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2章 酒疯
叶家欢欢喜喜,一场热闹。
叶督军摆了三天的流水席,请遍了山西乡绅名士,以及太原府的政要名流。
顾轻舟喝得有点醉。
她向来自持,这次却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
司行霈微讶:“叶家的酒这样好喝吗?”
顾轻舟痴痴笑。
她醉态很可爱,往日的精明温柔全不见了,有点小孩子脾气。
“不是叶家的酒好,是我的心情好。”顾轻舟不停的傻笑。
对着司行霈,她很有安全感,搂住他的脖子不放:“我真厉害,司行霈,我真厉害,没有我治不好的病。”
司行霈想到她要说什么了。
他把她抱到了浴室里。新式的浴缸很滑,司行霈一个不小心,她就跌入浴缸里,差点磕破了脑袋。
旗袍沾了水,也立马变了样子,紧紧贴着她。
司行霈连忙去捞她。
将她捞起来,想要为她解开旗袍的niukou时,她却打司行霈的手,且转动身子不配合。
司行霈低声道:“乖孩子,别闹。”
顾轻舟只是笑,仍是一下下的打。
司行霈道:“你喝醉了居然这样磨人?”
“我心里清楚呢,只磨你。”顾轻舟道,“我清醒着呢。”
醉鬼常用的词,被她挂到了唇边。
司行霈无奈摇头:“好,你很清醒。来,把衣裳脱了好好洗澡。”
“不。”
司行霈道:“不让脱,那我就撕了。”
“不,不许。”她急忙护住,双手交叠在胸前,把衣襟护得死死的,不让司行霈得逞,“我先生送的旗袍。”
“先生?”司行霈哭笑不得,“你在外面这样称呼我?”
“嗯。”她认真点点头。
她死活不让撕,也不让脱,坐在浴缸里傻笑,又告诉司行霈她没醉,让司行霈别担心。
司行霈头一回见她如此,对她束手无策。
他低头亲吻了她。
她知道回应,还搂住了司行霈的脖子。
司行霈再悄悄解开她的旗袍时,她乖巧没有打闹。
千辛万苦哄着她,才把澡给洗了。
洗完之后,她有点沉默。
司行霈问:“怎么了轻舟?你今天很不开心。下次不开心,不要偷偷喝那么多酒了。”
顾轻舟叹气:“真讽刺。”
“什么讽刺?”
“我替别人治病,手到擒来。自己结婚快两年了,始终未孕。”她道。
说到这里,她又哭了。
司行霈几乎是没见过这样情绪失常的妻子。
醉态下的她,情绪全部不受控制,反而很恣意快乐。
他任由她哭,任由她闹。
翌日早起时,顾轻舟头疼欲裂。
她丝丝吸冷气,揉按脑袋,问司行霈:“我们昨晚什么时候离席的?”
司行霈不怀好意斜睨她:“你不记得?”
顾轻舟拢了拢睡袍的衣领。
她先用话压住司行霈:“我酒品很好,你不要妄想污蔑我闹酒疯。”
司行霈哈哈大笑。
“不错不错,酒品的确很好。”司行霈道。
顾轻舟端详他:“你好像憋着什么坏水。”
“不,只是拿住了你的把柄。”司行霈道,“下次想要折腾你,就把你灌醉,看你出洋相。”
顾轻舟心中没底,她隐约记得她好像不停的笑。
那不是一种正常的模样,更谈不上酒品好了。
“你别想诓骗我。”顾轻舟道。
司行霈就把她昨晚的种种,都告诉了她。
因他说得太真切,没有掺假,而顾轻舟也慢慢记起,顾轻舟尴尬得把脸埋在枕席间,笑个不停。
司行霈也笑,搂住她道:“你真可爱。”
“我又不是小猫小狗,可爱算什么好的夸奖?”顾轻舟白了他一眼。
她不知是笑的,还是羞的,满脸通红。肌肤原本就白,透出红润时格外美艳,司行霈扑倒了她。
“可爱不是夸小猫小狗的,是夸小孩子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司行霈道。
顾轻舟气急:“你又占我便宜!”
两人厮闹,却没有消除顾轻舟心中阴霾。
她沉默片刻,对司行霈道:“我昨晚不开心,是因为叶督军生了儿子,而我们还不见动静。”
司行霈嗯了声:“我知道。”
他轻轻把顾轻舟的脑袋靠在他的怀里:“我们说好了,等统一之后再要孩子。小孩子懂事,所以迟迟不来。”
顾轻舟道:“不是这样的,此事又不是想想就能控制。司行霈,我们去西医院瞧瞧吧。”
医者不自医,顾轻舟没办法给自己看病。
虽然不能自己看个准确,她也粗略估算了七八成。
她的身子没有太大的问题。
她自己就是中医,既然她也看不出来,不如去瞧瞧西医,也许会有转机。
“好,都听你的。”司行霈在她额头亲吻了下,对待她是百依百顺,“起来吃了饭就去?”
顾轻舟则是想了想:“我想去北平。”
司行霈道:“北平的西医院,未必就比太原府的强。北平一茬茬的换总统、大帅,斗得厉害,医疗发展力不从心;反而是太原稳定,叶督军不浪费税收,西医院人才不少。”
顾轻舟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司行霈:“太原府很多人认识我,我如今算是名流了。名流的小事,也会引起议论和八卦。我不想旁人对我们俩说三道四。”
司行霈哈哈笑起来。
顾轻舟的别扭,也不是这么一两天的。
“好,那就听你的,我们去北平。”司行霈笑道,“你起来更衣,我们这就去。”
“不不,我还是一身酒气,也闻到了你身上的酒气。我们明天再去。”顾轻舟笑道。
司行霈捏她的鼻子。
说妥之后,二人果然停了一日,第二天凌晨飞往北平,早上就到了。
因时间早,西医院的病患不多,顾轻舟和司行霈很快就见到了医生。
医生是一位英国人。
他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顾轻舟和司行霈等了很久,直到下午四点,所有的检查才有了结果。
医生很为难的样子,蹙眉问他们俩:“你们结婚多少年了?”
“一年半。”顾轻舟道,“快两年了。”
“太太,您多大的年纪?”医生又问。
医生的中文很蹩脚,他问得吃力,顾轻舟也小心翼翼听着,生怕听错了。
“二十二岁。”顾轻舟道。
“先生呢?”
“三十岁。”司行霈说。
医生似有难言之隐,表情很纠结。
顾轻舟和司行霈,心中都咯噔了下,有些不好的预感爬上了心头。
第1173章 餍足
医生吞吞吐吐。
顾轻舟掌心一层薄汗。
司行霈低声凑在她耳边:“放轻松,轻舟,我们还有玉藻呢。”
哪怕怀不上,他们也有一个女儿。
顾轻舟瞪了他一眼:“你这话不能安慰到我。”
医生抬眸,正视了他们俩的眼睛:“先生和太太,没有生育方面的疾病或者缺陷。依照正常来说,你们早该有孩子的。
然而,你们两年未孕,却又无疾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很抱歉,我束手无策。”
原来,医生的惊疑不定,来源于他解释不了顾轻舟和司行霈的问题。
没有毛病却不怀孕,才是最大的问题,因为治不了。
太棘手了。
顾轻舟的心,也宛如堕入冰窖。
医生说得很清楚了,她也听得很清楚了,虽然她很想再仔细确认一遍,却生生压住了内心的情绪。
“告辞了医生。”她站起身,拉了司行霈的手。
出了医院,司行霈就笑了,低声对她道:“我说得可对?”
“什么?”
“天意。”司行霈笑道,“我们的孩子有灵气。我们没问题,是他们不来,他们在等统一呢。”
顾轻舟那绝望的情绪里,开出一朵花。
乌云逐渐从心头散去,她也笑了:“这大概真是天意吧。”
“的确如此。”司行霈拉住了她的手,“轻舟,我的爱妻,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为它烦心。”
一句爱妻,甜得要腻。
顾轻舟尴尬道:“好,我知道了,你好好叫我的名字,不要说肉麻的话。恶心不恶心?”
司行霈又笑起来。
折腾了一天,两人饿极了。
司行霈带着顾轻舟,去了上次吃过的餐馆用餐。
在餐馆里,顾轻舟还遇到了一位熟人,是卓家的三少爷。不过,他身边的女伴,不再是那位红玉歌星,甚至谈不上多美丽。
“卓三彻底失宠了。”司行霈低声跟顾轻舟道,“你瞧他那女伴,穿得是一件旧旗袍。”
“也许人家低调了呢?”顾轻舟故意抬杠。
司行霈抿了一口酒,微微挑眉,似乎是想要打赌。
顾轻舟不跟他赌,只是笑着转了头,不再去看卓三他们。
不成想,卓三却瞧见了顾轻舟。
他走过来,气色不善,声音也是冷嘲:“司太太,您好啊?”
“我太太很好,你挂心了。”司行霈眼神一凛,落在卓三身上。
卓三被他的气焰逼得后退一步,心中发怯。
“如今老五在太原府,还能掌控北平事,你们很得意吧?”卓三像一条疯狗,“你们少得意,他总会倒霉的。”
司行霈眸光阴冷,在卓三身上一掠:“滚一边去!”
卓三气急,一下子就拔出了自己的shouqiāng。
他快速上膛,对准了司行霈:“你很嚣张嘛?”
四周的人吓到了,不少人尖叫着跑开,引来一阵阵的碰撞之声。
卓三还想要戳一下司行霈,不成想司行霈利落站起身,疾风般的手掌击向了他,同时卓三手腕发麻。
两秒钟后,他的shouqiāng到了司行霈的手里。
卓三震惊,又惊又怕。
“你你”
司行霈随手把枪拆了,扔在地上,扬手扇了卓三一巴掌:“连枪都拿不稳,丢你老子的脸,你还有脸姓卓?滚,否则一枪毙了你!”
卓三半边脸都麻木了,急急忙忙的滚爬了出来,果然不敢再挑衅。
顾轻舟看着司行霈,唇角微翘。
她喝了一杯酒,低声对他道:“刚才好帅。”
说罢,她自己先羞了起来。
她是不习惯表达自己的感情,哪怕对司行霈崇拜极了,她看上去也淡淡的,不如司行霈的万一。
司行霈笑了:“谢太太夸奖。那这顿饭,太太请了?”
“你吃软饭吗?”顾轻舟打趣他。
“吃啊,太太给我就吃。”司行霈道,“只要太太高兴。”
顾轻舟压抑不住,一阵隐忍的大笑,笑得肩膀颤抖。
司行霈见她真的开心了,心情也不错。
他想,这次的坎儿暂时过去了,顾轻舟能丢开这些烦心事,是最好不过的。
“还想吃什么?”司行霈问她。
顾轻舟道:“想吃烤羊排。”
司行霈问了人,知道一家烤羊排的馆子很地道,当即付了账,和顾轻舟转去那家吃了。
顾轻舟一个人吃了半盘,吃得毫不顾忌形象,好像她第一次这样饿。
“真好吃。”她鼓着腮帮子对司行霈道。
司行霈拿了帕子给她擦手:“你很久没吃肉了吗?”
他没怎么吃,只是在喝酒。
顾轻舟不好意思告诉他,昨天不舒服,只是喝了点米粥,今早也没吃多少,等于是饿了两天。
一番闹剧,她的心情逐渐平稳。
她当前有很重要的事,生孩子尚不能排到前面,她没必要为此事着急上火。
她和司行霈的婚姻,并不会因为有无孩子而受损。就像司行霈所言,他们已经有了玉藻。
而顾轻舟,她还有漫长的一生来研究这个课题。
等太原府的事尘埃落定,她就专心攻克生育难题。那时候的她,既专心又清闲。
“不是,是心情好转了些。”顾轻舟笑道,“这烤羊排好吃,我从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司行霈微笑,伸手过来抚摸了下她的脑袋。
“再要一盘?”他调笑着问。
不成想,顾轻舟用力点点头:“好,再要一盘。”
司行霈大笑:“我养猫改成养猪了。”
顾轻舟也笑了。
尚未吃完,顾轻舟就瞥见一个人,从餐厅的大门走进来。
浑身黑衣,却在胸前点缀了玫瑰,正是倾国倾城的蔡长亭。
他也看到了顾轻舟。
顾轻舟吃得开心,双手都是油,大快朵颐的样子,是从前没有过的。
蔡长亭微笑。
“轻舟?”他打招呼。
司行霈回头,看到了他。
顾轻舟放下食物,擦了擦唇和手:“长亭,你怎么来了?”
