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吏世家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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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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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新来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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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突然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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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关联

    “爹，小越他们还在衙门里烧肉，只怕还要一会。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喝杯茶。”乔大勇说道。

    “走吧！”老爷子也知道儿子中午去找自己定是有事了，自己低头背手往前走。

    青青回头看看，心情又沉重起来。父亲很少这么沉重，她有点担心了，刚刚与越文钦感情进一步的快活，现在一下子就消散了。

    “柳夫人并没有搬来后衙，柳府一直在东城吧？”老爷子听完了，皱了一下眉头，脑子里已经在过柳大人的生平了，柳大人入禀开封府时，他们这些地头蛇可都是把这些经历榨出油来研究过的。

    柳大人到开封府只搬来他一人，不过休沐时，也会回东城的家里去。而柳家夫人也会带人来看看，但没留宿过，显是他们都知道，柳大人是暂代，等着过完年，吏部招人回京述职时，自会有人选下来。

    所以，现在柳大人要让夫人见青青，意外也不意外。意外在于，就像刚刚说的，柳大人，只是暂代，用不着太亲近；不意外也，他是主官，正好赶上下属嫁女，召见一下，添点妆。这是当主官的应有之义，反正也没几个钱。用不着得罪人！

    相较之前铁大人他们召见青青，才该怀疑。不过那时老爷子也算了，他很明白，铁大人是西门直的学生，人家一来，就知道跟乔家这地头蛇打好关系。所以铁夫人常常叫人来送东西，也会不时的召青青过府去想伴，老太爷虽说也觉得他们做得太流于表面。

    所以，他当初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而细想想，当初乔大勇也没有这么担心吧？现在柳大人让夫人做一件这么正常的事，儿子这是什么表情？

    “柳大人是我岳父的学生。”乔大勇对着父亲自不会有所隐瞒，请他进来，就是为了跟他说，所以也没绕开，低头轻轻的说道。

    老爷子坐直了身子，这个真的他不知道。抬眼看着乔大勇，“你确定？”

    “是，岳父去世时，他还在外任上。是他家留京的老家人，送的奠仪，当然，那时岳父的学生很多，我没设门子，只让他们留下姓名，请他们给岳父上了柱香就算了。五年前，他们回京后，有派人来问过岳父他们的墓地。虽说没有见过，不过，柳大人的名字我还是记得的。”

    当初贞娘去世不久，岳母就伤心过度而逝了。老爷子也就再坚持了两年，不过原本贞娘就是老俩口人近中年才得的女儿，对他们来说，贞娘就是命。能坚持两年也算是老太爷达观了。

    老爷子死时，送的人很多，也不愧他桃李天下。他当时没收奠仪，老爷子家里没人了，要钱有什么用？老爷子一生最多的就是书，好的，他早就挑出来给贞娘当了陪嫁。其它的，乔大勇挑了几本老头日常看的，做了很多备注的拿回来，其它的都捐给了老爷子创办的义学里，让那里的孩子可以用来所以想想看，乔大勇怎么会利用老爷子的葬礼再收取财务呢？

    等着五年前，青青重病时，突然有人来问老爷子、老太太的墓地，那会他再心烦也会关注的，谁这会问岳父的墓地，柳合德的名字就印在了他的心里。再翻看当初的留名册，也就不用猜了。所以当开封府新大人是柳合德时，他心里就有些怪怪的。哪里怪，他也说不清。就像刚刚，柳合德说要青青去见见夫人时，他也觉得怪怪的。所以，他按下不安，问计于父亲。

    “他来了这么久也没提过？”乔爷眉头也皱紧了，若是说，柳合德是亲家的学生，怕乔家登鼻子上脸，不愿多提，那就该离得更远一点，此时谈什么青青？纵是老爷子老奸世滑，此时也猜不透柳合德怎么想了。

    “是，我也不想提。毕竟岳父一世就是平常心，过自己喜欢的人生。他死时跟我说，他人生没做过后悔的事，这样就好了。是啊，挺好的！何必有牵扯。”乔大勇皱了一下眉头，老头的学生多了去，当然，目前也就柳合德的官是最大的，但是他一个世袭的小吏，跟朝廷一品大员有个屁的关系。他还怕人家提呢！

    “也许想多了，这些不用告诉青青了。”老爷子摇头，想不通就不要想，静观其变好了。

    “是！”乔大勇想想也是，这些事不必要告诉青青，其实他也郁闷，自己找父亲也知道，父亲在这件事上，是不可能给他一个好的建议。青青去拜见柳夫人是正常的衙门的社交，只是因为柳家与岳父家的那层关系。这层关系里，又能体现什么呢？

    “行了，与你岳家有关系的，就剩下一个青青了，但是青青是我们家的孩子。他们不管出于什么心态，总不至于伤到青青。再说，青青脑子好，也不太好骗。”老爷子轻轻拍拍他。

    “是！”乔大勇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看到没，这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麻烦？”老爷子趁机还鄙视了儿子一下，当初一个见义勇为，看看这些麻烦。娶了一个大小姐回来，虽说大媳妇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生了青青也是一付大小姐的样子，让他们找亲家都不知道上哪去找。

    “贞娘多好！”乔大勇不干了，对他来说，贞娘就是全世界最好的那个，再也没有人能代替的。

    “行了，行了。出去吃饭吧！”老爷子拍拍他，自己小心的核桃分别放在布袋子里。自己站了起来，老爷子活了一辈子，他可不是靠的侥幸走到今天的。

    乔大勇也知道，自己刚刚对父亲有点无礼，对父亲一礼。

    乔爷轻笑着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至少你觉得开心过，贞娘自己也开心，只是命不好。所以由她去吧！”

    “是！”乔大勇牵了一下嘴角，不想多说什么了。他是很开心，因为开心，所以不舍得忘记去。不知不觉的都过了十年了。青青也要嫁了，是要放开她吗？

第111章 柳夫人

    柳府与前日的林府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东城的大宅，这里不是世代豪门是住不到这儿的，当初的越国公府就在这儿。当然，越国公府现在还是一片废墟，至于说，为什么没收回重建，这个就没法说了，这里曾经抬出了几百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就算朝廷想收回来，谁又有胆住？

    青青坐在租来的小轿里，偷看越国公府的废墟，而与之相近的左右两家和对门也显得十分的破败，显然，因为越国公府的命案，带累了周边的几家。

    柳府离越国公府隔了一个街口。这边也就显得更加兴旺一些，宅地看上去不新，但朱门白墙黑墙瓦，处处显出了这家的身份与品味。

    小紫递了名帖，这是她会做的，倒是不惧。而青青他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有什么名帖，不过弄了个普通的木头帖匣子，里头写上拜帖，以证明他们的谦恭。

    门房忙送进去，但侧门却开了，两顶小轿子被抬了进去。一直到了二门，何氏和青青下轿，何氏陪着青青已经见过无数次铁夫人，又被林老太太折腾过，这会儿，她倒是很从容的，反正她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挺有认知的，我就是一市井的娘子，我也不指着你们这些贵人们帮忙，用不着太把你们当回事。有了这层认知，她走到哪都是从容的。

    二门门着，一个婆子迎了出来。

    “可是乔二奶奶和乔姑娘？夫人等了半天！”

    青青和何氏一齐一礼，也懒得对视了，默默的跟着那婆子进去了。

    青青又想到了林家的那房子，可没有这样层层叠叠的雕栏画栋，但就是一个小院缧着一个小院子，当然，她也明白，贵人们的房子与花园是分开的。因为男女有别，而花园也是男主人招待客人的地方，所以花园也不可能放在二门内，而是一个可以与前院后院相互连通，又能互相隔离的地方。

    像林家他们是根本没进二门，而是直接去了西边的侧院，那里一般是给老人养老的地方，所以那里是有房有花院，但那里也是与正房这边的系统完全隔绝开来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是到了一处敞亮的院落。但以青青绝佳的大脑，从她刚刚经过的方位来看，这里不是正房，而是离花园最近的偏院。但这里直通花厅，可以进入花园。而花园的另一边，应该就是外院的正房了。

    院里站了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看上去比铁夫人年轻一些，但这是青青见过最朴素的夫人，黑发整洁的梳在脑后盘了一个普通的发式，用一根木钗固定着；一身素色的对襟的褙子，用的竟是细麻。露出脚下一双月白的小鞋头，鞋也是青灰色布面，这一身，真不像一个一品的大学士，开封府尹之正妻该有的装扮。

