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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渣     寰宇雷君txt下载     寰宇雷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混沌时空

    伤刑再次出招,竟没有丝毫的吃力,似乎发出这“血光之刺”,用不着耗费自身的“时空之力”一般。

    本就失去了速度限制的血刺,会在任意一个时刻,贯穿止忧的身体,毕竟,止忧已经失去了光门的保护。就算止忧想再次画出光门,也来不及了。

    止忧会怎么办?

    止忧根本没有任何的动作,不是她已经放弃了抵抗,而是面对袭来的血刺,止忧胸有成竹。伤刑的第二批血刺已经到达了刚才第一批血刺消失的位置,一切都与刚才无异,不同的是,止忧没有了“大遁空之术”的光门保护。

    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刚才消失在光门中的十根血刺,此刻,竟然反方向从刚才消失的地方,射了出来!只不过,这十根血刺上,还包裹着一层淡淡的白色光芒——“大遁空之术”那光门的光芒。

    反方向射出的包裹在光芒中的十根血刺,不偏不倚,迎上了袭来的十根血刺,一一碰撞,没有任何的声音,没有任何的颤抖,双方两相抵消,竟然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

    盲刑站在远处,忍不住喝了一声:“有意思。”

    斩玉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冰冷的微笑,却不说话,只是从他的眼神中,能依稀察觉到他的欢喜。

    伤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消失的血刺,吼了起来:“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的‘血光之刺’,怎么可能被你折返?又怎么可能为你若用?”

    止忧又将玉簪在那枚古朴的止忧戒上敲了敲,望着伤刑说道:“事实摆在眼前,有什么不可能的?”

    伤刑有些失去了理智,连珠炮一般说了一大段:“当然不可能,我的‘血光之刺’,是寰宇八界内最纯粹的‘光’,可以穿透一切障碍,穿透寰宇八界内一切物质,而且蕴含着天族的‘时空之力’,不受任何空间和时间的限制……你怎么可能将我的‘血光之刺’折返?”

    止忧见伤刑那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是说要杀了我吗?怎么才一招,就这么婆婆妈妈?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伤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恨恨地说道:“我只是好奇你的手法而已,杀你,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伤刑在说这句话时,语气竟然充满自信,没有丝毫的气弱。看样子,伤刑这“镜面逆门”,只是试探性的招数,真正的杀招,还没出手。

    从斩家山庄的那一场屠杀后,不只是止忧在进步,这伤刑的进来,看来也不小。

    止忧顿时敛起了笑容,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既然手到擒来,你就快出招吧。不过,还是有句话要告诉你——可能直到你死,你也不知道我是怎样折返你的‘血光之刺’,让它为我所用的。”

    伤刑一声长长的叹息,突然扬起双手,又一次交叉在了一起:“本来,我还想和你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现在看来,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你怎样折返我的‘血光之刺’这个秘密,估计世界上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就带着这个秘密,消失在‘混沌时空’,放逐流浪,永世不得超生吧”

    “混沌时空”这个词语,刚才伤刑就提过一次。盲刑出来拦阻斩玉和止忧一行时曾说:“今天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两位被我兄弟二人挫骨扬灰,魂飞魄散。”那伤刑就赶紧添油加醋:“或者,还可以将他们放逐混沌时空,永世受无尽煎熬。”

    如此看来,这“混沌时空”,定是无比凶险的一招杀手。

    伤刑交叉的双手,沉重而缓慢地反方向移开,然后掌心相对,抱成了一个球状。这一抱,包裹止忧的无数镜面,瞬间急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亮,亮得让人渐渐开始不适应,到最后几乎不敢直视。

    止忧却一动不动,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只是捏着玉簪,在止忧戒上轻轻地敲击着……

    伤刑一脸得意。此时,“镜面逆门”的旋转已经快到肉眼难辨,用眼望去,你会感觉,那球体根本就是静止的。旋转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的视力可以分辨的程度。

    再来说那光芒。“镜面逆门”那光芒的耀眼,与太阳的光芒又有不同。太阳的光芒,是灼热和刺眼,让人根本无法直视。而这“镜面逆门”的光芒,是一种纯粹的亮,这种亮,不会让你感觉灼热,更不会让你感觉疼痛,但是,就是让你无法去观察它,无法去逼视它。

    所有人的目光,都无可奈何地离开了那高亮的球体。人们再也看不见中心的止忧,也没有能力去看见。

    当你看着球体的旋转,看着光线的闪耀,你会感觉,时间在飞快地流逝,空间在急速地缩小……终于,在旋转和光亮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时,那一瞬间,伤刑抱成球状的双掌,猛烈往两边一撕,嘴里大喝一声:“去死吧!”

    “镜面逆门”裂开了,就像是一团空气突然爆裂一般,光球的所有光线,如一根根猛烈挤出的风刀,瞬间炸裂开来,随着一声巨响,“镜面”、光亮、旋转……还有止忧,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一声巨响之后,现场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似乎那一声巨响,带走的,不只是被困在中心的止忧,还有这世界上所有的声音。

    盲刑那空洞的眼睛,就如被切断掏空的枯树一般,而此时,这双没有眼珠的眼睛里,竟流露出一股得意的神情:“呵呵呵,结束了。伤刑,你何必一开始,就出这么残酷的招式,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姑娘,你将人家困在‘混沌时空’内,生不得,死不得,永世煎熬,你怎么这么残忍?嘿嘿嘿……”

    说到最后,盲刑竟得意地狂笑起来,笑得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伤刑望着面前“镜面逆门”炸裂的位置,对身后的盲刑说道“我也想和她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可是她嘴巴太贱,自己找死,怎么怪得住别人?”

    伤盲双刑满以为这样的结果,会给斩玉沉重的一击,哪知,斩玉依然面无表情,冰冷的笑容就像是永远凝固在了脸上一般。斩玉突然说道:“你们口中的‘混沌时空’,到底属于哪一界?你们将止忧移到了那‘混沌时空’,有办法把她移回来吗?”

    这话一出口,盲刑笑得更猖狂了:“那‘混沌时空’属于哪一界?你作为人皇的血脉,怎么能这样没见识?‘混沌时空’独立于八界之外,是一片没有任何力量能到达的蛮荒之地。这‘混沌时空’内,没有上下四方之分,没有大小远近之隔,没有冷暖寒酷之感。说得直白一些,身处这‘混沌时空’之内,你会同时感受到无限宽广的撕扯和无限狭小的压迫,你也会同时尝受无限高温的蒸煮和无限酷寒的侵袭……但是,你就是死不了。”

    盲刑得意地望着斩玉,幸灾乐祸般问道:“你觉得,这样的处境,是不是很好玩?”

    斩玉只淡淡回了一句:“这不就是凤凰族的‘涅槃原理’吗?”

    幸好这里并没有凤凰族的人,不然,以凤凰族的清高,肯定要找斩玉问个明白,问斩玉是怎样知道“涅槃原理”的。

    这个原理,伤盲双刑并不懂,斩玉自然也知道他们不懂,于是接口便问道:“我说你们有没有办法将止忧移回来?”

    这次,盲刑因为笑得太得意,还没有喘过气来回答斩玉的问题,伤刑便开口了:“怎么,想替那女子求情?后悔了?你求我啊!”

    这几句话,伤刑说得可谓骄傲狂妄到了极点。

    斩玉依然镇定:“到底有没有办法把她移回来?”

    伤刑残酷地冷笑道:“嘿嘿,实在是抱歉得很,那‘混沌时空’独立于寰宇八界之外,是一片没有任何力量能到达的蛮荒之地,没有力量能到达,又怎么可能将身处其中的人移回来。恐怕,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丫头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不过,要不是你和堕空有约定,我可以做个人情,送你去和她团聚,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伤盲双刑,竟同时趾高气昂地狂笑起来。

    “既然如此,既然没有任何力量能到达,你是怎样把止忧移过去的?”斩玉冷冷问道。

    斩玉的问题,也是身后那黑压压一片元兽心中的疑问。

    伤刑回答道:“要把一个人从深不见底的山崖下拉上来,我虽然做不到,但是要把她推下去,还不容易吗?哈哈哈哈哈哈……”

    斩玉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却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感情:“我问这个问题,只是想说,既然你没有能力把止忧从‘混沌时空’移回来,那么,她要是自己回来了,是不是说明,她比你强?是不是说明,这场比试,你输了?”

第一百零六章:联盟力量

    伤盲双刑关于“混沌时空”的描述,让斩玉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兴趣。斩玉总觉得,这个“混沌时空”,似乎和凤凰族有关。因为盲刑对这个时空的描述,像极了凤凰族的“涅槃”。斩玉一直在问一个问题,问伤刑和盲刑能不能把止忧从“混沌时空”移回来。伤刑回答说不能,因为“混沌时空”是一个没有任何力量能到达的蛮荒之地,独立于寰宇八界之外,只能去,不能回。

    于是斩玉问了一个更为刁钻的问题:“如果是两位被送去‘混沌时空’,两位自己能回来吗?”伤刑打了个哈哈,掩饰自己的尴尬:“呵呵,这话说的,除开我天族人,还有谁能将别人送去‘混沌时空’?”

    斩玉丝毫不留情面,就是要撕下伤盲双刑的遮羞布,继续追问:“这么说,就算是两位,也不能从‘混沌时空’回来喽?”

    盲刑接过话头,干脆地回答道:“是,如果我俩也被送去,我们也是回不来的。没有任何力量,能撕破‘混沌时空’的限制,没有任何物体,能从混沌时空逃出来……”

    盲刑用的词语,是“物体”,而不是人,可见,他们对“混沌时空”的敬畏。

    斩玉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却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感情:“我问了这么多,只是想说,既然你们没有能力把止忧从‘混沌时空’移回来,你们自己也没有能力逃出‘混沌时空’的束缚,那么,止忧她要是自己回来了,是不是说明,她比你们都强?是不是说明,这场比试,伤刑你输了?”

    伤刑笑了,就想是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哈,笑死我了——她自己回来?你说那女子从‘混沌时空’自己回来……”

    话还没有说完,伤刑脸上的表情便凝固了,因为,在虚空中,渐渐显出了一个戒指的轮廓。那戒指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止忧戒,“皇权三卫”的三件法宝之一,止忧戴在手上的“止忧戒”。

    “没有任何力量,能撕破‘混沌时空’的限制,没有任何物体,能从混沌时空逃出来……”伤盲双刑的话,还在耳边,凭空出现的“止忧戒”,无异是一记沉重的耳光,狠狠扇在了两人的脸上。

    伤盲双刑看着那止忧戒的出现,目瞪口呆,惊诧莫名。还没有完,随着止忧戒的出现,那根古朴的玉簪,也出现了。当两件宝贝完全显露出真容时,玉簪在某种力量的控制下,轻轻敲在了“止忧戒”上,发出一声清脆通透的鸣响。那声音,就像是最清晰,最干净的阳光,直达你的心底。

    这一声鸣响一起,所有人都有感觉,止忧要出现了。

    果然,止忧的轮廓,在鸣响后,渐渐显露出来,依然是那一份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依然是一张清丽出尘,不可方物的面容。那枚“止忧戒”,依然戴在她的指上,那根玉簪,依然捏在她的手中。

    “止忧已经从‘混沌时空’回来了,伤刑,这一场,算是你输了吧。”斩玉不失时机地提醒道,“你该不会不认账吧。”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伤刑的声音,明显在颤抖,“没有人可以从‘混沌时空’出来,没有人,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伤刑说到最后,竟有一丝疯狂,也有一丝绝望。

    止忧完全没有理会伤刑的绝望,她满意地看了看手上的两件宝贝,突然转身,朝着斩玉单膝跪了下去,右手捏着玉簪,按在自己的心口,将头埋得极低,郑重地说道“人皇,有一句话,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芥子菩提,永恒须臾,万兽为军,止武附体,此乃第二力量,合八族宿凡,净土开启。’如今,您已经收服芥子菩提界的元兽大军,我也已经止武附体,第二力量的实力,已经完全形成。我们该齐聚八族联盟的八个宿凡者,去开启‘原罪净土’了。”

    这种情况,换作谁,都会感觉兴奋和骄傲,偏偏是斩玉,依然一张冰冷的面孔,似乎一切,早就在意料之中。斩玉说道:“万兽为军,还少了一个最重要的元素——麒麟。若是没有麒麟,这元兽大军,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所以,我们眼下的首要目标,是麒麟。好在,你已经为我赢得了半个麒麟了。”

    止忧立即就明白了斩玉的意思。在菩提之海,斩玉曾告诉过水森:“从你们出生开始,你们身体周围的各种元素,就在滋养着你们的身体。但是你们选错了道路,选择去练素,身体内的素越来越强大,可身体却没有达到进一步的锻炼,再加上你们的身体又不会产生元素,所以你们的修炼越来越慢——直到你们妄图跨武入圣,未经锻炼的身体仅仅依靠天地元素的滋养,再也承受不了跨武入圣的巨大能量,所以只能爆体而亡……水森,你若修炼了元兽专门的练体法门,你便会发现,原来练体比练素容易如此之多,你便再也无心练素了……我现在就传你元兽修炼法门——‘麒麟兽卷’的第一卷,以你的修为和悟性,练会不消片刻。”

    练体,练素——寰宇八界的各个种族,都拥有别于其他种族的元素武学,这几乎成了常识,而斩玉今天的所言,无异于给一个盛行了千万年的真理下了不同的定义。

    斩玉传了水森“麒麟兽卷”的第一卷,自然也传了别的元兽。但是,斩玉毕竟只是个人类,高等级的元兽练体之法,估计斩玉也不一定知道。

    唯一掌握着这高等级练体之法的,只能是兽皇麒麟。

    所以,斩玉才会说,万兽为军,还少了一个最重要的元素——麒麟。若是没有麒麟,这元兽大军,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所以,我们眼下的首要目标,是麒麟。

    “好在,你已经为我赢得了半个麒麟了。”斩玉对止忧说的这句话,自然也是在提醒伤刑和盲刑,别忘了刚才和堕空的约定。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伤刑还在重复着刚才的话,“只要坠落‘混沌时空’,就算是八组族皇,也不可能出来,你怎么可能出来?你不是人,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止忧已经很明确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也明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她站起身来,转身望着伤刑,眼中的仇恨再次出现:“伤刑,谁说我进入了‘混沌时空’了?这场比试,你并没有输。”

    伤刑和盲刑的眼睛,顿时“亮了”,盲刑虽然早就没有了眼睛,但是焦黑枯木般的眼骷髅中,还是闪现出了一丝惊喜。

    伤刑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你并没有进入‘混沌时空’?也不可能,我那‘镜面逆门’以撕裂空间,斩断时间的方式爆炸,撕裂空间,打开了通往‘混沌时空’的大门,斩断时间,让万物停滞,你身处‘镜面逆门’中,就像是一块被放置在悬崖边的石头,‘镜面逆门炸裂,包裹你的镜面都两两相对飞行,任意一块都可以轻易将你推到‘混沌时空’内,我这一招的名字,就叫‘镜面逆空’,你绝对避不开……”

    “可我就在这里,我就站在你眼前,你怎么解释?”止忧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冷冷说道,“难道,你就只能用‘不是人’来解释这一切?”