“我是偶然路过的。”他语气平淡,就好像在说一件真事一样,轻松告诉顾轻舟。
顾轻舟笑笑。
路过?
哪有这么巧?
“你到北平有事?”顾轻舟问他。
蔡长亭道:“有点事,不过已经办完了。怎样,我能乘坐司师座的飞机回太原府吗?”
“不怕我在半空将你丢下去?”司行霈冷冷睥睨他。
第1174章 顾轻舟的害怕
司行霈的话,让蔡长亭笑起来,只当是趣闻。
若能杀他,司行霈岂会忍到今天?
杀手是最难缠的,而蔡长亭手里,有一整个杀手组织。他们可以分布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领域,甚至可以很多年的寻仇。
司行霈自己敏锐,但他有顾轻舟,将来会有孩子;他也有性命相交的朋友。
这些人,全是司行霈的软肋。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金刚不催的司少帅了。
想要杀了蔡长亭,唯一的办法就是接手他的杀手组织,让他们不再服从蔡长亭的命令,釜底抽薪。
“你也许会杀了我,可轻舟舍不得,是不是轻舟?”蔡长亭微笑,谲滟的眸子微光闪动,似阳光下的糖,甜而温暖。
顾轻舟道:“是啊,我怎舍得呢?你如此好。”
说罢,她给司行霈递了个眼色。
司行霈不再多言。似乎多跟蔡长亭说几句话,都降低了他的身份。他冷漠坐在旁边,眼睛里只有顾轻舟。
顾轻舟请蔡长亭坐下。
待他坐定,顾轻舟道:“你可以跟我们一块儿回去,不过我有个条件。”
蔡长亭明眸微睐:“什么条件?你得先说,我考虑考虑。”
“我想问两个问题,你得回答。不过,你的回答可以撒谎,也可以是实话,随便你,回答就行。”顾轻舟笑道。
司行霈端起一杯威士忌,又抿了一口。
他眉梢微挑,是看好戏的模样。
他从前觉得,女子柔弱娇贵。自从认识了顾轻舟,他就改变了这等想法。
和顾轻舟在一起,司行霈心情很轻松,只需要好整以暇看戏,等待顾轻舟大杀四方即可。
他喜欢这种轻松感。
爱一个人,需得幸福。顾轻舟身上就有独一无二的魅力,令人幸福。
蔡长亭接受了顾轻舟的挑战:“你问。”
“第一,你是不是爱慕夫人?第二,你认识方悠然吗?”顾轻舟道。
她这两个问题,第一个太刁钻刻薄,第二个又不知所云。
蔡长亭失笑:“一,我将夫人视为母亲,她是我最敬爱的人。我对夫人的爱,是尊重,并非亵渎;二,方悠然是叶督军的女朋友,我认识她,但是她不认识我。”
顾轻舟眸光微动。
司行霈看了眼她,又看了眼蔡长亭,问:“他哪一个问题撒谎了?”
“我哪里知道?”顾轻舟笑道,“我就是饭后消遣,随便问问,我根本不在乎答案。”
蔡长亭心思一紧,他怀疑自己踏入了顾轻舟的陷阱。
把两个问题想了一遍,又把答案回想了一遍,他没有任何破绽的。
思及此,他抬眸时,发现顾轻舟和司行霈正在眉来眼去,二人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蔡长亭只当全是陷阱。
他沉默了。
顾轻舟喊了侍者:“再来一盘烤羊排。”
“你要撑死吗?”司行霈笑问,“这是第三盘了。”
“无妨,长亭也要尝尝嘛。”顾轻舟道,“撑不死的。”
司行霈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馋嘴猫。”
“不是猪吗,怎又变成了猫?”顾轻舟反问。
在蔡长亭看来,她这是撒娇。
这女人心狠手辣,心思诡谲,可在司行霈面前,她像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撒娇的样子很柔软。
蔡长亭也很想享受她的撒娇,可惜,时机未到。
“你们感情真不错。”蔡长亭道,“一般的夫妻,都不及你们恩爱。”
司行霈懒得理会他。
顾轻舟道:“你是少见多怪。世间夫妻千百样,像我们这样的,只是其中一种,并不比其他人恩爱。”
蔡长亭也笑了。
热腾腾的烤羊排上来,顾轻舟又吃了两根,这才彻底饱了。
她对司行霈说:“我肚子里的羊肉,已经到了嗓子眼。”
“要不要走到郊外去?可以助消化。”司行霈笑道。
顾轻舟道:“不,累死了。沿着街道走半个小时就好了。”
出了门,北平的九月底,也开始冷了。
寒意透过衣裳的缝隙,往皮肤上钻,往骨头里沁。
顾轻舟打了个寒颤,道:“真冷。”
“你穿得太少了。”蔡长亭道。
说罢,他脱下了风氅。
顾轻舟笑道:“不必。”
并未伸手去接。
同时,司行霈将她往怀里一带,用他宽大的风氅包裹了她,将她贴在自己怀里。
北平是陌生的地方。
每次到了陌生地方,顾轻舟都很放松,也会大胆些。
比如被司行霈搂着裹着,路上的行人纷纷回头注目,顾轻舟压住帽檐,不暴露自己的脸。其他的,她就当看不见。
蔡长亭跟在他们身后。
司行霈在北平租了汽车,车夫也不远不近跟着。
步行了片刻,顾轻舟的脚疼了。
她低声对司行霈道:“好像是高跟鞋把后脚磨破了皮,我走不了了。”
司行霈打横将她抱起来。
蔡长亭跟在他们身后,看了眼顾轻舟的脚。
天气骤然降温,可年轻的女人还是穿着单高跟。皮鞋被冻得硬邦邦的,一层玻璃丝袜无法抵挡。
“女人真不容易。”蔡长亭道。
这个时候,汽车已经到了。
顾轻舟和司行霈到了后座,蔡长亭坐在副驾驶座上。
刚才的话题继续,顾轻舟道:“你们男人,冬天不也是皮鞋么?”
“我们可以穿一双稍微厚的袜子。”蔡长亭道。
“好吧,你赢了。”顾轻舟笑道。
司行霈替她脱了鞋,正在检查她的后脚跟。
汽车很快就到了城郊的空地。
司行霈仍抱着顾轻舟,上了飞机,蔡长亭紧跟其后。
顾轻舟和司行霈坐到了最前面,副官把蔡长亭安排在了后面。
大家几乎是听不进彼此的声音了。
司行霈拿了药水,给顾轻舟涂抹伤处。
顾轻舟的脚搭在他腿上。
飞机飞行了约莫半个小时,突然颠簸了下。
“是不是遇到了气流?”顾轻舟问。
上次坐飞机,也是如此,弄得她虚惊一场。后来司行霈告诉她,遇到强气流的天气,颠簸是很常见的。
“应该是。”司行霈道,“别担心。”
顾轻舟一开始并不担心。
可是后来,颠簸得越发厉害,飞机甚至在空中翻了个身,司行霈的脸色隐隐发黑时,她担心了。
副官跌跌撞撞走进来:“师座,要迫降了,前面山上迫降。”
司行霈的脸色铁青,顾轻舟更担心了。
第1175章 蔡长亭的鬼胎
蔡长亭解开了他的安全扣,踉跄着跑向了顾轻舟和司行霈这边。
“怎么回事?”他的脸色也是惨白。
“遇到了气流,要迫降。”顾轻舟回答他。
蔡长亭紧紧盯着她的脸。
他在估算自己死在这里的可能性。
这是飞机上,一旦掉下去,他毫无生还的可能。
顾轻舟和司行霈会这样做吗?难道他们希望这辈子永远躲藏保皇党的杀手吗?难道他们以为,平野夫人可以控制那些人吗?
“轻舟,我爱你。为了爱你,我做足了准备,我不想死。”他大声道。
司行霈瞥了他一眼。
蔡长亭的弦外之音,他们都听出来了。
“别多心,就是遇到了气流,你不觉得我们俩也很害怕吗?”顾轻舟愤然对着他说话,声音大得近乎咆哮,“这是同一架飞机,你死我们也得死,你配让我们陪葬吗?”
她很生气。
蔡长亭微笑:“轻舟,别发怒啊!原来,你害怕的时候会发怒?”
他好像找到了顾轻舟的一个缺点。
顾轻舟冷笑了下。
司行霈握紧了她的手,道:“省点力气,吵什么架?”
然后,他回头对蔡长亭道,“你坐稳了。等迫降成功,咱们再算账。”
顾轻舟掌心一直在出汗。
她不害怕阴谋诡计,但是她害怕灾祸。自然的灾祸,并非人为,无法控制,无法预料。
这飞机他们用了快两年了,第一次令她如此恐惧。
“我在呢,轻舟。”司行霈亲吻了下她的耳垂,和她耳语,“别怕,乖孩子,我在这里!”
顾轻舟回握了他的手。
最终,飞机成功迫降了。
落地之后,飞机上的人良久没有动,几乎在享受劫后余生,又似乎是在压抑内心的狂喜。
司行霈先站起来,拉了顾轻舟。
“你可以下去,也可以等着。”司行霈回头,对蔡长亭道。
蔡长亭不置一词。
司行霈带着顾轻舟,去了机舱室。
“......坏了,修好需得一点时间。”驾驶员对司行霈道,“师座,你们先休息,没几个小时是修不好的。”
“不用着急。”司行霈道。
他们先下了飞机。
走到了机舱门口,顾轻舟就缩了下脑袋,想要往后退。
因为冷。
初寒的时候,人的身体尚未适应,格外怕冷,再者山上气温原本就比陆地要低好几度。
顾轻舟好像一下子就走入了严冬。
她的衣裳,不足以抵御这寒流,她打了个冷颤。
“真冷。”她道。
司行霈点头:“的确是冷。不过,一会儿机舱里更冷,我们得生一堆火。”
他给顾轻舟换上了一双棉拖鞋。
虽然给顾轻舟换了鞋,司行霈仍是背着她,因为拖鞋在山路上不好走。另有两名副官陪同着,到处看看。
此处的山势尚且平稳,可以助跑起飞。
“只要能修好飞机,起飞不是问题。”司行霈道,“我们要耽误几个小时,才能回家了。”
“几个小时?”顾轻舟问。
司行霈道:“之前有过一次的,修了七个多小时。”
顾轻舟错愕:“之前也迫降过一次?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安全回来了,告诉你不是白叫你担心?再说了,飞机迫降是正常事。”司行霈道。
顾轻舟就在他短短的头发上摩挲,又摸了摸他的脸,怜爱极了。
司行霈笑。
走了片刻,地势看清楚了,司行霈心中踏实,准备往回走。
靠近飞机时,司行霈看到了一堆枯枝。
蔡长亭正在捡柴禾。
“挺勤快的嘛。”顾轻舟从司行霈的背上滑下来,“我们还在想捡点柴禾。”
蔡长亭道:“你们没有把我从半空中扔下去,我得回报你们一点。”
顾轻舟失笑。
司行霈道:“你没那么重要。”
不屑于用卑鄙的手段对付他,况且霍拢静还在他手里。
这个人是有恃无恐,还得了便宜卖乖。
司行霈想了想,对他道:“等将来有那么一天,你很重要了,我会亲手剁了你,不用着急。”
“我不急。”蔡长亭笑容璀璨得灼目,“我倒是很期待,到时候到底鹿死谁手。”
顾轻舟看了眼司行霈,又看了眼蔡长亭,唇微微抿着,道:“再去捡些柴禾,你们俩都去吧。”
说罢,她自己回了机舱。
到了驾驶室,顾轻舟去问驾驶员和两名预备驾驶员:“什么时候能修好?”
