睁眼看着青青，刚刚青青问的是时间，而不是问凶手。
“人抓到了？然后正好你认识，现在想让我做什么？”青青咧嘴轻笑了起来，但马上摇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也许这样很好，死的人最少。”
“你也猜到了？”西门开看着青青，目光严厉起来。
“应该说，我没想到这么快。所以郭大人比我想得狠辣！”青青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或者说，我还以为以郭大人的岁数，一个儿子的份量会超越他对官位的渴求。”
“你猜到了？”西门开还是执着的看着青青。
“他没什么选择，选官就得让那对母子死；当然，选那对母子，那对母子也活不了。郭夫人娘家可不是吃素的，弄不好，他们三个一块死；所以最后，郭大人最终还是会选弃车保帅。”青青笑了笑，“我更好奇的是，您哪儿收到的线报，这是我没想到的第三种结局。”
“你这么聪明，不能猜一下。”西门开有点没好气了。
“不想猜，累！”青青摇头，低头轻叹了一声，“西门大人，您来有事吗？”
青青这是第三次问了，她不觉得西门开为了这么点事儿，夜里跑来跟自己聊天。
“你失望过吗？对家人，对人性。”西门开低头又说道。
“唉，我没失望过。”青青笑了，想想自己曾经对祖父对吼时一定跟现在的西门开一样难看。笑了一下，想想，“我有跟祖父说过很蠢的话。”
“后来呢？”
“没有后来，我知道有些事，我做不到。于是，我听话的回来管饭馆，慢慢的让自己静下来。”
“现在呢？”
“算是平静吧！这世界不是非我不可，而我的家人们却是非我不可的。”青青笑了一下。
“若是他们让你失望呢？违背了你曾经的一切信仰，明明那信仰是他们教的。”西门开像个要糖吃的孩子，现在要不到而在乱发脾气。
“看结果吧！他们让你做的事，造成的结果是什么？救的人多还是死的人多。虽说我们不是老天爷，我们不能定人生死，但是我们最终只能看最后的结果来判定，我们做的是对是错。”
“可是这样……”
“西门大人，别同情恶人！”青青抬头看着西门开，“不管你家人做了什么，郭大人都会选择让那对母子去死，提前还是推后，都不是你决定的。明白吗？他总是要杀的，而你救了他们。”
“郭大人会死。”
“那是他做了该死的事。”青青冷冷的看着西门开，“你觉得他冤枉的话，就请出去。”
“青青！”
“请叫我乔姑娘！”青青皱了一下眉头，她记得自己有跟这位说过，她要嫁人了，请不要乱叫她的闺名。
“所以你觉得我爷爷是对的，早早的提示郭大人解决问题，然后让我救人，为我铺平前路。”西门开愤怒的吼了起来。
“西门大人！”青青坐直了身子，抽了一下嘴角，虽说她猜到了，但是现在，她真的有点同情西门开了，是啊，西门老太爷这手玩得太溜了，溜得让人心寒，郭大人是他的得意门生，是他为西门开选的岳父。定了一下神，“请慎言，我们看看结果。”
“别跟我绕圈子。”
“你有什么资格置疑老大人？你是谁？你是西门家族的继承人，你要担负起西门家族的传承。他没让你做伤天害礼的事，他只是让你去救人了。你换一个角度想，若不是老太爷的提示，掌握了先机，你知道郭大人会什么时候去行凶？”青青厉声喝道。
第122章 脏物重要吗
门外，乔爷和乔大勇还有越文钦他们都在，之前的话他们都听不见，可是最后西门开发怒，青青厉声回复还是能听到的，大家的脸色一下子都变幻起来。
他们没有进去，这个他们不能进去。安安则没听懂，有点诧异的看着众人的脸色。
“对不起，我失态了。”西门开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没事，我也失态过。我不觉得失态是坏事。西门大人，当我们无力改变规则时，就想好的一面。没有绝对的坏事，一张纸还有两面呢！”青青浅笑了一下，轻叹了一声。
“谢谢！”西门开对青青苦笑了一下，“好事是，我不用娶郭姑娘了。”
“这个我不予置评。”青青笑了一下。
“我回去了。”西门开无力的站起，准备回去了，但还是回过头，“你很开心出嫁吗？”
“不算出嫁，我的新房就在后街上，我的书房还是我的。”青青笑了一下，轻声说道。
“真好！恭喜你！”西门开苦涩的笑了。
“谢谢！”青青站了起来，迟疑了一下，“西门大人，我要成亲了，以后若有什么心事，能别闯进来吗？”
“我知道了。”西门开慢慢的走出去。
“站直了，你是西门开！”青青站在他的身后轻轻的说道。
“我是西门开，也不如一个给你做饭的厨子。”西门开回过头看着青青。
“是啊，因为你是西门开，不是厨子！”青青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笑了起来，“一个只关心我冷不冷，吃不吃得下东西的男人，比只会让我帮他破案的男人可爱得多。”
“所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我对你不够好。”
“你是西门家的继承人，你不可能有他那么多时间来对我好。所以我选了把时间都给我的男人！”青青柔声说道，她想到越文钦又笑了。
“所以你就不该跟我说那些废话，让我总也不死心。”
“我说那些话，你也不可能听得进去，若不是你今天受打击，第一次真的体会到你西门家继承人的身份，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些的。”
“也是！”西门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像曾经那个义气风发的西门开又回来了，但是，他还是想了一下，“我将来会变成我祖父那样的人吗？”
“我听过一句话，人坏是因为蠢，真的聪明人是不用干蠢事的。这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青青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过，摇摇头，“我对天地总有一颗敬畏之心，我知道自己不是神，我管不了那么多事。我不管背后会有什么阴谋，我此时做的是对的就行了。你刚刚救了两个人！”
“谢谢！”西门开听懂了，成不成祖父那样的人，不是取决于祖父，而是取决于自己。
西门开自己出去了，看到院子里各人假装很忙的样子，自己清了一下嗓子，“乔爷，我走了。”
“哦哦，慢走。”乔爷有点尴尬了，不过总算他是老江湖了，立刻回身双手合揖，十分淡然。
“你抓了郭大人，那交给谁？”安安伸着头忍不住问道，别的听不懂，这个就是四岁的他想问的。
“他没有抓到郭大人，他只是抓到一个杀手，所以他把那个人，送到柳大人这来了。顺便来看看我们！”青青柔声替越文钦解释道。
“你太聪明不好。”西门开回头看了青青一眼。
“这里除了安安，也许都知道。”青青双手一摊，表示自己的很无辜。
“我不知道！”小越举手，对安安一笑，“要不要吃馄饨，我们煮一点？”
安安立刻点头。
小越去厨房煮馄饨了，西门开看到青青笑了，他猜，这是青青喜欢的，所以他会去煮，以安安的名义，然后好给青青端一碗，所以这才是青青的选择。
“我走了。不过，我觉得你还是选错了。”西门开不用青青回复，他的理性回归了。他追求的夫妇关系是琴瑟合鸣，而不是找个佣人就能做的事。
青青也没打算回复，对她来说，子非鱼，焉之鱼之乐。幸福这种事，原本就是自我的感受与追求，本就不是什么单选题。
看到乔大勇，突然想到了什么，忙从怀里拿出那串链子，举起给乔爷和乔大勇看，“这是小越才买的，非常便宜，您两位看看，是不是脏物？”
“是不是脏物我哪知道，他送你的，你戴着就是了。”乔大勇看也不看，直接说道。他好歹也干了这么些年捕头，是不是脏物他说了就能算，他现在就说，这不是。
“爹！”青青跳脚了，让自己戴脏物，老爹怎么想的？
“七宝镇五鬼，他在哪买的？”老爷子目光一闪，盯着看了一会，才轻轻的说道。
“真的叫这个？”青青一惊，她是看过佛教书里这么提过，没想到，这个真的会叫这个。
“世上只有这么一串，前朝大师所制。最后一任主子是越国公夫人，当初被盗过，越国公夫人亲来开封府报的案，由开封府追回，我亲手交还给越国公夫人的。”乔爷没伸手，但这串珠子他用不着上手。
“这很新啊？”青青收回看了一下，她是真的很喜欢，现在告诉她，这是一位已经去世多年的夫人的心爱之物。这日子有点过不下去了，她立刻把珠子揣回怀里，但把发票给了父亲，“真的是小越买的。”
“行了，既然知道前主是谁，你就可以放心戴了，没主的。”乔大勇立刻能用另一个角度来想这个事儿。
青青一想也是，这是脏物，但没原主啊。很好，这个点好！
“嗯，小越有送去开光。”青青看祖父在看自己，忙说道。
“你真那么想？觉得西门老大人是想救人？”
“怎么可能？西门大人说得对，老大人是为了退亲，顺便帮孙子一把！”青青跳跳脚，她有点冷，“爷爷，我回去收拾书了。”
“去吧！”老爷子点头，看青青蹦蹦跳跳的跑回了她的书房，看上去她有点像是幸福的小姑娘了，把发票塞到了乔大勇的手里，“去把事情都抹了。”
“是！”乔大勇觉得这还用说，自是要把链子后头的事情都抹了。
第123章 最利落的结局
郭大人就那么完了，所以西门开回家的路上想的也是青青说的关系于坏与蠢的话。
郭大人是坏吗？更多是蠢吧！派心腹来杀人，不能说他错了，可是这一抓到，郭大人真的跑都跑不掉。然后那位二夫人果然像西门再说的，手上大把的证据。当然了，二夫人除了自己和儿子的小命，也啥也得落上。
不得不说主事的柳大人是妙人了，郭夫人其实扔下和离书，却没去衙门办手续，但是柳大人竟然就真的依足了和离的手续把她和郭小姐给撇清了。而至于说二夫人母子如何，没人关心。案子完了，那对母子也消失不见了，不过青青倒是听父亲说了一嘴，两母子被换了户籍，隐于乡间去了。那是柳大人的人做的，也是怕郭夫人继续愤怒，拿他们出气。
西门开抓人有功，他亲自向皇上报了功，案子也就那么结了。
青青看看判完的案卷，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判的不对？”小越看她盯着判书已经呆滞了半天了，他自是知道青青为何关注这个，她关注的不是郭大人的结局，她关注的是那个判案子的人。
之前对于西市的处置，当时乔家人就觉得这位老大人是妙人了，颇有些出奇不异，而现在，对青青来说，这是她的亲外公，她对那位的好奇远远超过其它人。这个案子，她又看到了什么？
“我这……位老大人真是了不起！”青青差点说漏了。
“判得不好？”
