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美梦落空 [落空]
大青抢过刘江的话,紧张地说:
“我们莲花村人自古就在这里生活,我们有龙溪,我们有田野……这里山清水秀,我们爱这里,哪里都不愿意去。”
杨老师忍不住笑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这种磷钇稀土矿床很难找,它们的矿石分撒,含量不均衡。这需要地质工作者认真探测。如果不适合开采,那只能是废矿,没有用。你们不用紧张。”
大青还是担心地说:
“如果我们这里的稀土含量高,值得开采。我们大家怎么办?”
杨老师含笑地看晓伟。陶晓伟知道老师想考考他,他看过这方面的资料,心里不紧张,从容地说:
“嫂子,你不必惊慌。要是我们这里的磷钇矿品质好,值得开采,我们村庄就成了矿区。国家为了安全开采矿床,会选一个环境好的地方,统一给我们建起新房屋,把我们集中搬迁到新的村寨,还给我们每家发一定的补偿。国家征用我们的房屋和农田,一定不会亏待我们,大家放心好了。”
杨老师满意地点点头。
刘江听了,高兴地说:
“那太好了,搬迁还有新房子住,而且还是整个莲花村集体搬迁,简直跟做梦一样。我媳妇嫌我们家房子旧,嚷着要盖新房屋。建新房,有那么容易吗?现在起房的材料贵,需要积攒上千元,我上哪里找呀?如果我们村庄要搬迁,政府就帮助我们建好新房,不用我们自己动手了,这是多好的事呀!”
张兴笑着批评他道:
“刘江,你别做梦了。我们村里的磷钇矿还不懂达不达标呢?真要搬迁还不是猴年马月的事?你老婆许婧已经开始到处借钱了,说要起房。你难道就坐着等政府帮你建新房吗?”
刘江认真地对杨老师说:
“杨老师,你说,磷钇矿这么珍贵,政府能不开采吗?你帮我们算算,要是政府采矿,我们莲花村什么时候可以搬迁?”
杨老师沉吟一阵,说:
“这个事说不准。我们现在只发现这里有磷钇矿,但是矿山含量怎么样?这需要技术人员勘探。值不值得开采?需要专家论证评估。这个过程快不得。今天我们能够确定的是莲花山地下发现磷钇矿,张兴的房屋就是这种导电性能好的矿石引来雷电击中的。”
莲花山地下有稀土矿石,比黄金还贵重。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莲花村。村里的男女老少听说这个事以后,个个都非常惊奇。自己祖祖辈辈守候在莲花山这座黄金宝库上,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老年人忧戚地说:
“我们就喜欢莲花村,这里的山,这里的水,哪里都没有这么好。龙溪的水从公婆山一路下来,清凉甘醇,去哪里找呀?你们青年人喜欢搬就自己搬,我们不搬。”
年轻人兴高采烈地说:
“我们就要搬去新的地方了。听说政府给我们集中修建整齐漂亮的新房子,我们不用花钱就可以住上新房屋。”
孩子们新奇地问:
“我们要搬去城里住吗?那里有学校,有街市,有电影院,好极了。”
年轻人相约着等搬迁到新地方,住进新房以后再结婚。
张兴看到大家人心浮动,心里很担忧。这天晚饭以后,他叫上王福富,两人来到书屋找陶晓伟一起商量。
张兴担心地说:
“你们注意到了吗?自从那天杨泽民老师发现我家旁边的磷钇矿,村民就兴奋不已,他们整天都在议论莲花村搬迁的事。这样影响大家的生产劳动积极性。磷钇矿真那么贵重吗?咱村的这种稀土矿物到底能不能开采?晓伟,你问问杨老师?看他有什么答复,好让大家的心思平静下来。”
王福富带着不满的语气说:
“说到搬迁,覃力坚最积极了,他家屋后的泥土塌方,烂泥堵住排水沟。他老婆叫他清理,他只挖开一条水道,任泥土堆积在墙根。他老婆气不过,跟他大吵大闹。你听他怎么说?他对大家讲,莲花村发现珍稀矿物,我们家地底下说不定就是矿脉,很值钱。磷钇矿很稀缺,政府很快就来开采。我们就要搬迁了,搬到新房屋住,还理这些塌方泥土干什么?”
“因为不及时清理了塌下来的泥土,雨水倒灌进了屋后的牛圈,他家的耕牛只能泡在污水里。晓伟,问杨老师有什么结果,我们好向大伙解释。不然,这样下去,全村的生活生产节奏被打乱了。”
“杨老师说,磷钇矿这种稀土矿产很珍贵,目前国内外市场真的很稀缺。如果探明我们莲花村地下就有矿床,我们就得搬迁了。”陶晓伟叹息道,“可惜我们村庄刚有一个好起步,作物生产进入一个稳定的高产期。还有很多农业新技术正在开发,要是莲花村变成矿区,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张兴乐观地说:
“杨老师还没有结论,我们不要杞人忧天了。说不定这里的磷钇矿含量小,没有开采价值。在结论没有出来之前,我们向村民解释清楚,稳住村民的情绪,让大家抓紧做好自己的田间管理。不要坐等搬迁的事,耽误了农时。”
第二天,陶晓伟专程坐上自行车,赶往北山镇,打电话找杨老师问情况。
杨老师在电话那头高兴地说:
“陵川县地质队把莲花村的磷钇矿情况向上级汇报后,专家很感兴趣。他们说,磷钇矿零散分布在临省云南山区,我们全省范围内第一次发现这种矿物。后天,专家组就到你们莲花山进行探测。”
两天后,省市县三级地质工作者来到莲花村,他们扛着沉重的机器在莲花山各处转孔勘探,一直忙忙碌碌好几天。
莲花村的青年人兴高采烈,义务为技术人员扛运工具。
忙活几天,地质工作组带着钻探出来的样石,在村民的期待中离开了莲花村。
一个星期后,龙川大队部接到陵川县地质队打来的电话,值班文书踩上自行车赶到莲花村宣布地质队勘探结果:
“莲花山磷钇矿石分散,没有形成稳定的矿床,矿石品位不达标,稀有金属含量过低,没有开采价值,不宜开采。”
就像在一团燃烧正旺的火堆上冷不防泼进一盘冷水,村里的人听了这个消息,年轻人个个摇头叹气,非常沮丧。特别是那些寄希望于搬迁住新房的人,他们无法相信这个结果,失望到了极点。只有陶晓伟听到这个消息,眼里闪烁着光亮。
第二百二十七章 沃土
就像一场梦,莲花村的磷钇矿开采不了,大家很难接受这个结论。只有陶晓伟一听,心里的担忧消除了。
莲花村是他造梦的地方。在这里,他的黄金梦破灭。也是在这里,他点燃了创业梦。这个梦想越来越切近,就像在面前出现的彩虹,触手可及。莲花村的一山一水,已经深深融入他的难以抹去的感情。
覃力坚正在气头上,他看到陶晓伟咧着嘴角笑,恼怒地说:
“陶晓伟,你还得意地笑呢,我们的希望落空了,住不上新房子,也没有整齐漂亮的村寨让我们住了。大家都很失望,你还在笑什么?”
陶晓伟敛起笑意,认真地环视众人,慷慨地说:
“莲花村搬迁是一件好事,说明我们村地下都是宝藏,可以给国家更大的贡献。不搬迁也不见得是什么难过的事情。我们莲花村人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大家已经和这里的山山水水融为一体,要搬迁,我们感情上也是很难接受的。特别是在大家共同努力下,我们莲花村从默默无闻的小山村闯出来,实现了粮食生产、经济作物生产和家庭副业的巨大飞跃,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小香港。这说明我们莲花村人勤劳智慧,可以凭自己的双手创造美好的未来……”
“对,说得好!”
陶晓伟话音未落,张兴队长踏上一张条凳,大声说:
“以前,我们大家从无到有,创造了很多奇迹。未来,我们莲花村继续努力,争取创造更大的辉煌。”
啪啪啪!中老年人兴奋地站起来,使劲地鼓掌,激动地说:
“好!太好了!”
一批青年人在他们的掌声下,相互看了看,不情愿地拍起手来。
莲花村久久恢复不了往日的平静,雷击事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磷钇矿引出的搬迁事件就像人们眼前闪烁的昙花一现,给人们更加热切的向往。
张学问在人们盼望搬迁的时候忧虑地闭上了眼睛,不再醒来。他见证了莲花村不同时期的发展阶段,特别是目睹莲花村腾飞的过程,欣慰地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张广德自然世袭了莲花村舆论长老的地位,他属于不情愿搬迁的老人一列。特别是小儿子张旺入赘县城李家以后,儿子当起药店小掌柜,让他短暂风光了一阵。但好景不长,药店很快就衰败了。因为李楠又赌博又染上毒品,反反复复戒不断根,后来把李长万活活气死。张旺和李爽为了医治这个不争气的李楠,老宅卖了,店铺也卖了,李楠还是救不了,不久,他身染怪病,随他爸去了。
张广德一直以为,莲花村是他们张家风水宝地,离开了莲花村,没有公婆山的护佑,失去了神龟的庇护,什么好运都轮不上。所以,他反对莲花村搬迁。现在好了,什么磷钇矿?莲花村能有什么竟然比黄金贵重的宝藏?这些都是不可靠的。他看准了,莲花村年轻人里面,陶晓伟最有希望。要是莲花村有什么宝贝的话,陶晓伟就是莲花村的一宝。
张广德是新继任的莲花村长老,他和父亲不一样,他不迷信,他相信科学,热爱知识,也像年轻人一样孜孜不倦地学习科学种养技术。
覃大凤听孙女覃芳介绍说,莲花村不搬迁了,她放心地说:
“我在莲花村生活六十多年了,我离不开莲花村。你们年轻人喜欢追逐新鲜事物,以为搬出了莲花村,就有新房屋住。其实,你们看到没有?莲花村变化很快,几年就要翻一番。只要陶晓伟做莲花村当家人,我敢说,未来的发展更快,日子越美好。”
覃芳不快地说:
“奶奶,你们老年人就喜欢守旧。咱们村寨是好,景色优美,气候凉爽。但是,如果莲花村搬出山外,住在平坦的地方,住上整齐的民房,离集镇近,做买卖便利,赚钱快。那不是更好吗?”
覃大凤不以为然:
“我们莲花村环境好,拥有自己的书屋,试验田,水利供水很方便。你看陶晓伟,不知他大脑装着什么宝贝东西呢?一下一下就给我们带来那么多好点子。莲花村的前程,就靠陶晓伟这个小伙子了。孙女,你们要多向人家陶晓伟学习,为自己的家乡多做出一分力量。”
覃芳嗔怪地说:
“我知道,我们莲花村好,陶晓伟好。但是,外面的世界更精彩。你们老辈人祖祖辈辈就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山还是那座个公婆山,水还是那条龙溪泉。它们再怎么好也变不成城里热闹的游乐场。要是磷钇矿开采成功,我们集体搬迁到镇上,有新房屋住,还有搬迁补贴,我们大家就可以用这个做本钱,做买卖赚大钱了。”
覃大凤不满地说:
“你们年轻人就爱热闹。谁不知道?镇上人多,好赚钱。可是,我们莲花村有山有水,山青水秀,去哪里找这么好的环境?你们年轻人读书多,脑子灵,有点子。如果把我们莲花村的好资源利用起来,一样可以赚大钱。为什么一定要丢弃自己的好东西,到外面去从头开始呢?”