    青青跟在何氏的背后一齐行礼，她爹不过是一个小吏，可没什么品阶的，若不是柳大人现在管着开封府，她可没这机会来跟这位磕头。心里再不乐意，却也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何何氏的动作来。

    “不用这么客气。”柳夫人黄氏伸手却扶起了青青，而她身边的老妈子忙有眼色的去把何氏搀起，还给她拍了一下裤褪。

    黄氏上下打量了一下青青，青青今儿穿得喜庆了一些，嫩绿的皮毛披风里，一身湖绿的小袄和百折的裙子。她的规矩是连铁夫人都说好的，盈盈下拜时，前面的裙子正好形成了一个半圆。

    “真的，天寒地冻的，怎么可以就这么跪下。”黄氏轻轻的嗔怪地一声，拉起了青青的双手，抿嘴一笑，“你长得真好！”

    青青有点羞涩了，她知道这位对她没有恶意，她的双手是温暖的，但并不细腻，显也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夫人。然后，一低头，看看那双手，眉头跳了一下。这是一双读书人的手。她右手中指的指节处还有些许墨迹与薄茧，这是长期拿笔，已经刻上去的印迹，根本已经洗不下来了。

    “夫人说得是，请乔二奶奶和乔姑娘快进屋吧！”老嬷嬷忙又上前帮着开了厚门帘子。

    “我都欢喜得过了，乔二奶奶，抱歉。”黄氏对何氏一笑，但左手还是牵着青青的右手，拉着她进了屋。

    屋里倒不是很热，但就像刚刚青青猜到的，这里就是一个打通的大开间，里全满是书柜，胡乱放着一些书册与函套。东边阳光不错的地方，一个大大的画桌摆在正中间，边上是个大大的画缸，里面插了些画轴。能坐人的地方也不窗前并排靠着的一组太师椅。而下首紧紧的对着又各放了一张。显是这里根本就不是待客的地方。

    黄氏靠窗坐在右边的那张椅子上，顺手把青青拉到了自己右手边的下首椅上，这样，她就能一直拉着青青的手。

    “我不爱应酬，平日里就喜欢这些书画小道。听说，你也如此，最近可读了什么新书？”黄氏拉着青青的手欢喜的问道。

    青青又呆了一下，只是牵着嘴角低头一笑。她能说，市面上的卖的好的书，都是她选出来的吗？不过看到这么大的开间里，放这么平排放着的书架亦可知，这位读书之多，不下于自己了。若是一个人能读这么多书，还有画画，那么，她应该也没什么时间来装扮自己了。

    “她如今正在学些家务，总不好什么也不教，就让她嫁了。”何氏倒没有被慢待的感觉，反正她就是觉得这林夫人有点呆，这样的跟她又有什么可气的，忙替青青答起话来。

    “对了，你要嫁人了。为什么？你还这么小，为什么要嫁人？”黄氏也不觉得被冒犯了，忙又问道。好像青青做这个决定是大错特错的。

    青青不知道该怎么答了，是啊，这个怎么答，总不能说，‘总是要嫁的，正好那个人出现了，于是嫁了吧？’

    “不小了，都十五了，老太爷便挑了个性子温和的，也好把他们放在身边照顾！”何氏也不用青青求救，忙又答道。

第112章 怪异的一家

    “二奶奶，姑娘请用茶。这是桂圆茶，最是温补，两位试试看。”刚刚一直在民，刷存在感的老嬷嬷送上两个小小的茶盅。看看何氏，又看看青青，“乔家真是贵养姑娘，姑娘这身作派，真真的放在哪家都不怵的。”

    青青抬头看了一眼那位，她已经插嘴无数次了。显得有点宣宾夺主的意思。不过，这也是一瞬间，就低下了头。这是一品大学士的家，这一切又与她有半毛钱的关系。

    何氏笑着谢了一下，却并没有碰那茶盅。青青在这些府里，从来就没吃过东西，喝过水。只说，‘外人做的，不安心。’何氏回家说笑时，老太爷也这么说，于是她到哪都不会吃喝了。

    “你娘呢？你娘喜欢什么书？”黄氏却没管那么多，又问道。

    “我娘？”青青呆了一下，这话青青就不好让何氏来说了。因为何氏嫁进来时，母亲去世多年了，而她能说，她跟那位也不很熟吗？可能不太行，看看黄氏的脸，迟疑了一下，“您认识家母？”

    “不，我知道她时，她已经死了。她喜欢看书吗？才学好吗？”黄氏浑不在意的追问道。

    “家母逝世时，小女年经尚幼。不过她的书倒是留了些。母亲应该是喜欢游记、志怪类。她不喜欢在书上批注，所以她的书里总会夹上些薄纸，记着她彼此所感；她的书除了一些原本的旧书外，其它自选的，都像新的。父亲说，她极厌烦人把书翻熟。”青青还是轻轻的说道。

    “不愧是贞娘！”黄氏严肃的点点头，“我也如此。读书原本就如交友，岂可在友人身上乱涂乱抹？”

    青青呆了一下，她还以为这是强迫症呢？没想到，这些人是把书视为友，这么说了，他们是在遵重书，而非爱惜。母亲也这样吗？反正她也不喜欢在书上乱划，也不喜欢在书上留有印迹，对她来说，就是洁癖作怪罢了。她一直以为母亲也是因为这个，真没想到，还有这种解释。

    “小女受教！”青青起身，对着黄氏认真一礼。

    “那书你都读了？可有所感所悟？”黄氏忙拉起青青，急急的问道。

    “母亲喜欢的与小女所喜的不同，不过，这些年，小女倒是收集了一些新的游记与杂记，与母亲的书相互印证，颇有所感。”青青是在印证自己去过的地方，但说喜欢还是不至于的。

    “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果然是聪明极了。”黄氏抚掌而笑，起身拉起了青青，去了书柜那边竟然跟着青青讨论起书来了。

    何氏张大了嘴，他们好像是来请安的。这正常的流程不是应该，说两句客气话之后，得了赏，他们就可以告辞了吗？为什么现在成了书友相聚？

    “二奶奶见谅，夫人只是难得遇到位真的肯读书，会读书的友人，一时失态！”那位老嬷嬷忙又跟何氏一礼，十分客套的说道。

    “哪里哪里，青青能得到夫人的指点，是她的福气。这才是求都求不来的！嬷嬷贵姓。”何氏也不纠结了，干脆跟这位聊起天来了。

    近午时，门外进了一位丫环到嬷嬷的身边，小声回禀：“黄嬷嬷，老师回府了。”

    黄嬷嬷伸头看看还在跟青青谈书的黄氏，轻叹了一声，但还是对何氏一礼，自己退了出去。

    何氏在乔家也不短日子了，青青教导安安时，她也不是白听的。这位嬷嬷姓黄，而她这样子，除了穿的像下人，全身上下，哪里有半点下人的样子。下人回话竟然越过了离门口更近的黄氏，而是直接过来回黄嬷嬷。而黄嬷嬷也没回夫人，只是自己退出去，去处理事务了，那么这个了不起的柳府，还真的不知道谁在做主了。

    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柳大人一身儒衫进来，黄嬷嬷就跟在他的身后。柳大人只是站在门口，轻轻的抚了一下须。从何氏的角度上看，柳大人是在看青青。

    何氏有点紧张了，忙起身绕过书架子，拉过了青青，对着柳大人盈盈下拜。

    “民妇何氏，带侄女乔氏不知道大人归来，万望恕罪。”何氏还是跪在青青的前头，而青青也惯性的低下头。

    “你怎么回来了？”黄氏看到丈夫，随意的说道。

    “唉，让青青过来看你，指着你跟她说说话，结果又看书。”柳大人笑着摇摇头，“起来吧，让人摆了饭，一块垫垫再走。夫人是书虫，一早辛苦你们了。”

    “午时了？”黄夫人忙看向了黄嬷嬷。

    “是，夫人。”

    “嗯，那吃饭吧。你太瘦了！”黄氏忙拉着青青向外走去，顺便回头看了丈夫一眼，“老爷，这个孩子很好。”

    “是吗？”柳大人还是微笑着，与他们并排走着，“你的书是你娘教的？”

