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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坦克刚大木     大宋海贼王txt下载     大宋海贼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一章 靖康之难(六十八)

    第二天一早,萧庆就入宫觐见,宋钦宗急切地问道:“萧尚书,事情如何?”

    萧庆微微一笑,回答道:“这里有二帅一封信,请陛下过目。”

    信中大体意思是:“大金囯相左副元帅、皇子右副元帅谨致书于大宋皇帝,日前曾差官入城检视府库,知悉库藏绢帛有一千四百万匹。可是,我们于内只取犒军所须一千万匹,并不多取。当初城破时,本拟纵兵,但缘不忍,以故约束。为犒赏慰劳诸军,现议定合用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缎子依照绢帛数目,不限官私,望早应副。虽库绢有余,惟取所须,金银亦如此。然而,贵朝屡寻借口,一拖再拖,于情于理皆为不当。希望切勿食言,也不要用浮词推诿。”

    宋钦宗看完信后,一再向萧庆表示感谢。宗翰与宗望对金银数目已大幅缩减,这让宋钦宗看到了希望。

    宋钦宗下令,王时雍和徐秉哲二人分片管理,王时雍负责东北片,徐秉哲负责西南片。同时任命陈求道、余大均主管东壁,王诏负责受纳;王及之、夏承主管北壁,李佩负责受纳;王琮、叶份主管西壁,李祷负责受纳;张著、胡恩主管南壁,井度负责受纳。

    宋钦宗还令开封府再次张榜通告,开封府在通告中要求,全社会积极行动起来,不管是权贵戚里豪富,还是平民百姓,凡是家中有金银表缎之人家,都要向大金谢恩,都要缴纳金银,多少不限,匹两以上即可。

    通告还指出,如敢隐留,仍允许任何人举报,以举报数额的十分之一给赏,虽奴婢告主,亦不坐罪,仍然给赏。通告希望,各级官吏认真履行职责,采取各种举措,将目标任务落到实处。通告公布后,京城上下震惊,百姓大为恐慌。

    康王赵构来到北京大名府后,见这里将寡而兵微,不免有些顾虑重重。大名府本是宋朝黄河沿岸的防御中心,是北道总管机构所在地,曾驻有重兵。然而,北道总管赵野与两河宣抚使范讷拥兵自保,逃往南京,致使大名府几乎成为一座空城。

    十二月二十二日,知信德府梁杨祖率武义大夫张俊、武翼郎苗傅、范实,以及武功郎祁超、从义郎盖渊等将领,到达大名府,向大元帅府报到,梁杨祖带来军兵三千多人。

    康王非常高兴,对梁杨祖及诸将安抚慰问备至。梁杨祖是进士出身,其父梁子美在宋徽宗时代官至户部尚书兼开封尹。康王问梁扬祖:“诸将谁最得力?”

    梁杨祖回答道:“张俊最得力,金人数次至信德府城下,张俊出战屡捷。”康王于是提拔张俊为大元帅府统制。

    二十三日,知磁州宗泽率二千人马到达大名府。康王对宗泽也安抚慰问了一番,并请他立即担负起副元帅职责。

    二十四日,知濬州王麟率领一千人马至大元帅府报到。可是不久,王麟自述其母亲年老无人服侍,身体又有病,于是向康王请假,希望能回去继续守卫濬州。

    康王感到王麟似乎有事隐瞒,回去服侍老母只不过是个托辞。康王对僚属说道:“王麟莫非有异志耶?”

    僚属们建议不准他回去,但康王想了想,觉得留住其人留不住其心,不如遂其愿吧。于是允许王麟回去,但队伍必须留下。康王将王麟所部兵马,拨给副元帅宗泽指挥。

    王麟欺骗了康王,他并没回濬州,而是去往洺州。后来金人来到城下,他开城投降时被城中军民所杀,“并及其家”。

    二十五日,金人得到消息说康王大元帅在相州,于是派兵将相州包围。并从京师将汪伯彦的儿子大理寺丞汪似,女婿都水监承梁汝霖,带至城下,要求割地议和。

    康王闻听金人已包围相州,很感慨地说道:“要不是耿南仲极力主张十四日离相州,我们皆将落入敌手,那可怎么办?”

    耿南仲说道:“此乃天意,是苍天要以功业授大王,臣哪有什么力量?”

    当初,康王在相州时,有鹤壁村田氏、南平村李氏、平罗村兰氏这三大家族,决心依山设险,聚众守卫家乡。有人向康王建议,若招致他们作民兵,可得数十万人。康王让耿南仲与汪伯彦等商议办理。汪伯彦派出一名巡尉,携带钱帛酒等礼物前去招聘。这三大家族派来代表,要求授以官职,又要求空头官牒,康王皆予以满足。

    然而,康王离开相州时,这三大家族中没有一人前来跟随。现在,金人刚刚包围相州,这三大家族便都交出武器,“从敌矣”。

    金人不仅向宋朝索要金银绢帛,还索要图书典籍与书画墨宝。宗翰、宗望、希尹等金军高级将领,都很重视汉文化。金营中的原辽国汉官刘彦宗、时立爱等人对汉文化更是很熟悉,而且很倾慕。

    十二月二十三日,宗翰派人入城,向宋钦宗索要监书、藏经、苏东坡黄庭坚墨迹以及《资治通鉴》等书。金人开列了一份长长的书名目录,指名索取。宋钦宗下旨,令开封府负责办理。

    开封府拿到名录后,见书籍甚多。有些古文书籍根本找不到,只好出高价钱从书铺中收买。有些书籍保存在国子监,开封府建议让金人自己来取。萧庆亲自来到国子监取书,凡是阐述王安石变法改革之著作,皆弃之不要。

    此前因城内混乱,有不少家庭失踪了人口。有些人可能死去,但也有不少人跑到城外时被金人抓去。宋钦宗得知情况后,问萧庆:“可否向囯相元帅反映一下,将那些百姓放回城中,让他们各自团聚?”

    萧庆答应,马上就回去请示。第二天,萧庆入宫对宋钦宗说道:“国星元帅说,凡是失人口之家,可以说明情况,到军前相认。”

    宋钦宗很高兴,当即令开封府张榜通告。十二月二十五日,开封府张榜通告道:“凡失去人口之家,愿往金军前识认者,以及愿以物相赎者,可于东西塔院会集,一同到尚书省说明情况,然后一同前去金军。”

    不一会儿,大约有数万人来到西塔院会集。有关部门见人实在太多,无法集合同去,于是收回通告,让百姓自己去尚书省交涉办理。

第四百五十二章 靖康之难(六十九)

    同日,萧庆忽然匆匆入宫,对宋钦宗说:“二太子元帅眼睛突然患病,苦不堪言,请皇上速派御医疗治。”

    宋钦宗二话不说,当即令翰林医官院派出最好的御医,前往治疗。

    这天,宋钦宗还下诏,允许百官乘坐轿子出入。

    自唐朝以来,朝廷对官员出行所用交通工具便有严格规定。除特殊情况外,官员出行一般不许乘坐轿子,而是骑马。宋朝官员大都不愿乘坐轿子,认为乘坐轿子是“以人代畜”,很不人道。一般情况下,女性、出嫁的新娘子以及年迈之人出行,则乘坐轿子。

    现在,宋钦宗之所以下达这样一个诏令,是因为京城百官所乘坐的马匹都交给了金人,他们每天上下班只好徒步而行。

    这天晚上,天宝寺忽然起火,大火四处蔓延,附近五百多家百姓住房,被大火烧成了一片废墟。

    开封府怀疑,这是有人在故意纵火,以对抗朝廷根括金银之事。宋钦宗令开封府彻查到底,予以严办。让宋钦宗感到头疼的是,根括金银之事进展艰难,至今成效不大。

    十二月二十六日,宋钦宗下诏说,由于根括金银甚紧急,而士庶之家皆隐吝不纳。朝廷可根据官位爵位大小,明码标价,进行出卖。同时,出卖僧道紫衣与师号。

    然而,令宋钦宗失望的是,通告发出后,京城中竟无一人前来响应。

    女真人信奉萨满教。萨满是通古斯语巫师的意思。萨满教是一种反映原始信仰的多神教。在我国古代北方,有很多民族信奉萨满教。萨满教认为,各种动植物甚至日月星辰云彩雷电等自然现象,皆有神灵,即万物有灵。一切都由神灵支配,而天神是最大的神。一切存在都是天神之意。所以,女真人特别重视敬天。

    契丹人早期也信仰萨满教。后来,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佛教在辽国流行开来。女真人建立大金国后,特别是在推翻辽国政权过程中,一些上层女真人也开始对佛教产生了浓厚兴趣,并逐渐开始信奉佛教。

    完颜宗望信奉佛教,人称“菩萨太子”。他曾多次派人邀请大相国寺佛教大师,来刘家寺军营宣讲佛法。前不久,智海禅际守一大师被宗望邀请到刘家寺**。听完讲解后,宗望甚喜,对守一说道:“以后撤军时,希望大师能一同北去。”守一满口答应。

    守一回到大相国寺后,沉思默想了好几天。这天傍晚,他沐浴更衣,与众僧告别,随即登上楼阁禅坐,不久即坐化。消息传出后,人们无不感到惊奇。

    十二月二十七日,宗望派遣了二十一名使者,来到大相国寺烧香供佛,并赐给大相国寺黄金千缗,请他们好好安葬守一。金使还登上楼阁,在守一身旁默哀,过了一会儿才离去。

    马上就要过大年了。以往这个时候,东京城里早已张灯结彩,到处喜气洋洋。而现在,天寒地冻,连日多雪,生活在饥寒交迫中的东京市民们,都在为保命发愁,谁还有心思过年呢?

    宋钦宗一想到京城军民生活之不易,心里就很难过。此前他曾下诏,允许城内军民砍伐万岁山上的花木作为柴薪,以燃火取暖。万岁山即艮岳,是政和七年兴工、宣和四年竣工的一座皇家园林,初名万岁山,后改名艮岳,宋徽宗曾亲自写有《御制艮岳记》,但民间还是习惯称作万岁山。

    万岁山上有若干名贵花木,形成一百多处园林景点,如应班竹、紫筠馆、丁香障、酴醿洞、香橘林、梅花岭、瑞香苑、碧花涧、翠云洞等等,但都被军民砍伐干净。还有许多奇松怪柏、桧木、橘柚、花柳等树木,也被军民“一采殆尽”。

    这些珍异花木竹石,都是朱勔从浙中一带为宋徽宗搜集而来的。运送过程中,耗费了不少民力和财力,即所谓“花石纲”,引起民怨沸腾,甚至招致方腊起义。宋钦宗对朱勔很痛恨,对这些奇花异木竹子石头也没有什么好感。

    十二月二十九日,宋钦宗又下诏,允许军民拆毁万岁山上的房子作为柴薪。军民闻讯,又争先恐后地奔赴,又互相攘夺,又发生了“蹂践坠压至死者”之伤亡事件。

    这天中午,八名金使在都堂里正与宋朝接伴使一起吃饭。忽然,远近传来军民一阵阵喧呼之声。接伴使放下筷子便跑了出去,很快就回来了。金使问:“外边发生了何事?”

    接伴使回答道:“今日皇上颁布圣旨,允许人们到万岁山上去拆毁屋宇,以作柴薪。刚才是绛霄楼歪倒了,压死了一些人。”

    金使笑了笑道:“使民相争,则必然强者得之,而弱者失之,而且,还发生了坠压致人非命之事故。为何不令官吏组织人员拆毁,然后再予以散之?”接伴使无言以对。

    太学生丁特起在《孤臣泣血录》中很感慨地说道:“嗟乎!圣天子屏去园囿之观,纵民樵采,可谓盛德!而奉行之吏曾无经画,欲利于民,却因而反害之,取笑于夷狄,是可叹也!”

