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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惆怅空     人间问道txt下载     人间问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七章 有人守阵,有人破阵

    听到杨文锋说继续破阵那刘彦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今日之事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没有料到杨文锋竟然有此手段,也没有料到他原本想着会有的后手并未出手,但是自太师徐博温来到此地以后他便再无任何想法了。

    听到这位当朝太师,也是这翰林院的始建者话里的意思自然是不会对杨文锋下狠手,这样一来本想借势对其敲打的想法也就自然消散于刘彦的胸中,甚至他早已准备好受到这位太师的训斥,但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转机。

    眼前的少年竟然和这位当朝太师说要继续破阵,这是多么滑稽而又有勇气的事。

    刘彦自认识这位太师起就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样悖逆过对方,即便对方是杨府的世子刘彦也不觉得徐博温会如此纵容对方,况且对方也不是那个世袭罔替的世子。

    “小子,今日你也折腾的够了,何必非要胡闹?”徐博温叹了口气,直到此刻他还是以长辈的口气自居,并未表现出半分当朝太师的威势欺人,但他越是如此杨文锋却越是觉得恶心,

    他不再和对方多说什么,只是一手持剑一手作拔剑状一步一步向着翰林院走去,那一院门那么大,里面那个人那样惹他心烦,他今日为什么不能走入院门摘了那个人的头颅呢?

    看到不曾止步的杨文锋徐博温终于也不再言语,他只是站在半空看着那个倔强的少年,今日他肯定不会为难对方,但是也绝对不会让他踏入翰林院胡作非为。

    既然对方想要闯阵那便让他闯吧!徐博温抬手在空中轻轻一抹,一抹之下原本散去的矩阵重新浮现,这一次并不是那九位感知儒士主持矩阵,这一次是已然成势不输杨王的徐博温亲自守阵。

    已经失去了向天借下的一刀;已经失去了杨家甲士百位;也已经失去了最为巅峰丰沛的气力,如今的杨文锋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用什么才能破了眼前的矩阵。

    “娘亲,记得当年你和我说这翰林院和国子监是天下文士皆向往之所,你说你希望有一天我能随我心意不学武道来这里读书。

    你还说想亲眼看到我冠盖满京华,看到我能得中进士,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呢!”杨文锋走的很慢,他一直看着翰林院的那座大门,口中小声自言自语。

    “娘亲,今天我来了,可是你呀,却没说话算数啊!”想到那个人杨文锋眼角不由有些泛红,这些年他纨绔玉陵城,他落拓江湖,不知有多少人骂他,但这些他都不在乎,他最难受的是听到别人骂他没娘教,他很想告诉所有人,他杨文锋的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杨文锋这些自言自语没有人能听到,但是那个一直蹲坐在墙上无人发现的老头却一直注意着他,此刻他的话别人没有注意但是他却悉数听于耳中。

    “或许你不来是对的,若有一天你看到我在这样的地方求学,怕也会不乐意的吧!”杨文锋像是一直和他的娘亲呢喃,而他的手也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剑柄,他孕养于鞘的剑意今日或许要现世了。

    “小子,有这样的地方,不知你娘是否乐意,老头子我呀,反正是不怎么乐意!”那院墙之上的无名老头也小声开口随后一跳之下落在了杨文锋身边。

    这一刻一老一少结伴而行,两人皆自言自语,两人皆不满眼前这座翰林院。

    “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杨文锋朗声诵读翰林院前的第一面石碑,那碑文出自儒家亚圣,置于此地正是为了劝戒诸位翰林学子。

    杨文锋读诵此语之时嘴角微微翘起,说不出的讥讽。

    “施诸己尚不能,岂能施于众人?”

    少年身旁的老人也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在少年还未来得及拔出手中长剑之时老人便率先挥出一掌。

    原本太师重启矩阵之后那些碑文未受冲击并未有异象,但在这老人一掌之下眼前石碑刚亮起光彩便瞬间暗淡下来,随后毫无征兆猛然崩碎,惊的旁边的老儒目瞪口呆。

    这九块石碑可以说是这矩阵的阵基,加之正四方的建筑为骨架支撑,配上中央警钟作核心,如此矩阵便是他徐博温在成势之后在这翰林院所布置。

    若这矩阵仅仅是他成势布置而成那也无甚稀奇,之前那九天之上的一刀仅仅凭借他们几位老儒唤醒此阵便可抵挡显然不是区区一成势布置的矩阵便可做到的。

    当年布置这矩阵他徐博温有意将此阵与这翰林院的根基相交合,不仅如此,此阵之中还加持了那汲取气运的法门,虽然不可与国子监那座大阵相较而论,但是却也可汲取这天渊儒家气运几分以御敌。

    要知道自这天渊一统之后天下各式气运虽百舸争流但最终也逃不过百川入海的局面。自天渊一统之后有堪舆师与天星阁的高人曾勘察过天下气运,那时天下气运便开始一大半流向这天渊皇朝之中,如今怕是点滴不剩了吧!

    这些个气运之中曾经有几国的残存气运,也有那些逐渐天下归心的天下士子的儒家气运和其余十不存一的战国诸子百家的残余气运,最后便是一些个江湖宗派气运,这些气运都如同江河入海一般汇成这整个天渊王朝的气运。

    气运之说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去趋之若鹜,但是极擅此道的徐博温自然不像市井村夫般胡乱揣度,在他这些年有意无意的了解到,其实无论是一国,一城,亦或者是一人其实都不过是活个气运二字罢了。

    一国有气运方能奉天承运,一城有气运方能养育十万数人,而一人的气运则决定了其未来走向,所以这气运无论是对于谁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

    这翰林院的矩阵已经饱受儒家气运熏陶多年,今日更是有徐博温亲自主持,可以说徐博温今日坐镇于此可以很轻易便汲取几分儒家气运,如此占据天时地利,就算是之前那杨府之中已经远远高于寻常成势高手绰号一刀的老头亲临怕是也难以破阵吧!

    可就是如此矩阵,此刻竟然在一个少年的面前开始崩散,尤其是这个少年还未曾做什么举动,这便足矣让他徐博温目瞪口呆。

    其实惊讶的不仅是徐博温,作为当事人的杨文锋同样很吃惊。他今日是想意气一次,但是这意气却没有任何底气,说到底不过是少年人的不服罢了!之所以强闯翰林院,一方面是本身作为读书人一点执念,另一方面则是杨文锋很清楚,既然今日来的是这位太师而非圣旨,那么今日之事无论多么过分他依然可以全身而退。

    这些杨文锋都曾想到,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可以破开这翰林矩阵。

    “小子,难得意气一次,尽管放心,最后一次,就当捡来的馈赠吧!”耳边传来陌生但是却让杨文锋印象很深刻的声音,听到这话杨文锋先是一愣,随后撇了撇嘴。

    他想到了这段时间对他照拂多次的老头子,他想到了那个碎言碎语的读书人,他想到了那个手段通天却无甚风采的家伙,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谁。

    “学海无涯却也易达,心正则天涯咫尺,反之咫尺天涯,读书人若是连这个都弄不明白,枉读书啊!”耳边又是一声长叹,这一刻剩下的八块圣贤石碑原本摇摇欲坠的架势更胜,甚至开始出现裂隙,似乎随时都将彻底崩碎。

    身为主阵之人也是列阵之人的徐博温心神大惊,那几个感知境的几个老儒虽然此刻也感觉到了整个矩阵的变化但是他们却不过是门外汉看屋外风雨,远远没有徐博温这个撑伞人感觉的切实。此刻的徐博温明显感觉到整个矩阵都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就像是风雨缥缈下的茅屋, 随时都将有可能覆灭。

    “何方高人大驾光临,莫非不知人间规矩不成?”立于翰林院上空的徐博温怒斥一声,随后他大袖一挥,那些原本立于翰林院门前的学士供奉在刹那间便被全部被移至翰林院之内,一脸茫然。

    将那些学士供奉移至院内之后徐博温才稍稍安心一些,身为一品成势高手他很难想象究竟是何等人物才能让他毫无察觉之下便要将这矩阵覆灭。

    要知道成势高手只要出手在同样是成势的对手眼中就如同烽火狼烟一般醒目,据说那威震江湖百年的天机城城主,那个天下第一早已超出成势,与人交战是可以掩盖自身气机的,但是徐博温知道今日之人绝对不会是那个天下第一。

    其实相对于其它成势高手徐博温知道的更多,尤其是经历过那战国动乱与天渊建国之后他知道的便更多了。比如他知道在这个浩大世界之内不仅仅是那些诸国和江湖便占尽所有,世界之上还有青天在上,大地之下亦有酆都在下,此间中人自然不乏高人。

    当然,这些高人想要无敌于人间,将人间至于股掌之间也并不可能,正如徐博温之前所说,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就算是那些远远高出人间巅峰的那些人要在人间兴风作浪也必须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付出了也终不可得。

    但是除了这些人,徐博温想不到今日之事还有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能耐,他甚至不清楚对方不惜破坏规矩难不成就是为了破一个翰林院的矩阵,帮一个藩王世子?

    徐博温此刻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这些,他只能将那些学士供奉们移至院内让他们少受危险,另外就是尽全力稳住这方矩阵和对方相抗。(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有人闲庭信步战成势

    原本静立于翰林院之上的徐博温挥袖之后便收袖,随后他向前重重踏出一步,这一步踏出正好踩于一块濒临碎裂石碑的方位,如山岳稳立于大地,一步落下那石碑顿时趋于稳定,止住崩势。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诚不欺我!”一步踏出之后徐博温朗声开口,随后他又向前踏出七步,七步之下步步踩碑,步步稳如泰山,步步镇压而下。

    “上古人间有九座仙山登天,故而有传说,不登山如何登天?今日仙人下凡,不下山怎能来人间?”徐博温连踏出八步之后高声开口,世人若遇仙人不敢高声语,他徐博温可从来没有不敢高声语过。

    开口之后徐博温身后忽然出现了九座山岳虚影,那九座山岳气势磅礴,巍峨缥缈,当可镇压一切魑魅魍魉。

    “昆仑、蓬莱、方丈、瀛洲、岱舆、方壶、员峤、岱宗、武德”徐博温轻声喃喃自语,随后连连虚空出指,每次一指都对应一座仙山虚影,每一座仙山虚影都镇压一座石碑,亦或者说是阵基,就连那最先已经崩碎的石碑也有大岳镇压,如此彻底将风雨飘摇的矩阵镇压下来。

    矩阵之前的杨文锋此刻被那九座山岳虚影压制的再无法向前一步,此刻的他不过是感知而已,就算是再不凡也仅仅是感知,在这成势手段之下没半分可以走下去的可能。

    “若是有一天,你就像今日这般,明知不可为,明知如蚍蜉一般,可还会继续下去?”耳边那老人这次似乎没有向前那么唠叨,倒是变得有些正经起来。

    “不会,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虽可敬却不可取!”杨文锋看着那九座无法反抗的石碑有些失落,他清楚今日只要有徐博温在他必然无法做些什么,虽然有些意气,但是这少年意气最终也不得不妥协。

    “唉!不可取吗?”老人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之中似乎有些遗憾和失望,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奈。

    此刻翰林院内有琳琅满目的读书人,虽然惊慌但是到却也热闹;玉陵外城有贩夫走卒,内城有王侯公卿,各有各的活法;此外春秋五国,一国一气运,此消彼长;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江湖,大到海纳百川,小到鱼龙混杂。

    无论是翰林院,玉陵,五国还是江湖都是那样精彩,而这些精彩都和此刻站于杨文锋身侧的老人无关,就是是现在他站在这里却无一人可以知晓其存在一般。

    老人很寂寞,习惯讲道理的他讲了一辈子道理,最终和这个天下讲道理,可是此刻他却不想讲道理而只想从身边这个少年口中得到一个答案,尽管这个答案让他更加寂寞。

    “既然明知不可为,就等可为再为,日子总是有的,今日我无法改变局面,但是我还有明天,还有后天,还有很多个明后天,到那时再来看看,可不可为!”杨文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身边的老人呢喃。

    “不就是个成势吗?谁还没个成势的时候?”少年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否能成势,即便是这百万人只一人的境界他也从老没有怀疑过。

    听到少年的话老人心神大震,这些年他一直在做那件所有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在这条路上老人可谓是前无古人,可是他一直坚信他是对的。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见识过太多的波澜壮阔,也见识过太多的世态炎凉,他身边有过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也有过很多和他背道而驰的人,直到如今又一个年岁他开始怀疑自己。

    如果他是对的,那么这么多年他为何依旧如蚍蜉一般过活?就算是被世人尊称为圣的他在千百年时间的侵蚀下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虽然不至于放弃所走的路但是却也不免失望。

    此刻听到少年的话老人心情大好,看起来他确实已经老了太多,远远没有很多年之前的意气了。

    蚍蜉撼大树,确实不可操之过急,就像是少年说的,日子确实还很多,即便是他的日子不多了,但是除他之后别的人还有日子,该对的,总会对的。

    “孩子,短短十多年的时间你我见过数千次,当然你真正有印象的只有三次。分别是我悟道之时,悟道之后,以及现在,勉强不得道。

    之前见面不过是选择种子的过程,实话说那时的你并不入我眼中,非是天赋和性格,只是道不同而已。后来我以悟道的我与你相见,你虽然让我惊喜但是却还是差了点东西,至于悟道后的我最是洒脱,也最是不喜欢你,他认为你过犹不及,过慧易折。今日我就是我,与你相见却是最喜欢你啊!”眼前九座山岳虚影镇压矩阵,那种压迫已经到了杨文锋所能承受的极限,但是对老人来说那些山岳呀,矩阵呀都完全不存在一般,他就这么闲散的和杨文锋聊着天,浑不在意。

    杨文锋此刻已然开不了口,但是他还是死死盯着那矩阵和半空之中的那强大的身影,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杨文锋还是不服的,他也没有认输。

    对方是可以鼓动所有士子来编排杨文锋;徐博温也可以以成势的强大来镇压杨文锋,但是这些只是因为杨文锋还没有能力来和对方讲道理,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对的。

    有些事对的就是对的,纵然举世皆认为错的,也不能妥协,这是他杨文锋的道理,没道理可讲。

    “怎么,还是不服气啊,不是你小子说的吗,日子还很多,成势也不算个啥嘛!”看到身边少年的神色老人有些戏谑道。

    听到老人的话杨文锋翻了翻白眼,他现在打不过对方还不能不服气吗?反正对方也不敢真的杀了他,倒不如能撒泼打滚的闹就闹一场,过了这个村也就没这个店了。

    “其实啊,你说的没错,成势,真的不算什么的!”老人终于开始正视眼前的这个矩阵,同时轻轻摇了摇头,他确实是对这个翰林院有些不满,连带着对那个徐博温也有些不满了。

    杨文锋看不到身边的老人但是却可以听到对方的话,听到对方说成势真的没有什么的时候杨文锋罕见的没有什么表现,见识过老人的手段他已经有些相信了对方的话。

    “当年有人谣传不登山何以登仙,后来被我锤了一顿,抹去了几座所谓的仙山,记得那时的我说过,脚下之路,皆是成仙之路,”老人喃喃自语,此刻他不在和杨文锋闲聊更像是自己和自己对话。

    满头华发的老人向前走了一大步,这一步踏出顿时有百花齐放于脚下紧接着又转瞬即逝,似乎这一脚真的是要等仙一般。这一脚之下被徐博温以自身成势手段强行凝聚成的九座阵基仙山顿时摇摇将山崩。

    “而现在,我想说,人间何须羡慕天上?”老人又向前走了一步,这一刻那九座山岳虚影顿时分崩离析,消散天地间。

    顾不上惊骇,在九座山岳分崩离析之后徐博温立刻便从袖中甩出一枚印章,那印章质地古朴,是用最为普通的玉石雕刻而成,上面只有四个字“君臣不欺”。这方印章是当年武皇还未成就霸业的时候两人闲聊之时徐博温刻下的,那时他就相信武皇终究可以成为君主,而他要的不过是不欺二字罢了。

    这方印章甩出之后在空中晃荡了几下,随后立于翰林院警钟的上方,之后不过杯水功夫老人便清晰感觉到此刻翰林院中的变化,其实不仅仅是老人,就连那些普通学子此刻都似乎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比如他们心中感觉开始安定,又比如有人感觉意气风发,当然他们都不曾感觉到此刻已经有浩如烟海的气运开始汇入这翰林矩阵之中。