    “好像是外公开的蒙。”青青其实也不确定，这些是乔大勇告诉她的。

    “老大人一生教人无数，难怪你如此优秀了！”黄氏又点头了，“有些遗憾，未能看你娘长大！”黄氏抬起头，有些神往起来。

    “夫人！”柳大人轻轻的叫了一声。

    “我们这个年纪，做她的祖父母都足够了。”黄氏强硬的说道。

    青青想想也是，母亲若是活着，也不过三十一二，而这位若不是老夫少妻，应该也年过半百了，养出母亲那样的女儿也不是什么问题。

    “我与夫人一生嗜书如命，对于稚子撕书之事深恶痛绝。所以宁可不养孩子，也不想扰了原本的清静。倒是让你见笑了！”柳大人对青青笑了一下，柔声说道。

    “主要是浪费时间！一个孩子从怀到生到养，就算有仆妇的帮忙，却依然……手足无措。”黄氏纠结了一下，摇摇头，“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早成亲？你知道婚姻和孩子会让你无法念书的。”

    “我喜欢小孩子，我弟弟很可爱，我一直陪着二婶一齐养他，我很开心。”青青看着黄氏，再看看柳大人，轻轻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对他们一礼，“谢大人、夫人赐饭，不过家里还有事，小女和二婶就叨扰了。”

第113章 不过一张饼

    “柳大人、夫人，民妇等告辞！”何氏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妙，忙与青青一块拜倒，也不用人叫，赶紧拉起了青青。

    青青黑着脸，自己退了三步，才转身欲走。

    “青青！”柳大人又叫了一声。

    青青站住了，没有回头。抓紧了何氏的手，低头：“大人，小女认识路，不用客气。”

    “这条路不太好走，我可以帮你。”柳大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的说道。

    “不用了，谢谢！”青青抬起了头，但没回看柳大人他们，自己拉着何氏离开了那个小院子。

    七转八弯之后，到了二门。轿夫早就被人引到了别处了。青青也不想等，拉着何氏直接走出了大门，快步走了街面上，才重重的喘了几口气。面色惨白！

    “青青，你怎么啦？”

    “没事！现在怎么办？我们这么回去了，轿夫们怎么办？”青青还真的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处理了。

    “没事，街上有牙行，再租一辆车就是了。再让牙行的人去叫人回去即可。反正该给的银子，咱们又不会少给。”何氏在市井中打混，这种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拉着青青去了最近的牙行，租了车，顺便把刚刚租轿的对牌交给牙行，会了银子，说了柳大人府，便坐着租来的马车回家去了。

    在车上，青青的脸色还是不好，何氏还没见过这样的青青，只能轻轻的拉住她，轻轻的抚着她的肩膀。

    乔家人都在，大家都在等青青回家。乔大勇原本对着柳大人突然叫青青去见面很不安，而乔爷也被儿子弄得有些紧张了，中午也就决定回来看看。

    越文钦做好了饭菜，就坐在大堂里看着乔家的祖孙三代。这三人还真的是没一点相似的，老头那么个子，怎么会生出个头那么大的乔大勇呢？他也没有见过乔二猛，不过看胖胖的安安，跟这两人也没一点相拟的地方，再想想青青，他内心又充满了柔情，果然天地之精粹就在青青的身上啊。

    “不吃饭！”乔爷饿了，现在家里两个女人，一个下女都不在家。一家上下就他们四个大小男人，现在他饿了，只能找越文钦了。

    “等等二婶他们，青青那性子，外头一定一口水都不会喝的，他们定是要回来吃的。”越文钦还是了解青青的，就算是去了何氏的娘家，她能吃东西，不过她吃的也不会多，宁可回家吃越文钦煮的面。

    乔大勇若是平时，一定会咐和的，不过，这回他就板着脸看着门口，等着青青回来。

    “我也饿了。”安安听到了肚子叫，看到祖父和越文钦都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要不，我给你拿块饼？”越文钦还真不好意思让安安饿成这样。

    “算了，等我娘和姐姐吧。不是说，一家人要一起吃饭，吃一样的饭吗？”安安对青青说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忙摇摇头。

    终于门口传来了何氏跟人会账的声音，安安忙跑了出去相迎。越文钦也忙跑厨房去端饭。今天吃葱油饼，配的就是鸡蛋汤和几样菜。

    青青和何氏给老爷子请了安，准备回去更衣时，越文钦跑了出来：“老爷子和安安都饿了，你们洗洗手就吃吧，安安饿得肚子都叫了。”

    “真是傻子，先找块点心垫一下啊！”何氏立刻转向儿子喝道。

    “万一你们回了呢？吃了点心，就吃不下饭了。”安安爬上了自己的椅子，看老爷子拿了筷子夹了饼，忙说道：“爷爷吃饭。”

    “吃吧！”老爷子点头，自己咬了一口饼，现在每天大家都吃一样的。总会换，老爷子不能每天吃自己的喜欢的了，但是他喜欢青青对安安说的，大家是一家人，为什么各吃各的？

    青青去洗了手，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了。对祖父和父亲一笑：“爷爷、爹吃饭。”

    “乖！”老爷子点头，看了一眼青青的脸色，眉头微跳，刚刚觉得好吃的饼一下子也没味道了。

    青青自己对他们笑了一下，双手捧起了汤碗，对着碗沿小口啜饮着鸡蛋汤，里面放了很多她喜欢香菇，味道最是鲜美。

    “怎么渴了？”越文钦送菜出来，看着青青这么喝汤，忙问道。

    “是啊，一早上一口水都没喝。”青青笑了一下，喝了半碗汤，她觉得自己才缓了过来。夹了一角饼，放在嘴里轻轻一咬，能听到葱油饼在嘴里酥皮破碎的声音，青青对越文钦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真好吃！”

    “那是，这葱是我种的，不然这天寒地冻的，上哪买去。”越文钦得意的说道，“就种你窗台上，你屋里暖和，种这些小菜最好了。”

    “真能干！”青青点头，她窗台上有些绿植，不过，她还真的没怎么在意，当时以为是越文钦是为了调节自己屋里的干湿度的，没想到竟然是绿菜。

    “也亏了他想得到，把绿菜种在花盆里，生生的就一举几得了。”何氏看青青脸色好了，忙笑着言道。

    “嗯，饼饼里有肉，又不是肉饼饼，好吃。”安安才不管什么绿菜呢，他饿得狠了，就算是葱饼，他也不挑了。他虽说不太喜欢葱，不过经过上回，他倒是没那么反感吃葱了。当然，主要是，他也看出来了，越文钦才不管他吃不吃呢，反正他就这么做了，你能怎么办？所以只能说，安安是个好养活的孩子。

    “就是那么一点才好吃，所以肉饼饼要肉多，汁多好吃；而葱饼里点缀那么一点肉，就像冰天雪地里那一抹阳光！”越文钦点头，觉得安安果然是吃货，葱饼里的油酥里是加了一点调好味的肉馅的。咬上去，该酥的地方一定是酥的，但是嚼入舌尖，却有了一丝鲜香。再找又没有了，于是只能再咬一口。这是一种追寻的快意！

    “就是个饼！”老爷子给了越文钦一个白眼。

    “爷爷，就算我不是亲生的，好歹也是亲女婿，能给点好脸吗？”

    “不能，你还不是。”老爷子头也不抬，低头呼呼的喝起汤来。

    “爹，你不会这么对我吧？”越文钦转了乔大勇，这位今天竟然一直没说过话。

    “不会，快点吃饭。”乔大勇能没看出青青不对劲吗？只是现在这么多人，也不好问，只能随意的安抚了女婿一下，但还关注着女儿。

第114章 不过是自私罢了

    “亲生又算得了什么？敌不过人家的一本书。”青青冷笑了一下。

    “青青怎么啦？”老爷子抬头看着青青，好好的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事，我乱想的。”青青摇头，她在柳家最后的反常是看到了柳大人的脸。她画了很多母亲的画像，母亲的鼻子、眼睛……每一块地方，她都是千挑万选，刻在了脑子里。当看到黄夫人时，她其实是心生好感的。为什么，她当时是以为黄夫人的善意。现在想想看，贞娘的脸型和嘴巴就是承袭着黄氏。只是，当时她只是觉得亲切了，却没有深想。