    近几日,东京人有一个共同感觉,那就是金军击鼓次数明显减少了。金军刚围城时,每天夜里或下午三点至五点,都会在军营中击鼓四次。刚登上外城时,金军在城墙上击鼓,称之谓平安鼓。每次击鼓都震天动地,城中房屋墙壁皆有震动之感,令人心烦不安。

    现在,金军只是偶尔击一次鼓。大概他们久住城下,也已经倦怠,不像刚围城那样兴奋躁动了。

    康王、兵马大元帅赵构在北京大名府,每日心神不安,感觉此地不可久留。他多次召集幕府僚属开会,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

    副元帅宗泽的观点是:“京城被围困已很久,救援京城刻不容缓。”

    这时,恰好从曹州转来签书枢密院事曹辅送出的那份皇上密诏。赵构这才知道金人已登城,敛兵未下。皇上在密诏中说,已与金人议和,康王等兵马不可轻动。

    赵构掩面涕泣道:“这诏书,定是被金人逼迫所写。”

第四百五十三章 靖康之难(七十)

    副元帅汪伯彦不这样看,他认为议和很可能是真的,应该执行诏令。

    宗泽说道:“金人狡诈百端,岂可轻信?所谓议和,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想欺骗勤王之师罢了。君父盼望救援,胜过饥渴,应赶快集合兵马直趋开德府,依次建造营垒,以解京城之围。万一敌人别有所谋,则我兵已在城下,也便于应付。“

    汪伯彦反对宗泽的建议道:“金人数十万之众,聚于京城之下,周围四壁,已各把定要害。自开德府之南四十里是卫南县,从此至京城下,金人扎下了连珠寨,并时常派人四处侦探,可谓水泄不通。我军除过河五军要保卫大王外,续收才一万三千人,其中召募的民兵又居其半,如此兵力怎么解京城之围?

    做事须量力而行。现今先别说解围,当务之急是先将大王安排到一个稳当去处。然后,再传檄河北诸郡,以及传檄京东诸郡,令其兵马皆来会合,从东北方向向京城进军;同时,还要传檄两河宣抚司、陕西、江淮勤王之师,令其从西北方向向京城进军。而且,两军还要约日俱进,声援相接,如此部署,方可解京城之围。

    现在,金人在黄河两岸往来不断,开德府并不安全,绝不是可以安顿大王之处,大名府距离黄河仅有咫尺,也不可久住。现今应派兵前去兴仁、开德府、濮州等处驻扎,以掩护大王前往东平府。大王身安,则国难可图。”

    对于汪伯彦的建议,耿南仲、耿延禧、高世则等均无异论。赵构于是又召集诸将开会商议,诸将也都以为汪伯彦的安排很有道理,很符合实际,赵构遂决定去往东平府。

    宗泽坚决反对汪伯彦的部署,认为此举大为失策,他坚持要率兵前往开德府,赵构只好同意。

    十二月二十七日,宗泽率领所部磁州军民之兵二千人、濬州军兵一千人作为中军,先行出发。临行前,赵构对宗泽说道:“沿途可以扬言,说康王就在军中。”

    随后,赵构任命大元帅府都统制陈淬为副元帅宗泽所部的统制,前军先锋统制刘浩改任副元帅宗泽的前军统领,右军统制尚功绪改任副元帅宗泽的左军统领,令他们各自统领本部二千人马出发。

    第二天,赵构又任命常景为副元帅宗泽的右军统领,率本部二千人马出发;任命王孝忠为副元帅宗泽的后军统领,率本部一千人马出发。赵构要求他们,加快行军速度,追上大军,一同驻扎于开德府。

    这天,赵构还分别接到知博州孙振、知深州姚鹏的报告。孙振说他领兵二千,已到达寇氏县。姚鹏说他领兵二千,已到达馆陶县。他们正率军疾速前进,奔赴大元帅府报到。

    赵构当即派人,命孙振和姚鹏不用来大名府了,可领兵直接前去濮州驻扎。

    在给副元帅宗泽配齐了前后左右四军之后,赵构、汪伯彦等人准备马上离开大名府,向东平府转移。

    十二月二十八日,吕刚中、吕时中兄弟二人忽然来到大名府城下,向大元帅府报告说,他们到濬州召募到义士一万人,正向大名府开拔,目前已到达馆陶县。根据朝廷规定,若召募到义士,州县应支付钱米,每名义士每日给米二升、盐菜钱三百文,每名节级给米三升、钱五百文,每名部辖使臣给米五升、钱七百文,请大元帅府给大名府下达命令,让其根据人数支付钱米。

    康王赵构认识这兄弟二人,京城尚未失陷时,他们受监察御史张所之命,出城前来河北招兵。路过相州时,他们拜见康王,请求康王拨给他们一些军费。

    康王看了看他们携带的文书,然后说道:“朝廷虽然委托你们兄弟二人招兵,但不属于元帅府节制,也未说由元帅府支付钱粮。”

    吕刚中和吕时中是濬州人,吕刚中入城应试武举,恰好遇上京城被金军包围,于是献策说,他可以回家乡召募义士以抗金。吕时中有官职,担任保义郎合门祗候。

    吕时中见康王不肯给军费,于是,独自来到相州榷货务,即相州管理贸易和税收的官署,对他们说,自己来河北招兵,是受监察御史张所、都大总领右仆射何栗派遣,皇上御前也已降旨。最终,他从榷货务那里领取了盐菜钱三十万缗。

    康王得知后也没说什么,“笑而遣之”。

    现在,这兄弟二人来大名府说召募到濬州义士一万人,赵构有些怀疑。赵构令吕刚中,当日将所召募义士全部带到大名府城下驻扎。然后,赵构密派人前去观察,实际上只有五百人。其他名额皆是虚数,皆取自诸山寨、水寨、保聚民兵的姓名。

    赵构大怒,当即以“诈以批请,实无其人”为由,将吕刚中吕时中逮捕。赵构让他们交出从相州骗取的三十万缗钱,他们回答说已所存无几。赵构于是将他们送入大名府监狱,令张悫负责审问,彻底追查三十万缗官钱的下落。

    恰好这天传来情报说,金军正向开德府、曹州、濮州等地展开进攻,赵构于是改变主意,以“募兵侵欺不实”之罪名,派人将吕刚中、吕时中送到宗泽军中,让他们立功自救。

    十二月二十九日,赵构等人从北京大名府出发,去往东平府。杨青代替刘浩为先锋统制。当天晚上,他们在大王寨住下。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物价都上涨得很厉害。午后,所有的旅舍与店铺皆关门过节。大街上冷冷清清,偶尔能看到一些冻饿而死的平民,尸体纵横交错,场面惨不忍睹。

    靖康二年正月初一早晨,宋钦宗先去了一趟延福宫,给太上皇拜年。然后,回到祥曦殿下旨,令百官僧道从南薰门出城,去金军给二帅致贺。不久,传来宗翰的命令,令宋朝百官僧道停止出城拜年活动。

第四百五十三章 靖康之难(七十一)

    以往每年正月初一这天,朝廷都要在大庆殿里隆重举行大型活动。大殿庭内要排列法驾仪仗,百官入殿要冠冕朝服。诸路举人、解元,也要身穿青边白袍士服,头戴二梁冠,立于朝班。诸州府前来进奏的地方官,都要各执名状入殿。

    皇上端坐在大庆殿内,神采奕奕,接受百官朝拜。之后,各国使人依次入殿,祝贺新年。

    大辽大使觐见时,头顶金冠,金冠后檐尖长如大莲叶,身穿紫色窄袍,佩带上饰有金蹀躞;大辽副使则身穿公服,佩有金带,如同汉服一样。大使行拜见礼时,立左足,跪右足,将两手合掌放在右肩上为一拜。

    夏国使副皆头戴金冠,但样制短小。服装是红色窄袍,也佩有金蹀躞,脚穿皮靴。他们行礼时,皆双手交叉跪拜。

    高丽与南番交州使人,行礼皆如同汉仪。回纥使人长髯高鼻,用布帛缠头,服装散披在身上。于阗使人戴小金花毡笠,穿金丝战袍,腰部束带,并与妻子同来。他们用骆驼运来毡兜与铜铎,给宋朝入贡。三佛齐王国使人长得都很瘦,也用布帛缠头,穿红色衣服,衣服上织有佛面。南蛮五姓番使人皆梳着椎髻发型,身穿乌毡,如同僧人一样。行礼之后,皇上当即赐给他们汉装金袄之类。另外,还有真腊(今柬埔寨)、大理、大食(波斯)等国,有时也派使人前来朝贺。

    大辽使人住在都亭驿,夏国使人住在都亭西驿,高丽使人住在大梁门外安州巷同文馆,回纥与于阗使人住在礼宾院,其他诸番国使人住在瞻云馆或怀远驿。只有大辽、高丽使人在馆内赐宴。那时候,大宋可谓天朝大国,东京城可谓富饶而又美丽的天堂。

    而今,不仅没有各国使人来京拜年,而且皇上还要命亲王去金人军中致贺。昔日的天朝大国,已不得不低头向金人称臣;昔日的东京天堂,已变成今日之人间地狱。京城人抚今追昔,无不伤感,“继之以泣”。

    宋钦宗得知宗翰不许百官出城,于是安排济王与景王,一同去金军给宗翰贺岁。他们前脚刚回来,宗翰的儿子真珠大王设也马与八名使人,受宗翰委派,也紧跟着入宫,向宋钦宗致贺。

    宋钦宗没派人去给宗望拜年,宗望也没派人来给宋钦宗贺岁。宗望在正月初二派出了二十一名使人,来到国子监烧香,说是祭拜先圣孔子。

    到初二这天,送往金营的一千万匹绢帛已运输完毕。但应缴纳的金银尚未完成,还要继续根括。负责根括金银的徐秉哲,这天向宋钦宗奏报道:“昨蒙圣旨,根括权贵之家金银表段。据南壁根括官陈著押来的高伸家女仆刘梅寿说,高伸先后两次令差役刘均,将金银送往其兄高杰家收藏。本府遂派人将刘均带来开封府问询,高伸却与高杰等亲自来到本府法庭。高杰系金吾卫大将军,高伸系延康殿大学士,他们从前受国厚恩不可胜计。今日,他们各亲自出马,倚恃官高庇护差役,根括金银恐难以成事。该如何处置,伏望陛下赐旨,以便施行。”

    宋钦宗对藏匿金银的官员非常痛恨,当即下旨说:“高伸仗势至公庭,有亏臣体,应予落职。高杰降职,任左卫率府军率。”

    高杰与高伸是高俅之兄,他们能够升官发财,全依仗着高俅的势力。高俅死于去年五月。高家势力早已开始衰落,高家财产也早已进入根括官们的视野。

    接到圣旨后,徐秉哲心花怒放,遂加大办案力度,大张旗鼓地派人去高杰、高伸家抄家,将其家中收藏的金银全部予以没收。

    此时,康王兵马大元帅赵构、副元帅汪伯彦等人,正继续向东平府转移。正月初一,他们经过莘县,晚上住在阳谷县。正月初二,经过景德镇(今山东阳谷张秋镇),晚上住在一个叫**寨的地方。正月初三,顺利到达东平府。

    东平府路安抚使卢益、转运副使黄潜善、转运判官闾邱升等官吏,出城到郊外迎接。东平府百姓父老得知消息,纷纷涌上街道,肩并肩夹道欢迎,“欢呼之声,溢满城市”。

    赵构来到东平府后,心里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东京城,挂念着皇上、太上皇和母亲。一想到京城久被金人围闭,信息不通,情况不明,他便心怀忧虑,涕泗横流。

    皇上、太上皇和母亲都在京城遭难,而自己却躲在东平府这里无所作为,这让他倍感自责,他觉得自己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正月初五这天,赵构终于想到一件可做之事。他想用祭祀与祈祷来表达心愿,来求得心安。于是,他命耿延禧撰写祝词,派人前往岱岳祭祀,祈祷“国祚无疆,复见太平”。

