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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全文阅读

作者:明药     少帅你老婆又跑了txt下载     少帅你老婆又跑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57章 相互吹捧

    程渝参与了顾轻舟的计划。

    顾轻舟看到教学秘书受伤,又看到林子成被开除,她就想到了她的教材要出问题。

    于是,顾轻舟让司行霈重新置办一个书柜,就是为了把林氏印刷厂送过来的那批书关起来,轻易不能叫人拿到。

    这样,她自己那一批换上去,明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她连夜重新誊抄了药方,自己去找印刷厂。

    那天正好程渝没事,跟她一起出门。

    “......她那时候就知道,王玉年要对付她。我跟她去了印刷厂,她路上把什么都跟我讲了。

    老实说,顾轻舟真的像个妖精,她去了趟学校,回来就知道王玉年不安好心,她这个人太厉害了!”程渝道。

    霍钺笑了笑。

    顾轻舟的厉害,程渝只是见识了冰山一角,霍钺却是看到了全貌。

    他不惊讶。

    做不到这样,就不是顾轻舟了。

    “今天她去上课,果然出事了。那个王玉年为了顺利赶走顾轻舟,还请了卫生部的次长去参观学校。”程渝又道,“不成想,事情败露,他自己被当场开除了。”

    霍钺微笑点点头。

    被开除,才是王玉年应有的下场。

    “司行霈跟着她去了学校,我估计那个王玉年说了不中听的话。顾轻舟累了,回来就睡,司行霈却急匆匆出门了。这不,我刚刚追赶他去了。”程渝道。

    霍钺道:“他要去杀王玉年?”

    “八成。”

    霍钺想了想,对程渝道:“没关系。”

    程渝微讶:“什么没关系啊?他手上沾染一条人命官司呢,况且那个王玉年是王家的。

    顾轻舟和王家交情不错,叶督军的大小姐还是王家的儿媳妇,这中间盘根错节的,我怕他坏事。”

    霍钺无所谓。

    一条人命在霍钺眼里,还没有一杆枪值钱。

    他的外貌是儒雅的,跟他的思想格格不入。

    外人对他的印象,也是基于他的外貌,跟他本人南辕北辙。假如他贸然说出自己的想法,会吓到旁人。

    面对程渝,霍钺礼貌斯文,非常的好脾气:“司行霈有分寸的。”

    程渝一听就怒了:“他有个屁分寸!当初,他在我们家都敢枪击我。气死了,那时候我真该叫我爸爸毙了他。”

    霍钺笑起来。

    程渝有时候爱发点小脾气,可不伤大雅,真性情又不矫情,是很可爱的,也像霍钺幻想中的妹妹。

    他有时候想,假如霍拢静从小在他身边长大,肯定是个有脾气的大小姐,像程渝这样。

    “我知道你关心他们。”霍钺道,“放心吧,司行霈做事看似无良,实则利弊他比谁都清楚。有时候我们看不透,是因为我们站得没有他高,不如他有远见。

    我和司行霈认识很多年了。他每次行事,外人都骂他出格、胡闹,就连他父亲也是。可到了最后,他往往赚得最多。

    他一开始,就把后面的事都想到了,这一点,顾轻舟像他,他们俩是天生的一对,咱们全比不上的。”

    程渝发现了一件事。

    霍钺谈及顾轻舟和司行霈时,赞美之词不绝。

    “霍爷,你真是既喜欢司行霈,又喜欢顾轻舟啊。”程渝感叹道。

    霍钺对司行霈两口子的评价特别高。

    “你不喜欢他们吗?”霍钺笑道。

    程渝想了想。

    她把自己的心拿出来,对照着查看了一番,发现霍钺的话不假,她也喜欢他们俩。

    他们俩是程渝的朋友,可以托付生死的那种朋友。

    他们的存在,让程渝踏实。

    有了司行霈,云南程家就不会倒;有了顾轻舟,程渝就不会被人害,她和她的家庭永远都是安全的。

    霍钺一定也是这样的心境吧?

    “真讨厌,他们俩这样坏,还这么招人爱!”程渝撇撇嘴。

    霍钺又笑了。

    他发现,自己被程渝逗乐的时候真多。程渝很欢快的,像个家里人,像他的妹妹。

    “你也招人爱。”霍钺道。

    程渝立马和霍钺相互吹捧:“霍爷,你也很招人爱。”

    霍钺又是大笑。

    司行霈出门,逛了一圈又回来了。

    顾轻舟小睡片刻,人彻底清醒了。

    晚夕时,他们四个人一起吃了晚膳,饭后无聊,不太想出门去玩乐,就在家里打牌。

    在牌桌上,霍钺问顾轻舟:“此事对你没什么坏影响吧?”

    “没有。流传出去的那六本书,我已经让教学秘书收好了,剩下的书,我也锁了起来。”顾轻舟道。

    那些书虽然是王玉年故意陷害她的,可没必要让它流传出去。

    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了,又添口舌。

    这就是为什么顾轻舟非要一个书柜。

    有了书柜,锁上了书柜的门,再锁上办公室的大门,双重保障。

    “那就好。”霍钺道。

    他又问司行霈,“当时凶险吗?”

    司行霈笑道:“不,挺有趣的。王玉年等着那些学生闹腾,不成想学生们都反问:哪里有十八反?王玉年脸都白了,白得像纸人,我真想一把火烧了他祭祖。”

    程渝和霍钺大笑起来。

    他们这边打牌,佣人却说叶督军来了。

    不知叶督军是来慰问,还是来问罪,顾轻舟等人停了牌局。

    叶督军走进来,见他们都在,也不避讳,直接道:“我听说了上午的事,轻舟你受委屈了。”

    不是问罪的。

    顾轻舟松了口气。

    “我没事,就是浪费了学生们一节课。”顾轻舟道。

    叶督军摆摆手:“他们巴不得,他们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有几个人真心爱读书的?”

    顾轻舟失笑。

    王玉年被开除了。

    叶督军想要确认的是,王玉年是否真的陷害学生来达到目的。

    “千真万确。那天我本不应该去学校的,但是我去了。正好那个学生来闹,说他被冤枉了。

    王玉年也看到了,他脸色不对劲。一推想前因后果,此事就是他无疑了。认真查下去,能找到他放烟土和答案的蛛丝马迹。”顾轻舟道。

    叶督军颔首。

    顾轻舟的话,他是相信的。

    叶督军来了,闲聊了几句,准备离开时,他的副官急匆匆跑进来。

    “督军,出事了。”副官急促道,“是王玉年的事。”

    “他怎么了?”叶督军一头雾水。

第1158章 死因

    王玉年死了。

    他是死在一条胡同里。

    现在才晚上九点,并不算太晚。胡同里还有人进出,看到他躺在哪里,就报了警。

    副官告诉叶督军:“是被人砍死的,一斧头劈开了脑袋。”

    “查到凶手了吗?”叶督军问。

    “查到了。”副官道。

    众人吃惊。

    叶督军、顾轻舟、霍钺和程渝,都露出惊讶表情。

    “这么快?”叶督军把众人心中的疑问点了出来。

    发现了尸体,就找到了凶手?

    “因为凶手还没走呢,他就在旁边等着。”副官道。

    叶督军诧异。

    他不想再问了,站起身要去警备厅看看。

    司行霈和霍钺也想去。

    别说他们,就是顾轻舟和程渝,对此事也是好奇极了。

    “督军,带着我去看看吧?”顾轻舟开口了,“今天上午,他才因为我被开除,晚上就死了,我得去瞧瞧。”

    叶督军看了眼他们,最后大手一挥,很大方带着他们去了。

    众人跟随着叶督军,要去警备厅的监牢。

    路上,司行霈开车,霍钺坐在副驾驶座上,顾轻舟和程渝在后排。

    程渝捅顾轻舟的腰:“你睡着了之后,司行霈出门了。”

    顾轻舟脸色微变。

    她微微抿唇,问司行霈:“真的?”

    司行霈态度平淡,继续开车,头也不回道:“嗯。”

    “你派人杀了他?”顾轻舟又问。

    司行霈道:“放心,跟咱们牵扯不上。不是我派人的。”

    顾轻舟就不再问了。

    霍钺没说话。

    程渝还想数落两句,可车子是司行霈在开,程渝怕激怒他,被他赶下车。

    到了警备厅,叶督军直接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已经有了军警,见叶督军带着一大群人进来,微微吃惊。

    叶督军挥挥手,对军警道:“都出去。”

    凶手被反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

    军警道是,退出去之前,把凶手的脚也拷上了,顺便再次搜身,生怕凶手伤害叶督军。

    军警一走,叶督军就坐到了凶徒对面。

    “叫什么名字?”叶督军问。

    凶徒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一身短打扮,浑身肌肤黝黑,像是个卖苦力的。

    他低垂着头,声音也不高:“赵五九。”

    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绝对的苦出身,因为穷苦人家不认识字,又舍不得花钱去请人取名,就索性把孩子的出生日期当名字。

    他是五月初九生的。

    “为何杀人?”叶督军又问,声音不严厉,也不带感情。

    汉子道:“他到我家里喝酒。”

    叶督军浓眉蹙起:“你家开酒馆?”

    “不是,我家不做买卖,我是在外头做活计的。”汉子说。

    叶督军听了这里,隐约是明白了。

    “继续说。”叶督军道。

    汉子是没准备活着离开的,所以很老实,有一说一。

    “我婆娘从前是王家的佣人,后来嫁人了就不做活了。”汉子道,“她在王家做工的时候,就跟过王玉年。

    后来她嫁了,两个人浅浅扯扯的不干净。我不知道此事,是三个月前才听说的。

    三个月前,我婆娘怀了身孕,王玉年到我家里喝酒。他发酒疯非要做事,把我那孩子给弄没了,我婆娘大出血。

    我把她送到医院,花光了积蓄。刚刚没到三个月,我婆娘身子骨还没有养好,王玉年又来了。

    我在外头,听人说他今天不高兴,在我家里混了一整天。我气不过,不敢中途跑,怕没了工钱养家。

    收工了回家,他居然还在。他骂我没用,说要叫人打死我,以后我婆娘还跟他。我婆娘哭着求他。他踢她,我就把他给砍死了。”

    一席话,汉子说得不带感情。

    他脸上也有麻木:受苦到了一定的程度,对痛苦和磨难都习以为常了。

    顾轻舟心中难受。

    她在乡下时,见识惯了疾苦;常年跟着师父去治病,也经历了很多。可眼前这个人的遭遇,还是让她的心拧成一团。

    很显然,不止是她动容,叶督军亦然。

    听完了汉子的讲述,叶督军半晌未动,眼里却有怒火。

    他用力忍住怒意。

    程渝也气得不轻。

    司行霈和霍钺则面无表情,对此事很冷淡。尤其是霍钺,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比这事更凄惨的他都见识过。

    “......你所言都属实?”叶督军沉默半晌,把情绪压下去,尽可能让自己公正。

    律法不能搀和人情,它是铁令。

    叶督军不能给凶手无谓的希望,他要秉公处理。

    “是,句句属实,我婆娘可以作证。”汉子道。

    叶督军又问了些细节。

    问完了,凶手收监,等警备厅的人查清楚了再判刑。

    顾轻舟等人就回去了。

    坐在回城的汽车里,顾轻舟问司行霈:“这件事,你搀和了吗?”

    “我只是把消息告诉赵五九,让他回家去找王玉年算账。怎么,王玉年给他带绿帽子,我还不能通风报信吗?”司行霈反问。

    司行霈没有亲手杀王玉年。

    他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

    赵五九忍耐了那么久,为何今天突然就发作了,非要把王玉年砍死?他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而司行霈,绝不是简单去通风报信,他是挑拨起一个懦夫汉子内心最倔强的血性,甚至那汉子还不自知。

    从头到尾,那汉子都感觉是自己受够了,才杀了王玉年的。

    “当然能,你应该亲自去杀了王玉年!”程渝咬牙,“他太缺德了,那两口子犯在他手里,简直是暗无天日!”

    “我亲手杀了他干嘛?”

    “你杀人不犯事啊!”程渝理所当然道。

    司行霈淡淡说了句:“糊涂话。”

    程渝还想要说什么,顾轻舟踢了下她的小腿,让她闭嘴。

    翌日清晨,太原府的晨报上,就登了王玉年去世的消息。

    报纸上写明了他的死因。

    他是逼迫一位穷苦人的妻子,害得人家戴了无数年的绿帽子,而且在对方妻子怀孕中也不放过,甚至让那女人流产大出血。

    “呸,活该!”