“不是，好极了，纵凶杀人，文采斐然。”青青把判书交给了越文钦。
小安安忙拉了小越的袖子一下。现在小越不许他像小孩子那样窝在青青的怀里，要他乖乖的像个男子汉一样坐好。现在小男子汉很郁闷，谁来把这判书念给他听一下啊，之前青青都会慢慢的念，然后一句句的解说给他听的。现在他也只能指着越文钦了。
“念了你也不懂，就是说柳大人只说郭大人纵凶杀死情妇幼子，枉顾人伦，丧心病狂，罪无可赦……”
“重点！”安安鄙视小越了，深深的觉得这个人没救了。
“这就是重点，看到没，柳大人的文采好吧，每一句都是四个字，真是骂人不吐脏字啊！”
安安哀嚎了一声，爬下椅子，扑进了青青的怀里：“姐，小越哥实在太笨了。”
“又胡说，其实小越哥说得没有错，重点就在这儿。你看，柳大人判了郭大人重刑，万不会有人说他官官相护了对不对？”
“嗯！”安安点头，但马上，这么多年跟着青青学习的脑子也不是摆设，“不对啊，郭大人的重罪不是应该是别的吗？”
“真聪明，但是就算诸罪并罚，也不过是一死罢了。柳大人放过了郭夫人和郭小姐，只让郭大人一个承担纵凶杀人之罪，到头来只怕天下的百姓都要说，郭大人可惜了，一世的文采风流，最终还是倒在风流之下。”青青浅笑起来。
“所以就算郭大人死，只怕也要感激柳大人的。”安安眼睛一亮。
“应该是，而且皇上应该也会高兴的，这样的话，皇上也不用面对大理寺那些麻烦了。”青青有所保留的说道。
郭大人管的是大理寺，送钱给他为什么？天下刑狱之复核尽在大理寺啊，真的一牵就是惊天的大案，为何柳大人敢这么判，再说白点，西门老大人怎么会下这重手？全是基于此，掌握了证据偷偷的查，但一定不能让天下人知道。不然，朝中颜面何存。
昨天她倒是想到了，不过今天案子就判了，之前那么多案子，不是拖就是赖，结果审理一个朝廷二品大员倒是又快又狠，这说明了什么？这是大家都想要的结果。
“我有点想知道柳大人生平了。”青青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好了，柳大人的生平你知道了又能有什么用，人家只是来代理开封府的，不过现在京中倒也是多事之秋，铁大人被人剁了，现在郭大人也黄了，西门家算是断了左膀右臂。西门开就算立这一小功劳，却想升到正二品，没有十年是不可能的，西门家还有别的棋子没？”
小越很看不惯安安赖得青青的样子，不过此时倒也没有把他再拎出来。想想，西门家现在就算是壮士断腕了，也不知道老爷子有什么后招。主要是他觉得，西门开这么喜欢自己的媳妇，这点让他很纠结呢？
“西门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传承，所以西门开必须要快点成亲生子，最好多生几个，其它的，只要刑部的西门再大人还在，都不是难事。再说，西门家号称本朝第一家族，门生故吏数不胜数，死的这两个算是比较靠前的，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替代。”
青青摇头，老爷子在这么短时间就能做出这样的安排，可见老爷子的深谋远虑了，所以这会儿，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西门家的后续，反正这个后续是志在朝堂，与他们乔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嗯，也是，我想了一下，那个酒楼我们还是换地方吧？”越文钦忙想起另一件事了。
“为什么？”
“歇了这么久的业，重开的功夫，还不如换个地方重头开始。原先那地，就由他们停着好了。名字也换一下，叫凌宵阁如何？”
“是怕郭家没有伤到根本，不如避其锋芒？”青青猜到了越文钦的意思，皱了一下眉头。
“嗯，我想就开在衙门的这条街上，开个平民的菜馆，这样，生意反而好做。”越文钦忙说道，这些日子，他忙自己的婚事，跟这条街上的人也越发的熟悉了，开封府衙其实是在开封府十分繁华的一条街上，当然是先有开封府衙，后在商业街的。与东大街最大的不同在，这条街上，以平民为主，但治安也较好。
越文钦虽说是厨子，但他也是生意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他也有了新的想法，于是来跟青青议议。
“若是你觉得好，就这么做吧！”青青想想也觉得这事自己也不懂，反是由着越文钦更好。
第124章 插手
柳夫人这两天很崩溃，当然，不是完全因为青青。是因为青青说那么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古书竟是假的。而经过了细心的研究，她和柳大人一块证实了，青青说得对，这本书就是假的。
黄氏崩溃了，她珍藏了三十年，手都不敢多摸一下，结果青青只是远远的看了眼就说是假的，竟然还让她说对了。这让她情以为何堪？
柳大人倒是挺开心的，拿着书反复的看了很久，也问了黄嬷嬷很久，反复的问，见每一次黄嬷嬷说的都是一致的，他还是兴致勃勃。
“老爷问了多久了，怎么还在问？”黄氏觉得丈夫自己都快不认识了，明明自己都要崩溃了，为什么他还在问，为了多少次了，自己都要背出来了。
“一定是像贞娘了，乔大勇是粗人，哪里懂得这些？不过，能把孩子培养成这样，乔大勇倒是了不起了。”柳大人轻轻叹息了一声。
黄嬷嬷低头，默默无声。
黄氏想想，也点头，“倒是忘记了，青青要嫁的是干什么的？”
“听说是个厨子，不过看着规矩倒是不错，还有就是对小姐极好。”黄嬷嬷低头沉声说道。
“所以她和她娘一样，选择了一个平凡的人。”黄氏皱紧了眉头，“我得跟她再谈谈，贞娘怎么那么早亡？真的嫁一个粗人，以为很幸福？”
柳大人没作声，他已经知道西门家最早向乔家求亲的，而且老太爷亲来，他这两天特意和西门开相处了一下，倒是觉得西门开各方面还不错。
“老爷！”黄氏看柳大人没做声，扯了他的袖子一下。
柳大人沉吟了一下，“好了，当初贞娘的事，我们在外任，虽说老师有写信告知，但好些事，我们也鞭长莫及。现如今回来了，倒是不太好伸手了。”
“不行，我得去跟青青谈谈，她这般的聪慧，怎能做个饭馆的小老板娘。”黄氏坚定的摇头了，“黄嬷嬷，你去叫青青过来一次。”
“夫人！”黄嬷嬷低头轻轻的叫了一声。
“你让我去见她不成？”黄氏差点没跳脚了。
“奴才想的是，小小姐聪慧过人，有些事，若是不清清楚楚，只怕她是不会应的。”黄嬷嬷低头沉声说道。
“她在说什么？”黄氏又气闷了，她用了这么多看书的时间在这儿跟他们说话，现在却说这种让她听不明白的话。
“她是太聪明了，只怕不给一个解释，她根本就不会认我们。既然不会认了，她又怎么会听我们的呢？”柳大人刚刚想的也是这个。
“是啊，多么的聪明，我们叫她来，就是要告诉她真相的，结果她竟然凭着您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猜到了全部，这个孩子真是……若是男孩……”黄氏想到这儿都不禁有些叹息了，若是男孩子，这样的智慧，根本不用像她一般只能躲在深闺之中，以读书画画自娱了。
“也不知道乔家知不知道。”黄嬷嬷忍不住说道，她急死了，自己跟着黄氏嫁过来，跟着她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到了她这个岁数，竟也不得闲，这两口子能不能让她省点心。她是看着贞娘长大，嫁人，然后看着她幸福了五年，她死亡不怪任何人，只能是天妒红颜罢了。她也远远的看着青青长大的，一直照顾青青的上灶娘子就是柳家的下人。青青重病时，她也心急如焚，她也透过上灶的那位娘子给青青送去了不少好药和大夫。
那天青青过来请安，她亲自去二门相迎，那还是她第一次真实的接触到这个孩子，她才明白，她对这个孩子是有特别感情的。所以她那天很失态，但她也深深的明白，乔家把青青养得很好，就算没有自己的远远的关注，青青也被带得很好。
而她送书时，也清楚的知道，青青并不是那种平凡人家的十五岁少女，她比自己从小带大的黄氏聪明百倍。
“是啊，乔家知道吗？老师当初有没说过？”黄氏忙看向了柳大人。
柳大人摇头：“老师的信你不也读过吗？只说觉得乔氏一族急功好义，市井中颇有人望，贞娘与乔家大郎幼年相识，颇有情谊……”
柳大人慢慢的默念出当初关于贞娘的婚事的那封信。
“你呢？你在京城，你觉得贞娘嫁得好吗？”黄氏转向了黄嬷嬷，自己的奶娘，把贞娘托负出去之后，他们出京外任，柳大人觉得京中还得有人看顾，于是把黄嬷嬷留下了，顺便看看杨家有什么要帮忙的，她能搭把手。黄嬷嬷认字不多，写信写得也七零八落的，他们远在地方，自是信息不畅的。再说，当初杨先生跟他们写信也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当初大小姐被西门家西门编撰看上，要强纳为妾，幸得乔家及时下聘，以解燃眉之急。而乔爷似与西门老大人有旧，倒是帮着把事平了。”黄嬷嬷回话还是不错的。
“西门家要强纳进士之嫡女为妾？”柳大人手上的杯子轻轻的叩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似西门编撰无意遇见过大小姐一次，心慕之，未与家里商议，就送了聘礼。后西门家收回了，还向杨老大人道了歉。”黄嬷嬷对这件事很清楚，当时她也急，她只是个下人，说句不好听的，老爷子在京中留的人，也只够打听一下消息，她那时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贞娘打包送到柳家的任上去。其它的事，等着老爷回来再说。等着乔家出手，她其实还是这么想的，在她看来，这是前有狼，后有虎的事。所以她真去了杨家，问清楚了，贞娘这是故意等着乔大勇着急，去求娶于她呢。知道了这层，她自不会把这些事写进信里告诉柳大人夫妇了。
“为何没传口信，写不清，难不成也说不清？”黄氏跳脚了，这种事，竟然事情过了十五六年才告诉自己。就算他们没空带孩子，这种人生大事，他们也是想知道的。
“奴才错了。”黄嬷嬷退了一步，也懒得争辩。
第125章 旧事
青青坐在自己家堂屋的东屋里，这里最近好像使用频率有点高。上面坐着柳家夫妇，下面坐着乔爷和乔大勇。何氏本来也在坐的，不过看样子不对，拉着安安跑了。而且还不是躲回屋里，是带着安安和小紫一起回娘家了。把院门一关，由着他们自己坐着，她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知道。青青有点羡慕的看着安安，不过她也知道，这回她估计是躲不开的。