覃丽在一旁写作业,她见姐姐和奶奶说个不停,不耐烦地说:
“奶奶,他们说,姐姐跟晓华哥哥好,姐姐想跟他到外面跑大地方。”
覃芳不怏地说:
“覃丽,你知道什么?不要在大人前面乱说。”
覃丽不服气:
“哼,谁乱说?村里人哪个不知道你跟晓华哥哥好?张旺哥哥去浙江打工,晓华哥不是说也要去浙江吗?他们说,你就是想跟他去。奶奶不知道,我知道。”
覃芳佯装举手要打妹妹的样子:
“好好写你的作业,不要听人家说风就是雨。”
覃丽调皮地给姐姐吐一个舌头,还扮了一个鬼脸,继续写她的作业。
陶晓伟收到一封大队部转来的信,他疑惑地看寄信人地址,陵川县农业局。
谁给自己写来的信呢?他疑惑地拆开信封,先看落款,原来是杨泽民老师。杨老师告诉他,在化验莲花村送检的磷钇矿的时候发现,莲花村的周边砂质土壤,湿润肥沃,透气良好,土质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硒,很少见。公母山虽然地属北回归线以南,但是公婆山地下暗河众多,植被隐蔽,气温常年阴凉,适合种植珍贵蔬菜山葵。山葵生长条件苛刻,莲花山就像特意为这种蔬菜准备的。种植山葵大有前途,县农业局可以提供技术扶持。
山葵?这是什么蔬菜?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陶晓伟心里纳闷。他问村里的老人,没有人知道山葵是什么。李广兴看了看大家疑惑的神情,突然想起什么,高兴地对众人说:
“我听我家姑娘玉莲说过,她男朋友老家那里种植山葵。那是一种稀罕的蔬菜,也是药材,可值钱了,一斤山葵值三斤大米的价格。”
“有这么贵?一斤山葵就值三斤大米的价格?”
“磷钇矿开采不了,我们就种植山葵,一样发财。”
开采石矿的梦幻被蔬菜种植的梦想取代,莲花村又迎来一个充满希望的时代。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颗红心两种准备
进入八月底,同学们陆续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陶晓华心里忐忑不安,他热切地迎来一个个早晨,又失望地送走了一个个傍晚。
秦飞鹏替他着急,他打听了自己原来班里的同学,知道已经有七个人考上大学。这天早上,他实在忍不住了,一早就跑来找晓华,焦急地问:
“咱们班长也领到华南理工大学的通知书,你到底考得怎么样?怎么还没来通知呀?”
陶晓华保持那种乐观,笑着脸说:
“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我接受任何考试结果。考上了,高高兴兴上大学,为实验理想继奋斗。考不上,那就走上社会,早一点为人们服务。”
九月终于来了。现实很残酷,陶晓华落榜了。看着考上大学的同学一个个踌躇满志上学去,陶晓华望穿秋眼,还是没有等来大学录取通知书。那些天,他一头扎在甘蔗地里,疯狂地给甘蔗除草打虫,不敢让身体有一刻空闲的时间,不敢让大脑有一刻遐想的机会。
覃芳也考不上,她沮丧地呆在屋里,一连几天不出门。母亲替她焦急,问她要不要复读。覃芳一言不吭,呆呆地坐着,眼睛看着窗外。女儿不出声,覃母只好摇头叹气,忙着打理农家肥去了。覃茂昌知道女儿心里不痛快,但是他不懂怎么安慰她,只是低头呆坐着,石雕一样,一动不动,沉默不语。
新学期开学了,附近村庄有几个高考落榜的毕业生选择了复读,继续搏击大学梦。更多的落榜学生因长年的寒窗苦读心存惊悸,在龙门前无奈止步。
陶晓华悄悄找覃芳商量,他不服气地说:
“覃芳,我们再复读一年。我不懂的地方,你帮我。你不明白的地方,有我在。我就不信,我们敲不开大学的门。”
对于复读,覃芳激不起什么兴致,她迟疑着说:
“我也想再度一年。可是,一想到函数、方程,我头就大了。现在,大学已经不是人生的独木桥了。全国上下的人,工农兵学商,哪行哪业不在学着做生意?单位里的人纷纷下海弄买卖。不上大学的人也同样可以创业,一样可以发财,一样可以闯世界,为什么非上大学不可呢?”
陶晓华抓一把头发,犹豫地说:
“我们每个同学的理想就是上大学。可是上了大学,梦想又在哪里呢?这个我们还真没有深入思考过。孟茂的叔叔在水电局工作了二十年,最终还不是下海创业去了?孟叔叔在陵川东巷街开一家咖啡馆,生意很好。孟茂说,叔叔一个月的收入等于在单位干一年的薪水。也难怪有那么多单位的人选择下海。”
覃芳热切地望他,深情地说:
“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学好本领,做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晓华,你自己去复读吧,我支持你。”
陶晓华在她的眼睛里捕捉到自己的影子,看了良久才下决心,说:
“不,要复读,我们俩一起复读。你要是不愿意复读,我不会丢下你,我们一起闯天下。”
覃芳感动了,眼里擒着泪花。她抓住晓华的手,娇羞地说:
“我知道,你就喜欢陪我……”
陶晓华望着远方,对覃芳说:
“张旺哥去浙江办工厂了,以后我们可以去他那里锻炼。创业要一步一步来。”
覃芳依偎着他,说:
“听你的,你说上哪,我们就上哪。”
两人不再选择复读,他们打算在家乡待上半年时间,好好休整一番再做计划。
陶晓华主意一定,人就变得轻多了。他从家门走出来,像往常一样,抱着他的足球,着迷一般在小学的操场上尽情奔跑,大脚射门,肆意挥洒身体,自由纵情运动,身体疯狂,精神惬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可惜球门是他用树干立起来的,太小,踢得不解恨。
九月以后,伙伴们上学的上学,打工的打工,冷酷的现实就摆在面前,无法逃避。陶晓华终于把自己的心冷卸下来,他仔细地把足球擦拭干净,挂在墙上,扛起锄头铁铲跟随父母下地打理庄稼。
甘蔗果然是甜蜜的事业,它不难伺候,种一茬就收三年。陶晓华看中村外路边河滩的一片荒坡,不让父亲帮忙,自己一个人笨拙地使牛拉犁,足足花上了半个月的时间,开垦出一片十多亩面积的甘蔗地。荒坡临近村庄,又是路边,但土质贫瘠,一团团红疙瘩土块面目狰狞地裸露着,来来往往的村民没有一个人看上一眼。
陶晓华就是看上它位置好,他从糖厂拉来几车肥泥,又细心平整很长时间。
村民惊喜地发现,这块不起眼的荒地经过陶晓华打理,种上甘蔗以后,甘蔗着魔似的飞快生长,长势比八公在龙溪岸边那块龙脊地块的甘蔗还好,龙脊地块是全村公认最肥沃的甘蔗地。
很快,陶晓华一家的甘蔗产量猛涨,进入莲花村的甘蔗生产大户行列。
这年夏天雨水充沛,甘蔗长得一天一个样,村民看着节节拔高的翠绿甘蔗,心里像咀嚼着一截甘蔗,甜透全身。甘蔗长得快,虫子也来的多。
陶晓华打算上县城买农药给甘蔗喷洒驱虫。过几天不就是农历七月初七吗?这是中国传统的情人节。趁着这个特殊日子,他约上覃芳一起到城里转悠。高中毕业这么长时间了了,虽然在村里近距离晒了这么久的太阳,但是覃芳的皮肤还是那样白皙,眼睫毛长长的,看起来很动人。
两人经过饰品店的时候,覃芳出神地看一款紫蓝相间的围巾。陶晓华知道,覃芳最喜欢紫色,这条围巾图案精致,色彩搭配素雅,很适合她。
陶晓华走到柜台前,问清价格,掏钱要买下这块紫蓝围巾作为七七礼物送给覃芳。
覃芳见陶晓华要付款,连忙拦住服务员,决意不让陶晓华买:“这条围巾图案不好。晓华,不要买了,我不喜欢。我们到那边看看吧。”。
陶晓华疑惑地看她,很纳闷:紫蓝相间,那是覃芳的至爱,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她到底心里装着谁
陶晓华吃过晚饭,走出门外眺望晴空。
弯弯的的月亮静静地悬挂在西天,周围有几片薄薄的絮状浮云。整个天宇显得静穆而神秘。
他下意识地往莲花山看去,仔细聆听,看能不能听到鸟儿的叫声。农历七夕,鸟雀该不会全部跑到天上去,为牛郎织女搭建一座鹊桥吧?
可怜的牛郎织女,一年只有七夕这一夜才能够见上一面。
为了爱情,他们付出太多了。
想到这里,陶晓华眼前浮现出覃芳迷人的双眸。爱情真是一段不可捉摸的丝线,不知不觉已经把他和覃芳紧紧地连着一起。
月亮不圆,但是月光如雪花一样温柔地洒在路边的草木上,显得静谧。
陶晓华来到村头的一棵高大的菠萝蜜底下。今年这棵木菠萝长势最好,树干树枝上挂满大大小小的果实,像吊着一个个皮球。路过的行人无不被它的神力惊讶。如今菠萝蜜早被收摘了,但是树下仍然飘散着一股浓浓地菠萝芳香。
不久,覃芳也来到树下。陶晓华受浪漫夜色的感染,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欢喜地说:
“覃芳,今晚是七夕呢。你看天上的月亮,它把清辉洒遍了整个天空,在给牛郎织女照路呢。”
覃芳显然没有他这番情调,淡淡地说:
“七夕只是一个传说,谁信它呢?要是牛郎织女一年才可以见一次面,他们早就分手了。”
陶晓华还是充满热切地说:
“你注意到了吗?今晚这个山间静悄悄的,一只鸟儿都没有,它们全上银河去为牛郎织女搭鹊桥了。”
覃芳不以为然:
“切。中国的情人节只是留下这么凄美的故事,还是外国人的情人节浪漫,赠鲜花,送礼物,搞派对……”
陶晓华眼里满是向往地说:
“城里人已经学着外国人过洋节了,年轻人一样组织派对,送礼物……”
覃芳打了一个哈欠,说:
“离我们还远着呢。我们这里的农村不过他们的洋人节。”
陶晓华在月光下寻找她的眼睛,深情地说:
“覃芳,我要摘一束最漂亮的花,送给你。”
覃芳推开他的手,径自走在小道前面。陶晓华紧走几步跟上去,两人在山间小径上漫步。
雪白的月光披在身上,夜色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气氛。晚风阵阵,带着各种树木释放出来的芳香,让人倍感清凉舒畅。两旁的树影婆娑,月光在两人脚下铺出一条梦幻般清亮的路,一直蜿蜒到前方。
两人一边走,一边各自想着心事,突然,走在前面的搴芳停下脚步,说:
“奶奶腰闪了,这几天我帮着她弄药,累死人了。”
陶晓华:“奶奶还是自己上山采药吗?她是怎么闪到腰的?伤得重吗?”