    这是街头巷尾对王玉年的评价。

    大学则深深感叹:幸好开除了王玉年,否则他的罪名前面,可能要加上医学院副院长的名头,给学校抹黑。

    现在,王玉年抹黑的,只有王家而已。

第1159章 握手言和

    王玉年当天被开除,当天又被杀,当天又闹出霸占旁人的妻子等,一系列丑闻,足够成了太原府最大的谈资。

    顾轻舟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报纸。

    尚未读完,佣人就说平野夫人到了。

    顾轻舟放下了银勺,又把报纸叠起来,对佣人道:“请夫人进来吧。”

    平野夫人很快就走到了正院。

    顾轻舟含笑问她:“您吃早饭了吗?”

    平野夫人看了眼他们饭桌上清淡的江南米粥小菜,有了点食欲:“还没吃。”

    “一块儿吃一点吧。”顾轻舟道。

    佣人麻利添了碗筷。

    司行霈已经吃完了,站起身和平野夫人打了招呼,就先出去了。

    餐厅只剩下顾轻舟和平野夫人。

    “王玉年怎么死了?”平野夫人开门见山,“轻舟,这件事跟你有关吗?”

    “无关。”顾轻舟言简意赅。

    平野夫人沉吟了下:“我听说,昨天上午你们闹得很凶,学校当场开除了他。晚上他就被砍死了,此事难免会牵扯到你吧?”

    “真不会。”顾轻舟道,“当时无数的学生在场,事情的原委天下皆知。况且,王玉年并非不明不白的死亡,他是霸占人家的妻子,被人家砍死的,死得清清楚楚。”

    平野夫人的来意已经点明了。

    她声音微低:“具体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她还没有打听到。

    当时审问凶手的,是叶督军。

    除了顾轻舟等人在场,就是叶督军和警备厅的高层知晓。

    王玉年不重要,既非军界要员,也非政界,平野夫人不关心他。他死了,平野夫人早上起来才看到报纸。

    此事牵扯顾轻舟几分,平野夫人才好奇。

    她想着与其去找,还不如直接来问顾轻舟。

    “.......赵家汉子忍无可忍,砍死了他。”顾轻舟简单复述了事情的经过。

    平野夫人抬眸,又看了她一眼,再次问:“确定与你无关的?”

    “嗯。”

    平野夫人略微颔首。

    她对顾轻舟道:“轻舟,额娘希望最近能平稳渡过。”

    平野四郎去世了,平野夫人正在重建她的势力,她不想出任何意外。

    所以,她都没怎么招惹顾轻舟。

    上次顾轻舟和蔡长亭打架,她理应问一问的,可瞧见顾轻舟没吃亏,她就懒得多想。

    现在的平野夫人,心中对每个人都充满了提防——顾轻舟、蔡长亭,她曾经最信任的人,现在都在她的提防之中。

    “会平稳的,日子不是过得很好吗?”顾轻舟笑道。

    她有自己的考虑。

    平野夫人微笑。

    她吃完了早饭,和顾轻舟去庭院散步。桂花已经开满了,处处有浓郁花香。

    早晨的空气略微凉爽,阳光晒在身上又有了温暖。

    平野夫人对顾轻舟道:“长亭上次做错了事,他想跟你道个歉。轻舟,看在额娘的份上,你们一块儿吃个饭,算是握手言和。”

    顾轻舟沉吟了下,笑道:“这个不好。夫人,您觉得我跟蔡长亭还能和好吗?”

    “有额娘在,长亭永远都是替咱们办事的。轻舟,你不必和他一般见识。”平野夫人道。

    顾轻舟则说:“看蔡长亭不会甘心的,他就像一条养不熟的狼,他会反过来咬死我们的。”

    平野夫人笑笑:“轻舟,你总是这样多心。”

    从她的态度里,丝毫看不出她对蔡长亭的猜疑。

    可她想让顾轻舟和蔡长亭和好,说明她已经在提防蔡长亭了,她甚至希望顾轻舟和蔡长亭多接触,这样他们俩就先斗起来。

    她的用心,顾轻舟一眼就能看穿。

    不是顾轻舟太聪明,也不是平野夫人太蠢,而是平野夫人的目标顾轻舟知道。

    她做任何事,都是奔着那个目标去,顾轻舟也就顺着那个目标猜。

    于是,平野夫人再也没了秘密,她的心思比水晶还要通透。

    她肯定也知道。

    “再过些日子,她要么彻底偏向蔡长亭,要么彻底偏向我。”顾轻舟想。

    阿蘅死了,他们的平衡被打破;平野四郎死了,平野夫人的立足点也被推倒。

    如今的她,必定要做个选择。

    顾轻舟坚信,平野夫人会偏向她的,她迟早能胜利。

    “跟他讲和吧。”平野夫人的声音,在顾轻舟耳边轻轻响起,“就算为了额娘。”

    顾轻舟萃然一笑:“好,就算为了您。”

    平野夫人却又有点伤感:“你从未叫过我一声额娘。”

    顾轻舟沉吟了下,直接道:“那是因为,我心中存了疑虑。”

    “什么疑虑?”

    “我怀疑自己的身份。”顾轻舟道,“我也许并不是您的女儿。”

    平野夫人道:“孩子话。你若不是我的女儿,怎么会这样像我?我没有姊妹的,就连庶妹也没有一个长成年的,你可以去打听。”

    顾轻舟微微抿唇。

    “我还是不相信。”顾轻舟道,“有什么隐情,您没告诉过我,我也不追问了。我想,等真相大白那天,您确实是我的母亲,我会叫您的。”

    平野夫人叹了口气,却略微低垂了眼帘。

    她急忙藏匿自己的情绪。

    有些事,她是不会告诉顾轻舟的,顾轻舟也就不再深问了。

    说妥了之后,顾轻舟给蔡长亭打了个电话。

    一听是顾轻舟的,蔡长亭当即笑了,笑声很愉快:“轻舟,你有事吗?”

    “夫人希望我们握手言和,我不知你的意思。”

    “我岂会和你生气?别说你只是打我一巴掌,就算你把我置于死地,我也不改心意的。”蔡长亭道,声音情谊绵绵。

    顾轻舟也笑了:“那就好。既然如此,明天晚上一块儿吃饭?不止是我,还有我的丈夫。”

    蔡长亭犹豫了下。

    他再三跟顾轻舟确定:“是我们三个人吗?我们俩单独吃个饭吧。”

    “我怕瓜田李下。”顾轻舟道。

    蔡长亭就不反对了。

    他答应了晚上一块儿吃饭。

    晚夕司行霈回来,顾轻舟把此事告诉了他。

    司行霈对此事不太在意,他道:“行,就一块儿吃个饭。对了轻舟,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了一点怪事。”

    “什么怪事?”

第1160章 再次挨打

    司行霈的话,让顾轻舟心中不安。

    她很害怕出事。

    “......我看到了你。”司行霈道,“偶然一眼看过去,我瞧见是你,就追了上去。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像你。我喊了两声,没人回答,我就不追了。”

    “为何?”

    “是个假的,你怎么会不回答我?上次的霍拢静,不就是假的吗?”司行霈道。

    顾轻舟表情亦严肃了,认真道:“我今天没出门。”

    司行霈无所谓。。

    他不相信谁可以在他面前冒充顾轻舟的。

    顾轻舟一个眼神,他都能察觉到不同。

    这个世上,司行霈最了解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顾轻舟。他的心全部在她身上,投入太多,深刻入骨。

    “在你面前冒充我,有什么意义?”顾轻舟也沉思了起来。

    她总感觉,此事不简单。

    他们俩考虑了片刻,司行霈一个翻身压住了顾轻舟。

    他亲吻着她:“不想了。”

    顾轻舟搂住了他的脖子,笑道:“不想就不想吧。”

    两人翻滚拥入被窝里。

    第二天下午,司行霈早早回家,和顾轻舟出门。

    顾轻舟换了套水红色旗袍,白狐皮坎肩,雍容华贵。

    司行霈是挺括的西装,将他的身材衬托得修长匀亭,风采傲然。

    “太太真好看。”司行霈笑道,“这身衣裳,不热吗?”

    “不热。”顾轻舟笑道,“我还没有显摆呢。若是真要显摆,我就穿皮草了。”

    司行霈哈哈笑起来。

    这个天气,就能忍受皮草,女人果然是为了美而折磨自己的可怕生灵。

    “你别笑,回头到了餐厅,你就会看到不少穿皮草的女人。”顾轻舟道,“皮草又不是棉袄,你以为是御寒的?”

    司行霈又是笑。

    他低头就要吻她。

    顾轻舟撇开:“不许,把我的唇妆弄花了。”

    司行霈在她额头敲了下,果然不再吻她了。

    她今天涂抹了桃红色的口红,一张脸?艳如桃蕊。这样美丽,的确不能毁了。

    司行霈搀扶太太上了汽车。

    到了餐厅门口时,已是华灯初上,橘黄色的灯火,照得餐厅门口的道路繁华又温暖。

    钢琴绮靡之声,从玻璃门内旖旎而出。

    空气里有红酒的醇香。

    顾轻舟挽着司行霈的胳膊。

    她悄声对司行霈道:“看。”

    司行霈顺着她的声音,果然看到两名穿着皮草的贵妇。

    他想起临行前和顾轻舟的那番谈话,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是不会控制自己的笑声,笑得爽朗响亮。

    这样的笑声,显得无礼,不少人蹙眉看过来。然而瞧见了他,纷纷舒缓了眉头。

    男人觉得他高大魁梧,肌肤幽深,像个当兵的,不敢取笑他;女人觉得他修长挺拔,俊朗不凡,不忍取笑他。

    世界对他这样强大又英俊的男人,是很宽容的。

    “看到了吧?”顾轻舟也笑了。

    司行霈点点头:“女人都是疯子。”

    顾轻舟掐了他一下,问:“我呢?”

    “你是我的小疯子。”司行霈道,“天气这样温暖,你穿了狐皮坎肩出门,你别指望我能夸奖你。”

    顾轻舟也忍俊不禁。

    两人笑容满面,进了餐厅。

    蔡长亭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依旧是黑色西装,烫得笔挺,胸前口袋里缀一支红玫瑰。西装很黑,玫瑰又太红,他的脸就格外白皙漂亮。

    彼此落座,蔡长亭含笑和他们俩打了招呼。

    “有些日子没见了。”蔡长亭先开口了。

    “是,好些日子不见。”顾轻舟笑道。

    司行霈为她拉开了座椅,又替她脱了坎肩,交给旁边的侍者,这才坐下。他殷勤的伏低做小,礼数周全。

    蔡长亭看了眼他,很羡慕。

    他也希望自己有如此资格,可以在顾轻舟面前殷勤奉献。

    对女人献殷勤,好像是男方主动的事,可到了顾轻舟这里,却连机会也无。

    蔡长亭的笑容,有那么一两秒淡去,又快速堆砌在脸上。

    彼此坐下,侍者先上了酒。

    司行霈喝酒,浓眉安宁,就像陪同女儿出来约会的父亲。不言不动,却浑身带着威严,似守卫的神。

    高高在上,又悄无声息。

    顾轻舟假装不知道。

    蔡长亭却清晰感受到了。他心底泛起一阵杀念,又很快敛去。

    “夫人不想我和你闹脾气。”顾轻舟笑道,“其实,夫人的想法太过于美好了。是不是,长亭?”

    蔡长亭的笑容,总感觉有点苦涩和沉重,他就收敛了笑意。

    他望着顾轻舟,眼眸里全是深情,浓郁得化不开:“不,这也是我的意思。我们不是仇敌。”

    “你把霍拢静给我,我们就不是仇敌。”顾轻舟笑道。

    蔡长亭也笑了。

    笑容稍纵即逝,他倾城的容貌在灯火下格外绝艳,就连一闪而过的微笑,都如此惊艳。

    四周的桌子上,有人在看他们。

    蔡长亭却毫不理会,他认真对顾轻舟道:“我真不知道霍拢静的下落。我这样喜欢你,假如我有了她的下落,怎么会不给你,换取你的好感呢?”