    有一件事,赵构还不知道。宗泽在率军奔往开德府途中,声言康王就在军中,已引起金人的注意。

    宗翰对寻找康王一直甚急,得知康王已去开德府,他立即通知萧庆,让萧庆去找宋钦宗下诏书命康王回京。

    宋钦宗并不知道康王是否真在开德府,但他不敢违抗金人命令,只好令翰林学士院起草诏书。

    萧庆得到诏书后,当即送回青城。宗翰又令刘彦宗与时立爱,对诏书进行了三次修改。然后,派人马护送中书舍人张澂出城,前往开德府。

    向金人缴纳绢帛的任务已全部完成,但缴纳金银仍没结束,仍在进行中。

    金人对金银质量要求很严,对于未销熔的金银制品,对于两数稍有不足者,都予以退回。那些负责检查接收的金人,意欲收取贿赂借机发财,因而“纵强恣横”,对于送来的金银都要横挑鼻子竖挑眼,千方百计找毛病。

    正月初三这天,金人通知开封府,有一大批金银不合格,要求派人取回退换。开封府不敢耽搁,立即派出近千名差役到南熏门去取。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差役们一路奔走很迅速。

    城内百姓见大群差役从开封府出来,很急切地奔南熏门而去,很好奇。他们猜测,或许是开封府去与金人办理交割城池之事。于是,他们一路随行,争往观看。

第四百五十四章 靖康之难(七十二)

    守卫在城墙上的金兵,突然发现城中有数千人一起奔往南熏门,不知发生了何事,遂急忙派人向元帅府报告。

    很快,元帅府派来了大批金军。他们全副武装,登上城墙。还有数千名金军精锐,也在南熏门外迅速集结。金人以为城内军民要突围出城,战斗一触即发。

    不久,金人将宋朝一名监督官叫到城上问话。监督官吓得浑身发抖,胡跪在地,将情况做了说明。金人得知真相后大怒,要鞭笞监督官。监督官再三再四地恳求告饶,才得免。

    正月初四,宗翰命萧庆入宫觐见宋钦宗,让宋钦宗再次下诏,令河北、河东诸州交割地界。

    关于河北河东割地一事,宋钦宗已下过两次诏令,派出过两批割地使。第一次是派聂昌和耿南仲为割地使,结果聂昌被绛州人杀害,耿南仲投奔康王赵构去了,割地一事没做成。第二次是前不久,派陈过庭等三十多名割地使,分别去往两河各州办理割地。

    然而,到目前为止,除了石州守臣奉诏出降外,其余诸州守臣与军民都要坚守城池,拒不奉诏。金人对此很恼火,也很头疼。

    宗翰与宗望都希望借助于宋朝皇帝之命,让两河守臣放弃抵抗,这样,金人便可以不流血的方式来完成对于两河土地的占领。

    宋钦宗天真地以为,只要他能满足金人的要求,就能保住宋朝江山社稷,就能保住自己的皇位。于是,他又向两河守臣下诏说:“各州守臣,大金元帅府领兵前来割地,不可失信。朝廷欲尽割河北河东,永图结好。过去虽也曾答应割地,派遣聂昌、耿南仲前去交割,其实心中还念祖宗之地不可与人,故自大金临城,仍坚守御敌,终至失守。后来,朕出城归款,上表称臣,受其正朔。现在,大金所有重兵皆不下城,犹称只候此交割州军,待抚定了当,然后收兵。

    现今,大金已将两河各应交割州府官员之在京血属,做为人质,只候抚定了日,放归团聚。其在外地者,也已派人带至京城。近来得知,石州种广家属送至大金军前时,称石州早已归款,已遣回,不用做人质。以此足知,其余家属,待抚定之后,亦当归还。

    今闻某州坚守未降,说要勤王保卫社稷,不愿归属外界。然而,大金军尚在城上,若各州都如此坚守,各自行事,则汝之忠勤,反为社稷之祸。不如早毁楼橹,开门出降。除抚定本土人民外,原系黄河以南的各级官员、军兵、百姓以及客旅人等,皆允许放还。如此,则公私各得其所。京师城池深固,犹不能保。若汝等不务顺从,岂止对宗社无所裨益,汝等亦必不保。慎毋执迷,故兹诏谕,想宜知悉。”

    萧庆得到诏书后,当晚即派人将诏书送回青城元帅军寨。同日,宋钦宗还给南京应天府下达了一份诏书,令南京守臣缴纳金银。

    事情的起因是,正月初一那天,金人同宋朝抚谕使一起携带宋钦宗诏令,去南京取金帛。可是南京守臣对此很怀疑,拒不支付。金人于是让南京遣使臣来东京面见皇上,进行覆审。

    宋钦宗在诏书中说道:“忽览来奏,知抚谕诏书已到。又知南京蒙大金不出兵攻打,喜极出涕。所须金银匹帛,应当竭力应付,一匹一两不可存留。无论官吏还是民庶,都应尽数供纳,以谢恩德。京城现今因犒军,金银已近罄竭。近来,朕曾在诏书中多次表示,苟可以报大金者,虽发肤在所不惜。亦可以此意晓谕南京官吏民庶,勿要执迷,恐误大事。”

    接到诏书后,南京守臣将金百两、银二万五千两、绢一万四千匹,支付给了金人。

    近来,完颜宗翰对缴纳金银之事催促甚急。其实,经过开封府多次根括,现在城内金银差不多已搜刮殆尽。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绞尽脑汁,苦思冥想,还是“无如之何”。

    宗翰不相信偌大一个东京城,凑不齐一百万锭黄金和五百万锭银子。正月初六傍晚,宗翰令萧庆入城,又给宋钦宗传话说道:“若欺骗蒙混,不欲缴纳,就纵兵入城,让军兵自己去取。”

    很显然,宗翰已摸透宋钦宗的心理。这是以威胁之语,继续给宋钦宗施压。

    宋钦宗最大的担心便是金兵入城。他想,金兵一旦入城,烧杀抢掠必不可免。京城将血流成河,尸堆成山。这天晚上,宋钦宗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气突变,大雪飘飞,天寒地冻。路上结冰,明亮如镜,行人几乎不能立足,更无法骑马而行。宋钦宗害怕金兵突然入城,于是强令何栗冒雪出城,去金军元帅府,恳请宗翰减少一点金银。

    何栗在金营待了整整一天,苦苦哀求,但宗翰就是不答应。正月初八日,何栗只好回城。

    宋钦宗很失望,也很惆怅。他令尚书省张榜通告,将实情通告全城官民,并继续根括金银。通告中说道:“大金犒军所需金银数目巨大,现缴纳尚不足十分之一。日前,专遣右仆射何栗亲赴军中,恳告减免。但大金元帅感到奇怪与不解,说京城场面大,民众多,区区金银岂能凑不齐?必有隐藏欺诞。

    大金全活一城生灵,无以为报。性命既保,财物何惜?望开封府尹督责四壁官急行根括,御史台核查自宰相以下未缴纳金银之官员,指名督责。”

    通告发布后,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皆感到震惊,皆惶惶不安。

    御史台将宰执以下未缴纳金银的官员姓名,直接抄报宋钦宗。宋钦宗下令开封府、大理寺负责催讨。四壁根括官受命,指挥执法人员,对没缴纳金银的官员一律实行逮捕,并予以枷栲,不论其官位高低。这些官员被捕后,都被押往开封府行讯。由于人数较多,需分批押送。一批刚走,另一批又来,“相望于市”,不可胜计。

第四百五十五章 靖康之难(七十三)

    虽然逮捕了许多官员,又根括了一些金银,但缺口仍然很大。宋钦宗很郁闷,也很无奈。他问萧庆:“此事怎么办?现已山穷水尽。”

    萧庆想了想道:“此事须陛下自见元帅,乃可了毕。”听了这个建议,宋钦宗有所心动。

    正月初九日,宋钦宗偕朱德妃一起来到延福宫,朝见太上皇。宋徽宗非常高兴,当即令人置办酒食。父子二人对饮了几杯,“甚欣然”。

    此时,宋钦宗已有明日出城,去金军见宗翰之意。宋钦宗知道,金军营地乃虎穴狼窝,自己很可能有去无回。这次偕朱德妃来延福宫,其实是在与太上皇悄悄告别。

    这天晚上,宋钦宗忽然接到宗翰一封信。宗翰在信中约请宋钦宗明日再去青城,商议加大金皇帝徽号之事。

    前来送信的金使高尚书奏说道:“陛下不必亲自出城,姑且写一封誓书,或者派遣亲王大臣前去,如何?”

    宋钦宗本想明天出城去见宗翰,恳请减免金银。可现在宗翰突然派人来请,他却又犹豫起来。若是应约前去,他担心遭到金人欺辱;若是不去,又担心因金银缴纳不足,宗翰纵兵入城。

    宋钦宗权衡半天,决定改变主意,不去为好。

    可是,何栗认为皇上这次必须出城,他说道:“陛下此行,不但可为大金皇帝上尊号,还可趁机商议减免金银。陛下亲自出城,足见诚意,金银或可减免。若不出城,金银一事恐难以解决。”

    宋钦觉得,何栗刚从金营回来,对金人情况比较了解,于是又决定出城。

    随后,何栗回到都堂,与金使等人商议明天日程安排。大家都知道,皇上对明日出城,其实态度很犹豫,是在何栗的力劝之下皇上才答应的。

    何栗很高兴,觉得自己交涉问题还是很有办法的。他以为,皇上这次出城,解决了金银问题之后,金军很快就将撤围。因此,他现在心情很轻松,对金使吟诗唱道:“细雨共斜风,日日作轻寒。”金使以及左右人员听后,都觉得何栗很好笑。

    宋钦宗的心情可没有何栗那样轻松。对于这次出城与金军元帅相会,他甚至有种不祥的预感。为防不测,宋钦宗下诏,以皇太子监国,以同知枢密院事孙傅兼太子少傅、吏部侍郎谢克家兼太子宾客,辅佐皇太子监国。又以孙傅为留守,户部尚书梅执礼副之。

    初九晚上,宋钦宗秘密召见孙傅,含泪对他说道:“我此次去金寨,虑有不测。但金银不足,金人屡次扬言纵兵入城,故不得已必须出城。今以后事付卿,若真有不测发生,卿可置力士司,召募勇敢必死之士,得二三百余人,拥上皇及太子溃围南奔。我从金人之命,死生以之。”

    孙傅伏地叩头大哭:“臣纵然粉身碎骨,定不负陛下重托。”

    第二天,宋钦宗下诏给众大臣说道:“朕今日出郊见两元帅,议徽号。咨尔众士,各宜知悉。”

    前任宰相唐恪听说后,认为此乃鸿门之会,感叹道:“一之为甚,其可再乎!”

    合门宣赞门舍人吴革见到诏书后,对其亲信说道:“昨夜观天文,帝座星甚倾。皇上若出城,必被金军扣留。”

    吴革想,必须阻止皇上出城。他来到都堂,对宰相何栗说道:“皇上此次出城必堕敌计,愿相公禀奏皇上,请勿出。”

    何栗摆摆手道:“这次是二太子邀请,没有危险,只为给金国皇帝上徽号,必不留也。”

    吴革反驳道:“敌情难测,乌足取信。”

    吴革见何栗不听劝言,于是又来到枢密院,请孙傅和张叔夜上奏,劝皇上别出城。孙傅和张叔夜知道,现在入奏已经没用了,皇上已准备出发了。

    郓王赵楷随同宋钦宗出城,大臣何栗、曹辅、吴开、莫俦、李若水、谭世勣、司马朴、汪藻、孙觌扈驾从行,还有一千名禁卫兵前呼后拥。

    京城百姓闻听皇上又要出城去金营,纷纷涌上街头。不多时,便聚集了数万人,他们纷纷劝说宋钦宗:“陛下不可出!若出,事或有不测!”

    百姓们一边劝说一边号哭,他们上前拉着宋钦宗的马车不让往前走。宋钦宗坐在车内,目睹此情此景,禁不住簌簌落泪。

    这时,京城四壁都巡检使范琼走过来,向百姓解释说:“皇帝本为生灵,屈己求和。今幸金营,朝去暮即返矣。若不使车驾出城,汝等亦无生理!”