    此刻坐于上书房正在翻看一本儒家经典的武皇蓦的起身,随后他又强自镇定下来持笔写了封秘信,之后推开门叫身边的太监立刻将此秘信送于天星阁。

    此外千里之外的武德宗最高处那座气运祠堂旁边的真人祠堂蓦然爆发出惊天气机,感受到此等气机的李淳白身形一动消失于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了真人祠堂门前。推门而入之后他便看到那些每日供奉不断地香火在那些真人画像之前凝而不散,逐渐显现出几个模糊的轮廓。

    “到底是谁,竟然能惹得天人震怒?”看着那些模糊轮廓李淳白满脸震惊,先前他是感觉到了徐博温的气机,但是绝对想不到武德宗的异像会是那里引起的。

    “君臣不欺,倒是有点意思,可是这满城的儒家气运到此却是没意思了啊!”老人闲庭漫步,感觉到这几乎可以镇压任何成势高手的满城气运他依旧不慌不忙。

    他不惊慌有人惊慌,此刻汇聚如此多的儒家气运的徐博温自信就算是那天道城主来此也足矣一战,但是此刻却依旧无法感觉到来人的分毫气机,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下面他所俯视的那个仅仅感知一境的少年,这不由让他感觉有些滑稽可笑。(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不知是否天上来人

    此刻玉陵城内不只是徐博温,内城之中有几人也早已炸开了锅,他们何曾没有感觉到徐博温的大动肝火,也何尝没有感觉到天星阁内隐隐而动的那份皇家底蕴,但是他们都不曾感觉到对手是谁。

    玉陵内城之内的武皇最终还是坐不住了,于是上书房中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文华阁主程珏,另外一个便是皇后身边的那个红衣太监。

    “陛下这么急叫臣前来可是为了翰林院那边的事?”看着手持墨笔最终又将笔至于笔架之上的武皇程珏率先开口。向前翰林院那边出事他是知道的,不过他原本也是抱着看戏的态度观望的,本来他想看看杨文锋到底有多大能耐,可是看到徐博温大动肝火之时他就再也坐不住了,因为他也无法感觉到对方的来路。

    “唉,确实是棘手,程老你也知道徐太师的手段,如今竟然逼得他动用儒家气运,说到底来人还是太过于强大了!”武皇长长叹了口气抚了抚额头,随后瞥到了红衣太监欲言又止的模样。

    “魏老,你在我天渊也有些时日了,寰后和我视你为长辈,延儿更是你亲眼看着长大的,我的为人你也清楚,有什么事不妨直说。”看起来正值壮年的武皇低头看着那低眉顺眼的红衣太监眼中却无分毫轻视。

    这天渊之中四下无人之时武皇对几人从来不已帝王自居,更多的时候只是用我字平辈相称,很多年以前多杨王如此,如今对眼前这两人亦是如此。

    “陛下这样说折煞了老奴,”那红衣太监听到武皇的话微微欠了欠有些佝偻的身躯,看到对方这样的举动武皇也是有些无奈。这些年他不是不想重用这位大人物,只是对方固执的一直以奴才自居,久而久之武皇也就随他去了。

    “当年天渊大开陛下也是知道的,对了,当时陛下还未成皇,其中玄奥如今也算是知道的**不离十了。

    自那时天渊洞开之日起,多少和我同时期的老不死都已化为一抷黄土,留下的人前些日子我倒是见过一个,就在杨府之中,在当时也算的上是无敌于江湖了!”红衣太监缓缓开口,眼中透露出几丝追忆的神色。

    “那依先生的意思,今日在翰林院出手的是小杨府中之人?”武皇轻蹙眉头,此刻他依然叫杨王叫小杨,依旧还是将对方当做亲近之人,即便是两人都不可能再亲近。

    “不是的,那人的气机我还是能感觉到的,但是今日这人的气机,我的感觉很不真切。之前我曾经用心感觉过,但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在有那么一刹那间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我竟然有了一丝当年天渊洞开时的感觉。”红衣太监摇了摇头,他只能用错觉这个词,此刻强如他也不敢确定。

    “你是说,又到时候了?一个大年将又要来临?”听到红衣太监的话武皇满脸惊容,想到前些日子接来的关于天渊涌动的折子这份惊容更甚,男子已经开始失去一位尊贵至极的人间帝王该有的从容之色。

    作为一国之君武皇自然知晓这个世界的与另外两个世界之间的一些规矩,当年的天渊大开之时他可以说是气运极佳最终抓住了一些东西才有今日天渊气象,若是再次天渊洞开这个天下会面临什么,天渊国会面临什么,那可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虽说他如今也和那两个世界的人打交道,但那也是建立在彼此规矩之内的打交道,若是天渊洞开则不然,但时跨过天堑哪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所以这消息让他不得不惊,不得不重视,以至于多年平静的心态最终出现动摇。

    “这些年太师也曾感觉天渊异像,加之天星阁观星种种迹象表明,或许天渊真的要再次大开,可是我没想到会如此之快。”武皇叹了口气终于又稳住心态,尽管他心里早有准备,但是此刻还是没有那么容易释怀。

    “陛下放心,虽然有那么一丝感觉,但细细琢磨应该不是,况且,况且杨继不是仍在天渊吗?”红衣太监的话说了一半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不得不说,当年天渊洞开最大的受益者在红衣太监看来天道城的那位算是一个,另外一位就是面前的这位天渊国主,或许还有一位杨王也算的上,不过现在在红衣太监看来杨王已经走断了他的路,离自掘坟墓已没有多少时日。

    当年最大的受益者一位成为江湖君主,另外一位成为了人间帝王,不可谓不是机缘通天。但是代价呢,江湖纷乱武夫作祟尚且不谈,那战国国战死了多少人间之人,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只不过失去的未必能得到罢了。

    听到红衣太监的话武皇轻轻点了点头,而这个时候的程珏却一声不吭,他虽然贵为文华阁主,但是却并未经历过当年的建国,有些事他虽有些眉目但是却并不去深究,就像此刻,他就像是皇帝身边的扈从一般,两耳不闻,一口不张,有时候知不如不知。

    他程珏以后起之秀能走到今天成为三阁阁老和当年打下江山的老人列坐其次并非只靠才气厚重如山岳和书生意气,其实所有和程珏熟悉的人都知道,三阁阁老之中,就他看起来最为朴实无华,但却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其实武皇对这为文华阁主也有些无奈,说他忠于江山社稷绝对没错,但是在武皇心里却总觉得对方身上少了一些东西,怎么说呢,似乎是忠君爱国,但却绝不仅仅忠于自己。

    “程老对于此事有何高见?”说到底武皇还是不能无视这位当朝阁老,于是手中拿起一卷书卷看似随意却并不随意的问到。

    先前像是一直发呆的程珏此刻依旧不慌不忙,听到武皇的话他稍稍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微臣以为此事绝对不可能和天渊有关,这些年虽然杨府有些行事不合规矩,但是杨王此刻在天渊,就断然没有天渊异动而不动声色的道理。”程珏拱了拱手,对于屠杀了战国书生无数的杨王程珏说不上喜欢,但是他却也不是昧着良心说话的货色。

    不论对于武皇如何,杨家对于江山社稷和百姓安居来说绝对是没得说的大功,就冲这一点就值得他程珏为其说上两句公道话,况且对于杨家那二小子,程珏也是有些喜欢的,即便是这次的大闹翰林院行事有些胡闹莽撞还是不影响这一点。

    “你们两个说的朕也想到过,但是今日翰林院之事毕竟起于杨家那个小子,加之朕得到了一些消息,所以说还是有些不放心呐!”其实武皇和谁都没有说,此刻正有两万杨家铁甲正徘徊于衡阳关外,若是得到这样的消息不知面前这两位还能不能像如今这样相信杨王。

    可是即便是知道这样的消息,即便是翰林院那边形式难测,即便是他如何怀疑,从始到终武皇都没有对于杨家真正做些什么,道理很简单,怀疑也仅仅是怀疑罢了,说到底他还是相信他那位老兄弟的。

    所有人都不清楚,为什么杨王妃辞世杨王没有反,为什么杨文锋如此折损皇家颜面,在玉陵外城横行肆虐武皇从来没有过问过,就算是明知放虎归山他依然让杨王离开,即便是如今杨文锋大闹翰林院依旧如此。

    其实事情很简单,当年战国纷争,杨继身上有不下三十处刀伤,其中有两处几乎致命的伤口,那是杨继替他挡下的。而那个时候他也不止一次率兵救过已经仅剩几名兵卒的杨继,其中不乏两人都几乎面临死局的情况。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们两个是人中之龙,也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天下不应该是他们的。但是那个时候,那个无法想象的乱世,不是你觉得怎样或者说你有多么不凡就能如何如何的,那个时候总会让人觉得一个不小心所有人都会死的。

    他和杨继从那样的乱世中活了下来,已经不能仅仅用生死兄弟来形容了,所以他可以容忍杨王很多,而杨王亦可以妥协很多,这是私人交情。

    除此之外,即便是当年的王妃殒命,杨家二子出玉陵,杨王消失三年,这些事都表明杨武两家的交情已然不在,但是有些事就是这样,哪能说不在便不在?

    况且即便是抛开这些不谈,他武皇也绝不相信杨王会假公济私,其实他很清楚,这天渊也只有他杨王守着最合适,也只有他守着,这天渊百姓才过的安稳,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武皇心里还是要承认,杨王心中装着的百姓不比他要少。

    “陛下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老奴觉得,此刻更应该等天星阁那边的消息!”红衣太监叹了口气随后望了望头顶,那意思不言而喻。

    举头三尺有神明啊!若是上头的要来和他们为难那可真是一件棘手的事了。

    “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况且上面的这些年就一直没有消息,若是有变,总该有些征兆才是……”

    “此事是有些蹊跷,不过陛下放心,若真的是上面的人自降身份来到这里兴风作浪,反倒是好对付的,”红衣太监微微弯了弯腰开口,他毕竟是知道很多细节的,对于翰林院的事他虽然有些担心但是却还不到那种恐惧的程度。

    “也是,此刻说再多也是多余,不如就等太师那边的消息吧,而且相信过不了多久,天星阁那边也会有动静的。”事到如今武皇也只能无奈开口。

    “希望不是上面的人,如果真的是,那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了啊!”武皇拂了拂袖自言自语,眼中中闪过一丝冷意。

    仙人来到人间是几乎无人可敌,但绝非举国不敌,况且玉陵的天上难道就真的没有仙人,他武皇就仅仅是个人间帝王不成?(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时来天地皆同力

    这些日子玉陵城实在是有些不平静,连带着玉陵城的百姓都开始见怪不怪起来,就如同今日翰林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最平静的反倒是这些玉陵百姓了。

    其实也不是他们不想凑这份热闹,只不顾这翰林院原本就不是寻常百姓可以随便靠近的地方,不像是国子监,相对于翰林院国子监虽然位于内城之中却相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要亲近不少。

    虽然国子监也不是可以随便出入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先生在外城讲学,而且会定期组织一些学子儒生入国子监进行学识交流,而且这些学子书生不分贫富贵贱,如此一来这些普通百姓对于国子监的了解倒是要比翰林院多过许多。

    况且今日,早在杨文锋入翰林院之时就有巡防营在翰林院周围美名其曰“抓捕江湖罪犯”而清场,如此一来翰林院那么大的动静竟真的没人注意到。

    当然,所说的没人注意指的仅仅是普通百姓而已,对于江湖人士和有心人来说那边的动静绝对不小,甚至称得上是惊涛骇浪了。

    徐太师用那一枚印章汲取无数儒家气运汇聚于翰林矩阵之中,此刻的翰林院内莫说是一名成势,就是再来几位想要破开这矩阵也绝非易事。

    如今的翰林院就像是被一条大江淹没,偏偏置于其中的人反倒是可以随波逐流,但是若要截断整条大江,将整条江水汲取殆尽却难如登天。

    就像是此刻的杨文锋,他只是稍稍尝试着往前探了一步整个人就被抛飞出去,落地之后体内原本早已枯竭的气机算是彻底溃散,他本想试着站起来却最终力所不及,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小子,这就不行了?”耳边传来朗声一笑。

    “书声入耳如晨钟暮鼓,克己复礼;行乎礼而行,这里每日书声不断,当得起天下行礼!”利于空中的太师骤然举起双臂,四方气运除了一半流入那方在空中摇曳的印章之外其余皆萦绕于他周围,如春风相随。

    随着他轻声开口,整个翰林院顿时响起阵阵读书声,这读书声传遍翰林院每一处又传出周围,与此同时,随着这些朗朗书声响起,陆续有几位如山岳一般的身影浮现在了翰林院周围。

    开始不过一位手捧书卷,紧接着便又有一位捏子而立,不过须臾功夫便出现了整整五道身影立于翰林院周围,他们或青衫长袍,或仰头长叹;或对酒当歌;或负手而立,只有一点相同,他们都是这世上最为意气的读书人。

    “大手笔啊,五位儒家圣人,如此一来就算是没有道理也变得有道理了,你说是不是?”有人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杨文锋说话,反正他杨文锋是听得一字不落。

    “难怪你小子不行,你看看,这口口声声的圣贤之语,就算是我呀,都不知道该讲什么道理了啊!”

    “狗屁道理,不过是欺人太甚,人多了不起啊!不过是欺我年幼实力不济罢了。”似乎是终于受不了耳边老人的碎碎念,杨文锋有些生气的骂了一句,其实或许更多的是不甘。

    “其实啊,还是有些道理的,只不过这些道理却不是你的道理罢了,既然今日是你来此地,那么不妨说说你的道理?”老人笑了一声,像是在问杨文锋但口气却更像是肯定。

    说这话的时候杨文锋还依旧跪在地上无法起身,他勉强抬起头看着那模糊如影魅的五道身影,虽心向往之但却并不想只能膜拜。而另外那位奇怪的老人眼中虽然欣赏,但眼中更多的则是清平,如同屹立山巅俯瞰群山。

    “我当年曾豪言,入我门者无不可言,后来有后辈又说谨言慎行,你觉得呢?”老人语气还是古井无波,这个时候的他倒是多了几番高人气象,和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

    “若要我说,心中有良知,口中有道理,说与不说都无甚意义,那些天大的道理,懂不懂虽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做。

    胸中沟壑千万深,行时却背道而驰,这样的读书人,委实不如目不识丁的老实人。”杨文锋不再和这位能力通天的老人打哈哈,此时的他与彼时的他有些不同,一如此时的老人不同于先前他所遇到的那个老人。

    “其实,世上最可敬的是读书人,可是,最可恨的也是读书人啊!”杨文锋浪费了很久的力气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最终他只能两手一摊有些怨气地开口道。

    在这十几年之中,他杨文锋做过很多没道理的事,也做过很多荒唐的事,可是他从来未曾觉得在这些事上他是有道理的,而这些翰林院的读书人这些日子的行事,莫不是将自己当做了道理,何其狂妄,又何其可憎。

    “知行合一……可敬又可恨的读书人,哈哈哈,说的不错,读书人呐,确实可敬也确实可恨!不过,不论是可恨还是可敬,都和老头子我脱不了关系啊!”老人大笑了几声而后又长叹了口气,他看着杨文锋满脸的欣赏而杨文锋却看不到他,只是一脸的坚毅。

    老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阳光下略微有些阴柔但却有一双坚韧眸子的少年,他就这样坐在树荫之下一动不动却带着掩盖不住的光芒,此时的少年就像很多年以前他坐在树荫下高声诵读一般的光景,而他看着他一如当年他的先生看着他一般。

    “今日,我定然不是一个让你可恨的读书人呐!”这句话老人只是自言自语并未让杨文锋听到,而且这句话更像是迟暮老人的轻声呢喃,但是老人下一句话却让杨文锋目瞪口呆,或者是让所有玉陵城内的人都目瞪口呆。

    “今日,我在这里,哪个读书人有道理要讲,有道理敢讲?”老人这一句话整个玉陵上到武皇太师下到平民百姓皆听到了,甚至所有人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就在这一刻,翰林院内太师徐博温借来的汇入矩阵之中的儒家气运瞬间消散殆尽,另外,玉陵城中所有的文庙,无论是供奉着哪位至圣先师或儒家圣人此刻他们庙中燃着的香火都蓦地从中间齐齐折断,像是被人掐去了一般。