覃芳低声说:“伤倒是不伤,就是不能拿重物。”
陶晓华关心地说:“奶奶年纪大了,不要让她一个人在山上攀爬了。”
覃芳无奈地说:“奶奶说,要是不爬山动动筋骨,身体垮得更快。”
两人沉默一会,覃芳说:
“夜色真美!我们一忙起来还真地忽略这么美的夜晚。”
陶晓华话里有话:
“我们莲花村环境最美了……可是,覃芳,要是你不在身边,所有的i景色都失去了活力……”
覃芳听他的话,默不作声。
陶晓华壮了胆,定定地瞧着覃芳,皎洁的月光洒在覃芳身上,陶晓华从来没有见过覃芳这么端庄、圣洁和神秘,他不由得紧张起来,趁着夜色掩盖,他敛起慌乱的神情,壮着胆说:
“非常怀念高中时期的生活,那时,你帮助我,我帮助你,多好呀。覃芳,要不,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永不分离。”
表白完藏在心中已久的话,陶晓华脸上**辣的,还好,皎洁的月光下,夜色帮他掩藏了这段尴尬。
覃芳没有吱声,不置可否,她仰起头,目光掠过陶晓华头顶遥望明晃晃的月亮,她不看陶晓华,好像在自语自语:
“月球上的桂树好清晰!嫦娥承诺吴刚说,只要伐倒那棵桂树就答应嫁给他。可怜的吴刚呀,一辈子都砍不倒月亮上的桂树。冷清的月亮就这么一对恋人,命中注定他们有缘无分。”
陶晓华听着覃芳的自言自语,清凉的月光如秋水一般洒在身上,脸上的**退去,心底徒生一股寒意。
吴刚?他的心境不就像月亮上的吴刚一样吗?心上人近在咫尺,可是两人的心却像天各一方。
一路上,两人回忆着往事,陶晓华有意无意地去拉覃芳的手,覃芳总是若无其事的甩开。他只有陪着小心,顺着覃芳的心意谈笑,生怕惹覃芳不高兴。
村外,那是一片热闹地世界,夜虫在尽情地欢唱,歌声一阵高过一阵。
可是这一声声热烈的欢叫,在陶晓华心底却是莫名的烦恼。覃芳对他若即若离,让他心里矛盾苦闷。
他斗着胆子说:
“张旺哥在浙江来信,他那边有很多厂家招人……可是,我就是放心不下……”
覃芳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扬起脸问他:
“你下了决心就去呗,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陶晓华铁了心说:
“我就是想你,放心不下你。”
覃芳撇嘴一笑,说:
“我还以为有什么放心不下呢?我好好的,替我担心什么呀?再说,周杰还不是一样照顾我吗?他写信问我说,农忙要是忙不过来,他带人来帮助我呢……”
陶晓华一听,心里一紧。原来,周杰还跟她保持联系,难怪她这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覃芳继续不停地说:
“你们两个人都是我最信得过的朋友。听说晓伟哥打算引进新的蔬菜品种回村里种植,希望他的实验成功,这样,我们大家就有希望了。”
陶晓华的心却没有平静下来,他心不在焉地回答覃芳的话,常常搭错线。覃芳奇怪地回过头来,不解地问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陶晓华还是很失落的样子:“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覃芳折回身,抢着走在陶晓华前头,说:“不知不觉,我们走这么远了。好了,我们回去吧。”
这一夜,陶晓华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明明眼睛很困,但是大脑异常清醒:一幕幕往事在脑海回旋,一桩桩幻想在眼前闪现。一会儿是覃芳在球场边送来的冰棒,一会儿是覃芳挽着周杰在逛街,一会儿是覃芳哼着小曲在洗衣服。覃芳心里到底装着谁----他的大脑失灵了。
第二百三十章 千里眼下凡
咚咚咚!“晓华,晓华,快开门。”太阳升上老高了,陶晓华房间的门还紧闭着。秦飞鹏用拳头擂门,大声地叫道。
陶晓华迷迷糊糊,一只花豹追在身后,嘴里不停地叫喊着。
陶晓华一门心思地想:这只哪儿冒出来的花豹不知道为什么紧追自己不放?跑快点!千万不要让它追上。看它满嘴勾牙,追上来一口就会把自己干掉了。
“晓华,晓华……”奇怪,花豹竟然叫喊着自己的名字?它越追越近,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陶晓华惊奇地扭头往后看,奇怪,花豹怎么长着和周杰一样的脑袋?
“晓华,别跑,开门。”
天呀!它就要扑上来了。
陶晓华正在紧张万分的时候,咚!一声巨响,他吓得一下子坐直身体,胸膛的心脏被吓得扑扑直跳。他连忙伸手擦拭满头的汗珠。
“晓华,开门。”
花豹还在追我?他疑惑地转头看门口,那是秦飞鹏的叫声,直到此时,他的意识才慢慢回到现实中来。
“哦,来了。”
拉开门,秦飞鹏带着一阵风扑进了,既高兴又发愁地说:
“周杰来了,还带着两个女同学。”
陶晓华一听,心里一沉,不快地说:
“他来我们莲花村干什么?我们又没有邀请他。”
“他说,是覃芳写信让他来的。覃芳告诉他说,莲花村风景迷人,气候绝佳,让他们上莲花村,爬公婆山长长见识。”
陶晓华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既然来了,来的都是客,我们不能怠慢客人。”
周杰正在覃芳屋里一边嗅着摊晒的药材,一边好奇地问药名。覃大凤见他嘴甜,高兴地给他介绍各味药材的用途。
周杰拿着一根药材,疑惑地问道:
“这药就是治疗近视眼的?它真有那么神奇吗?药材上面还长着两条小翅膀。”
“那是飞天草,据说是千里眼从天上带来的,治疗眼疾有神效。用它跟另外几味中药配,就可以治疗近视眼。小周,只要有飞天草,近视眼没有治不好的。”
周杰敬仰地看她,说:“覃奶奶,你真了不起!近视眼在医院都治不好,来到你这里就手到病除,太厉害了。莫非你就是千里眼高明的转世?不然怎么有治疗近视眼的神丹妙药?”
说着,他故意审视覃奶奶,左瞧瞧右看看,看得覃大凤不好意思起来,莫名其妙地说:
“小周同学,你这么看奶奶干什么?奶奶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周杰神态夸张,惊讶地说:
“你们快来看,覃奶奶的耳垂那么长,真是千里眼高明下凡来了。”
跟他一起来莲花村的洪杨和狄畅连忙跑过来,好奇地打量覃奶奶。洪杨一下看老人,一下看狄畅,兴奋地说:
“对耶,覃奶奶耳朵厚,耳垂长,跟我们不一样。难道真是千里眼转世来的?”
她们两个女生是周杰忠实的球迷,平时也是这样,周杰说什么,她们就凑热闹跟风说是什么。
覃奶奶被逗得开心了:
“我是神仙下凡?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覃芳,你来帮奶奶看看,奶奶的耳朵真跟你们不一样吗?莫不是你的这位小周同学故意逗我高兴吧。”
覃芳捂着嘴笑:
“奶奶,你别听周杰说,你们是哄你开心的。在学校,周杰就是喜欢哄人,我们给他一个外号,叫甜嘴。他的话,十句听一句就行,听多都是假的。”
覃大凤疑惑地看他,说:
“你是哄我高兴?可是,村们都说我耳朵厚……”
覃芳打断奶奶地话,说:
“对,周杰在学校哪天不哄人?有一次,饭堂换了一个新工人,眼睛长得水灵灵的。周杰为了能让她给自己多打点饭菜,故意对人家说:‘表姐,你来这里工作了?’饭堂阿姨奇怪地看他,轻声说,不认识你。周杰不死心,缠着喊人家表姐,硬是认下这门空想出来的亲戚,吃到满意的饭菜。这事我们全班都知道。奶奶,你别被他的满嘴蜜糖给哄住了。”
“覃奶奶,谁给你灌蜜糖了?”陶晓华两人刚进屋门,听到覃芳后面的话,打趣地说,“我们奶奶走村窜巷,什么病人没治过?能让人用蜜糖来哄?”
狄畅平时迷看球赛,对陶晓华很熟悉,她笑着说:
“陶晓华,你来得正好,你自己看看,覃奶奶像谁?”
陶晓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问:
“像谁?覃奶奶就像覃奶奶呀,难道她还像谁……”
狄畅提示他:
“周杰一来就发现了,覃奶奶像一个人。你再仔细看清楚,覃奶奶跟我们不一样。”
陶晓华转头瞅瞅覃奶奶,还是不明白,摇摇头。
洪杨在一旁不耐烦了,说:
“你看不出覃奶奶像高明吗?你看她眼睫毛很长,耳垂也……”
陶晓华抓着头发,不解地问:
“哪个高明?我们认识他吗?”
周杰捂着嘴笑,边笑边说:
“就是封神榜上的高明呀,千里眼。”
“哦——千里眼?”陶晓华反应过来,“你是说,覃奶奶防治近视眼效果好,就说他是千里眼。”
狄畅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你看覃奶奶慈眉善目,精神矍铄,神采飞扬。跟普通老人不一样,不是千里眼下凡能这样吗?”
陶晓华恍然大悟:
“你们就凭这点说覃奶奶是神仙下凡呀。你们不知道,覃奶奶经常一人翻山越岭,攀爬峭壁采摘药材,整个人有一股道骨仙风,自然跟普通人不一样。”
周杰高兴地对大家说:
“还是你们莲花村地理环境好,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泉井甘醇,连空气都变成甜的了。我就喜欢莲花村,喜欢莲花村的人……”说完,拿眼瞟向覃芳,忘神地笑。
陶晓华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笑了一阵,三个姑娘到厨房做午饭,把三个男的撇在屋里帮奶奶切药片,分拣药材。
在学校,洪杨、狄畅也经常和覃芳玩一起,狄畅趁择菜的时候,掐一把覃芳的胳膊,说:
“怎么还是老样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你有没有知足的时候?”
覃芳反手也掐她大腿一把:
“谁吃着碗里了?瞎说什么?”
狄畅不服气,想掐她左肩膀,被覃芳用右臂当空隔开。狄畅反问她:
“你不是跟陶晓华好了吗?干嘛还和周杰眉来眼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嘴巴带蜜
覃芳不以为然地说:
“谁说我跟陶晓华好了?他是我同村老乡,有问题肯定找他咯。他只会帮助人,跟他在一起没有乐趣。周杰就不同了,他嘴巴甜,像带蜜一样,走到哪里,让人笑到哪里。”
洪杨搬一个大洗菜的盘子走过来,说:
“谁不知道周杰嘴巴甜?他见谁夸谁,虚伪。我们跟他逗乐而已,逢场作戏,大家开心。只有你被他的甜言蜜语迷住,因为你傻。”
覃芳认真地说:
“你们不发现吗?有周杰在的时候,大家就像热锅上炒豆,个个很开心。我知道他三八,喜欢逗闹。可是我愿意听他逗笑,觉得很轻松。陶晓华给人安稳,周杰给人快乐。要我在他们当中选一个人,我真的不知道选谁好。”
吃饭的时候,覃奶奶像孩子一样开心,她对她儿子覃茂昌说:
“阿昌,你不知道,覃芳这位小周同学真是开心果咧,从他进入我们家后,我们的笑声就没有停止过。人家远道而来,难得高兴,把你的好酒雪里藏端来,让大家尝尝。”
覃茂昌见母亲难得如此高兴,也热情地说:
“小周,你们是第一次到莲花村,我当然要尽地主之谊。晓华飞鹏,今天我们就喝雪里藏,让你们俩陪客人喝个够。”
周杰一听,眉毛一扬,兴奋地问:
“雪里藏?这酒是泡在雪地里吗?莲花村世外桃源,地下还藏着雪块?”