飞机机能的复杂,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况且最后也未必说得明白,故而驾驶员言简意赅:“太太,问题有点大,需得几个小时,今晚可能要在山上过夜。如果一切顺利,明天黎明时可以起飞。”
顾轻舟道:“辛苦了。”
她回到了机舱里,找到了一条毛毯,把自己裹上。
看着外头忙碌的司行霈和蔡长亭,顾轻舟的心思快速转动,一刻也没停。
她在考虑,如果想要杀了蔡长亭,那么.......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盘旋、规划,细节处一点点的重建。
最终,她把整个计划落实到了心底,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顾轻舟裹着毛毯,小睡了片刻。
等她醒过来时,火堆已经点上了。
而司行霈所言不虚,机舱里的确开始冷了,冷得刺骨。
顾轻舟坐不住,披了毛毯下来。
“过来。”司行霈正在烤肉,对顾轻舟道
顾轻舟在北平吃了太多,此刻尚未消化。
看到烤肉,她腻味得厉害,摇摇头:“不要了,我吃不下。”
“这个时节,最不缺的就是野果。”蔡长亭笑道,“飞机上有军用手电,拿一个照明,我们去摘几个野果吃?”
顾轻舟道:“这深更半夜的?”
“不用怕,我可以保护你。”蔡长亭道。
顾轻舟说:“不必了,我并不想吃野果。”
蔡长亭笑笑:“那等我吃饱了饭,我去替你找几个。”
司行霈的冷眸横掠而过。
他想要说话,已经被顾轻舟拦住了。
顾轻舟暗地里踢了丈夫一脚。
她只顾拿着枯枝去烧,一边玩一边取暖,看着司行霈等人吃烤肉。
咸肉罐头是飞机上预备的干粮,打开就能吃,当然烤了一层焦黄更好吃。
吃完了,顾轻舟就依靠着司行霈。
蔡长亭又问:“真不想去摘点野果?”
“你这样有心,不如你自己去吧?”顾轻舟笑问。
蔡长亭道:“那好,我去吧。”
说罢,他站起身,去找了一个手电筒离开了。
他一走,顾轻舟低声问司行霈:“方才树林里有人,是不是?”
“嗯。”司行霈回答他,“你下来的几分钟前到的,不过已经离开了。”
顾轻舟就明白了蔡长亭邀请他去摘野果的用意。
她往司行霈怀里靠了靠,低声骂道:“该死的杀手,他们就像老鼠一样,到处打洞,无处不在。”
司行霈哈哈笑起来,然后俯身,在妻子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乖,睡一会儿。”他道,丝毫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同时,他也有了主意。
第1176章 丢下
蔡长亭去了片刻,摘回来一兜野果。他脱了西装的外套,用衣服包裹着。
深秋的山林,果子随处可见。
顾轻舟不认识,就问是什么。
“这是野生枣。”蔡长亭道,“很甜。”
说是枣子,实则像李子那么大,顾轻舟没见过这样野生的。
“你尝尝。”他自己吃了一个,又把衣兜搁在顾轻舟旁边。
顾轻舟摇摇头:“我不敢吃。”
蔡长亭不强求。
他问其他副官们吃不吃。
虽然他自己吃得香甜,副官们还是不敢接。
于是,蔡长亭自己吃了七八个。
到了凌晨四点多,飞机终于修好了。
众人上了飞机,独独蔡长亭没有动。
顾轻舟回眸,看了他一眼,笑问:“你不走?”
“你们打定了主意要把我丢下来,估计会选一个摔不死的高度扔。算了,我宁愿挨冻,也不想疼痛。”蔡长亭一脸的纯善。
他的笑容,映衬着橘黄色的篝火,也是温柔澄澈的。
与其断手断脚,还不如好好等待着。
蔡长亭和顾轻舟一样,是个实际的人,且对顾轻舟夫妻不报任何希望。
他的人来了这片山林,他真想看看司行霈和顾轻舟是否留意到了,于是他邀请顾轻舟和司行霈去摘野果。
顾轻舟拒绝了。
吃点野果,并没有什么,况且顾轻舟还消化不良。
她之所以拒绝,因为她和她丈夫已经察觉到了。
他们察觉到了杀手跟随,岂能再善待蔡长亭?
不杀他,但是飞机刚起飞不久把他推下来,摔断他几根肋骨,顾轻舟还是做得出来的。
蔡长亭不想在床上躺几个月。
“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顾轻舟感叹道。
蔡长亭扬起脸:“你们会带我回去?”
“当然不会。”顾轻舟道,“我们可以那样做,但是你不能先那样想。”
蔡长亭:“......”
飞机起飞的时候,蔡长亭暂时离开了,不想被气流冲到。
那团火光还在,越来越渺小,直到飞机进入云层,彻底看不见了。
顾轻舟坐正了身子,对司行霈道:“那只老狐狸!”
司行霈笑她:“没占到他的便宜,心里不舒服?”
“我又不是事事求胜的人。”顾轻舟道,“他方才一定在林中设了陷阱,打算抢我们的飞机。直到计划失败,他才罢手。”
司行霈捏了下她的脸。
“他真难缠。”顾轻舟道。
司行霈托起了她的下巴:“怎么老提他?不要多想他,他迟早是个死人。”
顾轻舟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飞机回了太原府,顾轻舟就把此事忘到了脑后。
她知道,蔡长亭会回来的,不过是晚那么一两天。
他们早上到家,下午霍钺就回来了。
“岳城有什么消息吗?”司行霈问他。
“我们帮派的消息,跟你们军界不相干。”霍钺道,“我带了点好茶,要不要尝尝?”
“我像老头吗?”司行霈问,“你带酒就成,带茶谁喝?”
顾轻舟在旁边笑。
听到此处,她拆司行霈的台:“霍爷,给我吧,我喝。”
“好,轻舟有品位。”霍钺道。
司行霈翻了个白眼。
他们下午还有点事,就出门去了。
顾轻舟又去了趟叶督军府,探望六姨太和她的孩子,顺便打听下方悠然和叶督军的近况。
叶妩出门约会去了。
叶督军也不在。
顾轻舟直接去了六姨太那边。
“小少爷睡了吗?”顾轻舟问六姨太。
六姨太坐在床上,百无聊赖,正好顾轻舟来做客,她满心欢喜。
“别叫小少爷了,司太太。您和督军府的交情,就直接叫他的名字吧。他大名叫叶岫,小名叫琼英。”六姨太笑道。
顾轻舟道:“琼英这几天如何?”
“请了位有经验的乳母。她说,小孩子的健康,看吃喝和大便。这几天都很正常,琼英好像白了些。”六姨太笑道。
此刻,琼英正在睡觉,顾轻舟就不去打扰他。
和六姨太闲聊了几句,正好女佣进来,给六姨太送鱼汤。
这位女佣认识顾轻舟,性格也活泼,就站在旁边和顾轻舟说话。
不知怎的,女佣自己说到了方悠然。
“自从姨太太生了少爷,那位方小姐都没再来了,我瞧着她是不好意思了。”女佣一脸的荣耀。
这样的话,六姨太已经禁止她们多谈,然而效果甚微。
在她这里做事的女佣们,都以为六姨太要一步登天了。
“哦,她这些天没来啊?”顾轻舟笑了笑。
同时,她又对六姨太道,“方小姐单独来看过琼英吗?”
“没有。”六姨太道,“我从医院回来,就没再见过方小姐。”
“方小姐这个人,我瞧着面善。”顾轻舟笑道。
六姨太道是:“方小姐的确很好。”
这样虚伪的话,她们说起来自然又和谐,女人演戏的时候,演技全是炉火纯青。
顾轻舟笑道:“说来也奇怪,我有一个不太喜欢的人,他说到了方小姐,倒像是认识她。”
六姨太心中一紧。
顾轻舟又笑道:“这也没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交际,是不是?”
六姨太是个聪明的,顾轻舟一句话,就让她明白:顾轻舟这是怀疑方悠然的身份。
“司太太,您跟督军说过此事么?”六姨太笑问。
她们仍是笑着,表情很柔和,声音不高不低。
至少女佣没听出半分弦外之音。
“一点小事,我跟督军说什么呢?”顾轻舟笑道,“谁还没几个朋友?”
六姨太就明白:顾轻舟也没有证据,她只是猜测。
她在提醒六姨太,不要让方悠然靠近孩子。
防患于未然。
“对,哪怕像我这样的,天天在内院,也有几个牌友。不过,现在空闲了,只养孩子。其实也好,至少心思都在孩子身上,一刻也放松不了。”六姨太道。
她这是跟顾轻舟保证,她会时时刻刻看住自己的孩子,处处当心。
“那好,我告辞了。”顾轻舟道,“你多休息。”
六姨太点头,又跟顾轻舟说了句:“谢谢司太太。”
她说完,又描补了一句,“谢谢你来看我。”
顾轻舟莞尔,出门去了。
刚回到家,顾轻舟就在大门口遇到了程渝。
程渝喝得醉醺醺的。
卓莫止搀扶了她。
“你们这是干嘛去了,怎么喝这么多酒?”顾轻舟问。
第1177章 烂醉的男人
程渝喝得烂醉。
正好被顾轻舟瞧见了。
而且,此刻刚刚天黑。大白天的喝酒,总有点奇怪。
卓莫止道:“司太太,我们今天去了一处新开业的酒肆。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不是外国货,却比外国的要好喝,所以阿渝她喝多了。”
程渝性格豪绰。
遇到了美食,她不吃饱是不会罢休的,美酒亦然。
新的酒肆,是一处葡萄厂自己酿造的红葡萄酒。
华夏自唐朝开始,就有自己的葡萄酒工艺,并不比外国的差。只是,不少的餐厅赶时髦,都从外国进货。
遇到了好的酿酒厂,滋味是很美妙的。
“可以买回来,慢慢喝嘛。”顾轻舟道,“非要喝成这样?”
卓莫止笑笑。
顾轻舟说完,自己也感觉不妥:若是能计划自己的生活,程渝就不会活成现在这样了。
她是没有自控力的。
“顾轻舟!”就在说话的时候,程渝好像从懵懂中清醒了些,冲顾轻舟痴痴的笑,“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们去北平吃烤羊排了。”顾轻舟道。
程渝瞪圆了眼睛。
“你去北平吃烤羊排,居然不带我?”程渝问。
卓莫止在旁边想,难道司太太那句话的重点,不是千里迢迢跑去北平吃烤羊排吗?
“你天天约会,我找不到你的人。”顾轻舟道。
程渝想要骂她倒打一耙,然而思路和舌头都不太听话。
她往卓莫止怀里一软,只是指了顾轻舟,嘟囔着什么,再也听不清了。
她自己也听不清。
卓莫止就道:“等你酒醒了,我带你去北平吃,我知道哪一家的烤羊排最好吃。”
“好,好!”程渝欢喜了起来。
顾轻舟无奈摇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正院。
卓莫止也把程渝扛到了西跨院。
程渝满身酒香,闻着就令人沉醉,卓莫止轻轻吻了她的唇。
她却略微偏头,小声骂道:“混账小日本,我说了不接吻的。”
卓莫止眼眸一沉。
他用力吻住了她,令她窒息般,将她紧紧箍住。
一场酣战,卓莫止心满意足,同时他也好奇:程渝真喜欢高桥荀吗?
他打听过,程渝和高桥荀的过往,还不如她跟卓莫止的。偶然遇到一次高桥荀,她那份冷漠劲儿,卓莫止也是放心的。
可喝醉了或者其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她总感觉身边的男伴一定是高桥荀。
这种很奇怪的心思,卓莫止猜不透。
后半夜的时候,程渝醒了,自己爬到了卓莫止身上,说她好冷。
她睡觉把被子给踢了,冻醒了。
卓莫止抱住她微凉的身子,低声道:“反正已经醒了,不如索性......”