乔爷不知道为什么柳家夫妇这么远跑来看青青，若是说只是恩师的外孙女，之前见过一次了，还想干什么？上回青青为什么那么生气他没问，但是也知道她不是那爱生气的孩子，她其实是心很冷的孩子，一般二般的她是入不了心的，入不了心，自不会气了。他一直在等，柳家到底怎么啦。但现在，他有点不想知道了。
“我二十岁中的进士，当时被称为少年英才。”柳大人突然说道。
越文钦是知道真相的老实的坐在青青的边上，结果等了半天，柳大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这是啥意思？他有点尴尬了，自己十八，户籍上写的。好像有秀才的功名，但是他没什么印象呢。
“其实他十七岁就能考了，只是考试之前，父母突然离世，我们俩那时也刚刚成亲不满一年！一大家子人，突然一下子只有我们俩了。”黄氏痛苦的摇摇头。
“我们回乡守孝了三年，然后回来考试，然后先做编撰，一点点的赶赴外任，三十年了，一日不敢松懈，宁可寄情于书画之间。”
青青抬头想了下，自己十五实岁了，母亲嫁给乔大勇时十六岁整，所以她出生在三十二、三年前。什么样的事，让一大家子人全部死光了？而柳大人家住的地方看着也保存完好。看着可不像是越国公府那样的断垣残壁。或者像林家那样，全家被暗杀了，只是他们侥幸逃过一劫。
她看向了乔爷，三十三年，乔爷也还年轻，应该也在开封府当职，他知道吗？
“柳大人家一个不肖之亲戚出了点事，柳大人若不是有人求情，万万保不下来。”乔爷看孙女看他了，随口含糊的说道。
“诛三族的大罪！”黄氏轻轻的说道。
“所以柳家就剩下你们俩了？”青青有点明白了。
“是！我们也算是待罪之身了，后来总算老爷勤恳，先皇去了之后，新皇方才赦免了柳家的罪责。”黄氏苦笑了一下。
“而那时，我娘也死了。”青青看着他们。他们是待罪之身，而且是新皇上位之后，她他们才能安然回京。可见，他们家之前那位亲戚是得罪死了先皇了。他们日日惶恐之下，生了孩子偷偷送走，然后也不再生了，省得麻烦。所以他们今天是来跟自己解释的吗？
“是，没想到她死得那么早，不过她早产，生下来时，比小猫大不了多少，能平安长大，成亲生子，已经算是老天保佑了。”柳大人轻叹了一声，拇指与食指轻轻的摩挲着。
“已经过去了，只怕我娘都啥也不知道。我现在姓乔，我很好，谢谢！”青青起身盈盈拜倒，算是对之前的抱歉。但意思也明白，你们现在也不能再认回女儿、外孙女。认回了也没用，她是姓乔的这点不能改变。大家早就不在一条路上了。
“我说了，我希望你的路能好走一点。”柳大人抿起了嘴，柔声说道。
“谢谢，不过，我觉得父亲给我安排的路是最好走的。”青青还是跪着，但低头沉声回道。
“我和你……我和大人一生琴瑟和谐，相互扶持。一块念书作画寄情于山水之中，就算……我们过得也很开心。虽然有时会抱歉，但是，青青，你这么聪明，你的路很多，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一点。”黄氏急急的说道。
“您有别的打算？”青青抬头看着柳大人。
“我听说西门开对你有意。”柳大人点点头。
“你不知道他们差点逼死我娘？”青青皱了一下眉头，扶着越文钦的手站起来。
“你娘没那么容易被逼死，我在京城留了人，真有问题，他们会送她出京的。”柳大人摆了一下手。
“柳？”青青抬起头，回头看着越文钦，“你能想起什么？”
青青不是一个单纯的人，或者说，她的职业不允许她轻易的相信人。他能二十岁守完孝考上进士，然后一步步的坐到今天一品大学士的位置上。显然，他二十岁时，他的危险已经结束了，她想起那天他们要送自己的藏书应该是三十年前的收藏，那时买得起那样的收藏，日子显然过得还不错。她不想问柳家人，她要问越文钦。
“若是三十多年前的柳家，应该是先皇后的娘家，当今圣上的生母。贵妃构陷柳皇后，皇后自裁，然后柳家被诛了三族，柳家幼子与太子从小交好，太子求情，只有柳家的幼子逃过一劫。三年后，贵妃事败，柳家平凡。”越文钦忙说道，他开着饭馆，别的不多，消息还还是灵通的。就算是饭馆不开了，但是他的人都在，每天他们还要见面的，那些小二们简直就是百宝书，问什么他们都门清。
“那当今也五十多了？”青青忙问道。五年前先皇才走，太子还真是能忍啊。
“嗯，不是。当今是太孙。太子在贵妃之后很快也被人毒死了，只有一个嫡子。由先皇亲自抚养长大，后传位为太孙。”越文钦摇头，现在他觉得自己越发的喜欢青青了，这位破案子很聪明，果然其它的都不聪明啊。
“所以现在他们也不敢认我，太孙不是当初的太子，他与柳家没那么深的感情，弄不好，大家都过不下去。”青青明白了，之前她还在疑虑的，说白了，柳家只是先皇后的娘家人，而当今也有自己的舅家，用不着亲近自己父亲的表哥。柳大人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把女儿接回去，是因为能真的保护他们的太子早死，而先皇显然不是什么容易相处之人，也是，能活了这么多年，熬死了老婆，小老婆，儿子，最后也就只有一个孙子来继位。
第126章 唉，人生何处不相逢
“青青！”乔大勇轻轻制止了女儿，他看了这么久，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何青青那天那种脸色了。不过他也是经过事的人，这么会时间，他已经调适过来了，起身对柳大人一礼，“抱歉，柳大人，乔家门户低下，小女不怎么懂事，言语冲撞，请莫怪。”
青青侧头看着父亲不禁咧嘴笑了起来，现在她觉得父亲是人才啊，他竟然把刚刚他们的对话全当没听见，现在他这话，跟逐客没什么两样，‘我们家女儿就是市井小民，冲撞了两位贵人，所以您也别呕气，我们也没打算改，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吧！’
“青青，西门开眼睛很干净，西门家传了几世，也算是个了不起的家族，就算是朝廷想把他们连根拔起，都得思虑再三，会安全很多。”柳大人根本不看乔大勇，而是看着青青。他对乔大勇没有什么关感，他只关注自己的外孙女。
他知道西门家对女儿曾经做过的事，这个他会记下。但是现在问题是想娶青青的人是西门开，他纠结了很久，最终，他决定还是劝一下青青。别受那些过去的事而影响了！西门开是好选择，至于说其它人，他不觉得是问题。
青青现在觉得柳大人有点好玩了。三十多年前，柳家倾刻之间就被灭族，他这些年来想来有如惊弓之鸟，亲生的女儿都不敢认。现在却想把她放到她觉得最不安全的西门家去？哪怕是曾经西门家与自己家那点冲突，在他看来也不算什么。那么，他们心里，活着这么重要吗？
“大人，我只是一个小捕头的女儿，我们一直很安全。”青青还是对柳大人笑了一下，决定提示一下，柳家夫妇，她现在姓乔，她跟你们贵族圈子没一毛钱关系好不。
“这不该是你的生活。”黄氏忍不住说道。
“不，我觉得这是最好的生活。”青青低头，但手已经与越文钦握在了一起。
当然，她懒得跟柳家人解释，让她嫁给西门开，她才是有病呢？连柳大人刚刚也说了，‘朝廷想要把西门家连根拔起要思虑再三’。这句话柳大人没有想清楚，他在说啥吗？就是说，朝廷看西门家不顺眼也不是一两天了，而对朝廷来说，西门家就是那卡在咽喉里的鱼刺，西门直这些年，真的一直在寻求着家族的传承之路了。这样的人家，柳家还让自己进？那还不得累死人！
“青青！”柳大人有点怒了，他没想到青青这般的油盐不浸，他们已经告诉她了当初的事，他们并不是那无情的父母，他们一直在关注着贞娘和她的成长，现在这种态度算什么？
“小姐，您可还记得她。”黄嬷嬷出去引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进来，青青抬头，她不认识。
那位的眼睛里一下子溢出了泪水，满满的深情：“青青，我是满娘！你还记得满娘吗？”
“满娘？是她吗？”青青回头看向了父亲。
“是！”乔大勇看了一眼，点点头，顺便对柳大人一礼，解释了一下，“柳大人，青青五年前得过一场大病，青青病好之后，之前的事便都忘记了。”
黄嬷嬷也对柳大人点了一下头，“是，术士说小小姐与火命相生，满娘是水命会与之相克，所以奴才便让满娘回府了。乔家二奶奶正好火命，小小姐的病也就真的好了。”
“是病吗？”柳大人黑起脸来了，之前给青青选人时，自不可能派个会克她的，定是之前都算好的。结果满娘在乔家待五年都好好的，结果突然说他们相克了，这让一生都在斗争圈里的柳大人怎么可能不怀疑。
“是。小人也查过。没有可疑！”黄嬷嬷忙低头回道，当时黄嬷嬷也找是名医的借着满娘的手来给青青号过脉，名医并没有发现问题。
“所以，那五年一直照顾我的上灶娘子是你们柳家派的？”青青抬头看着那女子，然后把目光移到黄嬷嬷身上，“她是买的，还是你们家养的？”
“是，满娘是夫人陪房的女儿，是家养的奴才。”黄嬷嬷忙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所以，她不是柳家人，是黄家的人。黄家还有人？”青青忍着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努力平静的说道。
“当然，黄家也是大族，当年的事，并未影响黄家。”黄氏笑了一下，她能过得这么舒心，很大原因是她的娘家依然兴旺。这些年，黄家也是人才辈出，她突然目光一闪，“你要不要见见黄家人，有几位年青人还不错。读书很是精道，老爷常常夸的。”
“唉！”青青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对黄氏轻轻的一笑，把目光投向了还对着自己一脸慈爱的满娘，“满娘，我找了你五年了！”
大家一怔，刚刚已经说了，青青根本不记得照顾自己的那位了。而现在，青青却说自己找了她五年了。
“青青？”乔爷回头看向了孙女，青青当初病好些后，有问过之前的那个照顾她的娘子，当时他以为青青是舍不得那位娘子，他还让乔大勇去找找看，青青好些了，得有人照顾。但奇怪的是，那个娘子就找不到了。他也差点忘记了，青青曾经在找这个她一点也不记得那个人了。
青青对着祖父笑了一下，抬眼冷冷的看了一眼满娘，最后回身看向了柳大人：“您想得没有错，五年前我不是意外，而是中毒。而且是长时间中毒，一天一点！若不是我爹找了个江湖术士，找了二婶冲喜，换了满娘，我也早死了。”
满娘一下子慌了，想逃，但腿一下子软了，跌倒在地上。