覃芳急忙用手掩住嘴巴,强忍住笑,终于没把一口饭菜喷出来。等把饭咽下去了,她才憋红脸笑着说: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莲花村怎么会有雪地雪块?奶奶给爸爸泡的雪里藏是用本地一种珍稀中药泡出的秘酿,经常喝对身体好。”
覃奶奶见周杰好奇,对他说:
“小周,我们公婆山上日夜温差大,山间云雾缭绕,气候特别,山上生长一种叫雪里藏的中药。据古书记载,这种中药在云南毗邻西藏的雪山上才有,没想到我们公婆山上竟然有它的踪迹。用它泡酒,气血双补,既养颜明目,又强筋健骨。”
周杰觉得新奇,一连喝了两杯,啧着嘴说:
“这个雪里藏不但保健效果好,就是酒味也特芳醇,喝进嘴里,舌头像被熨斗烫过,非常舒坦。覃茂昌叔叔,干杯!”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周杰贪恋雪里藏好喝,一口气喝了不少。还好,他喝酒之后,脸色镇定,不红。只是眼睛显得呆滞,但是大脑异常活跃,谈兴正起,东南西北,滔滔不绝地讲个没完。
他夸覃茂昌勤劳致富,甘蔗生产收益大,是莲花村种植大户的后起之秀。
夸完覃芳父亲,他又把话头转移到覃奶奶身上。
“覃奶奶兴许也喝雪里藏多了,你们看她长得仙风道骨,童颜黑发,脸型像菩萨一样。难道时光在覃奶奶脸上停留不走了。”
覃芳又掩嘴笑起来说:
“你还拿奶奶开玩笑呀。”
秦飞鹏接过她的话:
“覃奶奶医术高明,心底善良,远近闻名,她就是有菩萨心肠,替人治病经常不拿钱。”
周杰听了,灵感又来了,兴奋地对大家说:
“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纪晓岚是清朝著名才子,乾隆皇帝御座前的红人。有一次,他为一个朋友的老母祝寿。大家知道他文才好,让他作诗给寿宴助兴。他来到主家饭桌前,仔细打量一番寿星,突然劈头就说:这个老娘不是人。”
“四座宾客猛然一听,吓一大跳,大家莫名其妙地盯着他。只见纪晓岚不慌不忙,继续做出第二句诗句:九天仙女下凡尘。大家听了,松一口气,禁不住鼓掌叫好。”
“纪晓岚见大家高兴,扬手让大家止住笑,冷不丁念出第三句诗:生的儿子都是贼。大家听到这里,笑声立止,不敢吱声,紧张地看他。寿宴主人脸上变了色,看来生气了。只见纪晓岚缓缓踱步到寿星跟前,从容地说:偷得蟠桃敬母亲。”
“祝寿的客人们一听,恍然大悟,对纪晓岚的文才佩服不已,纷纷鼓掌叫好,然后欢笑起杯,举桌共饮。”
周杰一说完故事,他的两个粉丝得意地拍手叫好。洪杨歪着头看他说:
“周杰能文能武,球场上横冲直撞,技艺超人。我问你,你脑袋里怎么装满这些有趣的东西,讲起故事来精彩绝伦?你是怎么记住这么多故事的?”
周杰斜视她一眼,端起酒杯跟覃茂昌干杯,然后故弄玄虚地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法。但是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用心专一是所有方法的法宝。你看,螃蟹虽然拥有尖螯利爪,但是因为它用心不专一,挖掘不出属于自己的洞穴,只能寄居在其他动物的穴窝里。蚯蚓身体柔软,没有健壮的体魄,也没有锋利的爪牙。但是它用心专一,还有顽强的毅力,做事持之以恒,它就能够在土层里打出自己居住的洞穴,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居家。”
“我就是学习蚯蚓的精神,处处留意各种有趣的资讯,用心记住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时间久了,自然就记住很多东西。再说,知识是广泛联系的。我用心琢磨这种信息的内在联系,把它们连接成知识网络,以点连线,以线成面,构成立体型信息整体,这样,牢记它们就不费多大功夫了。”
秦飞鹏见他吹得神乎其神,不以为然地说:
“周杰,你说得天花乱坠,像学霸一样,我们听得五体投地。我就纳闷,既然是学霸嘛,学习就有一招绝活。你懂得以点连线,以线成面,构建知识网络。可是你为什么考不上大学呢?”
这句话像戳中了周杰的内心一样,他楞住了好一会,才急急争辩道:
“我只用心记住我喜欢的东西,像体育赛事,只要我看过一遍,精彩镜头就忘不了,体育明星的事情我也记得住。至于数学公式,化学方程,英语单词,我就提不起兴趣,没有感觉了。”
秦飞鹏不客气对他说:
“这么说来,你在学习上也是不专心,你只把精力放在自己感兴趣的方面,对体育活动和历史上的奇闻轶事,你就兴趣大作,是蚯蚓。在学习方面,你就浅尝辄止,像螃蟹了。”
周杰一听,尴尬地笑,争辩说:
“我怎么能像螃蟹呢?我不是螃蟹,螃蟹横行霸道,我……”
第二百三十二章 福贵批发行
下午时分,太阳斜斜地拉长房屋和树木的影子。街边一间货仓门前,工人手忙脚乱地搬运货物。货仓门上,挂着一块崭新地牌匾,上面书写两行文字,第一行用越文书写,第二行是中文——福贵批发行。
“动作快点!快点!不要偷懒。卸完这辆货车,后面还有一车货,都是福贵批发行的。再不快点,天黑都搬不完。”一个工头模样的人在工人中来回走,大声吆喝,他头上的绿色头盔晃动着,歪向一边。
“韦哥,你知道这捆布匹有多重吗?两个人扛上肩膀都难,要不你也来试试?你看看,我一个人背它进货仓,能走得快吗?”一个工人气愤愤地说。
工头见有人顶嘴,恼怒地说:
“你们就是靠搬运赚钱,货物不重要你们来干什么?不要说废话了,动作麻利点,天黑之前务必搬完这两辆车的货物。”
一队搬运工一个紧跟一个,每个人背上驮着一大捆布匹,喘着粗气,汗流浃背,缓缓走进货仓。
王福贵看着搬运工接连不断往货仓堆货,抑制不住满心欢喜,嘴角眼角浮现着笑,他从最高一层的货箱上一级一级跳下来,拍去手上的灰尘,说:
“满了满了,货仓快堆到天花板了,不能再堆放货品了。”
搬运工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仍旧艰难地沿着一级级货箱往上攀爬,到了顶层,吃力地把背上的布匹墩下来,码好。
王福贵知道对工人嚷没用,他快步跑到门口,对指挥搬运的工头喊道:
“货仓快满了,不能再堆放货品了。你叫工人不要搬进来了。”
工头奇怪地看他,不理睬他的话,说:
“这几辆车的货物都是你的,不堆放在你货仓这里?还能放哪里?弟兄们,手脚快点,搬完布匹,还有一车塑料品。”
王福贵看一眼后面那辆载满塑料用品的货车,担心地问小工头:
“老板不知道我店铺货仓有大吗?怎么一下子就给我进来这么多货物?”
工头不以为然地说:
“还不是你答应他们要的货?眼下,从那边过来的货卖得快,只要你答应要一车,他们准给你送三车货来。他们知道你是中国人,躲不到哪里去,他们就是相信你,乐意把货物批给你。”
司机从驾驶室跳下来,嘴里叼着一支粗大的雪茄,很享受地吸一口。他从挎包掏出烟盒,取出一支雪茄,递给王福贵。王福贵友好地冲他笑,接过他的烟,带着谢意说:
“这种型号的雪茄烟味纯,很好吸,是古巴进来的吧。”
司机竖起大拇指,得意地说:“纯正古巴出品,味道不一样。你这个老板眼力好。”
王福贵不解地问他:“阮九月,我只跟方松雪要一车布匹,他怎么接连送来两车的货?”
司机阮九月深吸一口雪茄,高兴地说:
“方老板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知道你这个批发行生意好,出货快,信任你,自动给你多送来一车货。你还不高兴吗?要不是你,谁敢这么傻,提前给你送货来?去年年末的时候,方老板给我们南方一个姓孟的老板批发过来三车的布匹。两个月后,方老板过来催要货款。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孟老板了。朋友告诉他,那姓孟的躲到泰国去了。他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别人的当,那批货款就像打水漂,一去没了踪影。现在,你让方老板给我们越南人发货,他不傻,先付钱,再发货。对你就不同了,你是那边过来的人,和方老板是老乡,他们信任你。”
王福贵吸一口烟,徐徐吐出,心里暗暗高兴,只要他们信任自己,提前发来货物,生意就保险多了。可是,他脸上做出发愁的样子,说:
“可是,我这里店铺小,货仓不大,你总是这么帮他们拉货过来,我真的没有地方存放货物呀?”
阮九月吐了一口烟雾,说:
“你别担心,中国进来的货物畅销得很。不出三天,你这货仓的东西就全批发出去了。这不就腾出地方来了吗?”
