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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坦克刚大木     大宋海贼王txt下载     大宋海贼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五章 韦太后与完颜昌(上)

    “秀洲洪浩……”赵构正沉吟,孟太后突然醒悟,猛拍大腿:“想起来了,宣和年间秀洲大水,洪浩为救饥民,舍命截下浙东纲米散发饥民。秀洲人都称他为洪佛子。”

    “是了,是了,去年秀洲兵变,百姓无一幸免,听说乱兵唯对洪浩家秋毫无犯。”赵构也想起来了。孟太后说:“这是爱民如子的好官,老身也要见见这洪佛子,洪浩在哪里?”

    阿娇答道:“就在门外。”

    “那还不快请进来?”孟太后一迭声催促。

    阿娇见篮珪要去传洪浩觐见,忙又叫住:“洪浩正居父丧,先给他换身衣巾再见驾。”

    篮珪点头出去,赵构难得地笑了:“阿娇今儿个举荐有功,该赏。”

    “微臣洪浩叩见太后、陛下、夫人,臣愿充大金通问使。”洪浩穿着刚替换的常服进来拜倒。

    众人见他骨架粗大,却瘦得皮包骨,胡须根根透肉,一看就是个硬骨头,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赵构忙唤他起来,道:“擢相公徽猷阁待制,假礼部尚书通问北朝。临行前,洪相公还有什么要对朕说的?”

    洪浩问道:“陛下为何行在建康?建康比邻长江,如同东京临近黄河。如今内患未平,外敌方炽,若金兵乘虚过江围城,建康岂不是又一汴京?”

    赵构答道:“朝臣也多有此论,或建议行在迁往鄂州,或迁往潭州。迁潭州之说纯属避战,不值一辩;迁鄂州则馈饷难继,圣驾一动,江北群盗必窥吴越。吕颐浩说,东南为今日根本。朕定居建康,就是认定建康不比东京,东南可战。”

    洪浩又问道:“陛下以为,东南可战?”

    “金军之所以横行中原,所恃唯有骑兵。江浙水乡泽国,骑兵不得驰骋,反利于我步战。”赵构自信地回答。

    洪浩点头:“诚如圣训。陛下驻建康,人心安定,然防秋在即,陛下还应早做两手准备。”

    吴芍芬觉得洪浩既硬朗,又理性,不由得和赵构附和。孟太后早递给洪浩一杯酒:“洪浩铁骨铮铮,喝了这杯酒,就算为你壮行。”

    洪浩感激地一饮而尽:“臣谢太后赐酒。防秋在即,陛下应早做打算。臣就此向太后、陛下、娘娘辞行。”

    “见到朕父母,即将父皇、母后的身体、饮食详细报来。转告上皇,朕定会早日迎取父母还朝。”赵构说道。

    韦太后在韩州病倒了,完颜昌把韦太后送到韩州的目的,是为了避开浣衣院和徽、钦二帝在上京的奴役生活,然而这里缺医少药,自然条件恶劣,加上自给自足的半野人生活,终于让韦太后一病不起。弥留之际,她心里唯一的信念就是没见九儿一面,死不瞑目,这个念头撑着她一直留着一口气。

    宋徽宗看韦太后的模样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偷偷地让看守的金兵报告给完颜昌。当完颜昌翌日神奇地打马从远方赶来的时候,韦太后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眼睛里霎时透出一丝光亮,眼泪却不听话地静静流了下来。

    完颜昌见到骨瘦如柴的韦太后,不禁大惊失色,饶是他见过太多的饥饿和死亡,但从没想过韦太后也会瘦到脱相,不禁大惊失色:“怎么先生也病了?”

    “谁还病了?难道是……斡带?”韦太后感到意外。

    完颜昌低头:“斡带说,他等着先生去燕京,见先生最后一面。”

    “孩子什么病?怎么这么重……”韦太后担心地看着他,随即惶惑地转向众人。徽宗一脸的难堪,邢皇后却是既愤怒又尴尬,其他人都愤懑地暗自摇头,希望韦太后拒绝完颜昌。韦太后思忖着收回眼光,吃力地坐起来,“好,我去。”

    “病成这样,再一路颠簸,你就不怕死在路上?”徽宗过去阻止,嫉妒的成分多于关心。

    “死了好,死了就一了百了了。”韦太后下炕一笑,“斡带王子正经向我行过拜师礼,我没教过他,最后一回,不能再叫他失望了。”

    ”韦太后艰难地哈下腰找鞋,这个姿势令完颜昌感动不已。邢皇后看不过去,捡起靴子给韦太后穿上,一边穿,一边忍不住啜泣道:“常言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太后去看看也好。”

    众人都心情矛盾地看着邢皇后为韦太后更衣,韦太后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起身,望着完颜昌:“好了,我可以了。”

    完颜昌急忙伸手为她掀起棉门帘。韦太后回头看看众人,在宫女的搀扶下向门外走去。邢皇后和众人难过地施礼:“太后不知道这一别,何时才能再见?”

    韦太后在门口停下脚步,难舍难分地转过身。完颜昌回头盯着邢皇后:“索性你也去,陪太后做个伴儿。”

    完颜昌的亲兵不由分说来抓邢妃。徽宗忙推开亲兵,无奈地说:“去吧,你也去吧!”

    从韩州坐马车日夜兼程走了6天,一行人终于赶到燕京完颜昌豪华阔大的府邸。

    当完颜昌抱着韦太后走进斡带烟雾弥漫的房间,韦太后第一眼看见的,是正在炕上围着斡带跳大神的萨满教巫师。韦太后不知哪来的力气,甩开完颜昌径直走过去抱起斡带。

    斡带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勉强睁开眼,吃力地微笑,爆裂的嘴唇翕动着,说了句:“先生……可是来了。”

    韦太后回头推开巫师,令他们停下,随即命完颜昌速请俘虏中的宋国御医。巫师停止舞蹈,打个哈欠从恍惚中醒来,惊恐地发现,韦太后正用额头贴着斡带的额头试体温。

    宋国御医为斡带看病的同时,更是日夜为韦太后诊治。邢皇后闲着没事,就在院落里溜达。

    邢皇后在院子里正踌躇间,忽见宇文虚中从一扇门里出来,向她施礼:“臣宇文虚中给皇后请安。”

    “宇文相公也做了金国高官了?”邢皇后看他一身金官打扮,没好气地揶揄道。宇文虚中为难地垂下头,低声说:“微臣自认,对得起陛下。”

第五百五十六章 韦太后与完颜昌(下)

    韦太后的病一天比一天见好,照顾斡带的时间就一天比一天多。邢皇后见她没日没夜地伺候斡带,还亲自给斡带喂药喂饭,就忍不住说她,对亲儿子也没这样。韦太后想了想,还真是,九儿小时候,一大群乳母宫女整天围着,她还真没受过这累。倒是斡带这孩子,偏跟她有缘。

    完颜昌只要有空,总会到她身边端药倒水,嘘寒问暖。韦太后万没想到完颜昌这种战场上厮杀成名的异国贵族武士,动作会那么细腻,言语会那么温柔,眼神会那么含情脉脉,举手投足又那么有魅力。这种种体验,对已经三十九岁的韦太后来说,竟然都是第一次。韦太后思前想后,忽然发觉自己三十九年的生命,竟然悲哀得无法言说。

    韦太后原是徽宗宠妃郑氏(显肃皇后)之侍女。她与比她稍小的郑氏的另一侍女乔氏结为姊妹,相约其中一人富贵时,不能忘记对方。后来乔氏得到宠幸,封为贵妃,向徽宗推荐韦太后,韦太后因而受到临幸。崇宁五年,太后受封平昌郡君。大观元年二月进才人,五月生皇子赵构,六月进为婕妤,大观二年又升为婉容。韦太后并不受宠,除了赵构以外别无生育。靖康元年十一月,金人索取徽宗之子赴金为人质时,由于康王赵构自愿前往,徽宗才加封韦婉容为“龙德宫贤妃”。

    韦太后无论是做宫女还是为贵妃,都极少与徽宗见面,即便偶尔见了,还常被徽宗叫错了姓名。对这种屈辱她早已习以为常,因为说白了,贵妃也好,贵人也罢,不过都是皇帝的侍婢。但是如今,完颜昌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斡带对于韦太后的照顾很是感激说道:“先生日夜伺候,听说只有妈妈对儿子才会这么好,是吗,先生?”

    “也不尽然……”韦太后脸色通红,无言以对。完颜昌火辣辣地看着她:“孩子不会撒谎。太后的慈善之心,比玉石还要……。”

    “不必说了!你为金国亲王,我乃大宋太后,大王就别再白费力气了。”韦太后立即严厉制止。完颜昌打发走浑然不解的斡带,盯着韦太后道:“斡带母亲能驾船捕鱼、骑马射箭,尤其性格刚强,这一点你们最像。”

    韦太后说道:“你我敌国寇仇,大王拿夫人和我这个阶下囚比什么?”

    完颜昌问道:“你拍良心说,我拿你当俘虏看待过吗?男女一旦有情,还分什么友邦寇仇?”

    韦太后真生气了:“我已有夫君,大王也是有身份的,怎好如此轻薄?”

    “你已有夫君,我且问你,赵佶对你如何?你不过是他的婕妤、他的婉容,说白了,你不过是赵佶的一个丫鬟!”

    “这种屈辱,我早习以为常了。”韦太后如被击中一般,多年的委屈令她泪流满面。

    完颜昌一把抓住她:“那么,我是金狗吗?回答我!”

    韦太后蒙了,连忙摇头:“不,你是……人。”

    完颜昌逼问道:“什么人?在你眼里,我是蛮夷,还是鞑子?回答我!”

    韦太后答道:“你的确不像金兀术那么好战嗜杀,你主张和平,你有一颗博爱的心。”

    完颜昌一把搂住她:“从今而后,你不会再受屈辱了。我要和你做夫妻,我要你做人!”

    韦太后说道:“做人……谈何容易?你是金国亲王,我是大宋太后,这是改不了的。”

    完颜昌放开她,猛然撕下她的外衣。韦太后惊慌起来,问他要做什么?完颜昌再次搂住她:“从今天开始,我脱下金国亲王的外衣,你摘下宋国太后的金冠,我们就做一回人。我做一个赤条条的男人,你做一个赤条条的女人。”

    “不!不不!只要你金国铁蹄还在蹂躏我大宋国土,你就休想让我做你的女人!”韦太后挣脱他。

    “你是不是以为,身为战败国的太后跟战胜国的亲王结婚,哪怕仅仅是私情,也会不容于世,因为这种感情令人屈辱,所以肮脏,甚至丑陋?”完颜昌轻轻拿开她的手,见韦太后满脸是泪地点头,不由得绝望地后退,愤懑地击掌:“只有肮脏丑陋的人,才会这么想!只有那些懦弱无能的人,才会这么想!”