乔大勇睁大眼睛，但还是几步跨过去，拎起满娘，森冷的看着满娘，“你给青青下毒？”
“不是、不是……”满娘一脸的惊恐，一下子就吓晕过去了。
柳大人没看满娘，看着青青：“你确定？”
“我醒了之后就开始调查了，我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满娘了。”
第127章 谁是主子
“你没告诉我？”乔大勇脸黑了，过去了五年，竟然今天她才知道。
“怕您难受，现在看到没，跟您没关系！”青青笑了一下，“幸亏您找了江湖术士，虽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得把满娘换掉。”
青青清醒之后就知道，她的身体根本不像是生病，而是有点像重金属中毒的初期症状。她只能感谢这里的人，对这种毒不是那么了解，而且他们也不能真的提取。因为使用不得法，她最重时，也不过是昏迷，呕吐。但她知道只要找对方向，她就能利用她所知的方法，慢慢的排出那些毒素。
她这些年一直胃口不好，并不是仅仅因为家里做饭太难吃，而是她一直在给自己排出那些重金属。她吃的全是她不爱吃，却必须要吃的东西，那她能有胃口就怪了。
她一边排毒，一边努力的在找当初在家里伺候她的那个上灶的娘子。她当时并不觉得有人是想毒死她，她当时还觉得只怕是这些人不懂，于是弄出的食物相克，让她中了毒。她找她是想怕她再害到别人，结果那人就那么消失了，所以这些年，她很在意这种中毒而死的案例。
这种中毒死的案例在她所知里竟没有，这些年，她的心其实越来越沉的。她开始怀疑，也许真的有人要来毒死她了。所以这两年，她都没有再提这件事了。她在等待，总有一天，这个结果会出来的。
现在若不是黄嬷嬷想证明柳家还有人照顾他们，她还差点错过了，突然灵光一闪，“黄嬷嬷，当初你们放在我娘身边的人还活着吗？我相信我娘也是中毒，慢慢的一点点的虚弱而死！谁也查不出原由。”
黄嬷嬷一惊，张着嘴，面色惨白。‘卟’的一下跪在了柳大人夫妇的面前，但目光坚定，“人在庄子里，好好的养着。都活着！”
“去查！”柳大人面色没变，但还是轻轻的吐了两个字出来。
“等下，把人名给我。”乔大勇这回不激动了，他黑着脸，对着黄嬷嬷伸了手。
黄嬷嬷摇摇欲坠，对她而言，她此时全身都在颤抖。人都是她安排的，她一直觉得她做得很好，她一直在守护着贞娘母女，为什么现在这样？
“你胡说，你舅爷为什么要这么做？”黄氏大惊失色，她信任黄嬷嬷，此时她只想知道为什么这么说，这是把剑指向了黄家。她的娘家怎么会要害死自己的孩子？
“也许有人觉得柳家还是别再有后人为好。”青青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黄家三十多年前能把女儿嫁进出了皇后与太子的柳家，想必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了。而在三十多年前的浩劫中全身而退，那么他们凭的是什么？青青看着柳大人，“看到没，你们给我选的路更难走！”
“我有几本书，原本就是想留给你的，回头给你送来。不管是真是假，那也是我心爱的书，我希望你能留着。”柳大人看了一眼青青，嘴角挑了一下，柔声说道。
“是！”青青这个倒没拒绝。
“走吧！”柳大人扶起了老妻，他其实自己也脚软，但是现在还不是倒的时候。
青青老老实实的站在后头，一声不吭。
而乔大勇把满娘拎出门，随口叫了一声，住跟前的小崔过来把把人带走了，乔大勇只是黑着脸看着黄嬷嬷。
“带他去，还有就是把庄子封了，别透了消息。”柳大人扶着夫人上了车，轻声吩咐道。
黄嬷嬷退了一步，自己双手拢在袖子里，低着头，但她全身还是微微的颤抖着。
“走吧！”乔大勇冷冷的说道。
“爹，我想去看看行吗？”青青看柳大人的车已经走远了，忙走上前，俏生生的问道。
“先穿衣服，对了，晚上要吃什么？我做好等你回来。”越文钦跟着跑出来，手上还拿着青青的大氅，一边给她披上，一边絮叨着。
乔大勇回头瞅了越文钦一眼，有点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现在他们要去查贞娘的死因，这位是不是有点主次不分？
青青低下头，自己抿起嘴来，清了一下嗓子：“好了，要不要跟我们去看看。”
越文钦伸头看了一眼乔大勇本想退一步的，不过回头看乔爷站在门口，左右看看，立刻点头，“我跟你一块去。”
青青不敢抬头，生怕被乔大勇打死。
黄夫人的庄子在城外，青青坐在家里车里看着沿途的风景。乔家在郊外也有庄子，当然，做得没有这么夸张，乔家的家训就是闷声发大财。
“看到什么了？”黄嬷嬷也坐在车里，她们上车之后，青青一直坐得很规矩，一直出了城门，她才打开了窗帘，注意着车外的风景，她不是好奇，而是她眼睛里满是审视。
“黄家给了这庄子之后，就一直是您管的吗？”
“也没怎么管，不过是些旧章程。”黄嬷嬷想了一下，轻轻的摇摇头。
“所以管事的人还不错。”青青对黄嬷嬷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黄嬷嬷迟疑了一下，“派人时，他们并不知道贞娘的身份。应该说，到现在为止，我也没告诉任何人知道贞娘和你的身份。”
“所以才会是那位黄大人的手笔啊！夫人生了孩子，不告诉谁也不会不告诉自己的娘家人。”青青轻叹了一声，“黄家的庄子，黄家的下人，认谁做主子还不知道呢？”
黄嬷嬷怔了一下，抬头看着青青。
“若是您被黄家的主子叫回去，吩咐些事儿，只怕也不太好拒绝吧？”青青看着黄嬷嬷。
黄嬷嬷又呆了一下，好一会儿，“大小姐是我抱到杨家的，她生下来可整齐了，跟夫人当初一样，又乖巧又漂亮，一点也不像早产的孩子；你出生时，我是产婆，不过你父亲他们没认出我来。你生出来时，是我第一个抱的你，我给你洗的澡，给你印的小脚印。”
“这些年，看顾我们也挺辛苦的吧？只要我死了，柳家私藏子嗣的罪过也就完全消失了。”青青轻叹了一声。
第128章 黄嬷嬷
“你是不是猜错了，黄家用不着这么做。”黄嬷嬷抿着嘴好一会儿才坚持抬头，想想看，她姓黄也不是一两年了，她大半生都在黄家，她真的觉得青青也许错了。
“我从来就不靠猜活着。”青青笑了一下，伸手扶住了车里的扶手。她刚扶好，车停了。而黄嬷嬷，因为停车，自己晃了一下。
黄嬷嬷扶了一下，抬头看着青青。青青对她笑了一下，面向了车帘，果然越文钦伸手掀帘子，露出一张笑脸，“到了，我扶你下来。”
“好！”青青把手伸给他。
黄嬷嬷现在看出来了，青青和贞娘一样，她们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对于自己的选择，一直很笃定。她的心一下子沉了，她不靠猜活着，她哪怕是坐在车上，也会小心的应对，五年，她刚说了，她找了满娘五年，而现在，自己带着满娘出来，身世的秘密被揭开了，一切根本就不是猜想。
刚刚她其实已经告诉自己了，知道贞娘身世的，除了柳大人夫妇，自己之外，其实只有当年的黄老太爷和老夫人。他们对于当时的朝堂也不敢掉以轻心，可是孩子生了，又不能再掐死，所以拿死婴替了，贞娘由黄嬷嬷亲自送到杨家。他们当时也觉得这样最好！
等着老太爷和老太太去世之后，黄家的舅爷是不是知道这件事，黄嬷嬷其实是不知道的。她能肯定的是夫人是没说的，夫人在孩子送走之后就一直跟她自己说，她不喜欢小孩子，她怕小孩子撕书，她其实是那时才开始真的喜欢读书、画画。她骗了自己三十年后，谎言也就变为真实了。她不管外头的事，她专心的读书作画，来回的信件她都不会自己执笔了。
柳氏夫妇回京时，青青其实还在重病之中，但那时，何氏已经进门了，青青正在好转中，她有跟夫人提过，夫人当时只是愣了一下神，似乎用了好久才想明白青青是谁。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就低头去看书了。之后，她也就再没跟夫人提过青青。也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想尽一切办法，派人到青青身边，保证自己能知道青青的一举一动。她当时想，也许，这样就好，过了两代了，青青是姓乔的！
这五年，青青活得还不错，身体看着单薄，却一直没什么病。所以他们所有的危险都是自己带给他们的吗？黄嬷嬷一时间竟然觉得心疼难忍了。
“嬷嬷，我知道与你无关。”青青下车，回过头，把手伸给了黄嬷嬷。
黄嬷嬷抬眼看着她。
“这些人都好好的活着！”青青笑了一下。
黄嬷嬷明白，正是因为这些人都活着，所以得到了青青的信任，若是死一个，那么自己身上的嫌疑就难得清洗了。
“为什么没人被灭口？”黄嬷嬷下车，嘴唇轻轻抽搐了一下，轻声问道。她的心里也恨了起来，通过自己的手，把孽做下了。却还把人全须全尾的留下了，到底想干什么？
“怕柳大人怀疑，做多错多。牵一线而动全身，他们只要知道，他们不敢乱说乱动就好了。比如这庄子里全是黄家人在管，这些人全养在这儿，黄家随时能要了他们的命。”青青笑着抬眼看着庄内大宅的门脸。
这里跟城里的那种庄严大气不同，处处显得有些江南的韵味。走进三阶的台阶，侧门进去，门房看是黄嬷嬷，也不敢拦着，只是弓身，连安也不敢请。可见黄嬷嬷在这儿的权威之盛。越文钦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侧头看了一眼黄嬷嬷。
青青拉住他，对他笑着摇了一下头。青青其实刚刚在乔家时，其实也一直观察着黄嬷嬷。她没那么容易相信人，应该说，破案都是从身边人查起，谁最近，谁最有机会。比如她一清醒就在找满娘，为什么？只有她有机会。而现在黄嬷嬷就是动机，因为护主心切，主子不舍做的事，她来做就好了。非常的合情合理。而走进大宅，看到黄嬷嬷在这儿的权威，这种怀疑会深一层吧！因为她替柳大人夫妇守着家业二十多年，她实际早就是这些人的主子了。
所以刚刚青青在路上才会问，黄家的庄子由谁在管。黄嬷嬷的表情很能说明问题，她管着，可是具体的，都有章程，不用太过操心。这里是黄家的陪嫁，里面的人全是黄家家养的奴才，生生世世都是黄家的人。就算这里给当初的柳夫人做了陪嫁，但是庄中的人与其它黄家的下人也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几辈子传下来，这在大家族里无从避免。