    伤刑脸上又挂不住了:“第一招你竟然将我的‘血光之刺’逆反,为你所用,第二招,你又能避开我的‘镜面逆空’,处处出人意料,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伤刑和盲刑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弄明白,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死,伤盲双刑也不会瞑目。

    止忧往前走了两步,脚步轻盈而自信:“我们的比试还没有结束,想要知道答案,就接我一招吧。接了我这一招,你自然知道我是怎么办到的。”

    止忧从不是一个狂妄的人,面对伤刑,止忧虽然有不败的信心,但是战胜伤刑,却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伤刑带着“人族重宝”’从斩家山庄逃脱后,武学修为又有了巨大的进步。这个进步,止忧虽然说不清是怎么来的,但是隐隐感觉,一定和堕空有关。所以,止忧有所不留,也是在为接下来的决战考虑。

    双方这两次交手,可以说是把对方摸了个清清楚楚,接下来的出招,才是真正的杀手。

    “哼,小女子,你别以为躲开了我的‘镜面逆空’,就吃定我了。这‘镜面逆空’,只是我觉得用来折磨人最好的手段。”伤刑说道,“我杀人的手段,还多得很。”

    “那,我们就看谁出招更快,更狠了。”止忧望着伤刑的眼睛,目光犹如燃烧的火焰,“玄青老师在和你动手之前,本就已经油尽灯枯,靠着最后的雷元勉强维持生命,却没想到,为了救我,而死在你手上……今天这仇,也该报了。”

    “还有我斩家上下无数亡魂。”斩玉说道,“他们都与世无争,忠心耿耿,这笔仇,止忧你一并替我报了吧。”

    斩玉还没有说完,伤刑的双手已经又一次交叉在了一起。止忧看准时机,捏着玉簪,朝伤刑刺了过去。

第一百零七章:坎水龙滔

    雷落小心查看雷裂的记忆,在雷裂的记忆中,雷落找到了这样一段话:“凭惊雷之力,开青鸾离殇,救寰宇苍生于水火,玄黄功德,八界铭记。‘青鸾离殇’,寰宇炼器之大成,开此弓,不得其法,必遭天谴。‘凤舞’、‘龙滔’、‘雷凌’三者缺一不可。玄黄临终,悟透‘雷凌法’,云:引雷乃万法之因,演雷乃万法之途,雷凌乃万法之果。有雷凌万世之威,合‘凤舞’、‘龙滔’之力,可开‘青鸾离殇’。玄黄遗赠开弓之法,余仅得三之其一,存于魂刻,留待有缘。”

    这段话,几乎与吟浪刻在回龙塔石碑上的一模一样。雷落断定,这是“雷凌”法的修炼法门,可惜,雷落想错了,这竟然是龙族的文字。在这段文字下面,出现了更为丰富的人族文字,那是对上面“龙文”的注解。

    这是经过玄黄演化的“龙滔”之力。雷落在研读这“龙滔”修炼法时,发现自己肩头的“龙纹”,有了变化。

    “龙纹”——那个卧龙场的龙太爷,刻下的龙纹。

    雷落心中一阵激动,开始逐字逐句认认真真地研读这些文字,发现这些文字表达的意思,正是关于“佛眼看山”的意境。

    “佛眼看山”的第一层境界:看山是山。

    可偏偏就是第一层,雷落便过不去这个坎。

    “‘佛眼看山’第一层:看山是山。山为自然之物,人也是自然之物,共生于自然,共存于自然,并无本质区别。凡人降世,如一张白纸,无欲无求,无善无恶,对山川自然,全是客观的接受。此时的人,是最纯真,最率直的阶段,此时看山,看到的是山的‘相’,并未能看到山的‘心’,所以‘看山是山’——如果用在对‘水’的理解上,这时的水,就是自然之水,就是每个人的肉眼,所能看到的,普遍存在于世间的水。”这是雷落曾向吟浪阐述过的理解,可是,现在,雷落看不到“水”,因为雷落的体内,根本就没有“水”。

    一切本就是宿命使然,一切本就是命中注定,一切的一切,本就是自然而然。

    自然而然,雷落肩头的“龙纹”,动了。不是它自己动了,而是螭游让他动了。螭游的话,已经回响在了雷落的脑海:“孩子,我也不知道冥冥之中,有一股多大的力量在眷顾着你,或者说支配着你。修炼龙滔之力,体内必须要有水,这个水,自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坎水元的水。你是人族,体内不可能具有坎水元,也无法容纳纯正的坎水元——但是,你肩头的龙纹,竟然是一个人族给你烙印的。这个人族,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体内没有震雷元,却学会了我龙族的坎水元。他给你烙印的龙纹,恰恰是你的身体能容纳的坎水……这样有多少巧合,才能成就今天的你。”

    螭游说话间,龙太爷刻下的龙纹,刻在雷落肩头的龙纹,开始像一块坚冰,慢慢溶化开来,汇成一条细流,朝着雷落的丹田流去。雷落想到了龙太爷,护龙使——龙隐。龙太爷肯定是人族,他自然属于“原罪后期”失去了震雷元的人族之一,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但是被吟浪看中,选为护龙使。吟浪乃“人间四象”之一,他通过什么方法让龙隐掌握了坎水元,让所有龙家的人都会坎水元的武学,雷落不得而知,但是,这一切都不要紧,因为,要紧的,是那龙纹,还在不断溶化。

    现场的激战一触即发,但是螭游还在暗中运力。肉眼不可见的暗流,从螭游手上,源源不断地传到雷落的肩头,雷落的肩头的龙纹,像冰块一样,渗出水来……

    螭游淡淡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更让雷落感觉什么是宿命的安排。

    螭游说:“若不是我和雷裂相识这么久,掌握着一些玄黄改造的‘龙滔之力’的知识,你肩头的龙纹,恐怕就没有人能解开了。”

    雷落的丹田早已被“震雷”和“离火”填满,而这刚刚新加入的“坎水”,显得谦卑而恭敬,显得温柔和细腻,它满满融入了“震雷”和“离火”之间。

    如果说“震雷”和“离火”是一块块巨大的岩石,这些岩石早已填满雷落的丹田,那么,“坎水”就是水,最滋润的水,它浸润了石块与石块之间的缝隙,消除了“震雷”和“离火”之间微不足道的隔阂,让三者,充分融合在一起。

    这边是“坎水”的不争,这边是水的“上善”。

    龙太爷的话,依稀回响在耳边:“雷落,你听着。我龙隐今日以‘护龙使’的身份,为你烙下‘龙纹’,是福是祸,交由造化吧。你身上已经有了太多的可能,太多的不确定,今天我又为了增添了新的不确定,其实‘乱花渐欲迷人眼’,无论多么复杂的状况,只要用心,总能看清什么是真实。唯心而已,唯心而已……”

    一路行来,雷落岂不是一直都在追寻着心的方向。

    龙之九子还和墨染对峙着,椒图在狻猊的指挥下,冒着巨大的危险,从墨染的“断浪刃”上,咬下了几块碎片。

    原来,这“断浪刃”,并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条龙,那是墨染的儿子,名叫断浪。

    狻猊对墨染说道:“墨染,你若拼死出杀手,一定可以杀光我们在场的所有人,但是,我们若拼死,也一定能让你儿子,灰飞湮灭……”

    椒图咬下的这几块碎片,现在已经合成了一块白骨。看样子,这些碎片,一定是断浪身上的关键部分,若是失去了这些部分,估计断浪真的就万劫不复了。

    狻猊见自己的话收到了效果,于是补充道:“墨染,能救活你儿子的,不仅仅只有画空楼的领袖堕空,胖和尚说了,想要救活你儿子,还有原罪净土中的一个人。这个人,是原罪前期,凤凰族的族皇。”

    今天发生在这芥子菩提界“麒麟皇境”中的事情,注定载入史册,狻猊说出的话,可以说是寰宇世界历史中最浓墨重彩的部分,但是雷落却无暇顾及。

    雷落体内的“坎水元”越来越多,这些纯粹的水,不仅仅是起到滋润“震雷”和“离火”的作用,它还在唤醒着雷落体内所有的水分。雷落的血液,体液,细胞液……顿时活了过来。雷落终于看到了水,“佛眼看山”的第一层:看山是山。

    此时的雷落,看水是水。

    听了狻猊的话,墨染心中已经非常确定,在龙之九子的身后,有一个非常神秘的高人,在做指点。不然,龙之九子不可能懂这么多,也不可能使出像“九龙戏”那样威力巨大,超出了“八卦镜”的招数,自然也就不可能使出九子合力的“净水”。

    墨染的语气,明显有了一丝缓和:“这一切,是水告诉你们的,关于我儿子的事,你们又是怎样知道的?”

    狻猊回答道:“这一切的由来,你就不用操心了,至于你儿子的事情,先前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既然能和‘黑重淼’交流,我为何不能和‘断浪刃’交流。”

    墨染扛着刀,在原地来回踱步。当他走到被自己一刀劈出的巨大山缝边上时,他抬起脚,把一块细小的碎石,踢下了深不见底的巨大缝隙里。

    墨染转过身来,望着众人,眼里闪过一丝愤恨的残忍,突然双手挥刀,横空一劈,一圈巨大的黑色刀影,就像是洪水猛兽,朝着九子奔去。

    墨染这一刀,本就出得突然,事先根本没有个预兆,一招劈出,那一圈弧形刀影,像是奔腾的浪潮,又似飞跃的兽群,张牙舞爪,势若万钧般往前冲去,搞得九子竟有些措手不及。

    螭游和凤殇心下一急,就要出招相助,虬枝突然发难,无数巨大的树根纠结缠绕在一起,形成一面巨大的墙壁,挡在了螭游和凤殇面前。这一阻挡,竟然将螭游用在雷落肩头的暗力,也割断了。螭游明显能感觉到,虬枝这面树壁的强硬,绝不是蛮力可以攻破的。

    此时的雷落,虽然已经不需要螭游的帮助了,但是龙之九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九子本是同胞,交流早就不需要语言,慌乱之中,椒图身子一展开,化作本体,像极了一块巨大的田螺,把八子挡在了身后。八子纷纷将手掌,贴在了椒图的身上。九子还没有来得及同时运力,墨染的黑色刀影,已经到了。止忧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这刀影有多么可怕,九子根本来不及用力,刀影便袭在了椒图身上。

    简直惨不忍睹,椒图被这一击,身上顿时出现裂纹,一口鲜血就像是喷泉一样涌出来。按理说,一击力量如此巨大,九子都应该被击得飞出去才对,但是九子就像是陷入泥潭中一样,根本无法移动。

    这一击,还含有坎水元的素控。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那黑色的刀影,一击之后,根本就没有消失,它就像是幽灵一样,附着在了椒图的身上,接着,后面源源不断的波浪,一样一样涌来。

    每涌来一股力量,都比刚才更为猛烈。

    “龙滔如江,后浪推前浪。”墨染残忍地笑道,“这便是最纯粹的龙滔之力。”

第一百零八章:对手是我

    一波一波的暗力,就如汹涌的浪潮,前潮还没有过去,后浪已经咆哮着涌来。九子被这出其不意的一刀,搞的猝不及防,好不容易才一起施出了全力,可是已经个个身受重伤了。

    螭游急红了眼,他没有想到,像墨染这样级别的人,居然会偷袭。

    螭游明白,此时,只有再用“灵动屏”去阻断墨染的那一刀之力了。虬枝的树壁,能阻挡螭游的身形,可阻挡不了“灵动屏”。意念所至,螭游的“灵动屏”,便凭空出现在了九子和墨染之间。

    与此同时,凤殇已经一箭,射在了虬枝的树壁上。凤殇这一箭立即将树壁点燃,火,本就是“木”的克星,那树壁在“离火元”的焚烧下,熊熊燃烧起来。

    螭游的“灵动屏”,不愧是八界内不可多得的防御佳品。一出现在墨染和九子之间,便硬生生将那一刀的后劲,完全切断。所有的暗力,全都涌到了“灵动屏”上。就如重锤一记一记敲打在盾牌上,后加入的“灵动屏”竟然被冲击得一步一步朝后退去。

    墨染的力量,竟强大到这种程度。难怪狻猊会说,只要墨染拼死,能杀光在场所有的人。

    如果九子再不做点什么,估计“灵动屏”也要折损在这一刀之下。仓促中,狻猊和睚眦,同时出手了。狻猊一掌,带着淡淡的金色,凭空出现一个佛印,朝着远处的墨染印去,睚眦本身就是一把刀,此时的攻击方式,竟与墨染有些相同。睚眦一挥掌,一片骨刀,随着狻猊的“大乘佛印”,朝墨染攻了过去。

    墨染一直没有动,是因为他在维持着刚才那一刀的后续力量。若不是有墨染支撑,只是一刀,绝不可能发出连续这么多次的攻击。

    此时,见狻猊和睚眦先后攻来,墨染也不敢托大,提刀再挥,又是一轮黑色刀影,汹涌袭来。这一刀,竟然将前方的“灵动屏”、九子、螭游、凤殇、狻猊的“大乘佛印”、睚眦的骨刀、甚至虬枝,全部笼罩了进去。

    唯独方位靠侧面的金鳞和雷落,幸免于难。

    金鳞望着墨染的这一刀,对雷落说到:“小子你看,这一刀,精彩吧。那个墨染也真是够狠,竟然连虬枝也打。”

    雷落哪里有空理会金鳞——雷落已经看到了第二层山。

    “‘佛眼看山’第二层:看山不是山。自然之山,亘古不变,而人会成长。成长的人会思考,会有辨别是非,区分对错的能力,会有选择的困扰,对待世间万物,会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山虽然还是山,但人看到的,却不再是山,人看到的,是山从何而来,山有多高,山上有什么……此时看山,看到的是山的‘心’,所以‘看山不是山’——用在对‘水’的理解上,这便是雷落进入龙塔二层,第一眼看到缸中水的情景。那时,雷落看到的水,已经不再是水,而是雷落自己的‘心’。不是水在跳动,而是雷落的心在跳动,不是水有生命,而是雷落的心有生命。这也正是为什么雷落在玄青老师私塾中,听到的蝉鸣,有了感情的原因。如果用在武学修为上,此时是选择学什么的阶段,最擅长什么,或者什么最适合,就学什么。”

    雷落看水,已经有了感情。雷落体内的水,也在随着雷落的感情,开始舞蹈。

    墨染这一刀,不再是“后浪推前浪”,而只是势若万钧的一刀,就像是瀑布从高处滚落般的气势,虽不可重来,却无法阻挡。

    “灵动屏”被一刀击飞,余威逼得众人不得不纷纷闪避,趴蝮仓促间出手,好歹还是使用空间遁术,将九子移开。螭游面对这一刀,看着被击飞的“灵动屏”,不敢硬接,连续好几个闪身,堪堪避开。

    凤殇“凤舞”展开,身姿连续变幻,好歹还是避开了。虬枝的那一面树壁,本来还在燃烧,此时被一刀击中,顿时化作火星,四散飞溅。但是,唯独虬枝本人,一动不动,任凭那一刀的刀影,击打在了自己身上,发出一身沉闷的闷响。虬枝伸手轻轻弹了弹身上的灰,似乎毫无感觉。

    “小子,你看见没有,墨染一刀之威,你也感觉到可怖了吧。”金鳞兴奋地说道,“可是你看虬枝,硬接一招,竟然和一个没事人一样。这虬枝果然是个怪物,我今后还是少惹他为妙。小子,你在干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看见刚才那一刀没有?”

    金鳞自然不知道雷落在干什么,他要是知道,早就出手阻止了。任由雷落领悟“龙滔之力”,这也是金鳞追悔莫及的事情。

    就在这时,雷落已经看到了第三重山。

    “‘佛眼看山’第三层:看山还是山。无论人怎样看山,山就在那里,不因人的目光而改变分毫,可是,人却在不停地成长和进步。此时的人,看世界,会更清楚;看事情,会更透彻;看自己,会更全面。当思考完山从哪里来,山有多高,山上有什么等问题后,人会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想,山还是山,并无不同。与其执着与对山的思考,不如执着于对自己的改变,变得如山一般稳重,山一般伟岸。此时看山,看到的是山的‘质’,所以‘看山还是山’——用在对‘水’的理解上,此时,是我面对水缸,精心平气,去除心中**后,看到的一缸平静之水。此时的我明白,无论学了多少武功,得到多少异宝,我还是我,我不会变成其他任何人。如果用在武学修为上,此时是学什么,都一样的阶段。无论什么样的招数,都只是进攻或者防御的手段,无论什么样的元素,都只是自然中的一种力量。天下武学,无不殊途同归,他们最终的归宿,必然走上同一条道路。

    “呵呵,雷落小子,没想到,你竟然能理解到这一层。”吟浪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平静中隐隐透露的激动,终究无法掩饰,“可是,你还是没有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你的心情平静后,水又动了。可别忘了,你的‘佛眼看山’的三重境界,已经用完了。”

    “那是因为你对它说了一句话。”雷落丝毫没有慌乱,反而显得更加沉着,“水又动了,而且有了自主的生命,不过是因为你的一句话。”

    吟浪立即问道:“那么,你还需要阐述的,便是:我为什么能对水说话?”

    雷落猛然举起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指,指着石壁上血迹斑斑的“群山”,双眼放出了别样的光芒:“因为,这是‘佛眼看山’的第四层境界——看山,即是看我。”

    “哈哈哈哈,‘看山,即是看我’,好一句‘看山,即是看我’。佛法之中,可没有这一层。”吟浪彻底被雷落的话点燃了,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你这‘看山即是看我’,又作何解?”

    吟浪这话,绝不全是对雷落的赞叹,而是怀着一种期待。这种期待,是如此的异常,这种期待,是一个四象境的高手,对一个初学者的期待。

    “‘佛眼看山’第四层:看山,即是看我。正如第一层所说,山为自然之物,人也是自然之物,共生于自然,共存于自然,并无本质区别。问山从哪儿来,岂不正是在问自己从哪儿来?问山有多高,岂不正是在问自己能走多远?问山上有什么,岂不正是问自己心中有什么?修佛之人心中有佛,看世间万物皆为佛,自身本属世间万物,自身便是佛;修行之人心中有山,看世间万物皆为山,自身本属世间万物,自身便是山。看山,岂非就是在看自己?”