    他说罢,眼风瞥了下司行霈。

    司行霈喝了两口酒,正在掏出雪茄,准备裁开。

    听到了蔡长亭的话,他手上动作都未有半分停顿,完全是听不见似的。

    司行霈坐在这里,这里就是铜墙铁壁,任何的言语都苍白。他若是反问或者生气,反而给了蔡长亭得意。

    他不动。

    蔡长亭心中就鲠了一口气。

    “那看来,你是很讨厌我,想要让我受苦。”顾轻舟接了蔡长亭的话,“你不给,我也是能找到的。”

    蔡长亭笑笑,自己端了酒杯。

    这是开场,也是最激烈的话。

    后来,侍者给他们上菜,司行霈和顾轻舟偶然跟蔡长亭交谈几句,其他时候都是他们两口子在品论菜色的优劣。

    蔡长亭含笑听着。

    他像最高贵的装饰品,在旁边点缀了顾轻舟和司行霈的奢华生活,却不碍眼。

    漂亮的男人,哪怕是敌人,都有正面的好处。

    快要结束时,顾轻舟想去洗手间。

    司行霈陪同她。

    他出来之后,站在走廊上准备点燃雪茄,却感觉顾轻舟从身后抱住了他。

    她的呼吸节奏、她身上的香味,甚至她的触感,都那么熟悉。

    司行霈却用力一胳膊肘击打在她的脸上,快速回身一脚,把她重重踢倒在地。

    走廊的另一头,站着刚过来的蔡长亭、从洗手间出来的两名男士,以及刚刚洗了手出来的顾轻舟。

    一个女人蜷缩趟在地上,已经昏死了过去。

    蔡长亭的眸光收紧,脸上却有了笑容。

    笑容很冷,似狞笑般。

    顾轻舟诧异看着这一幕,问:“怎么了?”

    司行霈微微扬起了下巴。

    顾轻舟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女人,和她的衣着发髻完全相同。

    她什么都懂了。

    她抬眸,看着蔡长亭。

    一转身,顾轻舟再次走到了蔡长亭面前,重重掴了他一巴掌。

第1161章 顾轻舟的别扭

    走廊尽头,有几名看客。

    司行霈被一个女人拥抱。刚拥抱上,他就把那女人踹倒在地,机敏又快捷,让人感觉那女人是要刺杀他。

    可那个女人,又很像他的女伴——也许是他的女朋友,亦或者是妻子。

    “难道他怀疑自己的妻子吗?”

    紧接着,顾轻舟就扇了漂亮男士一巴掌。

    他们三个人是同桌的。

    闹成这样,大家都吸了一口凉气:太复杂了,太诡异了,完全不知闹什么。

    蔡长亭摸了摸自己发疼的面颊,又笑了下。

    他丝毫不恼。

    “收拾好。”顾轻舟站在蔡长亭面前,用平稳柔婉的声音,絮絮对他说,“否则,你知道后果。”

    说罢,她走到了司行霈身边。

    两人到了前厅,司行霈直接丢下一大把钱,不等侍者结账,直接带着顾轻舟走了。

    蔡长亭则一直没回来。他从后门出去了,抱起那个晕迷不醒的女人。

    顾轻舟和司行霈上了汽车。

    司行霈开车,动作麻利又稳妥,很快就上了路。

    顾轻舟沉思了片刻。

    “你为何毫不犹豫就把那个女人踢倒了?”顾轻舟问他。

    她刚从洗手间出来,眼瞧着那女人走向了司行霈。

    她还没来得及提醒,那女人就抱上了司行霈。

    刚刚抱上的一瞬间,司行霈就把她击倒踹翻,没有丝毫的迟疑,顾轻舟也诧异。

    人是蔡长亭安排的,不至于学得那么不像,让背对着她的司行霈一瞬间就察觉出破绽吧?

    哪里不对劲呢?

    司行霈道:“因为她拥抱了我。”

    顾轻舟想了想这话。

    她还没有想妥,司行霈继续道:“你非常别扭,轻舟。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哪怕想我想得哭,当面都不肯承认。出门上街,你挽住我的胳膊,也是像赌气,非要把曾经不能见光的委屈找回来。

    在大庭广众之下,你是最顾忌身份的,而且王玉年的死会给你添点口舌。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那等场合下拥抱我?”

    顾轻舟听了,半晌哑口。

    司行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能从背后拥抱我的女人,绝对有鬼,我岂能饶了她?”

    顾轻舟的心情,突然就好得不可思议。

    她的笑容,从眼角眉梢倾泻,一转眼就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司行霈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看了她一眼:“乐什么?”

    “你很了解我。”顾轻舟道。

    司行霈道:“当然,我不了解你,谁了解你?”

    顾轻舟又笑了起来。

    气氛很安宁,夜风也微凉,把酒意吹散殆尽。

    顾轻舟和司行霈聊起蔡长亭。

    蔡长亭最近失败了两次,可很显然,这不是他的作风。

    “他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还两次。”顾轻舟对司行霈道。

    司行霈道:“那小子有后招。”

    他一向爱说杀了谁、剁了谁,却没再如此说过蔡长亭。

    他经历的事很多,知晓杀手难缠。若不能一举歼灭,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他最近也常出门,就是在想办法。

    “他没有后招才叫奇怪。”顾轻舟道。

    司行霈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安慰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摸摸她、抱抱她,宛如逗小宠物,这样就能给她力量。

    果然,顾轻舟又开始笑了,笑容恬柔,是胸有成竹般轻松的笑。

    司行霈在她身边时,她无所畏惧。

    “吃饱了吗?”司行霈转移话题,不想让顾轻舟扫兴。

    顾轻舟摸了摸肚子:“还缺一碗小米粥。”

    “回家熬粥去。”司行霈加快了油门。

    老婆要吃粥,这就是天大的事,火急火燎的事,必须尽快办到。

    顾轻舟又笑了起来。

    蔡长亭也上了自己的汽车。

    车上的女人,外形和衣着、妆容,都像极了顾轻舟,却不能让蔡长亭产生半分动容。

    他把车子开到了一处僻静的房舍。

    门开了,有人悄无声息出来,把他车子里的女人抱了下去。

    他回到了平野夫人身边。

    “如何?”平野夫人穿了件丝绸睡袍,头发披散下来,神态和顾轻舟很相似,虽然她上了年纪。

    她漫不经心的口吻,也像顾轻舟。

    “搞砸了,她又打了我一巴掌。”蔡长亭摸了下自己的面颊,语气是轻快的。

    这样的接触,他心中生不出怒。

    平野夫人的手一顿:“为什么?”

    “......我给他们设了个局,把那个最像轻舟的女孩子暴露了。”蔡长亭笑道。

    平野夫人眼神一紧。

    稍微紧了之后,她又微笑了下,端起茶喝了一口。

    她很明白,那个女孩子等于是废了。

    见了天日,她就不可能再存在,蔡长亭一箭双雕:既给顾轻舟心中留下了痕迹,又毁了平野夫人另一颗棋子。

    “要是我,我也想打你。”平野夫人没有装作若无其事。

    她放下茶杯,淡淡对蔡长亭道:“如果轻舟出事了,我们连个取代她的人都没有。”

    “容貌相似罢了,取代不了轻舟的。”蔡长亭无所谓道,“甚至会弄巧成拙,最后功亏一篑。”

    平野夫人沉吟着,然后摆摆手:“出去吧。”

    蔡长亭道是。

    他们没有多谈,平野夫人和他的关系,再也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

    蔡长亭低头,对着自己的手掌思索半晌。

    “快了。”他想,“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他们的筹划,终于要见成效了;他们的关系,也要彻底重新定位了。

    蔡长亭从前想要的东西,不能说、不敢说;如今想要的东西,除了不能对人言的,还有顾轻舟。

    等他收网的时候,这些全是他的。

    又过了一天,到了王玉年的葬礼。

    王家的葬礼很简单,有点遮羞的意味,并不肯大肆操办。

    顾轻舟和司行霈没有出席,只是派人送了份简单的帛金,算是成全了他们和王家的礼数。

    这是看着王游川给的,而不是王玉年。

    葬礼结束之后,秦纱来看顾轻舟了。

    “......亲戚朋友都送了礼,却没几个人去。”秦纱对顾轻舟道,“也是造孽。轻舟,玉年做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

    “死者为尊。”顾轻舟一言概之,不再多说了。

    秦纱快要离开的时候,佣人说王家的先生来接秦纱了。

    顾轻舟只当是王游川,就道:“请进来吧。”

    不成想,进来的却是一张陌生面孔。准确的说,是两张陌生面孔,其中还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

第1162章 狐狸精

    佣人带路。

    进门时,顾轻舟瞧见了佣人脸上的惊讶和忐忑。

    “太太,师座,还有一位小姐,也是来接王太太的。”佣人道。

    敲门的时候,只有一位先生。

    不成想,佣人通禀完毕,出去请客人进来时,车上下来一位小姐。

    一般人家,不会通禀两次。

    来客多出来的,是一位年轻小姐。年轻小姐没什么危险,而且太太也是年轻女士,不会太失礼的。

    佣人心中惴惴的,把这位先生和小姐带进了门。

    两个人,顾轻舟都没见过。

    秦纱也略微蹙眉。

    她低声对顾轻舟道:“是长房的老二和小九。”

    说罢,秦纱略微直了腰,对来客道:“阿璀,玉书,你们怎么来了?你四叔没空?”

    “四叔要送朋友去车站,正巧我在门口遇着了他,他说要来接四婶,我就替他来了。”男人道。

    此人身材高大修长,容貌和王玉年有着五成的相似,只是更加年轻白皙,也更加英俊。

    顾轻舟估算着他的年纪:和司行霈差不多,甚至可能比司行霈小一两岁,不会超过三十岁。

    “司师座,您好。”男人伸手,要和司行霈握手。

    司行霈回握了:“阁下是?”

    “阿霈,这位是我们家的二少爷,学名叫王璀,和玉年是亲兄弟。”秦纱忙道。

    司行霈的眼神不变,手上也并未使劲,就好似没听懂一样,淡然说了句:“幸会。”

    王璀也说“幸会”,然后和顾轻舟见礼。

    跟在王璀身后的,是一位穿着白色衣衫的女子。

    她就是王玉书,当初就是她,千方百计想要抢走康昱,结果被叶妩摆了一道。

    顾轻舟看了眼她。

    王玉书也打量顾轻舟。

    她没说什么,只是目光在顾轻舟身上来回穿梭。

    秦纱很戒备的样子,笑道:“我该告辞了。轻舟、阿霈,下次请你们去做客。”

    她说罢就要走。

    王玉书脚步不动。

    她望着顾轻舟,又看了眼司行霈,微笑开口道:“司师座和太太真般配,就像金童玉女。”

    这话虽是善意,却带着一些古怪的意味。

    顾轻舟没放在心上。

    她和王玉年的恩怨,整个太原府皆知。今天来的王璀和王玉书,都是王玉年一母同胞的亲人,他们有想法乃人之常情。

    况且顾轻舟从不做后悔事,她坦然回视了王玉书。

    “王小姐嘴巴真甜。”顾轻舟璀璨的眸子,在王玉书身上一滑,就落在秦纱面庞上,好像长辈之间夸奖小孩。

    她没有和王玉书直接交谈。

    没必要。

    王玉书的脸色,果然微微变了。

    王璀就轻咳了下,然后给了王玉书一个很严厉的警告眼神。

    “小九嘴巴是甜。”秦纱笑着,恍若不知场面上的剑拔弩张。

    秦纱是很不错的。如果她不再受到保皇党的蛊惑,顾轻舟可以继续做她的小徒弟,心安理得接受她这个长辈。

    说完了,秦纱把王璀和王玉书兄妹俩拎走了。

    回到了王家,秦纱让他们俩去了自己的院子。

    秦纱一改之前的温婉和蔼,面孔肃然,眼神阴冷:“你们俩在做什么?”

    王玉书心中打鼓,却装糊涂:“什么做什么?”

    王璀今年二十八岁了,知道的人情世故比王玉书多,他接了话:“四婶,我们就是想去看看司太太——听说,就是因为他,我大哥才被开除的。”

    “我们不说死者的坏话。”秦纱的脸更冷,“你们回忆回忆你大哥的葬礼,来了多少亲戚朋友?”

    王璀的表情顿时阴沉。

    王玉书失控:“还不是人走茶凉?”

    “什么人走茶凉?”秦纱冷冷道,“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司太太是督军府的朋友,王家是督军府的姻亲。假如王家占理,亲戚朋友们为什么只送帛金,不亲自登门?”

    王玉书气得要死。

    秦纱的话,字字句句都在说,他们大哥做了丑事,被整个太原府的人唾弃。

    假如是顾轻舟害了大哥,那么大哥应该受到同情,应该有人上门吊唁的。

    可是没有!