于是,半夜又折腾了一次。
这次结束之后,卓莫止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告诉自己:“不能太放松。”
然而,好心情压抑不住,他愉快又开心,甚至疲倦,精神的压力没有了,就沉沉进入梦乡。
他很轻松。
翌日,是程渝先起来了。
她起来就想骂卓莫止,因为这小子昨晚又没干好事。
“真讨厌,总好像没见过女人似的。”程渝迈了酸痛的腿下床。
卓莫止半个小时后才醒。
等他醒过来,发现程渝坐在餐桌前,一边喝米粥一边看报纸。
他揉了揉脑袋。
“我昨晚住在这里的吗?”卓莫止问程渝。
程渝白了他一眼,浑身疼,痕迹很多,对他就不客气了:“你喝了多少酒,怎么比我还醉?我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回来的,你反而不记得?”
卓莫止捏了下耳朵。
这样,可以让他清醒一点。
“那可能是喝多了。”卓莫止道,然后他笑着,坐到了程渝旁边。
程渝狐疑看了眼他:“你怎么这样高兴?”
“啊?”卓莫止有点糊涂,又笑了,“什么高兴?”
程渝蹙眉,因为这小子满面温柔的笑,似春风般,好像有什么大喜事。
“你在暗地里偷乐,是不是?”程渝把报纸一卷,挥舞着打他,“你昨晚折磨我,早上起来还偷着乐!”
卓莫止躲开,同时笑了起来。
程渝笃定他是占了便宜,乐得合不拢嘴。
她不想再理会他了。
吃了早饭,卓莫止对她道:“上午去骑马,还是去看电影?”
“大上午的,看什么电影啊?”程渝不悦,“晚上去看吧。”
“我晚上得回学堂了。”卓莫止道。
程渝狐疑:“你晚上回去作甚?晚上又没课。再说了,你今天和明天不都是休沐吗?”
“哦,到了两天的休沐吗?”卓莫止又揉了下脑袋,“我昨晚肯定是醉得厉害,现在脑子里还是断片的,我都想不起了。”
程渝戳了下他:“傻了吧你!”
卓莫止又笑着,抱住了她的腰。
程渝好几天没有留他过夜了,他几次表示想要留下来,被程渝拒绝。
这次他得逞了,这样高兴。
程渝觉得男人太过于肤浅了,肤浅到她真不太想花心思去应付他。
“去划船吧?”她突发奇想,“我记得郊外有个小码头,好像可以划船。”
“好,那就去划船。”卓莫止笑道。
程渝看着他:“你老是笑什么?”
“高兴啊。”卓莫止道。
程渝撇撇嘴。
二人去了郊外。
程渝的情报有误,郊外码头只有一艘观光船,早已开走了。至于划艇,那是三月三踏青时特有的,平常时节很难见到。
他们准备回去,旁边就有人说:“再等半个小时,船就回来了。”
既然到了这里,程渝和卓莫止打算玩上一天的,自然不好空手而归。
程渝好几次,总感觉有人在看她。
她推了下卓莫止:“是不是有人跟踪我们?”
卓莫止没留意:“谁跟踪我们?”
“云南的人。”程渝道,“上次那些的同伙。”
“上次?”卓莫止茫然,“哪一次?”
程渝气愤,想要打他一下,手都扬起来了,她脑子突然一顿,就停在了半空。
她试探着问:“你不记得?”
她眼底紧张甚至恐惧的情绪,被卓莫止全看见了。卓莫止心中闪过什么,就笑起来:“我逗你玩呢,怎么会不记得?”
正巧这个时候,船来了。
他拉了程渝:“快快快,咱们上船去!你晕船不晕船?”
话就被打断了。
第1178章 阴阳脸
这条河,并非观光河道。不过,入了秋之后,两旁景色宜人。
树叶或金黄,或艳红,或翠碧,颜色繁盛超越了春夏之花,而秋水格外澄澈透明。河里倒映着两旁树木,以及高处蔚蓝天空,似华美的画布,一层层的颜色叠撞,勾勒了盛景。
程渝看得出神。
游船不大,除了程渝和卓莫止,还有七八位中学模样的男女学生,以及几位穿着长衫的旧式商人。
程渝一边看风景,一边用余光去瞥那些商人。
很显然,他们不是高大的模样,也不太像当兵的。
然而程渝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心中惴惴不安。
卓莫止立在她的旁边,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低声道:“那几个人,都在看我们。你说得对,他们来者不善。”
程渝的后背一下子就紧绷了。
她问卓莫止:“是不是上次那批人?”
卓莫止顿了下,这才回答:“可能是吧。”
他不是很确定的样子,甚至对上次吞吞吐吐,像是不愿意提及,更像是根本不记得。
程渝只感觉前有狼后有虎,不停的念叨:“顾轻舟啊,你要是在我身边的话,此刻我也不至于如此害怕了。”
如果是顾轻舟,她一定知道如何处理。
程渝恨自己的脑袋不够用。平素,她的脑子是空置的,一到关键时刻想要用了,就发现放置太久,已生锈,不好用了。
“你带枪了吗?”程渝低声问卓莫止。
卓莫止摇摇头:“没有。”
程渝差点气炸了:“你出门怎么不带枪?”
“出门约会,带什么枪?”卓莫止反问她。
程渝脑子里嗡了下。
她又开始陷入了一个怪圈里:这到底是不是卓莫止?
“你到底什么毛病?”程渝压低着嗓子,怒气冲天却又带着几分惊恐。
他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人不正常的。
上次,他救了程渝,他又依恋程渝。
此刻,程渝还是感觉自己的想法太过于简单幼稚,这人不能要的。她要狠下心肠,彻底和他决裂。
“别生气嘛。”卓莫止柔声哄她。
他对她的脾气,也是莫名其妙。出门约会没有带枪,是很严重的问题吗?
至少卓莫止没感觉到。
又不是上战场。
船已经走到了十来分钟,不远处就有个急湍。
学生们很激动,都在谈论急湍,个个都兴奋着。
突然,程渝感觉有冰凉的枪管对准了她的后腰。
不止是她,卓莫止亦然。
“二小姐。”身后的人,还是云南口音,“二小姐好久没回家了吧?该回去看看了。”
程渝闭了下眼睛。
就在此时,她听到身后学生们的惊诧:“船怎么调头了?”
“不过急湍吗?”一流小站
“这是要回去吗?”
他们劫持了船。
船没有返回,而是往岸边开。到了对面的岸旁,学生们全部被扔了下去。
“你们是谁啊,我们买了票的!”
片刻之后,程渝又听到了学生们的尖叫。在那些尖叫中,还有学生逞强,喊了句:“有枪了不起吗?”
船重新开了。
程渝和卓莫止被绑到了船舱的下层。
到了下层,程渝才目瞪口呆:原来,不是几个人,而是几十个人。
他们全部带着荷枪实弹。
从一开始,他们就在这条船上伏击程渝。
“二小姐,委屈你了。我们沿着运河往南,很快就可以上岸坐车了。”绑程渝的,是个小个子黑脸男人。
他始终客气礼貌。
程渝气极。
绑匪把一块破布塞到了程渝口中,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而卓莫止,不发一言。
待他们关上了门,卓莫止的双手突然就松开了。
程渝大喜。
卓莫止手脚和身子都被捆绑了,他费力解开了。
然后,他对程渝道:“你别害怕。我这就逃回城里,让叶督军派人来就你,你别担心。”
程渝的心,猛然一缩。
她下意识感觉,卓莫止要丢下她逃走。从他的眼神里,程渝看得出来。
卓莫止很清楚,这些人只要绑架程渝,他们没有恶意,否则他们根本不会放走那些学生。
这是一群有尊严的绑匪,假如他逃走,他们也不会狠追,而是会继续前进。
他们需要回云南。
程渝的嘴巴还被堵住,说不了话,然而哪怕能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露水姻缘,她没资格求卓莫止为了她赴汤蹈火。而且,卓莫止的性格,一阵阵的,让程渝摸不清楚,总感觉他身体里有两个人。
眼前的这个,和上次那个,好像不一样。
而他,是打算抛弃程渝的。
程渝不是害人精,她也不想拖累这么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就点点头。
卓莫止大概觉得,此生再见无望,于是拔了程渝口中的破布,又道:“你等着,我回去搬救兵。”
他一边安抚她,一边用力吻住了她的唇。
这是告别的吻。
程渝的心,沉入谷底,仍是没说话,只是回应了他的吻。
卓莫止的吻很深。
他的手,原本是轻轻捧住程渝的脑袋,微微吮吸了她。突然他的手格外重,唇也用力,弄疼了程渝。
松开时,他眼里的闪烁被一阵错愕取代。
他的惊愕,有那么一两秒,非常的明显。
然后,他就开始替程渝解绑。
“你干嘛?”程渝不解,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问他。
卓莫止按了下她的唇,让她噤声。
他替程渝解绑之后,就趴在船舱的壁上,仔细倾听着什么。
程渝走到了他身边,问:“你快走吧,回去找人来救我!”
“回去找人?”卓莫止转过脸,唇就在她耳边,“你不要命了吗?回去找人,哪里还来得及救你?”
程渝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
再也没侥幸了。
一分钟前那个想要自己逃命的卓莫止,和此刻正在严肃思考带着她逃命的卓莫止,绝不是一个人。
原来,真的有解离症。
“嘘!”卓莫止听了片刻,然后把程渝拉回原先的地方。
他跟她耳语:“我来想个办法,让我们都能逃走,不过不是现在,需得等时机,如果是夜里就最好不过。”
“可是现在才上午。”程渝道。
“不急,此事急不得。”卓莫止稳重又冷酷,“听话!”
程渝又打了个寒颤。
此等情景之下,她不能问太多,只得学了他的模样,敛声屏气。
第1179章 不要命
两人坐在船舱里。
卓莫止已经商议好了计划,一直在听外头的动静。
除了水波拍打船舷,没有其他的声音。
程渝不说话,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在膝盖弯里。
卓莫止悄悄走到了她身边。
他搂住了她。
程渝把头依靠在他怀里,没有言语,满腹心事。
卓莫止也不说话。
他们没有等到晚上。
程渝的手表没有被搜去,才下午两点的时候,就有人来了。
对方开门,端了饭菜进来。卓莫止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口鼻,程渝接过了他的托盘,悄无声息制服了他。
程渝瞧见了筷子,当即把筷子头折断,递给了卓莫止。
卓莫止用之前塞住他们嘴巴的破布堵住了这人的口,再把筷子从对方耳朵里插穿,这绑匪当场死亡。
搜身之后,卓莫止找到了他的枪,然后换了他的衣裳。
他和程渝一块儿出了船舱。
其他绑匪们一开始没留意,程渝躲在他身后,直到程渝跳入水中,绑匪才发觉不对劲。
双方起了枪战。
卓莫止一边开枪,一边掩护程渝。他之所以在叶督军的学校任射击教员,因为他是个神枪手。
他出手极快。
绑匪的一半,在他第一轮射击中全部被击毙。
剩下的绑匪,都掩护起来,准备寻找破绽。
就在他们枪战的空档,程渝已经快速游到了岸边。
卓莫止的枪,没了子弹。
于是他把枪一扔,也跳入水中。
他使劲往下沉。
子弹在水里穿梭,差点打中他。他不停往下,逐渐感觉到了阻力,这才往前游。
绑匪还来不及跳入水中去抓人时,程渝已经上了岸。
她听了卓莫止的话,不停往前跑。
不过三四分钟,卓莫止也上了岸。他跑得更快,一分多钟就追上了程渝。他拉着程渝的手,一路狂奔。
程渝这个时候,就显出了好处:她身体好,跑起来几乎不拖后腿。
河道两侧都是农田,身后隐约传来枪声。
农田之后,就是村庄。
村庄外面,便有官道。一流小站
然而他们俩,既没有钱财,也没有仆从,往官道上跑就是找死。
卓莫止带着程渝,再往村子的后山跑。
程渝也不知跑了多久,她的鞋子早就不见了,又是薄薄的玻璃袜,脚底板早已血痕累累。
卓莫止瞧见了,知道他们占了先机,已经远远把绑匪们甩下了,而且程渝的脚是前几分钟才划伤,没有留下一路血迹。
他背起了程渝。
一处村庄外头的破茅草堆,成了他们临时栖身之所。
“等天黑了之后,我们再回到河边。”卓莫止道,“他们肯定早已上岸追我们了,我们要反其道而行。”
程渝也不喊疼,只是沉默躲着。
他们没有听到动静,两人躲在柴禾堆里,也不是很冷。
卓莫止说什么,程渝都点头同意。
“你怎么了?”卓莫止问她。
程渝这才正视了他的眼睛:“你之前说过,要丢下我,你自己逃命,回去搬救兵,为何后来改变了主意?”