    雷落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能理清自己的思路:“这种境界,用在对‘水’的理解上,便是前辈您与之交谈后的水。前辈您便是缸中水,缸中水便是前辈您。您告诉了水一句话,其实这句话本就在你心中,水并未听您说话,因为这水,本就是您。也就是说,欢迎我的,不是水,而是前辈您。”

    雷落突然间将对吟浪的称呼,全部喊作了敬称,语气中对吟浪的感谢和崇敬,也展现得淋漓尽致。吟浪的点拨,已经让雷落,走到了这么远的阶段。

    “用在武学修为上,此时,是一切都不用学的阶段。招数已经不再是招数,招数,便是我,我便是招数;元素也不再是元素,坎水元,便是前辈您,前辈您本身,便是坎水元。一切随意而动,一切,意到,招数便到。”

    雷落终于忍不住哈哈一笑:“哈哈哈,前辈,你意念所至,所以水,便有了生命。”

    这一次,吟浪竟然没有说话。吟浪沉默了,在雷落的阐述中,吟浪沉默了。一个四象境的高手,人间四象之一的青龙吟浪,在一个人族少年的语言中,沉默了。

    当雷落说完最后一句,目光又一次环视四周,石壁上血迹斑斑的群山,似乎活了过来。那些带着雷落鲜血的壁画,可此仿佛就是雷落本身。群山环绕,巍巍屹立,似乎在交谈,似乎在倾听,似乎在畅所欲言着生命的美好。

第一百零九章:水的生命

    雷落望着石壁上自己刻出的山,竟有些依依不舍。下沉的石壁上那一片山,随着石壁的下沉,消失在了雷落的眼前……

    望着石壁后的通道,望着通向龙塔三层的石梯,望着其他石壁上的“群山”,雷落竟然有些心痛——雷落为什么会心痛?

    “前辈!”雷落突然惊叫了起来,“还没有完,‘佛眼看山’还有第五层:山在看我。”

    佛教对世界人生的看法,无比透彻和玄妙,就一个“佛眼看山”,便囊括了人生的不同阶段。雷落并未专修佛学,仅凭自己在玄青老师处学到的一点理论,便能悟出“佛眼看山”的第四层境界,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

    就在青龙吟浪打开回龙塔第三层的时候,雷落望着石壁后的通道,望着通向龙塔三层的石梯,望着其他石壁上的“群山”,竟然有些心痛:“前辈!还没有完,‘佛眼看山’,我看到了第五层。”

    “你说什么?”如果吟浪当时是坐着的,听到雷落这句话时,他一定惊得跳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第五层?”

    雷落没有说话,怔怔地望着石壁上的血画,又陷入了沉思。这是一种“冥想”的境界,这种境界,往往会忘掉现实世界的存在,这种境界,是一种大彻大悟前的宁静。吟浪当然知道这种境界,先前雷落陷入这种境界时,吟浪保持着绝对的安静,深怕打扰了雷落的思考。而此时,吟浪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依然不停地咆哮着:“快告诉我,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是‘佛眼看山’的第五层境界,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吟浪自己也说了,在雷落用“佛眼看山”来解释对“水”和“武学修为”的理解时,吟浪已经从雷落的阐述中明白了不少的玄机,而今,雷落如果真的看到了第五层:这个层次,一定是吟浪所达不到的高度。

    吟浪被“天机老人”钦点为“人间四象”,成为青龙,在五行轮回界忍受千万年的寂寞,为的,不正是一个自己所达不到的高度吗?现在,雷落说自己看到了这个高度,这,怎能让吟浪不为之疯狂?

    可是,雷落丝毫不为所动,无论吟浪怎样地责问,怎样地咆哮,雷落就如石化了一般,似乎连呼吸,也失去了。

    领悟“佛眼看山”的第四层境界时,雷落在“冥想”中竟用血肉之躯,在石壁上刻下了满墙的“群山”。青龙吟浪也不由为雷落捏了一把汗。此时,雷落陷入对“佛眼看山”第五层的“冥想”中,他会遇到怎样巨大的麻烦和危险?

    雷落说自己看到第五层境界,是因为那随着石壁下沉的“群山”。当那些雷落用血肉刻下的“山”随着石壁下沉时,雷落有了一丝心痛的感觉。为什么会心痛?即或山就是我,我就是山,也不至于会心痛啊?山的下沉,是为了我的前进,怎么可能会心痛?

    雷落要追寻的,便是这份心痛的原因,或者说,来源?

    吟浪毕竟是四象境的高手,虽然一时冲动,终究还是渐渐平静下来,声音渐小,终不可闻。回龙塔,又沉寂了。

    从来到卧龙场,到现在打开回龙塔第三层的石门,雷落已经记不得时间过去了多久,对于现在的雷落来说,时间是静止的,空间也是静止的。在这静止的时空中,唯有思想是自由的。雷落能看见,思维的触角从身上蔓延而出,探索着周围的空气,探索着石壁的群山,探索着塔外的世界,探索着每一个雷落平日绝对无法企及的角落……

    “静止”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变”,思维中的世界,绝对不变。那么,任何一种感悟产生时,在这个“静止”的世界中,便瞬间成为永恒。

    这就是“冥想”的力量。无数伟大的理论,无数高深的思想,都产生于“冥想”,便是这个原因。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吟浪完全看不出雷落到了哪个程度,到了哪个阶段,其实,何止是吟浪,连雷落自己,也无法明白,自己在思考什么。

    关于问题的答案,如果有结果,会自然而然地存在于雷落的脑海中,如果没有结果,雷落绝不会醒来。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概念——雷落会死在自己的冥想中,雷落会陷入自己创造出的境界,无法自拔。

    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时间了,雷落依然纹丝不动,毫无生命的迹象。吟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吟浪已经对雷落,失去了信心,失去了希望。

    龙塔这次的沉寂,是一股死亡的味道。

    星移斗转,沧海桑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光阴的流逝,比起你对它的感觉,更为残酷和血腥。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雷落倒下了,就如一段失去了水分的枯草,面对着自己刻画出的“群山”,瘫倒在了石壁面前。

    一个黑影出现在了石门当中,来得不疾不徐,这是一个青衫男子,剑眉星目,神武非凡。只是头顶的一对犄角,显得有些怪异。

    这人,正是吟浪,“人间四象”之一的吟浪,用“四象境”的力量,阻止了盲刑的吟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中,帮助了斩玉的吟浪,注定了在这回龙塔中,等候着雷落的吟浪。

    此时看不出吟浪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吟浪走到雷落身边,伸手轻轻在雷落的鼻息间一探,轻轻吐了一口气,便抬头欣赏起雷落刻画的群山来。雷落的血迹,依然星星点点散落在石壁上,就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血莲。

    渐渐地,有一丝雾气从雷落体内蔓延而出,将雷落包裹了起来。雾气越来越浓,以至于最后,已经看不清了雷落的身体。雾气间开始有电光闪闪,进而雷声隆隆,持续了约有一刻钟光景,雷落双手一撑地,站了起来。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吟浪始终没有埋头看过雷落一眼,这个结果,似乎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醒了?”吟浪依然在看山,“你刻下的这些山,是山?不是山?仍然是山?还是你自己?”

    不知何时,雷落的手指,已经复原,指头上鲜红的血肉,竟是新生。雷落双手一拱,行了一个大礼,反问道:“吟浪前辈,你此时看山,是山?不是山?仍然是山?还是你自己?”

    “呵呵,雷落,我吟浪在回龙塔这方寸之地,一待就是万年,为的,不过是一个更为高深的武学境界。”吟浪终于回过头来看着雷落,真诚地说道,“万万没想到,这个境界,竟是你告诉我。我留在此处,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在等你来帮我?”

    雷落弯腰行李,竟然没有直起腰来:“前辈,既然山即使我,我自然便是山;既然我在看山,山自然也在看我——你帮我还是我帮你,还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没有区别。”吟浪微笑着,一把扶起雷落,伸手在雷落的箭头拍了拍,说道,“你这‘佛眼看山’的第五层境界,我已经领悟到了,换句话说,我青龙吟浪,这数万年的等待,已经被你一句‘山在看我’给结束了,哈哈哈……”

    “前辈不高兴?”雷落望着吟浪的眼睛,说道,“白虎凌啸前辈,也已经完成使命离开,去修习期待了万年的高深武学法门,现在,你也可以了,你不高兴?”

    “哦?白虎凌啸的法门,也是你想出来的?”吟浪心理有了一丝平衡的感觉。

    “不是,他更郁闷一些。”雷落想到凌啸见到莞尔时那畏惧的神情,就很是想笑,“凌啸前辈直到最后才发现,那高深的修炼法门,一直就刻在他面前的一个箱子上……”

    “真的?哈哈哈……”吟浪的笑声,十足地幸灾乐祸,“几万年的光阴啊,他竟然没有发现?哈哈哈……”

    “前辈,关于这‘佛眼看山’的第五层境界……”雷落还想阐述一遍自己的领悟,没想到吟浪果断地打断了他。吟浪朗声说道:“说起来,比起凌啸,我竟感觉自己还不如他。当你说出‘佛眼看山’的前三层时,我就该想到答案的……不对,当你说出‘佛眼看山’这四个字时,我就该……不对,这‘佛眼看山’的佛教思想,我本就懂……”

    “前辈,你可不能这样想。”雷落赶紧接口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呵呵,好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走吧,把弓弦给你,我也该回龙族去了。”吟浪说着,带头往石壁上的石门走去。

    雷落望着吟浪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前辈,关于那‘佛眼看山’的第五层境界,我不用阐述了?”

    “不用!”吟浪头也不回,边走边说,“你都已经说出了‘山在看我’四个字,已经足够了。”雷落想了想,是啊,强如吟浪的程度,有这四个字,便已足够了

第一百一十章:四象阴阳

    墨染有所动作了,虬枝望着墨染滴水的双掌,枯木般了无生气的眼中,有了一丝兴奋的光芒。金鳞的兴奋更是溢于言表:“小子小子,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有对你动手吗?看墨染杀人,可比我自己杀人,还要过瘾呢!”

    这墨染的手段,竟能如此让金鳞期待,也在侧面说明一个问题:这墨染,太强了。

    墨染没有再使用“断浪刃”,而是使用双掌,或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或者是因为双掌才是墨染真正的杀招。总之,墨染就要出手了。

    就这一瞬间,螭游竟然毫不犹豫地站到了“龙之九子”的身后,召回“灵动屏”,然后屏息凝神,闭上了眼睛。

    “我们九子合力,还有一招绝杀,这绝杀就算杀不了你,也能将你重创。而此时,你绝对不可能再是我们父亲的对手。”狻猊的话犹在耳边,看来,螭游是在照着狻猊的计划去做。那么这样说来,九子就该出“杀手”了。

    “九龙戏”已经是突破了自身实力的限制,单个的九子,估计很难发挥出圣阶的力量,但是合“九子”的力量,施展“九龙戏”,竟然超越圣阶,初步发挥出了“四象境”的力量。

    而这一次,九子又会怎样出招,他们口中的“杀手”,会是什么?

    墨染没有慌着出手,他在等着九子。

    先前墨染趁九子不备,暗袭得手,都是为了断浪的白骨。而此时,墨染却静静等待着九子发力。墨染是要向所有人证明,就算不偷袭,自己一样能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止忧绝对的强者,才会有这样的自信。

    九子的行动,若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

    九子在螭游后撤的瞬间,立即素化。九个素化后的身体,竟然相互缠绕融合,汇成一团。再还化回来时,九子已经成为了“一子”——一个英武不凡的男子。

    九子所化的男子,世间实在难以找到词语来形容。这男子整体看来,是一位将军的样子,身上包裹的,是龙鳞一般的铠甲,身材健壮结实,散发着力量的气息。与常人不同的是,这将军一样的男子,身后长着一对巨大的翅膀,翅膀漆黑,每只翅膀上分别长着一只巨大的眼睛,看得人不寒而栗。整只翅膀不时微微闪动一下,就像是伺机而动的野兽。

    与此截然不同的,是他的面容,这是一张慈悲,善良,儒雅的面容。眼中的柔和,让人感觉平静而安全,脸上微微的笑容,让然感觉无比的踏实。

    墨染的眼睛亮了,兴奋地说道:“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合九子成一体,身上的铠甲是‘龙’,身后的翅膀却是‘魔’,翅膀上的眼睛是‘兽’,而本体的眼睛却是‘佛’。到底是是谁在身后指点你们,让你们能化‘万象’而成‘一观’。这个指点你们的人,一定是个痴迷佛学的家伙。他恐怕是个和尚吧?”

    现场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吸引雷落的注意力,倒是“和尚”二字,立即让雷落有了反应。还善寺的幻境中,止元的山洞中,净云水苑的水潭中,和尚的模样,渐渐清晰,又渐渐模糊。雷落似乎看见这个和尚,正在看着自己,对自己微笑。

    可是,瞬间,这个和尚,融化了,化作汩汩水流,在自己体内欢呼跳跃着。

    雷落发现,自己体内的水,在看着自己。

    雷落观察着体内的每一滴水,那每一滴水,也都像眼睛一般,在观察着雷落。雷落感觉到,这些水,不仅仅是有生命那么简单。

    这些水,有思想。

    吟浪当日指点盲刑的时候,曾赞过盲刑,初步施展出了有“生命”的莲花。而在和雷落研讨“佛眼看山”的境界时,雷落一句“山在看我”,让吟浪悟通了一个关键。

    这个关键,当时吟浪虽然没有说,现在想来,其实简单:有生命,和有思想,差的可不是一个层次。

    树木也有生命,但是它绝不会有思想。

    有思想的生命,才会是真正有意义的生命。这个生命,会与人沟通,交流,会知道自己的不足,会发挥自己的优势……

    当力量有了生命,力量就会自我成长;而当力量有了思想,力量就会自我进化。

    所以,雷落开始和体内的水交流了。

    寰宇世界,虽然每天都在发生着不同的事情,虽然每天都有许多新闻发生,但是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族小子身上,正在发生着什么。却恰恰是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注定要改变寰宇世界的格局。

    墨染也不知道雷落在经历什么,如果知道,他就不会对九子动手了。

    “你猜得很准,我们不得不佩服你的见识和眼光。”九子说话了,语气慈悲悠长,“指点我们的和尚曾说,我们会是生命进化的另一条道路。这一条道路,对抗墨染你的招数,我们却是有信心的。”

    墨染却不以为意,冷冷说道:“你们的变身,看起来玄妙,实际上不过是力量的简单叠加罢了,有什么稀奇。你们合为一体也好,我只需要杀死你一个就够了,省得老子还要多出几招。”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只需要一招,就会要了九子的命。

    九子依然不疾不徐地回答道:“我们的杀手,也只有一招。”

    面对合体的九子,墨染没有丝毫的畏惧,甚至半点犹豫都没有,他出招了。绝对自信的墨染,出招了。

    墨染黑得犹如滴水的双掌,同时劈出了两掌,看来平淡无奇的两掌,形成了两团黑色的水滴,缠绕盘旋着,朝九子慢慢飞了过去。

    这一招,看不出任何的凶险。但是这一招,像极了青龙吟浪当日发出的“沧浪之水”。

    吟浪对盲刑出招时,只是两指轻轻一弹,一团晶莹透亮的水珠,便从两指间溢出,缓缓地朝着盲刑“移”了过去。

    墨染的两滴黑水,也是“移”过去的。

    不能用“飞”,只能用“移”——因为这水滴真的飞得太慢了。

    当日吟浪在发出这一招后,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话都有些吃力起来,“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无形胜有形,以无势胜有势,以无力胜有力……水流不争高下,随势而势,你躲不开的……”

    盲刑已经察觉到自己躲不开,于是想要用莲花的花瓣来阻挡“移”过来的水滴。

    “你应该听过‘滴水穿石’这个词语吧。”吟浪还没有恢复精神,说话依然很吃力,“这个水滴,可以是一滴水,也可以是千万滴水,更可以是整个汪洋的水;它可以是一时的水,也可以是一天的水,更可以是千万年的水——你挡不住的。”

    盲刑果然挡不住,吟浪对盲刑说过:“无论再真实的莲花,于我而言,也无非是画上的风景。我的水滴,正在至上而下,穿透你……”

    当日吟浪对盲刑,虽然一招就让盲刑不得不以断臂的方式来逃脱,但是吟浪也显得非常吃力,说话都有些困难。

    再看墨染,也是和吟浪一样的状态,从两滴水出手开始,墨染就显得极度的疲惫。

    当日吟浪对盲刑,完全像是把盲刑打入了画中,吟浪站在立体的世界,面对的是平面之中的盲刑——所以盲刑无论如何,也避不开。

    墨染能把九子打入画中吗?