那么，黄嬷嬷这个一直在京中守护自己母女的老太太哪有那么多精力来管这些事？再说了，这老太太其实不是什么才智之辈。那天在柳家时，她就看出来了，一个不怎么能掩饰自己情绪，都快要奴大欺主的的老嬷嬷，玩不来这些花巧的事。比如说灭口，真的是她的话，她就会灭口。所以她刚问了，为什么不灭口，让这事永远没法找到证据。这是简单的人才会有的思维方式。
当然了，越文钦不信黄嬷嬷，也是正常的，若不是自己，此时黄嬷嬷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她见过无数的穷凶极恶之人，他们设计的很多案子根本无从查起，甚至于最后只能把他们以病态之名关死在医院之中。所以他们这些受过训的，大多数都有一种本能，本能的感觉到凶手的气息，黄嬷嬷显然没有。
“这院子后来改过？”青青站在前院的中间，原地在院中间转了一圈。
“不，这里因为夫人喜欢，老太爷和老夫人就把这里给夫人做了陪嫁。”黄嬷嬷低头回了一声。
青青点头，“那几位应该在这里管事吧？”
黄嬷嬷点头，对里头的人挥了一下手，“叫白家的，沈家的出来。”
一个小丫环跑了进去，很快两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妇人跑了出来，他们没看到青青，而是直奔向了黄嬷嬷。
第129章 谁比较有可能
“嬷嬷怎么有空过来，快点进屋，夫人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其中一位看着机灵的忙上前扶住了黄嬷嬷，一脸谄媚。
“是他们吗？”青青看看父亲，当初伺候过贞娘的人，乔大勇应该还有印象。
“有点眼熟！”乔大勇皱眉看了一眼，他眼睛里向来只有贞娘一人，哪里能注意到她身边的人。自己跳起来，伸出双手，一手抓住了谄媚者的衣领，一手伸手把刚刚沉默的那位打晕，自己拎着谄媚者的那位，拉近一些，“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乔大勇很明白，自己虽说不太认识他们，可是他们一定认识自己，才过去十年时间，岁月对男人向来仁慈，自己的容貌改变并不太大。
果然，那位看到乔大勇时，快吓呆了。双手乱挥，就算眼睛乱转，但却不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带我去他们俩的家里看看。”青青指向了刚刚叫人的小丫头，她对父亲的审案子的功夫还是有信心的，自不会没事找事了。她跟着来，就是想来看他们的住所的。
“嬷嬷！”小丫环求助的看向了黄嬷嬷。
“带小姐进去。”黄嬷嬷不想说话了，自己坐到了回廊边的凳上，自己无力的挥了一下手。
小丫环只能低头怯懦的瞟了青青一眼，伸着手，请她在前头走。
“你要不要在前头带路，我不是什么小姐。”青青没动，轻轻的说道。
小丫环忙小碎步的跑在前头，就差撒腿跑了。不过胆子小，在前头小跑着，还不时的回头看看青青和她身边的越文钦，她虽说看着在小跑，不过青青每一步都跨得不小，跟上却并不吃力，而越文钦原本就是干活的人，更加不费力了，倒是把小丫头累得双颊通红，娇喘连连。
那两位住在大院后头的一排小院中的两间，那一排院子制式从外观上看都差不多，不过每家露出的那点地方，都能看出每家不同的品性。
“这些都是在庄子里管事们住的地方？”
“是，一共六间，两位大娘是管宅院的，其它都是管庄子的。”
“两位大娘家还有别人吗？”青青还是没有进院，站在外头，轻轻的问道。
“是，两位大娘家各有两个子女，不过黄嬷嬷很是看重两位大娘，他们在庄子里也都各领了差事。”小丫头乖乖的答道。
“青青，你看出是哪两家了吗？”越文钦一直在后头，看青青问这些，转头看看，一排房子，虽说略有不同，但总的来说，还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他当是考青青好玩了。
“用二间和第五间！”青青随手指了一下。
小丫头抬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先去哪家？”越文钦倒是没有怀疑，只是看向两家，转头看向了青青。
“那家！”青青指向了第五家。
“为什么？”
“那家更有钱，看到没，那个窗帘是府绸。”青青嘴角跷了一下，“那家是不是刚刚晕倒的那位娘子的家？”
“小姐，你怎么知道。”小丫环忙说道。
“闷声发大财。”青青长叹了一声，会叫的狗一般不怎么会咬人，而她办案多年的经验来看，两人一起出来迎接黄嬷嬷，那不说话的明显更加胸有成竹，她更受黄嬷嬷的信任，所以她用不着做那些事。而一般来说滑头的人都不容易被信任，真的把事情交给那谄媚的女人，傻子也不会信吧？
“那是不是说爹打错人了？”
“没，想要口供，找傻子比较容易。”青青这点还是信任父亲的，自己往前走，第五间门口的黑漆与其它的几间并无二致，轻轻的推开门，里头又出来一个小丫头，本来是笑着要说话的，结果看到青青，还怔了一下，立即板起来脸来，“你什么人，这是白大娘的宅子。乱闯什么？”
“有意思！”青青笑了一下，“你们这些管事儿都有小丫头？”
带他们过来的小丫头忙过来，“小姐，这是府里配的。各家管事们都有。”
“带她出去吧！”青青摆了一下手。
白家的小丫头想说什么，但是一下子被带路的小丫头捂住了上嘴，拉了出去。青青还是像刚刚一样站在小院的中心，自己背着手，原地转了一圈。
越文钦也跟着一块转了一圈，他啥也没看到，回头看着青青。刚刚远远的，她竟然能看到这家小阁楼上的府绸窗帘子。
“看到什么？”
“其实有人做过调查，一般来说，为了钱做坏事的人，越是做得隐密的，那钱越不敢花。我在找藏钱的地方！”青青对越文钦笑了起来。犯罪痕迹追踪的其实是很宽泛的。可以追踪他们行动的轨迹迅速的破案只是一个方面。他们还有一项是在罪犯长期生活的地方，找到他们生活的轨迹，了解罪犯的心理防线。当然，这是另一门学科，犯罪心理学。也是她的必修课之一。也是她最喜欢的课程，她常能跟着自己主科结合在一起，从痕迹中寻找罪犯的心理。当初这个厅里没人比她干得好！
“你怎么跟安安一样了？”越文钦抓着她的手轻拍了她一下，他是知道安安藏钱的地方的，当然也知道安安弄钱的手段的，他可是会读书的厨子，基本上，他也不支持这个好不好。
“我想看看我娘值多少钱。”青青嘴牵了一下，十分乖巧的说道。
越文钦马上点头，四处看看。
“这里其实跟你说的，细致之处很是精致。哪有下人的房子里，窗子用樟木的。只怕那是小姐的屋子，用樟木防虫。”越文钦指了正屋左边的一间屋子。
“说得是，不过，樟木只能防虫蛀，可清香屋子之外，其它的都没用。”青青笑了一下，“我们先去那间吧！”
“不是没用吗？”
“我都知道的，一个伺候人的大娘子能不知道樟木没有防止蚊虫的作用吗？用这个做窗子，定是有原由的。”青青把手伸给了越文钦，两人相视一笑，手拉着手一块进了屋。
第130章 我错了
堂屋里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摆得不错，只是没有值钱的。青青只是扫了一眼，然后进了左边的屋子。
屋子里很香，樟木的香味，青青左右看着，墙上都打着木板，青青轻轻的敲了一下木板，浅浅的笑了起来。这是砖房，可不是木板房。这里是北方，可不是潮湿阴冷的江南。纵乔大勇那么疼爱青青，也没说在她的房间里全镶上木板。更不要说镶的还是这么大块的樟木板。
“这家还真是豪气了！”越文钦也摇摇头，他只是没记忆，却不是没见识。一个这么大的侧房装的全是大板，连窗子的都是，上好的香樟木。但屋子里却是空空的，有点像一个空的书房，中间放在一个大大的长条桌子，摆着文房四宝，窗边摆了一个细条案，摆了一个青铜的香炉。但这个地方怎么看怎么怪！
“没有书，而且正经读书人家书房是向阳的，所以一般都在东边。这里有窗，却不通风。这里更像是个存放贵重衣料或者书简的樟木大柜子。”青青抬头看着房顶，屋顶都镶了板，也全是樟木，这屋子多待一会儿，都会觉得自己呼吸不畅。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越文钦轻轻的用脚轻轻的跺了一下地板，地板的声音有些沉闷，听上去像实心的。
青青叹息了一声，自己打开了窗子，让风进来，她觉得有点气闷。自己坐到了窗边的木椅上，这里只有这么一张椅子，放在这儿应该就是给人坐的，那么坐在这儿看的是什么？
青青没看越文钦只是坐着一点点的扫视着屋里的每一寸地方，屋子里实在太奇怪了。这屋里连个纸片都没有，能称得上丝帛的，只怕就是糊窗子的纱。樟木的作用只有对蛀虫有用，这板子要护什么？最后，她把目光投向那中间的条案。
条案就是最普通的一个条案，下面也没有抽斗之类的玩艺。条案的木板也没什么厚度，里面是藏不了东西的。
“要不要把这些板都拆了。”越文钦敲着墙板，“要是安安在这儿，一定会说，拆回家去打柜子。”
青青浅笑了一下，抬头又按着刚刚的顺序再看一次。地板与墙板再与顶板应该是一起做的，每块板大小一致，每个地方接口都是一致的。每一块都是完整的，所以这屋里的装修全都是同时做的。痕迹有时，就是看什么东西不舒服。但这里是整体做的，这里每一块都是整整齐齐的。
青青终于站起来了，站在正对窗子的地方，从这个屋子里看，最不搭的，就是窗前的地方。为什么在这儿摆个椅子？之前觉得这里是主人常坐的地方。可是现在看，这里很怪了。为什么只有一张椅子，椅子边上却是一个条案？
“你觉得像什么？”青青窗子和椅子。
越文钦想想去放下窗子，窗格关上，窗格上的花样很完整的出现在两人面前，此时远远的再看，一把太师椅就在窗子的边上。
“灵堂！”青青盯着那张椅子，轻轻的说道，“我们错了，这里不是想藏什么，这里是灵堂。”
越文钦轻轻的扶住了青青，窗格上是一个仕女读书的样式。就是在窗边手上拿着一个卷起来的书卷，对着窗格刻的样子，再看看房间里摆着的条案和椅子的样子。
“为什么用樟木？”
“因为不敢用桃木，樟木自古就是做佛像的材料。”青青笑了一下。
“还不如供个佛像。”
“他们不敢！心中有愧，面对佛像，他们不敢。”青青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扶着越文钦的手，慢慢走出左边的房间。
“所以他们一直活在恐惧之中吗？”越文钦扶着青青笑了一下，“也是，一面怕人索命，一面又怕被人灭口，其实这日子是挺难的。”
“转一下。”青青想想看，这家人难不成把钱都放到那间屋子里了？她一间屋子一间屋子转了一下，除了那间屋子，其它的屋子里就是很正常的普通的房间。藏钱的地方青青也找到了，并没有比想像中多。
走出白娘子的屋子，门外两个小丫头都乖乖的站在外头，当然，他们后头还有一群青青很熟的衙役们。