    大哥才是错的人。

    “那位司太太是你的义女,你当然偏袒她!你搞清楚没有,你现在嫁到我们王家了!”王玉书大声咆哮,眼泪也滚了下来。

    这话说得就严重了。

    秦纱是开过赌场、妓院的女人,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侄女几句话,压根儿无法掀起秦纱心中的波澜。

    她淡淡道:“你们王家?我是嫁进来的,你将来是要嫁出去的,到底谁才是真正姓王?”

    她不说难听的话,也不大声,始终心平气和戳王玉书和王璀。

    王玉书嫁出去之后,就要跟随夫姓。她姓不了几年王了。

    这对兄妹全不是她的对手。

    “四婶,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啊。”王璀在旁边,用嘲讽的口吻说道。

    好像秦纱的反击,是欺负了小孩子。

    秦纱不急不怒:“小孩子都是要教的,你们没有长辈,我得教好你们。否则将来,旁人戳我的脊梁骨,说我们王家没家教。这不叫‘一般见识’,而是用心良苦。”

    这下子,也戳到了王璀的痛处。

    他们的父母早逝。

    父母早逝的孩子,寄养在大家庭里,处境一般是很悲惨的,需得看叔伯的脸色过日子。

    可四叔很善待他们,他们从未受过半分委屈。

    不成想,今天在秦纱这里受了个够。

    “四婶,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这样难听?”王璀冷脸问。

    秦纱道:“你还知道我是婶婶?”

    王璀也被逼得没了话说。

    他们兄妹就明白,这位四婶,把她的徒弟顾轻舟看得比王家人还要重要。

    王璀和王玉书去见了顾轻舟,是带着恶意的,激怒了秦纱。

    秦纱轻言细语的,可该说的她全说了,也无半分善意。

    “你一定要帮外人?”王璀声音不由拔高。

    正好这个时候,王游川和王?回来了。

    秦纱一直冷静自持,对付王璀和王玉书绰绰有余。可她突然珠泪双抛,哽咽着问王璀:“你什么意思啊?难道我还说错了吗?”

    王璀和王玉书惊呆了。

    这女人的眼泪说来就来了。

    他们兄妹俩还诧异,却听到了王?的焦急:“妈,你怎么了?”

    四叔踱步进来。

    秦纱立马扑到了王游川怀里,低低啜泣,既不失风度,又可怜兮兮。

    她如此两面做派,让王璀和王玉书目瞪口呆,同时大开了眼界。

    狐狸精,说的就是秦纱这种女人吧?

第1163章 危险的寂寞

    王玉年的葬礼结束,此事并未消停。

    流言蜚语满天飞,当然顾轻舟并没有受牵连,她还是收获了无数的同情。

    对于王玉年的死,议论的重点都是他和赵五九夫妻,那些细节,才让大众感兴趣。

    杀人凶手赵五九,依照律法,他是需要偿命的。

    学生们为他求情,顺便继续抹黑王玉年,希望法外开恩。

    叶督军一直不发话。

    他不发话,警备厅不敢乱判。

    “叶督军是什么意思呢?”程渝天天关心此事,见警备厅一直不发话,她有点着急了。

    她遇到了难题,就问顾轻舟。

    顾轻舟想了想:“督军怕是同情赵五九了。最近学生们在请愿,工人们也在支援。他想等事情闹起来,到时候他拿出一个‘逼不得已’的态度,就坡下驴减轻赵五九的罪行,既安抚了学生和工人们,又不破坏律法。”

    程渝听了,深以为然,同时感觉做官真是一门技术活。想要做个明白的官,得人心的官,这里面要费尽心机。

    叶督军能戍守山西多年,他的智慧,小人物是无法匹及的。

    “厉害,厉害!”程渝感叹道。她想起了云南旧事,不由面露泣容,“当初我爸爸也是这样厉害的,可惜了......”

    “你妈也是如此厉害,你哥哥同样厉害。唯一混吃等死的是你。”司行霈在旁补刀。

    程渝气得想要杀人。

    “顾轻舟,他总是欺负我!”程渝急赤白脸跟顾轻舟告状,“我好歹也是女人啊,你不管吗?”

    顾轻舟不好意思不管。

    司行霈的确有欺负人之嫌。

    “你别欺负她嘛,你可以来欺负我。”顾轻舟对司行霈道。

    司行霈当即捧起她的脸,亲吻了一口:“那好。”

    顾轻舟闹了个脸红。

    程渝更怒了。

    一开始只是司行霈欺负她,现在他们俩秀恩爱,两口子联合起来欺负她,真是岂有此理!

    她转身想去找霍钺。

    可惜霍钺回岳城了。

    没了霍拢静的消息,霍钺不好常呆在太原府,他回去了好几天。

    程渝失去了帮手。

    正在此时,副官送了电报进来。

    电报是译好的,从南京发过来的。顾轻舟的公公请他们回去过个周末,很想念她了。

    “我也想念阿爸了。”顾轻舟拿着电文,百感交集,“我们去南京几天吧,尽尽孝道。”

    司行霈道:“也好,我也该回平城了。到了南京,先把你放下,我再回去。”

    他是不打算去陪司督军的。

    况且,司督军只说想顾轻舟,没说想他。

    他们俩离开了太原府。

    等他们一走,程渝突然发现,家里空荡荡的很可怕。

    霍钺走了,顾轻舟和司行霈也走了,让程渝明白一件事:太原府不是他们的家。

    他们都在的时候,程渝过得舒心又自在。等他们离开了,程渝才觉得自己孤零零的。

    她下午打算出去逛逛,约了叶妩。

    结果,康昱也来了。路过一家咖啡店时,程渝还跟高桥荀猝不及防碰面了。

    程渝的心情不佳,嫉妒叶妩和康昱,更加郁闷;再碰到高桥荀,让她的情绪崩溃了。

    “程姐姐,我们晚上打牌?”叶妩问她。

    程渝摇摇头:“我累了,要回家了。”

    回家也难受。

    此刻,程渝孤寂万分,却没想过要回云南去。

    昆明曾经是她的家。自从她出嫁了、父亲去世了,家好像变了样子,至少如今的家让她毫无依恋,只感觉烦。

    烦她妈妈,烦她嫂子。

    程渝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休息,睡不着。看了看手表,才晚上八点,可程渝感觉骨头都要躺酥了,浑身疼。

    “时间过得这样慢!”她生气了起来。

    重新更衣化妆,程渝带着一名副官,出门喝酒去了。

    她一个人,就让副官坐在旁边。

    副官是便衣,倒像是她的男伴,程渝喝得尽兴,毫不忌惮。

    “我去趟洗手间。”她喝了一个多小时,自己感觉醉了,对副官道。

    副官道是。

    他想要送她过去,被程渝阻止:“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不许走哪跟哪。”

    副官道是。

    程渝从洗手间出来,脑子里更加混沌了。

    她突然看不见门了。

    寻觅着光,程渝往前走,空气陡然一凉。

    她浑身的炙热,被这拂面的凉意沁了下去,人就恢复了几分清明,程渝发现自己走在了大街上。

    街上的光景她不太熟悉,反正不是她刚刚进门的样子。

    她从后门出来了。

    可是,她到底走了哪一道门出来?她毫无印象了。

    “这是哪里?”程渝踉踉跄跄的。

    她忍不住喊,“顾轻舟,顾轻舟!”

    一连喊了三四声,没回答,让她脑子又懵了下,有种无法理解的迷茫。

    她慢慢坐到了台阶上,好半晌才想起来,顾轻舟和司行霈回家了。

    他们回去看望家人了。

    “顾轻舟和司行霈,是两个人;叶妩和康昱,也是两个人;只有我,是一个人。”她喃喃自语。

    有人靠近她。

    程渝还以为是副官,正要抬眸时,却见对面停了汽车,而她面前有三个男人,个个都是身材高大结实,面色黧黑,像当兵的。

    她没什么感觉。

    司行霈的院子里,多半是这样的人出入。

    “作甚?”程渝眯了眯眼睛,想要把他们看得更清楚,身子却突然凌空。

    有人把她扛了起来。

    程渝尖叫了声,预感不太好。

    她还没有清醒,尚未组织好语言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被塞进了汽车,然后车子快速飞驰。

    程渝吐了。

    她也不知道吐在哪里了,没人给她拿水漱口,只是有个肮脏酸涩的破布,堵住了她的口。

    她险些又要吐。

    她使劲挣扎。

    在这个时候,她脑子还是糊涂的。

    “后面有车。”程渝隐约听到了一句熟悉的话,“有人追过来了。”

    这是昆明的口音,她早已听习惯了。

    “快快快,甩掉他!”旁边的男人一边按压住程渝的肩膀,一边大声吼道。

    车子开得更快了。

    在一阵阵的颠簸中,程渝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

    “喂。”她想要说话。

    她还以为,这是她母亲或者哥哥派过来的人,要把她接回家。

    她不想回家,只想挣脱绑住她双手的绳子,然后摘掉口中的破布,痛痛快快吐一场。

    她想要吐,残存的意识告诉她,现在如果吐了,口中的破布还在,后果可能会非常恶心。

    她极力忍住,同时挣扎了起来。

    可能是她挣扎得太过于厉害,后颈处被人打了一下,程渝彻底陷入了昏迷中。

    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她的酒醒了几分:“不可能是我妈或者我哥哥派过来的人,如果是我家的人,不敢打我的。是敌人。我完了。”

    然后,她就没了意识。

第1164章 获救

    程渝醒过来时,有人轻轻摩挲着她的脸。

    她枕着温热的大腿,被人平放在怀里。

    她睁开了眼。

    光线暗淡,影影绰绰间,她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高桥?”她低声问。

    那人身子一僵。

    程渝脑子疼,脖子也疼,还有五分醉意未退。

    稀里糊涂的,她很难受。但是,那只温热的手在她脸上摩挲时,她心中痛快了些许。

    她寻到了安慰。

    “......你怎么找到了我?”她口齿不清,意识也不是那么清楚,“是云南的宿敌,给我哥哥发电报,说他们要来抓我了,让他当心。”

    对方不言语。

    程渝微微阖眼。

    “高桥。”她像梦呓般,又呼唤了一声,似乎在找寻回应。

    没有回应。

    “高桥,我冷。”她道。

    对方沉默着,然后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

    她嘟囔着,翻身抱住了他的腰,继续睡了。

    她太难受了,别说思考,就是单纯睁开眼睛,都耗尽了她的体力。

    等她彻底清醒时,她闻到了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程渝再次睁开眼,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

    还有点滴瓶。

    一点点的药水,顺着那滴管往下走,流淌入她的身体里。

    护士在给她打针。

    程渝有点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她茫然看了片刻,护士小姐也留意到了她,却只是微微笑了。

    “这是哪里的医院?”程渝问。

    护士小姐道:“是太原府的医院。”

    程渝舒了口气。

    还好,昨晚她只是喝醉了。

    什么绑架、什么高桥荀,都是她的梦境。

    “我的......随从呢?”她问护士小姐。

    护士微讶:“那是您的随从啊?我还以为.......”

    还以为是她的男友。

    对方很英俊,像个军官,而且对程渝很亲昵。一开始的时候,护士小姐还看到那人亲吻这位病人呢。

    原来,只是随从吗?

    护士小姐脑子有点跟不上,就走了出去,对门口的人说了句病人醒了。

    军靴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程渝看着门口。

    对方走进来,面容逆光,直到他走到自己病床前,程渝似被烫了般,缩了下肩膀。

    她诧异看着这人。

    不是副官,更不是高桥荀,而是卓莫止。

    “你......你.......”程渝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接不了下文。

    卓莫止却开口了。

    他冲她微笑,笑容有点僵硬,好像不太习惯:“昨晚有几个毛贼想绑架你,我把他们都送到了警备厅。你喝醉了,我送你到医院打些葡萄糖针。”

    程渝心中震惊。

    原来,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幻想,而是真的。

    她快速冷静了下来。

    “谢谢你。”她道,“我昨晚是喝醉了,要不然也不会被人绑走了。对了,那些人是不是云南的?”

    “你回头可以去警备厅问问,我说了是你的案子。”卓莫止道。

    程渝嗯了声。

    她身不由己去看卓莫止,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什么来。

    自从上次他发疯,他们已经快半个月未见面了。

    她感觉他清瘦了一点。

    虽然他微笑着,很好脾气的模样,可他的眼神很冷峻,不太像从前的卓莫止了。

    程渝试探着又问他:“你最近,如何了?”