    九子也出手了,九子的招式,比起墨染的两滴水,更不显眼。

    九子出招的地方,不是双手,不是腿,不是身后的翅膀,而是翅膀上的眼睛。

    那两只兽瞳般的眼睛。

    一只眼睛一眨,就像是世界突然黯淡了一秒,眼中射出一粒沙来;另一只眼睛一眨,就像是世界突然明亮了一秒,眼中挤出一滴泪来。

    那感觉,仿佛是这粒沙,挤出了这滴泪。

    “沙”和“泪”,飞离九子的身体,迎着墨染的水滴,也“移”了过去。不同的是,墨染的两滴水,缠绕盘旋,而九子的“沙”和“泪”,却融合在了一起。

    墨染虽然感觉疲惫吃力,但是看着九子出招,也忍不住兴奋起来:“真实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你们只是简单的力量相加,没想到,你们竟然能达到这样的层次。”

    “那是自然!”九子也显得有些疲惫,“墨染,就从你的这一招,我们可以很明确的知道,你确实已经进入了‘四象境’。我们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们这一招,也是‘四象境’的招数。”

    墨染轻蔑地一笑,望着还在前“移”的水滴,说道:“哼,你们这杂乱无章的手法,也算四象境?我的两滴水,是纯正的坎水元,一阴一阳,‘阴’为少阳之阴,‘阳’为少阳之阳,是纯正的‘少阳之境’。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招式,算什么四象境?”

    在墨染轻蔑地眼光之中,双方的招式,就要接触了。越是要碰撞在一起,前移的招式,越是更加缓慢起来。

    九子说道:“乱七不糟?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和尚曾说,我们会是生命进化的另一条道路。这条道路,可以不再分阴阳。”

第一百一十一章:四种境界

    越是鲜艳的事物,越是毒辣;越是笨拙的招式,越是精巧;越是缓慢的进攻,越是凌厉。

    墨染的两滴水,缠绕盘旋,九子的泪沙,溶合成泥淖,在看似风平浪静的空中,接触了。众人都能感觉到,表面的平静之下,定然隐藏着巨大的凶险,却不曾想到,会是如此巨大的凶险。

    两滴水,一接触面前的泥淖,便疯狂地急速旋转起来,疯狂到几乎看不清那旋转的速度,肉眼难辨。这种感觉,让人不自觉地想起“滴水穿石”这个成语。水滴前赴后继,孜孜不倦,用千万年的时间,去滴穿一个石头,而墨染的招数,似乎就是将那千万年的时间,缩短到一刹那的光阴。

    看着那两滴水的旋转,你似乎能能感受到千万滴水的前赴后继,也似乎能感觉到漫长的岁月,已经在这弹指一挥间。

    风让人感觉可怖的,并不是这水旋转的态势,而是它的精神。

    水还有精神?

    墨染的两滴水,就是有精神,他们不是在墨染的指挥操纵下,要去滴穿面前的“石头”,而是主观地要冲破前进道路上的一阻碍。墨染的水,自身带着一股怒气,一股意念,一股精神。墨染的水,有思想。

    竟比吟浪的“沧浪之水”,更让人害怕。

    九子的“泪”和“沙”,已经溶合成一片泥淖,能吞噬一切的泥淖。

    双方招式在接触的瞬间,九子的“泪”和“沙”汇成的泥淖,突然盛大起来,膨胀到越有碗口大小。这碗口大小的泥淖内,能看见水的流动,也能看见沙的盘旋——这就是一片沼泽,闪耀着妖异光芒的沼泽,能吞噬一切的沼泽。

    沼泽还在不断地膨胀,不断地膨胀,大有要吞噬世间一切的感觉。

    墨染的水滴直接撞入了这一片沼泽中。

    水滴卯足了劲,以一种无坚不摧,事在必成的信念,要击穿,冲毁这片沼泽;而这片沼泽,敞开了胸怀,以一种海纳百川,无所不包的胸怀,要将水滴全部吞噬。

    水滴还在疯狂地旋转,只是旋转的速度,开始放慢。墨染不可思议地一皱眉头,手上又加了一把劲。墨染已经显露出了明显的疲态。

    沼泽的膨胀,也停止了,随着水滴的越来越慢,沼泽也变得越来越小……九子一咬牙,劲力暗涌,在做最后的挣扎。

    终于,水滴与沼泽,同时停止了运动。水滴完全融入沼泽中,沼泽化作微不足道的一个黑点,从空中掉落下来。

    与此同时,墨染和九子,竟一起跌坐在地上,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就在大家都认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螭游行动了。

    狻猊的话,犹在耳边:“虽然墨染你实力超绝,而且心机深沉,杀我们是没有问题,但是你忘记了吗,我们九子为什么能使出超越圣阶的力量?因为我们身后,站着一个巨人。我们九子合力,还有一招绝杀,这绝杀就算杀不了你,也能将你重创。而此时,你绝对不可能再是我们父亲的对手。

    此时,螭游没有任何的犹豫,出手了。就在那个微不足道的黑点从空中跌落的瞬间,就在墨染瘫坐地上的瞬间,螭游立即捏诀,“水爆之狱”结结实实将墨染包裹了起来。

    看墨染的样子,绝对不会再有反抗的力气。

    金鳞没有动,虬枝也没有动。也不知道是因为相信墨染,还是因为他们只恪守自己的任务目标。两人只是平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变化。

    螭游一出手,必是全力而为。“灵动屏”融入“水爆之狱”之中,“白水爆”开始翻天覆地炸裂起来。螭游双掌斜劈,朝着“白水爆”,又劈出了两掌。这两掌,劈出的是一股清流,这是雷落从没有看到过的招数,尽管雷落还全副身心投入到与体内的水的交谈中,螭游的这两掌,依然引起了雷落的注意。

    两掌劈出的清流,透明而纯粹,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色。雷落有一种直觉,这清流绝不是依靠力量的招式。

    金鳞和虬枝也被吸引了。螭游的这一招,他们显然没有见到过。

    说实话,虽然一切都在按照狻猊的预计在发展,但是,没有人相信螭游的这一招,能干掉墨染。连螭游自己也不信。

    这是一种感觉,对实力悬殊的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

    “水爆之狱”中,突然伸出了一把巨刃——“断浪刃”。这把充满着魔力的巨刃,斜向一斩,硬生生将“白水爆”劈成了两半。白水爆炸裂开来,灵动屏立即还化,往螭游的方向飞了回去。

    众人瞪眼望去,墨染依然坐在地上,正在调息。而那把名为“断浪”的魔刃,竟然是自行劈开了“水爆之狱”。此时,魔刃斜立在墨染身侧,看样子,竟是在为墨染护法。

    这“断浪刃”,果然还是有生命的。

    螭游的两股清流,也到了。“断浪刃”巨大的刀身一横,挡住了两股清流。

    就在这时,还在调息的墨染,已经站了起来。他也不出手去握“断浪刃”,而是望着螭游的清流,淡淡地说道:“螭游,你什么时候,已经掌握了‘坎水元’的‘溶字诀’?”

    众人立即就明白了“溶字诀”这三个字的含义。

    两股清流,冲击在“断浪刃”上,立即将“断浪刃”包裹了起来,开始围绕刀身缓慢地蠕动。在蠕动中,“断浪刃”身上的黑光,开始逐渐黯淡下来……

    原来,这两股清流的攻击方式,是要将所包裹的事物,完全溶化。

    这不同于“水爆之狱”的爆裂,不同于“重淼浸染”的腐蚀,也不同于“流水层浪”的力道。相比于这几种,螭游的清流,更接近于水的本质。

    包裹“断浪刃”的水流,确实融化了“断浪刃”的一部分,可是也紧紧限于刀刃外的黑光。渐渐的,清流开始浑浊起来,最后变得一团漆黑,终于滴落在了地上。

    谁都看出来了,螭游的这一招,确实非同凡响,但是可惜的是,它面对的是那把充满着未知的“断浪刃”。

    饶是如此,螭游的清流,依然消去了断浪刃体表,几乎所有的黑光。众人终于看清楚了“断浪刃”的本体:一条长长的龙骨。

    墨染一把将龙骨,握在了手中。

    猛然一声水爆的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响声来自墨染的黑水滴和九子的泥淖滴落的地方。那滴落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黑点,竟然炸开了。

    这一炸开,才让所有人明白了,刚才墨染和九子的对决,在风平浪静的表象下,有着如何可怕的能量。

    随着炸裂声响起,澎湃滔滔的水流,从那微不足道的小黑点中,涌了出来,瞬间汇集成大河,流进了墨染劈出的那一条巨大的山缝中。山缝在刹那间,便成了一条波涛澎湃的大河,源源不断朝着山下流去。

    还没有完,无数的泥沙,也从那微不足道的黑点中泄出,随着洪水,流进山缝……

    水流渐渐淡去,泥沙渐渐停止,那一条被墨染一刀劈成两座山的山缝,就这么,被填满了。

    虬枝枯木般的脸上,有了些许的惊叹。

    金鳞忍不住吐了一下长长的信子。

    九子此时,也终于站了起来。

    螭游没有再出手,一击不成,螭游已经明白,自己和墨染,确实是有差距的。

    “九子,你们所谓的,另一种生命进化的方式,究竟是怎么回事。”墨染边说,边往“断浪刃”里注入坎水元,“你们发出的这一招,‘泪’属于坎水元,而那‘沙’,自然是属于兑泽元,你们可知道,坎水和兑泽,绝对无法进化,进入四象境。”

    九子不置可否,反问道:“那,我们是怎么做到的?”

    在墨染的帮助下,“断浪刃”又开始发出了黑光,黑光越来越浓,渐渐包裹本体,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墨染将巨刃往背上一插,说道:“我墨染骄傲一生,平生所见,只服过堕空,没想到,今日在你们身上,还有值得我墨染折服的地方。”

    见大家都没有说话,墨染自顾自地解说起了四象境。

    这四象境,分为太阳、少阴、少阳、太阴四境。太阳分解为太阳之阳——“乾”和太阳之阴——“兑”;少阴分解为少阴之阳——“离”和少阴之阴——“震”;少阳分解为少阳之阳——“巽”和少阳之阴——“坎”;太阴分解为太阴之阳——“艮”和太阴之阴——“坤”。

    墨染说道:“那个叫雷落的小子,掌握了少阴之阳——‘离’和少阴之阴——‘震’,两相融合,才成就了四象境的‘少阴境’。而我墨染,硬生生将坎水分出了阴阳,刚才的两滴水,一滴就是少阳之阳,另一滴,就是少阳之阴。”

    墨染顿了顿,严肃地问道:“你们的沙,属于太阳之阴——‘兑’,而你们的泪,属于少阳之阴——‘坎’,一个属于四象境的太阳,一个属于四象境的少阳,你们进入的,到底是四象境的那一境?所以,我不得不说你们的招式,乱七八糟。”

    九子依然是合体的样子,重重喘了一口气,回答道:“谁告诉你,四象境,只有这四种境界?”

第一百一十二章:对手是我

    原来“四象境”,就是指的太阳、太阴、少阳、少阴这四种境界。雷落得天独厚,融合了少阴之阳——“离”和少阴之阴——“震”,成就了四象境的“少阴境”’。

    这可以说是修炼“四象境”最正常,最自然而然的一种途径。雷落的一切机缘巧合,一切阴差阳错,却成就了这最正统的道路。

    而墨染,竟能将坎水元分出阴阳来,将本属于少阳之阴的“坎水元”,硬生生分出个少阳之阳来。要知道,在阴阳理论中,少阳之阳,本是:巽风元。

    墨染竟能如此逆天,将坎水元分出风的属性吗?由此,雷落不由想到了“人间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他们的“四象境”,会是哪一种方式呢?

    面对墨染的质疑,九子轻蔑地反驳道:“谁告诉你,四象境,只有这四种境界?”

    墨染不可思议地反问道:“哦?还有其他境界?四象境名为四象,当然只有四种境界,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境界?”

    墨染站直了身体,看样子是完全恢复了体力:“不知道,不等于没有,要不然,我龙之九子,是怎样接下你那一招‘少阳之水’的?”

    墨染竟然双手合十,对着九子行了个礼,说道:“愿闻其详。”这墨染竟然作出无比诚意的样子,向九子讨教起来。到了墨染这个层次的人,恐怕没有什么能比更高级的武学更能吸引他了。

    现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不知道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的堕空,是不是也张大了耳朵呢?

    九子似乎对于今天这一仗,已经是胸有成竹,面对墨染突然改变的态度,九子也不含糊,立即回答道:“你说得对,四象境,确实只有四种境界,但是天下武学殊途同归,你和雷落达到四象境的方式,不就完全不一样吗?既然达到四象境都有了两条路,出现第三条,又有什么奇怪?”

    顿了顿,九子的语气明显地开始自豪起来:“墨染你刚才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我们的沙,属于太阳之阴——‘兑’,而我们的泪,属于少阳之阴——‘坎’,一个属于四象境的太阳,一个属于四象境的少阳,墨染,你发现什么规律了吗?”

    墨染仔细回味九子的话,细细琢磨其中的关键,猛然,墨染无比震惊地望着九子,说道:“难道,‘太阳’和‘少阳’可以……”

    “你想偏了。”九子打断了墨染,“‘太阳’和‘少阳’这两阳属性截然不同,肯定不能融合。我们九子是……”

    墨染本就修为高绝,识遍机理,九子这么一提醒,墨染立即惊呼了出来:“你们的太阳之阴——‘兑’,和少阳之阴——‘坎’,同属于‘阴仪’,你们竟能将这两种‘阴属性’合二为一吗?”

    九子挺直了胸膛:“这边是四象境的另外一种途径,达到的另外一种境界,融合‘太阳之阴’和‘少阳之阴’的:‘极阴之境’!”

    “‘极阴之境’……‘极阴之境’……‘极阴之境’……哈哈哈……”墨染狂浪地笑了出来,“四象境之‘极阴之境’,造物主果然暗藏玄机,留下如此多的隐晦暗门,究竟要这寰宇世界芸芸众生探寻多久?”

    墨染这一段话,话中有话,似乎包含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但是却无人听得出来。

    “墨染,你也别妄自菲薄了。”九子对墨染说道,“你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将坎水元分出了阴阳,这份修为,寰宇世界能找出几人……”

    “你知道个屁!”墨染对于九子的恭维或者说赞扬,竟然毫不消受不说,还暴怒起来,“你们可知道,我将坎水元分出阴阳,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说着,墨染情不自禁地伸手朝“断浪刃”摸去。

    雷落此时终于睁开了眼睛,因为,墨染的一句话,引起了雷落莫大的兴趣。墨染的那一句“你们可知道,我将坎水元分出阴阳,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让雷落无比地兴奋未来,因为雷落在心里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不管墨染是怎样将坎水分出阴阳的,总是成功了,那么,我能不能将体内的水,分出阴阳呢?

    于是,雷落对体内的水说道:“我亲爱的朋友,我们互看了这么久,还没有打过招呼呢?我该怎么称呼你?”