    老人一步一步慢慢踏空而起,身形也逐渐开始显露出来,他走的很慢,如同拾阶而上。于此同时,六里亭方向有个和老人相貌之十之七八模样的中年人一闪而逝来到老人身侧,而杨文锋身旁也出现一个老人走了过去。

    三个人相伴而行,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三人走着走着便又变为一人,最终老人站在了杨文锋的头顶,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个方位正好可以是面临整个玉陵城的方位,老人站在这里,面对着整个玉陵城,也面临着整个人间,他要在人间讲道理,谁能不听,谁敢不听。

    “敢问先生,可是对我玉陵有何不满?”面对此时显露身形的老人徐博温缓缓作揖行礼,非他不愿强势面对,而是如今他已不能强势。

    对方站在这里他所凝聚而来的气运便消散殆尽,而且如今就算对方站在他的面前他依然无法感觉出丝毫气息流转,如此显然对方非他所能抗衡。

    “再等等,今日既然来了玉陵,就让我看看,这玉陵头顶仙人意欲何为?”老人转头看了一眼玉陵皇宫方位而后又看了看和玉陵遥遥相对交相呼应的武德宗方向随后抖了抖衣袖。

    “你徐博温算是出类拔萃的读书人,以经纬之才安邦定国本无过错,只不过安邦定国所为的究竟为何,可曾想过?”老人看了一眼立于虚空之上的当朝太师微微摇了摇头。

    当年的天渊洞开,他作为最为主要的镇守之人自然也留意过眼前这位冠绝春秋的读书人,不过在他看来,如此读书人是不多但却也绝不是唯一,如今看来他的眼光还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听到老人质问徐博温默不作声,倒是谈不上什么对错与否,只不过是不想去辩解什么而已。有些道理,他也懂,也想去做,但却不能去做,如此倒不如什么都不说来的简单。

    “建国天渊之前的武昊天是何等意气,最后的那个选择,虽然有今日成就,但可曾后悔?”这一次老人是面对玉陵内城皇城而问,而问的正是当今武皇。

    “还有你们,当年又是何等潇洒于人间,如今自束高阁,可曾感觉过高处不胜寒?”老人先是望了望武德宗的方向,转而仰天质问,看似想要一个答案,但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刚读书有成的时候他觉得道理存在于天地之间,何物无理,何处无道?后来在他被冠以天下读书人魁首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事并不一定就有道理可讲,于是他做了一件翻天覆地的事,为的并不是所谓的道理。

    今日他面对这位被誉为春秋大才得读书人,面对这可谓是一国即是中原的天渊国的人间帝王,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九天仙人,他高声质问,虽然不是和他们讲道理,但是却也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我姓孔,字仲丘,我已坐镇人间千年,只要我还在此,你们高高在上也罢,掌控酆都魂灵也罢,都只能用些苟且手段而已,这座人间,你们来过,你们不要,就别妄图再谈什么掌控了!”

    一直到如今老人终于算是自报了名号,他这一开口除了玉陵之上的天空蓦地千层云霄滚动之外,算的上是中原边角的武唐王朝上空也雷声齐鸣,风起云涌。除此之外,春秋五国另外的黎国,赤壁之内的大明,千岛环绕的大阳都有惊天异像而现。

    或山岳齐震,或龙卷袭天,或巨浪如龙扶摇撞向海天一线,当真是天地皆同力,皆因一人而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与天上地下讲道理

    眼前的老人自报家门之后徐博温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但随即便又平静了下来,想到传闻中这人的那些事,想到对方可以算的上是高的可怕的地位他自然也就能理解了为何他可以如此手段通天。

    只是他徐博温不理解,传说中这位天下文人的祖宗不是早已在一人和和一个王朝的较量之中殒命了吗,为何今日千年之前的古人又会出现于此?

    最初读到这位堪称是儒家创始人的老人的故事是在一些野史之中,当年初通文墨且血气方刚,只觉得这位老人以读书人的身份可以搅乱一个王朝是何等霸气的举动。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脚下走过的路越长徐博温便开始不怎么认同这种举动了。

    搅乱一个王朝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君王暴戾殒命是不错,但之后王朝分崩离析而天下大乱陷入无法预料的黑暗历史,最终受苦受难的还不是那些无法反抗的普通百姓?

    幼时负籍游学正值天下大乱,他经历了太多的颠沛流离和无奈苦楚,最困难的时候甚至饿到与野狗争食,这些在他看来都未曾动摇他内心当时为生民立命的读书志向。

    直到有一天,他游学至大泽即今日的天渊大泽郡,那里当时正值灾荒加之战乱刚过简直可以说的上是令人发指的贫瘠。徐博温在那里仅仅待了半日便强撑着疲惫的身体离开,虽然那可能让他英年早逝但是他却毫不犹豫。

    他永远忘不了在大泽郡见到的那一幕,到处是尸体,而尸体旁边则是简陋的炉灶,守尸而食,那是何等恐怖又是何等悲凉的事。直到他徐博温离开的时候那些平民看着他的眼神已经毫无生气,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具尸体,亦或者是看到了可以活下去的食物。

    从大泽郡离开的徐博温后来侥幸遇到了当时的武皇和杨王才勉强活了下来,曾经他对他们两人说过如此场景,当时武皇握着拳头说若有一日他当了皇帝一定要让乱世永不加于民,而当时的武皇还仅仅算的上是一个副将,手下兵马不过几千人罢了。

    其实那个时候武皇所说的话又和何尝不是当时徐博温心愿?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也不是享誉天下的读书人。如今虽然他成了皇帝,他也成了一人之下的当朝太师,但是当年的心愿却从来不曾变过。

    正因为如此,即便是武皇现在一些政令和手段可以说的上是愚民或者是利用民心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防止乱世,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徐博温从始到终无论是和杨王反目还是其它的有悖于他本心的徐博温都选择了站在武皇这边。

    先前面对老人的质问徐博温其实想说,虽然他如今不再意气风发,也不再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但是如果这一切可以换得天下大安,可以换得再无守尸而食的那一天,那又如何?他徐博温愿意去做而绝不后悔。

    此刻的杨文锋也是终于知道了三番五次救他和他有瓜葛的老人究竟是谁,这个名字在战国时期或许还如雷贯耳,再之前可能更加闻名于天下,但是在春秋之中或许大多数人已经忘了这个名字了。

    毕竟可以说的上是间接覆灭了一个王朝,之后的王朝又有哪个会推崇这样的人呢?而即便是开创了儒学但是因为此举后来被几乎斩草除根而又死灰复燃的儒家弟子对其也是三缄其口,如此一来后来知道他的人就更不多见了。

    杨文锋自幼在博览群书方面从来就没拉下,而他自然也在一些野史和其它史书之中知道一些关于老人的只言片语,但是他从来未曾想过真的有这个人存在,更未曾想过有人竟可以与世长存千年之久,如此人物哪里还是人?

    华发老头背负双手仰天大笑三问,这一刻就算是徐博温也心神为之动容,读书人的意气风发前些日子他见过南楚芈平一人攻一城,今天又见到老人一人质问天上地下人间,此生身为读书人也足矣!至于他此生不会也不可能意气风发,也没多少遗憾了。

    “孔丘,你当真要和天地作对不成?

    你当真要将这人间带着走向覆灭?”

    滚滚九霄之上有人声伴着雷声轰鸣而至,其中一道声音来自武德宗上空,另外一道却来自于天渊。

    武德宗真人祠堂内那些原本氤氲模糊由烟火凝聚而成的模糊人影此刻在李淳白的满脸错愕之下全都飘散而出,下一刻,约摸二十几位由烟火凝聚而成的神仙真人冯虚御风齐齐望着玉陵城的方位。

    当武德宗上空的仙人大喝之后这些烟火真人仿佛全都被赋予灵魂活了过来,他们或窃窃私语,或傲然而立,或抬头远视俯瞰人间。

    在另外一个方位,原本正与军师李凉相谈一些旧事的杨王忽然蓦地站了起来,随后他顾不上和李凉打声招呼便一闪而逝,下一刻再次出现已经是在天渊的正上方。

    强行开天门之后的杨王已经是满头白发,此刻他看着脚下蜿蜒盘旋薄雾冥冥的天渊皱紧了眉头。这条恍如神迹的天渊对于杨王来说并不陌生,一直到今天他一个人静下心来仿佛还能听到当年那场大战的号角声。

    当年将三十万敌军抛尸于此,并不是他杨继丧心病狂实则是无奈之举,即便是行如此无奈之举最后若不是有大人物力挽狂澜恐怕今日的天渊也不会如此太平。

    就在今日,就在刚才,杨继忽然感觉到这天渊之下又有异动,所以他顾不上和李凉多说一句便来到此地。此刻他分明感觉到天渊之下有一种特殊的气机涌动,为了以防万一他心一横直接一坠而下入了天渊。

    大概下坠了约摸百米高度杨王停滞在了半空,他的周围依旧是被层层浓郁的黑雾包裹,但不同的是这些浓雾之中开始蓦然闪出一张张诡异的人脸,而下一瞬间便又都消散不见。

    “当真要这人间万劫不复?”有声音从天渊之下传出,如噩梦之中的梦魇低语,又似地狱之下的鬼魅冷笑。

    “有我在此地,有杨家铁甲三十万镇守天渊,也镇守人间,何惧尔等?”杨王大呵一声而后脚踏向天渊之下,几乎同时他身后一道几乎有数百丈高的身影也随之踏出一脚。

    天渊之下轰然震动,那些如浓墨般漆黑的雾气瞬间消散殆尽,周围隐隐有凄惨的啜泣声传来,紧接着就是无穷无尽的哭喊惨叫。

    “杨继,你当年逆天行事,坑杀同胞而镇压天渊,如今还谈什么镇守人间?”有人厉声质问,几乎同时,那些凄厉惨叫之声更胜,似乎随着对方的质问而质问。

    “当年之事于公于私我都别无选择,于大局而言我问心无愧,即便是对于这些人间之人有愧,我杨继自当一人承担!”听此质问之声杨继先是脸上有些悲凄之色而后目光坚定,他沉声开口表情再无变化。

    “好一个问心无愧,当真是冷血无情,面对当年被你坑杀的三十万冤魂依旧如此冠冕堂皇!”又一声仿佛从地狱深处低沉的**,那些黑雾之中的凄惨面容依然如旧。

    “酆都想要入住人间,可问过老头子我这一剑?”杨王未曾开口便有一声从天渊上空传出。

    天渊之上云海翻腾,慢慢地有一道剑尖先是在阳光下沐浴而出,由透明逐渐展露轮廓,似乎由阳光化为的剑尖穿透云海猛的刺入天渊之内。

    在云海之上隐约有一道人影立足于渺渺风云之上作持剑状,那人俯身看着之前的一剑轻声开口:“向阳养吾浩然之气,化剑!”

    一剑尖落于天渊之下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不过那些黑雾之中的凄惨面容和杨王耳边的凄厉声音都戛然而止,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

    杨王抬头看了看天渊之外若有所思,随后又看了一眼玉陵城方向,最终踏空而去回到营帐之内。

    “姓孔的,纵然你人间无敌又如何?当真觉得自己能一直守着这方天地不成?”最终天渊深处还是传来一声低吟,只是无人能再听见罢了。

    在武德宗阵容祠堂之前那一位位香火烟雾凝聚而成的仙人活灵活现互相低声私语,他们不曾注意不知何时在他们前方的空中同样有一人影氤氲模糊,如从烟尘之中踏出。

    “各位仙人如今下凡是想永远留在凡间?”人影朗声笑着开口,与那一位位仙人遥遥相对而无丝毫敬畏。

    听到这人影的话那些仙人大部分都面露怒色,更有两人怒斥:“大逆不道,天理难容!”两人开口随即便踏出两步,但随即却又止步。

    “你们有你们的大道,与老夫无关,至于天理如何暂且不谈,既然在人间自然要讲讲人间的道理。”立于仙人对面的人影笑着自言自语,随后他抬手轻轻一拂。

    一拂之下有清风徐徐,蓦然间似乎山河恍惚之间倒退开来。读书人一拂,当拂去世间污秽,拂出天地清明。

    在这一拂之下那些仙人身形顿时随风飘散,还未等他们说些呵斥一些什么便已烟消云散,只留李淳白一人愣在原地。

    “你们这些躲在人间捏着鼻子等着走的人就继续当缩头乌龟便好,老头子我懒得与你们计较,但若是你们坏了规矩,可要掂量掂量了。”拂去仙人的人影也随风消散,只是在武德宗留下这样一句话。(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与天上地下对弈一局

    除了天渊几处天人酆都“显圣”之地,春秋五国那些神异之所几乎同时皆有一人而去,一人破万千异像最终还人间一个风平浪静。

    这一日整个大陆皆震,相较于这些动静翰林院中发生的这些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小打小闹了,只是或许谁也不知晓这震惊整片大陆的源头此刻正位于翰林院之中。

    如今这位悄无声息镇守人间千年的老人就站在一个少年身旁,他问天问地也问玉陵太师,但从始到终未能有人反驳他一句。

    看着这位老人和少年徐博温一阵头疼,少年是杨王的儿子身份显赫不假,但是他又是什么时候得到这样一位老怪物青睐的,以至于此刻别说是他来此地,恐怕就算是武皇亲临也无半点作用。

    “老头子,今日这番显摆,当真是生猛,我就想问问,你连番帮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杨文锋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郎,更不相信什么天赐机缘。他确信在这之前他和这个读书人的老祖宗没有半分交集,如此就更要有防人之心了。

    “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长的心眼太多,反而不好。”听到杨文锋的话老儒生翻了翻白眼随后有些气结。

    感情他临老不要了老脸如此行事在杨文锋眼中却是图谋不轨多于其它,这让他实在是无语。

    “听老夫一句,多思者必心累,多情者必心苦,你呀二者皆有,怕是无药可医了,与其想着如何拿起,倒不如想着如何放下。”老人顿了顿结过看到对方不为所动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就像今日,管他修为高低,管对面是否是成势,既然想要对方的头颅,尽力去取就好了,管他什么后果。”

    听到这句话之后徐博温眉头紧锁神色有些难看,今日若是这孔家圣人一心要为杨文锋出头,恐怕谁也没办法。

    “凭什么,他想取刘某人头便可取,大闹翰林院却无事,就因他是杨王之子,就因为有你这绝世高手相护?若是如此,刘某今日自可去死,但绝不屈。”刘彦此刻从翰林矩阵之中走了出来一脸正气凌然,他的话掷地有声,倒显得如今是杨文锋仗势欺人了。

    “刘老说的对,凭什么他杨文锋想如何行事都可以,而我们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顺从,这天渊到底是武家天渊还是他杨家天渊?”有人从人群之中朗声开口随后也站了出来。

    “徐太师,各位院士说的不错,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他杨文锋妄为,不然法不正法,国不为国呀!”一时间群情激愤,那些翰林院子全都站了出来为刘彦分辨,同时对杨文锋怒目相向。

    听到脚下的嘈杂之声徐博温眉头皱了皱看了刘彦一眼沉默不语,他又何尝看不出此刻刘彦的那点小心思,但是那刘彦毕竟是这翰林院之人,若是任由杨文锋今日杀之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徐博温转头又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老头,此刻那已然算是人间无敌手的老书生一直不开口只是满脸笑意,但是那笑怎么看都带着一丝失望。

    或许这便是当年战乱纷飞读书人死绝的时候老人不曾出手的原因,或许杨继说的没错,读书人有的时候确实是该杀不该留。

    “要杀便杀吧,今日老头子就和你小子最后任性一次,今日,天上地下人间无人可阻挡于你。”老人随意开口,他看了一眼天渊皇宫之内的天上,又看了一眼徐博温,那意思很清楚,他知道天渊最后的手段,但是那手段对他无用。

    其实不用老人示意徐博温也明白,若非如此为何这边的动静这般大玉陵皇城之内却无半分动静,自然是知晓却无能为力。

    老人这一句话说出口那些翰林学子的不忿之声更甚,而刘彦的脸上也无半分动容,即便是见识过之前那些通天手段他们却依然悍不畏死,此刻一直沉默的杨文锋眼神有些冰冷,但也有些恍惚。

    “六里亭派人诛杀,之后又鼓吹造势,如今却如此正义凛然,不累吗?”杨文锋冷笑了一声抱着手臂盯着刘彦开口。

    “是,这些都是老夫所做,你确有才不错,但是却令老夫不齿,就像你杨家有赫赫战功却依旧让人不齿一样,臣不像臣成何体统?”如今的刘彦似乎已经做了必死的决心,反倒是有些释然。

    “要杀便杀,杀死一个刘彦还有更多的刘彦,这天渊朝堂之上你杨家注定站不住。”刘彦昂首开口,又向前踏出几步。

    “刘老所言不虚,今日要杀他连我们几根老骨头一起杀便是了,”和刘基共同主持矩阵的几位老儒也随之站了出来,与此同时那些翰林学子也皆不屈。

    杨文锋看着这些人神色有些凄凉,他不言不语随后将长剑负于身后而后摆了摆手示意那些杨家府兵跟着他离开。他这一走不仅仅是刘彦和一众翰林学子一愣,就连立于半空的徐博温和孔家圣人也都没有想到。

    “罢了,这便是是我杨家的结局,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诸位如愿时不要后悔。”杨文锋的声音冷冷传出,和那席卷而来的冷风一样冰冷。

    到头来还是虎头蛇尾的收场,杨文锋的意气终究还是化为了悲凉,倒不是说他此刻心慈手软,更不是认同了刘彦的话,只是今日就算是他讲刘彦杀了,甚至将翰林院的所有人杀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除非他能将整个天渊朝堂覆灭,不然这样的情况并不会有任何改变,既然如此,又何必意气用事做这些无碍大局的事呢?