    卓莫止道:“挺好的。”

    声音略微嘶哑,不过不再是京腔,而是有点皖南口音,像卓莫止原本的声音,却又更显岁月痕迹。

    “还犯病吗?”程渝又问。

    卓莫止道:“我......我真的没病。上次不该吓唬你,我只是为了好玩。”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笑容很自然的没有了,不是往昔的态度。

    可程渝和他认识时间不长,对他的了解也是有限。

    愣说他不对劲,程渝也没把握。

    况且,人家救了她一命呢。

    “你呢?”对方盯着她,眼睛很深邃,很有种冷峻的魅力,“你还愿意我做你的小男朋友吗?”

    程渝心中一动。

    她想,如果是解离症,彼此不了解,那么卓莫止的另一个灵魂,是不知道他们曾经的交谈。

    “我问你,在北平的时候,我跟你说了些什么?”程渝问。

    卓莫止道:“你问我,愿不愿意做你的小男朋友,还问我,敢不敢亲吻你。”

    程渝高高悬起的心,不慌不忙的归位了。

    他还记得。

    “我是不是太多心了?”她反思了下自己。

    什么解离症,只不过是某个不出名的学者胡乱猜测的,尚未得到证实,她为何要坚信不疑?

    如果是高桥荀,她能忍心直接把对方踢开吗?

    程渝想了想,大概是她对卓莫止的戒备比较深,感情几乎没有,想找个借口踢开他而已。

    “你还记得,那就好。”程渝道。

    卓莫止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程渝没有反对。

    她最近太寂寞了。

    可能她不想承认,她一寂寞的时候就会想高桥荀。

    然而,好马不吃回头草,她和高桥荀那点过往,根本不足以用伤心去消耗。

    人的感情,尝尝无法自控。

    程渝的难受,也是自己掌控不了的。但是,她尽可能不去回头,不给自己添累赘,不毁掉高桥荀的生活。

    她和高桥荀是没有未来的,他们之前的问题太多了,多得数不清。

    顾轻舟他们又不在。

    卓莫止又回到了她身边,而且救了她一命。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再踹开对方。

    “你说好,那是不是,我仍是你的小男朋友?”卓莫止问。

    程渝点点头。

    “多谢你救了我。”她道。

    卓莫止微笑了下。

    笑容很克制,不是从前那种温暖的笑,而是有几分老谋深算。

    程渝不了解他,而且对他的感情太过于稀薄,也没有投入过多的关注。他的异样,被忽略了。

    下午的时候,卓莫止带着程渝回家了。

    回到西跨院,卓莫止一进门就亲吻了程渝。

    吻得很用力。

    他从前的亲吻是温柔的。

    如今的吻,总有点急切和粗鲁,当然也不像上次那样笨拙。

    程渝心中打鼓。

    然而,她的脑子和智商,这样的打鼓也只是敲一敲她,听个响儿,就被抛到了脑后。

    他们只是亲吻,没有急切上床。

    “你是今天休沐吗?”程渝问卓莫止。

    卓莫止说是的。

    “晚上要回学堂。”他道。

    程渝点点头。

    相处了两个小时,他和往常差不多,却又有点差距。

    程渝太累了,倒头就睡,懒得多心,故而没留意到。

第1165章 两家各怀鬼胎

    卓莫止没有回学堂,而是去了趟叶督军府。

    叶督军对他的到来,颇为好奇。

    “卓少帅,你不是退学了吗?”叶督军问,“怎么又回到了太原府?”

    前几天,卓莫止突然找到了叶督军,说要退学。

    他到太原府的武备学堂里进修,原本就是叶督军跟卓大帅相互示好的一种外交手段,并非求学。

    卓莫止要来、要走,叶督军都随他。

    况且,卓家情况复杂,卓大帅儿子众多,叶督军没闲心敷衍这么一位前途未卜的少帅。

    不成想,他今天又回来了。

    “督军,我昨晚送了几名绑匪到警备厅,此事您知道吗?”卓莫止答非所问。

    叶督军微讶。

    他还不知道。

    叶督军这几天又在忙着找叶姗,对此事尚未耳闻:“什么绑匪?”

    “是云南余孽,专门来绑架程小姐的。”卓莫止道。

    叶督军心中一顿。

    程渝在太原府已经不安全了,需得将她送走。万一她在太原府出事,云南跟山西就要开战了。

    “你救了程小姐?”叶督军问。

    卓莫止点点头。

    “督军,我想要追求程小姐。”卓莫止道,“她是程稚鸿的女儿、程艋的妹妹,程小姐对我来说很重要。”

    叶督军冷笑了下。

    能势利眼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脸皮厚得不像话,怎么有点像司行霈的作风?

    从前的卓莫止,外表挺斯文的一个小伙子啊。

    “你可以把她带到北平去。”叶督军道。

    卓莫止摇摇头。

    程渝不肯走的,而且这样做很明显,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就算是叶督军,也不能轻易把程渝赶走,否则就是自动和云南断交。

    然而,叶督军又没闲心去保障程渝的安全。

    “督军,我可以保护程小姐。我想要留在太原府,就在闲散衙门做点差事。”卓莫止说了他的目的,然后他拿出一封信,“这是家父的亲笔信,请您过目。”

    叶督军就明白:卓莫止追求程渝的事,得到了卓大帅的首肯。

    卓大帅也希望自家能有强悍的军事联盟。

    卓莫止留在太原府,只要不是追求叶督军的女儿,叶督军就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既然如此,你就索性到武备学堂去做个射击教员。”叶督军看完了信,发现卓大帅送了他四门新式大炮,心中明白了卓家的诚意。

    他和卓大帅是盟友,此前还没有利益冲突。

    况且,叶姗失踪之后,叶督军也请卓大帅留意她的动向。万一有了叶姗的消息,卓大帅会把她送回来的。

    这个当口,叶家多个朋友,叶姗就多一条活命的路。

    卓莫止在太原府,根本探寻不到什么军事机密。

    武备学堂里,原本也没什么秘密。再加上卓莫止身份公开,其他人知道规避的。

    “如何,武备学堂的射击教员,能接受吗?”叶督军问。

    卓莫止在武备学堂混了一个月,知道射击课一周只要三次,每次不过两小时。

    “好,我愿意接受。”卓莫止道,“督军,我不需要军饷,能否给我安排一个住处?就在您府上附近。”

    卓莫止这口吻,就差点要求直接住到顾轻舟家里去了。

    附近的街上,几乎都是叶督军的产业。若是没有他发话,普通人是买不到这边的房舍的。

    顾轻舟他们房子的左邻右舍,全是军官。

    “那好,我给你挑一处,不过是在街上店铺的二楼,简陋一些。”叶督军道。

    卓莫止颔首:“多谢督军。”

    他的神态,总有种冷峻和老谋深算,跟他刚来时判若两人。

    叶督军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

    吩咐完毕,叶督军喊了副官,让副官带着卓莫止去学堂办理手续,同时将他安排到街尾一家米铺的楼上。

    等他离开之后,叶督军给卓大帅发了电报,感谢卓大帅送的新式大炮,并且暗示卓大帅,半年之后把儿子弄回去。

    叶督军只肯接纳卓莫止半年。

    很快,卓大帅来了回信,很感激叶督军的收留。

    “为了儿媳妇。”叶督军笑笑,“卓家没一个省油的灯。”

    叶督军之所以痛快答应,是因为卓莫止是程渝招惹回来的。

    既然程渝也喜欢,那他们就自己慢慢折腾。

    叶督军也去了趟警备厅。

    一共六名绑匪,三个人行动,三个人留守,全被卓莫止抓了。

    “把他们的手脚卸了,送去云南给程艋,卖个人情给他。告诉他,他妹妹就在太原府,想要太原府保证他妹妹的安全,空口白话是不行的。”叶督军对下属道。

    下属军官立马去办理此事了。

    飞机一天就到了云南。

    程艋接到了绑匪,也听到了叶督军的话,当即给叶督军送了一箱子金条,请叶督军配合行动,把程渝送回云南来。

    叶督军就把卓家的儿子追求程渝的消息,发电报给了程艋。

    程艋心中有数,复电说一切凭妹妹喜欢。

    同时,程艋又送了叶督军两箱金条,让叶督军保护好他妹妹,再也不提接妹妹回家的话。

    “看这个样子,程家倒是愿意结这门姻亲。”叶督军笑道。

    参谋们道:“谁不愿意呢?督军,去年卓大帅不是还想跟二小姐结亲吗?”

    此事被叶督军拒绝了。

    卓家的儿子们,叶督军一个也看不上,包括卓莫止。

    程家远在云南,不知卓家的情况,只知道卓家入主北平,显赫一时。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随便他们吧。”叶督军道。

    两边都送了礼,而且做出要程渝和卓莫止自由恋爱的虚伪嘴脸,叶督军也不拆台。

    且说卓莫止,入职之后又回到了程渝身边。

    程渝吃惊:“今天又休沐?”

    卓莫止就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程渝:“我以后不需要住在学堂里了。”

    “为什么?”

    “我成了教员,而且我常住在学堂里也不好,我到底是卓大帅的儿子。”卓莫止道。

    这些弯弯绕绕,程渝还是知道的。她只当是叶督军不放心卓莫止,怕他偷窥军事机密,却又不好意思赶走他,索性给了他机会,让他成了教员,挪出学堂住。

    这样的猜测,是没问题的,可程渝隐隐有点恐慌。

    “怎么这样奇怪呢?”程渝扪心自问,她又问卓莫止,“你为何不回北平去?”

    “回北平?”

    “对啊。”程渝道,“留在太原府,有什么益处呢?”

    “我留在太原府,是有考虑的。”卓莫止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解释道。

第1166章 凶恶的司行霈

    卓莫止告诉程渝:“我留在太原府,是我娘的意思。”

    程渝不解。

    卓莫止解释道:“老三正在失宠,父亲越发不信任他了。他现在就像一头困兽,逮住谁都要撕咬。

    他尚有余力,若是我跟他硬碰硬,可能会便宜了其他兄弟。我娘的意思是,不如以退为进,先到太原府躲几个月。

    祖母疼爱我,会替我说好话。哪怕我不在父亲跟前,父亲也忘不了我。我离开,对我有益无害,所以暂时不能回去。”

    程渝明白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不想其他兄弟成为渔翁,是不是?”

    卓莫止点点头。

    程渝心中很是不屑:卓家的环境,实在太糟糕了,完全不像家庭。

    这样环境里生活的人,可能会精神不正常。

    “你最近怎么不爱笑了?”程渝突然问。

    她这个话题,转得莫名其妙,快速且怪异,好像急转了一个弯。

    卓莫止则丝毫不惊讶。

    他淡淡道:“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以前我们刚认识,我想要装作和颜悦色讨好你。”

    程渝瞪眼:“现在难道不需要讨好我吗?”

    “需要的。”卓莫止很乖巧道,“你想让我恢复成从前虚伪的模样吗?”

    他的异常,似乎有了解释。

    如今的他,稍有点冷峻,气质沉稳,才是真正的他。

    那个绅士又阳光的他,只是为了骗小姑娘,得到程渝的好感。

    “什么鬼解离症!”程渝自己骂自己,“旁人不成调的理论,我还当真了,我太蠢得没救了。”

    她看着卓莫止的眼睛:“就这样吧,不需要再伪装了。你这样反而挺好的,从前傻乎乎的,并不那么讨喜。”

    现在的他,更有种冷酷的魅力,比较成熟点。

    程渝喜欢成熟些的男人。

    当然,她也喜欢傻乎乎的男人,就像高桥荀。

    思路转到了高桥荀身上,程渝立马掐断。为了巩固自己的成果,她抱住了卓莫止。

    她不能想高桥荀。

    想得太多,对她和高桥荀都无好处。没有结果的感情,需得当机立断,拖泥带水害人害己。

    远在南边的司行霈,收到了一封电报。

    他人在南京,电报是从平城发到南京的。

    他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不成想竟然是程艋的。

    “平城转递过来的电报。”司行霈拿在手里,对顾轻舟道,“程艋发的,问起了卓莫止。”

    顾轻舟笑道:“怎么问起了卓莫止?莫不是两家起了结亲的心思?”