    九子面对墨染的暴怒,却显得相当平静:“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与你的断浪刃交流过,你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我们很清楚。所以,对于你为了救活儿子,不惜放弃龙族高贵的地位,而跟从了堕空,我们表示理解。”

    九子这样说,其目的很明显,九子实在不想和墨染打了,这个墨染实在太危险。如果这番话能感动墨染,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可惜,九子还是不了解墨染。

    墨染的手,又将断浪刃抽了出来,另一只手在刀刃上轻轻地摩挲着,摩挲着,眼中充满了爱怜的神情。墨染自顾自地对“断浪刃”说起话来:“浪儿,你已经够苦了,你为父亲作出的牺牲,父亲无时无刻不感到心痛。你的故事,我不想还有人可以提及,你的伤疤,我不想还有人可以看见,我这就帮你杀了所有知道这段历史的人……”

    九子和螭游已经做好了防备,在墨染的话才说到一半时,他们已经感觉到危险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后的结局,依然是势不两立。

    墨染握着魔刀“断浪刃”,抬起了眼睛,望着九子说道:“九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杂种,以为这番话就能打动我吗?别以为你九子合体,得到什么和尚指点,入了四象境,就可以和我抗衡了,实话告诉你们,就算你们所有人一起上,在我手里,也难逃一死。和你们费这么多话,无非是想多了解点我不了解的事情罢了。你们,受死吧……”

    墨染手中的“断浪刃”,黑气更盛,盛大到似乎要散开一般——果然散开了,那断浪刃竟然散作了漆黑的浓烟,朝着墨染体内流去。

    瞬间,墨染的整个眼睛,完全黑了,可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墨染的整个眼珠,竟然透亮了起来,就像是两颗炽白的星辰。整个墨染看来,浑身都是妖异的黑雾,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大家快退。”螭游惊呼了出来,“墨染已经点了睛,我们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说着,螭游灵动屏一挥,横隔在墨染面前,然后焦急地对九子传音道:“墨染已经达到真正意义上的‘点睛’,“画龙点睛”之后,龙便能飞跃画纸的平面,进入立体的空间。也就是说,我们所有人,便会成为墨染画中的风景。九子你们快逃,墨染因为有堕空的命令,绝不会杀我……”

    传音速度本是极快,这段话看起来漫长,但是意识的传递,在一瞬间,就完成了。九子估计从来没有违背过螭游的意思,立即从口中吐出了一个泡泡来……

    九子既然是“龙之九子”的合体,自然能使用“龙之九子”的所有武学,这个泡泡,自然是趴蝮的空间遁术。

    可是,就在泡泡成型的瞬间,所有人,同时凝固了。大家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腾起了浓浓淡淡的黑雾。这些黑雾全由细小的水珠连成,身处黑雾中,就像是时间和空间都归成了平面,所有人,都成为了画上的风景。

    墨染的出招,竟快到如此不可思议的程度。其实,墨染并没有出招,在他“点睛”的瞬间,他力量范围内的世界,便立刻成为平面了。

    不是世界成为平面了,而是墨染从现实的世界,跳到了更高层次的空间。世界的平面,只是相对于墨染而言吧了。

    饶是达到“四象境”的九子,也无法挣脱束缚,甚至连冷汗,也冒不出来。

    墨染浑身的黑气更浓,黑气弥漫为黑雾,更加严严实实地将众人包裹了起来。

    墨染连嗓音都变了:“没有人可以逃脱我的‘水雾纱衣’,这件纱衣,就是各位的寿衣。”说着,墨染出手了,漆黑的双手缓慢地捏成拳头,然后迅速往外一弹,两支漆黑的水箭,便朝着九子的方向,飞了过来。

    墨染的目标,果然是九子。

    漆黑的水箭毫无意外地穿透了横在墨染面前的灵动屏,那灵动屏被硬生生穿出两个洞来,却听不到半点破裂的声音。

    螭游和凤殇,不感觉害怕,却莫名地一阵心疼。

    漆黑的水箭还在前行,所有人都能看到水箭的飞行,却无法阻止。虬枝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敬畏的神色,金鳞干脆已经震惊得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是墨染有意为之,还是这“水雾纱衣”本就如此,它竟然还能让人展现出表情。

    九子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死灰,就凭那漆黑水箭的凌厉之势,九子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漆黑的水箭已经袭体,万念俱灰的九子,闭上了眼睛。估计墨染就是为了欣赏九子临死的表情,才让这“水雾纱衣”能让人保留展现表情的能力吧。

    一团豪光猛然间在九子的身前绽放,迎上了刺来的漆黑水箭。水箭刺进豪光一分,豪光便减少一分,水箭便消失一分。

    终于,水箭完全消失,豪光归于虚无,雷落捏着“青鸾离殇”笑吟吟地站在九子身前,望着墨染。说道:“墨染,你的对手,是我!”

第一百一十三章:引弦之死

    “芥子菩提界”的岩石,比起“五行轮回界”,要坚硬得多,也要大得多,往往一整座山,就由一块岩石构成,所以“芥子菩提界”的山,都异常地险峻,异常地庞大。那菩提驿瀑布后面的“净云水苑”,就是从一整块岩壁里雕刻出来的。

    “画空楼”的楼宇,也是建造在一整块巨大的岩石内。建造这片楼宇的人,应该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元兽一族。因为这片楼宇的粗犷和豪迈,实在是其他种族很难比拟的。这片楼宇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大刀阔斧的线条间,隐隐一股皇家风范。从最大的一间堂屋进去,穿过沉稳大气的偌大空间,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走进了皇室的朝堂。只是这朝堂实在太大太高,让人顿生渺小之感。

    很难想象,在一间房间内,还有一个巨大的平台,登上平台,需要走上约有百节台阶。台阶上,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把石椅,简单的造型,却透露出一股大道至简的非凡气势。

    要怎样庞大的身躯,怎样不凡的气质,才配得上这光华内敛的石椅?

    站在石椅边朝下望去,整个朝堂一眼收入眼中,大有一股君临天下,俯瞰众生的意味。抬头望去,房顶都还遥不可及。

    在石椅背后,是巨大的石墙,石墙上雕刻的花纹,看似杂乱无章,其实盘旋缠绕,竟似山川河流的远景。在这片石壁上,有一道巨大的石门,石门上竟然用人族的文字,雕刻着一个巨大的篆字:囚!

    石门内,有序地立着一排石架子,这些石架子呈“十字形”,恰似一个成人般大小。这些石架子的材料,绝不是人们见过的任何一种石材或者金属。这些材料泛着一股冰冷的寒气和隐隐的青光。可是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寒气和青光,并没有往外溢散,而是在向石架子的内部流去。

    这种现象,足以说明,这些石架子,有一股吸力,会吸收周围的空气。如此巨大的石架子,怕是有几十个之多,真不知道此间主人,哪里去找的这些材料。

    这些石架子并不全是空着的,有些石架子上面,是绑着人的。说绑着,也不准确,因为看不见任何的绳索和镣铐,但是那些绑着人,却严严实实地贴在石架子上,就连头,都没有办法垂下来。

    这些人伸展双臂,背贴在石架子上,一动不动,就像是完全被石架子吸住了一般。没有人能动弹分毫,也没有人能发出半点声音,这间巨大的囚室里,毫无半点生气。

    再看石架子上的人,全都双眼紧闭,脸上的神情极为痛苦。细看这些,这些人,竟是风行、狼屠、葬岳、青梦、雷扬、引弦、风鬼,还有止伤和止战。最靠近里面的一个石架子上上,还有一个年轻人,也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了,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画空楼抓的人,全都在这里了。但是唯独少了一个人——莞尔。

    这些石架子看来有控制人行动的能力,它虽然能控制人的行动,却无法控制人的思想——准确的说,是无法控制强者的思想,比如雷扬。

    雷扬也已经相当虚弱,体内的雷元就像是流水一样往背后的石架子流去,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好不容易,雷扬才算是摸到了这石架子的一些窍门,然后用仅存的力量,聚集了一些雷元,赶紧朝这囚室里的众人传音道:“这些束缚我们的石架,有吸收我们体内元素的能力,大家千万不要运力抗衡,越是催动体内的元素,它吸收得越快。都静下心来,以一种绝对臣服,绝不反抗的心态来对待现在的处境……”说到这里,雷扬的雷元,又被吸干了。

    雷扬的话,未免也太让人丧气了,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才是拯救自己最好的办法。果然,大家放弃了抵抗,身后的石架子果然也就减轻了吸附的力道。直到大家体内所有的元素全部被抽空,那石架子也就像是吃饱了的野兽,睡过去了一般,再也没有半点吸附之力。

    第一个走下石架子的引弦,引弦的雷元最先被吸干。引弦见背后的石架子没有了吸力,便尝试着抬脚,结果还真的抬了起来。引弦走到囚室中间,望着大家受苦的样子,悲从中来,立即开始调息……

    “不要!”雷扬的话还没有喊完,猛然间,所有的石架子全都剧烈地震动起来,向引弦发出了强绝的吸力。每一股吸力,都不是引弦所能抗衡的,那几十股强大的吸力同时涌来,把引弦朝着四面八方拉扯……

    “不要啊!”雷扬又喊了一声,没有任何的用处,引弦在一瞬间,被撕裂成无数的碎片,并不是被那吸力撕裂的,而是被体内冲出的不受控制的雷元撑破的。那些被吸出体外的雷元,疯了一样朝着各根石柱涌去,而引弦的血肉,也随着吸力四散飞舞,撒得众人满头满脸都是。

    所有人都惊呆了,任凭引弦的血水从自己的眼皮上滴落下来,却忘记了眨一眨眼睛。过了好久,才听到青梦的啜泣声。

    青梦不哭还好,这一哭,几乎所有人都眼角,都挂上了泪痕。历经如此多的风浪,经过这么多的坎坷,没想到,引弦会葬身在这暗无天日的囚室里。现在的一切,雷落没有看见,将来,大家该怎样向雷落描述刚才发生的一切?

    雷扬动了——雷扬轻轻地抬起了脚步,缓缓地走到了囚室中央,在所有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中,雷扬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

    雷扬站在囚室中间,环视众人,冷静地说道:“大家要学会压制自己体内的元素,一定要达到没有一丝元素,干干净净的程度,才能离开背后的石架子。走出来后,千万不能运力聚元,引弦就是……”

    雷扬没有再说下去,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把自己身上贴着的引弦的碎肉都整理下来,放在地上,堆成了一堆,接着,开始去捡起地上引弦留下的残肢……

    渐渐地,所有人都动了,大家小心翼翼地压制着体内的一切元素,走到了雷扬身边,学者雷扬的样子,整理起来。

    还好,大家脚下踩着的,是泥土,而不是岩石。若果是岩石,在没有体内元素支撑的情况下,谁能给引弦挖出一个墓穴来。

    众人草草埋葬了引弦,望着那个微微隆起的土堆,全都沉默静气,说你不出一句话来。

    “悲伤是没有办法打败敌人的。”第一个说话的,是止战,这个风华绝代,引得止伤和风行要为止拼命的女人,此时,显示出了非同凡响的冷静,“我们现在,该离开这个囚室,远离这些石架,不然,我们什么也做不成。”说着,止战的目光,望了望前方的大门,那大门上,留着一个小小的气窗。

    众人站到气窗边,立即就绝望了。那巨大的石门,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岩石,触手便会让人产生一种无力感。岩石的坚硬,就算是大家还能运用元素,也不一定打得开,更何况,现在大家都只是没有任何元素可以利用的凡夫俗子。

    望着那个小小气窗,青梦想到了素化,但是立即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素化的后果,岂不是完完全全被那些石架子吸得干干净净?

    更何况,连元素都不敢运,怎么素化?

    离开了石架子,大家感觉到了一线希望,可是现在,大家又绝望了。

    这是一群杰出的人,眼前的困境,引弦的离开,虽然让大家痛苦绝望,但是,这决不能摧毁他们生存的意念。

    他们肩头挑着的,不是个人的生死荣辱,而是整个寰宇世界。

    这一群寰宇世界挑选出来的精英,都沉默了,这种沉默,是必须的,只要有人打破了这种沉默,必然就有了出去的方法。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风行。

    这个翼族的执刀司,这个从来都沉稳自信得男子,终于打破了沉默:“这里谁是兽族的人?”

    葬岳回话了:“我便是兽族葬岳。我是兽族指派的魂合者。”

    风行眼中显露出一股希望的光芒,立即对雷扬说道:“前辈,快把我交给你东西拿出来。”雷扬赶紧从贴身的衣物中,掏出了“乾坤袋”。这乾坤袋是天族人利用时空之力缝制,可大可小,能装不少东西。雷扬从袋子中掏出一个四方铁盒来——皇权铁盒。

    “风行,在我们被抓的瞬间,我传音让大家把最珍贵的东西给我保管,你就给了我这个铁盒,你随身的宝剑却被他们收了去……”雷扬颇为惋惜地说道,“这个东西,有用吗?”

    雷扬的意思是,若是将那把宝剑装进乾坤袋,现在至少能利用宝剑,挖开这个石门。

    风行没有回答雷扬,立即接过皇权铁盒,对葬岳说道:“葬岳,这个铁盒上,滴落过许多人的血,有天族的盲刑,龙族的吟浪,翼族的风鬼,魔族的青梦,人族的斩玉,和妖族的玄武——现在,该滴上你们兽族的血了。”

    葬岳绝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立即咬破了手指,一滴鲜血,滴落在了“皇权铁盒”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铁盒二层

    第一百一十四章:铁盒二层

    忠心耿耿的震雷忠仆——引弦,没有死在千军万马间,没有死在高强敌人手,却死在了几根来历不明,神秘莫测的石架子上,令人扼腕叹息。

    雷扬的“乾坤袋”,算是派上了最大的用场,保住了风行随身携带的“皇权铁盒”。葬岳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听风行说自己的血有可能挽救大家的姓名,立即咬破了手指,一滴鲜血,滴落在了“皇权铁盒”上。

    那鲜血顿时冒气一股青烟,“皇权铁盒”就像是一只贪食的凶手,将鲜血吃得干干净净,随即,“啪”一声轻微的细响,“皇权铁盒”的第二层,打开了。

    风行还记得,当日在玄武的宅院,“皇权铁盒”滴上妖族玄武的血,弹开第一层的情景。铁盒第一层,竟然放着一幅绢字,上面书写着掌握着“巽风元”的一种高级武学:风定法。

    “风因何起,风于何灭?世间本无风,阴阳不均,冷热不一,风元流动,故成风。身静若渊,调阴阳相和,止风成定,万法可定。巽风元最强,在守不在攻。攻敌万千无功,不如守不失一。风元之素控,初级称凝风,中级称禁风,高级称止风。能止风者,乃巽风元之大成者。止风之上,便是定风,留此‘风定法’,解玄武禁制,赐风定神剑,御虚妄之险恶用心。”

    风行当日便依照这“风定法”,小心地操控着这风元的流动。起先,只是风行的身体如静止的深渊。渐渐地,风行体外的空气,开始“静止”下来,虽然只有挨着风行身体的那薄薄一层,但是风行着实感受到了这份“静止”,这份与众不同的“静止”,这份真正意义上的“静止”。

    这份“静止”,似乎形成了一块区域。这块区域,是一块绝对静止的区域。这块区域,所有的力量都可以穿透,却无法进入;这块区域,所有的事物都能感知,却无法触摸。风行处在这块区域中,看身外的世界,整个世界似乎成为了一张纸,一张薄薄的纸——万事万物,便成为了纸中的风景。

    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状态,风行尝试着从这“静止”的空气中伸出自己的“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变作了薄薄的一层,伸入了一张平面的图画中。再将“手”缩回来,手还是手,原来的手。

    风行开始尝试放外界的事物进入这个区域。风行先是释放了一些流动的风进来,那些风一旦进入这个区域,便也静止了下来,成为了绝对“静止”的区域的一部分,渐渐的,没有任何事物再进入这个区域,似乎所有的事物,都感受到了这个区域的恐怖。

    风行很不甘心,就想着主动去拉一些事物进来。一旦有了这个想法,风行就开始仔细欣赏起面前如平面图画般的世界来。一把剑的轮廓,进入了风行的视野。这把剑,在风行眼中,不再是锋利的青色长剑,不再是插入玄武体内的利刃,而只是一些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来的图画。风行想要把这把剑拉入“静止”的区域,风行感觉是如此的容易,毕竟自己是站在图画边欣赏图画的人。

    风行真的这么做了,他伸出“手”去,握住那把剑的剑柄,轻轻一拖,那把剑,真的被拖入了这个“绝对静止”的区域……

    就是这样,风行从玄武身上,拔下了“风定剑”!