    等着柳大人回来，眉眼与鼻子已经不用再说了。原本女儿更易肖父，就算此时她并没画过杨家外公外婆的画像，但是，就在看到柳大人那一刻，她的心就沉了下来。

    当然，那时，她还在迟疑，因为这个不能当做证据。而且太狗血了！直到柳大人说起自己夫妇为何没孩子的话时，青青再无怀疑了。

    柳大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但这句话是让青青确定的。而他应该也猜青青想明白了，所以他最后还是建议青青，他可以帮帮她让她的路更好走一点。他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是有些低沉的。但言语之中带有一丝迟疑。他并没有想真的挑明这件事，若是青青蠢那么一点点，他们其实是就能心安理得的跟青青吃个饭，送大大的礼物，然后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了。或者等他们没事时，也会再招青青进去，这样，他们并不用付出什么，却能尽享儿孙之乐。只是可惜，青青不是普通的女孩，她比他们想像的聪明太多了！

    而青青刚刚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她最纠结的是，要不要告诉父亲？母亲不是一个退休老翰林的孩子，而是与他现在朝夕相处的朝中一品大员家的千金小姐。若不是因为她的亲生父母爱书如命，觉得孩子耽误了他们的时间，于是把她送给了没有孩子的老翰林？她要不要说，其实这是好事，若不是这样，母亲怎么能嫁给父亲，又怎么会有她。

    青青每每想到那儿，就忍不住冷笑起来。

    她在思索，为什么柳氏夫妇现在想见自己？这会想要亲情是不是太晚了。再说了，柳大人接管了开封府，天天与父亲面对面，可是什么都没透露过，这代表了什么？他们根本不想承认什么，而刚刚实际上，他们也没有承认什么。他们只是告诉自己，他们可以帮自己的路好走一点。她现在又不觉得自己的路不好走，也就用不着让人帮忙了。打定了主意，自己抛开心思，专心吃起饭来。

    乔大勇看看女儿不时的冷笑的样子，心里直发寒。待饭后，还是坐到了青青书房里，坐在她的对面。

    “他们说什么了，你这么不开心？”

    “父亲呢？从昨日柳大人要见我，您就一直不开心。”青青突然想起这个，若是父亲知道呢？关于生世之事，母亲知道吗？纵是母亲不知道，外祖去世时，会不会告诉父亲，至少能图将来？反正那时母亲已经去世，他们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柳大人是你外祖的学生，他没跟我跟过，所以我也没跟你提。突然提见你，我心里觉得怪怪的。哪里怪，我却也说不清。”乔大勇笑了一下，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今天有跟你说吗？”

    “没有，觉得柳夫人只是一个爱书之人，可能听说我爱念书，劝我别成亲，这会影响读书的。”青青松了一口气，外祖没说，父亲一点也不知道。这就好，只是外祖的学生，那么就这样吧。她现在也更加肯定了，还是别告诉父亲了，连外祖的学生他都担心，更不要说别的了。

    青青不禁抬头看看挂在自己书房的一幅母亲的画像，这是她与父亲一块凑出来的。她画了好几幅，最好的一幅送给了父亲，让他挂在他的房间里。而这幅她上了点色，放在自己的书房里当成装饰。她其实看得都极少，她对这位杨贞娘的确没什么感情。若不是乔大勇那一段时间对她的描述，也许她永远也不能把她拼凑出来。

    “看她做什么？”乔大勇顺着女儿的视线也看到了妻子的画像，好一会儿，“你爷爷让我放开手，哪怕不再成亲，也别总拦着她无牵无挂。”

    “那再成亲吧？真的爹，再成亲了，以前的种种自是就如昨日之水。”青青立刻精神一振，她觉得天下没有什么秘密是永恒的，柳大人的存在总会是个大大的麻烦，若是乔大勇再婚了，而自己也嫁了，那么柳家真的找麻烦，跟乔大勇的关系也不大了，而自己自是会找到法子，让他们走远一点的。现在她就想让乔大勇快点脱开。

    其实，青青心里很明白。柳大人做这种选择也许是对的。黄氏明显不可能做一个母亲，她连母亲这点都做不到，怎么可能做到好母亲？把母亲托给了没有孩子的杨家，让她在优握的环境里生长，母亲在父亲的言语中，满是灵性之美。她聪慧，她也深爱着父亲和自己。她就算不太会做家事，可是二叔也常提及，母亲性子极好，真诚而善良。这些都不是一个缺爱的孩子能做到的。明显的，杨家在对母亲的教育上是成功的。而且感情也是真挚的，杨家夫妇在母亲去世不久也因为伤心而去。所以，现在谁又能说，母亲不是杨家的女儿。

    “刚没吃饱吧！”越文钦进来又给她一碗红豆汤，粘粘的，糊糊的，看来就是煮了不少时间的。

    “实话是，我吃饱了。不过，红豆汤我也喜欢吃。”青青对着越文钦吐了一下舌头，笑盈盈的拿了汤匙放了一匙入嘴，真是又绵又甜，吃起来，真是满心的甜蜜。她不禁想到，那对夫妇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也许他们知道，对他们来说，幸福就是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过活。那柳大人还做什么官？真的爱书就该像杨家外祖那样，辞去官职，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所以，一切不过是缘于自私罢了。

第115章 你姓乔

    晚餐前，柳家来人了，还是那位黄嬷嬷，手上拿了一个盖着红色绸布的托盘。被引到了青青的书房，青青没起身，看着那位只是点了一下头。

    “小姐走得急，这是夫人给小姐的添妆。”黄嬷嬷小心的把托盘放到了青青的书桌上。

    “他们给我母亲添过妆没？”青青没看托盘里是什么，只是抬头看着这位明显知道很多事的老人。

    “那个……”黄嬷嬷低头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着青青，“小姐这么聪明，请不要为难老奴了。”

    “他们见过我母亲吗？”青青点头，再问道。

    黄嬷嬷抿着嘴抬起头，然后对青青笑了一下。

    “那是我母亲的画像，按着我父亲的记忆画的，父亲不希望我忘记母亲。你带回去吧！”青青指了自己书房的那幅画像。

    黄嬷嬷抬头看那幅画，好一会轻笑了一下，“画得真像，是您画的？”

    “是！”青青看着黄嬷嬷，“所以你见过她。”

    “远远的见过几次！大姑娘读书时很像夫人，不过，她的性子更像杨夫人。她是个聪明，也更幸福的孩子。夫人觉得这样比较好！”黄嬷嬷浅笑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是，我也这么觉得。”青青笑了，看黄嬷嬷没去动手摘画，“所以你也不想把画像带回去？”

    “过去就过去了吧！老爷夫人都老了。”黄嬷嬷再弓身。

    “是啊，过就过了吧！我嫁的是平凡人家，用不着添妆。替我谢谢夫人。”青青再点头，浅笑了一下。

    黄嬷嬷倒也没有觉得诧异，讨好的跟着青青笑道：“小姐不如看看是什么吧？”

    “不客气，我真没想过自己还缺什么。谢谢！”青青摇头，但说得很平静。

    黄嬷嬷还是打开了上面红绸，上面是一本古书。

    “不客气，书对我来说是读的，不是用来藏的。所以珍贵的古书于我并没有什么用处。”青青还是摇头。

    “这是……”

    “汉时的手抄娟本，看上去应该是仿制的。娟本的颜色不对，这本书应该不超过三十年；其二，汉时装订之法也不对；其三，而此书用的是丝线，那时应该用麻丝线。”青青笑了一下，轻叹的摇摇头。

    黄嬷嬷呆呆的看着青青，但还是用红绸再盖上，对着青青一弓身，自己退了出去。

    青青自己笑着摇摇头，低头又看起书来，现在没有开店，果然太闲也是问题啊。

    “过来帮我择菜。”越文钦进屋，手里拿了两个菜蓝子，小紫拿了两个马扎进来，然后笑着退了出去。

    青青左右看看，书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想想她好像学过，也就从书桌后头出来，坐到了越文钦的对面，拿了一根绿菜看了一眼，“又买了温泉菜？”

    “嗯，不然怎么办？你要感动，我们还能买到温泉菜。除了贵，重点在很难买好不。”越文钦手指很漂亮，动作也很漂亮。

    “这个要怎么做？”