    “程渝是离过婚的,假如她能再嫁入军阀门第,对她来说算是很了不起的前途。程艋想知道卓莫止的为人。”司行霈笑道。

    然后,他摇摇头,自己先笑了起来。

    顾轻舟问他:“笑什么?”

    “笑他们异想天开。程渝那性格,哪里适合联姻?她不把两家搅合成仇敌就谢天谢地了。”司行霈幸灾乐祸。

    顾轻舟立马道:“胡说,程渝是受不得委屈。如果是好的婚姻,怎么会给她委屈受?不受委屈,她还是很好的。”

    司行霈就搂住了顾轻舟的腰,轻轻咬了下她的耳朵。

    顾轻舟急忙躲,笑着说好痒。

    “轻舟,你怎么如此护短?”司行霈问她。

    顾轻舟想了想:“跟你学的,你护短护得天怒人怨。”

    司行霈哈哈笑起来。

    顾轻舟学会了很多他的脾气。从前,他也偶然听人说自己脾气古怪。

    可这些古怪的脾气,被顾轻舟学了去。司行霈旁观,不觉得奇怪,反而很可爱。

    如此,他心中得意。

    “不学好!”司行霈笑骂她,“我好处那么多,你怎么不学?”

    “比如呢?”顾轻舟拖长了声音反问。

    她如此造反,司行霈就压住了她,少不得要收拾她。

    二人闹得不可开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司行霈被打断,非常不愉快,声音冷冽又狠戾,问了这么一句。

    顾轻舟觉得他不礼貌。

    门口的人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停顿了一瞬,才回答:“大少爷,是我。”

    在司总司令的官邸,佣人们都称呼司行霈为“大少爷”,副官们则称呼他为“少帅”,不再是司师座。

    这让司行霈不悦。

    听到“大少爷”三个字,他先是蹙眉,然后听得出外面是年轻的女声,只当是不开眼的女佣,烦躁道:“滚!”

    顾轻舟拍了下他的胳膊,低声道:“好像是五姨太。”

    说罢,顾轻舟推开了司行霈,起身去开门。

    她打开房门时,瞧见了五姨太正在下楼,旁边还有一位端着托盘的女佣,两个人都垂着头。

    顾轻舟喊了声:“五姨太?”

    脚步停住。

    五姨太回头,脸上略有点尴尬,笑着对顾轻舟道:“大少奶奶,琼枝小姐叫人煮了燕窝,送些给您和大少爷。”

    顾轻舟结婚之后,也几乎没有被人叫过少奶奶,她听了心中略有点别扭,脸上不露分毫:“多谢了。”

    说罢,她伸手要接。

    女佣连忙把托盘给了她。

    顾轻舟含笑。

    五姨太也笑着敷衍了两句,就带着女佣告辞了。

    下楼时,五姨太的手始终是藏在袖底的,紧紧握住,掌心已经被她捏出深深痕迹。

    她是司总司令的五姨太,虽然是司家的妾,却也算是司行霈的庶母。

    然而,司行霈这个人,对自己的父亲都不甚恭敬,就别提庶母了,他是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

    他从小就没规矩。

    “五姨太,您别生气。”女佣看五姨太额角的青筋都出来了,只当她是气急了,却不知她气什么,安慰了一句。

    五姨太忍住了一口气,道:“你去忙吧。”

    女佣道是。

    等女佣走后,五姨太一个人回了房。

    司行霈并没有吃那些燕窝,顾轻舟倒是很喜欢。

    “琼枝很懂事了。”顾轻舟对司行霈道,“这次回来,看到了她的善意。”

    察言观色的本事,顾轻舟还是有的。她不仅仅是从表情,甚至细微的动作,来分析一个人的善恶。

    司琼枝的善意,她感受到了。

    至少,司琼枝不是伪装的。

    司行霈一到南京就要走,司督军很失望。瞧着他半头花白头发,顾轻舟就不许司行霈走,让他也小住几日,只当是安慰司督军了。

    这段时间,司琼枝对他们既不算过分亲昵,却也不算疏离。

第1167章 温暖

    顾轻舟在南京住了六天。

    司行霈陪了她三天,第三天的夜里,他乘坐飞机回了平城。

    顾轻舟单独留下。

    “南京不错。”司督军对顾轻舟道,“你和阿霈,也该回来了,成天在太原府算什么事?”

    顾轻舟道:“最迟后年。还有一年半。”

    司督军知道她的睿智和远见,就不再多言了。

    他问起山西的局势。

    “北方打得厉害吗?”司督军问。

    “山西几乎没什么动乱,军队全在叶骁元的统领之下。不过,河北一带没有统一的大军阀,全是各处占山为王,炮火从未断过。”顾轻舟道。

    “荒唐。”司督军道,“若是再无人管束,他们就要翻天了。全是土匪出身的小军头,能有什么远见?叶骁元没想过统一河北?”

    顾轻舟笑道:“阿爸,军事上的事,我哪里能知道呢?司行霈和叶骁元交情匪浅,下次您问问他。”

    司督军冷哼:“他哪里肯在我面前耐心说一句话?”

    顾轻舟无奈笑了笑。

    司督军不深究此事。

    他带着顾轻舟和司琼枝,到处去看看,还请了朋友家的女眷来做客,说是招待儿媳妇。

    总司令的邀请,是至上荣耀,那些女眷全部盛装而来。

    顾轻舟和她们应酬,举止得体。

    那天晚上,司琼枝一直挽住顾轻舟的胳膊。

    顾轻舟一开始以为,她们会很尴尬。可到了那等场合,她们姑嫂竟自然而然的亲昵起来,没什么难堪的。

    宴席尽欢而散。

    散了席,顾轻舟送司琼枝回她的院子。

    两个人闲谈,司琼枝说起了玉藻:“我上个周末回去看她了。”

    “她长大了很多吧?”顾轻舟问。

    司琼枝道:“她已经会说话了。”

    “口齿伶俐吗?”

    司琼枝就笑了:“不算特别伶俐,她有点.......有点沉稳,颜家的人都说她像你。”

    玉藻天性内敛沉稳,才一岁多,已经有了点不同寻常的睿智。颜家所有人都说她像极了顾轻舟。

    不是容貌,而是她的言行举止。

    很奇怪,她并不是在顾轻舟身边长大的,却类似了她。

    顾轻舟也笑了。

    “你们误会了,她是像她父亲。”顾轻舟道,“你二哥难道不是这样的性格吗?”

    司琼枝一愣。

    大家都不怎么提司慕,尤其是不会在司琼枝面前提,怕她伤心。

    司慕性格是内敛的,言语不多,斯文绅士。

    颜家的人肯定看得出来,可为什么要扫兴呢?

    顾轻舟也是相似的性格,就说玉藻像顾轻舟,既显得缘分神奇,又不至于让司琼枝伤感。

    “对,她像二哥。”司琼枝的声音,果然带了几分涩意。

    顾轻舟沉默。

    她也不该提的。

    司琼枝努力把伤感压住,对顾轻舟道:“我时常会想起二哥。”

    顾轻舟道:“我也是,时常会想起他。如果我们没有那场协议的荒唐婚姻,他大概是我很好的朋友。”

    司琼枝点点头:“我二哥很好,就是性格不够果断。不过,有那场婚姻也不错,至少我现在看到你,心里会暖暖的。”

    “为何?”顾轻舟震惊。

    这点,她倒是不知道,她如何会成为司琼枝心头的温暖?

    “我会想到,你曾经是我二哥的家人。你和玉藻,是二哥的遗迹。这样的话,哪怕他走了,我们也有怀念他的地方,也有寄托思念的人。”司琼枝道。

    顾轻舟一向自诩聪慧,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琼枝对她的善意的来源。

    她心中感动。

    然而,这种感动不适合表达出来。

    司慕的死,只有在心中怀念,说出来就苍白无情了。

    “我会好好活着的,玉藻也是。”顾轻舟道。

    司琼枝点头:“我也会的,阿爸也会的。”

    顾轻舟握紧了司琼枝的手。

    司琼枝回握了她的。

    翌日,顾轻舟和司琼枝上街,准备添些新的衣裳。

    她们俩的相处,如今很自然了。

    刚进入百货公司时,就有人在背后喊:“琼枝?”

    琼枝回头。

    一个漂亮的男生,穿着一套好看的长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笑容可掬看着司琼枝。

    “你好。”司琼枝的态度很冷淡。

    “你来逛街吗?”男生很想和司琼枝说话,故而没话找话,“你要买什么?这位是谁啊?你今天不是休息吗?对了上次的钢琴谱,你还要不要?”

    司琼枝满脸无奈。

    “你的问题,能不能一个个问?你一口气问这么多,我回答哪一个?”司琼枝道。

    男生自己先哈哈笑了。

    他一派天真的模样,生得眉目清秀。

    “你是来逛街的?”男生问。

    司琼枝点点头。

    男生又问:“这位是谁?”

    “是我大嫂。”司琼枝道,然后跟顾轻舟介绍,“大嫂,这位是我同学,姓裴。”

    顾轻舟略微颔首。

    裴同学则是很热情。

    “我也是来买东西的,不如一起?”裴同学道,“上次的琴谱,还没有赔给你。”

    “不用了。”司琼枝道。

    她态度仍是冷淡的,对方也看出来了,就不好再说什么。

    她们俩进了百货公司,顾轻舟就问司琼枝:“他是不是很喜欢你?”

    司琼枝道:“喜欢我的人很多。”

    顾轻舟忍不住被她逗笑。

    司琼枝长得像司夫人,从前就是容貌倾城的。绝大多数的女生,都不如她。顾轻舟可以想象,她一定是学校里最漂亮的。

    司琼枝则有点不好意思,她跟顾轻舟解释:“我阿爸是总司令嘛。世人要么图美色,要么图地位,要么图金钱。这些,我全部都有。所以很多人跟我示好,很烦。”

    顿了下,司琼枝又道,“我小时候,很喜欢这种感觉,大家都恭维我、巴结我。如今,很腻味。”

    顾轻舟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头发:“琼枝,你长大了。”

    看着一个人,逐渐认识到了自己,逐渐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不管她的从前如何,顾轻舟都感受到了温暖。

    司琼枝让她看到了美好。

    “总要长大的。”司琼枝也感叹,“只可惜,我长大得太慢了。”

    正在这个时候,那位裴同学又回来了。

    这次,他手里端了两瓶汽水,要给顾轻舟和司琼枝。

    司琼枝就拉顾轻舟,往楼下走:“避一避吧。”

第1168章 是不是要结婚了?

    顾轻舟回了太原府。

    临走时,司督军没有去送她,怕伤感,只叮嘱她记得发电报来报平安。

    顾轻舟一一应下。

    司行霈的飞机,昨晚就回到了南京,等着顾轻舟。

    刚回到太原府,不过十分钟,叶妩就来了。

    叶妩的脚步匆忙。

    “老师,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叶妩急促问,“家里出事了吗?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顾轻舟突然想起来:需要她的,不止是司督军,还有她在太原府的朋友,比如她的学生叶妩。

    离开了她,叶妩总好像少了主心骨。

    “没有,就是多住了几天,我公公和小姑子留我。我暂时不回去的,你放心。”顾轻舟笑道。

    叶妩松了口气。

    她对顾轻舟道:“老师,你将来若是回家,我也跟着你去。南京是大城市,我们能找到事做。”

    顾轻舟笑起来:“不要你父亲?”

    叶妩顿了下,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她自悔失言,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我父亲会再结婚的嘛,到时候自有家庭,女儿远嫁不算什么。”

    顾轻舟笑起来:“女生外向。”

    叶妩摸了摸鼻子。

    顾轻舟在太原府的时候,叶妩没感觉到什么;等顾轻舟一离开,她就哪里都觉得不对劲。

    没了顾轻舟,她身边空荡荡的,总好似缺了什么。

    “老师,去我家吃饭吧?”叶妩挽住了顾轻舟的胳膊。

    正巧程渝也来了。

    不止她,还有卓莫止。

    顾轻舟已知晓她和卓莫止复合,就看了眼她。

    程渝装作不知。

    “吃什么?”程渝听了个话尾巴,直接问叶妩,“不请我?”

    “家常便饭,不是宴席。”叶妩笑道,“程姐姐,你若是不介意的话,一块儿去吧?”

    “我不介意。有的吃,为什么要介意?”程渝道。

    她牵了卓莫止的手。

    卓莫止则道:“我就不去了吧?你们几个人闲聊,我在旁边也接不上话。”

    程渝深以为然。

    放走了卓莫止,程渝跟顾轻舟和叶妩去了叶督军府。

    叶妩让佣人准备膳食。

    顾轻舟和程渝坐在里屋的炕上聊天。

    “真跟他好了?”顾轻舟问程渝,“不怕他的什么解离症?”