    韦太后虽然不断地摇头,但是她知道,无论如何,她和完颜昌的命运已经紧紧联系到一起了,这就是她的命。

    婚后不久,完颜昌带着盛装打扮的韦太妃出席了一个盛大的婚宴。金太宗亲来燕京,为儿子和其他5位亲王主婚,6位亲王同时迎娶宋徽宗的6位公主,自此汉族与女真族开创了通婚的先例。由此看来,这天的确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完颜昌也邀请邢皇后一同去参加婚礼,但邢皇后认为大宋公主下嫁金狗是受辱,所以拒绝参加这个屈辱的婚礼。

    韦太后和完颜昌回来,还在对南北习俗的不同感到诧异,比如燕京讲究新娘子必须在午前接到,而东京婚宴却都安排在晚上。在完颜昌看来,能亲眼见证由大金国皇帝主婚的婚礼,6位宋国公主被当庭封为宗妇,这才是最重要的,它足以证明金宋两国今后亲善的可能性。

    然而在韦太后看来,嫁给金人的毕竟是6位公主,未免吃亏,又联想到自己和完颜昌的关系,自尊心颇受打击,不由得叹气道:“两国战事正酣,6对新人,包括你我这种畸形情感,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这不是畸形,是超越。你我超越种族,超越敌我,我们是不是很了不起?”完颜昌牵着她的手不放。韦太后在他肩上喃喃地:“是啊,你我超越了一切,凌驾于万物之上。”

    “轻点,千万别碰坏了……”赵明诚叮嘱正在打点行装的李清照和杏儿。朝廷刚下旨意,今年防秋在即,为避免扬州惨案的再次上演,要官民尽快撤离南京。李清照和赵明诚、杏儿、赵春手忙脚乱地打点行李,屋里箱笼罗列,书籍、字画、古董到处都是。杏儿嘟囔:“怎么年年都要防秋?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老爷咱不走不行吗?”

第五百五十七章 除夕兵变(一)

    “老爷我文不能尽忠,武不能报国,朝廷到哪咱们就跟到哪,咱们就剩下这最后一点忠诚了。”赵明诚摇头道。李清照不解:“金军难道年年都要南下吗?怎么还没开战就撤了?”

    赵明诚答道:“秋后金军必来,建康早晚不保。皇上下诏让百姓随太后去洪州,这还有假?”

    仆人赵春进来,说全城都搜罗遍了,只雇了三十四辆车。李清照道:“这怎么够?2万卷书籍、2000卷金石碑刻、几百轴字画、上千件古董,再加上婆婆的遗留的衣物器皿。”

    赵明诚叹息道:“是不够,看来又要麻烦天香楼的章掌柜了。”

    李清照皱眉道:“上次丁掌柜的情咱们还没还呢,这次又麻烦人家好嘛?”

    赵明诚摇摇头道:“这也是没办法,总不能把这些东西丢下吧,我这就去找章掌柜。”

    赵明诚来到建康府天香楼,章震见到赵明诚来了赶忙上前道:“赵大人怎么有空来了?”

    赵明诚不好意思道:“我这次来是有事情要麻烦章掌柜。”

    章震疑惑道:“哦,有什么事赵大人请说?”

    赵明诚说道:“我不是有一批古董在你们主家那嘛,这马上秋天了,眼看金人又要来了,皇上已经下令撤出建康府了,我家也准备撤走,可是家里还有一批古董搬不走,这不想请章掌柜想想办法。”

    章震明白了道:“章某明白赵大人的意思了,我们主家也给章某来信了,我们也准备撤出建康了,赵大人的事好说,不过我们走的是水路直接到泉州。”

    赵明诚点头道:“好好,那就把东西先搬到泉州吧,我在这先谢谢章掌柜还有你们主家了。”

    章震抱拳道:“不谢不谢,这都是章某应该做的,赵大人日后有空了来泉州玩啊。”

    赵明诚答道:“好好,我肯定会去泉州拜访你们主家的。”

    辞别了章震,赵明诚回到府里下令道:“把笨重的都留下让天香楼的章掌柜带走,我们只带轻简的走。”

    李清照、赵明诚、杏儿和赵春分别坐在马车上,又开始了逃难的行程。装满箱笼的马车刚刚络绎不绝地驶出建康城门,迎面就碰上刚撤到江南的东京留守司队伍。

    此时的岳飞已经有意识地主动接触谋士和文官,这会儿他骑在马上,手里还拿着诗文朗诵:“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了不起!李相公,进城立即就去打听作这诗的豪杰家住哪里?岳飞要与他结拜兄弟!”

    “这位诗人将军可结拜不起。”参谋李若虚笑道。李若虚是靖康之难中三位死节者之一李若水的兄长,国破之后一直留在开封。岳飞一向敬重李若水,就留李若虚做了参谋官。他不解地问李若水:“如何就结拜不起?看他的诗,明明是性情中人,不是那种酸才,我定要与他结拜。”

    “这李清照是位女中豪杰,将军如何与她结拜?”李若虚忍不住大笑。岳飞惊得张大了嘴巴,瞠目感叹:“一个女子都有这等豪情志向,我辈再不立功,羞也羞死了!”

    岳飞带着王贵、张宪和李若虚,随东京守备、新任枢密副使杜充迤逦进城。赵构立即召见杜充,不想杜充却装病不肯觐见。赵构想了想,猜到他虽然升迁为枢密副使,犹嫌不足,故此自抬身价,于是又等了两日,才以开御前会议为由,在建康神霄宫接见了杜充。

    杜充见了赵构首先告罪,说河东巨贼王善等投降金国,引贼入寇,开封断炊已近一年,他不得已遵旨放弃汴京,求赵构责罚。旁边的赵鼎想起,那王善是当初宗泽收降的,怎么宗泽在时好好的,杜充一去就降了金了?

    杜充又道:“臣南下路上,收降巨寇李成,但寇匪朝降夕叛,素无信义,臣请斩杀李成,以绝后患。”

    此言一出,吕颐浩、赵鼎、韩世忠、刘光世、张俊都惊恐地看着杜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说杜充果然是个狠人。赵构虽然不肯同意杀李成,但对杜充瞬间就震慑住众人的魄力很是欣赏:“既已收降为我所用,何必再杀?任李成为宿、泗州提举使,赐绢两万匹。”

    杜充还想争辩,赵构已经把话题转到防秋战略上。赵构不久前已派出使臣去与西夏交好,西路又有张浚,他甚为放心,于是问吕颐浩东路淮河能否守住?

    “臣五月授命,六月到淮,兵员未招,士卒未练,今唯有撤出淮甸,沿长江布防。”吕颐浩如实上奏。赵鼎一听就急了:“张浚行前再三叮嘱,若放弃淮甸,长江天险将荡然无存!”

    “老夫若驻兵淮甸,非添5万精兵不可,除非陛下调御前军。”吕颐浩没等说完,赵鼎就跟他顶上牛了:“御前军只有15000人,扈卫建康尤嫌不足,岂能调往江北?”

    “东京留守司有兵8万,朝廷如今有三支大军,刘光世、韩世忠、张俊各成一军,共计兵员6万。陛下,臣若各抽借一半,得7万兵,方能……”吕颐浩自有他的算盘,不料张俊脱口道:“借兵啊?可以可以。上回勤王时,韩帅借我的两千兵至今不还,今儿正好借与吕丞相了。”

    “泊英倒会做顺水人情!”韩世忠尴尬。张俊说:“有张枢密作保,你敢赖账不成?以后我宁可借老婆,兵我是再不敢借给人了!”

    赵构皱眉,明明都是朝廷兵马,同样为朝廷效力,何必计较你的我的?不想刘光世仿佛猜透了皇帝的心思,在旁笑道:“老韩这就是耍赖了!虽然同为朝廷兵马,但你的就是你的,他的就是他的,我的就是我的。吕丞相借兵,下官不敢不从,怕只怕下官属下的孩儿们不肯。”

    赵构闻言震惊异常,暗自倒抽一口冷气。

    吕颐浩愤懑地看着众武将,无奈道:“陛下,那臣就只有放弃淮甸,撤到长江御敌了。”

    “陛下!吕颐浩身为宰相又专兵柄,却不能调兵遣将,臣弹劾吕颐浩颛恣无能怯敌避战。”赵鼎不是不理解吕颐浩的苦衷,是实在无法忍受吕颐浩说话时的傲慢神态和语气。

    吕颐浩厉声道:“老夫何曾怯敌过?只是不敢以骄兵惰将搪塞陛下。”

第五百五十八章 除夕兵变(二)

    赵构对众人万般失望,但用人之际,又不能表露出来,他见杜充言语凌厉,目光如炬,无奈只好把宝押在杜充身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既然丞相手中无兵,就只好沿长江防御了。擢杜充为尚书右仆射、建康留守兼江淮宣抚使,节制淮南、京东西路。吕颐浩升为尚书左仆射。”

    赵构的这个决定难免意气用事,也过于突然,完全出乎众人预料。吕颐浩失声道:“杜充刚从中原撤回,就被任为朝廷首辅大臣,主管军事,陛下这是把长江防御都交给杜充,让韩世忠、刘光世、张铁山同受杜充节制了?”

    “不错。”赵构咬牙道,“杜相防御长江,可有良策?”

    “臣不管谁自成一军不自成一军,也不懂什么你的、我的还是他的,臣只知道,将是朝廷的将,兵是朝廷的兵。长江防御,臣唯懂节制诸将,不懂借兵。”杜充边示胁似的看着韩、张、刘三大将,边向赵构施礼。

    赵构暗自点头。再看韩世忠、张俊和刘光世,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不服气的眼色。吕颐浩本能地信不过杜充,加上杜充新宠,心中不服,于是道:“陛下,长江统帅,须德才兼备、练达兵财之人方能服众。”

    “吕丞相所言,似乎除了吕某,举世再无一个完人了?”杜充立即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吕颐浩大怒:“老夫只说今日少有练达兵财可以赴难者,谁说你了?”

    赵构只好为他们排解:“承平日久,士多文学,一时半刻还哪里去找练达兵财之人?”

    刘光世面对咄咄逼人的杜充,难免起了同仇敌忾之心:“陛下,臣不能受杜充节制!臣有六不可,其一。”

    “不受诏抗命者,从此不必再见朕!”赵构不容他说话,果断打断他,刘光世无奈怔住。

    张俊见吕颐浩向他皱眉暗示,也道:“陛下,臣担心放弃淮甸,长江防线不堪一击。”

    “本官镇守长江,抱定鱼死网破之决心。谁要你多言?”杜充铜铃般的眼珠又瞪向张俊。

    赵构见杜充凶残,众将气馁,暗自高兴。

    韩世忠虽然是堂堂一介武夫,但相比之下更为狡黠。他见吕颐浩向他使眼色,不能不说话:“陛下,臣,刚得着一匹宝马,高五尺一寸,非人臣敢乘,献给陛下。”

    吕颐浩见他王顾左右,气得七窍生烟。好在赵构并不买账,摇头道:“五尺高就算宝马了?五尺高一头畜生算什么宝?再说朕要宝马何用?还是韩帅在军前留用吧。”

    “罢朝后限一个时辰内,众将到建康府衙议事,有迟延者,军法从事。”杜充凶恶地望着众人下令。赵构见众将低头称诺,暗中欣赏杜充,吕颐浩和赵鼎却满脸忧虑。

    一个时辰之后,杜充如凶神恶煞般坐在建康府衙,身边是都统制陈淬,统制刘经、岳飞、郦琼等原东京留守司裨将。韩世忠、刘光世、王德王夜叉等则傲慢地站在两侧。杨沂中不见张俊,正不安地向外张望,外面传来一阵鼓声。杜充道:“张俊过时不到,不等他了!”

    “报!张大帅已到辕门。”一小校进来报。杜充道:“让他在外面候着,我等议事。”

    小校张了张嘴,跑出去。韩世忠、刘光世和杨沂中、王德都是一愣,心里说,这么重要的江防会议,居然不让一方大帅参加,你杜充也太强横了吧?杜充也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就开始施政演说,方说到兴头上,张俊的副将拎着马鞭,颐指气使地闯进来大喝:“谁敢让我家大帅在外候着?站出来我瞧瞧?”

    副将相貌凶悍,浑身刺满文身。张俊的兵都浑身刺满花纹,俗称秀腿兵。花拳绣腿这个成语,最早就是从张俊军中得来的。杜充见演说被硬生生打断,指着他大怒:“把这头擅闯帅府的花腿畜生拖出去斩了!”