“看你说得轻巧。那这三天的时间,这辆车上的塑料货品怎么办?没地方搁呀。”
“实在不行,货车就先放你商行门前。现在中国货很抢手,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你就可以把这些货品处理完了。”
王福贵深吸一口气雪茄,心里盘算了一阵,点点头。货仓装不下,只好这么办。
搬运工把布匹全部搬进仓库以后,他让后头那辆货车的司机把车子移到店门前,这车的货物只能在露天呆上几天了。
街口的巴查见王福贵的店铺货源不断,人来人往,这个外乡佬的生意比自己还火红,心里愤愤不平,眼里就要冒出血来。他躲在窗口一侧仔细观看王福贵卸货的情景,牙齿咬得磕磕响。
“我在这里已经做了十多年的生意,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租下那间店铺不到两年时间,就抢走了自己的生意。境外那边的人怎么这么傻?我巴查在此地一呼百应,他们竟然不相信我?倒是信任他这个初来乍到的白面书生?每天源源不断有货车给他送货。不行,这么下去,我的生意就被他强光了。”
卸空的货车开走了,还有一辆货车停在福贵批发行的门前,样子很沉重,估计没卸货。巴查望着王福贵走进批发行的背影,心中升起莫名的怨恨,他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邪念了。
夜过得很慢,清亮的弯月从东边缓慢地向西边移动,月亮周边的游云比月亮跑得快,它们匆匆掠过弯弯的的月亮,往天空一隅赶路,仿佛怕错过约会的时间。
巴查心里焦急地等着弯月消失在云团后面。
机会终于来了,月亮听话一般钻进了一片大块的云团里,天空霎时暗淡下来,原本被月光笼罩的远近山头和高大的楼房褪去了先前的光泽,隐隐约约地掩藏在朦胧的夜色里。
巴查紧张地盯着王福贵的房间看。屋里的灯光还亮着,橘黄的光线从房檐、从门窗的缝隙中漏出来。巴查看着看着,心里跳出一个念头。
第二百三十三章 贼喊抓贼
福贵批发行的店员全是本地地道yn人,时间不早了,他们全都回了家。王福贵疲惫地拉过一把椅子,重重地坐下来。他拿过桌上一本记录当天货物进出的账本,精神马上又振作起来,身上的疲劳一下没了影子,他坐直身子,仔细查看起来。
最近两个月,福贵批发行业务量猛长,生意出奇地好。原先是布匹最好卖,国境那边认识和不认识的老板,听说福贵批发行掌柜是国内过来的人,一个个乐意把货物往他店铺里送,货款不急,卖完货再结账。那段时间,王福贵每天忙着把布匹批发给蜂拥而来的零售老板,柜台的抽屉里塞满了钞票,他天天乐得合不拢嘴。
不久,五金电器后来居上,内地的老板争相把货品源源不断发送过来。电风扇和机电卖得最好,五金日用品也很抢手。别看电池、电筒、电珠、电笔和铁钳、铁钉、螺丝、螺帽……这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利润很高,销量又大,最赚钱。
夜已经深了,夜虫在窗外热闹地欢唱。
王福贵嘴角浮起微笑,他喜滋滋地翻看账本,心里盘算着,照这个生意势头做下去,不出两年时间,他就发财了。他心里得意地沉醉在美滋滋的幻想中……
巴查看看福贵批发行门外没有人,拿起准备好的一桶东西,蹑手蹑脚出了门。他避开路灯投下的光线,紧贴着街边的墙根向那辆货车移动。到了货车跟前,他紧张地左右探看,福贵批发行店内亮着灯光,店门紧闭,此外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他猫腰弓背,快步窜到货车车厢后,迅速掀开一角帆布,手撑车卡边沿,纵身轻轻一跃,手持提桶跳上车厢。
车厢内留有一两个人的空间,其他都密密麻麻堆满了塑料用品,码得很整齐。巴查脸上掠过一丝冷笑,他把提桶放下,蹲下身,取出火柴,准备点燃桶里的柴油。
突然眼前扑来一阵风,他觉得很惊异,手吓得一抖,火柴熄灭了。他惊讶地抬头看,一个人影窜到他面前,不容他发问,脸上和脖子上就着了好几拳。巴查痛得失声叫起来:
“哎呦!你是谁?为什么打人?”
对方见他喊叫,不吭声,继续在狭窄的空间里对他下手,拳头雨点似的在身上锤砸。
“哎呦!痛死人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人?”
王福贵正在微闭眼睛幻想着发大财的情景,店门外突然惊起的嘈杂声把他吓一跳,听声音,好像有人在打斗。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门外打架?他二话不说,合上本子,连忙拿起桌面上的手电筒,拉开店门冲出来。
他用电筒光照向货车,车厢上果然有动静。
“谁在车上?谁在车上干什么?”王福贵紧张起来,大声问道,他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车厢马上静下来,没有了声响。
王福贵把电筒光定格在车厢上,注视着货车,提高音量,严厉地喊道:
“谁在我货车干什么?快下来?不然我报警了。”
话音刚落,货车一侧的帆布被人掀起,两条人影从车厢窜出,往地面跳,然后敏捷地贴着墙根往往外跑,很快就消失在昏暗的街口。
王福贵用电筒光追着他们逃跑地方向,大声叫道:
“你们是谁?偷了什么东西?快停下,快停下……”
情况不明,他不敢贸然去追贼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偷去了多少东西?王福贵急忙调转电筒光,光照下,帆布被人掀开两个豁口。他紧张地跑向货车,掀起帆布往里打光照。
咦,车上还有人?白晃晃地电筒光下,一个人搓着眼睛,举手臂遮挡电筒光。
王福贵连忙问,问得像连珠炮似的:
“你是谁?你们在车上干什么?是不是偷东西?”
“阿贵,是我。贼人跑掉了?”
王福贵听出是邻居巴查地声音,不解地问:
“你是巴查?你在我货车上干什么?刚才跑掉的两个人是什么人……”
巴查贼溜溜的眼睛一转,对王福贵说:
“阿贵,好险啊!我出门拿东西,看到你货车上有动静,我好奇地过来看,没想到果然有两个贼人在偷你的东西。他们发现我了,对我发起袭击,我头上脸上挨了了不少拳头。你看,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夸张地弄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撕牙咧嘴地样子,冲王福贵瞪着红红的眼。
王福贵恍然大悟,连忙说道:
“就是刚才逃跑的两个人?他们敢来头我的东西?真是胆大包天了,做贼偷东西竟敢偷到我的福贵批发行来了。”
巴查故意问道:
“你怎么让他们逃脱了?他们是来偷东西的?要把他们送公安局,罚他们的钱……”
“好了,你下来吧。他们是空手逃跑的,估计没有偷走什么东西?”王福贵不耐烦地说。
巴查冲他说道:
“你先闪开一下,让我跳下来。要不是我发现得快,他们说不定就偷走了你的东西。”
巴查侧身跳下车厢,手里还下意识提着那个小桶,桶里的柴油泼了出来,散发一股浓浓的柴油味。
王福贵见了,吸吸鼻子,奇怪地问他道:
“巴查,你不是来抓贼人的吗?怎么手里还提着柴油桶?”
巴查才发现自己的失误,他沉吟一会儿,尴尬地笑笑,说:
“我出门拿东西,见贼人爬上你货车,直接就追过来了,东西忘了放,还被他们打一顿。”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举报
王福贵狐疑地望着他,使劲嗅嗅鼻子,他发现巴查手里捏着什么东西,不解地问道:
“巴查,你手上还拿着什么?”
巴查下意识地把手往回缩,但是手里的火柴还是被王福贵的手电光照见了。王福贵惊奇地问:“巴查,你一手提着柴油桶,一手拿着火柴……你……你带这些东西爬上我货箱来干什么?”
巴查尴尬地笑,笑得很别扭:
“我帮你抓贼呀。都怪我太紧张了,手里的东西没放下,要是我记得把东西放下了,那两个贼人就跑不掉了,我就替你抓住他们。你想,他们肯定是来偷东西的,幸好被我发现。可惜还是让他们跑掉了……”
这时,街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巴查一见,伸手一指,把注意力转移出去:
“阿贵,你看,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那里争吵?是不是有贼人?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王福贵掉头一看,街口路灯明亮处,几名巡逻的公安骂骂咧咧地推着两个人走过来,为首的公安叫宋南,是巡逻队队长。
王福贵打着电筒迎上去,好奇地问道:
“宋队长,你们这么晚还在巡逻呀,真是够辛苦的。今晚是不是立功了?抓到这两个行窃的小偷。”
宋队长看到他,高兴地说:
“阿贵老板,我们正找你呢。我们在前面巡逻,看到他俩个人鬼鬼祟祟避开路灯想逃跑,就逮住他们。他们还算老实,承认晚上出来行窃,刚爬上你们批发行的货车,就被你们发现,没有偷到什么东西。我们正要带他们前来对质,看看你们商店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王福贵听了,生气地对贼人说:
“就是你们两人爬上我的货车偷东西?他们太可恶了,自己不好好干活,专门偷别人的东西。这回让公安抓住了,要严厉处罚……”
两个窃贼一听,知道他是批发行老板,连忙拱手告饶:
“老板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我们没有偷你的货物,一件东西也没偷成……”
宋队长见他们耍无赖,狠狠对两人屁股踢一脚,训斥道:
“三更半夜出来偷东西,贼性不改。今天不好好处理你们这些贼人,百姓怎么能过上放心的日子?”
两个窃贼见队长来真的,连忙又对他求饶:
“我们真没偷东西……”
巴查见贼人无赖,打断他们的话,嘲讽道:
“贼就是贼,不偷东西能叫做贼吗?我问你们,要不是我发现你们在车上偷东西,你们不就得逞了吗?”
一个贼人看了看王福贵身后的巴查,惊讶地瞪着双眼,嘴巴开了开,说不出话来。另一个贼人见他神态怪异,忙看向巴查,也呆住了,嘴张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
“你?你……我……你也是老板?”说完狐疑地看向王福贵。
巴查看他们神态古怪,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这两个贼人可能认出了自己……说不定看见自己在车上准备点火。想到这里,他紧张地说:
“什么你你我我的?你想偷窃我们批发行的货物,就是贼人。贼被公安抓住了,还有什么狡辩的?公安同志,贼人被抓住了,一定要严加惩罚,不能再让他们继续偷窃我们的东西了。”
窃贼听了,神情紧张起来,一齐看向宋队长。宋队长以为他们想觑机逃走,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大声呵斥道:
“胆敢不老实,罪加一等。”
那贼人一边挣扎,一边说:
“我要举报,举报可以立功,能减轻罪罚。”
宋队长见他耍无赖,踢他一脚,骂道:
“你偷东西不成,有什么好立功的?看来你不是第一次被抓,已经很有经验了。”
那家伙举着两手,做投降样子,眼睛骨碌碌地转,说:
“我没有说谎,我有情况要报告公安。你要答应我,给我宽大处理。”
身边一位公安生气地训斥道:
“立功不说早点,现在人被抓住跑不了来说。你以为我们傻?会相信你的话?”
另一个贼人也大声叫道:
“我有情况要报告政府……”
宋队长怀疑地打量两人,不解地问:
“你们两个人的情况都一样?想举报什么情况?”
两个贼人手指巴查,异口同声道:
“对,我们举报他……”
巴查见形势不好,连忙叫起来:
“大家别听他的。做贼偷不成东西,就想倒打一耙,你们不要听他们地鬼话。我告诉阿贵老板了,是我先发现这两个家伙爬上货箱偷东西。他们逃跑太快,我没有抓住他们。这两个贼竟然怀恨在心,诬陷我……”
被宋队长揪住衣领地贼人挣脱出来,指着巴查说: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在车厢的时候,亲眼看到他带着火柴和柴油在货堆中间点火,火焰已经点起来了,我认得他的脸。我们两人怕被他认出脸面,慌乱中扑灭了他的火苗。他肯定也是坏人,不然他干什么要放火烧货车上的货物?”
宋南一听,这事不可思议,眼前的巴查怎么会在货车上放火呢?他盯着巴查的眼睛,疑惑地说:
“他说是话是真的吗?你为什么想放火烧掉福贵批发行的货物?”
巴查神情狼狈,脸涨得通红:
“我……我怎么会烧掉王福贵的货物呢?你认错人了。”
宋队长生气地训斥:
“巴查,不要狡辩了。你带着引火的东西上车箱,目的是什么?你不说,今晚就别想回家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根火柴八万万
巴查一听,脸色大变,万分紧张地说:“我……我帮助阿贵抓贼,怎么自己变成贼了?你们别听他们这两个坏人的话,他们在诬陷人,你们千万不要听他们的。我……我真的没有做坏事……”
王福贵死死盯住他的眼,一脸怀疑:
“你不做坏事,为什么带着火柴火油爬上我的货车车厢?为什么在车厢里点火?”