    而现在,“皇权铁盒”滴上了兽族的鲜血,风行早料到会弹开第二层,但是,风行猜不到第二层里,会有什么。

    就算猜不到有什么,风行却又感觉:第二层里的东西,对眼下的情况有帮助,能助大家逃离这个囚室。

    第二层的弹开,大家都吃了一惊,风行赶紧出言:“大家千万不要心浮气躁,任何一种情感过于强烈,都会导致体内的元素又滋长起来,后果大家都知道……”

    这么一说,众人立即冷静了下来。风行伸手朝着铁盒二层里摸去,这次,没有绢字,却摸出一块兽骨来。风行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兽骨,应该某种猛兽的腿骨,雪白晶莹,泛着一层淡淡的白光。兽骨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风行却一个也不认得。

    “这上面的文字,你们谁认得……”风行还没有问完,止战便搭话了:“这世间,我或许是最后一个认识这些文字的人了。”说着,伸出手去,从风行手里,接过了那个骨片。

    风行将“皇权铁盒”交给雷扬,示意雷扬收好。雷扬不敢怠慢,眼下,或许生还的希望,都在风行身上了,雷扬知道,这个男人掌握的秘密,肯定远不止这些。

    止战接过了骨片,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能从这里出去了。”大家听闻止战这样说,不由有些激动起来,但是没有人开口问止战,那骨片上写着什么。

    眼下的情势,绝不可能容许大家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情。

    止战却用最简单的语言,解答了大家的疑惑:“这上面的文字,是我人族止家特有的文字,信息量极大,这骨片上刻印的文字,其内容几乎等于人族的一本书。这上面,记载着几种武学心法,其中一种,是我止家的最高级‘絮语’——大魔术。”

    没等大家做出任何反应,止战便对止伤说道:“止伤,这大魔术,在皇权三卫中,只有你能练成,这魔术不需要任何的‘絮元’来发动,你放心,那些石架子奈何不了你。”

    止伤淡淡一笑,说道:“只要能救大家出去,就算牺牲我一个,也是值得的,我止伤大好男儿,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说这句话时,止伤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望了望风行,在自己的情敌面前,止伤可不愿意示弱。

    岂是也不能怪止伤把话说得这么“隆重”,大家身处绝境,自己的情敌风行第一个想到了解救大家的办法,所谓美女爱英雄,止战肯定对风行佩服得不得了,止伤怎能不急?可是风行却一副云淡风轻的镇定模样,让止伤讨了个没趣。

    止战看着两个男子为自己争风吃醋,脸上的笑意绽开,在这憋屈狭小的空间,好歹给大家带来一丝轻松。

    止战开始念句子了,她念出的那些毫无意义的音节,众人一个也听不懂,但是却能感受到音节中的韵律美,宛如诗歌一般。止战念完一遍,竟似画了很大的力气一般,胸膛起伏,不停喘息。风行好生心疼,却不敢表露半分。风行知道,如果因为自己太过关心止战,而让止伤动了怒气,运起了“絮元”,后果将不堪设想。

    止伤盘膝而坐,双手放在微微握拳,放在膝盖上,闭幕凝神,嘴里却一直念念有词。大家怀着极度的焦虑,却又无可奈何的心情等待着。其实,众人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面前的那些石架子,而是体内的元素。在这样一间囚室之中,环境可谓恶劣到了极点,人体的条件反射,会自动作出对环境的抗争——体内的元素,会自动触发。

    这种感觉,就好像人看到好吃的,就会自动流口水一样。

    现在大家要做的,其实就是在口水即将流出而又没有流出的时候,将它咽回去。

    止伤在努力,大家也在努力,只是,大家的努力,是为了自保,止伤的努力,才是大家的希望。时间越长,大家就越危险,身体的本能反应,是最不容易控制的,而体内元素的反应,就更不好控制了。止伤,你还需要多久?

    止伤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到细不可闻,最后,终于双唇紧闭,听不到一点声音。风行的整个身体,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就如老僧入定一般,让人感觉悠长而亘古。这绝不是一个像在修炼绝世武功的样子,众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大魔术”,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招式?能有用吗?

    风鬼渐渐有些吃不消,他本来在对抗异彩和逆影的战斗中就受过伤,加上又是众人中修为最低的,时间一长,便有些颤抖起来。这颤抖,充分说明,风鬼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种对身体本能反应的控制,用一个略显粗俗的话来说,就像是你要方便,但是却没有茅房,强忍着的那种感觉。

    到最后,你是忍不住的。

    风鬼就快忍不住了,由于身体的痛苦,体内的巽风元开始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想要去修补疲惫的躯体。风鬼的极力压制,已经到了零界点——可是,却没有人可以去帮助他?怎么帮?

    “对不住,我要去找引弦老鬼了……”风鬼刚说完这一句,丹田的巽风元瞬间如决堤的洪水,涌了出来……

    囚室里那几十根石架子,就是闻到了血腥的野狼猛然抬起头了一般,显得精神抖擞起来。这些石架子瞬间便找到了元素的来源,也嗅出了元素的种类——巽风元。

    于是,在风鬼体内涌出巽风元的瞬间,几十根石架子,同时发出了无可抗拒的巨大吸力,这些吸力,就像是几十根看不见的魔爪,争先恐后朝着风鬼抓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大魔之术

    引弦已经死在了石架子的吸力拉扯之下,现在,风鬼又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巽风元,几十根石架子,对着风鬼,同时发出了无可抗拒的巨大吸力,这些吸力,就像是几十根看不见的魔爪,争先恐后朝着风鬼抓了过去。

    风鬼一声叹息,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着:“引弦老鬼,我来找你了……”

    风鬼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他不忍心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撕扯得四分五裂,所以条件反射般紧紧地闭着眼睛,等待着那巨大吸力的到来——可是等了很久,很久,风鬼已经感觉过去很久了,那些石架子发出的巨大的吸力,还是没有到来。风鬼虽然感觉奇怪,依然不敢眼睛,忍不住将眼睛眯了一条缝,隐约感觉四周并不像刚才一样黑暗了。

    风鬼一激动,张开了双眼一看,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平台上,而这个巨大的平台,竟然在一个更为广阔的房间里。

    风鬼看见自己身侧,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把石椅,简单的造型,却透露出一股大道至简的非凡气势。站在石椅边朝下望去,整个朝堂一眼收入眼中,大有一股君临天下,俯瞰众生的意味。抬头望去,房顶都还遥不可及。

    风鬼的脑袋完全不够用,到底发生了什么?风鬼盲目地四处张望,终于看到在在石椅背后,有一面巨大的石墙,石墙上雕刻的花纹,看似杂乱无章,其实盘旋缠绕,竟似山川河流的远景。在这片石壁上,有一道巨大的石门,石门上用人族的文字,雕刻着一个巨大的篆字:囚!从这石门的材料来看,分明就是刚才风鬼身处那个囚室的石门。

    难道,难道自己刚才就是被囚禁在这扇门里的吗?自己巽风元外泄,那些石架子开始撕扯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其他人怎么样了?自己怎么会在石门的外面?难道我已经死了?风鬼不停地问自己,迫切需要找到一个答案,但是,四周一片静寂,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就在这时,又有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事情发生了:那扇囚室的石门上,竟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大洞,这个洞若有若无,时隐时现,就像是灯光照出来的暗影一般,更不可思议的是,青梦竟然从这个洞里钻了出来。接着,是止战和狼屠,然后是风行……最后,止伤从洞里钻出来,伸出两只手,把那石门上的洞轻轻敛了下来,双手一拍,那个暗影一样的洞,消失了。

    不仅仅是风鬼,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大家虽然都从那个洞里钻了出来,但是,没有任何人,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止伤并没有停下动作,又一次伸出双手,在空中随意一洒,空中又多了一个时有时无,若隐若现的黑洞来。止伤一个眼神,所有人都懂了,纷纷钻进了黑洞中。

    止伤看了看周围,又凝神听了听,似乎在确定什么东西。片刻,止伤倒退着退进黑洞中,然后伸出双手,在黑洞内,从上到下把那黑洞一敛,手一拍,黑洞彻底消失了。

    四周一片漆黑,众人根本说不出自己身处一个什么样的环境。脚下既不是地面,也不是空中,身体周围既不是空气,也不是海水——整个感觉,就是一片混沌,一片天地未开的混沌。

    “大家快运功调息吧,我为大家护法,这个地方,堕空是没有办法监听,也没有办法找到我们的。”’止伤的声音在大家耳边响起,但是大家却无法确定止伤的准确位置。

    管不了那么多了,众人纷纷盘膝坐下,虽然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坐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下是不是真的有东西在支撑,大家还是坐了下去。

    这里的人中,每一个都是各组选出来的精英,本就没有弱手,再加上众人身处的这一片的混沌,就像是能为大家提供能量一般,不消片刻,所有人都恢复了精神。

    尽管大家都是各族的精英,而且已经恢复了精神,可是,身处这一片空间,大家依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包括心眼的力量,都失灵了。止伤看似随意洒出的这个暗影般的黑洞,到底把大家带到了哪里?

    止伤似乎能察觉所有人的状态,见大家都恢复了精神,于是说道:“我止家的止伤环和止战牌,风行的那把宝剑,青梦的‘幻银针’,都被堕空收了去,你们还有谁的武器也被收了?”

    这是,唯一的一个陌生人,最后那根石架子上的那个年轻人说话了:“还有我的一把锤子。”

    “你是?”止伤虽然对这个人有些疑惑,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一定是朋友。因为这个也是被堕空束缚在石架子上的。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不用问了,他叫雷刚。”雷扬帮雷刚回答了止伤的问题,“人族三雷之一,与我齐名的兄弟。”

    止伤立即问道:“雷刚,你比我们都先来,你可知道我们的兵器,被堕空放在哪里的?”止伤这话问得可有水平,他不说雷刚被先抓住,而说是“先来”,可算是给雷刚留足了面子。但是,没有知道雷刚被抓住的过程,如果知道,他们看待雷刚的眼光,又将完全不一样。

    雷刚没有丝毫的婆婆妈妈,立即回答道:“在一间巨大的兵器库中——至少我的武器是在那里。那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我的‘云雷’是被堕空随手丢到那里的。”

    “你见过堕空?”止伤又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哪个种族的?或者说,长什么样?”止伤问的问题,正是大家关心的焦点,虽然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大家在屏息凝神,等待雷刚的答案。

    “堕空?对不起,我不知道!”雷刚的语气有些无奈,“虽然我见过他,也看到过他的脸,但是,我就是无法描述他长什么样字,更加无法知道他是哪个种族的。”

    青梦本就是个火爆脾气,立即反问道:“你竟连高矮胖瘦都说不出来?”

    雷刚愣住了,努力去回忆堕空的样子,然后,泄气地说道:“对不起,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见过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出来他的一点点信息?就在大家都疑惑不解的时候,雷刚继续说话了:“我不仅见过堕空,还和他动过手,甚至在阳光下面对面和他对望过,但是,就是说不出他的样子来。因为,因为,他的身体,似乎处在一种永恒的变化中……”

    没有理解雷刚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雷刚还想继续解释下去,止伤却打断了他:“算了,既然说不清,就不说了,你还是说说那个武器室吧,描述下具体的方位或者样子,我把你们送过去。”

    止伤的话,好悬,对于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难道仅仅依靠方位或者样子,就能把人送过去?

    虽然大家都有疑惑,但是却没有人怀疑,因为止伤刚才在最危急的时刻,从石架子的巨大吸力中,将风鬼救走,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雷刚说道:“当日我被堕空擒获,他用一副手铐将我烤住,那手铐的材料,就和刚才束缚我们的那种石架子一样。我被他手下的人押送到兵器库,我的‘云雷’便被他的手下随意丢到了一堆兵器里。那个兵器库,在这片峭壁整个建筑的最右边,是一间巨大的石室。我感觉,那件兵器库的武器,都不像是人用的,倒像是,倒像是一堆一堆的马鞍……”

    “够了,大家稍等。”止伤说完这句,整个环境立即陷入了绝对的寂静,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光线,就显示世界未开的那一片混沌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发现头顶有了一个小小的光点,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终于到了够一个人出去的,雷扬第一个跃了出去。

    待到大家都出来,才发现止伤正在敛去面前的一团黑影,然后双手一拍,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这就是止家的最高级絮语——‘大魔之术’。”止伤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大家竟然没有对这“大魔之术”表达更多的疑问,因为,大家的目光,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这个空间,与其说是兵器库,不如说是战略物资贮备室:这里的兵器倒不是很多,相反,正如雷刚所说,一些马鞍,辔头之类的,却是堆积如山。只是这些络脑辔头,都比普通的骑兵装备,要大上一大圈。

    止伤是现场最冷静的人,他伸出双手往前一抓,一个兵器架上立即飞来了一团光润的事物,那事物往止伤的手上一缠,光华顿去,露出了本来的样子——止伤环。

    众人纷纷施力,找到了自己的兵器,都是不甚欢喜。

    止伤说道:“先前或许大家都试过了,在我用‘大魔之术’创造出的‘大魔门’中,大家都应该尝试过用自己体内的元素去感应自己的兵器,却什么也感受不到吧?那是因为我完全把大家的元素包裹了起来。其目的,就是为了避过堕空。现在,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兵器,我们也该和画空楼好好算算账了,堕空已经知道我们出来了,走吧……”

    没有人多问什么,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所有希望,都在止伤身上。大家刚转身要走,却听见“嘭”一声巨响,一个长长的盒子,从一个巨大的桌台上掉了下来。

    那个桌台那么大,就放了这么一个盒子,按理说,是绝不会掉下来的,可是,它就是掉下来了——就像它自己跳下来的一样。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盒子身上。盒子有六尺长,表面看不见一条缝隙,颜色呈现出一种久远的暗红。表面雕刻着古朴的祥云,祥云层层相扣,环环相绕,布满了盒子的全身。

    这奇怪的花纹,让人会产生一种错觉,那一朵朵的祥云,其实是一圈圈的铁链,一环套一环,为的就是完全锁死盒子里面的东西。

    这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再会金鳞

    第一百一十六章:再会金鳞

    “龙之九子”在神秘和尚的指点下,融合九个人的力量,将龙族“坎水元”和魔族“兑泽元”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取“太阳之阴”——“兑”和“少阳之阴”——“坎”,终于突破圣阶八卦镜,以“极阴之境”的方式达到了“四象境”。

    而墨染,却更加逆天地将一种元素分出了阴阳,墨染的修为,明显高于九子,在墨染施展出“水雾纱衣”之时,九子,还有螭游、凤殇,一击虬枝、金鳞,全部都被生生控制住,动不得分毫。

    墨染的水箭就像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活物,穿透了“灵动屏”后,毫无阻碍地朝着九子而去,在墨染“水雾纱衣”的禁制下,九子除开脸上漏出绝望的表情,什么也做不了……

    雷落听闻墨染能将“坎水元”分出阴阳,不由问了问自己:我能将坎水元分出阴阳吗?于是,雷落对体内的水说道:“我亲爱的朋友,我们互看了这么久,还没有打过招呼呢?我该怎么称呼你?”雷落体内的坎水,本就已经达到了“山在看我”的层次,此时,正如一个调皮的孩子,瞪大了眼睛在望着雷落。听雷落和自己打招呼,那坎水元顿时兴奋起来,在雷落体内游走的速度,明显增快了许多。

    “坎水元”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还是以这种方式回应了雷落,让雷落感觉无比地兴奋。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本来只属于“少阳之阴”的坎水元,怎样才能分出阴阳呢?

    “阴”和“阳”这两个字,让雷落想到了很多:世间万物,无外乎“阴阳”二字,反为阴,正为阳;雌为阴,雄为阳;女为阴,男为阳;下为阴,上为阳;夜为阴,昼为阳……阴阳融合转化,始成天地四方。历来人们都追求“阴阳相和”,那是一种最原始,最自然的境界。可是,为什么还要将好端端的一个“坎水元”,分出“阴”和“阳”呢?

    日月交替升落,是为万物的休养生息;晴雨轮流出现,是为世界的有条不紊;男女寻欢交,合,是为部族的绵延繁衍……有“阴”和“阳”的交融,才会有新生命的诞生——想到这里,雷落半开玩笑般对体内的水说道:“朋友们,我体内的震雷元之所以能够生生不息,源源不断,是因为电流本身就具有‘阴’和‘阳’两种属性,我丹田的‘阴’流和胸膛的‘阳’流交互作用,产生源源不断的雷元,而你们,想要在我体内壮大,恐怕只有靠自己了……”

    体内的水立即安静了,所有的水都处于一个安静的状态,它们在屏息凝神,观察雷落体内的“震雷元”。雷落干脆催动“震雷元”,在体内进行剧烈的放电,给体内的“坎水元”,做一个最清晰的示范。

    雷落没有那种逆天的力量,可以将水分出阴阳,但是,“水”本身可以,只要它愿意,只要它有方法。

    果然,“坎水元”带着一种兴奋的神情,观察起“震雷元”的表演来。

    漆黑的水箭还在前行,所有人都能看到水箭的飞行,却无法阻止。九子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死灰,就凭那漆黑水箭的凌厉之势,九子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雷落体内的“坎水元”开始分裂了,严格来说,“分裂”这个词是不够准确的,因为分裂,有着一种撕裂般的疼痛感,而“坎水元”的分裂,开始得是那样的自然而然……有分裂,就有融合,当他们再融合在一起时,就不再只是一滴水那么简单了。

    分裂后的融合,便是“阴阳调和”,便是一种最伟大的繁衍……

    墨染拿漆黑的水箭,已经到了九子的身前了,就在这时,雷落睁开了眼睛。意念所至,雷落的身体瞬间素化,还化回来时,雷落已经将“青鸾离殇”捏在手中,出现在了九子和水箭之间。这速度,不仅仅是快于水箭的速度,而是快于所有的思想。

    望着迎面而来的漆黑水箭,雷落本能地举起了手中的“青鸾离殇”,雷元澎湃浩荡,“鸢雷盾”瞬间出体,从“青鸾离殇”上流出,形成了一面巨大的光盾。猛然间在九子的身前绽放,迎上了刺来的漆黑水箭。水箭刺进豪光一分,豪光便减少一分,水箭便消失一分。

    终于,水箭完全消失,“鸢雷盾”归于虚无,雷落捏着“青鸾离殇”笑吟吟地站在九子身前,望着墨染。说道:“墨染,你的对手,是我!”