    亲兵答应一声,一拥而上,把叫嚣的副将拖出去。刘光世、韩世忠、王德、杨沂中眼见张俊的副将被拖死狗一样拉出去,又听见外面副将的号叫声戛然而止,都面面相觑,惊恐不已。杜充却若无其事道:“继续议事。”

    岳飞睥睨地瞥着御营司众将,见刘光世、韩世忠都吓得噤若寒蝉,心说朝廷头号将帅也不过如此,就不免起了轻视之心。

    帐外的张俊见副将转瞬间被砍了脑袋,早吓得辕门也不进了,翻身上马,飞骑驶入神霄宫。他进门就向赵构哭诉:“陛下!杜充杀臣副将,臣不能在他手下了,求陛下为臣做主。”

    赵构算是看出来了,张俊、韩世忠虽然都是堂堂将帅,但泼皮卖乖这套本事,一个比一个强,况且又都是苗刘之变的有功之臣,又拿他们没办法,于是暗自得意道:“这回知道杜充厉害了?也是你们平日里跋扈惯了,罪有应得。既然将帅不和,今后你就扈卫行在吧。”

    “还是陛下最厚爱臣,臣谢恩告辞。”张俊告辞出去。赵构起身舒展身体,迈着难得轻松的步子回到到后面,见吴芍芬和阿娇正逗着太子在看几匹锦缎,随口问是谁送的,吴芍芬说:“刚才韩世忠的夫人白氏来了,说欠她的俸禄一直没发,韩世忠的军饷也欠着呢。”

    “你如何回的?”赵构脑子里迅速打着转儿。

    吴芍芬道:“臣妾说,宫里除了孟太后的俸禄分毫不敢少,臣妾等早都一文不给了。”

    “难怪韩世忠献马,将帅在外征战,应格外厚恤,立即下发俸禄,今后武将俸禄不得拖欠,武将之外不得援例。”吴芍芬点头,上下打量他:“陛下今儿怎么格外高兴?”

    “杜充虽是文官,却威严凛然。有这么位能臣,朕更化兵制,后顾无忧了。”赵构抱起太子逗弄着,吴芍芬却紧张起来:“陛下还是要把各军归属枢密院?”

    “不归不行啊。”赵构把孩子交给她,坐下提笔拟写御札。芍芬急忙把太子交给阿娇,拦住他道:“此事非同小可,陛下千万慎重!”

第五百五十九章 除夕兵变(三)

    “靖康之难后,各军自成势力,三大将又独立成军,违背祖宗家法,御营司五军及……”赵构推开她,继续写诏书,芍芬真急了,扑腾跪下:“抗战用兵之际,突然兵归三省枢密院,有百害而无一利,三思啊陛下!”

    “朕有杜充,高枕无忧,诸军并归三省枢密院……”赵构边写边道,芍芬顾不得许多了,跳起来,伸手抢过笔将御札涂抹得一塌糊涂:“别以为杜充有多了不起,哪有这么朝令夕改的?”

    赵构起身大怒:“反了!吴芍芬!你又来后宫乱政!”

    “陛下!芍芬情愿担当乱政之罪,也不敢让陛下改兵制如同儿戏!”芍芬也大叫。赵构更怒:“反了!果真是反了!来人。”

    篮珪、阿娇大惊失色,太子吓得大哭。赵构回头大喝:“小篮子!给朕将吴芍芬拿下!”

    “阿娇!速去请太后过来!”吴芍芬也立即大叫。阿娇答应一声,立即抱着太子往外走。赵构登时软了:“阿娇!回来,阿娇……芍芬,万事好商量,太后年老体衰,何必惊动太后?”

    吴芍芬劝道:“陛下,军队万万不可先自乱了。”

    赵构说道:“兵制不改,朕永无宁日!苗刘之变的教训还不够吗?”

    吴芍芬反驳道:“陛下自登基以来,多次身临叛逆险境,以苗刘之变为最。芍芬日夜在陛下身边岂能不知?但突然更化兵制,那些已经手握兵权的大将岂能善罢甘休?眼下防秋之际,临阵换将,兵家大忌,这场仗还怎么打?”

    “不许参政!”赵构虽然嘴硬,不免动心。吴芍芬又大叫:“阿娇,请太后来!”

    阿娇高声答应,作势又要出去。赵构只好摇头,乖乖做了妥协。吴芍芬见状,这才施礼道谢,让赵构治她以下犯上的罪。赵构觉得芍芬确有过人之处,抬头看她半晌:“罢了!以后朕再有轻浮不当之处,芍芬还要一如既往,多加劝鉴,朕从善如流。”

    “别看皇上嘴上骂得狠,心里可明白着呢。”阿娇见赵构气消了,插嘴道。赵构醒悟道:“好你个阿娇,朕才明白,原来你是夫人的人。”

    “奴婢是夫人的人,更是皇上的人,奴婢正要禀告皇上,今儿奴婢出去,看见好多人家大车小车地出城去洪州避难,赵明诚家也去了。太后都没走,他们怎么能走呢?”阿娇说到此,吴芍芬心里一动道:“让百姓去江西避难,看来陛下对杜充并没有多少信心嘛。”

    “有没有信心,多留个后手总不会错,扬州之变的教训还不够吗?”赵构被提醒,忙又拟了一道御札。

    吴芍芬站在赵构身后默念御札:“迫近防秋,请太后率宗室迎奉神主如江表,百司庶府非军旅之事者并令从行。朕与辅臣宿将备御寇敌,迎接中原。官吏士民家属南走者,有司毋禁。”

    “阿娇,你果真见赵明诚家走了?”赵构落笔,抬头又追问阿娇一句。阿娇道:“是啊!好几十辆车呢,也不知车上装的什么?”

    “车上装的都是我大宋的宝贝。”赵构暗自点头道。吴芍芬笑:“这个赵明诚写的请罪札子真是少有的诚实,把一介书生大难临头时的慌乱写得入木三分。看在他保护收藏的份上,陛下再给他个机会吧。”

    赵构说道:“芍芬又参政……再给他个机会?就再给他个机会,擢赵明诚任湖州知府,即刻上任。”

    吴芍芬又问道:“皇上,之前各地传来的几起宗室被杀案查的如何了?”

    赵构叹气道:“目前都还没有结果。”

    吴芍芬说道:“我总觉得这里边有阴谋,皇上还是督促下边的官员严查吧,虽然被杀的都是太祖跟魏王一脉,可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赵构点头道:“这事朕记住了,不过眼下最重要事情的还是防秋。”

    赵明诚接到诏书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池州池阳,即今天的安徽省贵池市。为了安置收藏,他们刚租赁下一幢很大的房子。

    李清照见眼下时局动荡,担心赵明诚带这么多收藏去上任,一旦湖州失陷,后果不堪设想。赵明诚也认为随身带这些收藏到湖州实在冒险,不如暂留池阳,让李清照留下看守。李清照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话从丈夫嘴里先说出来,她心里还是酸楚得不是滋味,可世事乱成这样,夫妻间敏感细腻的情感又算得了什么呢?

    翌日,李清照带着杏儿亲自去送赵明诚,一直送到长江渡口,一直送上船,越送越舍不得分离,干脆一同乘船驶向江心。

    两岸风景如画,李清照和赵明诚并排坐在船上,两人的手紧紧挽着。对面的杏儿拿出预备好的吃食,羡慕地望着他们。她不知道,此番男女主人竟成永诀。

    赵明诚向李清照举杯道:“明诚不懂打仗,自尽还会,此番决计与湖州共存亡,绝不敢再弃城辱没夫人。”

    李清照听了这话,如万箭穿心,泪如雨下:“夫君是至诚的君子,言出必践,相公一旦为国捐躯,今日一别,岂不是永诀了?”

    “呸呸呸!看夫人说得什么?”杏儿赶忙朝江里吐唾沫。赵明诚向李清照施个大礼,一饮而尽:“我若尽忠殉国,夫人切记看好池州收藏。夫人,拜托了。”

    “那些收藏是相公性命所系,清照虽是女流,却也是一言九鼎,定不辜负相公。”李清照也一饮而尽。说话间船已驶到对岸,赵明诚起身下船,整理衣服再次施礼:“请夫人先行,明诚目送夫人。”

    “不,清照目送相公。”李清照也固执地对他施礼。赵明诚在炙热的阳光下满脸是汗,再次谦让道:“等夫人船开了,明诚再启程不迟。”

    李清照仍不答应。杏儿见两人僵持不下,轻声吩咐船家开船。船载着李清照和杏儿缓缓离开岸边,赵明诚迅速向后退去,白衣飘飘,光彩照人,一扫平日呆气。

第五百六十章 除夕兵变(四)

    李清照见他从没有过的英俊,正在欣喜,忽然头顶一群乌鸦鸣叫着飞过,李清照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知道即将失去丈夫,她泪流满面地大喊:“要是池州沦陷该怎么办?”

    赵明诚追着船喊:“那你就向人多的地方跑!万不得已,先弃辎重,然后依次是书册、卷轴和古器。”

    李清照问道:“那不都扔完了吗?”

    “最后只留下《赵氏神妙帖》即可,除了这个其他都可以丢!”赵明诚渐渐落到后面,终成一个小小的白点。李清照在船头流泪点头,不住地挥手告别,直到赵明诚的身影逐渐模糊,消失。

    完颜昌是立秋前从燕京出征的。韦太后知道金军此番南下,是要尽占江浙,穷追赵构,灭亡宋国,内心分外难过。

    她也知道这次出征完颜昌原本是不同意的,甚至也并非是金太宗本意,但如今金庭权势最大的,莫过于太原西朝廷的宗翰,皇帝甚至经常要迁就宗翰这个晚辈。以致在不久前的御前会上,宗翰固执地非要坚持出兵不可,皇帝无奈拉拢完颜昌和兀术与宗翰抗争,两派的宫廷斗争已经开始公开化了。

    从占领中原,攻取淮甸,到最后尽占江南,完成统一中国这一终极目的上看,两派并无本质区别。无非就是统一方法的不同,关于统一的方法,最节省成本的方式就是通过和谈,让宋国成为金国的附属国。但宗翰一派从前年牧马两河、去年牧马淮甸的过程中尝到了甜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只有通过不断的战争,宗翰的西朝廷才能牢牢控制手中日益膨胀的权势。

    最令完颜昌忧虑的是,自己一派的兀术也是坚决主战的。兀术在会议上提出,赵构在建康与我隔江对峙,等我经营好中原,再下江南只怕为时已晚。完颜昌以赵构已与西夏国修好,我若南下,西北张浚必出师牵制我军为借口反对出兵为由,以为会说服兀术,不料宗翰却横插一杠子,提出合兵一处专攻西北,破陕入川,顺江而下,江南一鼓可定的战略构想。

    完颜昌不禁暗自佩服,宗翰真是军事上的旷世奇才!舍江淮而专攻西北,这种貌似舍近求远的战法,与三国时魏取吴必先取蜀而后平江南可定的战略不谋而合,而且如果东朝廷军队进入西朝廷也必将听从西朝廷的指挥,这无疑增强了宗翰的实力。

    不过最后兀术并没有同意这个方案,因为他并不甘于人下,他也想立功,于是最后决定还是兵分四路,各打一路。完颜昌无奈,最后强调中原赤地千里,人口凋敝,必须放还中原百姓从事稼穑,恢复生机,南下方无后顾之忧。金太宗于是下诏,中原被掠为奴者,听其家属赎回。

    韦太后知道这道诏书一颁发,等于直接救了数百万中原百姓性命,这完全是完颜昌的功绩。但完颜昌临行前还是躲着不敢见她。韦太后目送金军出征,她在尘土飞扬、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爱恨交加地咬着嘴唇,心如刀割。

    金兵再次南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李昕的手中,李昕看着手中的密信兴奋道:“火候终于到了。”

    梁红玉不解道:“为何是这次?”