    百姓们闻言而怒,纷纷朝他投掷石头瓦块。范琼大怒,抽出剑,将拉住车辂不让宋钦宗前去的那些百姓的手指砍断。有几个人意图反抗,被范琼挥剑杀死。

    其实,给大金皇帝加徽号一事,早在金人包围东京之前,宋廷就已经做好了。那时候,唐恪主政都堂,主张与金人议和。经过集议,加金主徽号为:继天集统、昭德定功、敦仁体信、修文振武光圣皇帝。

    太常博士华初平坚决反对,认为不能将这样崇高的徽号给金人。唐恪怒而罢之。当时,汪藻担任太常少卿,宋钦宗令他草定册文,又派遣冯澥担任奉册宝使,出使金军。

    可是,冯澥一行人刚到达黄河岸边,闻听金人正大举南下,于是转身回京。

    现在,金军元帅忽然又想起上徽号这件事,请宋钦宗出城商议。宋钦宗觉得,徽号不过是个空名而已,只要金人愿意,称呼什么都无所谓。对于宋钦宗来说,现在最大的压力是缴纳金银问题。他希望通过此行,面见囯相元帅与二太子元帅,能够减免部分金银或者宽限一些时日,使得金人早日撤军。

    宋钦宗车驾行至太学前,忽然遇到匆匆追赶而来的张叔夜。张叔夜叩马而谏,力劝宋钦宗不要出城。

    宋钦宗解释道:“朕为了一城生灵,势不得已啊。”说罢,策马即行。

    张叔夜使劲拉着马车不让前去,然而拉不住。张叔夜于是伏地跪拜,放声大哭。宋钦宗闻声回头望着张叔夜,大声说道:“嵇仲,努力啊。”

第四百五十六章 靖康之难(七十四)

    宋钦宗车驾缓缓前行,南熏门已近在眼前。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重,笼罩在宋钦宗心头。宋钦宗很清楚,自己一旦踏入金营,立即就会失去自由。于是,在出城之前,他又安排了一件事:密遣邠门宣赞舍人符彬,持密诏去往北京大名府北道总管司。

    宋钦宗在密诏中说:“朕自即位以来,金人交战不已,朕累下哀痛之诏,谅尔等共悉。今金人攻围京城,已及一季,应援兵尚尔稽迟,使吾社稷生灵坐以待尽。

    比者,金人已登京城,按甲议和,欲使朕与吾民肝脑涂地,故对金人请求,靡有不从,每念屈辱之极!时事至此,尚不获已。立大河为界,而金人实未敛兵,欲以太上皇为质,现今顿兵京城,终不退归。

    朕上祷皇天,皇天未之震怒;下告民人,民人未之怀愤。思祖宗积累至此而欲尽乎?朕之德薄不能以保吾民乎?朕朝夕不安,痛切深思,实无罪戾,夫何使朕与吾民至于此极也!

    咨尔河北之民,与其陷于番夷,孰若各自发愤,抱孝怀忠,推立总首,集结队伍,自以为号,保守疆土,使我中国不失于番夷。若能使天下安平,朕与汝等分土共享之。

    朕言及此,痛若碎首!故兹诏示,宣此至怀。”

    这份密诏,反映出了宋钦宗的委屈与无奈,也表现出了他对金人占领河北的不甘心。

    到达青城后,宋钦宗被金人安排在端成殿东侧廊庑下的三间密室里。这几间房屋,本是皇帝郊祭时安排亲王住的地方,里边设施很简陋。

    宋钦宗与群臣走进房间一看,里边冷冷清清,金人没准备任何款待之物。金人态度傲慢,毫无礼数,跟上次接待截然不同。情况大大出乎所料,宋钦宗与群臣相顾失色。

    宗翰与宗望都没出面,只派萧庆前来接待。萧庆一看宋朝来了一千多人,吃住皆不便,向李若水建议道:“留三百人即可,其余可全部回城去。”

    于是,一千名禁卫只留下三百人,宋钦宗命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郭仲荀统领,减去的七百余人立即回城。亲王、宰相、执政与学士院、礼部、太常寺官员留下,其他官员也立即回城。

    留下的亲王是,郓王赵楷、景王赵杞、济王赵栩、祁王赵模、莘王赵植、徐王赵棣、沂王赵木咢、和王赵栻、信王赵榛。留下的官员是,宰相何栗、执政冯澥与曹辅、翰林学士承旨吴幵、翰林学士莫俦、吏部侍郎李若水、中书舍人孙觌、礼部侍郎谭世勣、太常少卿汪藻,这些人皆被安排在附近房内住下。

    金人派来许多士兵把守大门,严密看护,禁止任何外人进入。金人在大门外还拉起一道围墙,将宋钦宗与群臣住处全部围了起来。名义上是在保护皇上安全,实际上跟囚禁差不多。

    宋钦宗知道,城内百姓肯定会聚集在南薰门内候驾。于是,傍晚时,特派内侍王孝竭回城传旨道:朕出郊议加徽号事,因金人诸将未集,议事未毕,来日回城,望居民各安业。

    这天晚上,宋钦宗住的房间里既没有被子,也没有枕头,只有一铺冰冷的土炕。他独坐在土炕上,实在无法忍受这“幽闭之辱”,实在无法抑制内心的悲恸,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大门外,站岗的金兵们在夜里点燃起篝火,击柝巡逻,“传呼达旦”。

    宋钦宗是抱着请求金军二帅减免金银的目的,来到青城的。可是,宗翰与宗望拒而不见,他们令萧庆前来授意:若无金银,也可以人与物来抵。

    以何栗为首的宋朝群臣,与金使萧庆驳辩了很久,也没得出什么结果。

    对于给大金皇帝上徽号一事,金人现在只字不提。宋钦宗恍然大悟,所谓上徽号其实是一个圈套。宋钦宗后悔不迭,但悔之晚矣。

    最终,宋钦宗令吴幵、莫俦作为使者,去拜见金军元帅,向他们表示:只要大金退兵,宋朝愿以亲王、宰执和皇室宗女各二人为人质,护送金军过黄河;并以衮冕、车辂及宝器二千具,民女、女乐各五百人入贡;岁币增加银绢二百万匹两,以抵河以南地;另外,将皇室宗女各一人馈赠二帅。

    这天晚上,宋钦宗几乎一夜未眠。他翻来覆去,不知金人是否会接纳这个方案,是否会放自己回城。

    第二天一早,吴幵与莫俦回来,禀奏宋钦宗:“金使杨天吉、王汭让他们给陛下捎话说,福金帝姬是干戾人蔡京儿媳,理宜发遣,迟则和议不成。”

    宋钦宗说道:“福金帝姬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上哪里去找她啊?你们再去跟金人谈判,看看能不能用其他帝姬代替,还有两个多月前,有人从宫中掳走了朕的皇后跟其他九位帝姬,名单在这里,你们拿去跟金人谈判,除了消失的帝姬,其他的帝姬均可,如若他们不信可派人去城中查探。”

    吴幵与莫俦答道:“是,皇上。”

    福金帝姬,即半年前被李昕掳走的茂德帝姬,名叫赵福金,是宋徽宗第四女,容貌最美。

    此时,宋徽宗已出嫁的女儿还有长女赵玉盘、次女赵金奴、三女赵金罗、五女赵瑚儿、七女赵巧云。

    宋钦宗明白,金使杨天吉与王汭都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这是在打妹妹赵福金的主意。对此,宋钦宗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很庆幸妹妹半年前就被人掳走了,算是逃过了一劫;另一方面,他不知道完颜宗望是否会同意用其他帝姬代替茂德帝姬,而且就算完颜宗望同意了,那献出的其他帝姬也是自己的妹妹啊,可是在江山与妹妹之间宋钦宗也只能选择江山,况且用妹妹与完颜宗望和亲,也能保全宗社,就是不知道太上皇跟帝姬会不会同意。

    吴幵与莫俦拿着名单找到杨天吉道:“福金帝姬已于半年前二皇子第一次攻打开封时消失不见,且两个多月前又有数名帝姬跟皇后被不明贼人掳走了,开封府至今未查到下落,吾皇说了,除了名单上的帝姬,其他帝姬均可谈判。”

    杨天吉看了看名单冷笑道:“怕不是你们私下藏匿了吧,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的帝姬消失!”

第四百五十七章 靖康之难(七十五)

    莫俦说道:“使者若不信可派人去城中查探,再说了即便若真藏匿也应该藏匿太子或诸亲王,断没有藏匿帝姬的道理。”

    杨天吉想了想道:“好吧,我这就去跟二皇子汇报。”

    很快完颜宗望传来消息用宋徽宗三女赵金罗来代替赵福金,宋钦宗思来想去,觉得和亲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自古以来,有不少朝代在处理边患问题上,都选择了和亲。若是和亲成功,那么宋金就是一家人了。那样,所欠金银是不是就可以减免或者缓交了?金军是不是很快就可以撤离京城了?

    正当宋钦宗胡思乱想时,金使萧庆忽然登门,向宋钦宗传达二帅之意:“道君必须出质,和亲必须自择,岁币数额不变,若不答应,即须力取。”

    宋钦宗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很显然,二帅否定了自己提出的方案。

    宋钦宗想了想,回答道:“礼教所拘,未便奉命。姑令王宗沔入城面奏,并催促犒军金银。”

    正月十一日午时,带御器械王宗沔受命回城。只见数万士庶百姓云集在南薰门内,迎候圣驾。

    不久,尚书省派人来到南熏门,张榜通告道:“王御带传到圣旨,大金元帅因朝廷交纳金银匹段数少,圣驾未得归回。事属紧切,望在京士庶,各怀爱君之心,不问贵贱,有金银匹段者,火急尽赴开封府送纳。许人告发给赏,隐藏者并依军法。”

    人们这才知道,皇上已被金人扣留在了青城,回不来了。于是,大家四散回家,各自想办法准备金银或者器物,以营救皇上。

    此时,朝廷已毫无金银可纳。东京留守孙傅与副留守梅执礼等大臣商量决定,将大内所用金银器物,以及龙德宫诸亲王所用金银器物,全部交纳给金人。

    从这天下午开始,自宣德门至南薰门御道上,运送金银器物的军民络绎不绝。

    第二天上午,尚书省忽然又在宣德门前张榜公告道:“御前传到圣旨,付开封府,大金元帅甚怪金银表缎数少,经再三恳告,元帅说:京城居民父老众多,金银必不止于此。卿可告谕权贵富豪之家,为体朕意,疾速了纳,须管日下了当,仍许卿便宜行事。”

    开封府因为根括金银不得力,曾受到宋钦宗严厉批评,府尹王时雍等被官降三级。这次接到圣旨后,他们决心好好表现,故“督责尤急”。

    王时雍将京城划分成若干片区,落实到专人负责,要求家至户到,按户摊认,一户不漏;同时,开封府还给各店铺业主以及诸倡优之家发文,强令交纳金银,否则一律法办。

    王时雍要求开封府大小官员全体出动,没有收获绝不收工。于是,“一城骚然,人不安居”。

    与此同时,御史台、大理寺与开封府还联合作战,继续深入追呼百官豪富之家,不断捶楚催督。城内到处飘散着哀怨之声,凄凄厉厉,“不忍闻矣”。

    正月十二日,金人又来开封府索要各种彩灯,他们要在刘家寺军营举行上元节观灯。开封府答应照办,于是下令:凡御前宫殿、道宫佛寺以及城内各正店,所有上元灯饰,皆立即送交开封府,违令者法办。

    灯火辉煌的上元节之夜,曾是东京城最美丽的夜晚。每年此时,御街上万盏彩灯垒成灯山。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歌舞百戏,奇术异能,精彩纷呈。游人如织,汇集在御街观赏;乐音喧杂,百里内灯火不绝。