    程渝道:“解离症又不是科学,不过是朋友随口提出来的。那个朋友,提出的论点可多了,我怀疑他自己就不正常。”

    顾轻舟失笑。

    程渝想了想,感叹道:“我上次被绑架了。”

    顾轻舟笑意全无,心里发紧:“怎么......”

    “没事,瞧你居然担心,太没用了。”程渝笑道,“卓莫止救了我。”

    顿了顿,程渝继续道,“我虽然没有吃过苦头,却也知道他对我的重恩。假如他有心利用我,完全可以等我被绑匪折磨一通,甚至糟蹋了,他在横空出现。

    人在伤痛中,会对救命恩人感恩戴德。而他提早救下我,我什么伤也没受,他的恩情就显得轻描淡写。

    顾轻舟,你也知道卓家是什么环境,那是兄弟相残可以吃人的地方。卓莫止出生于那等家庭,他的心机是最足的。

    若他稍等一两天,他绝对可以得到程家更大的感激,也能得到我的感激。可是他没有。

    一个饮血的家伙,突然在我面前吃了素。不管卓家如何,不管他如何,对待我,他是善意的。”

    顾轻舟尚未说什么,一旁的叶妩却听呆了。

    叶妩捂住了胸口,对程渝道:“程姐姐,他好感人!他一定很爱你!”

    程渝苦笑:“我也不懂,这不符合逻辑的,谁能睡一段时间就死心塌地爱上一个人?不是越睡越没神秘感,越会无所谓吗?”

    叶妩道:“程姐姐,你这些理论是跟谁学的?在我看来,爱情是越久越浓烈,就像酿酒。”

    顾轻舟含笑听着。

    程渝拍了拍叶妩的头,只感觉她的话全是小姑娘的口吻,天真得很。

    “......卓莫止到了我跟前,看我的眼神还有依恋,还想做我的小男朋友。他对我的这份善意,我接受了,所以跟他复合了。”程渝道。

    她这话,是告诉顾轻舟的。

    程渝大大咧咧,做事看似鲁莽,实则也有她的考虑。

    这一点,她真像司行霈,说她是司行霈的妹妹不为过。

    怀疑卓莫止有解离症,为什么还要跟他复合?

    程渝说了她的理由:她在报恩。

    卓莫止救了她,在她受到伤害最小的时候救了她,程渝并不会觉得这样他的恩情就轻了,她反而觉得很重。

    恩情里,还有深情。

    这些情,卓莫止需要,程渝就报答给他。他愿意做她的男朋友,她接受他。

    “他对你,不管是否真的深爱,至少是有善意的。这点善意,就足以和他相处。”顾轻舟表态了。

    她一向支持程渝的决定。

    程渝的路,只要没有歪,不管她走光明正大的官道,还是曲径通幽的小径,顾轻舟都支持她。

    她们说着话儿,午膳就准备好了。

    吃了饭,顾轻舟和程渝就在叶妩这里歇午觉,准备睡好了下午去看电影,晚上去听戏。

    到了下午四点,三个人穿戴整齐出门。

    在叶督军府的大门口,正巧停了一辆汽车。

    叶督军下车,却很殷勤的亲自开了车门。

    车门内,伸出一只纤细笔挺的小腿,亭亭落地之后,窈窕佳人穿着橘红色的风氅,站在午后暖融融的阳光里。

    风微凉,吹乱了她鬓角碎发。她微抬皓腕,将碎发掖在耳后,露出手腕上耀目的钻石手链。

    顾轻舟愣了下。

    叶妩脚步也顿住。

    程渝则问:“唉,那是谁啊?”

    她声音颇大,对方和叶督军都听到了,故而一起转头看过来。

    “出门去?”叶督军瞥了眼三位盛装的女郎,口吻闲淡,对她们不太关心,只是随口一问。

    “是,我们去看电影。”叶妩回答。

    她走上前,和来客打了招呼:“方小姐,您今天刚到么?”

    来客是方悠然,叶督军从前的女朋友。

    叶姗在的时候,设计让这位方小姐离开了。

    可上次叶督军去北平,专门去找了这位方小姐,他们并未断绝来往。

    如今,叶姗踪迹全无,这位方小姐却又杀回来了。

    造化无常!

    “是的,三小姐。”方悠然柔婉端庄,声音恬静,是最标准的淑媛,一看就是教养得体,满腹才华。

    “别叫三小姐了,就叫阿妩吧。”叶督军道。

    叶妩心中一个咯噔。

    她笑笑,没说什么。

    她们照计划出了门。

    上了汽车,她们三个人并排挤在后座,顾轻舟坐在中间。

    左手边的叶妩碰了下顾轻舟的胳膊:“老师,我父亲是不是真的要再结婚了?”

第1169章 十个脑袋

    顾轻舟沉默。

    叶督军的心思,顾轻舟是知道的。他对家庭,仍有几分向往,同时希望有个继承人。

    叶家不是普通小门小户。

    叶督军的家资,散不尽、带不走,需得有人来延续命脉。

    如此难题之下,他必然要再婚。

    目前看来,方小姐是他唯一的选择。他对女人的心思,也跟其他男人二样。他亡妻给他留下的痛苦太深了,让他几乎憎恨一些人——比如愿意做他小妾的女人。

    叶妩身为女儿,她的想法未必就比叶姗开明。

    “再婚也是正常的。”程渝见顾轻舟犹犹豫豫不回答,十分不痛快,就代替顾轻舟说了,“你明年三月就要结婚了,只要继母不克扣你的陪嫁,你管你父亲娶谁。”

    叶妩微微启唇,满腹言语,却无从说起。

    程渝继续道:“放宽心。你听我一句劝,过日子烦心事、不如意之事太多了,事事都要想出个长短,你的日子就跟顾轻舟一样累。”

    “老师不累。”叶妩反驳。

    “那是她聪明,她一个脑袋顶我们十个,你如果像她一样,就会累。”程渝道。

    叶妩哑口无言。

    顾轻舟啼笑皆非,打了程渝一下:“你到底是安慰人,还是戳人心窝?还要把我也带上。”

    叶妩抿唇,似乎明白了什么,也笑了笑。

    看电影的时候,叶妩还是在走神。

    回去的时候,顾轻舟亲自送她进门。

    佣人告诉叶妩:“今天来了位方小姐,就是从前在府上住过的那位......”

    “她没有多坐,督军带着她去看望了六姨太,她就走了,听说是住到了客栈里。”

    叶妩的心,略微往下沉。

    顾轻舟明白她的心情,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方悠然没有住到叶督军府,她开始避嫌了。

    一旦方悠然避嫌,更加意味着,她即将要成为叶督军府的女主人。地位越高,越是要谨慎。

    叶妩好似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我想去看看六姨太。”叶妩道。

    这个瞬间,她只能想到六姨太:唯一能成为她盟友的、督军府里还有分量的女人,就是六姨太了。

    “去吧。”顾轻舟淡淡道。

    她陪同叶妩,去了六姨太那边。

    两处小楼临近,走几步就到了。

    六姨太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翻花样子,旁边坐了两个女佣,在替她做针线。

    她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她要准备好小衣裳鞋袜。

    她的面容落在台灯温暖的光芒里,安详又静谧,眼神也有种宁静。

    方悠然的到来,没有引起她内心深处的涟漪。

    叶妩原本的坏心情,再次降落几分。

    “三小姐,司太太?”六姨太微笑,起身让她们坐。

    女佣们退了下去,另有佣人给她们换了茶。

    “你还好吧?”顾轻舟问六姨太,“孩子最近如何?”

    叶妩坐下之后,竟然不说话了,只得顾轻舟开口。

    可怜顾轻舟虽然擅长妇科,却没生过孩子。她不能用大夫的口吻询问六姨太,怕不吉利;却又不知母亲该用什么口吻。

    故而,她的问题显得苍白。

    “挺好的。”六姨太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

    她在克制自己对这个孩子的感情。

    这孩子是叶督军的,跟她的关系不大。也许将来,她连教养他的资格都没有。从前的大户人家,小妾便是如此。

    大家都尴尬。

    随便说了几句,顾轻舟就拉着叶妩走了。

    叶妩浑浑噩噩的,问顾轻舟:“今晚打牌好吗?”

    顾轻舟道:“好。”

    她把叶妩带到了自己家里。

    卓莫止就住在附近,在临街的米铺上面安了家。

    他白天上课,夜里无所事事,就粘着程渝。

    叶妩来了,四个人支撑牌桌。

    卓莫止不怎么插话,只是安静打牌,程渝的话是最多的。

    “我还是那句话,管好自己。旁人的决定,你哪里做得了主?”程渝道,“再说了,只有你父亲管你的份,你还有资格管他?”

    “我......”叶妩张口结舌。

    顾轻舟在桌子底下踢了程渝一脚。

    “改变总是让人短时间内无所适从。”顾轻舟道,“往好处想,倒也不错。”

    她的话,叶妩听得进去。

    “嗯,我尽可能往好处想。”叶妩道。

    她玩了一夜,翌日睡了一整天。到了黄昏时才醒,醒过来想到了方悠然,就没了昨天那种郁结。

    人的情绪,不管好与坏,都有时限。

    一旦过了时限,坏情绪自己就会慢慢淡去,不留痕迹。

    秋风萧杀,一转眼秋意渐浓。

    下了两场雨,夜里就冷得吓人。早起时,顾轻舟穿了小袄,仍是被扑面的凉风吹得面颊生疼。

    “真冷!”她感叹道。

    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下旬。

    这个时候的太原府,的确开始冷了。她还记得,去年的时候,十月份就下雪了。

    司行霈回平城,也有好些日子了。

    他几乎是每天一封电报。

    电报的内容却不空洞,详细汇报了他的日常,让顾轻舟甜蜜又好笑。

    终于到了九月二十六,司行霈回到了太原府。

    一进门,他就紧紧拥抱了她。

    他的军装坚硬冰凉,他的面颊却是滚烫。

    “回来了?”身后有个声音,不合时宜响起。

    一回头,是叶督军。

    叶督军进入司家,无需通禀,他长驱直入。

    “嗯,回来了。”司行霈松开了顾轻舟,临了还不忘在她脸上亲吻了下。

    “督军有事?”司行霈问。

    叶督军道:“私下里说。”

    顾轻舟就主动回避了。

    他们聊了两个多钟头,叶督军临走前,约了顾轻舟和司行霈明天晚上去叶督军府赴宴。

    等他走后,顾轻舟问:“聊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南下的事。”司行霈道。

    顾轻舟的心一提:“要打仗了?”

    “迟早要打的,若不动手,是不会有真正的统一。”司行霈道。

    顾轻舟深吸一口气。

    “也是。”她道。

    司行霈抬起她的下巴,笑道:“紧张什么?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不会有事的。”

    说罢,他吻住了她。

    他的亲吻,火热激烈,顾轻舟就沉沦其中,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只随着他的起伏而颠簸。

第1170章 父亲的喜悦

    九月二十七日,是不平凡的一天。

    因为早起时,下了一场薄雨。薄雨逐渐转大,居然夹了雪粒子。

    顾轻舟为此去翻了旧历。

    看到才九月二十七,她很吃惊,谁能想到这么快就入冬了呢?

    不过,雪粒子没有成雪,慢慢又恢复成了寒雨。

    顾轻舟把她的皮草拿了出来。

    她更衣之后,紧紧裹住皮草,想要取暖。

    司行霈就哈哈笑:“像只熊!”

    “胡说,明明像只兔子。”顾轻舟道,“熊哪有我这样苗条?”

    然而,裹在皮草里的她,实在看不出苗条,蓬蓬松松一大堆,就是一只熊。

    她的脸,莹白如玉,落在皮草黄澄澄的领子里,越发的白皙美丽,眉眼漆黑似点墨。

    “漂亮的熊。”司行霈道。

    顾轻舟说:“这不是夸奖!”

    “不夸了,老老实实过日子。都娶了熊了,还求什么?”司行霈道。

    顾轻舟就笑着往他背上扑。

    司行霈顺势托起了她,将她背到了身上。

    顾轻舟的位置随着他的胳膊而升高,故而居高临下捏他的耳朵:“敢不恭维太太?你是不是要造反?”