    李昕答道:“因为这次将会成为大宋最危险的时刻,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金军打过长江的可能性很大,这次将会是我们兵变的唯一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这种以最小代价接手大宋的机会了。”

    梁红玉摇摇头道:“奴家还是不太明白。”

    李昕笑道:“呵呵,过段时间你就会明白了。”

    随后李昕立即召集了阮小五、刘法等人,李昕拿着密信对他们说道:“诸位,我们兵变的机会来了,这也是我们唯一的以最小代价接手大宋的机会。”

    众人看完密信后,刘法问道:“从目前双方情况来看,金军这次肯定会打过长江进入江南,不过江南的地形并不适合金军骑兵作战,却不知主公所说的机会在哪里?”

    李昕说道:“别急,很快你们就知道了,五将军从现在开始运输船队调拨一半的船留在兴汉岛随时待命。”

    阮小五答道:“是,主公。”

    李昕问道:“卫渊,大禹一型你们有几艘可以出战?”

    卫渊答道:“禀主公,十艘可以出战。”

    李昕点头道:“好,从现在开始水军进入战备状态,就以六十艘共工二型跟十艘大禹一型组成一个舰队随时待命。”

    卫渊抱拳道:“属下得令。”

    李昕接着说道:“刘帅,从步军中也抽调出五千人跟翟将军的骑兵五千人也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待命。”

    刘法答道:“是,臣明白了。”

    李昕示意道:“好了,诸位先散了吧。”

    众人都走了,刘法却没走,李昕见刘法没走叹息道:“刘帅,关于令郎的事,我只能说句抱歉……。”

    李昕刚要就刘正彦之事解释,刘法摆摆手道:“不,主公,臣不是为此事而来,大郎如此结局,自是他的命数,怨不得别人。”

    李昕故作疑惑道:“那刘帅这是?”

    刘法答道:“主公,某想亲自参加这次行动,还望主公同意。”

    李昕问道:“刘帅可想好了?我记得当初刘帅可是不愿意跟自己人兵戎相见,这次虽说不一定有大的战斗,但是说不准也会跟刘帅的故人兵戎相见。”

    刘法抱拳道:“刘光世、张俊之流都算不得某的故人,某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主公,臣想好了,主公就下令吧。”

    李昕点头道:“好,刘帅有如此决心就好,有刘帅相助,压制那几个西军将领就不成问题了。”

    出了城守府,折彦质问道:“子充、永锡、良嗣,你们可知道主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单从密信上看,我是真没看出机会在哪里?”

    马扩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主公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想来过段时间应该就清楚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除夕兵变(五)

    建炎三年秋,金军兵分四路,浩浩荡荡,第三次大举南下攻宋。在建康神霄宫后园里,赵构心情沉重地放下手里的奏报,故作轻松地挥着扇子,一边感叹秋老虎的厉害,一边请太后去洪州避暑。

    说这话时孟太后正在用晚膳,她闻声缓缓放下筷子。孟太后知道,年轻的南宋王朝正面临着迄今为止最凶险,也是后果最为严重的全面进犯,故此也不啰唆,只让赵构早点回跸杭州。赵构笑道:“太后过虑了,江州有刘光世,镇江有韩世忠,江南有杜充的东京留守司八万大军,金军即便南下,也未必敢过江。”

    “蒙谁呢?皇帝的将军哪个跟金军打过胜仗?节度使好几个,哪个又是抗金得来的?”尽管孟太后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赵构还是特别强调,杜充已经沿长江层层布防,他相信杜充。吴芍芬也担心:“陛下也说过,长江从来都不是天险,陛下真就那么相信杜充?”

    “眼下朕不相信杜充,还能信谁?”赵构叹息道。孟太后将赵构的窘相看在眼里,亲手调制了一碗蛋羹,递给他:“闰八月,不光是热,只怕今年还是个多事之秋呢。”

    “今年已经提前预警,百姓应该早疏散了。”赵构咂摸着孟太后的话,竟忘记了伸手去接碗,只听见耳边的蝉鸣得更响。孟太后见赵构失神,就亲自用勺子喂赵构吃蛋羹。吴芍芬在旁感动地道:“太后对陛下亲如生母,陛下还不接着?”赵构这才接过碗,小口地吃起来。

    自打赵明诚走后,李清照就成了收藏的奴隶,整天除了晒书,就是擦拭古董,累了一天刚躺下,正拿起个橙子刚破开,杏儿就欢喜地捧着封信匆匆进来,说老爷从芜湖来信了。

    明诚走了这些日子了,怎么才到芜湖?李清照起身见是芜湖会馆华贵的信封,心里就一激灵,她颤抖地拆开信,见台头落款全都没有,只有虚浮无力的八个大字:“暑病沉重,盼早见面。”李清照再细看,确是赵明诚笔迹,她立即扔下信哭喊道:“官人死了。”

    “老爷只写了这两句,也没说个死字啊。”杏儿捡起信看。李清照跺脚喊:“官人生性简朴,轻易怎会住如此昂贵的会馆?字迹也是干枯无力,更何况不到万不得已,老爷怎会叫我抛下收藏去数百里外的芜湖?赵春!快叫赵春连夜雇船!明早下芜湖!”

    第二天清早,李清照吩咐赵春看守收藏,脸色煞白地带着杏儿匆匆上船,沿着长江顺流而下,来到芜湖,进城按照信址找到会馆。谁知没等她开口询问,掌柜的就告诉她,湖州赵知府昨天刚走,去建康了。

    谢天谢地!相公总算好了。李清照这才松了口气,不解丈夫为何不去湖州而改去建康?掌柜的接下来又说了句话,对李清照不啻晴天霹雳:“赵知府临行前让小的转告夫人,大热的天,他怕葬在芜湖,说死也要死在建康,跟老太太葬在一处,所以就等不及夫人了。”

    “我家相公得的什么病?看大夫了吗?留下书信没有?”李清照只觉得眼前一黑。

    掌柜的摇头道:“热症,请大夫开了方子,病却一天重似一天。”

    过去的文人不仅通诗词歌赋,连医药也是通的,李清照顿足道:“一定是服了寒药了!热症最忌寒药,寒药把暑气瘀在体内,那是最最要命的!”

    杏儿赶紧劝,说老爷还能走,病情应不至于那么严重。李清照与赵明诚结婚二十八年,期间虽然聚散离合,但始终相濡以沫,对赵明诚是最了解不过的,她流泪急道:“官人一定是连写封书信的力气都没了,不然不会只留口信。”

    李清照知道再晚就真来不及了,她顾不得天旋地转,暑热难行,连口茶也不喝,立即出门上船,沿长江顺流而下。江上风大浪急,舟船如离弦之箭,一日夜行三百里,昼夜兼程赶往建康。途中但见江南岸的宋国士兵都在慌乱撤退,再看江北,并无一个金兵。

    金军尚未渡江,守江州的刘光世就逃往洪州了,守镇江的韩世忠更是一把大火把城市烧成白地,带兵撤往江阴去了。金军于是率先从黄州渡江南下,长江防线遂告瓦解。

    建康神霄宫里的赵构看完奏报,咬牙切齿猛拍桌案,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晕过去。他做了个深呼吸,这才睁开眼,命明日起驾,令杜充率东京留守司兵马,赴江上御敌。

    李清照来到建康,立即弃船登岸,雇了辆马车飞驰进城。马车刚转进城门,迎面就与孟太后的銮驾相撞在一处。众御营司兵士纷纷抽出兵刃,围住马车。篮珪大喝:“什么人冲撞銮驾?还不下车跪下?”

    赵构和芍芬正在送行,和孟太后三人闻声抬头看去,见李清照慌张地下车答道:“民女李清照,得知丈夫病危,星夜赶回建康,不想冲撞銮驾。”

    “这就是写诗词的那位夫人!”孟太后想起李清照的诗词,忙指给吴芍芬和赵构看。吴芍芬和赵构立即肃然起敬。小篮珪知李清照是名流,小心道:“把马车赶开!太后起驾!”

    “銮驾不动!请李夫人先行。”吴芍芬阻止道。篮珪和众人都惊讶地回头看着赵构,赵构点头同意,李清照抬头,更感意外。篮珪回过神,忙高喊:“皇上请李夫人先行!”

    护卫们纷纷让开道路。李清照施礼道谢,急忙上车。车夫哆嗦着忙赶车离去。李清照在车上回头,一路感激地看着赵构跟吴芍芬。

    说话间马车就到了家门口。李清照形容憔悴地跑进来,见大热的天,窗帘拉得密不透风,立即直扑到床前。赵明诚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形同枯槁,面色如金,已经奄奄一息。李清照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管捧着赵明诚的脸泪如雨下。

第五百六十二章 除夕兵变(六)

    泪水滴在赵明诚脸上,他睁眼苏醒过来,眼前李清照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赵明诚吃力地一笑,眼泪就流下来。李清照忙闻药罐,从药罐里抓起渣滓,再看药方,立即大惊道:“啊!果然是凉药,咱北方人不耐酷暑,就怕官人误服凉药。”

    赵明诚剧烈喘息,嘴唇翕动,示意她过来。李清照忙握着他的手,把脸贴过去,耳朵对着他的嘴唇。赵明诚气若游丝:“我提着半口气,就为见你最后一面,你可来了。”

    李清照本已痛不欲生,闻言突然怔住,往事一幕幕跳入眼帘。

    赵明诚虽然和她恩爱异常,但也不能免俗,不仅养有小妾,有时也要为了仕途和金钱出去应酬,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李清照大为不满,甚至几度大吵大闹。有一次争吵之后,赵明诚独自去乡下散心,无意间发现了白居易的真迹,立即骑了两个时辰的马赶回家,和她秉烛夜读,从而化解了那次的情感危机。他们就是这样一对相互欣赏、相互依赖的夫妻。

    赵明诚满脸冷汗,怜爱地看着她,用尽力气指着墙上的画。李清照连忙点头道:“阎立本的画,这就还给表弟。”

    “赵襄的……”赵明诚呼吸急促,挣扎着抬起头。李清照又点头:“《赵氏神妙帖》,它比你我的性命还珍贵,官人放心。”

    赵明诚握着她的手,微微点头,似有千言万语,但只会落泪,已经不能说话了。李清照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握着他的手摩挲着默默流泪。正在这时,杏儿慌张进来报说:“娘娘驾到了!”