    而今,繁华已逝。对东京人来说,如梦如幻的上元节,似乎已变成了很遥远的回忆。

    东京人熟悉且喜爱的,当年悬挂在景龙门宝录宫前的,那些金珠琉璃缨络灯,诸如翠羽飞仙之类,也都被开封府送交给了金人。

    皇上一去不回,已经数日,京城官民都很惦记,很着急。正月十三日,枢密院编修官胡珵给金军元帅上书,请求他们优礼皇上,怜悯京城百姓父老。太学生余觉民等数百人,这天哭着往南薰门而去,他们要给宗翰上书,请求放回皇上。

    开封府官员闻讯后,急忙领兵暗中拦截,并厉声说道:“诸生不可前往,恐致生事。”

    为避免太学生惹是生非,开封府紧接着出榜晓示:“凡是上书者,皆须枢密院转达。”

    余觉民等太学生们于是怀揣奏书,来到枢密院,请求转送给金军元帅。枢密院官员担心生变,遂予以制止。

    正月十三日午时,王宗沔同金使一道从南熏门入城。聚集在此的士庶百姓们拥上前去,一齐打听皇上情况。

    王宗沔边说边哭,很多人没听见他说什么,只看见他抹眼泪,所以都很惊疑。不久,纷纷相传:“皇上在斋宫不食三日矣。”

    人们十分震惊,不知道该怎么办。人们忧心忡忡,逐渐散去。御街上冷冷清清,一片萧索。

    消息很快得到证实。尚书省在宣德门张榜通告道:“王御带传到圣旨,圣驾三日不食,大金元帅怪金帛数少,未肯放回。仰尚书省派遣从官卿监,分头四壁,直入居民家搜检。”

    傍晚,尚书省又张榜通告:“奉御批:朕累见大金高尚书传二元帅台令,因纳金银表段数少,且拘留在此。待见数足,方可放还。按数目要求,限十五日以前送纳。如有吝惜隐藏,而被搜检告发,便行军令。”

    孙傅与梅执礼觉得,皇上一日两次传旨,可见金人催促金银十分紧迫。于是,与其他大臣商议决定:御史台与开封府分工负责,分头行动,再对全城进行一次大规模搜检。

    这是一次突击行动,很紧急,也很严厉,“如捕叛逆”,气势汹汹,及其可怕。对于富豪之家,强迫家仆举报,然后入户搜查。对于百姓之家,则逐家逐户收取,虽铢两亦取之。

    百姓们知道,皇上因交纳金帛数量不足,而被金人拘留。于是争先输纳,希望皇上早日回城。有一名住在福田院里的贫民,也交纳了金二两、银七十余两,人心由此可知。

第四百五十八章 靖康之难(七十六)

    可是,有些豪贵之家却不肯拿出全部金银,他们想方设法进行隐藏。开封府对他们毫不客气,派官吏强行入户搜查。有些人家妇女撒泼阻拦,不让进屋。开封府则下令逮捕囚禁,然后强行发掘房闱。对于暴力反抗者,皆以军法从事。已有数人被枭首,悬于朱雀门示众。

    内侍、寺观、倡优与旅邸等搜刮重点,已根刷殆遍。亲王与公主宅所里的金银器物,已悉数交纳开封府。连景灵宫内的金银器具,也无一存者。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东京人皆忧恐不安,“莫不垂泣”。人们既担心自己的命运,也担心皇上的命运。

    这天傍晚,宋朝有个郎官押送御用冠冕来到金军中交纳。负责接收的金人分辨不出这冠冕是不是御用的,唯恐有错,特意签发了一张字条,让郎官凭此去见宋钦宗,让宋钦宗亲自查验冠冕是否属实。若属实,再赴军中交纳。

    郎官于是凭借那张字条通过了门岗哨卡,来到宋钦宗住处。此时已日落黄昏,郎官进屋后便在门帘外跪拜,向宋钦宗请安。

    宋钦宗并没察觉到有人进屋来。听到有人问安,吓了他一跳。他手持一盏油灯,揭开帘子问:“卿何人?”

    郎官回答道:“臣押送冠冕至此。”

    宋钦宗问道:“卿曾晚食来否?”

    郎官回答道:“臣未曾食。”

    宋钦宗说道:“宰相住处离此不远,卿可往就求晚食。如无睡处,可来此睡。”

    郎官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吃完晚饭回来了。

    宋钦宗对他说道:“朕渴,欲饮水。”说着,指了指水所在处。郎官上前盛了一碗水,交给宋钦宗。宋钦宗不敢喝,让郎官先尝一尝,郎官于是喝了两口。

    过了一会儿,宋钦宗见水里没有毒,这才放心饮用。

    郎官环视了一下屋内,见陈设十分简单:土炕上只有两条毛毡,别无其他寝具。炕前摆着两只小杌子,还有两个绣花小坐墩。

    正月十四日,郎官回到京城,将亲眼所见皇上实情,告知熟悉的士庶百姓。人们听说后无不悲叹愤慨,痛心疾首。

    不久,一封署名五文昌的“遍告在京贵戚、官吏、士庶之家”的公开信,在京城流传开来。信中说:“今天子蒙尘于野,实为金银表段不敷数目,使金国得以借口。公等为人臣子,岂不上念君父,速出金银,尽纳于官?

    当初,金国攻破京城,幸其敛兵不下。若当时纵兵大掠,则子女玉帛皆为其所有矣。更何况困在围城,以粮米为命,而金银表段不能食。若使迁延岁月,而城门不开,虽欲售之,金银亦无所用。

    今公等犹守既破之城,惜已弃之物,又何愚昧之甚!又况平日所为贵戚者,素无殊勋,止缘宠幸,世袭封爵;为官吏者,亦无材术,滥叨禄俸,倚官营私,恣行克剥;为百姓者,欺罔嗜利,锱铢必较,以获财富。从而使贤能有在下之叹,善良受饥寒之苦,此乃上天借金人取之也!

    若不反自痛责,由贵及贱,各出所有,以己率众,大谢上天之警示;若依然因循故态,朝廷徒为空文,万一金国发怒,悔之何及?

    盖闻智者,先事而虑。愿公等上念君父数见劳苦于外,而下全尔家属之命,转祸为福,轻财惜生,无自取戮。况今朝廷见行推赏,又许事定开门,各偿价值。公等亦不失利,何苦冒法而不纳出金银耶?

    若尽出金银赴官,并无隐匿,仍未敷数,文昌愿以一身去金**前以实相告。万一金人不从,文昌当为公等论列利害,虽鼎镬不辞,望公等听之无忽。”

    五文昌,本是道教奉祀的五位神明,即“文昌帝君”、“魁星星君”、“朱衣神君”、“纯阳帝君”和“文衡帝君”,又称“五文昌夫子”、“五文昌帝君”。传说这五神,皆有护持文运之职能,从而成为士人学子敬奉的对象,故合称“五文昌”。

    公开信署名五文昌,表明这信大概是一个或几个士人学子所写。信的中心意思是,劝京城贵戚官吏士庶,赶紧拿出金银去救赎皇上。这封信,显现出了京城士人学子在政治上是何等的天真与幼稚!

    现在,皇上在青城的实况已经公开。皇上未来的命运将会怎样?这牵动着京城百官与父老百姓之心。正月十四日这天,百官与数十万市民一起,聚集在宣德门至南熏门的御路上,烧香罗拜,迎候圣驾。因为此前尚书省曾张榜说,皇上十五日前回城。

    然而,宗翰与宗望并没有放宋钦宗回城的打算。他们将宋钦宗骗出城,扣留在斋宫,其实并不仅仅是为了索要金银,还有更深层的更大的阴谋,他们在等待大金皇帝吴乞买的诏令。

    对于皇上出城被扣,何栗很后悔,也很内疚。正月十四日晚上,何栗来看望皇上,见皇上独自待在屋子里既苦闷而又无聊,便提议召大臣前来赋诗,以解闷散心。

    宋钦宗令中贵人刘当时去传旨,召孙觌前来。

    孙觌来时宋钦宗正在吃晚饭。宋钦宗赐给孙觌一卮酒,对孙觌说道:“卿作即事诗,须用三百字。”

    孙觌回答道:“车驾未有还期,臣等忧懑无聊,而三百字非立谈可办,容臣退思,以候他日。”

    何栗说道:“圣情不悦,群臣应当想办法让皇上娱乐一下,赋一首诗吧,不要推辞。”

    宋钦宗说道:“以归字为韵。”

    内侍们有的手持灯烛,有的拿着毛笔,有的研墨,有的取纸,督促孙觌赶紧应诏作诗。

    孙觌不得已,于是作了一首绝句呈上。宋钦宗令他以回字为韵,再作一篇,孙觌遵命。宋钦宗阅后很高兴,又赏赐孙觌一卮酒。

    不一会儿,冯澥、曹辅、吴幵、李若水、谭世勣、汪藻也都奉诏而来。宋钦宗令他们一同赋诗,皆以归、回二字为韵。群臣见此二字,都明白圣意所在,不觉歔欷叹息。

第四百五十九章 靖康之难(七十七)

    正月十五日,是传统佳节上元节。天刚放亮,聚集在南熏门里迎候圣驾的士庶百姓,就已经人山人海。人们猜测,圣上今日肯定会回城。

    可是不久,尚书省派人来张榜通告道:“传圣旨:军中用具饮食皆如法,宰执从官住处皆温洁。礼数优异,只缘金帛数少,商议未定。望即速催促,务要数多。一二日间必定驾回,保无他事。恐兵民忧虑,故兹晓谕。各令安业,务要宁静,不得喧扰。”

    这份圣旨其实是假的,是孙傅等人编造的。因为宋钦宗迟迟不回,“民情颇动”,许多市民“通夕不寐”。孙傅等留守大臣担心,京城百姓闹事,而金人借机入城掳掠,“故有是令”。

    这天天公也不作美,阴云四垂,寒气袭人。值此国难之际,人人无助,家家愁苦。著作佐郎胡处晦又有感而发,赋诗一首:

    《上元行》

    “上元愁云生九重,哀笳落日吹腥风。六龙驻跸在草莽,孽胡歌舞葡萄宫。

    抽钗脱钏到编户,竭泽枯鱼充宝赂。圣主忧民民更忧,骄子逆天天不怒。

    向来艰难传大宝,父老谈王似仁庙。元年二年城下盟,未睹名臣继嘉佑。

    路人哀痛尘再蒙,冠剑夹道趋群公。神龙合在九渊卧,安得屡辱蛟蛇中。

    朝廷中兴无柱石,薄物细故烦帝力。毛遂锥不处囊中,远惭赵氏厮养卒。

    今日君王归不归?倾城回首欲悲啼。会看山呼声动地,万家香雾绕天衣。胡儿胡儿莫耽乐,君不见望夕月亏东北角!”

    正月十五晚上,宗望在刘家寺军营举办灯展,宋钦宗应邀前往观看。

    宗望在刘家寺军营举行盛大筵会,欢庆上元节,并召集教坊乐人表演助兴。各路艺人纷纷登台献艺,有演百戏的,有演杂剧的,有露台弟子,也有祗应倡优,皆罗列于庭,气氛很是热烈。

    宗翰与宗望作为金军两大元帅,端坐在宴会主座上。不少官员轮流上前,敬献赞辞,其中有人赞美金军战绩道:“七将渡河,溃百万之禁旅;八人登垒,摧千仞之坚城。”

    此时,宋钦宗还不知道,宗翰已经决定废其帝位,另立异姓。其实,宋钦宗第一次赴金营时,宗翰便有此意,但宗望不赞成。宗望说:“自古北兵到南朝,未尝不破其国,携其主而归。此只是兵强而已,德不足也。不如立其主,刻大碑于梁宋间,使天下后世知行兵有名,且不绝人后,亦使南兵自此数百年不敢动,这个功绩甚大。若不然,他日赵氏自立,便失去立主之恩义。”

    宗翰觉得有道理,让监军完颜希尹派人送宋钦宗回城。可是,完颜希尹认为应将宋帝废弃,另立新君,不同意放其回城,并以辞职相抗命。

    宗翰于是将两种不同意见如实上报给皇帝吴乞买,请吴乞买做出决定。

    完颜希尹一直坚持己见,屡次对宗翰说道:“保留赵宋,还是另立异姓,事关重大,不可不从长计议。现在,宋朝君臣只是表面上臣服,而背后小动作肯定不断。我们一旦退兵,很可能途中遇到抵抗。因此,对我们来讲,最好的选择便是另立异姓,并携宋朝废帝一同北上。”

    而且,希尹坚信皇帝也肯定支持这样做。宗翰遂决定废弃赵宋社稷,立异姓为帝。

    刘鞈最先得知这一消息,刘鞈是金人指名索要的大臣之一,早就被宋朝送至金军,金人安排他住在青城寿圣院。金人知道刘鞈在担任真定府知府期间表现突出,能力卓著,声誉很高,于是多次提出任他为官。但刘鞈皆以身体有病,无力胜任而推脱,始终不肯接受,金人也不强迫。

    正月十六日,金国枢密使韩政来到寿圣院,对刘鞈说道:“帝不复归矣。军中已议废灭宗社,别立异姓,并取太上皇北上。囯相欲以公为正职,代替我,且能让家属随行。立异姓之后,必将兵连祸结。与其白白送死,不如到北方去求取富贵。公宜受命,尚何望乎?”