卓莫止顿了下。
他快速编好了答案:“我不放心.......”
“你是不是有解离症?”程渝直接问。
“什么症?”
“你是否有两个记忆?”程渝解释,“就是两个不同的灵魂,在同一具身体里。”
卓莫止道:“这是传说,根本没有鬼上身。”
程渝摇摇头。
她不信。
她转过脸,不再看他,对他的解释也是静静听着,不做反驳。
卓莫止见状,心中明了。
他板过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我有时候会糊涂。若是我不对劲,你就亲吻我。”
程渝蹙眉。
“你的亲热,让我的脑子清楚一点。”卓莫止道,“我的事,等回去了我们慢慢说,并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入了夜之后,他们俩果然悄悄溜回了河边。
河边停靠了几条小船。
卓莫止手里有枪,虽然没子弹了,却足以唬人。于是,他抢了一条船,想着等安全了之后,再派人送钱过来。
船老大瞧见枪,吓傻了,乖乖把船给了他们。
卓莫止不会划船,程渝倒是擅长。
她是拼命的。
好在,正如卓莫止的估计,那些绑匪想不到他们会重回河边,所以水路无人追逐他们。
半夜的时候,他们到了太原府的郊外。
卓莫止早上开过来的汽车还在,可惜钥匙丢了。
他只得背起程渝,步行回到了城里。
这一走,就是五个小时,他一下也不敢停。
到了顾轻舟家门口时,他已经精疲力竭,脱了力般噗通跪下,双膝再也支撑不了他的身体。
这时候,是凌晨三点半。
顾轻舟和司行霈、霍钺全部被吵醒,到了程渝的院子。
卓莫止躺在床上,已经起不来了。司行霈的随行军医,正在替他处理脚上伤口,他一双脚的脚底几乎没一块完整的皮。
他疼得麻木了。
“脚都成了这样,你是怎么走回来的?”军医问卓莫止,语气里满是敬佩。能有这等毅力,是个不要命的。
程渝的双足也伤了,却只是皮外伤。
她任由另一个军医给她包扎,眼睛看着卓莫止,没有说话。
她心里有一杆秤的。
那个要抛弃她自己跑的人,和这个为了她把双足磨穿的人,到底谁才是卓莫止,程渝觉得不重要。
她只要能留住这个人即可。
“还是云南的人吗?”顾轻舟问。
程渝回神般:“对,还是他们。此事,该交给我哥哥了。”
“我给程艋发电报。”司行霈道。
看了眼程渝,司行霈又问:“你要不回去吧?你在太原府,已经不安全了。”
“旁人处心积虑害我,哪里都不安全。”程渝道,“我就要留在这里。”
卓莫止听了她的话,一颗心有了点暖意。
程渝并非什么也不懂。
她懂,她只是不愿意替旁人考虑而已。此刻的她,已经想到了卓莫止,这很不容易。
这跟爱情无关。
此刻的程渝,感动比较多,担忧更多,疑窦更是布满了她的心房。
等军医处理完毕,佣人端了热腾腾的饭菜进来。
卓莫止饿极了,吃了三碗排骨面,这才倒头睡下。
程渝躺在他身边,没有睡意。
她很累,脑子却不能停歇,全部都是事儿,塞满了她的整个大脑。
第1180章 受伤
卓莫止在程渝的院子里养病。
逃亡的时候,他承认自己有点问题,但回到家中,他开始否认了。
无论程渝如何逼迫,他对此事不承认。
“我真没事。”他解释道,“在船上的时候我慌了,想着他们人多势众,我回头去找人来救你,不是最稳妥的办法吗?
后来,我又想到,万一你走远了,就追不上了,还不如一起冒险,才带了你。哪有一个人是两种性格?”
“鬼扯!”程渝骂道。
卓莫止道:“阿渝,你相信我。难道我对你的心意,不值得你相信吗?”
程渝半个字也不信。
她试图催眠他。
卓莫止比她有心计,假装答应却又暗中用针戳破自己的手指,让自己保持神志。
程渝的催眠,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她气得想要揍他,可他的脚还没有痊愈,程渝心中又软了。
她无计可施时,就想到了顾轻舟。
“帮我搞定此事。”程渝道,“若你不帮忙,我死在他手里了,我做鬼也不肯放过你。”
顾轻舟道:“你怎么什么都指望我?”
“除了我,我还能指望谁?我这脑子,不是卓莫止的对手。再说了,你不是神医吗?”程渝道。
顾轻舟瞪了她一眼:“他没病,我这神医有什么用?”
“他就是解离症。”
“没有这个症。”顾轻舟道,“所有的中医西医甚至巫医,都没有这个症名。我都没见过,你让我怎么治?
况且,哪怕是真有这个症名,我听你的分析,也好像是精神科一类的。我原本就不擅长精神科的。”
程渝听了她的话,心知她有理。
她如此有理,程渝反而更生气了,就决定撒泼:“我不管,你得帮我!我要是死了,就死在你家门口,看你们到时候怎么跟云南交代?”
“滚蛋吧你!”顾轻舟也气了,“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两个人正在吵架,吵得热火朝天,女佣进来禀告。
“太太,外头来了王家的佣人,说四太太请您。”女佣道。
四太太,就是秦纱。
顾轻舟对程渝道:“别闹了,你去玩吧,我有正经事呢。”
程渝无奈,只得先走了。
临走前,她改变了强悍的态度,可怜兮兮看着顾轻舟:“你想想办法吧,你脑子灵光,比我的好使。”
“好,我来想一想。”顾轻舟道。
程渝脑海中,想起很久之前,她学习催眠术的时候,她的一位同窗教过她一个小技巧。
那个小技巧,可以达到更高深的催眠术。
只是,老师对此很抵触,说那样绝对不行。
“也许,我该尝试?一旦成功了,我对付卓莫止就有了办法。”程渝心想,“但是他太过于狡猾了,万一失败,就没了第二次的机会。最好能找个人来练手。找谁呢?”
她陷入沉思。
那生锈的脑子,也被她磨得吱呀乱转。
程渝离开了之后,王家的佣人进来了。
这位佣人约莫四十来岁,消瘦白皙,看起来非常的着急,见到顾轻舟的时候,却又有些欲言又止。
“何事?”顾轻舟看向了他,眸光微凝,“你是四太太那边的佣人?”
王家下人有些局促:“是,是的。四太太请您,车已经备好了,司太太若是没有什么事情,请您移步去瞧瞧四太太吧?”
秦纱和顾轻舟的关系略微敏感。亦或者说,秦纱面对顾轻舟时总心虚,有点怕顾轻舟的。若无大事,她不会贸然派人来请顾轻舟。
这个来传话的王家下人,确实是秦纱身边做事的,没人敢到顾轻舟这边冒充。
顾轻舟的心思,略微转了转,决定去看看:“你且喝杯茶,我换身衣裳,立马随你过去。”
她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又怕司行霈回来找不到她担心,就跟家里的女佣交代了一声,然后上了王家的qichē。
一路上,顾轻舟旁敲侧击跟王家下人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那人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顾轻舟就闭了嘴,半眯着眼睛不说话了。
只是清丽的眉毛微微蹙起,心思遮掩不住:她是暗感焦急的。
好在,她着急,王家的下人心里更着急,催促司机把车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王家门口。
刚进王家门,就看到一直在那里等着的王?。
王?神色颓废里带着几分焦躁,可瞧着顾轻舟,他的不愉快收敛了起来,笑着迎顾轻舟:“顾姐姐!”
他才十九岁,自从秦纱嫁入王家,他把顾轻舟当作自己亲姐姐般。
“小十,你母亲怎么了?”顾轻舟一边往里走,一边问身旁的王?。
王?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相,叹息又担忧:“母亲她摔了一跤,大约伤到了骨头,所以请顾姐姐过来看看。”
顾轻舟心头掠过什么,她不动声色听了。
只是摔了一跤么?
事实或许不是王?所说的这样简单。亦或者,王?只说了一半,还剩下另一半藏着掖着。
已经走到这里来了,顾轻舟不再追问王?了,见了秦纱,她自然就知道另一半了。
到了四太太秦纱的房间里,果然看到秦纱半躺着床上,没有盖被子,一条腿不自然的耷拉着。
四老爷王游川陪在她身边,拿了冰块用毛巾包着帮她冰敷,很是担忧。
秦纱脸色是惨白的,可见很疼。看到顾轻舟同王?一起进来,她努力挤出笑容,对王游川说道:“轻舟来了,她的医术你是知道的,我马上就要好了,你也别这么担心了。”
他们夫妻二人刚结婚不久,正是情浓的时候,别说对方是断腿了,就是胳膊上碰了个指甲盖大小的淤青,都会心疼好久。
当着小辈的面,王游川有些不好意思,秦纱则是很坦然。
王游川轻咳,拍了拍秦纱的手背,站起身来,将包了冰块的毛巾放到一边的盆子里。
他招呼顾轻舟:“轻舟,辛苦你跑这一趟。你给她瞧瞧。她疼得脸都白了,因怕我担心,连声疼都不肯叫唤出来。”
顾轻舟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弯腰仔细观察了一下那条腿,只见脚踝的地方已经肿得老高。
摔得并不严重,而且现在西医院很得人心,怎么不送医院,却要耽误时间去请顾轻舟?
顾轻舟心中疑惑。js3v3
第1181章 流言蜚语
顾轻舟隐约猜到了秦纱请她的缘故。
她没有把自己满心的疑问倾泻半分,不动声色替秦纱看病。
她突然伸手,在秦纱的脚踝上按了按,疼得秦纱的冷汗立马就下来了,情不自禁吸了口冷气。
“疼吗?”顾轻舟问。
秦纱嗯了声。
王游川紧紧抿唇,没言语,却似比秦纱更疼。
王?察言观色:“父亲,你也别太担心了,顾姐姐是神医。”
王游川一门心思都在秦纱受伤的脚上,对凑过来的儿子有些不耐烦,一把将人推开:“这屋子里拥挤,你先出去,去给你顾姐姐泡壶茶来。”
王?答应了,很是乖巧听话。
只是临走前,他欲言又止。犹豫再三,他喊了顾轻舟:“顾姐姐”
“怎么了?”顾轻舟回眸问。
王?想了下,道:“你等下可别先走了,我带了一种新茶回来,是我们学校的女学生们都喜欢喝的,你等喝了我的茶再回去。”
他有点讨好顾轻舟。
既像是小孩子示好的一种巴结,希望小伙伴能跟他玩,为此他愿意分享他的糖果;也像是小孩子做错了事,有点心虚,打算先示好认错。
王?此刻是什么心情,顾轻舟也不知道。
她又回眸,再看了他一眼。
王?的表情略微收敛,心中惴惴。
顾轻舟的心思,很快从王?身上拉回来,回到了秦纱的脚上。
秦纱的脚比较重要。
“放心,我不走。”顾轻舟微笑对王?道,然后扭头对王游川说道,“四叔,老师这是骨头错位了,需得接骨正回来,接骨的时候有些疼。”
他们已经开始了正事。
王?还想跟顾轻舟说点什么,却插不上话,悻悻然出去了。
秦纱是个要强的,顾轻舟相信接骨这点疼痛她还是忍得了的,她跟王游川说这话,是怕到时候王游川看了心疼。
瞧着王游川的模样,他是比秦纱疼多了。
“四叔,您若是受不了,就撇开头去别看。等您回过头来,老师就已经好了。”顾轻舟看着秦纱的脚踝,声音平平稳稳的,好似什么病到了她手里都能痊愈,格外令人安心。
秦纱额头布满了细汗,疼是很疼的,她且能忍住,亦对王游川道:“要不然,你还是出去一趟吧?”