“青青怎么样？”
“那间全是樟木的房间做什么的？”青青看着刚刚对他们的出言不逊的那个小丫头。
“不知道，白大娘每天自己进去收拾，地板都是她跪着擦的。”小丫头现在特别合作了，完全没了刚刚的嚣张。
“把那个房间拆了，看看有没藏东西。”青青摇摇头，自己向刚刚那位沈大娘的房子走去，沈大娘略显浮夸。只希望她的屋子里也能浮夸一点。
“小心一点拆，全是整板。”越文钦忍不住回头嘱咐了一声。
“放心！”带队的是小崔，他把满娘扔进牢里，就带人赶来了，越文钦不说，他也知道该怎么做，好东西不会糟蹋的。
果然沈家就好多了，一个浮夸的人，总会有点浮夸的做法，她的屋子里果然就比白家要正常多了。青青找到了一大笔的钱，不过青青看看那些金银，有点遗憾。
“怎么啦？”越文钦看着青青。
“这是她这几年贪污的，可能当初的钱不多。”青青叹息了一声。
“无所谓，你要的东西其实已经有了。”越文钦笑着轻轻拍她，“白大娘害怕了，她的钱都用来做那个屋子了。这些年，她一定过得很不好。”
“是啊，我们来就是找他们是不是真的当初害了我娘，现在虽说没有直接证据，不过也没事，柳大人总会找到人证的。”青青轻叹了一声。
“过了十年了，找得到直接证据才是怪事。”越文钦忙正色的说道。
“我错了！”青青跳了起来，她其实一直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忘记了。现在被越文钦一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回了白大娘的房子里，他们刚刚全部都看过了，虽说他们也去了厨房，但是青青只是草草的看了一下，她当时也没多想，毕竟她那时想的是，这两家都是有下女的，厨房里能有什么，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错了，能藏那些东西的，只能是厨房了。
第131章 大用的人
白家的厨房跟白大娘其它的屋子一样整洁，厨房里灶上糊的竹纸上都不很黄，显是才贴上没多久。
“一般是谁做饭？”青青看着小丫环。
“大娘自己做饭，她嫌我做的不好，不过大娘还是会教我的。”小丫头有点尴尬。
“哪些东西是大娘不许你碰的。”青青退后一步，示意小丫环挑选。
“灶台上的东西大娘都不许我动。”小丫环都不知道青青在找什么。
青青把厨房里的瓶瓶罐罐一一审视了一次，好一会儿，她抬起头，灶台的上的房梁上贴着灶王爷的画像。
“这画像是大娘自己贴？”
“是，大娘这块从来不许别人动，都是她自己架梯子，自己祭了灶，自己换新的。可诚心了！”小丫头忙说道。
越文钦忙去架了一个梯子，他也不敢自己上，只是扶上梯子，青青也没动，“你去叫人，真的上面有什么，可不能让人说我栽赃。”
越文钦还‘嘿’了一声，自己跳出去叫人了。黄嬷嬷终于来了，她想来是不死心的，她要看看青青能找到什么。
青青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小箱子，她好久没有动过自己这东西了。自己穿上白套衣，戴上羊肠手套，戴上手套、口罩才背着东西爬上了房梁。
房梁上的灰尘很平均，显是每次人家上来时，会顺手把上面擦干净。青青轻轻的揭开了灶王爷的画，灰尘不多，让人送上放了开水的开嘴壶。用蒸气轻轻浸润着年画。看时机差不多了，她轻轻的一铲，那糊在房梁上的彩画图被整个的揭了下来。她把画递下来，顺便对下面的越文钦厉声说道，“用布包手接。”
越文钦虽说不知道青青为什么这么说，但是立刻拿了一个大簸箕接上，自己也不碰，远远的放到一边。
青青看没人碰，再才回头看着房梁。刚刚在画沿边的木梁里有一块黑色的木块丁，这是补上的，撬开那木头补丁，里面果然空了一块，里面放了一个精致的黑色瓷瓶。
青青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白大娘能自己亲自天天看得到，而一年换一次灶王爷，亲自来确定东西没被人动过。这才是白大娘的小心！
黄嬷嬷亲眼看着青青揭开灶王爷，又撬开木头补丁才拿出一个小瓷瓶。她心里一堵，所以青青刚说的，她从来就不是靠猜活着。她非常确定，她能找到证据。
小崔也在下面看着，看青青取出了瓶子，也松了一口气。抓人他们不怕，但是他们习惯了青青找出证据，把犯人钉死在罪证之下。现在，他们谁也不怕了。
青青把瓷瓶放在一个小牛皮纸袋里，写上说明。在封口的火漆上印上自己铜印，这才交给了小崔。
“这灶王像也有用？”小崔忍不住问道。
“是，可以证明这是白大娘自己亲自帖的，没有人陷害她！”青青去拿画了，她轻轻的对光看看画的背面，果然，不用她特意的做什么，画的背面果然有两个十分清晰的黑手印。一般这种画背面会糊些面糊做的浆糊，再双手拿着糊上房梁。两边的拇指印一定会糊在画的边沿上。而浆糊总有一个特性，就算你手不脏，但印上去了，就会留下一个带着黄灰的印子。
青青用笔在上面做上记号，也小心的折好，放进了大点的牛皮纸袋里，跟之前一样，做好记录，打上火漆印，这才交给了小崔。
当然，还有那个黑色的木头补子，在侧边、里面她扫上自己准备的黑灰，在补子里也扫出了半枚指纹，再用白色的特制膏药轻轻的揭下来。木头补子与指纹印一块放到新的证据袋里。黄嬷嬷和小丫头呆呆的看着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看青青变戏法一样。
青青做完这一切，这才取下口罩和手套，长长的舒了口气，好像太久没做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手都生了。
“药瓶我没扫，上面应该也有指纹，不过现在应该能定罪了。”青青不扫瓶子，主要是其它的证据已经足够了。而且重点在，这瓶子上，一定已经没有之主谋的指纹了。她现在没有别的法子把指纹一个个的揭开，于是也只能看瓶兴叹了。
“足够了！”小崔忙说道。
青青把羊肠手套扔进了火膛里，看着黄嬷嬷，“沈大娘是不是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你爹把他们都带走了。”黄嬷嬷的脸色灰白。
“我爹对我娘的事向来在意，他只要真相。”青青笑了一下，自己看向了越文钦，“见过这样的我吗？”
“好像见过，你穿这个竟然不丑呢？”越文钦笑了起来，他其实这真不是第一次，不过上一次，他晕过去了，青青号他脉时，其实他其实有点醒了一下。但身上还有个胖子，又被青青说一时死不了，又晕过去了。之前一直以为是做梦，刚刚看青青全穿戴好了，想明白了，自己还真的见过这个。当时只露出两只大眼睛的青青！
青青脸红了，第一次有人说她穿着防护服好看。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西门开追着你不放了。”越文钦在回去的车上忍不住回头说道。
“我能帮他的忙。”青青也知道这点，顺口说道。
“不仅是帮忙，你是有大用的人。之前我也知道你能帮他破案，现在我觉得，你这个太了不起了。不是你的脑子，也不对。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我是说，你的手法。你是能拿出证据的。”越文钦自己都说乱了，又马上回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是，我知道。”青青笑了，现在的越文钦有点兴奋。他第一次真实的看自己破案，破案的思维大家其实略学一下是可能的，但是想学她的手法就很难了！不然，她为什么一直把安安在带在身边，但最终他其实想学下来都不太容易。
“你自己学的？”黄嬷嬷终于开口了，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庄子里。自是要带她回衙门的。现在看青青和越文钦的互动，她也想问问，青青上哪学的这些？
第132章 心痛
“这五年您没再派人了？”青青看着这位老太太，有时觉得若是自己还行，那老俩口有没有心情来这一场认亲？但是看顾他们三代人的老太太，总会对自己有点感情。
“派不进人了。”老太太有点无奈，乔家不请人了，而这条巷子里都没有请下人的规矩，真的没法走近了。
“我成亲会请人，您随便派。”青青笑了一下。
黄嬷嬷抬头看着她，她记忆里的青青是很乖巧听话，有些羞涩，她最爱窝在贞娘的怀里听贞娘念书；贞娘去世之后，青青很少说话，她由外祖父开蒙，自己开始读书，性子十分阴沉了。但这都是十岁前的她！这五年，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会学这些事？”黄嬷嬷想想还是说道。
“死了一次后，很想珍惜一下生命。现在想毒死我，有点难！”青青笑了一下。
黄嬷嬷笑了一下，看看外面越文钦的背影，“你真的有更好的选择。”
“唉！”青青都不想说话了，实在太累了。自己有更好的选择，怎么选？先得成为柳家的外孙女！可是成为柳家的外孙女，日子怎么过啊？这样的嫁给谁？
“老太太，将来你要不要我们来养老了？现在你们家就这么一根苗了，嫁个高门大户，您怎么办？也就我脾气好，您想干嘛干嘛！所以啊，要用长远的眼光来看选择，你们家这位脑子多好啊？不许得罪未来的姑爷！”越文钦回头严肃的制止着黄嬷嬷。
青青低头抿嘴笑了起来，看黄嬷嬷瞪上自己。
“真的挺好的，您看，他想为您养老了。”青青忙说道。
黄嬷嬷还是看着有点小小的脸红，却不失俏皮的青青，好一会儿，“你像你娘，不过她不像你这么笑，她很洒脱，她总是笑得很大声。”
“我不记得她了，我很想认识她。”青青对黄嬷嬷笑了一下，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黄嬷嬷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低头不语。
“我给您养老，谢谢您看顾我们。”青青看她的样子，轻轻的说道。
“不用了！”黄嬷嬷对她摇摇头，眼睛里一片灰暗。
“你不想看看第四代是男是女，我们的命运会不会得到改写？”青青看着黄嬷嬷，她刚刚就感觉不对了，所以她顺着越文钦的话说下去了。
现在最痛苦的莫过于黄嬷嬷了，她看顾了他们两代人，可是贞娘死了，青青差一点也死了，而且凶手还是她亲自选出来的。她情以何堪？现在她应该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现在能活着，估计是在等一个结果，等着结果出了，她只怕就要以死谢罪的。