    话音未落,芍芬已经带着阿娇和太医王继先进来了。李清照茫然起身,正要施大礼,吴芍芬一把扶住她:“夫人不必多礼,陛下叫御医来给赵大人诊治。”

    名医世家王继先给赵明诚号脉,用勺撬他的牙齿想看舌苔,牙齿已经撬不开了。王继先起身来到外屋,请李清照借一步说话。李清照痴呆地跟着王继先走到外间,王继先摇头道:“不行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李清照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杏儿早在那边声嘶力竭地放声大哭起来。李清照大惊,跌跌撞撞地回来,扑上去抱住赵明诚的尸体。吴芍芬只能低头默哀,王继先则贼溜溜地转身看着墙上的画,不禁贪婪地走上一步细看。

    李清照合上赵明诚的眼睛,平静地流泪道:“明诚,南渡以来,为妻一直恨你临阵脱逃,可你病入膏肓,仍不肯断最后一口气,就为当面嘱咐我保护好《赵氏神妙帖》,把阎立本的《萧翼赚兰亭图卷》还给表弟,你非得叮嘱完了才肯合眼。”

    王继先听见这两幅绝世名作,惊讶回头,呼吸急促,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吴芍芬见李清照伤感,不由得唏嘘感慨,为赵明诚盖棺定论:“赵大人为人胆怯,却把一幅字画看得比性命还重,这就是他的勇敢处,这就是我大宋的文学之士。”

    金军从长江中游渡江后,骑兵隆隆地驶过旷野,向下游的江浙扑来。与此同时,建康江北的金军也开始渡江。杜充本已在江边埋伏了十六万人,但金军突然改从马家渡口强行渡江,杜充急忙调集陈淬、岳飞、刘经等十七将二万余人阻击马家渡金军,结果陈淬战死,岳飞、刘经大败溃散。南宋王朝被迫放弃了临时国都建康。

    披麻戴孝的李清照和杏儿刚刚掩埋了丈夫赵明诚,此时又坐着马车,忙不迭行驶在逃亡的百姓中间。

    赵构和吕颐浩、赵鼎等官民先行一步,已到镇江。君臣并骥而行,吕颐浩提出,南渡难民不久将蔓延至福建两广,南方各路财政必定吃紧,可是军费又万分紧缺,所以必须在东南八路加收大军月桩钱,请赵构恩准。赵构望着沿途罹难的百姓,只得无奈同意:“免除福建、广南岁上供银三分之一,用于赈济南渡百姓。”

    吕颐浩接着汇报张浚的奏请,说金西路军攻势异常迅猛,张浚请求总理川陕财赋、人事任免和兵权,如此一来,他可真成了专断一方的诸侯了。赵构纳闷,此前不是说好让张浚便宜行事、不必上奏的吗?

    赵鼎解释说,是他劝告张浚,凡事还是多上奏的好。赵构批评赵鼎多此一举,但批评之余,又对赵鼎的谨慎老诚暗自喜欢。赵构立即同意张浚专总川陕财赋、人事和兵权,并再次表态,坚定地支持和信任张浚。既然让张浚独当一面,就必须允许他专断。

    可是赵鼎却暗自担心,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刘光世、韩世忠等各路制置使,一定也会要求专总财政、人事,那样朝廷就真的陷入唐末遍地节度使的被动境地了。

    “诏命,各路制置使唯用兵悉听便宜,余事一律禁止。”赵构为了堵住诸将的口,立即抢先下诏。他也明白,即便抢先下诏,只怕也未必就能钳住众将之口,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李清照一回池阳就病倒了,躺在床上由杏儿服侍了一个月才渐渐好转。这晚赵春慌张进来,报告建康沦陷,金兵已打过芜湖的噩耗。芜湖再南下就是池阳,必须马上转移。

    此前李清照已经与在洪州的弟弟联系上,事急时投奔洪州。如今事不宜迟,李清照马上让赵春去雇佣车辆,装了车好疾奔洪州。当夜她就地放弃全部家当,包括细软和一百多床被褥等物,第二天把收藏装上车正要走,忽听逃难过来的一伙难民,疯传着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江南各州相继失陷,金军已将战事引入浙江。皇帝回到杭州,升杭州为临安府,屁股还没坐热乎,又急忙渡过钱塘江继续东逃。

    李清照闻听消息有感于赵构让路之恩,决意追随皇上,主意已定,但又不能把东西都带走,于是决定兵分两路,由赵春押运大部分收藏去洪州,自己带着精挑细选的收藏精品追赶皇帝。

    说说容易,仅仅是分拣赵春带走的那2万卷书籍、2000卷金石刻本、几百卷画轴、上千件古董装车,就不舍昼夜地用了整整三天,装满20车,李清照自己只押运5车。临别之际,又出了一件事,是李清照没想到的。

第五百六十三章 除夕兵变(七)

    按说杏儿自然是跟着李清照去杭州,但李清照直到站在两队相向而停的马车前才发现,杏儿和赵春都苦着脸,噘着嘴皱眉相互对视,这才知道他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生了情愫。

    李清照惊讶之余,实在不忍拆散他们,但又不能不拆散,她果断地道:“这二十车东西就是我半条命。赵春,我把半条命可交给你了,等局势稍好,我就派人回来,接你跟杏儿成亲。”

    赵春赶忙说道:“谢夫人成全。到了洪州,我就按夫人吩咐,找个偏僻山村把东西藏好。”

    “赵春哥,你可多加小心啊。”杏儿害羞地和赵春对视。李清照硬着心肠道:“上天若怜悯我们主仆之情,必有见面的日子。好了,就此别过了。”

    “夫人,保重。还有杏儿。”赵春难舍难分地跪下磕头。李清照心酸,强忍着不去看他。杏儿更是眼泪横飞,一步一回头。车夫甩起鞭子起行,5辆马车载着李清照和杏儿朝东而去。杏儿呜咽着,频频回头张望,见赵春领着20辆马车,头也不回地逆向而去。

    此时赵构带着满朝直属官员匆匆离开杭州后,在淫雨泥淖中艰难跋涉,很快就传来十二月十一日临安陷落,金军纵兵大掠,临安大火三日不绝的噩耗。赵构惊恐不已,带着大臣继续逃亡经越州前往明州,就是今日的宁波。

    兴汉城崇武院参谋室,李昕正在跟刘法等人交谈,曹龙进来报告道:“禀主公,夫人送来急件。”

    李昕接过密信一看兴奋道:“好啊,我们可以出发了。”

    刘法问道:“主公,发生何事了?”

    李昕把密信递给刘法道:“你们都看看吧。”

    众人看完后,来到地图前,刘法指着地图道:“赵构逃到了明州,不知主公打算怎么做?”

    李昕问道:“我先问你们,金军继续追的话,下一步赵构会逃向哪里?”

    马扩说道:“当然是继续沿浙江南下了。”

    李昕继续问道:“那么赵构会选择什么方法逃跑呢?”

    刘法疑惑道:“主公可是想说赵构会通过海船南逃?”

    李昕点头道:“正确,在陆地上赵构再怎么逃都不如金军骑兵追的快,但如果坐船就不一样了,船入大海,金军骑兵再强也无能为力,所以我判断赵构肯定会从明州出海南下,我们就在温州、台州附近的海域截住赵构兵变,说实话如果在陆地想抓住赵构兵变还真不容易,不过在海上对于我们来说胜算就大多了。”

    马扩砸吧砸吧嘴道:“妙啊,实在是太妙了,在海上进行兵变,这估计谁也不会想到。”

    张孝纯说道:“不仅如此,而且海上兵变之后也容易封锁消息,不至于消息很快传出去,有利于我们很快稳住局势。”

    李昕示意道:“好了,曹龙,你去给卫渊传令,让水军舰队立刻做好出发的准备。”

    曹龙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接着说道:“刘帅,让五千步军先在校场等我,一会儿我要去校场讲话,讲完话我们一起去鸡笼港登船,子充我们走后兴汉岛的诸军事就先交给你了。”

    马扩刚想说什么,李昕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兴汉岛是我们的根基不容出一点差错,你在兴汉岛也有一段时间了,我相信你,不过我答应你,一旦局势稳定了,我就派人来替换你。”

    马扩答道:“臣得令。”

    李昕说道:“好了,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抱拳道:“是,主公。”

    众人散去后,李昕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城守府,到了府里,李昕便把梁红玉、朱链、赵嬛嬛三女叫了来。

    李昕说道:“朱链、嬛嬛,立即收拾东西随我走,这次我要带你们去见你们的九哥九弟了。”

    赵嬛嬛问道:“我走了,岩泽怎么办?他还不到一岁。”

    朱链也附和道:“宜轩也才一岁多。”

    李昕说道:“把他们先交给红玉,红玉我们走后,府里跟孩子们就都交给你了,等那边稳定了,我就派人把你们接过去。”

    梁红玉点头道:“是,官人,你们此行也要注意安全,别忘了余里衍跟凤英妹妹都刚刚怀孕不久。”

    李昕答道:“夫人放心吧,如果事不可为,我不会逞强的。”

    安排好了朱链跟赵嬛嬛,李昕又叫来了李邈:“彦思,我们走后,兴汉岛的民政之事就全交给你了,这里有一份我写的兴汉岛发展规划,你按着这上面的规划继续发展兴汉岛即可,等我们在大宋稳定了,我会大量送流民过来充实兴汉岛的人口。”

    李邈抱拳道:“主公放心吧,臣一定不会辜负主公的期望,发展好兴汉岛。”

    李昕给兴汉岛总共规划了十七座城池,除了已公布的十二座城池,还有永靖、善化、高雄、恒春、泷溪五城。

    交代完李邈,李昕带着朱链跟赵嬛嬛直奔兴汉城军营校场,到了军营,李昕让朱链跟赵嬛嬛先在军营外稍等,自己走了进去。

    进入军营,五千步军跟刘法等人早已到达了校场。

    走上讲台,李昕拿一个大喇叭开始讲道:“诸位,我想你们这几年也都了解了在大宋发生的事,由于赵家的无能,大宋已经丢掉了半壁江山给北方的金国蛮夷,整个中原甚至江南都已经陷入了战火之中,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从大宋而来,都应该有切身的感受,你们来到这里安居乐业是幸运的,但是在对面的大宋仍然有很多我们汉人的同胞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我们这次出征就是要推翻无能的赵家人去拯救我们的同胞,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打退金国蛮夷收复失地,虽然你们都在这里安了家,但是对面的大片土地才是我们汉人的家,那些土地都是我们的祖宗留给我们的,祖宗留给我们的东西怎能被蛮夷占去,曾几何时,汉唐时期我们的祖先是何其的强大,到了现在我们汉人却被蛮夷欺负成这样,这是莫大的耻辱啊,我们要雪耻,我们要把属于我们汉人的荣耀重新找回来,我们要为我们的后人打出一片安稳的天地,当然这个过程是漫长的,而你们中或许会有很多人会死去,我就问你们怕不怕,现在怕的还可以退出,如果在战场上当了逃兵,则军法无情,如果我擅自逃了,你们也可以把你们手里的箭射向我,现在告诉我你们怕不怕。”

    众士兵大声喊道:“不怕,不怕,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李昕说道:“好,出发。”

第五百六十四章 除夕兵变(八)

    再说赵构刚到明州就又闻听自己亲手提拔为宰相、枢密使没几天的杜充,竟然投降了金军。

    这个打击对赵构来说是致命的,他数日不吃不喝,在明州府衙里目光呆滞地走来走去,反反复复念叨的就两句话:“杜充这么个狠人,怎么也投降金国了?朕待他不薄啊。”

    篮珪和太监宫女不熟悉新环境,做些最简单的事情也忙乱成一团。阿娇怀中太子的哭声更是令人不安和烦躁。吕颐浩表情沉重,他这些天一直在做着最坏的打算,即金军一旦占领江南全境,皇帝和朝廷该何去何从?按照最悲观的结果,他默默做好了所有后续准备。

    吴芍芬见赵构连续多日不进食,担心他的身体,端一盘点心劝他:“用点吧,陛下已经三天没进膳了。”

    “朕究竟待杜充如何?他怎能如此负朕?”赵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仍在梦游一般踱步自语。赵鼎持奏章安慰道:“杜充投降,也许只是谣传。为谨慎起见,应先罢免杜充官职,待杜充降敌的内情核实清楚后,再讨之不迟。另外刘光世上奏,说他孤军南康,欲传檄诸路,会兵勤王。”

    “刘光世兵还少吗?他还要会多少兵才肯勤王?”赵构骤然大怒,发狠扫掉桌上的地图和点心碟大吼,“刘光世擅离江州,欲置洪州的太后于何地?命刘光世乘间出击,勿失机会!”

    吴芍芬和众人一凛,都不敢把真相告诉赵构,众人面面相觑,相互推诿。赵构回头发觉看着他们:“又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

    “陛下,洪州已经失陷,太后下落不明。”赵鼎见众人都往后退缩,无奈告知实情。赵构激动地揪住他,歇斯底里大叫:“太后下落不明?下落不明是什么意思?”