宋队长也一脸怒气地逼视他的脸。
巴查见大家盯着他看,更加窘迫,他茫然地看看手中的油桶和火柴,辩解道:
“我……我想点火看看,是哪个贼人在车上偷东西……”
“胡说!你爬上车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我们。我们躲在车厢暗处,你在明处。我们看到你爬上车厢,起初还以为你是货行老板,深夜上车查看货物。没想到你手里拿着引火工具,上了车厢就要点火烧货物。我们担心在火光下被你认出,才扑灭你的火……”长脸的贼人生气地说,他的话没完,另一个国字脸贼人抢过话头:
“我们看你鬼鬼祟祟,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你没发现我们就点火,这不是要点燃车厢上的货物吗?”他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大家,“你们看,他手上拿着点火的工具,这不是明摆着吗?他就是不怀好意,想放火烧掉货车。他就是歹徒。我们举报他,公安要给我们立功。”
巴查无话可说,懊丧地垂下头。
宋队长见状,一手夺过他手里东西,顺势把他的两手反剪到他背后:
“老实交代,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公安的规矩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老实交代清楚,你为什么想放火烧货车?”
巴查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反扣双手,比那两个偷东西的贼人还狼狈。他回过神来,一边挣扎,一边辩解:
“公安同志,你们搞错了。我是帮助老板抓小偷的好人,不是歹徒。你们不要听贼人乱说,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宋队长用力扯他一把,严厉地训斥道:
“谁冤枉你了?你不要乱喊乱叫。你看你满头大汗,不干坏事你紧张啥?老实一点,到派出所从实招供。我们公安秉公办事,惩处坏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蛋。”
那两个小偷看到自己举报成功,得意地笑。长脸幸灾乐祸地说:
“我就说嘛,这个家伙手持火油火柴,深更半夜爬上货车,绝不是什么好事。你们公安要查他,看他想干什么?”
国脸贼人不忘邀功,他诞着笑脸对宋队长说:
“公安队长,今晚你们巡逻队收获巨大,抓了三个人……不,不,抓了纵火犯,你一定记得给我们两人记功,是我们举报他的。”
回到派出所,宋队长不想让这三个歹徒有喘息机会,连夜分头审讯。巴查耗不过精明的公安,不到半个钟头,就放弃了幻想,老老实实交代自己想放火烧货车的事。
宋队长手敲桌面,气愤地问:“你也是五堂街一条汉子,在这里做了大半辈子的买卖,为什么心地这么坏?人家阿贵批发行的货车碍你什么事?你怎么就狠下心放火烧他的货车呢?真要是给你得逞了,还不知道给人家造成多大的损失啊?再说,火一旦烧起来,就不听你的话了,从货车蔓延到两边街上的民居,祸害就更大了,说不定还闹出人命来。”
巴查不顾队长的话,他歪着峥嵘的脸,愤愤不平地说:
“就是因为我们在五里街做了那么多年的买卖,我才气不过他。他王福贵,一个外乡人,凭什么在我们这里生意比我们好?一车又一车的货品连着买,货仓已经装不下了,人家那边的老板还硬把货摆到货店外。你看他,数钱都数到手发抖。可是我们呢,白看着人家大把大把地挣钱。想跟人家那边拿货,人家必须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不到他们手上,人家就是不给货。你知道的,做生意哪里可能不赊点账呢?可是我们就是赊不了账,人家王福贵赊多少账都没问题,老板的货物源源不断拉来给他。想想真是气死人!”
宋队长见他发泄愤怒,揶揄地说:
“这不是怪你们这些生意人?好好跟人家做生意不好吗?为什么赚够了钱就跑路呢?人家那边的人被你们坑怕了,谁还敢把货物赊账给你们?你们聪明过了头,到头来这不是自己坑害自己吗?”
巴查听了,更加不满地说:“这关我什么事呢?我从来没有骗过他们。”
宋队长不好气地说:
“你不坑人家不等于他们没有坑人家。我也听说了,好些那边的商人被骗惨了,货物成车成车发过来,等到催账的时候,这里的老板不见了,跑掉了。所以他们才这么谨慎,非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才敢做买卖……不要扯远了,好好交代你问题。虽然你的犯罪没有得逞,但是你已经实施了犯罪,火已经点燃起来,对社会造成潜在危害。不惩处你是不足以平民愤的。你听着,根据你的犯罪情节,给你处以八万万越盾的罚金,你……”
“什么?我就点一根火柴就罚我八万万?你跟我开玩笑吗?怎么罚得这么重?”巴查不等宋队长说完话,急着站起来,大声叫道。
宋队长看看一旁的书记员,问道:
“他的招供都记录下来吗?”
书记员认真地说:
“队长,他说什么,我就记下什么,一字不漏。”
宋队长放心地对身旁的助手说:
“小范,你说,他这种纵火犯该坐多少年牢?”
小范不假思索,冲口而出:
“纵火犯是重罪,该判处七年以上到十年的徒刑……”
巴查急得跳起来,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嚷叫道:
“一根火柴罚款八万万?一根火柴就要坐十年的监牢?你这是什么法?这不是抢劫老百姓的钱财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做买卖有诀窍
啪!宋南见他耍横,气愤地一拍桌子,大声骂道:
“你这个法盲,你不懂法律胡乱叫喊什么?你以为就是一根火柴的问题吗?货车上的货物要是真给你点燃了,大火燃烧起来,向两旁街坊蔓延,你算算,将会有多少人家的屋舍被你烧掉?有多少市民的生命遭受危险?你还说一根火柴不要紧,就是杀了你也不足以低消你的罪行。听好,我再问一遍,你是交罚金还是等着坐牢?”
巴查装出一副无赖的样子:
“一根火柴八万万,我一年拼死拼活也赚不到那么多钱。我没有钱,拿什么来交罚款?”
宋南动作麻利地合上宗卷本,转头对助手说:
“让执勤的同志进来,把他带进牢房。这种无赖,不要跟他费精神了,叫法院直接判他坐上十年监牢。”
巴查见宋南推开椅子往外走,连忙奔过去,扯住他的胳膊说:
“宋队长,你先别走,你行行好,我不想坐牢……”
宋南回头看他,一脸鄙夷的样子:
“你不是说没有钱交罚金吗?一个心怀叵测的纵火犯,不交罚款,也不想坐牢,你想干什么?我们人民政府会放过你吗?”
巴查看宋南来真的,脸色变了样,他死皮赖脸地哀求说:
“宋队长,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求你抬抬高手,放过我吧……我不要坐牢,我……我交罚金,多少钱都交,我就是不想坐牢……”
宋南转过身,看定他的眼睛,说: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没有人逼你。你真要答应交罚金,那就交完罚款后,回去吸取教训,好好做人。如果不交罚金,那就等着坐牢,十年后出来继续做你的生意。”
巴查擦一把脸上的汗,连连点头说:
“我认了,我交罚金,我叫罚金,不要让我坐牢。”
“值班员,带他到东厢房临时关押室。等明天他家人交齐罚金再说。”
从派出所出来,巴查抬头望望白惨惨的阳光,懊恼地说:
“一根火柴烧掉了我一年的辛苦钱,太不值得了。”
“嘟嘟——”一辆公交车快速从他身边驶过,刺耳的笛声把他吓一跳。他连忙闪到一旁,对着扬长而去的汽车吐了一口口水:
“呸!去你的,连一辆铁皮车也想欺负我。”
周围的人见,哈哈大笑。
……
席平正在核算账目,他见王福贵匆匆进屋,提醒他说:
“阿贵老板,我们要小心点,巴查放出来了。”
王福贵不解地问:
“怎么?未遂纵火也是犯罪行为呀,怎么不坐几年牢就放出来了?公安派出所干什么吃的?是不是被巴查收买了?”
席平忙着算账,头也不抬地说:
“听人说,巴查被处以八万万罚金,他交了钱,就不用坐牢了。”
王福贵生气地说:
“这种人平时也是人模人样的,想不到心里这么坏,竟敢要放火烧我们的货车。真感谢那两个小偷,要不是他们发现巴查放火,我们的那车塑料制品全被他烧毁,损失就大了。”
席平记下一个数字,这才抬起头,说:
“阿贵老板,你也太大意了,一整车的货品,怎么能摆放在店外露天的地方呢?这多危险呀。那几天我在海边忙着收账,要是我在家,我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王福贵满意地点点:
“席平,还是你谨慎,我没有选错人,有你当我们福贵批发行二当家最合适不过了。”
席平认真地说:“做买卖,还是多长一个心眼好,内外都得留心。老辈人不是说吗?小心使得万年船。我就觉得,出门在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做买卖的,整天跟不同类型的人打交道,什么时候得罪什么人也不懂,所以,买卖人家还是小心一点好。”
“巴查被公安抓去批评教育一顿,又被处罚八万万越盾,看样子不敢再乱来了。”王福贵看看窗外橘黄的路灯,自言自语地说。
席平走过来,顺着王福贵的视线往窗外,不远的街口处,就是巴查的店铺,那里灯火一片幽暗。他掏出一根香烟,递给王福贵,顺手点燃火柴,帮老板点上。
“阿贵老板,巴查这个人藏得很深,平时嬉皮笑脸的,喝起酒了一口一个兄弟,我还把他当兄长呢。人心隔肚皮,他敢放火烧我们的货物,说明他非常忌恨我们福贵批发行,我们还是要提防一点。”
王福贵深吸一口香烟,缓缓吐出,烟雾在他眼前打了几个圈,才慢慢散去。他不解地问:
“席平,我们平日对巴查不薄,他为什么对我们下狠手?他资金短缺跟我们批发行借,我二话不说就借给他;他想从我们这里赊货,我都是让他到店里随他点……他为什么这么做?”
席平想了想说:
“老板,树大招风,财大招忌。你不看看,我们每天货来货往,商客络绎不绝,生意红红火火。可是他巴查的店铺,买卖就比我们差得多了。每天看着我们发财,他这种人不咬牙切齿才怪呢?也许他老早就对我们怀恨在心了。”
王福贵点点头:
“嫉妒心作怪!看不得别人比他好,这种心地狭窄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看他铤而走险要放火烧我们的东西,结果还不是自找苦吃,损失更大?”
席平盯着巴查那里阴暗的夜空,说:
“我们谨慎点,不要给这些小人下手的机会。”
过一阵,他对王福贵说:
“老板,一个星期来,我们批发行的布匹销得很快,那边供货也很及时,布匹在库里存放不到两天,就转手销出去完了,新货品源源不断补上。还是你这个中国老板有魅力,他们只相信你们中国人。”
王福贵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个二当家,卖弄似的地说:
“我们做买卖有诀窍……”
席平好奇地问:
“买卖不就是你买我卖,只要有钱可赚就行,还有什么诀窍?”