    墨染望着雷落,眼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惊讶,双手一收,“水雾纱衣”顿消,众人就像是从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扼吼的情况下解脱出来,不由自主地捂着胸膛,不停喘着粗气。

    墨染平静地望着雷落,淡淡地说道:“从刚才你和离心交手,我就知道你也进入了‘四象境’,而且,是机缘巧合下才进入的对吧?所以,无论如何,你也不可能在我的‘水雾纱衣’之中行动自如,要知道,四象境也是分多个阶段的,我与你之间,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墨染的话听起来复杂,其实理解起来一点也不难,这个道理是再清楚不过了,“八卦境”作为武学的第一个境界,就分为“初阶”、“引阶”、“演阶”、“化阶”、“武阶”和“圣阶”这六个阶段,那可想而之,在“四象境”中,也一定有着更为严苛的划分。而墨染所指,意思就是自己的等级,比雷落高多了。

    雷落直面墨染的鄙视,却以最率直的微笑回应:“可我毕竟还是破了你的招式。”

    墨染也不恼怒,依然淡淡的语气:“如果我知道你要出手,招式可又不一样了。”雷落望了望手中的长弓,那绝世神器“青鸾离殇”上,正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雷落说到:“今天注定不能善了,不管什么样的招式,尽管朝我来吧……”

    “慢着!”一声怪异的喊话传来,打断了雷落的话,大家循声望去,原来,是金鳞说话了,“嘿嘿,小子,别光顾着炫耀你手里的弓了,别忘了,你的对手,是我才对。”

    这个金鳞,先前与雷落交过一次手,不过那时雷落无论是修为还是临敌经验,都很低,在金鳞答应让雷落三招的情况下,雷落还是险些吃了亏。

    而此时,雷落凭一己之力,接下离心和凤殇的联手,并轻松用“鸢雷盾”,化解了墨染“四象境”的杀招。这一切,有目共睹,金鳞竟敢在这种情况出言挑战,难道他也进入了“四象境”?绝对不可能!

    雷落转过头来,笑盈盈地望着金鳞,那意思很明显:就凭你,也配?

    金鳞嘿嘿一声怪笑,说道:“小子,可别忘了,我是说过,要将你生吞活剥的,我们都还没有玩完,你怎么好意思就去找别人了。要是你被墨染给杀了,我可吞谁,剥谁去啊?”

    金鳞此时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有蹊跷。按照金鳞的为人来说,他本就是个奸诈阴险之辈,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估计他绝不会对雷落提出挑战。一想到这一层,雷落不由得小心起来,说道:“能和你交手,我也正是求之不得,话说,我们上次还没有分出胜负吧?”

    见两人喋喋不休,墨染插了一句:“你们过过手也好,正好验证下堕空交给你们的东西,看看这堕空是不是在骗人。”

    果然,这金鳞果然有备而来。不过,雷落心里没有丝毫地紧张,因为整个寰宇世界,只有雷落自己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水平。

    墨染突然抽出了背上的“断浪刃”,众人以为他又要突然发难,正准备防御,却不料墨染将魔刀往地上一插,双手握着刀柄,厉声说道:“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好好和人动动手,也没有好好看过别人打架,实在是无聊得很,今天有幸,大家都给我老老实实当观众吧,别逼我动手。”说着,眼睛望向了金鳞和雷落。

    雷落感觉到,自己仿佛成了斗兽场中的猛兽,而墨染就像是看台上的贵族一样盯着自己,这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虬枝凝神想了想,竟然迈步朝着墨染走了过去,站在墨染身边,然后便再无任何动作,就像一颗枯木死过去了一般。他似乎完全没有担心凤殇会逃走。

    本来,凤殇是离心的目标,可万万没想到,在雷落的努力下,离心竟然选择了离开。或许这也是堕空没有算计到的,只得派出虬枝来捕捉凤殇。凤殇和螭游招回了“灵动屏”,开始修补起来。而九子,一晃身,又化作了九个,纷纷俯卧地上,调息起来,

    所有人顷刻间都成为了观众,把“舞台”留给了金鳞和雷落。

    此时的雷落,早已不是当日的雷落,雷落不想再婆婆妈妈,甚至多说一个字都觉得多余,“以正东震雷伤门出,往西南坤宫死门止。震雷动则易伤,止死刑戮争战。惊雷七式:雷戮式。”雷落用“青鸾离殇”护体,左掌捏着震雷羽箭,以“惊雷七式”的身法,朝着金鳞一箭刺了过去。

    雷落有绝对的信心和把握,金鳞绝对躲不开自己自己这一招。

第一百一十七章:混沌长袍

    雷落的“惊雷七式”,每一式其实又有着七种变化,从一道门出发,入七个不同的方向,这边是“一立而七往”的含义。雷落出手便是“雷戮式”,从“伤门”出,直奔金鳞所在的“死门”,所谓“震雷动则易伤,止死刑戮争战”,雷落有绝对的信心和把握,金鳞绝对躲不开自己自己这一招。

    金鳞果然没有多开,雷落左手的箭尖,很轻易地刺进了金鳞的胸膛——得手太容易,必然有诈。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雷落很清楚这一点,于是,脚下雷元喷涌,“雷行身”展开,立即后撤,瞬间移出去十余丈。

    果然,就在雷落一箭刺进金鳞胸膛,并立即后撤的同时,金鳞背后突然长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那尾巴无比迅捷地超雷落扫来,犹如一条长鞭。尾巴所过之处,雷落已经弹射出去老远的距离……

    “嘿嘿,小子,狻猊见机得早。”金鳞用手轻轻拍了拍胸膛,讥笑道,“你也就这点本事了?”雷落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箭,明明插入了金鳞的胸膛,可箭尖上面却没有一丝血迹。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子,想不明白?”金鳞说道,“想不明白不要紧,再来刺我几箭自然就明白了,不过,不知道你还没有这个机会……”话音刚落,金鳞已经攻了过来。

    雷落刚才动手,本就是抢得了先机,此刻见金鳞攻来,也不慌乱,立即运起了“四象境”的“少阴之力”,心道:金鳞,无论你有多狡诈,毕竟我们之间存在着等级的差异,我看你金鳞的招式,无非是画中风景罢了。

    雷落的“震雷”和“离火”,融合而成的“少阴境”,是“四象境”中最自然而然的一种境界,此刻“少阴之力”发出,雷落的视野果然变了:正在奔来的金鳞,速度越来越慢,动作越来越缓,身形越来越扁,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挤压,压成了一张薄纸一般。

    终于,金鳞彻底被雷落打入了画中,成为了平面上的一道风景。

    这边是“四象境”的力量,雷落心中一喜,捏着箭,再一次朝金鳞插了过去。其实,雷落完全可以用“聚雷仪”或者干脆射出一箭的,但是雷落没有,他想弄明白,为什么自己刚才的那一箭,没有对金鳞造成伤害。

    雷落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种一切都在掌握中的快感。此时的金鳞,犹如瓮中之鳖一般,根本没有还手的力量,雷落将雷元灌注在“震雷羽箭”中,震雷羽箭顿时发出灿烂的亮光,以无坚不摧的气势,朝着静止的金鳞,刺了过去。

    这一箭,无论从那种角度来说,金鳞都必死无疑。因为这一箭,雷落要连同“画面”一起穿透。更何况于,金鳞此时,只是画上的风景。

    雷落的箭尖,毫无意外地刺破了画面,刺破了画面上的金鳞,将金鳞整个身体,刺了个对穿……可是,金鳞脸上没有半点痛苦的神色,反而,嘴角露出了一个狡诈残忍的微笑……

    雷落一见不对,正要后撤,金鳞的身体已经迎着雷落的前刺之势,迎了上来,任凭“震雷羽箭”贯穿自己的身体,任凭雷落的手臂贯穿自己的身体,任凭雷落的身体……贯穿了金鳞的身体……

    这,绝不是金鳞的身体——雷落立即想到了野瞳,想到了野瞳身穿的那件长袍,那件能让野瞳处于不同时空的长袍。当日野瞳掳走莞尔,雷落情急之下拉开了“青鸾离殇”,惊世一箭竟然没有伤得了野瞳分毫,便是因为野瞳的长袍,那件白色的长袍。

    而今,金鳞身上,也有这样一件长袍。

    金鳞和雷落,现在已经是背靠背的站位了,雷落知道要糟,凤舞步伐立即展开,从“丁卯”踏至“庚午”,一扭身,弓尖和箭尖,从两个不同的方位,朝着背后的金鳞划了过去。这一招可谓应变及时,妙到毫巅,换做什么样的高手,估计也难以在这一招之下,还能全身而退。但是,金鳞竟然毫不避让,依然以一种狡诈的微笑,面对雷落妙到毫巅的“凤舞步伐”!

    雷落的箭尖和弓箭,都落空了,虽然都击中了金鳞,但是就像击中了影子一般,从金鳞的身体上划了过去……

    雷落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鳞绝没有抵挡这一招的本事。可以说,即或是离心和凤殇联手,在雷落这一招之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难道,那件长袍竟能抵御“四象境”的力量吗?

    就这么一愣神的时间,金鳞突然从口中喷出一大团碧绿的汁水出来……

    这“吐水”的方式,本就出人意料,加上来势极快,范围又广,饶是雷落有“凤舞”这样冠绝古今的身法,依然不免被喷中了几滴。

    看了汁水的颜色,雷落就知道必定有毒,于是赶紧后撤,施展速度最快的“雷行身”,撤到了安全距离之外。金鳞并没有追来,雷落稍微宽心,正准备擦去身上的汁水,金鳞却说话了:“嘿嘿,小子,别擦了,我送给你的礼物,擦不掉的。”

    此时,沾在身上的汁水,瞬间溶化,有灵性一般,溶进了雷落的身体中。

    金鳞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阴险地笑道:“小子,我这‘黄泉碧汤’可是人间美味,你可要好好享用哈。哈哈哈哈……”说着,金鳞缓缓抬起了双手,移动到头顶的高度,开始慢慢往下压来。

    在金鳞双手往下的过程中,雷落感觉头顶,似乎有一整座山,在慢慢往自己压来。本来,雷落要逃离这片压力的范围,是非常容易一件事,但是,就在雷落想要避开的瞬间,那些溶入雷落体内的碧绿汁水,竟然动了起来,每一滴碧水,都像是一颗蛇蛋,此刻,蛇蛋破裂,从里面瞬间涌出千千万万的毒牙小蛇,顺着雷落的血脉,涌向了雷落的全身……

    这边是金鳞的“黄泉碧汤”,送人到黄泉地府的碧绿色汁水。

    那些小蛇还快的速度,雷落根本来不及想办法阻止,那些小蛇已经布满了雷落的全身,然后同时张口,朝着雷落体内的每一寸血肉,咬了下去。

    这种感觉,根本无法用疼痛来形容,那些小蛇的毒牙,必然也是有毒的,雷落的身体因为撕扯灵魂般的痛楚,瞬间麻痹,再也做不出任何的动作来。

    而此时,雷落头顶的“山峰”,也降了下来。

    “小子,我本来就告诉过你,要将你生吞活剥的,我一定说话算话。”金鳞脸上的笑容依旧残忍而恶毒,“我的那些毒牙,会从内到外,吃光你的每一寸血肉,不过,我好心,送你一座坟墓,让你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崇山永葬’,让我安葬你无处安放的亡魂吧。”

    螭游与凤殇,以及九子,都已经看出雷落的处境不妙,但是,没有人敢动手,不是不敢,而是动了手,也不可能能救下雷落——面对虬枝和墨染,他们知道,此时动手,其实是在将雷落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一声巨大的闷响,震得地动山摇。金鳞身体,已经单膝尊在了地上,金鳞的双手,已经按在了地上,雷落的头顶上方,刚才还只有一股无可估算的巨大压力,就在金鳞双手触地的瞬间,那股巨大的压力,瞬间实质化,化作了一整座大山,一整座重重叠叠,全部由巨大的闪着黝黑光芒的岩石构成的大山,劈头盖脑将雷落压在了山下。

    螭游和凤殇都来不及发出惊呼,雷落已经完全被压在了山下。那座山,将整个地面,压下去怕有一丈的深度。

    这是金鳞的“艮山元”,这是“艮山元”的“崇山永葬”。金鳞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望着自己平空造出的巨大的山峰,哈哈一笑,说道:“什么“四象境”,什么“青鸾离殇”,都是他妈骗人的玩意,赢,才是这个世界颠簸不破的真理。小子,说实话,没能用我的血牙,亲自咬死你,我感到甚是遗憾,哈哈哈哈哈……”

    说着,金鳞得意洋洋地朝着虬枝走了过去,望着虬枝枯木般的身体,说道:“不好意思,我可比你们先完成了任务。”

    虬枝看也没看金鳞一眼,冷漠地说道:“若不是堕空给你的这件‘混沌长袍’,你能打杀了那小子?”金鳞一点也不觉得害羞,反而更加狂妄地说道:“世间争战,无非成王败寇,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哪有那么多道理讲。”

    墨染忘了金鳞一眼,说道:“金鳞,我墨染从来瞧不起你这个兽族的小小军头,今天,就凭你这一句‘成王败寇’,老子墨染欣赏你,哈哈哈哈……”说着,竟然放开了握着“断浪刃”的一只手,拍了拍金鳞的肩头。

    “只是,没有收住手,一不小心就将那小子给杀了,也不知道堕空会不会怪罪。嘿嘿……”金鳞竟还不忘调笑一句。

    对面的敌人在得意洋洋地享受着胜利的成果,可怜雷落竟被金鳞一招,葬在了群山之下。螭游悲从中来,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暗语道:“雷裂,老夫辜负了你对我的嘱托,实在无颜面对寰宇苍生,今天,就让我战死这里,也无愧于我龙族的荣耀。”

    想着,螭游依然挺身而出,对着对面的三个人说道:“先别得意,金鳞,你今天杀害的,可不是一个雷落,你杀害的,是整个寰宇世界的希望。就让老夫为这份希望的破灭,做出点弥补吧!”

    “哎呦,听你的口气,你想要杀我?”金鳞的鄙视之情,已经快要从脸上流出来。

    “老夫只要不惜性命,一定可以拉你陪葬。”螭游恨恨地说道,“我龙族的誓言,你金鳞不是不是不知道分量。”

第一百一十八章:土木新生

    第一百一十八章:土木新生

    估计谁也没想到,雷落会在金鳞的一招“黄泉碧汤”下吃了亏,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金鳞那一招“崇山永葬”,真就把雷落埋葬在了这突兀出现的山峰之下。

    严格说来,金鳞根本不算出阴招,无论是对“混沌长袍”的使用,还是对时机的把握,或者说对敌我双方的准确预判,金鳞都高出了雷落不知道多少个档次。这都是实战中得来的宝贵经验,这也是“八卦镜”的金鳞,能战胜“四象境”的雷落的根本原因。

    对于胜负的把握,实力固然重要,经验却也是重要的一环。

    眼见雷落的陨落,螭游悲从中来。可以说,作为雷裂的老朋友,螭游看待雷落,无异于自己的孩子,更何况,雷落还是“预言之子”。螭游立誓要拉着金鳞陪葬,也算为寰宇苍生尽到自己的职责。

    一提到“龙族的誓言”,金鳞的脸色便有些变了,似乎这“龙族的誓言”,是一个极为厉害的诅咒一般。螭游此言一出,反应最大的,却是凤殇。凤殇立即拉着螭游的手,低声说道:“你疯了?在我们已经失去了震雷元的一把钥匙,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能自暴自弃,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来?要是再折损你坎水元这把钥匙,原罪计划可就真的泡汤了……”

    螭游没有听劝,依然恨恨地盯着金鳞,说道:“雷落一死,震雷元这把钥匙就断了……”

    凤殇赶紧回应道:“你忘了人族还有一个雷刚了?”

    “雷刚?”螭游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说人族三雷之一的雷刚?”