    “陛下!金军精锐铁骑直奔明州而来!”刚被任命为浙东制置使的张俊和御前军小校张宝匆忙冲进来报。众臣大惊,忙捡起地图寻找逃亡路线。吕颐浩指着地图解释道:“逆贼李成降而又叛,已入浙江,京西贼刘满陷信阳军,桂仲正犯荆南,淮南贼刘忠犯蕲州,护卫杜彦叛,后军杨世雄叛,其他各州不是被金军攻陷,就是投降金军。”

    “明州东临大海,北、西、南三面不是金军就是军贼乱匪!就是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张俊不耐烦吕颐浩。赵构听而不闻,这才松开赵鼎:“命御前军赴江西寻找太后!”

    “御前军的职责是扈卫陛下,再说此时合兵尚且不能自保,若再分兵去寻太后……”赵鼎试图说服赵构,赵构却大步出门:“是吗?那朕亲去寻太后。传令下去,全军向浙西进发。”

    吕颐浩和赵鼎忙追上去跪下,一人抱着赵构的一条腿连声阻止,苦苦哀求。吴芍芬感慨道:“诸位哪知陛下和太后的感情?隆佑太后起初不识陛下,一见到陛下就视如己出,陛下衣服饮食,太后无不亲手调制。如今太后有难,陛下若不去救,还不如让陛下……”

    吴芍芬哽咽得说不下去。赵构拉着赵鼎和吕颐浩的手说道:“朕父母皆在远方,尊长中只剩下太后了。太后在行在时,朕白天亲手给太后端茶倒水,晚上亲自为太后掖被子,朕做这些,丝毫不觉做作,朕早把孟太后当作亲娘了。如今金兵肆虐,盗贼遍布,太后流落于千里之外,必是时刻惊扰,请尔等立即遣兵奉迎太后,以称朕朝思暮想之意。”

    吕颐浩、赵鼎相互对视,痛下决心:“命御营司都统制辛企宗,即刻率一万御前军寻访太后。”

    小校张宝闻听,惊恐得嘴都咧开了。张俊惊讶之余,深感自己护卫行在的担子越发沉重。吕颐浩语调悲壮地宣布撤退路线:“目下已无路可走,陛下只有下海避敌一途了。”

    此言一出,众臣都惊得面无人色,哑口无言,半晌才嗡的一声,激动得纷纷议论。留者有兵火之虞,去者有风涛之患。众人翻来覆去,说的无非都是这些左右为难的废话。

    吕颐浩见众人争论了半天,仍莫衷一是,激动地厉声叱咤道:“够了!金国为我朝大患,四年来战之不能胜,御之不能却,国家已疲弊至极。中原陷没,陛下驻跸淮扬,敌骑骤至,仅能匹马渡江。至钱塘未逾月,而苗刘之变生于肘腋,此皆为祸之大者,而小者不可胜数。朝廷所为皆不成,所向皆不利,这难道还不是天意吗?若以上种种尚不能隐忍顺受,只怕天意不测,还会有非常之祸!陛下,臣日夜为此寒心啊。”

    “难道真的就只有入海避敌一途了吗?”赵构悚然起身。赵鼎跟着也反对道:“入海避敌,可谓无策,亏吕丞相想得出。”

    “三年来,敌军屡屡深入,陛下也总以将相无能,一再退避。这叫什么策略?这叫计无可施,这才是无策!”吕颐浩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道,“金军以轻骑追袭,陛下銮舆若走陆路必致生变。今若乘海舟避敌海上,敌骑无法入海。江浙地热,敌必不能久留。敌来我走,敌走我回,此正兵家之奇。”

    “难道非把满朝文武都装到舟船上去办公,才叫兵家之奇?”赵鼎不忿地抗声道。

    “岂止是满朝文武,是把整个国家都装到舟船上!”吕颐浩针锋相对地高声回答。

    “船在何处?”赵构沉吟半晌才问。吕颐浩回答道:“明州自有海船数百艘,臣早已未雨绸缪,又调福州海船千只,银八万两来浙,现就停泊在明州港。”

    “朕连年狼狈羁旅,不想今日竟然要入海避敌。”赵构虽然无奈,最终不得不点头同意,命辛企宗立即带兵一万去寻访太后,同时催各军奔赴明州港。吕颐浩又详细安排道:“船少人多,每船定额六十人,每个士卒只能带随行家属两人上船。陛下下海避敌,还须令张俊部死命断后,方可脱困。”

第五百六十五章 除夕兵变(九)

    张俊面露怯色:“那不能乘船的其他人如何渡海?”

    “其他人等,只能走陆路分头避敌,南下宁海到台州会合。”

    张俊垂头丧气地让小校张宝出去传令,张宝惊恐地答应一声,出门时差点摔倒。赵构、吴芍芬和众臣望着张宝踩着院子里的积水,一泚一滑地冒雨出去,都对他如此慌张暗自奇怪。

    众人又商议了一阵,吕颐浩和张俊出门欲去港口督查船只,两人刚走出府衙,张宝忽然率百余名士兵在院里举剑大叫:“我等不忍抛弃家属,更不忍皇上葬身鱼腹!还请皇上从长计议!”

    “简直反了!”吕颐浩和张俊都大怒拔剑。赵构、吴芍芬等众人在屋里都是一愣,阿娇忙抱着太子躲到柱子后面。张宝和一干叛兵挡住院门口连声高叫:“我等上有父母,下有妻子,叫我如何选两人登船,两人弃于敌手?若要再逼张宝,小的们就真反了!”

    张俊气得说不出话,吕颐浩怒冲冲还要诘问张宝,赵鼎忙跑出来,拉两人回去,关上门道:“这是争口舌之利的时候吗?”

    局面僵持不下,叛兵不敢进来,赵构和大臣们也不敢出去。赵鼎和篮珪等大臣太监们都拔出兵刃,做好了厮杀的准备。赵构在门后向外仔细观察,道:“张宝刚得到下海消息,仓促兵变,必无准备,人数也不会太多。目前只有把叛兵引进来诱杀,方能脱险出去。”

    “太冒险了!这里只有泊英和臣妾会武功。”芍芬担心。

    赵构拿起弓箭道:“这个险值得冒。”

    “老臣年少时,也曾在阵前斩过上将首级!”吕颐浩头也不回地望着门缝外道。赵构坐下:“我等应该能应付过来,稍后看朕眼色行事。小篮子,叫他们进来。”

    篮珪收起剑,上前开门喊道:“张太尉有什么话,进来跟陛下回禀。”

    张宝等叛兵心有顾忌,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吴芍芬也走到门口,若无其事道:“屋里就这几个文臣,你们选几个领头的,有话自己进来跟皇上说。”

    张宝等叛兵相互对视,交流了一番后,带了十几个人咬牙持剑进来大叫:“皇上……”

    “跪下说话。”赵构坐在案后,平静地道。吴芍芬悄悄关上门。张宝见张俊、吕颐浩、赵鼎等人站在四周,无奈率众跪下:“皇上此时只有向金军投降。”

    “劝朕投降,杀无赦!”赵构猛然起身,拉弓连放两箭,将张宝和一个叛军射倒。吴芍芬、吕颐浩、张俊、赵鼎同时举剑,与十几个叛兵战在一起。篮珪和几个太监也加入战团,不多时已将叛军全部杀死。

    阿娇也早已久经阵仗,抱着太子一直躲在柱子后面,这时才出来大模大样地数着尸体:“17名叛兵,全死了。”

    赵构、吴芍芬、吕颐浩、张俊、赵鼎都喘息着,仍紧张地向外看去。留在院子里的叛军还在惊疑不定,被杨沂中带兵冲进来全部缴械押走。杨沂中随即进来报:“金兵先锋已到郊外30里,兀术亲率大军在后,请陛下速离明州!”

    “陛下请立即移驾海上,张俊部断后。”吕颐浩喊着,率先开门出去。

    赵构持弓踏过叛兵尸体,带头走向院子:“走吧!”

    张俊站在原地未动:“陛下!外面大雨滂沱,正刮东风。”

    赵构和众人在门口停下,心中暗惊,徐徐回头:“泊英有话,直说不妨。”

    “海船逆风不易出港。金军骁勇,我军只怕坚持不了许久。”张俊吞吞吐吐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望着赵构。赵构一阵心痛,他沉重地迈过地上的尸体回来,嘴里应付着,心里在思忖对策:“坚持不了许久,坚持不了许久何不早说?不然这些叛军也不会死了,也罢!取纸笔来。”

    篮珪慌忙取出纸笔砚台。芍芬惊讶地为他研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赵构仓促疾书,边写边念:“宋国凭中原之大犹不能守,何况今日小邦,军兵屡败,盗贼交侵,财赋日窘,疆土益蹙。金师既到,只有束手听命,又怎敢言守?”

    赵鼎等众人听了都大惊,难过得钻心般痛楚。吴芍芬大怒,摔了砚台:“陛下……”

    “陛下,臣万不敢劝陛下投降……”张俊慌忙跪下,拍地大哭,磕头不止。赵构边写边念,涕泪横流:“国家危亡之际,不过守与奔而已。今天网恢恢,守则无人,奔则无地,一并彷徨,跼天蹐地而无所容,唯翼阁下见哀而赦,何必劳师远涉而后为快哉?”

    “陛下!臣死罪啊。”张俊被激得羞愧难当,涕泪长流。赵鼎、吕颐浩也早已潸然泪下。吴芍芬扯过信要撕:“陛下如此乞求金军,除了自贬身价,究竟有什么用处?”

    “你问朕,朕去问谁?满朝文武无一人可抵挡金军。最可恨叛军流寇,不念同族大义反倒趁火打劫,助纣为虐。你要是朕,你说该怎么办?”赵构把信抢回来,交给张俊,然后坐下盯着他,“麻烦相公亲自把信送给兀术,朕就坐在这里束手待毙。”

    众人义愤填膺,都愤懑地看着张俊。张俊被激怒,怒目圆睁,睚眦欲裂,喘息如牛,哇哇大叫:“陛下,臣愿舍命与金兵决一死战,掩护陛下登船!”

    “泊英,朕当初若不是你倡议岂能称帝,今日你若不戮力歼敌,岂不前功尽弃?”赵构拉张俊起来。张俊几下撕碎信件道:“陛下快走,臣等今日战死明州就是了!”

    赵构点头,大步出去。吴芍芬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急忙跟出去:“陛下刚才演的是苦肉计?”

    赵构叹息:“从前江南乞和,太祖名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朕岂不闻祖训?况且蛮夷唯力是从,岂肯听你学妇人乞怜就放过你?朕不用激将法,张俊必不肯死战。”张俊送赵构和众臣走后,回身挥刀斩断案角,对杨沂中等诸将大吼:“今日有我无敌!身上有伤无算,谁脸上不见伤,本帅就先斩了他狗娘养的!”