“不,我就在这里看着。”王游川牵了唇角,想若无其事笑了下。然而,表情因太过于担心而僵硬,他没笑出来。
他看了眼顾轻舟,冲她略微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顾轻舟便不再说什么,抓住秦纱的脚就开始为她正骨。
接骨这种事情,对于西医来说,可能还要做一个小手术;可对于中医来说,却是小事一桩。
几乎所有的中医都会接骨这门手艺,更别说顾轻舟还是天下第一的神医。
顾轻舟轻车熟路。
“好了。”顾轻舟对着疼得冒出冷汗的秦纱说道,“你动一动看。”
秦纱将信将疑的动了动那只脚,然后惊奇的笑道:“轻舟,你真的是太厉害了,立马就不疼了!”
她说了句废话。
全天下都知道顾轻舟厉害。
人在极度喜悦时,是语无伦次的,顾轻舟抿唇笑了:“不疼就好。”
“这就全好了吗?”王游川试探着问。
“已经无碍了。”顾轻舟颔首,“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再去西医院,让仪器照一照,大家都安心。
这两天老师要卧床休息,尽量不要下地走动,过两天我再来检查一下骨头是不是都长正了。”
“我们还能不相信你吗?”秦纱笑道。
“多谢轻舟。你说无碍,自然就无碍了。要不是你,你师父现在还疼着呢!”王游川也微笑起来,笑容也终于自然了。
他舒了口气。
脚疼的是秦纱,心疼的是王游川。
顾轻舟触及此景,心想秦纱终身有靠,也算圆满了。
秦纱则笑着对王游川:“就说了没事,看你担心的。我这都好了,你也去忙你的事情了吧?去吧,我和轻舟好说会儿女人家的话。”
王游川今天要见几个很重要的朋友,若不是秦纱摔了腿,他绝不敢耽误。
顾轻舟保证秦纱没事,给王游川吃了一颗定心丸。
“好,那你们说说话,我先去忙了。”王游川看了看手表,再不走真来不及,起身准备离开。
他也跟顾轻舟告辞,道,“你师父脚不方便,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跟小十说。小十这两天放假,没什么事做。”
“四叔先忙。”顾轻舟点头应了。
秦纱让人打了水来给顾轻舟洗手。
王游川走了,顾轻舟才开口问秦纱是怎么回事。
秦纱行事沉稳,半夜摔断了腿,自然有个缘故。
她请顾轻舟来,治病是小,跟顾轻舟说说这个缘故才是真的。
顾轻舟了解其意,又见她打发走了王游川,就自己问了。
“昨天晚上我走夜路。想着就那么几步路,不会出什么事的,就没有让佣人提着灯跟着。”秦纱说道,“谁知被人从背后推了一下。”
顾轻舟皱了皱眉,问道:“在自家?”
秦纱点点头:“嗯,就在后院子里。”
顾轻舟心中,已然有了点猜测。大家族的关系很复杂,顾轻舟也不好贸然胡说八道,只是问:“看到推你的人了吗?”
秦纱摇摇头:“我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跑远了,只看到一个影子,很是高大的样子。”
她作为王家的四太太,晚上走夜路被推了一把摔断了腿,这绝对不是什么恶作剧。
王家男人多半身材高大。
秦纱看到的这条线索,几乎等于无。
“四叔不知道这件事吧?”顾轻舟问。
“他不知道,我跟他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最近多事之秋,你也是明白的。说了他无辜猜疑,若是冤枉了好人,我难辞其咎。”秦纱道。
顿了顿,秦纱又道,“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都被我封了口。”
“你猜测的,应该跟我的相似?”顾轻舟问。
秦纱很有默契,点头道:“嗯。”
说到这里,她露出几分苦笑:“可是,其他人的想法,简直吓了我一跳。”
“怎么回事?”顾轻舟问。js3v3
第1182章 奇怪的茶
秦纱最近听了不少的流言蜚语,有些让她震惊。
顾轻舟询问怎么回事。
“我刚说自己是被人推了一把的时候,就有下人说那人一定是小十。说小十不喜欢我这个继母,躲在我背后下黑手,虽然小十撮合了我和游川,他对我这个继母却不会有善意的。
这些话,我听了心惊,谁能知道家里还有这等闲言碎语?小十不会害我的,我看人最准,我相信他的。那个人也不可能是小十,他看着比小十高许多。”
顾轻舟也蹙眉:“居然还有这样的谣传?”
“是。”
“果然,谣言只管恶毒、劲爆,不管逻辑的。小十主动撮合你们的,怎么怀疑到了他的头上?”顾轻舟道。
“唉,自古晚娘难做。”秦纱道,“有人对我这样说,焉知没有对小十那样说?小十这孩子心性好,要不然这会儿肯定出事了。
哪怕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的。趁着这件事,我需得整治整治,扼断苗头,以免将来和小十生罅隙。”
顾轻舟颔首。
秦纱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是不想让人往王?身上猜测。
她们知道王?不会排斥这个继母,可别人的心思,往往带着利益,就会成为恶意。
恶意的挑拨多了,三人成虎,难免会挑拨到他们母子二人间的感情,对王?的名声也不好。
想到刚刚进门时王?神情的古怪,顾轻舟想,他是听说了什么的。
还有,他很急迫巴结顾轻舟,原来不是讨好顾轻舟,而是讨好秦纱。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他极力证明自己的善意。
“既然如此,你完全可以将这件事交给小十来查。”顾轻舟说道。
这般,表示了继母对王?的信任。不管最后查出了什么,母子二人的感情不但不会受到挑拨,反而会更加亲厚。
秦纱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王?就来找顾轻舟喝茶。
因着时间过去有一会儿了,纵然顾轻舟之前答应了他,他也有些担心顾轻舟已经离开了王家。
“顾姐姐,我母亲的脚都好了吧?”王?问,“茶你还喝吗?”
“我休息一会儿,你们去玩。”秦纱笑道。
“好,那我去了,明天来看你,你自己要小心一些。”顾轻舟叮嘱了这么一句,没有再多言。
王?带着顾轻舟去了小花厅,他说道:“顾姐姐,你稍微坐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过了一刻钟的样子,王?用托盘端着茶壶回来了。
不止他一个人。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他们的眉宇间有着五六分的相似。
顾轻舟跟王家有点来往,却没见过此人。
“顾姐姐,这是我六哥,名叫王珂,是二房的堂兄。”王?介绍道,“他听说姐姐的医术很高明,所以一直想要结识姐姐。”
“司太太。”王珂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盯着顾轻舟的时候,眼底却带着丝狂热。
好像猎物瞧见了美食,恨不能扑上来。
顾轻舟心想,王?不是这么不知分寸的人,他若是计划好了要介绍王珂给她认识,一定会先征求她的意见的。
如今半点儿没跟她透露就将人带到了她跟前,说不得这王珂是自己找过来的,王?没有办法,只有将他带到她面前来。
顾轻舟平淡的对王珂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王?说道:“不是要给我喝你的茶么,茶呢?”
“是是,顾姐姐你一定要尝尝我的新茶,保证你喜欢的。”王?像个献宝的孩子,“顾姐姐,你肯定没喝过这样好的茶。”
他说着,就用水涮洗了茶杯,给顾轻舟斟茶。
王珂见顾轻舟对他并不热情,有些讪讪,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探头去看杯中的茶水。
“这是窨花茶。”王珂笃定道,“看起来是古法炮制的,最近不知怎么在女学生中流行了起来。小十,男子是不会去买这窨花茶的,难道你是在学校交了女朋友?”
“当然不是!”王?耳根一下子红了,恼怒道,“六哥,阿姗还没有踪迹呢,我怎么会交女朋友?”
“哟,还惦记叶家二小姐呢?”王珂不冷不热说了句。
瞧着他的样子,顾轻舟怀疑他的下文,就是告诉王?,他的心上人叶姗,爱慕他的父亲王游川。
如此荒唐之事,一定会击垮王?的。
“茶好了吗?”顾轻舟打断了王珂的话。
“还没。”王?笑了,露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无忧无虑的。哪怕是对叶姗的担心,也不过是心头偶然飘过的浮云。
顾轻舟收回视线,看着眼前这窨花茶,若有所思。
窨花茶的生产,始于南宋,经过千年来的传承和改进,如今的窨花茶炮制工艺已经十分的成熟,与古法炮制的窨花茶比起来,味道更加香醇,色泽也更加清丽。
这古法炮制的窨花茶最近是怎么流行起来的,谁也不知道。
霍钺喜欢茶。
上次去霍钺从岳城回来,说带了好茶给他们,就是此茶。
霍钺请顾轻舟喝了,还送了顾轻舟两盒。顾轻舟尝试了,喝不习惯。
“好了。给,顾姐姐。”王?的话,打断了顾轻舟的思路。
“小十有心了。”顾轻舟并没有提自己府中的窨花茶,端起面前的茶盏,用手绢挡着,抿了一口。
她喝茶的时候观察着王珂,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除了之前的狂热,更多了两分迫切,不由得心里一凛。
“六哥,给你。”王?亦端给王珂。
“我不喜欢这种东西。”王珂嫌弃,不想接。
王?不以为然。
等喝完了茶,王珂还不肯走,顾轻舟才开口问道:“六少爷,您来见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谁知她这一问,王珂竟猛的一怔,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顾轻舟心里犯嘀咕:这可真是怪了,明明是他来找她的,这吃惊的样子,仿佛叨扰的人是她一样。
“我......”王珂吞吞吐吐,还给王?递了个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想让王?先出去。
但是王?没有得到顾轻舟的示意,便安坐不动,不理会王珂。
王珂没有办法,犹豫几番,看到顾轻舟伸手去拿手包,似要告辞,这才下定决心。..
先是将佣人们打发了出去,又小心翼翼的关了小花厅的门,然后才神神秘秘的对顾轻舟开口说道:“司太太,我知道您的医术非常高明,所以想请求你一件事。”
第1183章 失眠症
王珂非常为难。
话在他唇边,似千斤重,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力气。
“什么事?”顾轻舟问,表情纹丝不动。
反而是王?好好奇。
王?满眼放光的看着王珂:自己这个向来沉默寡言、不怎么与人交往的六哥,会跟顾轻舟姐姐请求什么?
王珂沉吟再三,终于说出心中所想:“我想请求司太太替我治疗失眠症。”
“失眠症?”王?错愕,同时深感意外,“就为这个?”
王珂太小题大做,失眠症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症,至于搞得这么神秘么!