第二百三十七章 花无百日红
席平恍然大悟一般,若有所思地说:
“难怪你们做生意做得那么好!买卖做到哪里就发到哪里,把我们本地人的生意都抢了,原来你们做买卖有诀窍。”
王福贵见他较真,故弄玄虚起来,卖弄地说:
“席平,生意其实不难,每个人生下来都会做生意,只要有差价,有钱赚,放手倒腾一番就可以挣到钱。但是生意是一门学问,真正会做生意,把买卖做好的人并不多,因为这里面有很大的学问。”
席平见老板说到做买卖靠学问,不以为然地说:
“做生意就是买卖赚钱了,这个谁不懂?还用什么学问?我们这里很多人小学都没有读到毕业,照样做生意,他们把南边的特产贩卖到北方,再把北方的物品运到南方卖。他们可没有什么学问吧,可是做买卖同样赚大钱,生意不见得比你这个讲学问的人差。”
王福贵见他不明白,耐心地说:
“做生意的学问可不是读书多与少的学问。做生意有很多门道,即使读书不多的人,只要用心体会,参透买卖的规律,掌握市场的行情,生意一样做得很好。你听说过吗?懂做生意的人,坚守这样的规律:人穷不碰三生意、没钱不做三买卖。”
席平听了,沉思片刻,不解地问:
“人就是因为穷,没钱花,才想办法做生意。人穷不碰三生意、没钱不做三买卖,那还做什么买卖呢?你说说,到底哪三种买卖不能做?”
王福贵笑了笑,说:
“你是福贵批发行二当家,跟你说说也无妨。人穷不碰三生意就是说,有三种生意不能做,第一种是投资过大的生意,第二种是高风险的生意,第三种是出资人不清楚的生意。没钱不做三买卖是提醒我们,面对三种买卖,即使利润再高也是不能沾手的,第一个是赊欠的买卖,第二个是无本的买卖,第三个是超出自己能力的买卖。如果不问青红皂白,什么生意都做,一旦沾上这些买卖,就很容易惹上祸端,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席平半信半疑地问:
“没有那么可怕吧?我们做生意可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有钱赚,我们就毫无犹豫地做,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东西……对了,阿贵老板,这就是你说的生意诀窍?”
王福贵见问得天真,掩住嘴笑:
“这只是做生意的一般道理,还不是买卖的诀窍。生意的诀窍有很多,今天就跟说两个。你听说过夏则资皮,冬则资絺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这是说,真正的生意人家对市场需求了如指掌,提前做好货源准备,夏天就要备好过冬的皮货,冬天要准备夏天的丝绸。买卖人家不能只盯着眼前,要看得长远。”
“当然,做生意最重要的一个诀窍是诚信,诚信是金,信誉至上。生意讲究公平买卖,互利共赢,和气生气。只有恪守信用,童叟无欺,才能够把生意做得长久,稳赚大钱。那种见利忘义,不讲信用的人,是不能够把生意做大的。”
席平听了,满不在乎地说:
“生意生意,不就是图个有钱赚吗?买卖公平,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是商场如战场,生意场上,谁都想赢得利益。我要赚钱,你就得让出价格。你不愿意让出一分利益,我哪里有钱赚?所以,商场虽然没有硝烟,但是同样拼得你死我活。谁要是讲慈悲,在这里是轮不到他赚钱的。生意场上,很多生意人家抵挡不了利益的诱惑,见利忘义。这种人我遇到多了,他们想方设法,使诈下套,欺骗人家的钱财。但是,这种靠欺骗得来的钱,他们能够好好享用吗?你不看看,这种昧着良心的人,骗了别人的钱财,还不是东躲西藏的,鼹鼠一般,见不了阳光。我不做这种人,我要做光明磊落的买卖人家。”
席平说得慷慨激昂,王福贵竖起大拇指,点头说:
“我就说吧,我不会看错人。我们二当家有头脑,有人品,我就看中你这一点。的确是这样,做生意不是做慈善,即使有钱也不能施舍。没有钱赚的生意肯定没有人做。社会是一个财富的聚宝盆,只要努力都会挣到钱。但是,有钱赚的地方肯定也是有风险的地方。我们做生意就要准确判断市场形势,把握商机,规避风险,争取赚到钱。”
席平这回仰着脸,听得很入迷,他拍着手说:
“对,这话我爱听。做生意不是发慈悲,为了做好买卖,我们起早贪晚,绞尽脑汁,不知道废了多少心血,不赚钱怎么行?市场是残酷的,哪里都潜藏着风险,我们一定好看准,想办法挣到钱,这样我们的生意才越来越好。”
王福贵看他对自己很虔诚,把心中盘算好的念头和盘托出:
“席平,我细致想过了,下一步,我们要逐步削减布匹的生意,多进塑料用品的货……”
席平还没听完他的话,就不解地问:
“什么?我们不做布匹生意了?”
王福贵不满他打断自己的话,以责备的目光看着他眼睛,说:
“你急什么?谁说不做布匹生意了?我们要根据市场行情的变化调整货源。你留意到了吗?两年来,外资纷纷涌来越南投资办厂,服饰产业猛增,布匹需求量大。随着北边的布匹大量涌入,谁做布匹生意谁赚钱,所以,境内境外,街头巷尾,到处是做布匹买卖的生意人……”
席平焦急地说:
“我们福贵批发行就是靠布匹买卖发达起来的,如今,通过我们批发行转出去的布匹,源源不断销往越南各地,还远销柬埔寨、大马和新加坡,对了,还有老板把我们的布匹销到泰国。一直以来,布匹生意是我们的主打产品,现在销售势头好得很,为什么要减少布匹进货呢?我不明白。”
王福贵用手指戳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怎么不想一想?老人家说,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布匹生意连续旺了两年,再下去就要走下坡路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席平倔强地扬起脖子:
“我不信。越南到处开起服饰加工厂,生意如火如荼,正需要大量的布匹原材料。这个时候,正是布匹最走红的时候,那么好的生意怎么会走下坡路呢?除非服装加工厂做不下去,倒闭了,才影响到我们批发行的布匹生意。福贵批发行要发财,还得做布匹买卖。”
王福贵见他较真,苦笑不得,他觉得眼前这个小伙子有主见,是一个可以锻造的人才,于是他放缓语气地说:
“席平,你别急,我又不是让你停掉布匹的生意。我们要做好转行的准备,布匹买卖现在太火红了,什么人都抢着做,这不符合市场规律。我们那里有一句老话,人红得发紫就要变成灰,生意红得过头就要倒霉。近段时间,我留意报纸新闻上的报道,因为服装加工厂太多,有些厂家产品开始积压,他们派出的销售公关人员正在想办法把服装销往北境。这是一个信号,说明我们的服装市场已经饱和。这个时候我们就要警惕了,趁早开辟其他出路,不然,等到大批服装加工厂产品积压,就没有厂家来要我们布匹,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席平听了,嘿嘿地笑起来:
“加工厂的服装会买不出去?他们的现在的生意好的很,不少衣服还销到东南亚其他地方呢?现在,人们生活比以前好,讲究穿着,对衣服需求量大。要让服装加工厂的产品积压,这还远着呢?”
王福贵耐心地说:
“席平,你只看到服装买卖兴隆的一面,你没有看到这种繁荣表面下潜藏的危机。照我看,越南是一个小国,东南亚市场也不是很大,以目前服装行业这种旺盛的发展势头,很快市场就会饱和,到了那时候,服装行业就要迎来严冬了。”
王福贵看他撇撇嘴,不理他,继续说下去:
“你要相信我。现在服装生意已经越过顶峰,虽然还没有马上出现下滑,但是潜藏的问题已经暴露,部分小厂家行销困难。我们一边继续做好布匹买卖,一边拓展其他经营渠道,做好转战其他战场的准备。我分析过了,目前边境那边出现很多塑料产品,这些新产品种类多,样式美,五彩缤纷,非常吸引顾客,价格也很便宜。按照行家的话,塑料制品成本低廉,塑料产品会很快替代金属制品和木材制品。目前,很多客商还没有注意到塑料产品的优势,我们要抢占先机,一方面开拓塑料制品市场,一方面联系生产厂家,寻找好的货源。”
原本席平不赞成大当家的主意,但是听了这番话,不得不对王福贵投以赞许的目光,席平经常听他谈起早年冒险行商的经历,知道他对市场有一种敏锐判断的直觉。此时,席平听了王福贵对市场的详细判断和准确分析,眼里露出钦佩的神情,说:
“阿贵老板,你真不愧是做生意的好手。你已经把市场摸准了,塑料产品现在还出现不多,但是款式花样的确吸引人,就不知道生产成本怎么样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价格便宜,以后会抢占市场的。”
停一会,他心里很舍不得地说:
“但是,布匹生意我们做得很顺利,供货老板非常信任你,任由我们赊账,货品全都是自动送上门来。服装厂家知道我们货品式样丰富,货源充足,争相抢购,这么好的买卖,我们有什么理由削减布匹生意呢?我还是觉得,什么生意好做我们就做什么买卖,目前布匹生意好,我们就一心一意做好这门生意。等以后市场变化了,我们再调整经营方向。”
王福贵知道他虽然有主见,但毕竟见识不广,见到一点利益就死抱不放。有主见的人是倔强的人,看样子他一下子很难接受自己的主意,王福贵只好说:
“你这个人哪,说你什么好呢?人品是不错的,但就是眼界太窄。你只看到眼前有钱赚,看不到背后的危机。以后布匹生意做不下去了,你就知道我的话没有错。前些日子,北太平洋四号台风给湄公河带来了暴雨,现在雨水准备过去了,我不能再等了。后天我就要赶往南方看看情况,摸摸市场,联系商铺,为下一步塑料产品找销路。”
席平一听,惊讶地说:
“你怎么说干就干了?现在布匹生意形势好得很,我们一心一意经营好布匹买卖,有钱赚就赚够再说。怎么能现在就丢下布匹生意,跑去找什么塑料产品的销路呢?真像你说的那样,什么时候布匹生意做不下去,我们再找其他客商也不迟。”
王福贵责备地说:
“我看你这个脑袋真是榆木疙瘩,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做生意要讲诀窍,买卖的诀窍就是看准市场,夏则资皮,冬则资絺,不提前摸准市场,了解买卖行情,到时候怎么做生意?你不要说了,做生意就像打仗,一定要提前掌握情报,做好准备,不能够临阵磨枪,仓皇上阵。这样会输得很惨的。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席平担心地说:
“现在我们批发行的生意这么忙,你跑到南方去,丢下我一个人怎么能够应付得过来?再说,巴查没有坐牢,他闲着呢,他天天在巷口那里盯着我们,谁知道他暗地里在打我们什么主意?啊贵老板,这个时候,我认为你还是不要离开批发行的好,等忙过一阵子再说吧。”
王福贵看出他顾虑,安慰他说:
“席平,你放心。你一个是忙不过来的。我让滨江的孟杜先来帮忙,他业务经验不比我差,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他在,你就不用担心了。”
席平高兴地说:
“孟杜先,是不是你经常说起是先哥?他一个人千里追债,直追到大马,帮你把跑路的老板堵住,追回了一大笔货款。先哥有能耐,有他来帮忙,我就放心了。”
王福贵打开烟盒,取出两根香烟,一支递给席平。席平摇摇手,笑着说:
“你怎么忘了?我什么时候学会吸烟了?”