第五百六十六章 除夕兵变(十)

    夜幕降临前,明州城外东渡口的千余艘海船,顶着凛冽寒风,在滂沱大雨中载着赵构、芍芬及文武众臣组成的南宋流亡政府远去,随船同行的还有3000名士兵、8万两纹银,这就是南宋王朝的全部家当。

    赵构站在船舷旁,目睹远处的明州城硝烟弥漫,炮声隆隆,战火熊熊,火光映红了船体和赵构表情凝重的脸庞。

    建炎三年十二月二十六,张俊于明州阻击金军精锐骑兵,先命统制官刘宝率部阻击,刘宝死命缠斗,不敌而退。张俊又命杨沂中、田师中、赵密三部出战,仍不胜,无奈退到江边船上。刘宝率军再进,杨沂中等也弃舟登岸,各部皆死战,再加上明州守臣刘洪道指挥弓弩手在旁劲射,大破金军精骑四千。

    此役虽是小胜,却被公认为南宋王朝对金战争的第一次大捷。

    李清照和杏儿一行五辆马车,随着难民队伍一路打听,一路尾随着赵构的足迹,这日来到浙江四明山下。难民中官隶男女混杂,个个衣不蔽体,狼狈不堪。李清照从流民口中得知皇帝流亡海上,已从定海驶向昌国,决意买船随皇帝浮游海上。

    她心中算定,自己从池州出来,到明州已经走了1200里,洪州距池阳800里,赵春此时早应该抵达洪州,妥善掩埋好20车收藏了。想到这里,李清照心里安稳了许多,谁料她乘坐的马车,却把路旁疲惫奔走的孙大娘和孩子蹭了个踉跄。李清照见宋嫂和福娃满身泥污,蓬头垢面,忙道歉道:“刮坏哪里没?快抱孩子上来坐一程,打哪来啊?”

    “没啥,多谢大姐了!俺们一路从建康到洪州,又从洪州到这……”宋嫂和福娃也不客气,坐到车上。李清照纳闷:“洪州?难道洪州也失陷了?”

    孙大娘说道:“是啊,洪州叫金兵屠了城了,那个惨啊,听说太后从虔州又逃到吉州去了。”

    “洪州被屠城了?那我赵春哥……”杏儿不由得惊叫出声。李清照安慰地握住她的手,无奈叹息:“赵春在乡下,应该没事。”

    孙大娘打量李清照道:“一看夫人打扮,就是个识文断字的大家,跟你打听个事呗?”

    李清照说道:“不客气,只要我知道的。”

    孙大娘问道:“我大宋养活了那么多军队,都哪去了?都在做什么?”这可把李清照难住了,她望着宋嫂,无言以对。

    建炎四年除夕这天,是安徽广德军钟村大集,周边村民都在集市上贩卖蔬菜、布匹等生活必需品。祥和静谧的空气,突然被一个卖鸡蛋少女的惊叫声打破。众人抬头循声看去,见一路败军正蜂拥而来,如恶鬼般沿途抢夺粮食、布匹。

    “军贼来了!快跑啊!”村民们霎时间哭喊连天,四散奔逃。卖鸡蛋女子慌不择路地奔跑,猛然摔倒,鸡蛋破碎一地。追兵淫笑着扑向少女,突被一支响箭射中,瞬间毙命。刘经和正在抢掠的败兵惊恐地回头,见岳飞举着弓箭和张宪骑马赶来。

    自兵溃马家渡,陈淬战死,杜充阵前投敌后,东京留守司兵败如山倒,纷纷南下成了军贼。岳飞和刘经一直相处甚好,相互约束着部队一路南下,从蒋山狼狈地一路退到茅山,途中军纪日坏,劫掠时有发生。

    此时岳飞刚来到安徽广德军钟村,听见前方鼓噪,拍马赶来,见刘经的士兵正在抢掠,这才突施一箭,救了女子一命。岳飞高声对刘经喝道:“百姓是我衣食父母,刘统制怎么也怂恿士卒掳掠百姓?”

    “自马家渡兵溃到如今,粮饷在哪?不抢粮让兵士喝西北风去?”刘经不满道。岳飞皱眉劝他:“半是乞丐半是匪,再这样下去,我等岂不也成了流寇军贼?”

    “军纪已经约束不住了,岳统制有何高见?”刘经无奈反问他。岳飞正挠头。李若虚一路跑来,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说在凤阳打听到岳母下落,不知是否属实,请岳飞亲去看看。

    岳飞内心矛盾,母亲失踪转眼已经三年,生死不明,即便活着,也不知颠沛成什么模样,待亲自去看,队伍又离不开。张宪看出岳飞左右为难,愿意替他走一遭,说完立即打马去了。

    眼看军纪已经约束不住士卒,军队面临着何去何从的大问题,恰好这时岳飞邂逅了赵九龄,就是当年引他投张所的那位老友。赵九龄告诉他,江苏宜兴张渚镇三面环湖,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与外相通。到那里屯兵,只需一员小校把守路口,士兵就无法外出抢掠。

    岳飞与刘经协商后,立即伪称张渚有粮,然后带着溃兵直奔张渚屯兵去了。

    赵构一行在苍茫的大海上,不觉到了建炎四年除夕。登基三年,中原不仅丝毫没有恢复,金军又一举突破长江防线,把战事引入江南。赵构一退再退,真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亡命天涯,命悬一线,直至被迫流亡海上。这些日子,赵构总是一个人在甲板上,缩头耸肩,笼着袖口仰天看水鸟翱翔。

    除夕这天的傍晚时分,天色晦暗,水天一色,赵构又在甲板上遥看海鸟飞来,又渐次隐没在雾霭苍茫间。他正呆呆地目送飞鸟远去,吴芍芬上来喊他下去吃年夜饭。局势残破如此,春节还能有什么喜气?赵构下到阴暗潮湿的船舱,见众人正围坐在孤灯旁,身子都笼罩在绝望和沮丧的阴影里。

    赵构无言地坐下,君臣拥挤着聚拢到他身边,在沉默中看着餐桌上豆大点的油灯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在静谧中听着凛冽的寒风如鬼魂般围绕着船舱盘旋呼啸,然后面面相觑。有人第一个发出啜泣声,立即被人制止,随后更多的人望着油灯默默流泪,压抑地哭泣,其凄凉惨景大致如此。

    只是赵构等人还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他们,今夜或许就是他们过得最后一个除夕。

第五百六十七章 除夕兵变(十一)

    “除夕之夜,诸位不给朕贺喜?”赵构环顾众人,强打精神露出苦笑。赵鼎和众臣施礼,难过地唏嘘:“只剩下君臣几十位、船舰数百艘、士兵三千、纹银8万两,这就是朝廷的全部家当,陛下要臣等如何。”

    “谁说的?张俊等我军各部还在节节抗战,张浚在川陕尚有控弦战士20万,朝廷岂止这几艘船的家当?”赵构语气苍白地鼓励众人。

    吕颐浩则忍不住啜泣:“陛下登基2年零7个月,中原不仅没有恢复,战事又引入江南,国家残破如此,君臣亡命天涯,命悬一线,被迫流亡海上。”

    油灯闪烁中,君臣听着凛冽寒风如鬼魅般呼啸,不禁都哀哀痛哭。赵构提高声音,极力鼓气:“说得不错,可朕看来,还是大有希望。因为朕还在,朝廷就在,国家还在,万里江山还在,数千万黎民百姓还在!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

    众人似乎受到鼓舞,一起向赵构罗拜,恭贺陛下新春。赵构郑重地还了礼。吴芍芬招呼赵构和众人坐下:“无论如何,年总是要过的,陛下请入席。”

    众人望着赵构,压抑地抽泣。吴芍芬感觉气氛过于压抑,拍手招呼:“年不像年的,还有蜡烛吗?都拿出来点上,亮亮堂堂的。”

    篮珪和阿娇点燃烛台上的蜡烛,端到桌上和各处,船舱内顿时明亮许多。芍芬强作欢笑:“有酒无诗不成席。吕相公、赵相公都是大才,念几句诗给大伙儿助兴可好?”

    “事关休戚已成空,万里相思一夜中。愁到晓鸡声绝后,又将憔悴见春风。”赵鼎先诵读了一首唐朝来鹄的诗,吕颐浩却以为来鹄过于沮丧,随口吟诵了首苏轼:“明年岂无年,心事恐蹉跎。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

    “苏轼还是不如王安石痛快,‘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芍芬朗毕,吕颐浩等人一起夸赞,果然痛快。吴芍芬见赵构不语,劝他道:“陛下也念一首吧。”

    赵鼎等众人也请赵构吟诵。赵构喜古朴的五言诗,起身诵道:“昨夜斗回北,今朝岁起东。我年已强壮,无禄尚忧农。桑野就耕父,荷锄随牧童。田家占气候,共说此年丰。”

    吴芍芬等鼓掌,都说果然还是孟浩然老道。赵构眨着眼睛望着活跃的场面和气氛,努力控制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此时在距离宋庭船队以东二十里外的海域,一支庞大的船队正在缓慢的行驶着。

    “禀主公,前方二十里外发现一支数百艘船的大船队,应该就是赵构的船队。”张荣禀报道。

    李昕点头道:“在这片海域晃荡了几天总算碰到了,现在是戌时,再过一个时辰亥时水鬼队开始行动,记住擒贼先擒王,几百艘船我们不可能全部控制,我会派小船载着水手跟步军在后边跟随你们,水鬼队占领一艘,他们接收一艘,水鬼队打通前往赵构船只的一条通路即可,行动的时候尽量不要引起动静。”

    张荣抱拳道:“是,主公。”

    张荣走后,李昕对卫渊说道:“半个时辰后,舰队西移十里再放下小船跟水鬼队,今夜阴天,真是天助我也。”

    卫渊答道:“属下得令。”

    一个时辰后,宋庭船队以东十里处,上百艘小船被从大船上放下载着五百水鬼队朝宋庭船队驶去。

    在距离宋庭船队一公里的地方,小船停下,再往前就有被发现的危险,水鬼队只能从这里下船泅渡靠近宋庭船队,而小船则要返回去接步军跟水手。

    水鬼队事先被张荣分成了十个小队,每个小队五十人,下海后各小队集结完毕就朝着宋庭船队最外围的三艘船游去。

    张荣亲自带一个小队朝着其中一艘船游去,借着船只上微弱的灯光水鬼队快速靠近船只,随后在海浪声音的掩护下,绳索悄然勾上船只,水鬼队成员迅速小心翼翼的登上船只。

    张荣等人登上船后,发现守卫居然都睡着了,这也太不小心了,想想也是都到海上了,金人铁骑还能追来不成。张荣等人二话不说绑了所有人,并带走了一个士兵问道:“说,你们的皇上在哪艘船上?想活命就告诉我,还有你说话前最好想清楚不要骗我,我也不会只问你一个人,如果从别人那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你知道后果。”

    士兵看着张荣在眼前晃动的匕首咽了一下口水道:“俺说,皇上就在船队中间的那艘最大的船上,上边挂着黄龙旗。”

    得到想要的信息后,张荣让人把俘虏带下去,随后对旁边的手下说道:“去告诉下边的兄弟还有另外两艘船上的兄弟,等小船到了我们再行动,先控制好这三艘船,下边我们就不再分开行动了,就一艘一艘的占领朝着带有黄龙旗的大船前进。”

    手下抱拳道:“是,统领。”

    很快后续的水手跟步军接手这三艘船跟俘虏后,水鬼队便继续往船队中央的皇船前进。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奋战,在占领了十几艘船只后,水鬼队终于要向赵构所在的船只发起行动了,这中间虽然发生了一些意外但是都被水鬼队顺利解决稳住了,当然肯定杀了一些人丢掉海里去了,此时已经是丑时末寅时初了,也就是凌晨三点的样子,正是一天中最困的时候。

    水鬼队在休息了两刻钟后,向着皇船发起了最后的冲击,皇船是船队中最大的船,也是载人最多的船,船上约有一百多侍卫,另外就是几十名大臣跟赵构等人了。

    此时的赵构跟吴芍芬都还没睡,在船舱里坐着,赵构说道:“芍芬去睡会儿吧,别在这儿陪朕了,有小篮子在就好了。”

    吴芍芬摇摇头道:“我不困,我还是在这儿陪陪皇上吧。”

    赵构叹息道:“也不知道在海上漂着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吴芍芬安慰道:“江南水网密布,金军必不能持久,皇上再忍些时日吧。”

第五百六十八章 除夕兵变(十二)

    两人正说着,外边突然发出了打斗的声音,赵构警觉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小篮子快去看看。”

    篮珪得令正要出去,就见赵鼎跟吕颐浩衣冠不整的跑了进来道:“皇上,不好了,船上来了贼人了,贼人已经打进船舱了。”

    两人刚说完,就见一个侍卫被踹了进来,几个水鬼队士卒夺门而入举着弩说道:“全都不许动,谁动射死谁。”

    赵构等人闻言不敢动,吴芍芬挡在赵构面前问道:“你们到底是谁,竟敢擅闯皇上的船只。”

    对于吴芍芬的问题,几个水鬼队士卒也不答话,只是举着弩瞄准赵构等人。

    过了一会儿外边的打斗声音消失后,张荣才带着人进来道:“把那带着小孩的女子带进来,其他人都关到别的舱室去。”

    阿娇还有太子都被带了进来,俘虏集中到船舱后,张荣看着穿着龙袍的赵构道:“你就是宋皇赵构吧?”