    刘鞈闻言大惊,仰天慨然而叹道:“有是哉!”

    刘鞈假装对韩政表示感谢,待韩政走后,他急忙招呼使臣陈瓘、刘玠过来,对他们说道:“圣上已出城,虏欲灭我宗社。乃欲用我,我当自图。”

    说完,当即提笔写下一封家书,书中说道:“大金不以予为有罪,而以予为可用。夫贞女不侍两夫,忠臣不事两君。况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所谓大丈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予今日,所以有死而已!”

    刘鞈将家书交给陈瓘,让他找机会回城,转交给儿子刘子栩。陈瓘与刘玠离开后,刘鞈沐浴更衣,又饮了一杯酒,然后用衣带在门口自缢而亡。

    宗翰闻讯大怒,下令将刘鞈尸体置于路旁,告诉过路者:这就是不服从大国之命者。

    然而私下里,金人相互叹泣道:“刘相公忠臣也。”

    后来,金人在青城寨中寻找刘鞈亲属随从。使臣陈瓘等人出面,一起将刘鞈殡葬在寿圣院西南山冈,并在壁柱间题写:刘资政殡葬处。

    金军撤退后,刘子栩与陈瓘等人出城棺殓。此时,刘鞈已埋入土中七十多天,却“容貌不坏,颜色如生”。

    《靖康小雅》评论刘鞈说:“贪生而恶死,喜富贵而羞贫贱,人人不易之情也。矧世已颠覆,莫能扶持。士大夫皆欲全一介之命,其倒行逆施,深虑巧画,无所不至。而况虏钦其名,欲宠异之,而乃甘心于死乎!节义之著,无愧古人,其可无述也。

    诗曰:有赫刘公,心在王室。气吞黠虏,忠贯白日。九鼎既沦,四溟荡溟。公如山岳,万仞屹屹。富贵莫诱,威武莫屈。仗节崦死,无愧委质。”

    京城传言说,二帅留圣上过完上元节,就会让圣上回城。可是,十六日不见回,十七日仍杳无音讯。官员与百姓们开始忧疑不定,计无从出,胡乱猜测。

第四百六十章 靖康之难(七十八)

    这时,太学生徐揆又挺身而出,给宗翰与宗望写信,请求他们放圣上还宫。徐揆在信中说道:“本朝失信大国,背盟致讨,元帅之职也;郡城失守,社稷几亡而存,元帅之德也;兵不血刃,市不易肆,生灵几死而活,元帅之仁也;虽楚子存陈之功,未能有过。

    我皇帝亲屈万乘,两造辕门,越在草莽,国中喁喁,跂望属车之尘者屡矣。道路传言,乃谓以金银未足,故天子未返。揆窃惑之。

    盖金银之不产于中国,而在深山穷谷之间。四方职贡,岁有常数。况上皇在御时,奸臣擅权,奢侈无度,蠹耗赋财,海内萧然,此元帅之所明知也。重以去岁之役,增请和之币,献犒赏之资,官吏征求及于编户,都城之内,虽一妾妇之饰,一器用之微,无不输之于上,以酬退师之恩也。又自兵兴以来,邦国未宁,道路不通,富商大贾绝迹,而不造境京师,豪民蓄积累厚者,悉散而之四方矣。间有从官王畿,仰给俸禄,储无长资,岂复有金银之多乎?

    今虽天子蒙尘,臣庶效力,根括私藏,遍及贫户,犹未足偿其数也。曩者都城失守,民无生全之望,荷恩湔贷,实蒙再造之仁,赤子拊心,报图无地,况金银外物,岂复有惜乎?第恐京邑家藏不足以偿犒师之用,虽以天子为质,犹无益于事也。

    元帅体大金皇帝好生之德,每以赤子涂炭为念,大兵长驱,直捣中原,未尝以屠戮为事,所以爱民者至矣。今元帅有存社稷之德,活生灵之仁,而以金银之故质君,是犹爱人之子弟,而辱其父祖,与不爱有何区别?元帅必不为也。

    愿推恻隐之心,存始终之惠,反其君父,班师振旅,缓以时日,使求之四方,然后遣使人奉献。

    揆以为,元帅计之善,莫若亲宋,亲宋则大金获无穷之利。苟吾君不归,则中原必自此乱,乱则豪杰必出,豪杰既出岂大金之利哉!”

    徐揆来到都堂,请执政大臣将这封信转交给金人,但执政不答应。此时,有数人给宗翰宗望写信,希望执政大臣转交,都被执政大臣拒绝。

    徐揆于是直接来到南薰门,诓骗守门的金人说自己要献金银,请他们打开城门。

    金人开门后,徐揆将这封信交给守门人,请他们转交二位元帅。不久,宗翰派人来,将徐揆带至青城军营中。他们就信中所言,展开辩论。徐揆因“高抗辨论”,被希尹下令敲杀。

    《靖康小雅》对此感慨道:“呜呼!士不能奋节久矣。君乃毅然不顾而前,视百万豺虎如醯鸡群飞,则非独君之忠可感动天地,而其气已吞漠北矣。由是天下想望风采,莫不叹息。使君当位,则国家遽至于此乎!

    诗曰:欃枪腾光,遂孛太阳。六龙不翔,昧昧八荒。公欲挟飞,再丽咸桑。怒发烈烈,力镌暴羌。白刃亘野,视犹蝟芒。凛凛之气,虽死不亡。”

    正月十七日这天,东京城里大雾弥漫,雾气四塞,看不清人面。傍晚,开封府张榜通告道:“驾前传报:元帅留圣上观看球赛,等天晴后便回城,望居民安业。”

    这天夜里,有部分金兵从曹门外下城虏掠,还有人纵火焚烧五岳观。

    为根括金银以救赎宋钦宗,孙傅、梅执礼和其他两府执政,以及开封府、御史台的官员们,可谓竭尽了全力。不论是富豪权贵还是平民百姓,也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东京城基本上被搜刮了一遍,连亲王、帝姬也不例外。

    正月十八日,开封府组织了一万多人,肩摩毂击,往南熏门运输金银。由于数量很多,金人检查又很细,所以交接进程很缓慢。这天宋人出城很多,为防意外,金军在南熏门外罗列兵刃,高度戒备。

    前来交纳金银的宋朝官吏稍有不慎,便会遭到金人凌辱。秘书省有个姓蓝的官员,因为一个小错,被金人打了三十棍。还有大理卿尉迟绍先、司直王忠臣,“少违其意”,便被金人拽至坐下,扇了数十个耳光。多亏有人以樟脑麝香茶等物贿赂金人,才获免罪。

    宗翰派出一位皇族郎君,来到南熏门坐镇监督。这天,皇族郎君令宋朝官吏来到跟前集合训话,他说了半天,可宋朝官吏们一句也没听懂,因为他讲的是女真语。有人翻译了一下,大意是:明日若金帛还交不足,便敲杀官吏。官吏们一听这话都恐惧不安,求死无所,于是“号泣于天,冀感动之。”然而,苍天并不为其所动。

    自宋钦宗出城被扣以来,天气一直不好,雪雨不止。近来城内物价飞涨,一斗米卖一千二百钱,一斗麦子一千,一斤驴肉一千五百,一斤羊肉四千,一斤猪肉三千。城中猫犬几乎已吃光。流浪者多半冻饿死在街头,遗骸横七竖八,无人掩埋。

    百官也不上班办公了,他们与百姓一起来到御路上接驾。接驾者云集,数以万计。他们各持手炉,或罗列于南薰门内,或集会在大道上。而后妃、豪富、胥吏等,则将僧人或道士请至家中,祈祷圣上安福。

    圣驾迟迟未回,原因究竟是什么?人们对开封府的解释已不太相信。有人揣测,金人的目的,恐怕不在金银矣。他们分析认为,金人在河北、南京等地肯定失利,金人很可能要挟持圣上前去,下诏停止抵抗。

    这天,在南熏门外交纳景灵宫里的金银供具时,令宋朝官吏很感意外的是,金人将太祖皇帝殿里的金银物品全部退回,并令宋朝官员“张设如初”。

    此时,康王、大元帅赵构一直待在东平府耐心等候皇上圣旨,对于皇上被扣青城,以及城内发生之事,他并不知道。

    正月十八日,徽猷阁待制、知河间府兼高阳关路安抚使黄潜善,建议康王给金人写信,他说道:“大王持圣上登城不下之诏,几近半月矣。可金人仍不退兵,城中沉默,毫无消息。且闻师出若有名,则可理直而气壮,反之则士气不盛。那么,何不与金人辩论一下是非曲直?

    大王何不写信给二太子,说一说靖康初,大王入军寨结盟之事。再说一下年前大王渡河北上,目的就是和好。不料金军突然深入南下,无缘相遇。后来,上迫父兄之被围,下迫军民之鼓勇,大王遂建大元帅府,以援王城。

    信中还可说,若会合天下之宋军,与金军交战,胜负并未可知。可这时,恰好接到皇上登城不下之诏,遂不敢进,至今已半月矣。士大夫相信大金之有义,可战士们不信,他们对金军不退很愤慨。若这样持续下去,恐军队无法控制,他们定将鼓勇而进。如此,岂不害两国和议之大局,伤金军登城不下之大恩,局面岂不严重哉?”