    “人心呐,便是如此蛮不讲理,今日既然来了也该见见当年的小朋友了!诸位好自为之,好好做你们的读书人。”两袖清风的老书生起身一步踏出而后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翰林院前只剩下徐博温安抚众人同时严厉警告众人不得将今日发生的事散布出去,末了他也御空而去,他要赶快进宫面圣,毕竟有这样一个人还活着而且还在天渊之内对谁都不是什么好事。

    徐博温拍马赶到皇宫之中的时候得知武皇正在御书房见一位重要人物,非圣谕不得入,就连他也被拒于门外。在门外徘徊的时候遇到了身份神秘的红衣太监最终得知武皇所见之人正是那孔家圣人。

    “先生可知此人如今现身是何用意?”徐博温作揖向老太监开口。

    “老奴也不知,当年对于此人老奴也是只偶闻其名并未真正见过,甚至当年也很怀疑此人是否真的在世,如今看来真是神迹,此人怕是比之天道城的天机老怪还恐怖,谁又能知晓其心里想的是什么。”红衣太监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这一年有太多的惊才绝艳之人露面,尤其是这些人都和玉陵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如此对于天渊国不知是福是祸。

    御书房之内武皇和孔丘相对而坐,在他们中间放置着一张棋盘,两人皆正襟危坐竟是在对弈。

    “当年天渊立国,朕和先生见过!”看着面前的老人武皇神色有些恍惚,当年天渊最后一战胜过之后天渊之中异像频发,最终便是面前的这位老人提出抛尸三十万于天渊最终平息异像,如此天渊才能安稳立国,之后武皇想要找此人的时候却并未找到。

    “当年老夫走的时候曾问过武皇,是先有天上还是先有人间,当时你未曾回答,现在看起来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孔丘捏起一枚棋子淡淡开口。

    “放心,今日我来并非为难于你,只是要你答应一件事。”老书生手中的棋子迟迟未落,说是对弈但是两人都是持子未落子。

    “先生请讲。”武皇表面云淡风轻但是心里却未必如此,毕竟眼前这个人曾经一人杀了当年的始秦皇帝,令始秦皇朝土崩瓦解,谁知道他会一不开心做出什么事来。

    “这些年我和这天上人间对弈,我本占据地利,但是正因为你们这些人这原本的地利也不复存在,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互不干扰各自落子,如今老夫有一子在你这里,不求其它,只求你顺其自然,给他三年时间不去扼杀。”

    “先生说的是,杨文锋?”武皇略微思索了下然后开口,自老人出现到现在一切都是围绕着杨文锋其用意自然容易猜。

    老人点了点头嘴角露出笑意,那个小子还真是不省心,一会儿还得多费些唇舌让对方相信自己才好。

    “你不必面露难色,这期间无论你的儿子还是其它的什么人动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老夫只要你答应你自己不亲自出手对付便好!”老人看着武皇又补充到,他自然不会让杨文锋作温室中的花朵,但是却要摆脱一些他身上的枷锁。

    “老先生放心,即便是你不说朕也不会如此行事,原本我武家和杨家是可以君臣共分秋月的,可惜造化弄人,但无论如何,朕不会将事做绝。”武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于他们两家的事他实在是没法多说,剪不断理还乱。

    “如此,那老夫就可以放心大胆走了,不必和你讲“讲道理”了,”老人笑了笑而后起身放下手中的棋子疏忽而去留下一脸愕然的武皇,武皇自然知道老人口中的讲道理是如何讲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我欲乘风归去

    回到杨府之后杨文锋并未顾得上疗伤便去了藏书阁找到守阁的一刀,他知道他先前那样离开那孔家圣人必然会在短时间内再次找上他,在这之前他必须要了解一下对方。

    野史之中的那些记载杨文锋记得的七七八八,他想要知晓的是对方到底有多强,万一对方与己不利又该当如何。

    听完杨文锋的描述之后一刀先是无动于衷,而后越听脸上的严肃之色越圣,最终一改先前散漫的样子。

    “如此境界,怕是真的人间无敌了。怕是去了天上也要身居高位。”胡清涟灌了口酒自言自语。

    “小子,不知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明明一个才感知的蝼蚁却偏偏净招惹一些惹不起的人物,按你所说的,这姓孔的估计除了那天道城的天机老怪,其它人对上他没半点胜算。”

    听到胡清涟的话杨文锋试探试的问道:“您老也不成?”

    听到杨文锋的话胡清涟眉头一皱转而又露出冷笑:“你小子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老子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什么好丢人的。”

    胡清涟这么一说杨文锋原本的笑意不由凝在了脸上,他没有想到对方承认的如此干脆,一点都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那,你和他差多少?”杨文锋小心翼翼地开口,他本就不熟悉一品高手的手段,仅仅见过几次这个层次的人出手,结果都是惊天动地压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是老夫到最为巅峰的状态和他交手,我死他废,如今嘛,这老头占据着这人间天下,就算是天下所有成势齐上怕是也无济于事了。”胡清涟摇了摇头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么生猛?你别不是自己打不过就使劲夸张吹嘘他吧!”杨文锋先是惊骇不已而后满脸不信的偶像。

    “你懂个屁,连感知都刚踏入,和你多说也是浪费唇舌,有空去问问你老子,别有事没事烦老夫来。”胡清涟吐了一口唾沫,没好气开口。

    “我说老前辈,这孔家圣人如此帮我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要不等他来的时候你陪我见见?壮壮声势也是好的嘛!”杨文锋死皮赖脸的陪笑到,这也是他今日来此地的目的,在他看来杨府之中最为实力高绝的也就是这位不着边际的老酒鬼了。

    “帮你是你的造化,怎么,你以为他是在你身上图谋不轨?我说小子,在那人眼中你有什么好图的。别说一个破王侯的二子,就算你是这天渊国的皇帝也得掂量掂量有没有啥是对方惦记的吧,”胡清涟没好气的翻白眼。

    要说杨文锋也算是胡清涟从小看到大的,对方倒是挺对他老头的胃口,但其实和那孔家圣人说的一样,他最不喜的便是杨文锋这种事事都谨小慎微的个性,一点都没有少年人该有的意气风发。

    “那老家伙连当年的始皇都敢斩杀,按照你所说估计算是和上面下面的人都杠上了,这样的老变态想要对付你还需要什么算计?或许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的一个无意之举罢了!”胡清涟刚说完这话随后脸色一僵,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这话说的实在,倒是让老夫我听得舒服的很呐!”场中蓦然传出一声爽朗的笑声,而后就有一老儒打扮的书生站在了杨文锋和胡清涟身旁。

    老儒装模作样的拍了拍没有任何尘土的简陋袍子而后对着胡清涟竖起了大拇指,结果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一记大大的白眼。

    被胡清涟这么一瞪老人倒是没有半分尴尬的神色,他呵呵笑了笑而后自来熟的去探手拿胡清涟放在地上的酒瓶,但是却被对方抢先夺在手中死死握住。

    “何必如此小气,不就是当初老夫我劝过杨继那小子最终害你输了这场赌局吗,至于记恨到现在?况且我当年也算是为大局考虑,这些年你虽自困于此地但过得不是也还不错嘛!”孔丘有些悻悻然地开口。

    “滚,你该知道我不给你好脸色是为了什么,还说什么坐镇人间,当年天渊巨变你可曾出手?”看到这老儒打扮的老书生的出场方式胡清涟自然猜出对方是谁,想到当年的旧事他的气就不打一处出,哪里还会让对方喝酒。

    “若是我没有出手今日岂会是这样的局面?今日来见杨家这小子一方面是安排一些身后事,另一方面就是最后去做一些事,成就成,不成将来就靠他们这些年轻人啦!”老书生有些唏嘘,他看着杨文锋同时扭头看了看天渊的方位,眼中露出难以言表的神色。

    听到老书生的话胡清涟难得也变得严肃起来,倒是杨文锋一脸茫然完全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

    “那个,两位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杨文锋感觉气氛有些沉闷打了个哈哈说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话,话音未落便换来胡清涟的冷哼。

    “我说你小子正经的时候和蛮牛一般死犟到底,可是这个时候却又油腔滑调的,老头子我呀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和我悄悄说一说?”老书生倒是哈哈大笑,有些玩味的看着杨文锋。

    “你小子可不能走,老头子我这些年试过这么多的办法,临了算了一算最后见到了你小子,是遗憾还是希望就看你了,”老书生走近杨文锋本打算拍拍杨文锋的肩膀结果没料到被对方躲过而拍空,这样一来他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老前辈,咱们还没有那么熟,再说你们所说的完全和我是两个层面的东西,赎我愚笨,不堪重任。”杨文锋面无表情地开口。

    不论这孔家圣人做过什么或者是有多大能耐,也不论胡清涟所说的那些话,杨文锋只相信他自己。况且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杨文锋也听出了一些端倪,他们所谋的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那是他此刻无法接触的层面,过早的摄入对他来说绝对没半点好处。

    什么天上人间,什么天渊洞开,他杨文锋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未深刻,也还完全未走到这个世界的顶端,又如何需要去考虑那些在寻常人眼中的“神迹”?

    看到这老书生在杨文锋面前吃瘪胡清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伸出手对杨文锋竖了一个大大的拇指。

    “好吧,好吧,是老夫我操之过急了,你现在大可不必考虑这些,但到了将来……你呀,你们杨家或许都躲不过去,谁让你们总是让人欺负呢?”老书生呵呵一笑,笑的面无表情却有些悲凉。

    “那是以前,只是以前……”杨文锋吐了口气狠狠开口,老书生说的不错,他杨家也确实是被人欺负的有些惨了。

    “只是以前吗?”老人低声呢喃,其实他想告诉这个少年,不管是以前还是之后,他杨家,他杨文锋或许都逃不过这样的宿命了。

    “小子,答应我,趁着还可以,尽量让自己快意一些,还有,将来,尽力让人间少悲凉,少妻离子散,”老人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忧伤,他走到杨文锋身旁认真地看着对方,比以往看那些最精彩的圣贤书还认真。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点过分,但是,老头子我,已经没有人能托付了啊!”老书生长叹一口气,身形飘忽不定。

    此刻的老书生全然没有了天下读书人共主的那种气势,也没有活过人间千年的快意,倒像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最后的遗言。

    看到面前飘忽不定喋喋不休的老人杨文锋最终还是没忍住,他望着眼前这个刚认识不久还不算熟悉的老书生有些犹豫道:“你已经活了这么多年,现在不能继续活下去吗?”

    听到杨文锋的话老书生爽朗一笑,虽然对面的少年依旧一脸冷漠但是他还是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的关心,这对于老人来说就已经知足了。

    “并非不能活下去,你放心,我今日一去是要和这天上地下讲讲道理,在人间讲了这么多年的道理,也该去烦烦他们了。”孔家圣人指了指天上地下满脸嘲讽。

    “他们指手画脚了这么多年,你能和他们讲通道理就见鬼喽!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有什么长进。”胡清涟灌了口酒毫不客气地揭对方的短,搞的老书生吹胡子瞪眼最终照样是无话可说。

    “若是讲不通道理呢?你会怎样,会死?”杨文锋再次询问,其实遇到这档子事他本身是抗拒的,他从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什么道理,但是他却相信一个字。

    情字心中起,无因无果,不知所起更不知所终,心中有情的人最讲道理也最无道理,不受世俗羁绊也最难逃脱羁绊。

    老人在十里亭救过杨文锋一次,在翰林院或多或少也算是帮他解围,这便算是给予杨文锋的恩情,无论对方是否有目的,或者有何目的都不能改变对方对他有恩这一事实。杨文锋不能忘恩,所以看到老人身形缥缈不定他不能不开口,也无法真正做到坐视不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被一些知情人誉为人间之人无出左右,世事难料不出其心的老人看过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被人愤恨过,被人嫉妒过,被人算计过,自然也被人关心过,但是即便是经历过所有人间之人之事的老人在这一刻也不免很开心。

    被所在意之人在意,世间最快意之事莫过于如此。

    老人哈哈大笑而后朗声开口:“自然不会,我还没看到人间处处烟火太平,还没看到那些狗娘养的天上地下的家伙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模样,更没看够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怎么舍得去死?

    姓杨的小子,让老头子我再告诉你一件书上没有的道理,如果你和一个人讲不通道理怎么办,打他娘的呗!”话音之后便是大笑,大笑之后徐徐春风而起,王府之中春意阑珊,那个老书生的身形也终于消散在了春风之中。

    “真是千年王八万年龟,活的越久越老不正经!”不在持刀在手的邋遢高手胡清涟听到老人最后的话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没好气地开口。

    杨文锋深表赞同,破天荒觉得这不正经的胡清涟难得说了一次正经话。

    这位号称镇守人间千年的老书生消散于春风之中后杨文锋便不怀好意地看向胡清涟,这一看看的对方直呲牙,心中又将那挨千刀的老不死骂了个狗血淋头。

    杨文锋的意思很明显,等着对方给他一个解答。

    在决定修行武道之前杨文锋对于武道有一个大致了解,不说有多精通但是却也绝对不比一些小宗师对于武道境界的了解差,见到那芈平一人攻城的手段之后杨文锋觉得自己了解的还是太少。

    于是他拼命去寻找属于他自己的路,最终踏入感知而且融汇创出了那名为不知的一指,后来又或多或少的从胡清涟这里了解了一些而且还向对方借了一刀,但即便是经历了这些如今看来却也不过沧海一粟。

    这莫名老头的手段,那徐姓太师轻松唤出的圣人可轻易战一品成势的法门,还有之前双方的关于什么人间天上地下的对话,什么天上仙人,这些都是他杨文锋不曾知晓和了解的。

    “知道那么多对你的未来非好无益,原本杨继便交代让我不要让你知晓太多,但是没想到这个老王八蛋会现身,他这一现身让你提前知晓一些东西不知是好是坏。”胡清涟晃荡着手中的酒杯感觉到其中所剩不多的酒不由有些愁得慌,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愁壶中无酒还是愁眼前这事。

    “我他娘的也不想和你遮遮掩掩的,凭你这小子的弯弯肠子多少也能猜出一些什么,我能告诉你的只一点,这天下无论是你所居的天渊国还是其它春秋五国都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所谓的人间权位极致的帝王其实也不见得就不会仰人鼻息,或者换句话说,这方天地又有何人不是在仰人鼻息过活?”胡清涟有些不忿同时也有些无奈。

    “小子,以后你一定会知晓,至于现在你不要多问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若是到以后你走不到可以知晓一切的地步就当你老王八蛋看走眼就是了,老夫我管他娘的那么多作甚?又管你这么多作甚?”胡清涟一口饮尽壶中的仙人酿步履蹒跚地走向远方的那座楼,夕阳之下他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很快便消失在了杨文锋眼底。

    看着胡清涟的背影杨文锋双手抱于脑后觉得有些忧愁,结果双手刚一动便牵动了之前在翰林院所受的那些伤,这下子就更愁的慌了。

    自与老人相识以来老人说过很多次,少年要意气风发,即便是落拓江湖也要载酒行。可是如今的家里已经不堪重负,似乎将来的人间也会不太平,那么意气容易,可是要放弃这些意气,放弃可以快意恩仇,放弃可以口吐酒气下笔惊风雨,放弃剑气纵横泣鬼神,放弃这些他本可唾手可得的东西然后捏着鼻子接受那些诡谲阴谋,接受满身污浊,这才不容易。

    恰巧,他杨文锋上辈子和这辈子都不喜欢做太过容易的事。

    翰林院的事原本应该在这玉陵城引起不亚于芈平一人攻城的轩然大波,但是在某些大人物的有意为之之下竟然就这样硬生生被压了下来。不过压是压下来了,但是那天的事到底在那些个翰林院的诸位学士心里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疙瘩。

    若是那位被他们称之大逆不道的小王爷仅仅是嚣张跋扈,借着杨府势力和杨家军威折辱了翰林院也就罢了,他们也有话可说。可是如今除了刘院士亲口承认其确实有才之外,号称玉陵第一才子的荀攸也完全输于对方,而且最后就连当朝太师也对其无能为力,若不是不知为何对方收手,或许对方真的可以摘了刘院士的头颅而去,到那个时候翰林院才是真正受了奇耻大辱。

    如今翰林院众人虽然保住了明面上的一点点面子没让人当面杀人,但是事后无论是那些学问还浅的学士还是教人育人的院士其实心里都有一个问号。

    他们做的是否是对的?既然杨文锋有才,既然是他们先于对方而挑衅对方,那么对方大闹翰林院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而所谓的杨家不臣,他杨文锋不臣,所以他们便要匡扶正义埋汰杨家所有人这样的道理,他们是认同的,但是总觉得在哪里有些不对。

    不过读书人的道理有时候委实是一团乱麻,就连那位至圣先师也未必能讲的清楚何况这些个本就读书没多少年的读书人呢?