    “这菜这么新鲜，当然要生吃，我们做沾酱菜。我买了很好的黄酱，再调制一下，爷爷应该很喜欢吃。你晚上继续喝粥吃薄饼好了。”越文钦已经想好了。

    “会不会很冷。”好的沾酱菜，菜要脆。菜要脆是要泡冰水的。这么冷，吃冰水泡过的菜，一定很难过。

    “放心，酱是热的。饼也是热的，正在卤肉，回头可以包着肉、菜还有酱一起吃。安安一定喜欢！”越文钦说到吃的总是很开心。

    “你好像没跟我说过你父母，但你说过你师父。”青青轻轻的说道。

    “小姐，我记得师父也不多。不过也是，就算是安安天天跟他师父一块，他一定最喜欢的人还是你。”越文钦想想也摇摇头，“万一我是孤儿怎么办？”

    “若你是孤儿，姓方的可能性就更大了。”青青轻声说道。

    “唉！”越文钦想想看，“我姓什么你会不嫁？”

    “应该说，现在你姓什么我也会嫁吧！”青青轻笑了一下，自己低头择起菜来。

    “今天你怎么这么不开心？”越文钦进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个，若是真的她今天心情好，他就专心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知道些事，然后心情很差。”青青还是低头轻轻的说道。

    “你就是假聪明，你有没想过爹为什么喜欢我？”越文钦给她一个白眼，也不用她回答，“就是因为我真傻，除了对你好，我啥也不管。人傻才开心！”

    “可是天下哪有真的秘密，我现在真的觉得，每个人都怀里抱着大炮仗，谁知道哪天会炸。我这边的炮仗已经燃了信子，结果怎么样不知道。你那头也是，谁知道哪天会被烧着！”青青长长的叹息。

    “我的炮仗会不会炸那只有天知道。至于说你的，虽说我不知道什么事，不过我觉得你是想太多。人家请你去，现在来送东西，都是想对你，或者对乔家示好。示好背面也许不见得是善意的，但是目前表示他们不想跟乔家撕破脸。所以你担心什么？”越文钦用脚指甲想也知道跟那个柳家有关了，忙劝道。

    “他们是我亲外公外婆！”青青看看外头，伏在越文钦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越文钦抬起头，呆呆的看着青青。

    “这时代不是该把孩子看得很重吗？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然后告诉所有人，他们没有孩子，他们的家族怎么会放过他们？我爹不再婚，我爷爷都会没事念叨一下。他们怎么会这么做？都没人管吗？”青青忍不住吐起槽来，她真的从柳家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想这个，真是越说越气。

    “好了！”越文钦不管别的了，忙先安抚起青青来。

    “说点有用的。”青青怒视着他们。

    “你这么聪明都没想明白，我怎么会知道。来，帮我做面饼，告诉你，面饼其实里面放些热炒的小粉丝，特别好吃。我给你一个人做。”越文钦忙拉起她的手，准备带她出去了。

    “小越！”青青跺着脚。

    “你娘不管之前姓什么，她最后就是姓乔。你是乔家的女儿这点没人能改变，爷爷、爹、二叔、二婶、我、安安都是再真实也不过的了。”越文钦拿着她的手，让她捏自己的脸，让她感觉真实。

第116章 礼物

    第116章

    “也是！”青青怔了一下，母亲现在的灵牌上写的乔门杨氏，跟他们姓柳的有什么关系？他们也不敢出来闹腾为一个死去的人而争什么，但是她抬头，“总归有点替她意难平！”

    “她应该都不知道，所以你也别告诉她了。然后就算有一天，这个事闹腾出来了，你死不承认。他们还能滴血认亲不成？”越文钦立即说道。

    “这个不科学，我若想，我就能让我们俩的血融一块，也可以让它们完全不相融。”青青立刻说道。

    “科学？”小越又呆了，想想又摇摇头，现在越文钦也习惯了，青青没事会说一两句自己听不懂的词，不过这个，不影响他对青青的喜欢，“走，给你做饼吃。”

    “小越！”青青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了，这位不懂也不问，然后就给自己塞点吃的，自己在他心里就是个像安安一样的吃货吗？

    “好了，这个给你，心情有没好点？”越文钦无语了，擦了一下手，然后把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绸包，“咱们的钱不多，所以没敢买贵的，知道你不缺，不过想想，总不能你身上没一件我买的玩艺。”

    越文钦的耳朵有点红了，他的指头都有点微微的颤抖。他其实揣怀里好几天了，一直没找到机会给她。

    “什么？”青青脸红了，她还没收过异性的礼物，而现在，这位是自己的未婚夫了，当然的可以收，只是，她的心，没来由的咚咚跳了起来。

    “玉石手串，我看挺好看，后来说上头有五鬼，我请大师开了光，你戴着就能挡煞辟邪了。”越文钦说到后头，倒是认真起来。

    他去买时，倒是真的想挑个好看的给青青。他身上有点银票，不过说实话他不是很敢用。因为不知道这些银票是干嘛用的，他既是不打算承担那些责任，自不敢用那些钱了。现在他用的钱，就是这些日子开饭馆赚的，钱不多，而也幸运的是，他要娶的人是青青，乔家根本不用他花什么钱。这样了，他自是想自己送点什么给青青的，跟他刚刚说的，他不能让青青身上连一件自己送的东西都没有。

    手串是他一眼看中的，当时他都想，万一钱不够，他就借用一点怀里的银票，回头再还的。等他挑出来了，里头的小二自是要夸他眼光好的，当然，重点在，这手串是有功用的。女孩命轻的，这是可压命的。

    这个倒是让越文钦心念一动了，青青一直瘦，而且也听二婶说过，她当年嫁过来时几乎是给青青冲喜的，她那时命悬一线。所以这些年，家里这么纵着她，也就是觉得好容易才救回来的，只要你开心，爱咋咋地。而他也算照顾了青青一段时间了，自是知道，她一年四季都需要汤婆子，她体寒，又喜欢跟安安在一起，安安可是在殓房里学徒……

    一综合，越文钦不得不正视起这手串了，立刻拿了去大庙里，请和尚们开光。他钱不够，身份也够，请高僧也没指望。不过庙里有开光这一项服务，交点钱就成。这个，越文钦也就不挑了。

    “这是开过光的，你好好戴着，别让人碰！”越文钦还絮叨起来，然后又拍拍自己的额头，“唉，我真是笨啊，我该给你买个佛牌啊！挂脖子上，贴身戴着，自是安稳得多。”

    青青‘噗’的笑了，自己伸手，让他给自己戴。

    “现在知道安安像谁了，耳朵呢？说了开过光的，让你自己戴。”越文钦轻斥了她一下，小心的开了红袋子的口，自己不敢动，拉过青青手，小心的倒在青青的小手里，“好看吧，里面是南方的玉石，五种颜色刻了五种小鬼，加了佛门七宝的护持，这个是不是特别好看，我一眼就瞧中了。”

    青青看着点头，南方玉石其实就是缅甸翡翠，这时并不值钱，他们认为君子如玉的玉是指天山白玉。若是羊脂白玉，那就只有官家才配拥有了。所以这串珠子，图的就是好看了，为了卖出价钱，就弄了一个护持的噱头。

    不过，她是受过翡翠之美熏陶过的，翡翠其实正确的说，是有九种颜色的。一绿、二晴水、三蓝水、四墨翠、五油青、六黄翡、七红翡、八紫罗兰，九春带彩。这串里，有一颗阳绿以上，一颗墨翠、一颗黄翡、一颗红翡、一颗紫罗兰组成；五颗珠子每颗相同大小，而且每一颗的颜色都是纯净无比，无一丝杂色。这若是放到翡翠横行的年代，每一颗都价值连城。

    而佛教七宝，是指七种珍宝引，又称七珍。七宝表七菩提分。而佛门七宝在经书中所译的，又各不相同，在佛经中，不同的经书所译的七宝各不尽同。如鸠摩罗什译的《阿弥陀经》所说七宝为金、银、琉璃、珊瑚、砗磲、赤珠、玛瑙；玄奘译《称赞净土经》所说七宝为金、银、吠琉璃、颇胝迦、牟娑落揭拉婆、赤真珠、阿湿摩揭拉婆；般若经所说的七宝是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法华经所说的七宝是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玫瑰。

    这串珠子可能为了配色上的好看，选的自是金、银、琉璃、珊瑚、珍珠、砗磲、琥珀。有了这些颜色相互搭配，当然，金银不是以珠子的形态出现，而是由金银拉丝，像一样，把十种不同颜色的珠子串在了一起。细看，那些金银的丝网竟是打了无数的万字结。