黄嬷嬷抬起头来：“不怪我识人不明。”
“您找谁也没用，顺便说一下，这回的案子，最多死三个人，您信吗？”青青看着雷嬷嬷。
雷嬷嬷目光一闪，瞪着她。
“你觉得有柳大人在，这事不会善了。但是对方是黄家，重点还有，没法解释贞娘和我的身份，只要解释不了，怎么扯出黄家？”青青笑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那我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大小姐讨回公道。”黄嬷嬷一脸愤怒。
“那又何必呢？人总是有报应的。不如等着看吧！人只有活着，才能看到最后。不然，将来到了地下，怎么见我娘？”青青牵了一下嘴角，“所以看我穿大红嫁衣比较重要，这回我许你陪我出嫁。”
黄嬷嬷看着青青，“为什么信我？”
“因为你说抱我出生的，我希望我的孩子也由你带到这个世上，我许你第四代，由你亲自抱大好不好？不用再远远的看着了。”青青轻叹了一声。
黄嬷嬷混浊的眼睛一下子溢满了泪水，好一会儿摇摇头，“我得照顾夫人，刚刚差点想岔了。夫人还要我照顾。她没有你能干、聪明，能照顾自己！”
“好吧，这个理由真好，我竟然没法反驳。”青青笑了，自己又伸手扶住了扶手。这回黄嬷嬷也伸手扶了，果然，车很快停了下来。黄嬷嬷回头看看窗外，这里是开封府衙。
“马上要审吗？”黄嬷嬷看着青青。
“不知道，我们只是送人过来。回头要不让小越送您回柳家。”青青指了一下后面的车。
黄嬷嬷摇摇头，自己有点艰难的想爬起，她要下车了。青青轻叹了一声，扶住了她，“小越。”
越文钦忙拉开帘子，看他们这样，也知道老太太要下车，忙侧身坐在车辕上，伸手扶住了她，把她接住，再自己移下车，才小心的先移下老太太有点胖的腿，用脚捞了一个脚踏过来，扶着老太太站在了脚踏之上，再下来。一直到老太太站稳了，才轻轻的松开手。
黄嬷嬷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看越文钦，“你比乔大勇强一点。”
青青咧嘴笑了，因为乔大勇就在衙门口，黄嬷嬷正是对着他说的。
越文钦根本没注意自己岳父就在背后，忙点头：“那是，我多会疼人啊，我那岳父就是……”
背后的人在清嗓子。
“我岳父就是豪侠的代表，跟我这个厨子怎么能比的？对吧，爹！”越文钦忙退后一步。
“还不回去做饭？”乔大勇实在懒得跟他们置气，他其实现在的心情还是灰暗的。他原本对贞娘的死开始释然了，但现在，却告诉他，贞娘是被人毒死的。而差一点，他就失去了女儿。现在他满腔的怒火，就算青青把人都抓回来了，可是他依然痛恨。
“爹！”青青在车里笑着看着他。
“这么冷，快点回去。”乔大勇忙走近一点车，让她别出来了。
“可能要开棺验尸骨，我想带上安安！”青青笑盈盈的说道。
“你要去？”
“当然，我娘的尸骨怎么能让别人碰。”青青笑着搓着他的大手，乔大勇的手并不冷，结果是乔大勇给她搓手了。
“知道了。”乔大勇眼圈有点红了。
“挺好的，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结束了，娘也可以安息了！”青青轻笑了一下。
乔大勇怔了一下，但很快点头，把她推进了车里，“小越，赶车！”
第133章 案还有案
第二天，青青跟着衙役们到了贞娘的墓前。乔大勇先给贞娘上了香，青青和安安一块磕了一个头。越文青跟在后面，磕头。其实乔大勇就没让越文钦磕头的，这是越文钦特意的，昨天他就跟青青说，‘岳父太过份了，完全眼睛里就没他。’结果到了今天，给岳母上香又没他，真是太过份了。
乔大勇没搭理他，自己拿了铁锹下了第一铲。当初贞娘第一铲土也是他洒下的。
青青带着安安静静的看着，青青对母亲没什么概念，从来就没有，她的世界是被慢慢的被填充进来的。先有了二婶，然后有了父亲、祖父、二叔、安安，她慢慢的认识他们，慢慢的开始接受自己有了亲人，她是一个被疼爱的女孩。现在她有了同样的疼爱她的未婚夫，她快要成为别人的妻了。她觉得自己圆满了，现在，她真的觉得为母亲伸冤，这是她的终极圆满。
一个黑漆棺材被拉了起来，光看这棺材就知道乔大勇当年真的花了大价钱的。
黑漆棺被抬到了一边的棚子里，江师父也来了，青青对着棺再次跪下，她要自己给母亲验尸体，这本身就很残酷了。回头看了一眼乔大勇，他的脸色还是不好，任谁十年后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被人毒死的，也不可能好过。
棺材被打开了，空气中没有想像中的味道，青青没反应，她再一次穿上了自己的防护服，从头包到尾后，再出来时，尸骨已经被抬了出来。但这回，大家都没动了，一直呆呆的看着那具尸体。
青青走近了一些，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是一付还算完整尸体，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她的面容栩栩如生。面容安详，看得出，她是睡着后这么离开的。她死时并不太痛苦。
“姐！”安安有点恐惧的拉住了青青。
“汞中毒！”青青把手套戴好了，轻轻的撬开了贞娘的嘴，“口腔内有明显汞线。”
安安忙伸头看了一眼，“这就是汞线吗？所以这就是证明这是生前中毒的代表吗？”
“是，娘的脉案应该可以有很多症状，而现在，尸体被完整的保存下来了，重度汞中毒，能保持六十年的尸身不腐。”青青把她嘴里的汞线取出，小心的合上了贞娘的嘴。
青青叹息了一声，看向了江师父。
“还用验吗？”
“不用！”江师父也觉得没什么可验的了。
“青青！”外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青青抬头，西门开和柳大人一块过来了。
柳大人没搭理众人的行礼，自己走到了停尸棚里，站在了尸体边上，死死的盯着看了约一盏茶的工夫，他终于抬头看向了包住全身的青青，“汞中毒？”
“是！恭喜您，终于看到她的容貌了。我也是，我终看到她的容貌了！”青青轻轻叹息了一声，“她很美。”
“是，她很美！”柳大人牵了一下嘴角，看了一会，“收敛了吧！”
青青制止了准备上前的小崔他们，自己跪下，拿了温水轻轻的给贞娘洗了脸和手，拿了新买的胭脂水粉，小心的给贞娘画上淡妆。她用凤仙汁给她染上了漂亮的红指甲。她看上去更加安详而优雅。
乔大勇侧头捂住了嘴。
小崔他们眼睛也红了，他们小心的把贞娘再放了棺材里。青青看着那黑色的棺材，眼泪滑落了下来。青青以为自己不会哭的，她已经忘记自己什么时候哭过。甚至于这时，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哭，而是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水。
“等一下！”乔大勇叫住了他们。
青青忙上前准备去安慰一下父亲，“爹……”
“那边是我岳父、岳母的墓，帮我打开。”乔大勇指向了墓园的外面。外面是另一个小小的墓园，这个墓园是乔家祖坟。贞娘，就在这儿，所以杨家夫妇就在跟前买了并好的墓地，只求离得贞娘近一点。
“他们生前症状一样？”青青站直了身子，脸抽了一下。
“是！”
“爹！”青青拉父亲的手，现在她能找到凶手，可是若再多两具尸体，现在的立论会站不住了。有时，多与少是要选择了。
乔大勇看着青青：“不是你说，你要‘为死者言，为生者权’吗？”
青青放开了手，她苦笑了一下，“对不起！”
“没事，没有证据，我们就去找。”乔大勇轻轻的拍拍她的脸。
“走吧，我们去看看。”青青把手伸给了也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安安。
安安嘴动了一下，但还是跟上了。
外面的小墓园在高处，也做得很好，这里也是乔大勇做的，这里能看到贞娘的墓地，他体会了岳父母的想法，于是这么安排了。
两个同样昂贵的大棺材，里面同样躺着两位栩栩如生的老人。青青没有上前，她第一次觉得疼了。她疼在她以为她已经千帆过尽了，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被案件而疼时，她被深深的刺痛了，为了一个十分愚蠢的理由，让三个从来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伤害的人失去了生命。
越文钦扶起了青青，他也面色惨白。刚刚贞娘的尸体被抬出来时，他就在一边吐了。现在又挖出两具，现在他觉得遍体生寒。抱住了青青，他明白青青此时的痛苦。而安安反而是他们中间最平静的。
他其实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他当然知道那个美丽的女子是大伯母，可是大伯母是什么？他真不知道。呆呆的看着姐姐看到两个新尸体时快晕倒的样子，他一脸困惑。
“姐，你怎么啦！”
青青终于站直了，回头看着下面那个大大墓园里那个黑色的大棺材。再回头看看面前两位慈祥的老人。就算她对杨家的外公外婆同样没有任何的认知。但是，这些天，她知道了母亲的身世，她同样的知道了杨家夫妇的很多事，这俩位老人冒着杀头的风险收养了学生的孩子。那时他们想收养孩子，难道没有吗？用得着收养一个叛逆之家的子嗣？然后把孩子认真的养好，最后还赔上了自己的命！凭什么？
“去叫人，杨家三口死于非命，需要请大师做法乞福。”青青森冷的说道。
第134章 心凉
青青是从墓园直接带着杨家三口的棺木，送到城中最大的净土宗寺庙。也是上回铁大人超度的那家！三个被安葬了多年，却栩栩如生的尸体，就那么开着棺放在庙里的大殿正中，引来了众多的围观。青青也不管，特意跟人方丈细细的讨论，方丈都知道，青青这哪是来做法事的，就是来借他的地方做法来的。不过他又不能说他们做不了，只能郁闷的让人安顿，倒是想闭了寺，好好做。不过青青却说，佛人以人方便，与己方便，哪有自己占一处，就不许别人来的道理。噎得方丈没法子，他现在也不知道青青这回剑指何方了。
青青安排妥当了，看了一会寺庙的法事，自己就拢着袖子上车了。原本她该是孝女，此时母之大劫，她与越文钦的婚事，好像只能推迟了。她和越文钦还没一块上车，车边就是小崔。很简单，柳大人叫他们回衙门。