第四百六十一章 靖康之难(七十九)

    黄潜善与副总管杨惟忠是正月十三日来到东平府的,他们带来本司兵马一万二千多。其中,知广信军张焕二千五百,知保定军高公翰二千五百,知濬州辛彦宗五千,知安肃军王澈二千,以杨惟忠为都统制。他们的到来,使得大元帅府军声益振。康王很高兴,对他们抚慰优厚,人人皆感动而喜悦。

    对于黄潜善的建议,康王没有表态。耿南仲则明确表示反对,他说道:“金人恃强暴无理义甚明矣,何足与之口舌争曲直?且他们急于得到大王,自曹辅归后,金人以不见大王为恨。若他们得此信,知大王驻东平,要求太上皇及皇帝手书迫切之言,令大王速归,那么,大王归乎?不归乎?若归,则有不测之祸;若不归,又重违二皇帝之诏。

    且大王仁孝,得二帝手书必泣涕而归。而跟随大王的一行士吏又多是东京人,久客思归,必劝大王归。大王若归,内则蹈不测之祸,外则天下勤王之兵无所统一。

    另外,凡招安而来之巨贼,皆靠大王镇抚不生乱。大王若归,外必自乱。外乱则金人并力于内矣。不如劝大王养威望于外,使金人莫测,此上策也。”

    黄潜善又说道:“不让大王给金人写信,恐金人知大王之所在,此说正确也。可是,门下侍郎何不给金人写信?门下侍郎可在信中说,因为自己是皇上师傅,又是旧僚,故出城北上,欲与大金和好。后闻金军深入,故自行决断起兵。其他内容,可如前面所说。

    可仿效孙仲谋给曹孟德之书:春水方生,公宜速去。金人喜寒而畏暖,可在信中说:天时向温,公宜速去。南人喜暖而恶寒,天气越来越暖,将有利于宋军。一旦宋军大进,将不利于大金。”

    耿南仲辩道:“此皆口打贼,非论实也。若金人回信,约日挑战,度吾兵之势力众寡,可战否?不战则自屈矣,战则胜负未可知也。因此,不如养威望,使金人莫测。”

    黄潜善见两个建议皆不接纳,遂怏怏不乐,于是请求领兵去驻守曹州,并要求张焕、高公辅、王善、丁顺、孟世宁、温宗建、李大钧、张宗、王澈、董议等诸军,皆听其节制。

    其实,并不是只有黄潜善有给金人写信劝其退兵的想法。北道总管赵野、宣抚使范讷、副元帅宗泽、冀州守权邦彦、发运使翁彦国、判官向子諲等人,也有类似的想法。后来,向子諲派遣使臣柳珪去金军送信,信中所言,大略如黄潜善之说。

    宗翰与宗望阅信后分别下令,以亳、宋等州为守御所,准备与宋军开战。金人将柳珪留下,另派小使臣持信去宋军说道:“请限定日期,等候批覆。”金人在信中出语不逊,约日挑战。

    向子諲等人皆不敢回答,黄潜善听说后,才开始明白,自己当初向康王提出的建议是多么肤浅而又幼稚,他深感惭愧。

    正月十八日这天,大元帅府下令,任命杨惟忠为都统制,辛彦宗为先锋。统制张焕率二千五百人、高公辅率二千五百人前去兴仁府驻扎,王澈率安肃军二千人前去郓州驻扎。

    正月十九日,朝廷诸司向金人交纳金银一事宣告结束。据开封府统计,总共根括到金十六万两、银二百万两。

    然而,金人还是不放宋钦宗回城。这让父老百姓们感到情况有些不太妙。下一步金人是不是要纵兵入城掳掠?人们对此很担心。于是,有人便偷偷打造兵器,以图自卫。

    枢密院得知情况后,紧急通知开封府:根据调查,住在旧城里外诸坊巷里的居民,近来时常编造谣言,唱说事端。他们以防护为名聚众,私自打造兵器。此事易招惹是非,甚至惊扰金军,深属不便。开封府宜疾速出榜晓谕,约束施行。

    开封府遂在朱雀门张榜通告:自今后任何人不得擅打军器,所有铁炉户不得开炉。如有违反,收捉赴官,从重处罚。

    第二天一早,忽然风雨大作,来势汹汹。城内各寺观皆对外开放,允许士庶入内烧香,祈祷天晴,祈请圣驾回城。城内各坊巷也都纷纷请僧道作道场,自宣德门至南薰门,道场罗列,“香满天衢,赞咏洋溢”。

    午后,风停雨住。宽阔的御道上,父老士庶僧道们皆云屯雾集。一些忠信之士表现更为极端,他们有的燃顶,有的炼臂,有的锁口,皆跪于南薰门下。无数父老百姓,手捧香炉,于泥水中拜跪哭泣。

    傍晚时,开封府又张榜道:“驾前传圣旨:只候天晴,打球结束,便回城,望军民知悉。”

    正月二十一日,城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因昨夜又有金兵下城虏掠,被百姓暗中杀死甚多。另外,百姓在城墙上与金兵做贸易时,有人用尿冒充酒水,结果被金兵发觉,有两人被当场杀死,其余四散而去。一时间,京城流言颇为汹惧。

    不久,开封府发布黄榜通告:军民父老不得生事。近来,在城上与金人博易时,有以秽水代酒饮者,几至生事。自今敢以诸杂物博易者,并行军法!

    萧庆曾向宋钦宗保证道:“二帅俟金银交足,便请皇帝击球。宴会之后,就送圣驾入城,可请催括金银。”宋钦宗信以为真。

    正月二十二日,萧庆奉宗翰、宗望之命,与宋朝使臣吴幵、莫俦等经过协商,议定如下事目:

    一、准免道宗北行,以太子、康王、宰相等六人为质。

    二、应以宋宫廷器物充贡,准免割黄河以南土地及汴京。以帝姬两人,宗姬、族姬各四人,宫女一千五百人,女乐等一千五百人,各色工艺三千人,每岁增银绢五百万两匹,进贡大金。

    三、原定亲王宰相各一人、河北守臣亲属,全速遣送,准俟交割后放还。

    四、原定犒军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须于十日内输解无缺。如不敷数,以帝姬、王妃一人准金一千锭,宗姬一人准金五百锭,族姬一人准金二百锭,宗妇一人准银五百锭,族妇一人准银二百锭,贵戚女一人准银一百锭,任听帅府选择。

    这是一份令宋人深感耻辱的协议书。可是,为了保住赵家江山社稷,在吴幵、莫俦等人的劝谏下,宋钦宗最终在这份协议书上签字画押。

    之后,宋钦宗又专门给开封府府尹徐秉哲做了批示:朕打球毕便还。金银并限来日交纳,军前尽绝。

第四百六十二章 靖康之难(八十)

    对于宋钦宗与金人达成的秘密协定,城内军民并不知晓。他们见圣驾仍然未回,更加疑惧。各种推测之语四处传播,人心惶惶。有人请求枢密院发放军器,以备缓急之用,枢密院不准。于是,人们便秘密结集,私自准备兵器。

    开封府得报后,担心这些人发生事变,遂下令逮捕。李宝等一十七人被抓,并执行斩首。李宝是领头者,号称小关索。开封府令军兵各以长枪挑着他们的头颅,在城里四处往来示众。

    这天午后,吴革来到枢密院拜见孙傅和张叔夜,请求去青城与金人谈判,以救回圣上。当时孙傅不在,张叔夜问:“计将安出?”

    吴革回答道:“革到金营后,所论者有三:一车驾还内,二金人归国,三革死。”

    张叔夜明白吴革的用意。吴革是想到达金营后,利用谈判机会,舍命挟持金军元帅,令其放回圣上并退兵。张叔夜将吴革的请求书留下,打算找机会转交给金人。

    孙傅回来后,张叔夜很兴奋地对他说道:“吴革有两朝万世乂安之策,他愿去金军谈判。”

    孙傅认为,吴革此举不妥,一旦失败,将危及圣上安全,遂将请求书搁置了起来。

    正月二十三日,天空阴沉,雾霾蔽日。孙傅、梅执礼、张叔夜等大臣见京城被围日久,每天饿死冻死在路边的人在不断增加,于是经过商议,以监国皇太子的名义下旨,增置粜粟米场与买柴炭场。同时规定,每人粟不超过五升,薪不超过五斤,按市价十分之一二价格出售。

    消息传开后,人们纷纷赶赴米场与炭场,“籴买者士庶相杂”。

    同日,开封府张榜通告,令原来开当铺者,继续开门营业。如不从命,允许告发,赏钱五十贯。

    自城陷以来,当铺皆已关闭。对于开封府此时发布这样一个通告,没人感兴趣,亦无遵从者。

    傍晚时,城内有传言说,圣驾今天可能要回来。其实,是宋钦宗派人回城,给开封府府尹徐秉哲一道手诏,具体内容是:朕于土床之上睡者,凡二十馀日矣。不敢惮劳,凡有所须,卿等且竭力应副。

    这份手诏,其实是宋钦宗应萧庆要求而写的。萧庆告诉宋钦宗,由于金银交不够数,金人即将入城索要人与物。他要求宋钦宗给徐秉哲下一道手诏,令开封府予以积极配合。

    隔了一天,即正月二十五日,天气突变,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非常寒冷。京城一些通晓阴阳数理学问的人以为,气候如此异常,乃阴杀之气而造成的。

    这天,萧庆手持宋钦宗手诏来到开封府,代表二帅向徐秉哲索要五类人才:

    一、御前祗候、方脉医人、教坊乐人、内侍官四十五人。

    二、露台祗候、妓女千人,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等家歌舞宫女数百人。

    三、修造御前后苑、文思院、明堂等工程的内司军器监各专业工匠、以及内廷广固司搭材兵三千余人。

    四、制做腰带帽子、打造金银、系笔、和墨、雕刻、图画工匠三百余人。

    五、杂剧、说话、弄影戏、小说、嘌唱、弄傀儡、打筋斗、弹筝、琵琶、吹笙等艺人一百五十余家。

    萧庆令开封府将这些人组织好后,分批押赴军前。

    此后,开封府军人开始争抢名单,“乱取人口,攘夺财物”。每集合一批,便自城中出发,押赴金军。凡是名列其中者,皆扶老携幼,全家随行。亲戚故旧都来送行,涕泣别离。“哭泣之声,遍于里巷”。

    宋钦宗得知孙傅等大臣已用监国皇太子名义下旨,心里顿时涌起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他请求与宗翰见面谈一谈,希望早日放自己回城,但遭到拒绝。宗翰指派萧庆作为使者,来回传话。宋钦宗于是请萧庆给宗翰捎话,他想派宰相何栗回城传旨,开仓放粮,以救济百姓。其实,宋钦宗的真正目的,是想向群臣和京城百姓宣示,自己仍然是皇帝,仍可发号施令,宗翰很快回话表示同意。

    正月二十六日,雪还在下,路上积雪数尺,宰相何栗受命回城。尚书省随即张榜通告说:右仆射何栗已回城,称城中百姓冻馁,皇帝闻之出涕不止。皇上诏书曰:朕出郊见两元帅,议事未毕,阴雪连日,薪粮缺乏,家家穷苦,痛在朕心。已令减价出卖柴米,庶几少济。仍不须群聚候驾,重有暴露。朕负百姓,出涕何言!

    京城人闻听消息,无不感动得直流眼泪。自宋钦宗出城以来,他们日日接驾,自宣德门直抵南薫门,人山人海,不知其数,无论风寒雨雪,人数不减。

    随后,开封府又在相国寺、定力院、保胜院、兴国寺四处设置卖场粜米,每人允许买米三升,付钱六十二文。然而,一开始由于措置不得法,人们蜂拥而至,只有强悍者受利,普通百姓难以买到。不久,开封府张榜通告:不准军人入场,男女分开,分单日双日购买。从此,分配稍微均衡。

    这天,受宗翰与宗望委派,萧庆与已投降金人的内侍承宣使邓珪,持宋钦宗手诏,又来到开封府,要求办理以下事项:

    一、取法驾大驾之属五辂副辂卤薄仪仗、皇后以下车辂卤薄仪仗、皇太子诸王以下车辂卤薄仪仗、百官车辂仪仗、礼器、法物,礼经、礼图、太乐轩架、乐舞、乐图、舜文二琴、女娲笙、孔子冠、图识、竹简、古画、教坊乐器、乐书、乐章、祭器、明堂布政图、闰月体式、八宝九鼎、元圭郑圭大器、浑天仪、铜人刻漏、古器、秘阁三馆书籍、监本印板、古圣贤图像、明堂辟雍图、皇城宫阙图、四京图、大宋百司并天下州府职贡令应、宋人文集、阴阳医卜之书(其中,元、白并元祐诸名人文集,尤其爱慕)。

    二、取诸科医二百七十人、教坊乐工四百人、金玉杂伎诸工(如消、碾、染、刷、绣、茶、画、针线、木漆、帽带、皮铁之类)、课命、卜祝、司天台官、六尚局搭材、修内司广固诸司诸军曹司,并允许其家属随行。要求上述人当天必须赴南薰门、朝天门交割,不得停留耽搁。

    三、取内人街坊女弟子女童、及权贵戚里家细人,指名要童贯、蔡京家祗候,共千余人,要从中选取容貌端丽者。

第四百六十三章 靖康之难(八十一)

    一般来看,送物容易,送人难办,尤其是送女人,恐怕更难办。然而,开封府府尹徐秉哲有办法,他下令从教坊中选取女人。教坊中的女人,要么会音乐,要么会舞蹈,要么会演戏,而且大部分都年轻靓丽。所以,很快“里巷为之一空”。

    还有一部分女人,即宋徽宗以前释放到宫外去的宫女,她们容貌气质也都不错,也成为徐秉哲选取的对象。虽然有些宫女已经嫁人,但亦要径取之。

    消息传开后,她们都惊恐不安,“如鹅鸭趋汤火”。徐秉哲宣布,嫁到小户人家去的不搜捉,但要交钱,“免一人至千缗”。为了避难,有些宫女甚至愿意到小户人家去充当婢妾。

    大部分女人无处可逃,她们被带至开封府。她们皆蓬头垢面,不吃饭,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希望能够得免。

    然而,徐秉哲依然有办法。他购置了许多钗衫、冠插与鲜衣,令她们沐浴后穿戴上。等她们梳妆打扮完毕,就将她们装满车,送往金军。前来送行的亲人们纷纷抱头而哭,旁边观者莫不歔欷流涕。

    金人入城索取物与人,很理直气壮,因为他们手中有宋钦宗签署的协议。当时,京城人并不知道这份协议。他们普遍以为,金人向城内索取物与人,是内侍邓珪之谋也。当初,内侍承宣使邓珪到河北一带传达圣旨,被金军俘虏,随即投降。人们以为,如果不是邓珪教金人这样做,金人怎会知道城内如此多的内情?