    赵构答道:“你就是他们的头儿吧,既然知道是朕,为何还要擅闯朕的船只……”

    赵构刚想通过言语招安张荣,便被张荣打断道:“既然是赵构就好了,一会儿我们主公自会来见你,你们就先老实待着吧。”

    随后张荣给旁边的手下下令道:“去通知主公,就说我们已经得手了,让主公带人过来吧,再去告诉文宠副统领,让他带人看好俘虏,务必不能放走一人。”

    下完令后,张荣便席地而坐,坐下后他看赵构等人都还站着便说道:“你们也别站着了,怪累的,都坐,只要你们不乱动,我保证不伤害你们。”

    赵构等人这才缓缓坐下,坐下后赵构给赵鼎还有吕颐浩去了一个眼神,赵鼎抱拳问道:“这位小兄弟不是金人的人吧?”

    张荣摇摇头道:“不是啊,我们不是金人的人,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赵鼎又问道:“那你们是……?”

    张荣摆摆手道:“这个等我们的主公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双方又沉默了一会儿,张荣觉得无聊先开口道:“反正坐着也是无聊,赵构,我们来聊会儿吧。”

    吕颐浩怒道:“放肆,皇上名讳岂是你能大呼小叫的。”

    赵构示意吕颐浩冷静:“好啊,不知小兄弟想聊什么?”

    张荣也不理吕颐浩道:“我说你们赵家也是脸皮够厚的,靖康之难把国家搞成这个样子,你居然还有脸坐在那个位置上。”

    赵鼎闻言也怒了:“放肆,靖康之难跟皇上有什么关系?那是蔡京跟童贯等人蛊惑太上皇搞出来的祸事,那时候皇上又不在位。”

    张荣冷笑道:“呵呵,别什么错都扯到大臣身上,最后拍板的是谁?还不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赵家人的责任不是一句受大臣蛊惑就能推得掉的,再说了那些大臣都是谁提拔的,还不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提拔的,就算靖康之难跟赵构没关系,那么赵构登基后这两年多呢,金兵数次南下,现在都打到江南了,这还不是赵构的责任?”

    吴芍芬插话道:“这确实有皇上的责任,但皇上也是被黄潜善、汪伯彦等人所误了,而且皇上也数次下了罪己诏了。”

    张荣说道:“又往大臣身上推,我就问一句赵构登基的时候不用黄潜善、汪伯彦之流行不行?还有别说什么罪己诏,下罪己诏有用嘛?罪己诏是能让金军退兵啊还是能让百姓免于战乱之苦啊?”

    吕颐浩辩道:“下罪己诏起码表明了皇上认错的态度。”

    张荣反驳道:“光表明态度有何用?要做实事啊,可是赵构做了什么?这两年多来一直在往南逃。”

    吴芍芬说道:“看来你的主公也是个坚定的抗金派,因为对朝廷的行为不满才兵变的吧?”

    张荣点头道:“可以这么说,我们主公不仅对朝廷不满,也对赵家人不满,可以说他十分讨厌赵家人。”

    赵构问道:“小兄弟,为什么?我们赵家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主公了嘛?”

    张荣摇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我们主公在你们赵家人身上看不到我们汉人复兴的希望,大宋自称汉室正统,却比起前朝大唐差远了,大宋的领土连大唐领土的一半都不到,燕云十六州、辽东、河西走廊、西域这些原本都应该是我们汉人的土地,全被你赵家人丢掉了,跟之前任何一个大一统王朝比,秦、汉、晋、隋、唐都比大宋的土地要大,你说你们赵家人丢不丢我们汉人祖先的脸,你们赵家人居然还有脸坐在那个位置上,我都替你们感到丢人。”

    赵构等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张荣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还有大宋之前的朝代,对于异族从来都不会像大宋这般软弱无能,即便偶尔软弱那也是卧薪尝胆为了复仇,汉武帝怎么打击匈奴的,唐太宗怎么打击突厥的我想你们这些博学多才的人都应该清楚吧,到了大宋怎么就变样了呢,先说说大辽,澶渊之盟的时候,辽军来了真宗皇帝不先想着御敌,却先想着逃跑,要不是寇准逼着真宗去前线,澶渊之战指不定什么结果呢,再说说夏国,一个几百万人的小国,大宋居然能跟它打个一百来年不分胜负,我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你们赵家皇帝,自太宗以后,基本都是软骨头,神宗跟哲宗还好些,可惜都是个短命鬼。”

    吕颐浩笑道:“看来小兄弟懂得不少啊。”

    张荣得意道:“那当然,我们主公经常给我们讲历史上的事,讲我们汉人曾经辉煌的历史跟悲痛的历史,在座的不仅我知道,就是我的手下们也都知道。”

    赵鼎来了兴趣道:“哦,悲痛的历史?你们主公讲得什么悲痛的历史?”

    张荣说道:“当然是西晋末年的五胡乱华了,那是段惨痛的历史,中原陆沉,衣冠南渡,我们汉人被异族称为两脚羊,不知有多少汉人死在异族的屠刀下,你们看今日之形势是不是跟西晋末年很像,中原再次陆沉,中原百姓又不知有多少人死在金人的屠刀之下。”

第五百六十九章 除夕兵变(十三)

    赵构听得痛哭流涕道:“是很像,这都是朕的错。”

    张荣说道:“承认就好,主公说我们汉人的历史就是一部与异族争斗的历史,春秋战国时期北方草原便有了匈奴之患,经过了秦汉两个大一统王朝才彻底解决了北方的匈奴之患,然而匈奴走了,又来了五胡,由于西晋朝廷的无能造成了五胡乱华的惨剧,结果直到隋朝我们汉人才得以重回巅峰,然而那时候草原上又崛起了强大的突厥,我们汉人又开始跟突厥斗,斗到了大唐才把突厥彻底解决,等突厥完了,又来了契丹,然后就到本朝了,结果本朝一百多年的表现你们都看到了,北与契丹西与党项,基本都处于守势,所以在所有的大一统王朝里,你们赵家跟晋朝司马家是最烂的皇室。”

    吴芍芬不满道:“如此评价皇室,这么说来你的主公便有能力带领汉人复兴了?”

    张荣答道:“还真有,在主公身上我们确实看到了我们汉人复兴的希望,起码我们主公为了抗金做了很多准备,不仅如此我们主公此生的目标不仅是要收复中原,还要把燕云十六州等原本就应该属于我们汉人的土地都拿回来,主公就是要再造一个强汉盛唐。”

    吴芍芬问道:“你的主公有如此志向,为何不入朝为官帮助皇上,为何非要兵变造反呢?”

    赵构赶忙附和道:“对啊,朕可以封他个宰相当当。”

    张荣撇撇嘴道:“拉倒吧,给赵家当臣子,累死也实现不了志向,再看看大宋朝堂,大臣之间的党争多激烈,都快亡国了,大臣之间还在勾心斗角,大宋朝堂的水太深,主公说他耗不起,与其在朝堂浪费时间,还不如另起炉灶自己单干呢,再说了真干出了一番成绩功高震主怎么办,历史上登上皇位的人卸磨杀驴杀功臣的可不少。”

    闻言赵构如泄了气的气球,张荣接着说道:“不过说实话,赵构你也怪可怜的,赵家到你这一辈留给你的基本就是个到处漏风的烂摊子,不过谁让你坐在那个位置上了呢,坐在那个位置上就要担责任,大宋的问题自从开国的时候就埋下了,以文御武嘛,当个兵都要刺字,在民间有一句话叫“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由此可见军人在大宋的地位之低,军人保家卫国是责任,然而一个国家不正视军人的地位,不给予军人相应的尊重,这怎能不让军人寒心呢?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没有军人在边疆保家卫国,你们如何能在国内安稳的锦衣玉食,到了战时需要军人了才想到他们,晚了,你们赵家防军人比异族人还厉害,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赵鼎说道:“小兄弟既然知道这么多,那应该知道历史上军人政变不少吧,就在半年前皇上刚经历了一次武将主导的兵变,如此小兄弟还认为以文御武是错的嘛?”

    张荣大大咧咧的说道:“知道啊,掌控手下人也是一种本事,如果做皇上的连手下人都控制不了那还有什么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再说了控制武将的方式也不是只有以文御武一种,比如拿掉武将的财权,军人不能经商,一切供给由朝廷负责,武将没了金钱来源,还怎么蛊惑士兵造反,总之有很多方式控制武将,但是降低武将的地位是最烂的方法,它只会让百姓觉得当兵的是最烂的人,让军人失去应有的尊严,军人失去尊严他还会为这个国家而战嘛?很显然是不会的,所以现在才会有那么多逃兵或者叛匪。”

    吕颐浩问道:“小兄弟,这些都是你的主公教给你的?”

    张荣答道:“大部分都是主公教的,也有我自己想的,在主公的军队中,统帅不需要考虑军饷跟粮草之事,只需要考虑如何打仗就好,而且主公军中的每一个士兵都要学识字,这是强制性的。”

    赵鼎疑惑道:“识字?你们军中每个人都识字?你们主公的做法当真是奇特。”

    张荣点头道:“是啊,凡是参军的人都必须学习识字,这是写在军规上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嘛”,这不正是你们士大夫在大宋营造出来的环境嘛,不过你们士大夫虽然有才但是在祸害国家方面也是一点不差,刚才说把国家搞成这个样子一半责任在皇上,那另一半责任就在你们士大夫身上了,看看靖康之难中死节的士大夫才几人?就三人,刘韐、张叔夜、李若水,这让我想起了主公讲过的一个故事,赵构你想不想听一听?”

    赵构问道:“什么故事?”

    张荣说道:“三国时期的一个故事,赤壁之战的时候,曹操亲率几十万大军南下攻打东吴,当时东吴的大臣们也是分为两派,文官主张投降,武官主张死战,孙权一时难以抉择,最后鲁肃对孙权说了一番话:

    “众人都可以投降曹操,只有将军您不能投降。”孙权问道:“这话从何说起?”鲁肃说:“如果像鲁肃我投降了曹操,凭借我的能力,想做官的话不会低于州郡之长。将军您投降曹操后能去哪儿啊?刘琮就是前车之鉴。最好也就被封一个侯位,顶多配备一辆车马,随从不会超过几人,怎么能够将来一统天下当上皇帝!众人的想法都是为他们自己,坚决不能听从。我劝将军应该早定下抗曹大计。

    如何,劝孙权投降的大臣跟靖康之难时的妥协求和派的大臣又有什么区别?博学多才的他们何曾为这个国家想过,何曾为百姓想过,何曾为坐在皇位上的人想过,他们想得都是自己的利益,他们投降了照样可以做官享受权利,而投降之后的百姓跟皇室的结局他们想过嘛?他们没有,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也要看是什么士大夫,不杀士大夫也得看看是什么士大夫,这种于国于民有害而无益的士大夫就应该杀了以谢天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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