    这个在翰林院学士心中的疙瘩委实存在了几天,不过也就是几天罢了,之后这些个读书人便和大多数读书人读书遇到的习惯一样,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便暂且选择跳过,至于会不会翻过来再去想想那且日后再议。

    况且眼前有一件对于这些读书人最为重要,堪称决定他们身家性命的大事将要到了,他们又哪里还有更多的精力去考虑这些问题呢?

    今年是元光十六年,距离上一次会试已经过了三年之久,也就是说这一年又到了三年一度的会试春闱。

    也正是因为会试的临近所以这一年玉陵城内的读书人显得尤为多,自上一次的秋水亭合会便能瞧出端倪。这几日国子监那里也是人满为患,甚至接连数天排队听讲的人都到了国子监门前那些个石碑之前,有的眼看无戏入内便索性直接开始抄写那些石碑碑文,毕竟也都是些名家贤者的至理名言。

    临时抱佛脚,万一真的管用在春闱中可一举中第,即便是最末的榜尾进士也算是光宗耀祖了。毕竟历朝历代的读书人,无论品性如何,无论学问深浅,都逃不过和庙堂扯上关系。

    寻常读书人读书无非便是求得功名利禄,抱负大一些的则求取治国平天下,如今这偌大的玉陵熙熙攘攘的读书人所求无非这两样。正因为如此,这三年一度的春闱就是他们的身家性命。

    天渊国的春闱有别于前朝春闱的三月而是推迟到了每年的五月份,如今距离那五月春闱也不足两个月,这玉陵都城之内的读书人自然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加紧筹备这关乎他们前程的春闱。

    每逢此时,相对于“亲近”寻常读书人的国子监就会有直讲和教授专门针对今科会试开课讲学,因为国子监向来主张有教无类,所以每逢这个时候国子监的热闹程度绝对算的上是玉陵一大奇观。

    今科科举,除了才名最为远播的玉陵六公子之外据说在江南还出了几位号称江南几大才子的名士,另外中原齐鲁等地向来不乏儒家集大成者,而且据小道消息称今科科举会有一位身份高的吓人的大儒参与,其志不在状元及第而在见识如今读书人有多少斤量,如此大言不惭的话竟然没有多少人去反驳,可见这位大儒的身份之高,学问之深。

    无论如何,如今的玉陵最为吸引人话题,最为惹人注目的无疑便是这即将到来的春闱,而且所有人都觉得今科科举绝对是除了天渊开国以来那科科举之外最为波澜壮阔的一届会试。

    京都玉陵之外的官道上此刻有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车夫是一位中年汉子,头上带着一顶破斗笠,手中拿着马鞭也不怎么赶车口中随意吹着一首不知名的歌谣,马车走的很慢,似乎车中人并不急着赶路。

    “我说先生,您这么大岁数了干嘛还要去参加那什么劳什子会试干嘛,老老实实待在学宫里不好吗?”可能是哼歌谣哼的有些累了,中年汉子随意和车中的人闲聊起来。

    “恰逢乱世,我辈读书人又岂能置身事外呀!”车中人叹了口气,听声音倒是不像老态龙钟的迟暮老人,反倒像是年纪也不大。

    “况且呀,我听说我的先生最近也出现在了玉陵,若是运气好能得见恩师一面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先生的先生在玉陵?”赶车的中年汉子大吃一惊,旁人不知车中人的底细但是他却知晓,他实在不晓得能让车中的这位称之为先生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真人拦圣人

    在这天渊国或者说是这整个天下除了像国子监和翰林院这样官办学塾之外还有四大学派,而这四大学派说是学派实则和那修道之人有关,并非只是普通俗世的教人学问而已。

    这四大学派后来被称为四教,即天渊国最为盛行的儒教,武唐比较推崇的道教,另外的魔教和佛教则因为种种原因散落在每个国家化整为零。

    这四教中抛开魔佛不谈,其中的道儒两教多少和俗世的联系都比较频繁,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两教都在俗世设有学宫,这些学宫既教学问教义也教修行。

    天渊国的儒教有五大学宫,五大学宫之下又有三十六学院,因为当年杨王的马踏江湖这些学院也受到影响大部分沦为纯粹教人的学院,但是五大学宫则一直留存至今,这些学宫之中出来的人无一不是儒家巨子,不但儒家经义学问了得而且道法也十分厉害。

    事实上无论是儒教还是道教都有其独特的修道方式。他们这些人不修道则已,一但修道和那些寻常修道或者武夫则大相径庭。后者讲究根骨和锤炼,而前者不然,前者更讲它们所谓的道。

    道之内,无法悟道得道一辈子都无法寸进的大有人在。但是一旦悟道一步登天,一步成势便可作那四教中可驰骋天地的圣人。说难可能很易,读书吃饭饮水间可能便成势,说易却也难,难如穷尽所有亦难如登天,玄之又玄。

    这五大学宫之人莫不是那些既懂儒家经义教化又懂修行之法的不出世之人,也正因为如此,从五大学宫出来的人也都被公认为难以招惹之人。

    如今这马车中所坐的人正是从五大学宫之一的野苹学宫所出之人,而且并不是那君子,贤者而是实实在在的一位儒家圣人。

    这五大学宫的宫主一直以来都很少露面,其各自所承哪位儒家先贤一脉也比较隐晦,谁也不曾想到这五大学宫之一的野苹学宫竟然承至于那被各个王朝所刻意回避的那位至圣一脉。

    而且谁又能想到这野苹学宫的宫主竟然会如此不合规矩的来到这玉陵参加今科会试?

    就这样,马车在官道上走走停停,遇到有些两侧风景不错的地方车中的那位学宫之主会示意赶车的汉子稍稍放慢一下或者干脆停下马车,一路走走停停离玉陵也愈发近了。

    就在马车步入玉陵所在的京州境内不远的地方有两位寻常村夫在道路中央争吵,两个村夫的争吵声很大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所以赶车的中年汉子只好把马车停了下来。

    “是俺先走到这里的,你凭啥不给俺让路?”

    “俺也走到了这里,凭啥不是你给俺让开?”

    “你这人讲不讲理,总该有个先后顺序吧!”

    “是你不讲理吧!你看着俺一直沿着这条路直着走过来你还故意走到这里挡道,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车中的学宫之主和赶车的中年汉子听到两人这样的对话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原来是两个人都走到了这里但是谁都没给对方让路结果两人便撞在了一起,现在谁又不服谁,结果就有了如今眼前这一幕。

    “我说两位,路这么宽你们一左一右不就错开了吗?麻烦让一下!”赶车的中年汉子忍不住开口道。

    “俺走这条道每天都是直着走的,就算是遇到马车俺也宁可停下等马车先绕过然后俺再过,俺就这毛病!”其中一位腰间别着旱烟脸色黝黑的村夫哼了一声道。

    “你说这人讲不讲道理,这路是你家修的啊,凭啥你说啥就是啥,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另一位头带破斗笠,手中提着锄头的农夫也搭话开口道。

    “甭提这条路是谁修的,这路是自然所在,是天地之所,怎么,朝廷修的就是朝廷的?”那位腰别旱烟的村夫冷哼一声,照样一步不让。

    听到这句话车中的那位学宫之主猛然正襟危坐,他轻轻掀开马车的帘子,第一次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张四五十岁的面容,两鬓略微有些斑白,他披着一张青色的袍子,那张脸如霁月之下的浮云,稍染尘色却清清白白,一双眼睛乍一看之下没什么特别,但是细看之下会发现那双眼睛让人看起来特别舒服,如沐春风,又如午后暖阳之下翻开的一页圣贤书。

    其实这位学宫之主今年不多不少刚好过了古稀之年,在这数十年岁月中他做的最多的事便是捧书读书,后来他的先生让他要多看看世间风景,多走走这一条条被众人走过的路,所以他曾经花了很多时间走过了很多的山山水水,如今捧起书来是觉得有些不同,似乎轻松了很多。

    其实在很多年之前,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位目不识丁的乡村少年,他的父母和如今道路上争吵的村夫并无两样。和大多数穷苦人家一样,他的家一样背负着繁重的赋税徭役,也一样会有不堪重负最终妻离子散的下场,若不是他的先生或许他现在早已是路边一抷黄土,后来他的先生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王羲颐,又后来教他读书,教他道理,即便是如今他的先生不认他这个弟子可他依然还是把对方当成他唯一的先生,亦或者是唯一的亲人。

    如今他的先生既然出现在玉陵那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他王羲颐想要看看他的道理所以他来了,况且这些年他总是听到这天渊国什么国泰民安,什么民生安定,可他看到的并非如此,所以他也想看看这天渊国的朝堂,想看看那些想要入朝堂的读书人是什么样子。

    如今有人拦路,拦路之人并非普通村夫,也难怪刚才他忽然感觉到了天机一泄而后又恢复如常,此刻一看一听之下才知原来是别有天机。

    这哪里是两位山野村夫啊,分明就是遮蔽了天机的两位天地方外的大真人。

    “道法自然,看起来应该是道宫那边的人了,怎么,两位真人如此悠闲自在来和我这书生讲道理来了?”王羲颐掀着帘子轻声开口。

    听到他的话那车夫汉子原本打算下车去劝说两位村夫的心顿时收了起来,他放下马鞭握了握拳头,在他看来来和这位书生讲道理的也可能是来动手的,毕竟讲道理讲不过就动手的大有人在。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条路,到底是谁的?”那个腰别旱烟的村夫此刻的眸子刹那间竟然变得银光流传,他就这样直直的盯着王羲颐等待着对方的一个答案。

    “身为儒家圣人,回答这个问题不难吧!”另外那名村夫同样满眸银光挥洒,与此同时这方天地瞬间变得万籁俱寂,似乎时光在这里一瞬间停滞不前一般。

    竟然是那禁锢一方天地的莫大神通道法,看起来果然是来者不善,赶车汉子眯了眯眼就准备出手了。

    “大逆不道!”那名腰别旱烟的村夫银白色的眸子看了赶车汉子一眼。

    “一个半步成势的莽夫想要动手,你不会当真以为成势就算是这天地中的一号人物了吧!”那村夫并未出手,但是却气势迫人。

    “高甲,先别忙着动手,既然对方是来讲道理的,那我就和他们先讲讲道理?”王羲颐向着车夫摆了摆手,同时看向这两位算的上是“上身”而来的道家真人。

    “在我看来,这条路并不是谁的,人人走过,人人踩过,自然是先有人才后有这路!”其实这个道理和当年某位道家大佬和他的先生争论过的那个问题很像,而他的答案自然也和他的先生比较像。

    当年他们所争论的是这大道之中是道为主还是这人为主,那位道家大佬自然推崇大道为上,而他的先生则说,若是无人悟道,道有何用!

    当年如此,现在依然如此,这才是一脉相承。

    “霍乱大道,果然是歪理邪说!今日你想走过这道路,且看这道答应与否?”那手提锄头的村夫怒目而视,随后他随手丢弃锄头浑身银光猛然炸裂,那样子如同将月光倾泄下的湖水披在了身上一般,神意盎然。

    “讲不通道理,便要动手了是吗?”见到如此光景那赶车的汉子冷哼了一声随后走下马车。

    看到那赶车汉子的动作另外一名腰别旱烟的村夫咳嗽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他的手微微动了动掐了一个古怪的法诀随后轻轻默念了一声。

    “起”

    在他说出这个起字之时,平地起波澜,就在那叫高甲的赶车汉子周遭猛然有风起涌动尘土飞扬。而几乎在瞬间,那些飞扬的尘土迅速凝聚为一根根牛毛粗细的针,那些针流转有莫名气机被牵引而出,那些气机一转而逝又一顺而出,如同一柄柄飞剑一般。

    剑雨铺面而至,包裹四方天地,而那马车便是大雨之中孑然独立的一方天地,天地之中只有两人而已。(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风叶惹千血

    对于这铺面而来的剑雨马车中的王羲颐微微皱了皱眉但是却没有任何动作,而那马车下的中年汉子则面无表情重重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迈出之后他又迈出一步,似乎明摆着没把那漫天剑雨放在心里。在第二步踏出之后那男子浑身的气势一涌而出,在这一刻他半步成势的气势一览无余,就像那烽火狼烟一般丝毫不受这雨夜的干扰。

    几乎在眨眼之间那尘色剑雨便已至于面前,而那赶车汉子的反应也很直接。只见他身体向前微微前倾做出一个蓄力动作,随后直接一拳递出,这一拳粗看之下并无甚奇,就像是平素里那些平民老百姓打架时随意打出的昏招一般,只是直直一拳而已。

    就在这一拳递出在半空的刹那忽然有一点如萤火般渺小的拳意开始攀升,而后那丝缕拳意开始迅速滋长,速度快的如同大河决堤一般一泻千里。

    这拳意几乎就是在一拳递出的过程中便从无而趋于巅峰,而拳意趋于巅峰之时也正是那些剑雨落下之时!

    嘭嘭嘭?

    一声声爆鸣在空中砰然炸裂,那些剑雨在中年汉子拳头的一臂距离之内便猛然炸裂开来化为齑粉,尘归尘土归土。

    据说有高明拳师练拳,每逢雷雨天便于风雨之中出拳,出拳之时身侧周围拳意如圆盖笼罩其身,风雨不能加身。练到高明之处一拳递出往往可以打的身前雨珠炸裂落于身前数十丈的距离,这种拳法如同高明剑法一般,重拳意而不重招式。

    风雨欲来,天下皆避雨,或借伞披蓑;或檐下躲雨;或抱头鼠窜,而我身前只有一拳,一拳递出管他什么风雨都要遇我而退。

    一拳之下那看似村夫实则某位道家真人所掐法诀也立即告破,随后那名叫高甲的汉子也没含糊,一动身便邻近那村夫身前。

    悍然一拳直达面门,这一拳笼罩之下对方已然避无可避。

    那村夫此刻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可以如此轻易的破了他的化土为剑的法诀,可即便是出人意外也觉不至于让他就这样惶然无措!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无需再避。

    在那一拳临门之时他也拍出一掌,这一掌快若闪电,由下而上直接拍向高甲的手臂关节之处。

    这一掌即便是很快但若是挡那一拳怕也不可能,所以他这一掌的目的在于击打对方的关节而化解对方的拳劲。虽然他道家以术法和符箓见长,但是到他这种程度,体魄又如何会孱弱不堪呢?即便是附身于这副皮囊之中发挥不出所有的实力但是他也自信至少可以化解掉对方的一拳。

    那一掌后发而致实实在在拍在了高甲的手臂关节之上,但高甲的一拳却也实实在在轰在了那村夫面门之上,此刻那村夫面门炸裂,整个头颅都少了一半看起来异常惨烈。

    “哼,当真以为夹带着你神魂的这一副破皮囊就可以和我拼体魄了?简直可笑!”高甲不屑一顾地看着他拳下破烂的身躯冷冷开口。

    其实对方那一掌并未没有效果,毕竟是道家真人的一掌,即便是削弱了体魄和神意但却也非人随随便便便可毫发无损的接下,所以此刻那高甲轰出去的那一拳手臂关节之处已经扭曲成一个可怕的弧度,看起来就像是完全被折断一般,只是似乎这对于他来说毫无影响。

    “体魄?小道而,也只有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才如视珍宝!”被那高甲一拳击碎头颅的村夫尸体身上竟有声音传出,随后有金色光影开始在那尸体之上星星点点汇聚,最终化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影。

    “处一,我早说过这附身于肉胎凡体之上甚为不便你还不信,如今看来如何?不仅道法修为施展起来费劲,就连这躯壳也被人一拳打烂!”看着那浮于半空中的人影另外一名村夫有些幸灾乐祸。

    “住口!”半空中那虚影呵斥了一声有些气急败坏!