    “这做得太了不起了。”青青忍不住赞叹起来，这不谈珠子的贵重，即便是只看这金银的工艺，都是足以传世的珍宝。

    “是吧，我一眼就看中了，就觉得该给你戴。”越文钦得意了，青青有首饰，不过她不怎么喜欢戴，这些日子，不断的有人来给她添妆，而他也知道乔家奉行的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青青身上的衣服，用的东西都不是便宜货，可都放在细节处，万不肯随意的扎了人家的眼。青青自己也低调，他买时，还生怕青青会觉得这个太花哨了些呢！

第117章

    “那个，你真的觉得这个会很便宜？”青青迟疑了一下，看着越文钦。

    “嗯，这是票！”越文钦忙拿了买完后，铺子开的小票，以后凭着这个，可以去维修之类的。

    青青看看点点头，把珠串放回了袋子里，但把袋子揣自己怀里：“我很喜欢，不过，得让爹去店里再问一下。这串珠子不可能只值这么点钱！”

    “青青！”越文钦郁闷了，这位能不能别这么煞风景？明明刚刚两人有些情意绵绵的，为什么，青青盯着那珠子看了半天之后，就得出了，自己受骗上当的结论？自己受骗上当也就算了，竟然说，自己有眼无珠？这就有点不能忍了。

    “珠子当然也贵，可是重点在工艺。而这工艺不是你这家小店里能有的！而这珠串的意思，店家也说错了。这串珠子的真正的意思是七宝镇五鬼！这五颗玉石里有没五鬼我不知道，但五玉在这串珠里代表了五鬼。金银是为天罗地网，五宝为节，以镇天下之浊气！现在你还觉得，这个东西简单吗？”青青瞪着大眼睛看着越文钦。

    “你不是不爱戴首饰吗？”

    “我是不爱戴，嫌烦。可是我喜欢看！美丽的东西，谁不喜欢看？”青青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你眼光是高，一眼就能把这个找出来，看来，你见过的东西也不少啊？”

    “也是，当时我想的是，若是身上钱不够，我就用之前的银票。我当时看时，就觉得自己的钱可能不太够了。”越文钦点头，“不过看了这个，再看其它，就看不上眼了。”

    “是，也许真的是我们捡了漏，回头查一下，只要不是脏物就成。”青青握紧了越文钦的手，眼睛里满是柔情，“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太漂亮了！”

    越文钦有点想亲上去了，因为青青的脸离他很近，他们此时手拉着手小声说话，这么宁沁的时刻，若不做点什么，好像有点辜负此情此景啊。

    室内气氛正好，一个胖子冲了进来。青青立刻的放开了越文钦，自己坐好。若是她的脸没那么红就好了。

    “姐！”安安小脸红红的，不过看他们这样，立刻探着头，有点困惑，“你们在干嘛？”

    “择菜！”越文钦没好气的指了一下地上的筲箕。

    “哦哦，姐，咱们的店能开了，郭大人被弹劾了。”安安扫了一眼地上的筲箕，忙冲到了青青的面前。

    “只是被弹劾就能重开了？”青青压住刚刚的羞涩，有点呆呆的问道。主要是，她现在脑子还没回来。

    “哦，听说是郭夫人把郭大人的小儿子打伤了，小夫人不干了，哭天抢地的来我们府衙告郭夫人虐待庶子。今天一早柳大人进宫跟皇上说了一下这个事。当然这不是弹劾，只是柳大人跟皇上议了一下。然后刚刚有御史去弹劾了郭大人什么不正，什么不修。反正我也没听明白，我师父说，郭大人估计没时间管我们店了，我就回来告诉你一声。”安安兴奋的脸都红了，要把郭大人搞下台是他的主意，虽说内容是大伯加的，但是他觉得自己与有荣焉。

    “算了，现在办婚事呢，哪有时间开店，店里的人我都调来帮忙了。”越文钦忙按了青青一下，轻轻的摇摇头。越文钦的脑子可不差，有些东西也许忘记了，但是大面上的事，他也不差。

    “是，再等等。郭大人只是被弹劾，人家还是大理寺正卿。再说，柳大人为何不弹劾，而是进宫跟皇上闲话家常？”青青明白了，抱过安安，慢慢的说道。她在安安很小时，就喜欢这么抱着他，跟他解释他们面前发生的事，不然安安也不可能这么懂事，青青从来就是把他当成一个大人在教导。

    “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太过急切，反而让人怀疑。”安安果然举一反三，立刻说道。

    “你真聪明。”青青亲了安安一下。

    “那是，姐姐，你心情好一点没，中午时，我吓得都不敢说话呢？”安安忙赖在青青身上，奶声奶气的说道。

    “嗯，姐姐没有心情不好，只是早上有点心神不宁。现在已经好了！”青青对越文钦笑了一下，但低头亲的还是安安。

    “喂，我要做面饼了，你要不要来看？”越文钦看安安觉得有点不太顺眼了，对他恶声恶气说道。

    “中午吃饼，为什么晚上还吃饼？”安安坐直了，真的不负他吃货之名。

    “因为我要做沾酱菜。你吃不吃？”越文钦没好气的说道。

    “吃吧，反正你也不会给别的我吃。”安安倒是很能认清事实的，忙跳下来，去拉越文钦的手，“走吧，我们学做饼去。姐，你好好歇着。”

    青青‘噗’的又笑了，她现在觉得安安进来，除了是告诉自己郭家的消息，更重要的是，要分开自己和越文钦，坚定的不能让他在自己心里的地位被越文钦所取代。所以小孩子就没有傻的，他们对爱的敏感度超越了一切。

    不过越文钦让他得逞才怪，把另一支手伸向了青青，也不用说啥，这个动作就代表了一切。

    青青看了安安一眼，对安安吐了一下舌头，但她的手还是与越文钦相握，当然拿了一个小筲箕给安安，自己拿了那个大的，三人一块去厨房干活。

    晚上乔爷回来时，就看到桌上有切得很漂亮卤肉片，还有炸得刚刚好的肉酱、鸡蛋酱，边上就是漂亮各式鲜菜和摊得又白又薄的米饼。

    “怎么做这么麻烦的饭？”老爷子倒是开心的，这是北方饭，一般来说家里因为青青不是这个口味，所以就没做过。而越文钦来了之后更不会做了，他是在江南的学的厨，怎么会这种北方口味。

    “小越想的，猜您喜欢吃。”青青忙笑着答道。

    “太麻烦了，以后别做了。”老爷子坐下，低头说道。

    “爷爷，我也喜欢吃的。”安安忙伸着头说道。

    “你什么不喜欢吃？”老爷子给了孙子一个白眼，反问道。

    “老爷子，来拿筷子，这饼安安有帮忙。”越文钦再次挡住了老爷子，给他一个眼色。

    老爷子接了筷子，看了孙子一眼，给他夹了一大筷子的肉，“喜欢就多吃点。”

第118章 谁有问题

    乔大勇从来就更关心女儿，看青青此时神态自如，也就放下心来，吃了两张包了肉的饼，然后配着沾酱菜，他觉得好多了。转向了青青，“郭家的事知道了？”

    “嗯，小越说想再看些日子，趁着办婚事，把风头避开为好。”青青点头，忙说道。

    “对了，郭家与西门家的婚事是不是得告吹啊？”何氏是那种，虽说西门家我们也看不上，不过，也看不得你们称心如意的性子，忙问道。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老爷子瞪了儿媳一眼，现在他深深的觉得孙子不着调，就是儿媳妇的责任。

    “西门家看的是郭家在大理寺的位置，当然还有郭夫人娘家的势力。现在郭大人与岳家必是有一翻较量了，看郭大人如是想了。儿子、前程怎么看了。”青青歪着头想了一下。

    这个其实真不好选，郭大人十多年前选了前程，现在他儿子六七岁了，男人对儿子总会有点舔犊情深在里头。

    但是，现在郭夫人能忍这口气？‘你的今天可都是我娘家支持的，现在功成名就，你想弄个既成事实，回头你把那女人和孩子带回家，回头说不得你们还要嫌我碍眼，弄死我，把我的家产给你的孽子，我得多蠢让你们这么作贱？’

    当初这其实也是乔大勇把这事拿出来做突破口的原由，这是最容易的爆点。低头想想，突然抬起头，看着父亲，“郭大人的外室养在东城？”