    “不是他还有谁?”凤殇说道,“根据可靠情报,雷刚的身体,也适合作震雷元的钥匙。我知道雷落的牺牲你感到难过,但是,别忘了大局为重……”

    金鳞何等样人,听到螭游和凤殇聊到这个程度,便知道螭游不会豁出性命许下“龙族的誓言”,于是说道:“你们到底有完没完,还打不打了,螭游老头,你到底要不要给雷落报仇?不要的话,虬枝,该你上了。”

    说完,金鳞无比惬意地站在了墨染身边,忘了虬枝一眼,把战场,留给了虬枝。螭游望着金鳞的身影,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但是理智又像是一桶冷水,让螭游尚不至于作出更为后悔的事情来。虬枝见墨染和凤殇都没有表态,便向前走了几步,右手托着左手的手肘,左手托着下巴,以一种撕裂啥呀的声音说道:“离心竟然被雷落那小子给劝走了,堕空派我来拿下你凤殇,你是束手就擒,还是真的需要我动手?”

    虬枝说这话,其实肚子里是包着一团火的,原因就是金鳞刚才望他的那一眼。在画空楼,虬枝的地位明显要高于金鳞,从他们去抓兽族的葬岳和妖族的狼屠,就看得出来。金鳞处处受制于虬枝,可是今天,金鳞一出手,就杀掉了雷落,自然让虬枝脸上有些挂不住。要知道,雷落现在的等级,肯定是比凤殇高的。

    所以,虬枝决要拿下凤殇,也必须是短短几招之间,不然,在金鳞面前,虬枝会更没有面子。凤殇望着螭游的眼睛,淡淡地说道:“放心,我虽然估计是战胜不了虬枝的,但是自保还是没有问题。你不要冲动,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命……”

    说完,凤殇毅然放开螭游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摘下“天问弓”,捏着“天问箭”,傲然面对不可一世的虬枝。虬枝的眼睛似张未张,上下眼皮几乎合在一起,就像是枯树上的一条裂缝般,从这裂缝中射出一道阴冷的目光,投在了凤殇身上。虬枝说道:“说实话,我是很不愿意和你们凤凰族动手,你们那历经涅槃重生的身体,只要一给你们机会,就能重生,实在是麻烦……不过……”

    亲炙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我虬枝有一招,却是专门为你们凤凰族准备的。”此时,由于金鳞平空造出的“崇山永葬”,所以在凤殇和虬枝之间,有一条山边挡住了两人的部分视线,凤殇面对虬枝的不屑,二话没说,立即开弓,就是一箭。

    凤殇已经制定好最有效的战斗方式——只远攻,绝不近身。

    凤殇这样的战斗计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虬枝也有一件“混沌长袍”,如果是近攻,说不定会遭受雷落同样的命运。第二:虬枝是妖族,使用的“坤地元”,坤地元讲求“厚”“重”“稳”。与“坤地元”正面硬拼,无疑是下策。第三:虬枝本是**八荒界内深山大川中自我修炼成妖的一个奇才,身为古树老根,吸收**八荒界的天地灵气,采集日月精华,终自成妖。这一树妖实在是妖族千年难遇的奇才,老根所化的身躯,本就坚不可摧,近身攻击恐怕是无效的,凤殇唯一的优势,便是“离火”——火本就是木的克星。

    所以,凤殇选择远距离攻击,用“离火元”,去焚烧虬枝,以己之长,克敌之短。凤殇的战斗计划,本就在须臾之间完成,于是,立即出手,射出了一箭。

    雷落和在和人动手时,如果能像凤殇这般进行一番深入思考,也不会照面之间,便被金鳞给夺了性命。

    凤殇一击,“天问”箭在离火的充盈下,瞬间血红,长箭如流星画尾,奔袭而去。在凤殇和虬枝之间,本有半座山将两人遮遮掩掩,凤殇一箭,直接刺破了山棱,顿时碎石飞溅,所有飞起的碎石,全都在瞬间被烧红,就像是一块块通红的火炭,朝着四面八方陨落。

    凤殇的一箭,去世不减,直刺向虬枝的心脏。按照这一箭的速度来说,虬枝本来正在说话,毫无方笔,估计避不开。

    但是,虬枝可以阻挡。虬枝的木盾,类似于雷落的“鸢雷盾”,只要有危险,立即条件触发,但是,虬枝也并没有使出木盾。

    如此看来,虬枝估计会和金鳞一样,利用“混沌长袍”,让“天问箭”穿过自己的身体……

    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虬枝也没有使用“混沌长袍”的时空力量——虬枝就那么硬抗了这一箭,让“天问箭”毫无阻隔地射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凤殇的一箭,何等厉害?就算对手是虬枝,这一箭也将虬枝那不可一世的身体,射了个对穿。箭尖从虬枝后背漏出,“天问箭”所蕴含的“离火元”便洪水泻堤般喷涌而出,熊熊燃烧起来。

    凤殇一箭,自然全力施展,这“离昧之火”,可是凤殇的铸器之火,连“遗忘之晶”都能溶化,更何况只是虬枝的身体。很快,虬枝便在“离昧之火”的包围下,熊熊燃烧起来。

    没有错,真的是虬枝的本体在燃烧,凤殇的双手不禁颤抖起来:难道,真的一招得手了吗?螭游和九子,都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一切,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墨染而金鳞的眼神,却出奇地平静。就从墨染和金鳞的眼神,凤殇就知道,绝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让凤殇很难相信虬枝还会有什么变数,因为虬枝的身体,很快,便烧成了一团灰烬。

    最后一丝火星淡去,凤殇手一拉,“天问箭”立即飞回了凤殇的手中。

    眼前的虬枝,只剩下一地的焦灰……

    难道,虬枝真的被凤殇一箭杀死了吗?如果不是,该怎样解释眼前的一切?凤殇疑惑了,但是,凤殇并没有放松警惕,临敌经验而言,凤殇可不是初出茅庐的雷落。

    就在凤殇疑惑不解,并有全神戒备之时,一颗嫩绿的幼苗,从虬枝烧成的灰烬中钻了出来——那幼苗长得还快,从嫩芽到小树,到长成一颗参天大树,再到枝叶凋零,慢慢萎缩成一节枯木,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那一节枯木,又化作了虬枝。

    “谁说只有你们凤凰族,才能涅槃重生?”虬枝的声音依然沉闷而沙哑,“我虬枝的新生之术,可不比你们凤凰族的涅槃差。”说着,虬枝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那里哪里还有箭射过的痕迹。

    这虬枝甘愿硬抗凤殇一箭,为的只是卖弄自己的新生之术吗?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凤殇知道决不能等虬枝先出招,于是立即张弓搭箭,却将箭尖朝下,对着自己身前的大地,射出了一箭。

    就是这一箭,救了凤殇一命。

    原来,凤殇这一箭,是大有名堂的。这一箭名叫“昧火之墙”,在箭尖触地的瞬间,被“天问箭”带出来的离火元,便随着“天问箭”射进大地,形成一道圆形的“昧火”的墙壁,把凤殇严严实实挡在了墙内。这“昧火之墙”,不仅是地面上在燃烧,地底也呈圆柱形在熊熊燃烧着,像是一面永恒之墙一般,阻挡着来自任何一个方向的进攻。

    “昧火之墙”初成的瞬间,刚才虬枝的身体被烧成的那一堆灰烬,竟全部活了过来,每一粒灰烬,都在成长,每一粒灰烬,都在疯狂地生长,长成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枯树根,源源不断朝着凤殇埋在地底的“天问箭”而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凤凰智慧

    “谁说只有你们凤凰族,才能涅槃重生?”虬枝的声音依然沉闷而沙哑,“我虬枝的新生之术,可不比你们凤凰族的涅槃差。”

    这虬枝,竟然在烧成灰烬后,从灰烬中重新生长了一遍。问题是,这个过程,这个烧成灰烬,然后重新成长的过程,虬枝想要干什么呢?

    虬枝的目的,就然是那一堆“灰烬”,那一堆他原先的本体,化作的灰烬。

    这些虬枝本体所化之灰,全都活了过来,每一粒灰烬,都在成长,每一粒灰烬,都在疯狂地蔓延,长成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枯树根,瞬间便弥漫成一片枯树根的森林。这些树根在寻找着,在嗅探着,就像是饥饿难耐的毒蛇,纷纷吐着血红的信子……

    终于,他们找到了自己的猎物——凤殇埋在地底的“天问箭”。于是,所有枯树根,全都疯狂地涌向“天问箭”,就像是密密麻麻的毒蛇,迫不及待要将“天问箭”毁灭。

    为什么是“天问箭”而不是凤殇?

    难道,是因为“天问箭”烧毁了虬枝的身体?难道,这些枯树根都有记忆?都有思想?

    幸好凤殇见机得早,在“天问箭”的带动下,“昧火之墙”已经成型——一道圆形的火墙,从地底下到半空,把凤殇严严实实包围在了其中。

    虬枝的枯树根到了,枯树根毕竟还是属“木”,刚一接触“昧火之墙”,便被离昧之火点燃,哔哔啵啵地燃烧起来。可是,后面的树根毫不畏惧,更加疯狂地前涌,无论前方的树根被烧得有多么惨烈,也无法阻挡,甚至丝毫不影响树根源源不断地涌来。

    “凤殇,我这些种子,都是有再生的力量的。”虬枝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无比惬意地对“昧火之墙”里的凤殇说道,“我是妖族,本就属于‘坤地元’,我的种子在大地之中,简直如鱼得水,更可以无限制地生长,就这一招,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虬枝的话虽然难听,但是丝毫没有夸张,那些虬枝本体化作的枯树根,丝毫没有停止生长的意思,反而在燃烧的刺激下长得更快。

    好在,凤殇的“昧火之墙”也还没有减退的意思,跳动的火焰如一片燃烧的高山,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可是,更为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在“昧火之墙”的面前,无数的枯树根被烧成了灰烬,这些灰烬慢慢堆成一座小山,突然间,这些灰烬,全都活了过来,就像是虬枝的本体所化的灰烬一般,每一粒灰烬,都在成长,每一粒灰烬,都在疯狂地蔓延,长成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枯树根,又开始源源不断地围攻起“昧火之墙”来。

    “我说过,我的这些种子,都是有再生的力量的。”虬枝的脸上,露出了一股得意的神色,“你烧吧,烧得越厉害,我的招数就变得越强大,我这一招,可是专门为你们凤凰族的离火元准备的,嘿嘿嘿……”虬枝的笑声残忍而阴森,可是他的话,却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

    所有枯树根烧成的灰烬,又纷纷长成了枯树根,更多的枯树根,更疯狂的枯树根。这种呈倍数增加的力量,“昧火之墙”根本无法抵御,树根越来越多,如此庞大的再生力量,竟然硬生生将“昧火之墙”淹没了……

    “怎么样?我的这‘土木新生’之术,是不是特别有意思?”虬枝冷笑道,“凤殇,你倒是说说看,是你们凤凰族的涅槃之术厉害,还是我虬枝的新生之术厉害?”虬枝竟然将自己的名字,和整个凤凰族相提并论。

    凤殇根本没有功夫理会虬枝的嘲笑,因为所有的枯树根,已经形成了一座巨大的树根山,开始朝着尚且埋在地底的“天问箭”而去。

    这些枯树根一定是有生命的,一定是有思想的,一定是有目标的——它们的目标,竟然是“天问箭”。凤殇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土木新生”这样的招式,所以无法猜测,无法估计这些枯树根会怎样对待“天问箭”。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天问箭”被这些枯树根触碰到,一定会发生相当可怕的事情。于是,凤殇毫不犹豫地撤回了天问箭。捏着“天问箭”,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凤鸣,立即腾身,往空中飞去。

    “嘿嘿,很显然,你要使用大面积的燃烧之术了。”虬枝继续嘲笑道,“还没有认清现实吗?你所有离火元的攻击招式,不过是为树根的生长,提供养料罢了。”凤殇没有理会虬枝的蔑视,刚一腾空,身下的枯树根便像无数密密麻麻的猛兽,张着巨大的嘴巴,朝着天上冲来。

    凤殇并没有像虬枝说的那样,使用大面积的攻击招式,比如离心刚才施展过的“箭雨遗恨”。像那样的招式,自然可以将地面的枯树根全部烧毁——可是烧毁后呢?难道就像虬枝说的,白白给这些枯树根提供养料吗?

    凤殇不笨,自然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凤殇素化了。人、弓、箭瞬间素化,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继续往晴空飞去,就像是离心离开时那样,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归于虚无,只洒下几点火星。

    “凤殇,你绝不会逃走。”虬枝开始凝神戒备,“以你凤凰族的骄傲,你怎么可能逃走?”

    虬枝能有今天的成就,绝不是运气,他对人心,对事态,对战局的敏感,可以说都是无比精确的。果然,凤殇还化回来了,还化回来的时候,凤殇出现在了金鳞平空制造的那一座山的山顶,正张弓搭箭,瞄准着虬枝。

    “还不死心……”虬枝的“心”字还没有说完,凤殇已经一箭射了过来。

    这一箭,好奇怪,既没有“离昧之火”的包裹,也没有“离火结界”的禁制,就像是战场上的士兵,发出的最为普通的一箭一般。

    无论什么样的招式,虬枝都不会掉以轻心,这是虬枝能走到今天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凤殇一箭射向虬枝的同时,千千万万,不计其数的枯树根,从半空中,从地面上,从地底下,铺天盖地,潮水般朝着立在山头的凤殇而去。

    按理说,这些枯树根的目标,不是“天问箭”吗?

    战斗实在进行太快,来不及细想,凤殇的一箭,已经射到了虬枝的面前——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枯树枝,也将山头的凤殇,完全淹没了……

    会发生什么?

    “天问箭”已经到了面前,虬枝的木盾瞬间出体。虬枝这面木盾,类似于雷落的“鸢雷盾”,可以条件触发,瞬间出体,达到防御的效果。先前雷落便见识过这木盾的厉害,威力无涛一掌,击打在那木盾上,电光缭绕,却伤不得那木盾分毫。电光散去,那木盾便又悄无声息地隐入地底。

    凤殇也见识过这木盾的坚固,现在的这一箭,无论从力量还是气势上来说,都绝不可能射穿木盾。

    虬枝也感觉凤殇绝不会做如此的无用功,总感觉有哪里没有对,可是又说不出来……

    就在“天问箭”射中木盾的那一刹那间,天问箭竟然素化了,而且立即还化,变成了凤殇。凤殇脚下“凤舞”一踏,妙曼地身姿巧妙地侧身避开木盾,伸出一根手指,朝着虬枝的身体插了过去。

    虬枝万万没想到,凤殇的本体,竟然化作了“天问箭”,而山头的“凤殇”,自然就是“天问弓”和“天问箭”了——难怪枯树根会朝着山头而去。虬枝心中一慌,想要躲避,却避不开,被凤殇一根指头,插了个结结实实。

    凤殇这一“插”也是好生奇怪,既没有离火元的火焰,也没有燃烧的热量,就是那么普普通通一根指头,竟硬生生在虬枝身上“插出”一个洞来。

    凤殇一击得手,“凤舞”步伐又踏,方外再变,不可思议地绕到了虬枝的背后,又是一指插了下去,虬枝仓皇中想要躲避,轮身法,怎么可能比得过妙绝天下的“凤舞”?

    短短一瞬间,虬枝身上竟被插出几十个洞来,虽然都没有插中要害,看来却是让人触目惊心。按理说,虬枝的身体坚硬到“天问箭”都射不动,绝不可能被凤殇轻易一指头,就插出一个洞来,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虬枝灰烬所化的那些枯树根,既然是有灵性,有思想,有生命的,此刻就该回来解救虬枝了,可是这个时候,所有的枯树根全都不动了,众人势力范围内,全都是漫山遍野的枯树根,就像是一条条死去的毒蛇,一动不动。

    凤殇就像是一只穿花的蝴蝶,虬枝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速度越来越慢,再这样下去,虬枝不仅是失败,甚至会有生命的危险。

    终于,虬枝一声不甘的嘶吼,整个身体,猛然向大地沉去。“坤地元”的虬枝,终于素化,融进了大地之中。与此同时,那些死去的如山一般堆砌的枯树根,也开始往地底下流去,就如流水一般,纷纷浸入地底……

    这一切,似乎也在凤殇的预料中,凤殇翻飞回来,半空中一招手,“天问弓”和“天问箭”从尚未化完的古树根中冲了出来,飞到了凤殇手中。

    “银汉星坠!”半空中的凤殇一声轻喝,张弓搭箭,朝着地面,一箭射了出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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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宇雷君介绍:
历地藏尽处,弃万古功名只为红颜一笑;
游九霄无涯,待一声惊雷当挽绝世长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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