    “高甲是吧!今日本真人就让你知道你这武夫境界在我等修士面前是有多么无用!”名叫处一而显出真身的道人在半空中冷冷开口。

    几乎就在他出口的同时那高甲周围忽然有风声大作,而后路旁随之而来飘下一片树叶!说来也奇怪,明明听着是大风呼啸但吹落的也仅仅有这一片叶儿而已。那叶子在半空滴溜溜转来转去随后飘在高甲身前竟然左右摇曳,不飘走也不落地。

    “敕!”半空中道人轻喝一声随后伸手在空中勾画了几缕,这勾画的几下轨迹在空中将散未散,分明是大道气机玄之又玄。

    道人口吐一字,高甲身前的那片树叶忽然迎风而动,每抖动一次周围的环境便扭曲几分,刹那之间便抖动了有一十八次。

    此时已经临近午时,开始有附近村落的村民带锄而归,但是习惯了原路而归的那些村民今日每每走到一个地方便无论如何都走不过去。或原路而返,或游离周围,或莫名其妙的出现于另外一个地方。

    就在那一片孤叶摇曳过十八次之后整个道路两旁忽然有另外一片树叶出现,紧接着便是第三片,第四片,第一百片,第一千片,这些树叶不知从何处而来,夹带着阵阵风声呼啸盘旋在整个道路周围。而道路两旁的几棵垂杨柳却都毫发无损,连一片树叶都未曾掉落下来。

    “我取这天地之间无处不在的风为叶,以我道家法门牵引,你既是纯粹的武夫修为竟然不懂对阵我等修士要先下手为强,真是可笑!此刻你深陷万千风叶之中,怕是逃不过那风销血肉之痛了!”这位道家真人看着那此刻正处于万千风叶之中的高甲轻蔑开口。

    之前他在开口的时候还在担心被这个半步成势的武夫近身搏杀而吃亏,所以在他开口之际早已暗自将自己的气机隐藏于那片树叶之上,同时隐晦积攒自身气机,这一刻两者相辅相成而突然爆发,就是那高甲想出其不意爆起伤人也不可能了。

    果不其然,置身于这由道家真人气机为引而布置出的万千风叶之中他高甲就像是独自一人立足于千仞绝壁之上一般,大风呼啸,身形缥缈,随时都可能坠落而下。

    处于如此境地高甲依旧沉默不语面无表情,他开始迎着那万千风叶摆出一个拳架然后开始打拳,几乎就在他有动作的瞬间半空中叫处一的道人也有了动作。

    他的双手在半空勾画了几下而后遥遥指向处于万千风叶之中的高甲,而后那原本飘散滞空的漫天叶子开始飘向高甲身旁,似天地间一点雪将落于肩头,未落之时便又有铺天盖地的大雪将要落下,将自身压垮。

    高甲的拳起手看起来很慢,起手慢慢拉出一个长拳然后环圆做出一个揽月的架势,在他还未做完这个姿势的同时那万千如同刀刃般的叶子已经破空而来。周围嗤嗤作响的空气被切割的尖锐声响如同快刀划破幕布一般让人心寒。

    原本高甲那出拳的架势在这些叶子将他切割之前是不可能完成的,但不知为何,那明明看起来很慢的出拳竟然在那些叶子临近身侧的刹那间莫名其妙的就被他完成了。

    一拳揽日月,高甲这看起来很慢的一拳在完成的过程中一身拳意和气机如同那漆黑月夜遥遥升起的一轮明月,一月独悬空,管它什么大风呼啸,管它什么平地千万惊澜。

    这位道教真人运用大神通将风力化为树叶且辅之自身神意来攻伐正是那道家天人感应中的莫大神通,这位道人曾经用这一神通半日杀伐魔道中人千人不止,后来将这一神通唤作“风叶惹千血,”如今多年不用但威力一定不会弱于当年。

    但下一刻道人的信心便没了那般坚强。只见那临近高甲身侧最先飘飞而来的叶子在离对方三尺左右的地方瞬间炸裂开来,漫天齑粉在高甲周围一散再散最终如雪遇耀阳一般在那里消散殆尽。

    世人都说四教圣人神通天地,背靠天地则无敌,但是对于那纯粹武夫来说,天地都没有放在眼里,还会在意什么所谓的天地圣人不成?(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一手捧书,一手捧天地

    高甲做出一个拳势之后虽然看似平凡但是此刻却隐隐有种万法难侵的意思,这在那处一看来分明就是武夫即将走到极致武夫成势的表现,他脸色阴晴不定,看着自己的道法完全无用也没有继续出手。

    那些漫天飞舞杀伐气机盎然的叶子纷纷化为齑粉如暮雪落于人间,高甲看着这一切面沉如水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继续打他的拳法,一拳一拳出拳沉稳,随着他的拳法慢慢施展在他的身旁蓦然开始出现一道身影和他身形一致。

    他的拳发很慢,那道身影也很慢,但他每打一拳他的身旁便出现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陪他一起打拳,所以即便是他的拳很慢但是出现数百道身影也用不了多久。于是在这个山野官道上几乎挤满了打拳的那数百身影,那每个身影之旁那些叫处一的道家真人凝聚出的风叶也同时化为粉末。

    叶如雪落又如雪消,几乎在高甲一套拳打完之后那些叶子也消散殆尽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几乎在那些叶落叶消的刹那间这个官道上所有的人影也一瞬间向着正中央的高甲靠拢而后和他融为一体。在那些人影融入他的身体之后高甲开始向前奔走,他盯着半空之中的那道人影眼如电光,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而后轻轻说了几个字。

    “什么劳什子真人!”虽然他的声音很低但是那处一分明是听见了,他怒火中烧而后看向下方的另一个村夫模样的真人。

    “还不动手更待何时?”看着对方的动作处一虽然依旧算不上多么惊慌但是却也没有先前那样的镇定自若了,他没有想到他所不屑的纯粹武夫竟然可以如此强势。

    事实上他之前也和一些武夫交过手但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棘手过,即便是面对两三个半步成势他也曾凭借亲近天道而轻易镇压,但是今日这位半步成势却似乎强的有些离谱,强的让他没有信心可以一人不伤筋动骨便可以解决。

    “终于舍得开口了?还未动用压箱底的手段便不行了?”另外一位一直眯眼没动的真人洒然一笑而后面对奔走而来的高甲轻轻吐出一个字。

    “封,”

    就在对方吐出一字之后向前奔走的高甲身旁忽然有无数道家符箓一闪而出,与此同时那位被打烂身躯只剩神魂浮现于半空的处一也一手指向天空一手虚握而后反手负压而落。

    此方天地之中云海翻腾,隐隐有天机垂落人间,高甲此刻入坠泥潭,竟是一步也迈不出去。

    大千世界之中复有它界,那后来出手的道家真人本就是符箓一脉的得道之人,借着他的符箓与处一的手段两人硬生生从此方大天地之中抽取天机而自成一界,所以此刻的高甲则是被囚于一方天地之中。

    高甲尝试着想要继续向前,但是此刻他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两位道教真人的联手,还有一部分天地气机的镇压,所以即便是他想动却也动弹不得。

    天机重重,无人可免。

    “你这个纯粹武夫也算不同寻常,今日既然动手我便让你知道我等修道之人亦非只凭天道气运!”一直未曾出手的那位道人朗声开口。

    他微微闭眼而后睁眼,一柄袖珍小剑从他的额头正中央缓缓探出,如同一尾青鲤探出水面。

    “去,”道人轻声开口,随后他额头眉心那柄流散金光的袖珍小剑微微晃动了几下像是秀气孩童犹豫不决,而后刷的一下一闪而去。

    刹那间剑气纵横,这么一柄不过小指长短的飞剑散发出的剑气逸满了两位道人结出的整个世界,如同一条真龙破海而掠向天际一般。

    那柄飞剑笔直朝着高甲的头颅纵横而来,那抹剑气即便是未被大道压制也极难应对,何况是如今寸步难行的境地呢?

    就在那柄飞仙即将斩去高甲头颅之时忽然悬停在了半空,它开始疯狂抖动如同被拖曳住尾巴的青鲤,一刻不能进。

    “你们这些得道之人啊,到任何时候都是只许自己有道理,缪矣,缪矣!”直到此刻那马车中一直未曾开口的中年书生才出声。

    他一只手掀起马车的帘子另外一只手探出两根手指作出一个夹击的动作,下一刻那原本悬停半空不能寸进的飞剑突然一闪而逝随后便出现在了他的两指之间。

    “你们总是推崇大道自然,那这柄道剑也该回归天地大道,是不是啊?”王羲颐两指夹着那不断颤动的飞剑轻声质问。

    此刻那之后出手的道人面无血色,他刚才清晰感觉到那柄他引以为傲的道剑和他之间的联系突然崩断,就像是一根细线被硬生生掐断一般。如今那剑在对方的手中,而他却半点感觉不到那柄凝聚他自身大道与符箓秘法炮制而成的本命飞剑的半分气机。

    “你……你怎么可能还能与我们相抗?”那只剩一道金色虚影名为处一的真人颤声开口。

    “你们是指它吧!”王羲颐送开帘子缓缓走出马车,他指了指头顶上空那片云海翻腾天机腾腾的天空平静开口。

    其实这两位道人不过是道身所寄居在凡人身上罢了,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能运用对大道的理解达到所谓的成势,两位成势来拦当代一家学宫之主,虽然不算轻视但也绝算不上是重视。

    之所以他们敢如此来拦路实在是还有后手,之前另外一名道人一直不曾出手一方面是观望,另一方面其实便是在等,等到此方天地的大道紊乱他乘机抽取大道气机成界以此来掩盖“上头人”的动作。

    就在刚才他已然感觉不到此界之外的任何大道气机,也就是说此刻在此界,在此地无人能比创造出此界的他更强。

    可是眼前的一切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期,他的本命道剑就这样被硬生生掐掉和他的联系还谈什么最强?

    “难不成你这儒家一脉上面还有人?”处一此刻也惊骇开口,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身旁这位符箓一脉的真人那柄道剑确实要强过他,但是此刻竟然被人轻描淡写夹在手里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呵呵,我们这一脉除了先生便只有在下了,当年先生和我说过很多次,我辈读书人,岂能作那窃取之事,又如何作那指手画脚自以为是的仙人?先生教导,我王羲颐不敢忘,既然今日有仙人出手,我自来而不往非礼也!”虽然已过中年但是却丝毫不显老态的这位书生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本有些古旧的书卷轻轻在夹在两指之间的那柄飞剑上碰了碰那柄飞剑便凭空消失在了他的指间。

    “少年之时只知吃饱肚子便是最值得高兴的事,后来读过书以后倒是没有觉得读书比填饱肚子更重要,但是若是手中没有书的话我也会觉得非常遗憾,那种遗憾的感觉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一般,所以啊对我王羲颐来说,手中捧着书便算是捧住了整个世界一般!”书生双手捧着手中的书籍神情肃穆,和文庙之中那些泥塑圣人的模样几乎一般无二。

    “两位两具道身远道而来我本不想为难二位,但是两位这样嘟嘟逼人我自当仁不让,既然来了那留下便好!”王羲颐捧着那本书卷缓缓翻了一页,随着他翻书的动作此方天地蓦地光影流转,虚影明灭之间似乎整个天地都被翻覆而过。

    高甲一身的禁锢随之而解,而之前那位老农模样的道人此刻也倒在地上,半空之中是两道金光黯然的身影明灭不定。

    “你们这一脉都是大逆不道去,迟早香火断绝……”半空之中那处一愤恨开口。

    似乎是响应他的话,这片天际之上隐隐有雷声轰鸣,在王羲颐上方云海之上有滚滚天雷电光流转,这次可不是什么小千世界而是真正的此方天地,只是寻常之人听不到也看不到此方光景罢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书生入城 少年读书

    “什么读书人,不识时务,舍弃大道不走偏要自甘堕落!”有人声从九天之上落下只落于王羲颐耳畔,只有他一人可听可闻。

    “前先日子我家先生似乎在玉陵警告过各位了,各位若是觉得我家先生欺负你们你们也可下来和我讲讲道理,”王羲颐笑着轻声开口,他仰头看着此方天际手中紧紧地捧着那卷古旧的书卷。

    听到书生的话天上再无声音,滚滚雷声开始渐次消散,只剩下两尊愈发不清的虚影。

    “事到如今我就想知道,你是如何在天人干扰之下动用大道气机的,你不可能是那纯粹武夫,还有,你如今到底是何种境界,天势九重?”那被夺去本命道剑的道人知道此刻基本难以逃脱所以干脆死心,他死死地盯着这位学宫之主极不甘心。

    此刻对方展露的手段,莫说他仅仅来了一尊道身,就算是本身前来怕是也难敌对方。

    听到对方的话书生轻轻摇头而后一手拿着书卷负于身后,他走下马车款步而行,每走一步半空之中的两尊道身便消减几分。

    “难道,难道你已经开过天门不成,不可能,绝不可能!”感觉到周遭对自身压制愈发严重的气机处一颤声开口。

    “我说过了,自幼时读书开始,除了活命手中的书便是我的整个世界了,所以我的道,就在我的书中,仅此而已,至于两位所说的什么天势,什么入天门,对我来说都很遥远,如果硬要说的话,那我应该算是人势吧!”王羲颐轻描淡写地随意开口,而半空之中的那两位道身在他的话音刚落便彻底消散于此方天地之间。

    “先生真的只是那成势之中最低等的人势?”看着这一切高甲从始到终都未曾吃惊,他自然相信王羲颐的手段,但是最后对方说出他是人势之后他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怎么,觉得很惊讶?也对,这所有有望成势之人莫不想成那可时来天地皆同力的天势,不济也要成为举手撼动山河的地势,这人势向来是被弃之如鄙履,可是高甲你想过没有,这芸芸修道者,连人都做不好如何做那随意便可掌控他人生死的天上人?谬矣谬矣!”王羲颐抬头看了看天上脸色有些失望。

    听到这位学问如日中天的先生的话高甲挠了挠头有点迷糊,不过随之他便释然,读书人的事他这个武夫向来是弄不懂的。

    解决了拦路之人之后两人一马车继续向着玉陵方向走走停停,即便是领略沿途风景,即便是看过乡土人情可转眼之间也快要入城了。

    这几日入玉陵城的读书人络绎不绝,连带着京城内的茶水都涨了几分银钱,每每早起无论是那些客舍还是酒楼都有读书声声声入耳,这样一来弄得一些不通文墨的粗鄙之人大为肝火。

    祝芝便是这不通文墨之人的代表,所以今日一大早他便来到了杨府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杨文锋,当看到杨文锋也是手捧书卷之后他便如丧考妣,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说杨哥,你怎么也如此无聊,难不成这玉陵城内无酒也无美人了不成?”祝芝一屁股坐到杨文锋的对面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以后又放在了桌上直皱眉。

    “没有酒?我想喝酒,要不我们出去喝,我请!”祝芝一脸希冀地看着杨文锋。

    祝芝这个人很奇怪,若按他的身份和出手阔绰的个性原本他的朋友应该不在少数的,再不济也绝对不会缺少那些陪着他吃喝玩乐的酒肉兄弟,但他这个人偏偏就是只和杨文锋和卫寅出去玩乐,别的人不是看不上就是看不起,以至于此刻他只能来找杨文锋。