    青青根本没多想这事儿，觉得父亲办的，只要不露痕迹就完了。不过，刚刚脑中突然一闪而过，郭夫人那般强悍，怎么可能让郭大人有养外室的银子？而现在，郭大人的外室与林家在一条街上。林家现在破落了，当然，那是老太爷故意为之，不想着了人的眼，但是，这地段却也非普通人住得起的。那里都是中等京官的首选之地。不管是租还是买，郭大人显是实力不凡了。

    乔大勇笑了，看看女婿，“没汤吗？这么吃，噎得慌。”

    “有，甜酒酿，青青说，太冷了，喝着暖暖身子。”越文钦反正是听明白了，有些事，用不着说得太白的，这样就好。忙叫小紫把热酒酿送上来，一人倒了一小碗，其它的放进暖包里温上。

    “所以啊，西门家肯定还要松一口气，得亏没交换文定之礼。”何氏笑了。

    “所以郭夫人娘家才是真狠绝！”青青突然寒了一下。

    乔爷一直低头吃自己的，此时抬起头。

    “为何下午就有了弹劾？弄不好，郭夫人现在就得要求和离，带着女儿回娘家。毕竟这会儿只是弹劾郭大人内帏不修，私德有碍。离郭大人事发还有时间！等郭夫人带着郭小姐带着自己的嫁妆回了娘家，回头郭大人有什么事，跟郭夫人他们又有何关系？弄不好，还要再踩两脚，以证明他们之间毫无利益瓜葛。”青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父亲，这是他希望的吗？

    “我没这脑子，我只是把埋在湿柴堆里的火挑明了。至于说火会烧成什么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是聪明人想的事！再说了，后续里明明是有活扣的，但是，人若是要作死，那就没法了。”乔大勇慢慢悠悠的喝着自己的甜酒酿，才不在意女儿的目光呢。

    青青对父亲倒是信任的，想想也是，又不是父亲让郭大人养外室，生私生子的，那么后续带来的结果原本就是郭大人自己承担，关他们这些人有半毛钱的关系。点点头，“也是，爹，这个好像不太顶饱，你够吗？”

    “嗯，我也觉得吃两个像是饱了，但喝了甜酒酿，又觉得我可以再吃一个。”安安忙说道，摸着肚子，有点感慨。

    “若是觉得饱了，就别吃了，以后少食多餐好了。”青青笑着跟安安又倒了些甜酒酿。

    “青青好像变了。”何氏看着青青忍不住说道。

    “哪？”安安忙抬头，忙凑上来，上下看着青青。

    “嗯，懂事了。”老爷子明白何氏的意思，抬头笑了一下。

    “我不是懂事，是知道又不是爹让他养小老婆，也不是爹让他贪赃枉法去弄钱买小老婆的，所以这事怪爹吗？自己做的事，总归要为自己负责。明白了吗？你要记得这句话哦！”青青点点安安的小鼻子。

    “放心，我知道哪些钱能拿！”安安这时就很气定神闲了。

    “郭大人当时也觉得自己拿的就是可以拿的钱。”青青轻敲了他的头一下，拿着越文钦给她卷好切开的卷饼，慢慢的吃了一口。她喜欢吃很脆的蔬菜，若是用热饼一包就没那么脆了。所以越文钦会把饼先凉了一下，散了热气，再包上菜，包上点肉和肉酱，再给她切成小段，一口一个，也就刚刚好了。

    安安看向了祖父和父亲，显然，这个认知，他还需要有人来引导。

    乔爷和乔大勇又低头了，现在他们心里都舒服了，青青还是那个青青，很好，没因为要嫁人了，而改变。

    何氏则大笑了起来，深深的觉得这家人实在太好玩了，一点也没想起，她实际也是他们一家人。

    而他们不知道的，外面果然就像青青说的，郭夫人扔下和离书，带着自己的女儿和嫁妆搬到她陪嫁的小庄子里去了。而郭大人的脑子并不比青青差，两天发生的事足够让人警醒了，他背后有人搞鬼，是谁？

    还不错，这些贵人们没一个想得起乔家这个不起眼的小家族。他甚至都不知道女儿的奶娘想谋乔家的产业这事。这对郭家来说，实在太小了，都报不到郭大人这儿去。他把自己的政敌全想了一个遍后，最后，他还是急匆匆的去了西门家。这是自己的老师，与岳父又是至交，两家也谈到儿女婚事，若是他被拿下了，那么谁来帮西门家守住大理寺的位置？

    西门直也在想这个，长子夫妇他懒得问，此时就看着还在朝堂的次子，希望他能想出个办法来了。正如郭大人拿准的，他们可是守着大理寺位置呢。

第119章 师徒

    “郭大人这回只怕危亦！”西门二爷西门再笑着摇摇头，老爷子找他来问这个，他觉得这根本就没什么可说的，柳大学士亲自进宫汇报，然后呢？下午就有御史来弹劾，这里头韵味明显啊。

    西门直皱紧了眉头，在书房里一直敲着书桌，问题出在哪？好好的被人搞出私生子的事。一个私生子，在哪不能安排，为何闹成这样？

    “知道他得罪了谁吗？”老爷子好一会儿才轻轻的问道。

    “那得问问他自己了，平日一付才子模样，真是顺风顺水太多年，都忘记自己是谁了。还有您之前那位学生，说什么姓铁，就是刚正不阿，好把，被人砍成肉糜。看看大理寺的奏折，那位这些年可没干什么什么好事。这正二品，真是踩着人头上来的。”西门再一脸的不屑。

    “你以为你好？”西门直都想拿个什么扔儿子了，这一个个的都没省心的。不知道，他现在布局又破了，十分的为难啊？

    “我平庸我承认，至少我不脏手，我也不脏心。”西门再冷笑了一声。

    西门直心里一窒，瞪着次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外面来报郭大人求见，西门直瞅了次子一眼，西门再对他一笑，自己站起拍手，“我明儿早朝，先睡了！”

    说完了，马马虎虎的跟着西门直一揖，就闪人了。他才懒得跟郭某人废话呢，他与夫人的感情也一般，而他们的两个儿子都出了事，现在他也没说纳个妾再生一个孩子。为啥？越是大家越是讲规矩。他自知自己平庸，但是他知道底线在哪，他内心常是以兄长为戒的，不然，大哥是怎么失去的继承权？就是忘记规矩两个字怎么写了。

    而对郭大人，西门再向来都是瞧不起这些寒门进士的，铁某人和郭某人，别看都做得不错，但是他心里，铁某人是酷吏，踩着人头爬上来的；对郭某人就更加不齿了，靠着女人裙带子，畏妻如虎都成段子，怎么会让他瞧得上。

    昨儿听说了郭家的事后，就更不想搭理了。实在觉得没儿子，就大大方方说纳妾，任谁也不会说啥。非要在外藏一个，生了儿子还养到了六岁，不但是没贼心没贼胆，更重要的是没谋略。这么把儿子养到六岁，就算有一天让他认祖归宗了，他的身份永远都是一个污点，他怎么进学，他怎么为官？还给了正妻一个理由弄死他，你外头偷生的，打了我的脸，真的随便做点什么，郭某人是不是只能哑巴吃黄莲？亏他还主管大理寺，每日复核那么多案子，真真的把书都读进了狗肚子里。这种人，怎么能让西门再搭理？

    西门直自己挥了一下手，管家自是知道要请郭大人进来的，毕竟，老爷子的学生，现在大少爷的上官，虽说被弹劾了，却没有被免职，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但是他是老人了，心里明白，也得来问一下。他也绝对相信，若是今天老太爷不在家，二爷也会见。现在二爷是看老爷子在，于是任性了一下。

    郭大人快步进了书房，直接就跪倒在了西门直的面前：“恩师！”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急什么。”西门直在他进来时，就收回了刚刚的凝重，笑容满面的起身，双手扶起了他。拉他坐到了一边的太师椅上，两人挨近坐着，颇有些促膝长谈的意思。

    “恩师，学生这回糊涂了。只是您也知道，学生几代单传，贱内生下女儿之后就不能生育，家乡父母真是含恨而终……”郭大人急急的拉着西门直的手泪流满面。

    “行了，事情我知道了。知道你错在何处？”西门直摆了一下手，宽厚的问道，当然也不用他答，直接说道，“原本子嗣之事，关乎传承，任谁也不能真的看你夫妇绝后，连个披麻戴孝之人都无。你为何不跟你岳父说说，由岳家做主，聘一良妾，回头生下子嗣，记在夫人名下，无论身份还是你岳家都能说得过去。谁能不说夫人贤惠，岳家宽厚？重点在哪儿，你这个私生子怎么上族谱？难不成停妻再娶？以妾当妻，是何罪责，你不用我说吧？纵是这些都不是问题，你儿子怎么记名？他就成了拖油瓶，被万人唾弃！所以，你说，是不是糊涂？”

    “恩师，现在事已致此，学生该怎么办？贱内已经要与学生和离，带着嫁妆和女儿离开府里。岳家也不听学生的解释！”郭大人能不知道这里头门道多吗？但是他那岳家和夫人是那好相与的?