王?白期待了一场,略含怨气瞥了眼王珂。
顾轻舟仔细打量起这个王家二房的孩子来,他长得很消瘦,面颊少肉,眼下青黑,瞳里浑浊,确实像是许久都没睡好的样子。可他的症状,跟失眠症又有些不同。
顾轻舟能“望其形知其病”,王珂睡眠不佳,却不是身体上的原因引发的失眠症。
从病理上来说,他没有病症。
“找别的大夫看过吗?”顾轻舟不知对方底细,言语格外保留。
“没有。”王珂摇了摇头,“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那些人,我都不信任。”
“那你怎么就信任顾姐姐了呢?”王?插话。
顾轻舟亦倾听,等着王珂的回答。
王珂略有点古怪。
他的出现,他的言行举止,都很奇怪。然而到底怪在哪里,顾轻舟又说不出所以然。
“我就是觉得司太太可信。”王珂说了一句,然后看向顾轻舟,热切道,“其实,找顾轻舟小姐治病倒是其次,我素来对中医很感兴趣,这个小十是知道的。司太太,我想拜您为师,跟着您学习中医。”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激动得满面红光,眼底的狂热和急迫更是毫不掩饰的显露出来。
屋子里面骤然安静起来。
王?尴尬的对顾轻舟说道:“顾姐姐,我不知道六哥他”
“无妨。”顾轻舟对王?微笑了下,这才看向王珂,淡声说道,“我不会收你为徒的。”
她素来干脆。
居心叵测的人,顾轻舟不招惹。这类人的善意她无感,恶意她不惧,只是无心与之周旋。
王珂听了,似意料之中。只是脸上的狂热变成了失望,沉默了许久之后说了一个哦字,并没有追问缘由。
顾轻舟也没有再喝茶的心情。
将茶盏里面新斟的茶一饮而尽之后,她跟王?告辞。
“我过两日来给你母亲复查,到时候你若还在家里,我给你带一支德国的钢笔过来。”顾轻舟道。
王?立马忘了六哥的请求给他带来的尴尬,欢喜道:“那我在家里等着你,顾姐姐你可别忘了。”
他这些日子没打算上学。
家里有佣人嚼舌根,说他和继母不和,对继母下手。继母瞒着父亲,让他查,这是对他的信任。
王?不想辜负继母的信任,也不会让小人得逞。
顾轻舟何时来,他都能碰到。
他像个孩子,对新鲜的小礼物很感兴趣,反而期盼顾轻舟早点来。
王家是太原府豪族,什么钢笔都有的,可旁人送的礼物,好像别有意思,且是顾轻舟送的,王?非常期待。
“好。”顾轻舟点了点头,“那就两日后再见。”
说完这话,就由王?送着出了门,上了王家给她准备的车。
王珂亦步亦趋的跟在王?身后,看着顾轻舟欲言又止。
顾轻舟目不斜视,砰的一声关了车门。
目送车子离开,王?皱了皱眉,转身看向王珂:“六哥,你明明跟我说只是想见顾姐姐一面的,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你想让顾姐姐给你治失眠症,还想拜顾姐姐为师?”..
王珂紧了紧唇,不理会幼弟的质问,转身走了。
“六哥!”王?追了上去,有点担忧,“你有失眠症的事情,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难道要弄得天下皆知吗?”王珂头也不回,凉凉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加快脚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素来是这么个性子,王?跟他生气也没有办法,只好转身离开。
回到小花厅外面,王?叫住一个路过的女佣,说道:“里面有招待客人的茶具,你去收拾一下。”
女佣道是。
王?正要回自己的院子,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了一声:“小十。”
他立马蹙了眉头,心中烦躁极了,听到声音就恨不能拔腿就走,很不愿意见到身后之人。
理智压抑了情绪,他没走,而是回头,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漂亮的男人,穿着时尚的西服,手里却拎着一个泥封的酒坛,一点儿都不嫌脏的样子。
“二哥。”王?忍着烦恶,对来人说道,“我真的很不会喝酒,更别说你喝的还是那么烈的酒了。我要是跟你一起喝了,等父亲回来,一定会打死我的!”
“你好不容易放假,怎么能不来陪我喝酒?”二哥王璀笑了笑,“是不是还记着上次的仇?”
“没有。”王?不会撒谎,说话就像赌气,对王璀充满了戒备。
“还说没有?上次的事,真不是我和九妹的错,我们也不知是哪一句话惹了四婶,她就哭了。”王璀叹了口气。
上次,王璀和王玉书借口去接秦纱,对顾轻舟言语不逊,回来之后被秦纱奚落。
他们尚未反击,秦纱就哭成泪人,王游川和王?父子俩当时脸色全变了。
王璀吃了个闷亏,知道了秦纱的厉害,不敢再去碰钉子,已经好几天没往四房那边去了。
王?比王璀小十岁,又因为王璀的父母死得早,四叔王游川当家之后,王璀和他的哥哥王玉年一直很不服气,时常找四叔的麻烦,王?从小就不喜欢长房的那两位堂兄。
后来王璀被王玉年送去留学,前不久才回来的,准备在家族中做事。
不成想,他刚回来没几个月,王玉年就死了,这对王璀打击很大。
回国之后的王璀居然放下了之前与四房的龃龉,和王?亲近起来。
若不是他惹了秦纱,王?真要忘记了他从前的恶行。
王?刻意远离这位堂兄,可王璀似乎很想跟王?套近乎。
刚王?去煮茶,许久不曾回来,就是因为王璀非要拉他一起喝什么西北的酒,耽搁了时间。他当时好不容易找借口躲开了,没想到王璀这会子又找来了。
“那古法炮制的窨花茶喝起来跟馊水似的,你居然真拿去招待人了!”王璀哂笑道,“司太太没有将茶泼你脸上?”
“顾姐姐不是这样的人!窨花茶好多人都喜欢喝的,怎么就成了馊水!”王?皱了皱眉,“二哥,你说话不中听。”
“她真喝了你煮的茶?”王璀有些意外。
第1184章 小偷
王璀的问题,让王?莫名其妙。
他请顾姐姐喝茶,顾姐姐当然会喝。不喝的话,就会拒绝。
基本的礼数,二哥不懂吗?在国外学糊涂了吗?
“当然喝了。二哥,我要去做功课了,你想喝酒,找别人陪你喝吧!”王?道。
王?说完这话,抬脚就走。
这一次,王璀没有再挽留他,看着王?的背影,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上扬,阴鸷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表情很怪,似嘲讽,也似不屑。
王璀提着那坛酒,大步朝自己院子走去。
刚刚听王?吩咐进小花厅收拾茶壶茶盏的女佣一脸茫然的走了出来,被另一个长辫子女佣叫住问怎么了。
女佣满腹狐疑,小声说道:“刚刚十少爷让我去里面收拾待客的茶壶茶盏,可是我进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说的茶壶茶盏。”
“这有什么,多半是别人看到收拾了。”长辫子女佣满不在乎的说道。
“万一回头十少爷问起来怎么办?我可不知道这套茶壶被收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问一问是谁收拾了不就知道了?”
“姐姐,我是新来的,认识的人少,您帮我问问好不好?”女佣可怜巴巴道,“要是因为这套茶盏被辞了,我怎么跟家里交代呀!”
“我们王家是宽厚的人家,怎么会随便辞工?”长辫子女佣无奈道,“行行行,我帮你问问,问到了也就罢了,没问到可不许纠缠我。”
说完,就带着迭声道谢的女佣找人询问去了。
然而问了半晌,没有她们俩之外的女佣到这里。
其他人也不负责。
女佣们吓坏了,生怕要赔钱,更严重者被赶出去。
外头可没有王家这般殷实宽和的主人家。
“你去告诉十少爷。少爷年轻面子软,不会真怎么样的。”长辫子女佣出主意,“这会儿不说,回头真找不到了,少爷那时候发脾气,就辩解不了了。”
女佣深以为然,立马去找了王?。
王?也吃惊:“可其他人去收了?”
“没有,今儿是我们当差,没有其他人去那边。”女佣又是担心又是着急,满心忐忑。
“怪了。”王?道。
此事颇为稀奇。
也只是稀奇。
这种茶具,他王十少多得是,不至于为了它伤神,就随口道:“除了你们,不就是客人和我们三兄弟到了那边吗?”
女佣不接话。
“算了,为了一套茶具去问二哥或者六哥,没得丢人。”王?又道。
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女佣,他挥挥手:“你去忙吧,丢了就丢了,回头我买新的。若是找到了,你们就自己玩,别再拿给我,要不然新的来了,旧的未走,多尴尬啊。”
女佣道是,心想这个十少爷性格真怪。
不过,那套茶具谁拿了呢?女佣觉得她应该弄清楚,否则以后丢了其他贵重东西,难不成让她赔吗?
十少爷不在意,女佣在意。
“会不会是二少爷呢?”女佣心想,“或者六少爷。”
然而,两位少爷会偷一套茶具吗?
女佣又感觉自己的想法可笑,只得转身去忙正事了。
王璀穿过庭院,看到王玉书板着脸朝自己迎面走来,他脸上便带了笑容,问道:“玉书,你这又是被谁招惹了?不是和同学约了去爬山么,怎么没去?”
他们的大哥王玉年去世了,长房就剩下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
王璀一向也是疼妹妹的,如今更要把大哥的那份关心,补偿给妹妹。
“去什么去,哪有心思?二哥,我听说四婶摔断了腿,请了顾轻舟来给她治腿。”王玉书看向王璀,皱起了眉头,“你从那边过来,没有遇上她吧?”
“当然没遇上。”王璀问道,“怎么,你找她有事?”
“我找她有什么事情!”王玉书没好气道,“她那样的腹黑心肝,咱们一遇到她就倒霉,我怕二哥你又在她面前吃亏罢了!”
“我在她面前能吃什么亏。”王璀笑道,“我又不会去找她。再说了,哪怕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国外的学校里面也有许多厉害的女学生和女教师,可在男人的大智计面前,她们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王璀觉得自己是出国留学了几年,是见过大世面的,所以尽管知道很多人在顾轻舟手里吃了亏,也并不把顾轻舟放在眼里。
他要对付她,那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他不着急,他要慢条斯理的计划报仇。
“二哥,你说这样的话,未免也太瞧不起女人了。”王玉书闹了点小脾气,“如果是别的女人,我倒是不怕二哥吃亏的,但是这个顾轻舟,有些邪门儿。”
顾轻舟在太原府,恶毒的名声几乎都被遮掩了,盛誉倒是满天下。
可王玉书知晓她狠辣。
“你看咱们大哥,多聪明多厉害,有时候连四叔都拿大哥没有办法。可大哥偏偏就在顾轻舟手里吃了亏,还丢了命。”王玉书眼眶发热,气得银牙碎咬。
王璀叹了口气,心中对顾轻舟的怒气隐而不发,安慰妹妹:“玉书,你不要泄气,我们会替大哥报仇的。你还小,没见过什么险恶人心,自然觉得她古怪莫测。
要我说,她之前能对付大哥,不过是因为她有她学校和卫生部、以及叶督军相助,大哥又不曾堤防罢了。我们需得谨慎啊玉书。”..
王玉书点点头:“咱们家还有叛徒呢。那个秦纱,就是顾轻舟的帮衬。”
王璀应了。
面对王玉书的时候,王璀话说得很轻松,可等王玉书被他敷衍走了,王璀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种阴鸷而肃然的神色来。
他大步回了自己的院子,手里的那坛西北的烈酒却没有开封,而是丢在了一个墙角。
他原是准备喝酒庆祝的。
然而,王玉书的话给王璀提了个醒,顾轻舟是一个邪门的女人,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可不能掉以轻心。
为了不白忙一场,这酒,还是留着报仇雪恨之后作庆功用的好。
他今天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当然,是对付顾轻舟的事。
他需要去看看成果。
这么想着,王璀又出了院子,朝着王家大门口走去,他打算等王家的司机回来的时候,套套话,问一问顾轻舟的情况。
好在,王家的司机很快就回来了,看到刚回国不久,无所事事的二少爷,他也没有起什么疑心,三两句就被套出王璀想听的话来。
“司太太下车很匆忙,脸色有些难看,可她是神医,又是一个女人家,小的也不好问什么,多半是没什么事的吧。”
第1185章 不舒服的顾轻舟
王璀心头略微一动。
多半是没什么事的?这算是什么意思呢?