青青也不惊讶，自己动了这么大的动作，柳大人这老狐狸若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怪了。现在他会跟自己说什么？她其实并不清楚。不过她也懒得思索，因为没什么可想的，她要做的事，向来不是外人可以劝得了的。
开封府府衙，还是柳氏夫妇和乔家祖孙三代，这回安安都列席了。青青和越文钦行了礼，坐到了下首，这看来就是家庭会议了，她也不想插嘴，由着他们议吧。
“你想怎么做？”柳大人沉着脸看向了青青。
“您不是该问一下父亲吗？死的是他的妻，他的岳父母。”青青有点不耐烦了，这位能不能别把乔大勇视而不见啊？没有乔大勇，哪里来的乔青青！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柳大人脸黑了，压着火继续说道。
“我没想法，我外公、外婆、母亲都死于非命，我总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青青很清冷的笑了一下，坦然的看着柳大人。
“你……”柳大人一时气结，说什么外公外婆，那他们在这儿算什么？
“青青，你真的不想放过黄家吗？”黄氏眼睛已经肿了，看来她哭了不是一会了。
“夫人，看您说的，我没有不想放过任何人，我只是在追查真凶罢了。我一直在教安安，‘为生者权，为死者言’，这是仵作该有的品格，也是必须的品格。我虽说不是仵作，但我的工作，不，我之前有帮爹做些小事，我的责任就是追踪凶手。用铁证来证明凶手有罪罢了！”青青苦笑了一下，她只有证据证明白大娘有罪，可是白大娘如何证明黄家有罪？只有人证，这对她来说，证据链实在太薄弱了。
“我觉得你现在在逼我！逼我承认你，承认我当初换子欺君！然后用我的头来换黄家满门。”柳大人阴森森的说道。
“若您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青青抬起头笑了一下，又低头慢不经心的整着自己并不凌乱的长袖。
“青青！”乔爷轻轻的喝止了一下，对着柳大人一拱手，想了一下，“柳大人，青青是杨翰林开的蒙，就算她一直说自己忘记了，但她对他们的感情却是骗不了人的。如今看杨家三人死状凄厉，如此丧尽天良之行为，理应彻查才是。至于说最后追踪到哪一步，总归会有个说法的。”
乔爷说的极为含糊，青青都皱眉抬头看着祖父，她倒是听明白了祖父的意思，问题是，祖父说的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不过，她现在对这位祖父还是充满了敬意的，他把破不了的案子放在自己房间的显眼处，那些都不能算是案子，那是无解之题。而黄家的这案子明显的还没到那个程度，黄家人只怕想的还是，不过是个女儿，死了就死了。只要把之前的一切都抹掉，黄柳两家还是好亲家，以后柳家的万贯家财也能在黄家找个继承人。这才是几好合一好。
当然，钱财是小事，重点还是刚刚柳大人说的欺君之罪。这个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谁还没点事瞒着皇家？只不过看江湖地位罢了。若是江湖地位高的，开着玩笑把事儿说说，皇上还能真的把他怎么着不成？而若是已经在皇家挂上了号了，人家生怕你们家不出事的主，自然是要把你往死了摁的。所以，这时的罪名就是按着皇上的心情来决定的。
所以她看着乔爷，他想说什么？先查，挑一个时机，柳家想脱身不是难事，而黄家一定要付出代价。问题是，自己是只要他们付代价吗？当然不是，自己要的是，知道真相。
越文钦按住了青青，对她笑了一下，但没说话。
青青想想也是，这里是开封府，要说什么，回家说为好。
“青青和大勇还要去庙里跪经，小越，你也去。当然，你们的婚期要推迟了。”乔爷看到了他们的互动，笑了一下，还是轻声说道。
“是！”这个刚刚越文钦也看出来了，杨家已经没人了，就算乔大勇现在再婚了，对元配和前岳父岳母，也是要行孝道的。更何况，乔大勇还没再婚，又曾是杨翰林的弟子。这些礼都是要守的。而青青更跑不掉，里头还有贞娘。那是如假包换的生母。生母蒙冤，若她还能若无其事的去成亲，那得被世人骂死。所以刚刚她能从庙里回来，是要沐浴更衣，再回去跪经的。
至少得再做一个‘七*七’，才能把三人的冤曲洗去，再重新安葬。这些做起来，要比之前以为自然死亡时安葬要麻烦得多。
青青也不想看柳家夫妇了，这两人其实从根上还是自私的。她对他们的心都凉了，他们所谓的牺牲与疼爱，不过都是有条件的。不要连累他们，让他们能安享富贵，那么其它的都不算什么。起身对着众人一礼，准备出去了。
“姐，那我呢？”安安忙跳下来，拉住了青青手。
“这些日子你要不要跟江师父？我和大伯要去跪经，不能回家。”青青忙说道。
“那个，你指着那些和尚给伯母洗冤？你在做梦还是我在做梦？”安安有点纳闷了。
第135章 一场戏
杨家的洗冤乞福会还是如期举行了，青青让乔大勇把当初来祭奠的记录找出来，把杨老爷子当初的学生招集在一起。理由很简单，老太爷夫妇含冤莫白，如今若有亲朋旧故一块念个经，老太爷身上的怨念也能少几份。
送到各家的乞福帖是青青口述，乔大勇亲笔，每家写的都是情深意切。当初老太爷死时，这些人大多跟柳大人一样，就算不在京里，家里也会有人来相送的，这是为官的体面。这些在京的若敢不来，让别人知道了，那么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头是左不掉的。
可是过了七八年，老头之前的恩情这些人也忘得差不多了，在此时接到通知，一打听，老太爷是被人害死的，这去不去的，其实大家都要再想想。
八卦之心和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可是做官的人，大多都有一个畏惧之心!他们会不约而同的想，老太爷死了七、八年了，乔家办这么个玩艺，他们想干什么？不知道他们身在官场，也身不由已啊？
心里埋怨完了，却还是得再打听一下。一听，老太爷的墓是柳大学士挖开的，大家一下子松了一口气。柳大学士当年是杨翰林的得意门生，两人关系极好。而现在柳大人可是深受帝宠，而且，先皇后可是出自柳家。他是不是要为老大人洗冤啊？
一般的投机份子们，就算不是杨翰林的学生，但是只要扯得上关系的，就都跑来了。能跟柳大学士扯上关系的事，怎么能错过；
还有一部分是懦弱者。他们看到这情形，则安心许多。看别人都去了，自己跟着去，天塌了，总有高个的顶，自己若不去，被柳大人记恨就麻烦了；
当然还有很大一大批，就是从义学中走出的。柳老大人办的义学，这些年，培养官员不太多，但是他改变了不少贫苦少年的命运。认字的与不认字的，得到的工作与工钱都不同，而最懂得感恩的，反而是这一拨人。
就像当年的乔大勇，就算没见过贞娘，为了恩师，他也愿意对上庞然大物的西门家。不过由此也能想到，当初贞娘被西门家逼迫时，那些当官的学生们又去了哪？又何曾有一个学生站出来为他们家哪怕说过一句话。当然，这话，青青也就在心里嘀咕一下，也懒得计较。
到了日子，寺庙门前人山人海。老太爷当初的学生是不少，那些人总不能自己走着来，这是一次社交和比拼，自是要穿着官服，带着自己的八人大轿，前呼后拥才有派才是。而天下百姓都是差不多的，没事就喜欢凑热闹的性子是不会改。看到人多，自是要奔走相告，过来看看出了什么大事，怎么来了这么多官？而一些做小贩的也自是会瞅紧了机会，一面告诉看热闹的发生了什么事，顺便还能卖点东西。这庙门口怎么能不人山人海。
青青和乔大勇都老实的跪在三具大棺的前面，安静的做自己的事。而越文钦则在外头忙出忙进。他现在也披麻戴孝，女婿的自觉性还是挺高的。
西门开也来了，开棺验尸的那天，他就来了，不过青青没心情搭理他，她的心全在那三具尸体身上。而西门开看到尸体后，也不禁寒了一下。他是见惯了尸体的，他自是不可能跟越文钦一样吐得天昏地暗，但是他第一次觉得心寒。什么仇啊？要这样！而且这等于是把别人给灭了门。
回家有跟西门直提了一嘴，西门直怔了一下，自己低头想了半天才问道：“柳大人为什么突然要管乔家的案子，现在开封府最重要的案子不该是由大理寺转过去的铁大人被杀案和京中的杀手案吗？”
西门直的目光也一直盯着这两个案子，这也是西门开最近又常去开封府的原由。可案子到现在还没头绪时，为什么会曝一个捕头妻被杀案？这还算了，捕头妻的父母也被杀了？还是用汞为毒，杀人之法不可谓不狠辣了。这是在道教里，可是让人永世不得超生的做法。
“贞娘是被杀的？”西门再也在老太爷的书房里，他对这位把大哥迷得忘记祖宗家法的女子充满了好奇。虽说没见过，但心里，他却从不觉得她是陌生人。
“是！”
“不是你爹干的吧？”西门再又语出惊人，当然说完了，就被老太爷一个杯子扔头上了。西门再戴着帽子，除了被砸疼了之外，还真的没受伤，他也习惯了，转头看着父亲，“爹，我说真的，你说乔家这么些年，得罪过谁？滑得跟泥鳅似的。再说杨家，杨家又没多少钱，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宝物，除了当初不嫁给大哥做二房外，她们家得罪了谁？死的还是他们一家三口？谁那么恨杨家人？”西门再一摊手，慢慢的拿了个白巾子按了按头上滑下的茶水。
西门开脸白了，他看向了老太爷，希望他能出来辩白一下。但是老太爷却什么话也没说。
西门开心冷了，所以听说乔家要做乞福会，忙也一身素服到了。虽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但他还是顺着人群上了香，认真的跟着念了几声佛号。
来到了青青的边上，她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脸，而乔大勇也是一身孝服，一一给来人磕头还礼。
越文钦看西门开靠近了青青，赶紧过来，给西门开一揖，“西门大人，若是不瞻仰遗容，就请这边走，灵堂人太多，别挡了别人的路。”
青青之前根本没抬过头，她这些天都一直这么跪着给杨家三口点蜡化纸，点蜡是可以起身站一下，动动腿。但这么几天下来，她也有点麻木了。而今天的乞福会跟西门家有什么关系，西门开来做什么？她不禁抬起头，看着西门开。
“节哀！”西门开感觉到了，忙低头与之对视，轻轻的对她牵了一下嘴角。
“谢谢！”青青压住了心中的疑惑，自己再一次低下头，专心的化起纸来。
“青青！”这回来的是柳大人和黄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