王福贵自己点燃烟,深深吸一口,给席平讲起那个近乎传奇的故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中国朋友
王福贵缓缓吐出一口香烟,思绪回到两年前。
那时候,两国刚刚设立边境贸易点,方便双方边民往来做生意。只要货物价值在人民币五千元以下,就可以作为小额边境贸易免除通关关税。王福贵开始不相信有这等好事,以为是有人想讹他,亲自从滨江坐了两天的班车跑到边境贸易点看,才知道国家为了照顾边民,放开边境贸易,允许边民免税开展小额贸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回,王福贵可高兴了。以前为了避开关税多赚点钱,差点闹出大事。现在可好了,国家出台政策鼓励边民做跨境买卖,真是大快人心。王福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家莲花村的伙伴们,陶晓伟、张旺、刘江、覃光明、覃光亮……他心里不禁呼喊道:伙计们,边民可以在边界线两边自由做买卖了,我们有钱赚了。
他兴奋得连续几天睡不着觉,心里像决了堤的河流,心底涌起一个又一个买卖的计划……不行,我当初夸下海口,社会是一个聚宝盆,到处有赚钱的机会。我王福贵不愿意在僻居一隅的莲花村呆一辈子,我就是独身一人也要闯荡江湖,做生意,挣大钱。可是,如今自己除了口袋还兜着卫忠给的一笔钱,哪里敢说挣得什么大钱了?有什么脸面见莲花村的父老乡亲?怎么面对儿时的那帮伙伴?不行,现在还不是回莲花村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利用边民免税进行小额边境贸易的政策,好好做跨境买卖,大赚他一把。等我发财了,一定回莲花村发动乡亲们一起做边境生意,带动他们发家致富。对,就这样干。
王福贵为人正直,凭着他会说两边语言的优势,很快获得不少生意老板的信任,拥有两边众多不同的生意朋友。这时候,国内的轻工产品潮水般涌过国境,卖得非常抢手。这里东南亚的农特产品质优价廉,源源不断销往国内。跨境生意越做越红火。大陆内地的商客蜂拥而来,他们人来了,货来了,信息也来,边境贸易异常火爆。
王福贵从朋友处获得不少珍贵的商业情报,从西南内地低价进来了大批五金产品,销往南越,甚至买到其他东南亚国家。
这天下午,一个与王福贵业务来往密切的老板为了感谢他,特意在滨江城最好的酒店宴席宴请王福贵。王福贵欣然赴宴,买卖最讲究的是人脉,他需要通过这种活动认识更多的生意朋友。
在应酬过程中,一个忧郁地中年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庄家也喝有几分醉意了,他好像舌头打结,含糊地对那人说:
“先哥,你吹牛吧,人家美国大兵牛高马大,吃牛排喝牛奶,力气大得很。你一个人怎么把他活捉回营地呢?”
那位叫先哥的人留一头短发,颧骨上有一块暗红的伤疤,他不屑地看一眼庄家,只顾端起酒杯抿一口,慢慢地说:
“美国大兵当然比我们高大,但是他们最怕死,不像我们敢拼敢搏。那天,我们五个先头兵摸进他们的驻地就分头行动了。我脚上携一把利刃,翻入一个营房,趁月色朦胧挨近一个熟睡的大兵,刀刃抵住他的咽喉,迅速塞住他嘴巴。他怕死,乖乖由我捆绑,像被一捆好柴一样,往肩上一扛就溜出敌人营房。我活捉的是一个中尉,立功了呢。”
旁边一个酒客怀疑地问:
“人家美国是世界头号超级大国,美国大兵出了名,厉害得很。再说,他们武器精良,纪律严明,战斗力没得说。他们不是来我们这里观光旅游的,他们开着战车坦克,背着枪弹来杀人的。这个中尉就心甘情愿被你活捉回来?”
先哥一板一眼地说:“美国兵也是人,在他们自己国家还行,离开了自己的家,就像浮萍,失去了根基,还能有什么能耐?还不是乖乖被俘虏了?”先哥眼睛不看众人,只盯着自己的酒杯,仰脖又喝尽了。王福贵从他的身上看到一股特别的东西,但是很奇怪,这么强悍的人,眼里竟然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忧郁。
经别人介绍,王福贵才知道,先哥的父母亲和三个弟弟都在侵略者从飞机扔下的炸弹爆炸中丧生了。
王福贵提着一瓶酒给他敬酒。先哥知道王福贵是北境过来的人,很感兴趣,两人边喝边聊,非常投缘。
“先哥,今晚我喝比较多了,但是跟你干杯,总是欲犹未尽。来,再碰一杯。”王福贵真诚地说。
先哥难得地哈哈一笑:“酒逢知己千杯少,酒最能理解人心。”
王福贵好奇地问他:
“先哥,你是侦察兵出身的英雄,在那场战争中立过战功,做出的牺牲最大,政府肯定不会亏待你。你为什么还要出来做买卖呢?”
孟杜先淡淡地说:
“你不知道,我们打仗出身的人,在枪林弹雨中出没,经历生与死的考验,眼看着生死与共的战友在我们面前一个一个倒下,只有侥幸的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你想想,我们还要求什么呢?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能够自由地支配自己的生命,能够睡到自然醒,这比什么都重要!在单位,让我一天计算着时间,准时上班,到点下班,我一个出生入死的人,还受你这样管制吗?我宁可做一个来去自由的人。像我现在不是很好吗?自由开店铺做买卖,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自己管自己,合心意,多奔波劳苦一点也不怕。不合拍,我睡三天不出门也行。”
旁边一个客人听了他的话,羡慕地说:
“这才是神仙一样的日子,自由自在,不受任何管束。先哥最会享受生活,讲诚信,够义气,生意做得蒸蒸日上。”
孟杜先谦虚地说:
“享受生活说不上。但是,我孟杜先就认诚和义两个字,说到做到,绝不讹人。这一点是从中国朋友身上学来的。”
王福贵不解地问道:
“先哥,你不是在部队呆吗?怎么还会有中国朋友?”
第二百四十章 千里追债(一)
孟杜先扬起眉,颧骨上的疤痕像激动起来,涨得红亮,他缓缓地回忆说:
“那几年,我们和中国朋友一起肩并肩打美国番佬,认识了不少那边的兄弟,结交了很多好朋友。”
酒席上的人见他说得庄重,一个个静下来。
先哥的眼睛闪着光亮,他深沉地说:
“那次,我们一个连的部队在一个山头堵住美国兵的进攻。美国人凭借空中优势,一排排敌机俯冲下来,一个个炸弹把我们的耳朵都震聋了,他们切断了我们与大部队的联系,阻断了弹药运输,想把我们困死在山上。危急时刻,中国友军来了,他们冒着美国飞机呼啸而来的炸弹,不怕牺牲,硬是把弹药送上山来。一个叫郑龙的战士,左眼被子弹击穿,眼珠斜挂在脸上,但是他毫无退缩,拼着命把子弹箱扛上山头后,继续与我们并肩作战,打退了凶狠的敌人。后来,他和几个英勇的战士都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在南方的一次战斗中,我腿部被弹片击中,从山崖滚落下来。中国士兵秦阳不顾危险,荡着树藤追下来救我,在丛林中艰难地背我前行,把我送回驻地抢救。我跟你们说,我这条命就是中国朋友救回来的……”
东家抓起酒杯,郑重地给他敬酒,说:
“先哥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讲诚信,讲义气,我们最敬重你。来,喝了这一杯。”
先哥来者不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王福贵看他被酒精涨得红亮的脸,感到多了几分亲切。
先哥喝完酒,又倒出一杯酒,眼睛定定地看向王福贵,包含感激地说:
“要不是中国朋友,我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今天。阿贵,来,敬你一杯,就当敬我昔日战场上的中国朋友了。”
王福贵在异乡遇到这么一个亲近自己的人,心里也很感动,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眶潮湿了,他动情地端起酒杯,左手抓住先哥的手掌,激动地说:
“先哥,我敬你……”
王福贵心里感动,情不自禁回忆自己的童年趣事,滔滔不绝地向先哥说起过去艰苦的创业经历。先哥也很高兴,跟王福贵谈起当年在部队的惊险传奇……
于是,两人越谈越投机,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先哥,你那里的店铺生意做得怎么样?还顺利吗?”最后,王福贵关切地问。
孟杜先轻描淡写地说:
“生意嘛,还不是这样。我就图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束。赚多少钱无所谓,只要够维持一家的生活就行了。”
王福贵一听,焦急地说:
“先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生意生意,就要赚大钱。不想发财,我们做生意干什么?现在市场兴旺,买卖非常好做。我们就好好利用眼前形势,盯紧紧俏物品,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趁买卖形势好,赚上一笔钱,发财再说。俗话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做生意不是天天都会有好形势的。等到市场变淡季了,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平日孟杜先为人固执,不轻易听别人的意见。今天怪了,他听了王福贵的话,觉得很在理,竟连连点起头来。一旁的东家见了,莫名其妙地问王福贵:
“阿贵老板,你用什么魔法把孟杜先说服了?我们一帮朋友可没少劝过他,可是他愣是听不进一句话。今天奇怪了,你一番话就把他收得服服帖帖。”
先哥狡黠地笑笑,说:
“你们说的没有道理。还是阿贵说得对,生意有**有低谷,不趁买卖好做的时候赚一把,到了生意难做的时候,就不好办了。”
就这样,孟杜先把王福贵当成异姓兄弟,王福贵也把他当作异乡兄长。王福贵回批发行后,点出一批最好销的货品,送到孟杜先的店铺,让他销售,东西卖完再结货款。有了王福贵提供的货品,孟杜先的买卖越做越好,店铺常常是顾客盈门,生意火爆。他见王福贵头脑灵活,胆大心细,两人感情已非常人可比,于是,他把自己的店铺并入福贵批发行。王福贵给他注入资金,让他扩大店面,作为批发行的分店营业。
有一晚,孟杜先收摊早,吃完晚饭就跑到福贵批发行总部找王福贵喝茶。王福贵一边泡茶,一边谈起催债的事,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孟杜先不满地问:
“阿贵老板,谁这么大胆,竟敢赖着我们的货款不给?”
王福贵担忧地说:
“先哥,你认识南边槟榔城的农海涛吗?他一开始就从我们这里进货,一年多了,他总找借口拖延不付货款,不是说修建货仓,就是扩大经营,增加铺面,拖到现在已经积有一大笔货款没收上来。南方的朋友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货仓和面店转让掉了。我担心他想赖掉我们的钱。”
孟杜先一听,焦急地问:
“农海涛?就是槟城的那个缺半边耳朵的农老板?我早先跟他打过交道。这个人脑门窄,三角眼,很不地道。那时就听朋友说,他经常空手套白狼,跟人家拿货以后,想方设法拖欠着人家的钱。等数目大了就跑了。他那只残耳就是被债主给切掉了。阿贵老板,他还拖欠我们多少钱?”
王福贵重重叹口气,说:
“一年多来批给他的货款,总数应该在三十多万。农海涛很狡猾,起初只给了两笔小货款,他经常嬉皮笑脸来哄我,连连承诺赚钱了就付给我们货款。我就相信他了,批给他的货越来越多。看来上他的圈套了。”
孟杜先惊讶地说:
“农海涛骗了我们三十多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王福贵气愤地说:
“想不到我一路谨慎,最终还是着了小人的道……”
孟杜先听了也愤怒地说:
“阿贵,我们做生意靠诚信打天下,最讨厌这种使阴谋诡计的奸人。这种人在生意场上混,简直是败坏了整个市场。不能让他这个骗子这么容易得逞,不能任他就这么讹了我们的钱……”
王福贵注视他,急忙问道:
“先哥,你有什么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