然而他又不能深问。问得太多了,反而添累赘。他又拉扯了两句旁的话,就让司机走了。
顾轻舟跟小十说过,她过两天再来给四太太复查。
“两天之后,我今天的试卷就要交上来了,那时候自然有分数。”王璀心想,“希望是满分。”
再等两天事情就尘埃落定了。
王璀接下来的这两日谢绝了旧友们的邀约,一门心思关注起四房这边的情况来。
很快,他就发现,密切关注着四房的人除了他,还有一个王珂。
王珂这个堂弟,王璀如今是不怎么了解的。
在他出国留学之前,王珂还是一个活泼的少年,喜欢结交朋友,跟兄弟姐妹们也处得很好,听说在学堂里面还很受女同学的欢迎。
在王家的兄弟姐妹里面,除了哥哥王玉年和妹妹王玉书,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开朗的堂弟。
可是,如今的王珂与当年的王珂已经截然不同。
王珂阴郁,瘦削得快没了人样儿,平日里言语少得出奇,不与朋友们交际,也不跟家中的亲人们来往,让人无从接近。
王璀听王玉书跟他说过八卦:“六哥在学校里,有个特别要好的同学,听闻他们俩是......是那种关系。可是,那个人抛弃他,不见了踪迹,六哥就成了现在这样。”
此话,多半是传言,王璀不相信的。
可王珂的确是完全变了模样。他不再搭理任何人了。
这样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王珂,为什么会突然关注起四房来?
王璀起了警惕,他没有找王珂,而是悄悄找了府里的下人,打听起来。
很快,他就打听出了原委。
顾轻舟来给四太太医治腿脚那天,王珂在四房的院子外面转悠了许久,然后有些强硬的让小十给他引见了顾轻舟。
他见顾轻舟有什么目的,他们之间又说了什么,佣人们就一概不知了。
王璀想了想,又去套王?的话。
可惜王?这两日正忙着查他母亲摔跤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心思和王璀“推心置腹”,所以王璀没能从王?这里问出他想知道的消息。
不过,这也没什么,王珂不可能知道王璀的计划,他鬼鬼祟祟在四房门口晃悠,对王璀来说有益无害。
这么一想,王璀又安下心来。
两天之后,便是顾轻舟上门给四太太秦纱复查的日子。
王璀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傍晚,都没有听说顾轻舟登门。
黄昏时,司行霈身边的人给四房送来消息:“太太身体不太舒服,就不来复诊了。”
四太太的脚已经彻底好了,她自己丝毫感觉不出异样来,所以复查不复查,她倒是不在意,只是听说顾轻舟身子不舒服,她有些担心,想要上门探望。
“她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秦纱问。
来送消息的副官道:“太太说,电话里讲不清楚,怕你更担心,所以让属下跑一趟。她说了自己是小事情,四太太不必放在心上,等过两日她大好了。”
秦纱对顾轻舟,总有点敬畏,不太敢拿大。顾轻舟不让她去探望,她也不好意思硬吵着要去。
只有王?失望极了,他还惦记着顾轻舟姐姐答应带给他的那支德国钢笔。
被王璀买通的四房的女佣,将这些一五一十的都说给了王璀听。..
王璀听得心里激动快意极了。
“果然!”他满意点点头,“我的试卷,得了满分。都说顾轻舟厉害,也不过如此嘛。”
来王家传话的副官是司行霈身边的人,而不是顾轻舟身边的佣人,说明顾轻舟情况一定很严重,严重到要司行霈帮她处理这些事情的地步。
同时,他又觉得有些遗憾。
虽然猜测到了顾轻舟情况严重,可具体有多严重他并不知道,要是四太太秦纱坚持去探望了顾轻舟,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可惜四太太在这件事上并不执着。
除此之外,王璀又有些疑惑。
他回国的时间不长,但也听说了,司行霈虽然是个粗人,对自己的妻子却是很爱惜的。
最近爱妻正饱受痛苦折磨,他怎么还有精力注意到顾轻舟答应给四太太秦纱复查这样细枝末节的事情?
甚至还亲自派了人过来传话?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种可能,王璀心里忽然忐忑起来。
没有亲眼看到顾轻舟的情况,他就不能下结论!
可是,他一不是医生,二跟司府没有什么来往,要怎么去铜墙铁壁一般的司府看到顾轻舟?
王璀心里后悔起来。
他后悔自己没有一回国就唆使妹妹王玉书假意与顾轻舟交好。她们女人家交好起来,总是比他一个男人去套关系要容易得多。
若是玉书和顾轻舟交好了,此时此刻,他只需让玉书打着探望的名号,光明正大的往司府走一遭就好了。
可惜了,玉书和顾轻舟的关系并不好,他想要知道顾轻舟的真实情况,也只有另想他法了。
王璀叹了口气,打发走了报信的女佣。
刚打发走女佣,就看到王玉书满脸不悦的朝他这边走来。
他正在考虑,如何利用王玉书去见顾轻舟。
于是,他喊住了王玉书。
“今天不是跟同学出去玩了么,谁又惹你不高兴了?”王璀叫住她。
王玉书摇头,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那就是有事了。”王璀关切,“说给二哥听听。”
王玉书本来不想说的,可二哥一问,她又想说了。
她声音颓废又伤感:“今天出去玩,康昱来了,还带了叶妩。”
“哦,这你为何不高兴?”王璀问。
王玉书死死咬住了唇。
王璀立马就明白了:王玉书爱上了康昱,而康昱的未婚妻是叶妩。
情敌相见,岂有融洽?
“叶妩平时根本不会同我说话,今天却时不时问我六哥,好像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家有个痨病鬼堂兄。她就是想要让我丢脸。”王玉书恨得牙痒痒。
王珂脸上无肉眼里无神,王玉书看到他就有些害怕,所以私下里总是偷偷叫他痨病鬼。
他这个样子,可不就跟痨病鬼差不多么!
“打听王珂?”王璀心里一动。
第1186章 嫁祸
顾轻舟居然派人打听王珂?
王璀失笑。
“一个痨病鬼有什么可打听的?叶妩她就是找茬,在我同学们面前抹黑我。”王玉书絮叨。
“那是你六哥,别瞎叫!”王璀低声呵斥妹妹。
王玉书原本受了叶妩的气,回家又被王璀说教,气得甩袖而去。
王璀却还在琢磨着王玉书的话。
叶妩是叶督军的女儿,叶督军又与司行霈顾轻舟夫妻交好,说不定她是为了顾轻舟来打听消息的。
打听王珂?
王璀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明白了,司行霈一定是反应过来顾轻舟中毒了,他怀疑下毒的人是王珂!
王璀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顾轻舟面前过,王珂却在她跟前晃悠,表现得又那么奇怪,不怀疑他怀疑谁!
王珂有什么目的,王璀到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不管怎么说,王珂将浑水搅得更浑,他的计划也就越发万无一失起来。
“小六,没想到你这个时候帮了我一把。”王璀心中得意。
今天司行霈要亲自派人来给四房传信,解释顾轻舟为什么不来给四太太复查,王璀还疑惑他的目的。
现在,王璀明白了,司行霈这是要麻痹王珂,让王珂摸不准他们的底,摸不准顾轻舟到底死了没有!
司行霈那样的人,不可能将查探王珂这种事情寄托在叶妩一个女孩子身上的,他一定还有自己的安排。
亦或者,他们在试探王珂。
王璀要做的,就是让司行霈的试探更加成功。
只要将王珂支得远远的,再放出一点儿风声来,司行霈带人去追王珂了,自己就能想法子偷偷进一趟顾轻舟府上。
害死他哥哥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顾轻舟之所以不舒服,乃是因为她中毒了。
王?招待顾轻舟的茶盏,一套四只,有三个被王璀涂抹了硝酸银。
当天喝茶的,一共有王?和顾轻舟。
王珂没喝。
王?也喝了,但是他一直无事,也就是说,王?的运气极好,他喝的是那只没毒的。
正是因为王?没有中毒,越发说明了顾轻舟喝得茶盏,一定是有毒的。
顾轻舟喝了一整杯茶,回去就会开始腹痛不止了,就算不死,也会造成肠胃穿孔溃烂,这一辈子都别想再有舒坦日子过。
而硝酸银这种东西,在国内虽然不普遍,王游川的化工厂里却有很多。
到时候顾轻舟死了,或者残了,司行霈不会放过王游川的。
听说顾轻舟还跟督军府交好,她出事了,叶骁元也不会放过王游川的。
“四叔,你儿子侥幸活了下来,你吃点苦头,应该不会怪我的吧?”王璀愉快想着。
王璀越想,心里就越高兴。
这份高兴,很值得他痛饮一场,他想起了自己带回来的那坛酒,真应该打开和庆祝!
哥哥,你看,你不应该送我出国的,我要是没出国,就可以和你一起对付那女人了,说不定你就不会被那女人害死了!
“大哥和四叔争斗多年,一直没有成效,如今我算是替他完成了心愿。”王璀又想。
王璀高兴得想要大叫,他的这个六堂弟,可真是他的福星!
所有的事情,都在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
王璀揣着一颗激动的心,大步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缜密的做起计划来。
一直到半夜,王璀才将整个计划完善好,检查了没有什么疏漏之后,王璀看了眼怀表,才发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他太激动,连晚饭都还没吃呢。
肚子饿得跟打雷一样,咣咣咣的响。
这会子厨房已经没什么吃的了,厨娘也早已下了工睡着了,王璀在厨房里找了半天,找出一碗冷饭来。
他也不嫌弃,用开水泡着吃了,勉强安慰了自己的胃。
吃好了,他就回房洗漱,激动的躺上了床,等着明天的到来。
谁知刚躺下,他的胃就闹腾起来。
冷饭太硬,他又吃得太急,胃不高兴了,开始隐隐作痛。
不过,王璀心情好,并不在乎这些小问题,一边用手掌揉着自己的胃,他的脸上一边带着欢喜的笑容,兴奋得几乎癫狂。
第二天一大早他起来的时候,甚至还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到凌晨时分才勉强入睡。
吃完早饭,王璀就想法子让一个女佣将“顾轻舟今天上午要去珠宝行看首饰”的消息透露给了王珂。
王珂收到消息之后,果然匆匆出了门。
王璀让人远远的跟着王珂,发现王珂在珠宝行对面的茶楼坐了一上午。
到了午饭时分,还没见顾轻舟在珠宝行出现,王珂才失魂落魄的回了王家。
他这般行径,莫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已经结了婚的女人?
王璀觉得有些荒唐,又有些好笑。
不过,这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只需要一步一步按照他计划走即可。
吃完午饭之后,王璀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午觉,然后他让人将“顾轻舟今天下午去了城郊,眼看着要下雨了,她病了才好,怕是要着凉”的消息传给了王珂。
这消息里面漏洞太多了,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王璀也有些担心王珂不会上钩。..
谁知王珂今日比往日看起来更加恍惚,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想也不想,就用一个小箱子装了厚衣裳,开着车朝城郊赶去。
“王珂他怎么糊涂成了这样?”王璀想,“他莫不是真疯了?”
他没空担心王珂。
他紧随王珂的身后,想法帮他引走了司行霈派来跟踪王珂的人,然后帮王珂掩饰了行踪。
等跟踪王珂的人回去跟司行霈一禀报,司行霈便会觉得王珂这是想逃了,他又急又怒,一定会亲自将王珂抓回来的。
王珂不“逃”,司行霈对王珂就只是怀疑。
王珂“逃”了,司行霈就会觉得那毒一定是王珂下的,一定会急着将王珂抓回来严刑拷问。
王璀给堂弟制造了一个“畏罪潜逃”。
他乔装了之后,远远的守着司府大门,果然看到司行霈急忙出门,身后还有两辆汽车,装的全是扛着荷枪实弹的副官。
天色渐暗,王璀的心情却渐明亮起来。
他是非常得意的。
能对顾轻舟下手,又能哄骗到司行霈离开,这样两个号称很聪明的人被他玩得团团转,他没理由不得意。
王璀看着夜色下有些幽森的司府,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