    这是他常说的词。

    顾轻舟有意无意,总是爱学他,大概他的一切都是好的,值得她揣摩和学习的。

    “不敢不敢。”司行霈从善如流,在太太面前,他三两骨头都没有,立马就赔礼道歉,“太太是最漂亮的,哪怕穿得像熊,也美若天仙。”

    顾轻舟笑软了,趴在他的肩膀上,将唇贴在他的颈窝:“你今天打定主意要跟熊过不去。”

    两个人就笑了起来。

    司行霈要背着顾轻舟出门。

    顾轻舟立马拒绝:“被人看到了不像话。”

    太太是最要面子的。

    司行霈放下了她,为她撑伞,两个人往督军府走去。

    薄雨让视线朦胧一片,处处似飘荡着薄纱,把繁华遮掩,街道影影绰绰。

    “真冷。”顾轻舟道,“我耳朵是不是冻红了?”

    司行霈看了眼她的耳朵。

    “嗯。”他道,然后他伸出胳膊,一边搂住她,一边捂住了她的耳朵。

    街上光线暗淡,尚未亮起路灯,没什么行人。

    顾轻舟躲在伞下,阴暗中的她,格外大胆,也懒得再计较了。

    因为,他的手掌真的好暖。

    顾轻舟怕冷。她像一条蛇,一到冬天就无法忍受,要冬眠般,恨不能整天抱着火盆。这是因为她太瘦,气血不足。

    “还冷吗?”司行霈低声问。

    “不冷了。”顾轻舟道。

    到了督军府,叶督军的晚宴已经设好了,餐厅里热气腾腾,立马叫人身心舒泰。

    在坐的,除了叶妩和康昱,还有方悠然。

    司行霈瞥了眼方悠然,没说话。

    叶督军主动介绍道:“这位是方小姐。”

    顾轻舟微笑,说了句方小姐好,就坐到了叶妩那边。

    圆桌不大,顾轻舟紧挨着叶妩,司行霈的左边则是叶督军。

    他们一到,就有热气腾腾的黄酒上来,这还是司行霈送给叶督军的。

    “不错不错。”司行霈笑道,“这个天,喝点黄酒暖和。”

    除了黄酒,桌上还有炖羊肉,用小银炭炉子煨着,始终汩汩冒热气,散发阵阵幽香。

    顾轻舟笑道:“今晚要吃大餐了。”

    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大家都笑了起来,饭桌上的气氛很好。

    吃了片刻,顾轻舟逐渐暖和了,抬眸却看到了方小姐。

    方小姐动作娴雅,慢慢吃着菜,非常斯文,一点也不像顾轻舟和叶妩那样大快朵颐。

    只是,顾轻舟留意到,她拿筷子跟平常人不一样,她是用无名指和食指用力。

    顾轻舟把筷子放到了桌下,暗中试了试,发现很难。

    这样的习惯,不知是怎么养成的。

    同时,顾轻舟又想起一件事。

    她心中凛然,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也不再看方悠然了。

    “原来是她。”顾轻舟想起那件事,心里很明了。

    她继续吃饭,无人知晓她的异样。

    方悠然偷瞄顾轻舟,顾轻舟的余光也瞥见了,不过她未曾抬眸与之对视。

    司行霈和叶督军喝酒,康昱偶然加入,正是浓酣之际,叶督军的表情突然收敛。

    他叹了口气:“若是阿姗还在家,这会儿才是真正的团圆了。”

    众人都停了筷子。

    饭桌上的好氛围,一扫而空,所有人顿时味同嚼蜡。

    眼瞧着这场晚宴要无疾而终,顾轻舟和司行霈在考虑如何告辞时,佣人急忙进来了。

    佣人跑得急,满身的寒雨,冻得脸都是乌青的,又冷又急,她看上去就在不停的抖:“督军,六姨太羊水破了。”

    叶督军一愣。

    “是今天吗?”叶督军酒醒了五分,问道。

    女佣道:“提前了半个月,不是今天的日子。”

    提前或者延后半个月,都不算特别严重的,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送医院,要快!”叶督军道。

    说罢,他亲自冲入了寒雨里,去了六姨太那边。

    方悠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微微失神。

    不管为了女人还是为了孩子,叶督军如此急切的离开,都让方悠然伤感。她的情绪没有失控,伤感只是淡淡的。

    顾轻舟和司行霈也要走。

    叶妩牵了康昱的手,二人随后。

    如此一来,就把方悠然丢在了餐厅里。满桌的残羹冷炙,满屋的寂静,以及细雨从大门卷入,丝丝缕缕,如愁丝密织。

    她犹豫了这么一分钟,这才喊了佣人:“我也要去医院,帮我叫车。”

    她是叶督军的客人,府上早已传遍,她即将是叶督军府的女主人。佣人精明,可以在她面前献殷勤,如何会错过?

    “是,您到大门口稍等。”佣人先拿了雨伞给方悠然。

    方悠然最后一个出门。

    她到了大门口时,顾轻舟和叶妩的汽车,都消失在道路尽头。

    汽车挺稳,方悠然上了车。

    后半夜的时候,六姨太生了。

    护士出来道:“是男婴,重五斤八两,母子平安。”

    叶督军的脸上,荡开了笑容。

    他笑得很璀璨,喜悦从他的眼角延伸,一直扩展,令他几乎合不拢嘴。

    “成功了,轻舟!”他突然转身,对顾轻舟道,“谢谢你,轻舟,你可真是神医!”

    顾轻舟给他的治疗,成功了,他的姨太太顺利为他生下了孩子,而且还是男孩。

    “督军,您清醒一点!这会儿您谢谢我,我接不上话,还尴尬。”顾轻舟道。

    司行霈在旁边笑出声。

    这番话,惹得叶妩和康昱也笑了。

    叶督军笑得更大声。

    的确,又不是顾轻舟替他生了儿子,谢她谢得有点唐突。

    叶督军哈哈大笑中,完全忽略了身边的方悠然。

    方悠然也在笑,笑容却有点僵硬,似撑不住了。

第1171章 你到底有没有学问?

    六姨太算是早产。

    不过,她平素营养充足,孩子原本就比较大,哪怕是早产生的,孩子亦健康,哭声响亮。

    三天之后,她出院回家了。

    下了几天的雨,也终于停了。

    放晴之后,太原府明媚的骄阳,暖融融的,有了点初秋的怡然。

    叶子变了颜色,金芒万丈的庭院,风景如画。

    顾轻舟和司行霈去送洗三礼。

    她也见到了六姨太。

    六姨太一如往常,没有做母亲的喜悦,笑容是淡淡的。

    叶督军看她,反而顺眼多了。

    他之前不准她母亲和弟妹们来看她,如今也开放了门禁,特意派人去接了她的家人。

    六姨太的母亲,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女人。哪怕曾被叶督军拒之门外,也不能让她学得谨慎。

    她对着叶督军夸夸其谈:“珠珠小时候,我给她算命,说她是要做总统夫人的。”

    叶督军并没有称霸天下的雄心。

    哪怕有,也不能现在就说出来,时机不成熟。

    六姨太的母亲口无遮拦,叶督军略微蹙眉。

    他看了眼六姨太。

    六姨太倒是心灰意冷,对她母亲不抱任何希望,母亲再出格的话,她都听麻木了。

    “哦,她小名叫珠珠吗?”叶督军岔开了话题。

    大喜的日子,他也不愿意扫兴。

    “是是,督军还不知道?”六姨太的母亲更是得意,又对六姨太道,“你这个孩子,怎么不告诉督军呢?你们两口子,还如此生分吗?”

    太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小妾,哪有资格和叶督军并称“两口子”?

    六姨太麻木不仁的听着,表情都没动一下。

    叶督军一直不喜她,此刻才惊讶:“她倒是忍耐力惊人,可以做到喜怒无形。”

    六姨太的母亲满口跑火车,已然快要耗尽了叶督军的耐心,女佣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把她拉走了。

    等这位亲家太太离开,顾轻舟和司行霈才有空去看看六姨太。

    “真可爱。”顾轻舟看到了叶督军的儿子,感叹道。

    叶督军也说:“很健康。”

    六姨太明白他们的意思。

    只要她这个孩子健康,就意味着叶督军没事,他可以娶其他女人再生一个。

    这个孩子,是个试验品。

    成功的试验品。

    早已在心中明了,六姨太的心,还是收缩了下。

    她的儿子真可怜,还不如生在寒门祚户,至少那样的家庭,他父亲会真心疼爱他。

    不像现在,他父亲只关注他有没有疾病,是否健康。

    “嗯,眼睛也很漂亮,像六姨太,将来是个聪明伶俐的。”顾轻舟也道。

    “对。”司行霈难得敷衍。

    叶督军笑道:“不用那么聪明伶俐,健康就行。”

    六姨太仍是无动于衷听着。

    实验的孩子,健康就行了。将来,这个孩子不会继承叶督军的家产,不会是叶家的支柱。

    “对,孩子健康是最重要的。”顾轻舟也笑道。

    六姨太听了这话,心里稍微舒服一点。

    顾轻舟是外人,外人的话,才是真正的祝福。

    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

    看完了孩子,顾轻舟和司行霈就离开了,去了前头坐席。

    叶督军原本要走的,却想起什么,坐回来又看了眼儿子。

    孩子已经睡着了,还是红通通皱巴巴的。

    他张口,想要说点什么。

    然而,话到了嘴边,他顿了那么一两秒,问六姨太:“你小名叫什么来着?”

    原来是想要叫她的名字,却临时忘记了。

    “珠珠。”六姨太道。

    叶督军就想到,珠珠应该是明珠之意。给她取名的父母,曾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的。

    “嗯。”叶督军应了声,“你念过几年书?”

    六姨太算了算:“六年。”

    “那就好。”叶督军道,“既然如此,你就负责照顾孩子吧。今天洗三礼,要给孩子取名,你想过他叫什么吗?”

    六姨太知晓此事轮不到自己做主,哪怕她心中再多的名字,亦是枉然,就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学问不够。”

    “那六年学到哪里去了?”叶督军反问。

    他问完了,才惊觉自己言语中的烦躁。

    这是不应该的。

    这个女人,是他孩子的母亲,她理应受到他的尊重。

    故而,叶督军缓和了声调:“叫叶岫,你意下如何?”

    “哪个字?”

    叶督军就告诉她。

    六姨太想:是云岫的意思,因为那天她去医院检查怀孕,回来告诉叶督军时,正好满天的云,宛如山峦叠嶂。

    “很好听。”六姨太道。

    “那就行。”叶督军道,“叶岫是学名,小名不好叫岫岫,人家听了只当他是秀秀,会嘲笑他。你给他取个小名。”

    “好。”六姨太答应了。

    叶督军等了片刻。

    六姨太也安静。

    最终,叶督军看了她一眼,问:“还没想好?”

    六姨太微讶:“现在就要?”

    原来,他是等着她取名,她还以为可以慢慢想。

    叶督军又略微蹙眉:“你到底读过书没有?”

    六姨太结舌。

    慌忙中,她突然响起一首熟悉的诗,以前很喜欢的。

    “琼英?”她道,“这个小名如何?”

    叶督军问:“诗经里的?”

    六姨太道:“是。”

    叶督军小时候念的,就是私塾学堂,学校教授古文,他成绩优异。他看似是军阀,实则国学了得。

    随便一个词,他都知晓出处。

    “不错,都可以当他的字了,就叫这个吧。”叶督军道。

    话说完了,他也起身离开了。

    六姨太一个人在卧室里,看着自己熟睡的儿子,想起了很遥远的往事。

    在那段往事里,有个人专门摘抄情意绵绵的句子给她。

    “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一位神采奕奕的新郎官,跃然纸上。

    而后的很多年,六姨太常常读到这首诗,然后想象诗中的新郎。

    晃晃悠悠,好几年过去了。

    六姨太偶然也会想起,自己为什么嫁入叶督军府。

    回想起来,曾经痛苦不堪的记忆,如今褪了颜色,似泛黄的照片,已经无法令她悲恸。

    “琼英。”她温柔抚摸着自己的儿子,心中静,静得像古井深处,毫无温暖和涟漪,只是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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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说:我家夫人是乡下女子,不懂时髦,你们不要欺负她!那些被少帅夫人抢尽了风头的名媛贵妇们欲哭无泪:到底谁欺负谁啊?少帅又说:我家夫人娴静温柔,什么中医、枪法,她都不会的!那些被......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帅你老婆又跑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