    当年他们三个人相遇,一个是杨文锋“心怀叵测,”一个是卫寅“有心没胆,”就只有他祝芝是发至本心。三人开始在醉仙楼相遇又辗转到春宛楼从貌和神离到心心相惜,这其中的过程说来也不过是“臭味相投”罢了。

    曾有一日卫寅被庆国公因上一辈恩怨而挤兑,庆国公豪掷万两黄金要购置他卫寅所看重的一棋谱孤本。本来卫寅虽喜手谈但也不至于非要这棋谱不可,但当时庆国公所讥讽的话为实有些难听了一些,卫寅虽脾气好却也受不了对方连番挑衅。

    两人发生口角之时杨文锋和祝芝也在场,那庆国公所依仗的无非就是卫寅无法当家做主银子不足,而卫国公和长公主又知书达理非奢靡张扬之辈,断不会因此出面所以才有恃无恐。

    当时是祝芝出手豪掷万金帮他卫寅争了这口气,尤记得当初庆国公和祝芝二人千金向上叫价,最后祝芝干脆以万金叫价一时惊诧玉陵,庆国公最后气急败坏不惜以权压人但是却换来了祝芝的一句大笑。

    “我祝芝最不缺的就是钱,能让我看的惯的人的没有几个,恰巧他们两个算是,今日别说是你一个庆国公,就算是我们的皇帝陛下亲自来和我叫价我也要和他争上一争,当然,我也只是开个玩笑,毕竟皇帝陛下可不会做这么下作的事!”祝芝笑着从庆国公眼前拿走那卷棋谱的时候气焰不可谓不嚣张,但是当时豪掷万金就为了他卫寅的一口气,仅凭这一点便足矣相交。

    与人相交虽然并非一次雪中送炭便可推心置腹,但是既可雪中送炭又能不畏自己酷寒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自那之后卫寅虽然嘴上未说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将祝芝当成了兄弟。一次杨文锋和他谈笑,一半是试探心性,一半就是纯粹的插科打诨,那时他还是杨家二公子,他卫寅还是卫国公子,他们还不是兄弟。

    杨文锋半真半假的说,其实这万金对于祝芝来说半文不值,既然半文不值他卫寅又何必那样感恩戴德呢?或许他祝芝这般行事还能拉上卫寅背后的卫国公,其实应该是他祝芝该庆幸才是。

    当时的卫寅并没有气急败坏但是却也神色清冷,那种神色分明就是在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样的话。

    “我卫寅与杨公子不同,恩便是恩,怨便是怨,若是恩怨都在算计交易那便太无趣了!”

    卫寅的话虽然未将矛头指向当时的杨文锋但是却对杨文锋来说也绝非好话,但当时的杨文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开心,他大笑着拍了拍卫寅肩膀然后洒然离开。

    志趣相投无关身世无关钱财,自那之后卫寅和祝芝便和他杨文锋成为了真正的朋友,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们始终是朋友。

    “祝芝啊,今日不宜饮酒,吃茶就好!”杨文锋翻了一页手中书笑着将祝芝已经喝完的那杯茶重新给他续满。

    “无趣,真是无趣至极,卫寅那怂包怕他老爹也就算了,怎么连杨哥你也如此不济,咱们堂堂玉陵三少就因为一个科举就要解散不成?”祝芝气的只是呼哧呼哧喘气,但是手上没闲着,将杨文锋续上的茶水又一口饮尽。

    “我就不懂了,你们俩一个是这天渊国最为权势彪炳的杨王之子,一个是卫国公和长公主的嫡长子,何必费这劲去参加那劳什子科举?”祝芝半躺在椅子上摆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祝芝呀,你想没想过,你老爹也有会老的那一天,我们这样子胡闹,能胡闹多久?”杨文锋淡淡喝了一口茶神色平静。

    “杨哥,我发现一趟江湖走下来你变了,当日在那春宛楼你一鸣惊人,如今你越发变得让我看不懂,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祝芝摸了摸鼻子有些悻悻然道。

    “我祝芝平生最讨厌别人讲道理,不过若是你杨哥讲的,我倒是姑且可以听一听!”半躺在椅子上的胖子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随后又摆出那副半死不活的嘴脸。

    杨文锋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他自然不信祝芝真的能听进什么道理。

    “若是有一天,你爹老的不能掌管你们家族,然后他想让你来接手,你想要接手却发现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办?”杨文锋认真的看着祝芝问道。

    “其实我们都一样,都算是有一个不错的爹,可是他们都是会老的,老的再也帮我们撑不起什么来,到了那一天,若是我们不能接替他们撑起他们这辈子留下的家当,我想他们一定会很失望的啊!”杨文锋没有让祝芝回答而是自言自语,说这些的时候他想到的是杨继那头刺眼的白发,想到的是他母亲的灵柩,想到的是他那个远在天渊的兄长。

    “这样啊……我从来不在乎我家老头是不是失望,不过到那个时候,我祝芝又怎么会扛不起来呢,我们家族的那些家伙想和我争,痴人说梦!”祝芝很霸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换来的却是杨文锋一记大大的白眼。

    又互相扯皮一番之后杨文锋继续读他的书,而祝芝则是百无聊赖之际一梦而去,微微鼾声之中夹带着偶尔的翻书声,两人都很惬意。

    这一年暮春来的似乎比往年早了一些,冬雪刚消融不久树叶就变得苍翠欲滴。就在这春来春未去之际,有一马车入玉陵,车上坐的是一座学宫之主。

    在这学宫之主未入玉陵之前早已有大批士子负笈而入,与此同时国子监门前的读书声也愈来愈盛,这三年一度的取仕之路终于还是要开启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儒风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按照惯例每年的会试都会由礼部来主持,但是不同于前朝的规矩,天渊的会试虽然主考官也是由礼部的人来担任,但是副考官却不受限制,不过这几年以来六名副考官大多出自翰林院和国子监,其中由以翰林院为盛。

    今科科举的六名副考官中有四名出自翰林院,相较于往年来说算是平衡了不少。这四名副考官中的两位在翰林院中的地位仅次于那位当朝太师,分别掌管翰林院的规矩和人才举荐,但是很奇怪,这两位号称“他的道理便是最服人的规矩”和“手握半数京羁文官苗子”的翰林院副院长就仅仅是两位年过半百的读书人而已。

    他们不是念修更不是什么学宫的君子圣人,就单纯是两个读书人,虽然玉陵城里普通的读书人多于牛毛,但是以这两位的身份和地位,最主要的是他们的学问,怎么也该是个感知念修才是的。

    念修虽然是个稀罕玩意儿但是对于这些学问深重的读书人来说却不算是稀罕。毕竟念修讲究的是意识上的境界,而读书能读到他们那种程度意识上的境界又如何会低呢?

    可偏偏这两个人就是未踏足于修行行列,这对于无数想要踏足修行却终不可得的人来说无疑是一大异类。

    另外来自翰林院的两位院士正是那日杨文锋大闹翰林院与刘彦共同出手的九人之中的两位,而国子监的两位则是担任司业之职,今日相聚于此正是商议会试的相关事宜。

    礼部这次的主考官是左侍郎晋心安,往年的会试往往是不需要这位坐礼部第二把交椅的侍郎大人亲自主持的,今年礼部的主考官派出了这位号称最擅礼制,最懂诗文的晋心安可见这次会试的不简单。

    同于往年会试三科,律诗,经史书文以及策论,这几位互相商讨出题以及会试的具体事宜,大概到日落西山之时才商讨完毕,至于之后相关的弥封、誊录、校对、填榜等事宜自然不需要这几位亲自去操劳。

    在商讨完毕之后左侍郎先行离开,从始到终这位侍郎大人都并未有多余的客套话但却并未失礼,这让翰林院身份较高的两位副院长大为称赞,而国子监的两位司业虽未如何“气盛”但是却也不卑不亢,相较于他们另外两位翰林院的老儒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是心底里其实是有些心思的。

    显然前些日子里的那场翰林风波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映像过于深刻。

    晋心安离去之后国子监的两位司业也随之离开,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翰林院中的四个“自己人”。

    “此科会试不同于以往,稍后无论是监考还是阅卷咱们几个老家伙都要上一些心,听说除了荀攸这几个读书人的好苗子以外江南那边也来了几个有趣的读书人,都是好后生呐?”这位翰林院副院长叫孙东阳,老人在天渊朝堂之上声名显著,除了他是前朝硕果仅存的几位大儒之外还在于老人的育才举荐,如今朝堂之上那些炙手可热的年轻人,那些将来有可能位极人臣的读书人有很多都出自他的门下。

    “荀攸他们几个孩子确实不错,颇有儒风,但是我听说今科会试那王羲颐也要参加,若是那人参与的话……”相对于两位副院长稍微年轻一些的一位翰林院士神色有些忧虑。

    “王羲颐,这老家伙不在他的野萍学宫待着来我玉陵作甚,既然他已经是江湖乡野中人又何必来朝堂之上搅局?”听到这位院士的开口另外一名院士也紧皱眉头。

    别人不知道这王羲颐是何人那不奇怪,毕竟相较于普通读书人来说江湖之上的那几座学宫实在是太过遥远一些,但是这两位已然感知的老儒却很清楚当年的王羲颐的学问是何等的如日中天。

    当年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就听说有一位年轻人游历诸国而试,这位年轻人在诸国大考中无一例外皆拔得头筹,但却又都拒绝了所有入仕的机会。

    那一年秋,年轻人入玉陵,于各大文士集会中才气冠绝当场,同年秋闱于考场之前作诗文各一而后离去,那科会试有大儒尝试阅卷,据说当时那位主考官对此人文章惊为天人,扬言若是此人参与会试其他人终身无望会元矣!

    这个人就是王羲颐,后来创立野萍学宫与其它学宫平齐而立,如今这样一个人要来参加玉陵会试又如何能不让他们几人重视呢?

    先别提他是不是包藏祸心另有目的,就单单对方的身份来参加这会试就太过不合时宜,这样一个人若是参与其中让其他读书人如何是好,那状元岂非他囊中之物不成?

    “王羲颐又如何?既然凭自身学问应试他便就是一个考生,既然是考生又有何区别?”另外一位名为柳青林的副院长冷哼了一声,似乎对两人的说辞有些不满。

    其实是非常不满的,那日杨文锋大闹翰林院其实柳青林是在的,但是当日那场面他不愿也不屑去和杨文锋相对,其实说到底也是没有脸去和对方多说什么。

    读书人互相不服切磋学问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发什么挑战书往人家身上泼脏水逼对方来切磋实在是有些下作了,更何况对方来了却不谈学问而是要用比拼武力,这哪里是什么读书人分明就是泼皮无赖啊!

    翰林院刘彦几人是太子的人不假,但是若不是孙东阳拦着他柳青林指不定就要在刘彦脸上吐口水了,如今听到这两人的话他又如何能不生气呢?

    “我辈读书人,学问有高低不假,见识有长远亦无妨,但是在面对高于自身学问和见识的时候不能总想着是对方如何如何,最起码我们不应该去逃避他的!”年过半百的孙东阳长长叹了口气随后神色凝重。

    “至少,我们要有决心,虽千万人吾往矣!”老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和柳青林扬长而去,他们决定去街边酒肆大醉一场,似乎不醉不足矣一泄胸口块垒。

    玉陵的朝会向来不早,正因如此玉陵官员皆可吃上一顿热乎乎的早饭然后怡然上朝,今日不外乎如此。

    在这太极殿门前玉阶之上有两人比其它官员来的要早一些,一位是文华阁主皆国子监祭酒的程珏,另外一位则是刚刚在翰林院露面折腾出惊天动作的天渊太师徐博温,此刻两人并肩而立,目光所及之处则是整个玉陵。

    “这满城的儒风四起,看起来你手中的儒家气运又要增添不少啊!”程珏瞥了一眼身旁的徐博温有些幸灾乐祸。

    “再多也不过人家一手之数,最后还是要被那人一掌挥散殆尽,算不得数!”徐博温倒是没把程珏的幸灾乐祸放在心上而是淡然开口,这样一来弄得程珏也没有拿对方开心的兴致了。

    “怎么说对方也活了这么多年,打不过不要紧的!”

    “噢?那已经入了玉陵的王羲颐呢,你有信心可以赢过他?”对于老搭档的安慰徐博温没好气道,他们两人是成势不假,但是最近来的那些个人又有哪个不是立足于成势之上的人物?

    芈平,杨府之中那个刀客,最后的那个强无敌的读书人,哪一个都不是他徐博温可以轻松应对的。

    “我说你一个当朝太师老是想和人打架,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这些读书人打架打不过对方不是很正常嘛!”程珏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正常?你可有想过,如果这些人真的要对我们天渊玉陵不利我们应该怎么办?讲道理讲不通跪下求饶,你是真的不懂假不懂?

    你程珏潇洒至极,在你看来这天渊玉陵,这朝堂之上无论坐的是谁都与你关系不大,我与你不同,在我看来那些在玉陵城内胡闹至极的人,无论是芈平的一人毁一城,还是杨府中一刀劈开我翰林院大门那位刀客,在后来到无视我天渊一国直接到御书房和陛下讲条件的那个天下最早的那个读书人,在我看来他们皆是世间最快意了得的,但同时也是最可恨的!

    这朝堂若不是朝堂而是江湖,他们皆得意,可惜,这里既然是我天渊朝堂,他们就该守我天渊的规矩。”徐博温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但是他的眼中却分明有怒不可遏的神色流淌。

    “你所说不错,但芈平他们也未必有错,这错错对对一团乱麻,委实说不太清。”程珏叹了口气。

    他和这徐博温相识很久,可以说这是他入玉陵为官认识的最早几人之一,可是要说关系呢确实也谈不上有多好。他程珏自认为做不到这徐博温对于天渊这样不管对错的忠君,他宁愿有空去和那不近人情的杨王喝几杯也没和这位同是天渊读书人翘首的当朝太师喝过几回酒。

    在程珏看来,这杨王和他自己其实是一类人,虽然说在外人看来他们都是一姓家奴但其实他们骨子里却藏着一些叛逆。

    南楚后期楚王的昏庸无道导致南楚覆灭,但是当时楚国大军却被芈平握在手中,若是芈平放开手脚不受楚王干扰,或许如今的天渊未尝不会是南楚。

    试想一下,若是当时的芈平是他程珏,是那杨继会是如何,或许一样天命难违,但是绝不会是芈平这般,明明拥有复盘的可能却偏偏处处受制于那楚王,最后落的个醉看亡国又一人复国的下场。

    “博温啊,你我皆是读书人,那么依你来看,如今这天渊,这朝堂是你想要的样子吗?”程珏看了这位当朝太师一眼,长长叹了口气而后又继续开口。

    “天下太平是比之前太平了一些,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也是好了一些,这些我都承认,是陛下和咱们群臣的功绩,这无人可否,也无人能否,可是如今这朝堂,难道就没有一点问题了?