    邓珪的确曾向宗望夸赞过皇宫妃嫔与帝姬之美,并特别指出茂德帝姬最漂亮。因而,宗望很希望娶茂德帝姬为妻,只是因茂德帝姬已经消失半年多,宗望才把茂德帝姬赵福金换成了安德帝姬赵金罗。

    其实,宋钦宗派宰相何栗入城,除了平粜安民,诏令徐秉哲运送各项事物、人员至南薰门、朝天门交纳外,还让他去完成另一项秘密使命,即面奏太上皇,委曲和亲。

    正月二十六日午后,何栗来到龙德宫,首先向宋徽宗汇报了皇帝在青城与金人交涉的有关情况。然后话题一转,说到二太子元帅指名索要安德帝姬一事。

    何栗叹了口气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安德帝姬不送过去,恐怕不行。”

    宋徽宗听后痛哭流泣,责备何栗道:“你们为什么要答应将皇亲交出去?难到皇帝就这么无情嘛?可是,将安德帝姬送过去和亲,皇帝就一定能回来吗?”何栗默然良久,回答不上来。

    此时,副元帅宗泽已在开德府站稳了脚跟。开德府旧称澶州,宋真宗曾与辽太后辽圣宗在此签约讲和,即“澶渊之盟”,奠定了宋辽两国边疆的百年和平。那时候黄河穿城而过,形成南城与北城,河上有浮桥相连。宋神宗时黄河大决口,澶州城于是迁到了黄河北岸。

    当初,宗泽领兵从大名府进军开德府时,沿路曾与金军血战十三仗,每战皆捷。这期间,岳飞作战勇敢表现突出,因功升至正八品修武郎。

    正月二十七日,中书舍人张澂手持宋钦宗诏书来到开德府城下,访寻康王所在,与他同来的还有一队金兵人马。他们是正月初二离京出发的,而开德府距离东京不过三百四五十里路,他们竟走了二十五天。

    张澂在城下自报姓名,让守城士兵去请康王出来答话。宗泽闻讯,快步登上城楼道:“我乃兵马副元帅宗泽,所来何事?”

    张澂说道:“宗副元帅,敢问康王今在何处?皇上有旨,召康王即日回京,与大金国共商和好大计。如今大金军已登上东京城墙,皇上已将两河各州割让给大金。宗副元帅切不可贸然进兵,不然有误国家大计,今有皇上御笔在此。”

    说完,让身旁的金兵用弓箭将宋钦宗诏书射到城楼上。宗泽令人捡来诏书,看了看,对身边众人说道:“此乃伪诏,不可留,点火烧掉。”

    张澂见皇上诏书被焚烧,焦急地喊道:“宗泽,你怎敢焚烧圣旨?”

    宗泽大笑道:“张澂,你可知假传圣旨该当何罪?康王大元帅今不在开德府,亦不知其何在。金人如若诚心通和,便须自开封城下撤兵。不然我将率师进京勤王,面见圣上。”

    张澂急道:“宗副元帅,不可轻易进兵,不要坏了圣上议和大计。”

    宗泽说道:“你休要再啰嗦,赶快走,不然别怪我无礼!”说罢,令站在身边的岳飞张弓搭箭,准备射击,张澂见状只好与金兵退走。

    正月二十八日,开封府派官员将七十二名歌妓送到金军中,赠给宗翰与宗望。开封府官员说,这些歌妓皆来自蔡京、童贯和王黼家,是开封府府尹徐秉哲从这三个有罪之家精心挑选出来的,每家各挑了二十四人。

    其实,蔡京、童贯、王黼这三位宋徽宗时代最著名、最有影响力的政治人物都早已死亡,家道业已败落,歌妓早就或跑或死。这些歌妓,都是徐秉哲从教坊中挑选出来的。安德帝姬赵金罗也杂入其中,被送到刘家寺宗望军寨。

    安德帝姬一见到宗望,便吓得浑身战栗,面无人色。宗望见安德帝姬果然貌美如花,心中顿然大喜。

    宗望想热情安慰一下安德帝姬,可又担心她性情倔强,为保贞洁而自尽,遂不敢轻举妄动。

    最令人可恨的是,开封府官员已从宗望的目光中捕捉到了其心思的变化。他们密令安德帝姬的婢女,找机会骗安德帝姬喝下催情迷药。当天,趁安德帝姬**迷乱之机,宗望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从这天黎明开始,雪就不下了,天空也晴朗起来了。京城人以为这是一个好兆头。留守司命御史台通知京城百官,今日全都到南薰门接驾,圣上今日可能回城。很显然,孙傅等留守司大臣对安德帝姬前往金军和亲,抱有很大的希望。

    士庶百姓闻讯也都很高兴,他们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涌来,浩浩荡荡,“充塞道路”。然而,直到日落黄昏,也没得到任何宋钦宗回城的音信。

第四百六十四章 靖康之难(八十二)

    前来接驾的吏部侍郎谢克家有感而发,当场作了一首词《忆君王》:依依官柳拂宫墙,宝殿无人春昼长。燕子归巢依旧忙。忆君王,月破黄昏人断肠。

    面对国破家亡,无能为力;面对似海君恩,无以为报;面对月破黄昏,孤苦无助。谢克家的这种无限感慨,其实也抒发出了东京城众多普通官民的心声。

    这首短小浅显而又颇具感染力的词,很快在京城传播开来,“闻者莫不垂泪”。人们似乎已预感到:圣上恐怕回不来了。

    然而,第二天留守司张榜通告说:“奉圣旨,令多差人般挈所须仪仗等物,候般发尽绝,车驾还内。”

    从留守司发布的这一通告中,京城父老似乎又看到了圣驾回城的希望。

    但金人贪得无厌,**未有绝期。他们什么都稀罕,什么都索要,如祭器、朝服、尚方药饵,甚至奕棋、博戏之具,也无不征索。陆续装车运送到金军去的各类物资,不可胜计。

    京城人对此无不扼腕叹息,心里感到很不平衡,但又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正月三十日一早,白雾蒙蒙,宋朝官吏士庶无事可干,都云集在南熏门内候驾。雾散后,萧庆等人又奉宗翰之命入城,来到开封府要物要人。

    这次索要的物是:金辂、御辇、法驾、仪仗、驾头、皇后玉辇、宰相子弟车、诸王法服、宰相百官朝服、皇后衣服、御驾、御鞍、御尘拂子、御马二十匹、珊瑚鞭两条、御前法物仪仗、内家乐女乐器、大晟乐器、大内图、夏国图、天下州守府、尚书省图、百王图、宝录宫图、隆德宫图、相国寺图、五岳观图、神霄宫图、天宁寺图、本朝开国登宝位赦书旧本、夏国奏举书本、纸笺、红铜古器二万五千、酒一百担、米五百石、大牛车一千、油车一千、凉伞一千、太医局灵宝丹二万八千七百贴等。

    这次索要的人是:画匠一百人、医官二百人、诸般百戏一百人、教坊四百人、木匠五十人、竹瓦泥匠石匠各三十人、走马打球弟子七人、鞍作十人、玉匠一百人、内臣五十人、街市弟子五十人、学士院待诏五人、筑球代奉五人、金银匠八十人、吏人五十人、八作务五十人、后苑作五十人、司天台官吏五十人、弟子帘产小唱二十人、杂戏一百五十人、舞旋弟子五十人、钧容班一百人并乐器、内官脚色、国子监书库官、太常寺官吏、秘书省书库官、后苑作官吏、五寺三监大夫、合台官吏、左司吏部官吏、鸿胪寺官吏、太医局官吏、市易务官吏等。此外,还继续征求内夫人、戚里家女使、倡优等,人数不限。

    开封府接到金人命令后不敢怠慢,立即着手办理。他们一边将各种物资装车运送,一边抓紧确定各类人物名单。这天,开封府总共选定了一千余人,派出二十八名内侍官押送他们到金军中去。

    不幸被选中送出城者,皆号恸而去。他们的亲戚故旧,纷纷与之泣别于南熏门。哀号之声震动天地,民情惶惶不安。

    午饭前,满载着数百名内夫人、戚里女使与倡优的车队缓缓朝城南驶去。走近南薰门时,朝廷众多官吏都还在此候驾。忽然,有个女人在车上朝众大臣大声斥骂道:“尔等任朝廷大臣,作坏国家至此,今日却令我辈塞金人意,尔等果何面目?!”

    众大臣闻声回首,望着车上的女人无言以对,惟有缄默而已。

    由于京城被围日久,粮食日益短缺,物价飞涨。穷困者迫于冻饿,开始“剽掠死人,割尸以啖”。开封府得悉后,立即张榜通告予以制止:“街市尸首暴露,擅敢剥剔者,许人告首,赏钱五十贯。”

    然而,“剖剥食人者”,根本就不把开封府的通告当回事。他们不仅继续吃人肉,甚至还贩卖人肉,一斤人肉标价为八百五十文钱。这一悖逆人伦的人间惨剧,让留守大臣孙傅等人甚为不安。

    二月一日,留守司以皇太子名义下令,没收谭稹家所有的白米,并低价卖给穷困百姓。此前已没收谭稹家资约白米一千石,豆粟一千石。同时又下令,拆毁高俅与杨戬家房屋,低价出卖柴薪,以帮助穷困百姓取暖御寒。

    然而,这一点点米和柴,对于偌大一个京城来说,真可谓杯水车薪,根本不解决问题。

    二月二日,金人又来开封府要物要人。这天主要索取后妃服、琉璃、玉器、三馆文籍图书、国子监书板,同时继续索要内夫人、杂工、伎伶人、内官等,并要求其家属随行。

    自正月二十五日以来,被开封府强迫送入金军营寨的妇女人数已逾五千。这些妇女“上自嫔御,下及乐户,皆选择盛装而出。”金人经过严格筛查,留下了三千处女,其余则淘汰回城。宗翰与宗望从三千处女中,各自挑选了数十人。诸将领自谋克级别以上,各分配数人;谋克级别以下,立有战功者,分配一、二人。后来,又因病淘汰回城一千余人。

    京城年轻女孩们不得不想方设法避难,四处躲藏。但开封府追捕极严峻,一旦抓到后,便用大绳捆绑起来,武装押送出城,如同传送逆党一样。不幸被抓走的女孩子们放声大哭,号呼求救,撕心裂肺的声音不绝于道。

    二月三日,留守司给宗翰打报告道:“城中所有止如此,如有隐蔽,同受军法。”随后,又在宣德楼前张榜通告:“大金所需,津搬渐已了当,圣驾旦夕归内,仰士庶体国通和之意。”

    留守司这天在御街上建造了许多道场,准备迎接圣驾回城。一批乐工医官家属这天出城,金人在检查他们的行李箱时发现,里面有些金帛按规定应该上交,于是予以没收,并将情况上报。宗翰得知后很生气,觉得宋朝留守司在欺骗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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