    要知道，承除了自己生，还有过继一说。夫人原本是想让女儿嫁回娘家，这样既是女婿又是侄子，多么合心合意。当然，看了西门开，也觉得西门家的门地不错，人长得好不说，西门家的家风她还是满意的，于是她前些日子又想到，让西门家同意，让女儿生了次子，承担郭家之宗桃。反正她从来就没想过让自己纳妾生子的，不然，他能在外偷偷养着他们七年？现在，事情败露了，让他怎么办？他舍不得儿子，可是也舍不得自己官位啊？

    “要求和离？”西门直还真不知道这个，轻轻的抚了一下自己胡须认真的想想，“你岳父如是说？”

    “岳父根本不想见学生。”郭大人一脸的委曲，心里却是在想，若是岳父能见自己，还会走到这一步？

    “唉，要不你先把他们母子送走吧？让你岳父和夫人消气，总要做点什么。一个私生子，纵是你夫人同意，他进了族谱都是要背着污点一生，不如弄个干净的户籍，好好的打发了，让他们重新开始，只怕还好些。”西门直眼睛微眯，轻轻的劝道。

    郭大人目光一闪，他自是明白西门直的意思，现在说别的都没用，你要表现自己的决心。老婆和儿子只能选一样。不然，纵是他出面，只怕他们也不能消气的。

    “学生知道了。”

    “去吧！”西门直笑了一下，轻轻的拍拍他，故作随意的问道，“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第120章 叔侄

    “真的没有，学生有问过，是那个女人觉得小儿该进学了，若不能认祖归宗，只怕私塾都不肯收，于是想了个笨法子。”郭大人一脸的痛心疾首，他也在怀疑是不是有人暗处在针对自己，但是这个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西门直的，他太了解官场的规则，真的有人针对自己，西门直又怎么肯帮自己？

    “看到没，‘家有贤妻，夫无横祸’就是这个道理。”西门直也不会相信他，还是摆出了一付语重心长的样子，“快点回去求求夫人吧，女人总是心软些。”

    郭大人忙一揖之后，跑了出去。

    西门直的脸轻轻抽了一下。

    “老太爷！”管家进来换茶，刚刚，他知道郭大人坐不久，故意在外头慢慢的沏茶，果然，茶没沏好，人走了。他也就只拿了一杯，帮老太爷换上了热茶。

    “少爷在家吗？”西门直喝了一口茶，才慢慢吞吞的说道。

    “是！”管家拿着茶盘抱在肚子前弓身言道。

    “跟他传个话，郭大人许要杀子，莫要再造孽了。”西门直一手捧着茶杯，一手随手拿了一本书随意的翻着，好像说得十分漫不经心。

    “嗯！造孽哦！”老管家点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自己慢慢的走了出去。

    西门直没动，好像已经看进去了，慢慢的停下，眼睛盯着书页上的大事，小声吟诵着，颇有些自得其乐。

    西门开那边还有西门再，他没回自己房间，反正晚上没什么事，又不想回房见妻子，于是想想这个家里也就西门开他还看得顺眼一点，于是找他下棋去了。

    西门开会下一点，不过他一个学武之人，哪里是西门再的对手，不过西门再也不是真的要虐他千百遍，不过是来找聊天的。

    “你那个乔姑娘要成亲了？”

    “二叔！”西门开要翻脸了，这是他此时最不想谈的话题。

    “好了，好了，说点你爱听的，你不用娶郭小姐了。”西门再呵呵的敲着自己手中的棋子，一脸的冷笑。

    “因为郭大人被弹劾？”西门开倒是知道郭大人因为夫人大闹外宅一事被御史弹劾的事了。虽说有点丢脸，但是他也不觉得御史错了，因为这事的确做得不好。

    “再想想？”

    “也是，郭夫人这般，倒是带累了郭姑娘的名声。”西门开不喜欢郭小姐，但是那天看到郭夫人那样，也就没剩下多少同情了。

    “唉，所以我说你祖父错了，把你送到山上学武，身子倒是好了，就是脑子笨得像猪一样了。你弟弟若是活着，虽说没你成器，但是这事，他们俩用屁股想，也比你快。”西门再拿了管毛笔敲了西门开的头一下，轻骂道。

    “二叔！”听到二叔说到两位弟弟，他也无奈，那两位吧性子跳脱了些，但真不是那种无恶不作的主，他有时想起，也觉得十分心痛了。

    “行了，这就是命！”西门再能提，就表示早过了，看看西门开的脸，轻轻的摇摇头，“相不相信，过一会，你爷爷就得叫人来告诉你，郭大人要杀妾灭子。”

    西门开呆住了，他们不是在说自己与郭家小姐的婚事吗？怎么……突然他眉头皱紧了，他只是不懂祖父他们内在那些所谓的规矩，但是，他也二十多了，在衙门里什么没见过。他是见识过世间最黑暗的一切的。

    “又是这傻样，郭大人已经完了，但不能连累西门家，连累你。而这会子，怎么做才能把之前谈的婚事给取消掉？就算看郭姑娘外公的面上，你也得娶她，这不是我们家需要的媳妇。所以，抓郭大人一点错，就算你与郭家不算有仇，郭小姐也不能再嫁你了。”西门再轻轻的摇摇头。

    “是爷爷建议的吗？”

    “你爷爷那老狐狸怎么可能这么做？他会建议郭大人好好打发那两母子离京，给岳父家留下面子，你爷爷方才有理由去给他向老大人求情。郭大人自己要杀妾灭子，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西门再再冷笑了一下，又吃了心不在焉西门开的一个马。

    “那你们怎么肯定他一定会杀了他们？”

    “一个闹成这样的妇人会听话离京？还有，她可是带着儿子住在东城，想送礼给郭大人的都知道，在大太太那行不通的，送到二太太那儿，只怕就成了。好些事，可都是她帮着办的，身上万一有点什么证据之类的怎么办？再说了，那个孽子不死，怎么能消郭夫人之气，将来是不是要分一份家产给他，回头女儿是不是还要看那家伙的脸色？所以现在看看，这对母子是不是死定了？”西门再轻轻的移了一下自己的炮，正好隔着士，对准了西门开的将。他将军了！

    西门开觉得背后发凉，抬头看着二叔。

    “你知道，你和爷爷议过？”

    “不！若是你爷爷不在家，我不会让姓郭的进门！当然了，他也不会来，我们平级，平日里，他觉得我是二世祖，我嫌弃他假斯文，大家完全不在一条道上。所以他来求你爷爷，我赶紧躲了，我只是猜他来做什么，然后会想你爷爷是会搭救他，还是弄死他。”

    “爷爷能救他？”西门开看着自己的二叔。

    “原本是各打五十大板的事，趁着事情不大，你爷爷赶紧带着郭大人去负荆请罪，然后跟对方老太爷说说你们的婚事，在三家联姻时，这种事宜小不宜大。对方老太爷为了西门家这块招牌，也得先忍下这口气，力保郭大人。杀了那女人和孩子的事，自然是郭大人岳家会做的，大家依然是好亲家。”西门再摆好棋盘，示意西门开先走。

    西门开抹乱了棋盘，看着二叔，“你怎么知道爷爷不会救他？”

    “不合算，不知道谁要对付郭家，这时贸然出手，万一引来对方更大的反弹，那么西门家才是跟着倒霉呢！这时，你爷爷当然要先切割了。”西门再耸了一下肩膀，自己喝了一口茶，美美的长叹了一声，“唉，所以这家，最心狠手辣的就是你爷爷了。一生，就没算错过账。真是强人啊！”

    说到最后，目光一下子变得深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