    你口口声声所效忠的天渊,所心系的朝堂已经开始长疮,可惜,无论是你徐博温还是陛下都知道,却并未去治,如此下去,这里烂一点,天渊烂一片,长久下去那战国纷争,狼烟四起,各地揭杆又会等到几时?”他程珏是这玉陵文华阁不假,等到了那一天他自然会殉国于这天渊,可是如今让他眼睁睁看着这玉陵腐烂,让他做一个睁眼瞎,他程珏办不到。

    “我知道你程珏看不惯武皇和我的一些行径,尤其是对杨家对不对,但是你不能就因为他杨家一家就忘了这整个天渊国!”徐博温厉声开口,如同龙之逆鳞被抚。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在我这里,先有对错,先有道理,才有你所谓的大义,怎么,一个天渊既然容不下他杨家当初又为何要依靠他杨家去打下江山,如今落井下石,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的道理,在我这里是无理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素来以待人温驯著称于世的程珏今日一样是争锋相对,即便是面对徐博温一样一步不让。

    铛………两人话音未落便有上朝钟声响彻玉陵内城,原来不知不觉已然到了上朝时分。这一个早朝,当朝太师说以国为道理,而文华阁程珏则说他不讲道理,而此时这天渊玉陵之内儒风四起,道理出于口,却大都归还给了此方天地。(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天地正气流于朝堂

    王羲颐入城之后并无任何波澜,丝毫没有一位学宫之主入玉陵科举而该有的动静,一方面是因为大多数人对于王羲颐这个名字所知甚少,另一方面是王羲颐实在是太过于低调。此刻的他和寻常儒生入京赶考一模一样,就连浑身的气机流转也被他掩盖的几乎不可察觉,所以别说是普通百姓,就算是此刻玉陵城内的一品成势高手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和高甲两人入住于一寻常客栈之内,干净还算是干净,就是有些杂乱拥挤,不过正值科举,此刻玉陵城内寻常客栈也大都是这一光景。

    好的客栈自然是有的,但是相应的银子也要多掏不少,王羲颐觉得没必要便选择了这么一家,其实说到底他还是有些心疼银子的。按理说不掏银子也可,依他的身份自然不会缺住的地方,但是他不想那样做,觉得也不能那样做。

    他王羲颐只不过是一个读书人罢了,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无论是穷书生王羲颐还是野萍书院之主,他都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一直这样觉得。

    一夜休息之后王羲颐读书一卷,之后他便想要去杨王府看看,他想要看看他的老师给他收的那个家世显赫的师弟是个怎样有趣的人,可是犹豫再三之后他却没有去,其实这玉陵城此刻他是不该来的,他的那位小师弟他也不该见,可是他还是来了,因为他不想等。

    当年他的先生走的时候他曾问过他的先生何时可见,当时他的先生让他等,他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于是不惜违背先生的话提前出世,那一次他最终见到了他的先生。

    原本按照他先生的话来说他还应该等,先生的原话是:“见贤者出,世变者出,”可是他实在想不出他先生口中的贤者到底会不会出现,至于世间所变在他看来应该不远了。

    出门之前他按照自身所学推演自身命数,最终推演所得结果只有“叵测崎岖,福祸自知”这八个字,如此谶语自然不是什么什么好事,可是冥冥之中他觉得这次他必须来。

    在早市上吃了一碗香气四溢的豆腐脑之后王羲颐便向着翰林院的方向逛去,原本他是打算先去了国子监再去这翰林院的,岂料在他吃那碗豆腐脑顺便感知这整个玉陵城的动静的时候在那翰林院处感知到了他那位先生留下的气机,所以他还是打算先去那里看看。

    翰林院在那场动荡之中所造成的损伤已经被完全修复,毕竟这件事传出去实在是有损皇威。立足于翰林院之前的王羲颐轻轻闭上眼睛手指搓动,他虽然做不到他先生那样可以汲取光阴片段但是看些支鳞片爪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他的意识之中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王羲颐有些唏嘘,当某个瞬间看到他与那个负剑而立的少年并列而行的时候他不由热泪盈眶,因为当年他也曾这样和自己走过了千山万水。

    王羲颐长长叹了口气,在他叹气的时候身旁同时传来一声长叹,王羲颐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转头去找声音的来处。

    那是一位少年,衣着并不富派堂皇,典型的寒门子弟读书人,虽衣着简单却干净利落。少年那声叹气落地之后便要离去,而不知为何,王羲颐竟然忽然对这位少年有了些许兴趣,于是他主动开口道。

    “敢问公子为何在这翰林院前唉声叹气,可是为今科科举而犯愁?”

    听到王羲颐的话少年愣了一愣随后神色有些不自然,但随即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便笑着对王羲颐行了个礼。

    “犯愁倒是谈不上,只不过心中有些不痛快,恰巧看到了这些圣人碑文上的道理有些感慨罢了!我刚才也听到了先生的叹息,却不知先生在叹息什么?”

    “这些道理都是好道理,和当年我的先生教我的道理一样好,看到这些道理我便想到了他老人家,于是有些睹物思人了。”王羲颐平静的开口道。

    这儒家虽由他先生这一脉而起倒是却不仅仅只有他们这一脉,后来分裂出的那些学说道理当然不乏歪门邪道,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好的居多,所以儒家一脉所出的被天下认可的圣人也最多。

    “确实都是些好道理,只可惜,可惜这些道理都不是我的!”少年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复杂。

    “要是有一天,我可以讲些对这个天下颇有裨益的道理那该多好啊!”少年自言自语道,随后似乎是想到这句话的分量太重而身旁又有个陌生人不由有些脸红,他对着王羲颐到了个别随后便离去了。

    看到少年离去的身影王羲颐不由哑然失笑,这才多大年纪就想着当圣人了,看起来现在的读书人不知道书读的如何,志向却不可谓不大。

    对于这样一个奇怪的少年王羲颐并未过多在意,原本他是想入这翰林院一观究竟的,但可惜的是还未进门便被人拦住。按照守门人和街边百姓的话便是这翰林院可不是读书人想入便能入的,既然无法入内王羲颐也没有过多纠缠,摇了摇头又去了国子监。

    和翰林院不同,国子监倒是没有什么禁忌,似乎只要是读书人便皆可入内观赏,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王羲颐眼前既有蕴袍寒酸的读书人,也有鲜衣怒马的富贵公子,此情此景让王羲颐心里不由轻松了许多。

    国子监每月有三次讲学皆由国子监内学问高深的先生进行,甚至于连国子监那位当朝阁老兼任祭酒的程大人也曾亲自讲学,可惜今日并非国子监开课的日子于是来此地之人大都是报着观摩诗文而来。

    国子监无论是广场之上还是回廊亭台皆有诗文,而这些诗文著作要不就是那些先贤的微言大义,要不就是早些年得中科举的一些好文章,例如上一届殿试状元如今的礼部左侍郎晋心安当年拔得头筹的那篇《经世论》也被收录于此,另外如今的文华阁主也是这国子监大祭酒的程珏所撰写的《谏君上十疏》也可在此地读到,如此一来那些家境贫乏的寒士也可借此机会得以抄写读阅。

    王羲颐游走于这国子监之中看过了很多不错的文章和道理,其中有让他感觉有些不很妥帖的,但是大多数还是让他非常认可。

    另外,在此地王羲颐看到了太多太多的读书人,他们皆身怀正气而意气风发,此刻的国子监和玉陵城皆被这些读书人的正气包裹,若是这些正气皆流于玉陵朝堂之上,那玉陵天渊又如何不日趋强盛呢?

    王羲颐离开学宫这一路走来在这天渊之内见到了很多场景,虽然这天渊国比之战国之时要好太多太多,但是却依旧有它的症结所在。

    保暖果腹大多数百姓皆已得到,但人人心怀叵测,人人向往唯利是图,人人善恶动辄便不去分明,这样的世道在他王羲颐看来和战国时期比并未好多少,只不过一个谓之身死,一个谓之神死,如此而已。

    如今的这些读书人皆踌躇满志的想要入朝为官,他们如今也都满身正气,如今的玉陵朝堂上的官员当初又何尝不是这些年轻人的模样,只不过时隔境迁之下那些浩然正气已经全都化为如今天渊朝堂的污浊之气,这让他王羲颐实在是痛心疾首。

    他面露苦涩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而与此同时身旁又同时传来一句同样的叹息声。

    “天地有正气,我心亦光明,满眼清明梦,何苦负清明?”

    王羲颐猛然心惊随后急急望向那个叹息而低声唏嘘的年轻人,一席蕴袍,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啊,既然天地还有正气,既然我心中也还光明,那么这个世道变得如何,我又如何能去辜负这片清明呢?这少年所说,所感不正是他王羲颐的大道?

    王羲颐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仿佛看到了他自己当初一般。见贤者出,这位和他的大道相契合的少年不正是他王羲颐的贤者吗?(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一个人与天下人背道而驰

    今日能看到眼前这位少年,听到少年的唏嘘王羲颐相信这都是他的命中注定,之前在翰林院相遇如今又在这国子监相逢,如今让他的心境豁然开朗,他又如何不应该投桃报李呢?

    王羲颐轻轻拍了拍那位自顾自感慨的年轻人肩膀笑容温和。

    “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今日你我已经两次相见,相遇即是有缘,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字?”

    少年显然之前没有注意到王羲颐,此刻看着笑容满面的中年人他终于反应过来,于是正襟而立执晚辈礼对着王羲颐拱手而躬身。

    “晚辈王阳明,先前在翰林院就感觉先生气质非凡,如今又在这国子监相遇,难不成前辈是哪位儒家大贤?晚辈眼拙不曾认识?”少年行礼之后很自然的看着王羲颐开口道。

    其实少年所谓的气质非凡不过是客气话,他王羲颐虽然贵为一方学宫之主,也曾可杀得得势高手,但是如今神华内敛,别说是他,就算是任何一位成势高手如今来看他王羲颐也不过是一位普通的读书人。少年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是客气话,另一方面则是此刻感觉眼前的中年人让他感觉有些亲近,至于原因他也不清楚。

    “噢?你这样说莫非你认得哪位儒家大贤,你倒是说说看,不瞒你说,我是从西南那边来这玉陵城的,孤陋寡闻正想打听一番!”王羲颐也随手还了少年一礼,随后一本正经的开口。

    听到他的话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神色有些尴尬。

    “不瞒先生,我也未曾见过一位儒家大贤,噢对了,前几个月倒是有幸见过咱们天渊的文华阁老程老,他应该算是一位,除他老人家之外可么得一位了!”

    少年没有说,其实今日他之所以来这国子监也是因为这国子监和那位当朝阁老有关所以他今日才来的。当日秋水亭和会之中听了程珏的一番话之后王阳明便“有所悟”,只不过这所悟让他不是很坚定,恰逢如今科举,对他来说也算是一次大的抉择,所以这几天他心慌不已,今日去了翰林院又来了国子监只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答案。

    “我虽然出身江南,但是因为从小家境并不太殷实,加之我又有些不务正业不好好读书,就连家乡那些个有名望的先生都懒得搭理我,就别提什么见过大贤了!”少年有些自嘲到,原本这些话他是不该和这位陌生人提起的,但是不知为何他今日就提了起来。

    他本不是个善于和人打交道的人,或许是这些日子在这玉陵城中一个人闷了太久,又或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心中烦闷,也或许是眼前的中年人确实让他有些亲近,所以他才不由自主和对方攀谈起来。

    “不务正业?那这样说起来我俩确实有缘,我也被很多人说过不务正业,我的那些文章和道理也被很多人嗤之以鼻呢,说起来我们倒是难兄难弟啊!”王羲颐始终面容温和,事实上他说的也没错,因为他先生的缘故他和他这一脉都被天下正统的儒学所摒弃,就算他如今算是已经走上了另外一条路也一样避免不了这样的事实。

    他的野萍学宫除了那些本就不多的求学之人外真正他这一脉本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既然今日我们两次相遇,不如便去小酌几杯如何,可先说好,我在这玉陵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由你选,至于酒钱嘛,就由我这来付!”王羲颐笑着和眼前的年轻人开口。

    叫王阳明的少年犹豫了一番随后像是想通了,反正自己如今也打算出玉陵而去,今日两次遇到这位古怪的读书人确实是有缘,就当是在这玉陵最后的君子之交吧!

    如此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这国子监,由王阳明带路两人在玉陵城内东绕西绕最终又在小巷子里拐了几拐来到一处小酒坊之内。

    酒坊确实很小,此刻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并无其它酒客,或许这么个地方也没有几个人会来。

    “老曲,来两壶上好的梅子酒,老规矩,花生茴香豆先来,今天再加一碟卤肉,”显然王阳明和这酒肆老板非常熟络,在唠叨了几句之后老板便去陆续端来一些小菜。

    “不瞒先生,小子在玉陵借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这酒肆也是偶尔发现的,不常来但却也熟络,这酒肆虽然简陋但自家酿的梅子酒味道还算甘冽,最主要的是价钱公道,童叟无欺!”王阳明的话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看这位叫王羲颐的读书人不像是那种有钱的读书人,而他王阳明也囊中羞涩,况且在他看来,读书人喝酒喝的是抱负喝的是意气,至于在哪里喝酒,喝多好的酒则并无关系。

    好在看王羲颐的样子也不像在意这些的人,于是两个看起来都和失意的读书人便在这小酒肆中喝起了这梅子酒。

    酒入愁肠两人的话便多了起来,少年和王羲颐说了很多,比如他本有一个考过状元的祖父但最终却选择寄情于山水而穷困潦倒,比如他的那位父亲一心想考取功名却一生郁郁而不可得,而他就成了他父亲的唯一希望。

    少年说了很多,王羲颐只是静静地听了很多,在听于被听之间两人之间却如绿水萦绕不止。

    “这满玉陵的读书人如今莫不是想要考取功名,他们如今虽然读书地目地不纯但是却依旧有一颗济世治国之心,但是入仕之后呢,怕是一个留守本心的都没有!

    王先生,不瞒你说,如今人人都说这天渊太平盛世,这世道也确实太平了不少,可是为什么我却感觉这世道却没那么太平,反倒和书里那战国烽火人不是人有些一样呢?”

    少年显然喝的不少,所以此刻嘴里的话在酒肆老板听起来就有些像是胡言乱语了,而在王羲颐耳中少年的话却如琴音入耳心中大块。

    既然相遇便是缘分,而缘分能让两人坐在一起便是志同道合了。与志同道合之人谈道理,这天下就没有如此快意之事。

    “世人皆谓死生乃人生最大事,固然如此,所以这能温饱,能活下去便成为了每个人最重要的事。可是啊,可是世事无常!”王羲颐端起酒杯长饮一口酒而后又长长叹了口气。

    “吃饱喝足之后会想功名利禄,会想青史留名,甚至于会想长生不死,自始秦以来到如今的天渊,盛世算是盛世不假,可说是乱世也不无道理。”王羲颐说到长生不死的时候眼睛微微眯了眯随后抬头望了望门帘外的天上,随后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嘲笑。

    “今日未曾尽兴,不知可否告知住处,他日定到叨扰一二,”王羲颐感觉到了周围的“天机重重,”他不想无故连累这位年轻人,虽然可能之后这种连累会伴其一身,但此刻他还是选择起身告辞。

    “先生客气了,只不过这几日我便要回乡,原本还有些犹豫,经过和先生的一番长叹的之后我便想通了很多于是有了决定。我在这边的住所便在这酒肆后面的陋巷第二家,若是这几日先生要来便来就行了,别的没有,这梅子酒却能请先生喝个够!”听到王羲颐的话王阳明也起身拱手,而对方点了点头随后抬脚向着酒肆之外走去。

    和王羲颐相谈之间对方言辞甚少,但是谈吐之间却颇为不凡,况且二人相谈各自看法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这让王阳明不由心生亲近之意。

    况且如此一番相谈之后王阳明已经决定最近便出玉陵而去,他不会去参加那被全天下读书人趋之若鹜的科举,不是他自暴自弃,相反,他要去做一件真正的大事,虽然这件事在天下人或许看来他王阳明永远不可能做到,但那又如何呢?

    “虽千万人,吾往矣!”少年握了握拳头随后向着酒肆之外走去,背对玉陵城。

    杨府之内,冷香小筑之内,读过几页书以后的杨文锋负剑立足于杨府阴阳塔之上俯视整个玉陵外城,他持剑于手缓缓将手中长剑指向内城的方向喃喃自语。

    “全天下的唾弃又如何,我自可一人行之,你们都等着看吧!”他仰头长笑,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他如今修行已然感知,他如今才气已然在玉陵大显,他如今已然是个读书人将要去参与天渊科举,可是他忽然想到了他的娘亲。

    他是那样的想,想着想着便觉得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已和他背道而驰,想着想着便那样寂寞,寂寞得似乎只有他一人而已。

    王羲颐走出酒肆没多远便遇到一位同样的中年儒士,只不过对方的装束要雍容华贵许多,两人对比之下对方简直就是高手风范十足,况且对方本来就是一名高手无疑。

    天渊国当朝太师徐博温,此刻对方就站在这陋巷的街角默不作声。看着这位声动朝野的当朝太师,看着如今算是全天下数一数二的读书人王羲颐只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他继续缓缓前行,离徐博温也越来越近。在他一步一步无比坚定的踏步之中他看到了他的父母,看到了当初最开始教他的那位私塾先生,紧接着他又看到了这些年和他一起读书,一起游学,一起结伴而行的读书人。

    他每走一步便和一些人擦肩而过背道而驰,最终这个巷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

    此刻的玉陵城,有三人皆是一人,有三人皆对这个世界有些不满,同样有三人与天下人背道而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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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问道介绍:
大千世界,英豪何其多。有一书生镇守人间数千年让天上地下无可奈何;有一武夫坐拥天下第一已快百年自封天道;也有那诸国君主和无敌将士如百舸争流,璀璨耀眼。
有一少年生在此世,一心,一剑,一条路注定要揽那天下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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