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第1921章海鲜不新鲜
周四的时候,颜棋下班才回家,就接到了她的小姐妹安妮的电话。
安妮约颜棋去吃饭。
安妮要结婚了,今天刚收到了未婚夫的戒指,高兴坏了,想跟颜棋出去庆祝。
就她们俩,不想要其他的狐朋狗友。
“.......有家很不错的海鲜馆子,我们去尝尝吧,听说特别美味。这几天她们都在说,还没有去,说要周末约。我们先去尝尝,跟她们显摆。”安妮说。
她们这些贵族小姐们,平日不用上班,吃喝玩乐就是她们的谈资。
每次有什么新鲜的美食,她们都要说半天。
这家新的餐厅,是昨天晚上报纸上有个名流提到的,短短时间成了热门话题。
“好啊。”颜棋也喜欢凑这个热闹。
她们俩吃了海鲜,又去喝酒,直到十一点多才回家。
颜棋担心父母骂她。
她偷偷溜回了小西楼,简单洗了个澡,心里还在盘算着明早如何应对父母的逼问。她还没想好,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颜棋腹痛醒了。
“......昨天那螃蟹味道怪怪的。”颜棋嘟囔着,冲到了洗手间。
她也没当回事。
两个小时之后,她又被疼醒。
她想着早起之后,要去医院拿些止泻的药,继续上床睡觉了。
翌日早起时,她脸色不太好看,故而涂了点口红。
早饭吃到了一半,徐歧贞还想问她昨天干什么去了,她捂住肚子:“不行,我要上洗手间。”
颜子清很嫌弃:“你不能吃完饭再说?”
颜棋不顾,冲到了洗手间里。
她这个时候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给闺蜜打电话。
对方家的佣人跟她说,小姐半夜上吐下泻,被送到医院去了。
颜棋原本还好好的,这会儿也觉得不行了,再次冲到洗手间,把早上吃得吐了个一干二净。
颜子清两口子和颜桐、颜棹意识到了不对劲,纷纷围了过来。
“妈咪,我昨天和安妮去吃饭,那家新开的海鲜馆子,说什么用了日本新式的调料,我们俩都觉得螃蟹可能是坏了,但是老板说这是调料的味道。
我一晚上
疼醒了两次,安妮半夜被送到医院去了。妈咪,我也要去医院,帮我请假。”颜棋抓紧了徐歧贞的手。
颜子清抱起了女儿,亲自开车,把她送到了医院。
擦去口红,颜棋的脸色和嘴唇白成了一色,不停出虚汗。
颜子清将她抱到了急诊,又让随从赶紧去通知裴诚和司琼枝,先派了医术高超的医生过来看看颜棋。
司玉藻正好在她姑姑的办公室里,听到消息,也立马赶了过来。
她先给颜棋诊脉,还没等医生检查出结果,司玉藻先道:“舅舅不要担心,是急性的肠胃炎,饮食不当引起的,没有什么大问题。”
颜子清舒了口气。
徐歧贞带着两个女儿,稍后一步才到。她们跟出来的时候,颜子清火急火燎先开车走了,没等她们。
她们母女三只得等司机重新去发动汽车,又赶上了上班时的人潮,晚了十几分钟才到。
颜棋被转到了专科的病房。
她没什么大问题,普通人打一针就可以回家了。
但是颜子清不放心,让颜棋先住了下来。
“妈咪,安妮可能也在这边,你去看看她怎样了。”颜棋打完针,虽然肚子里咕噜噜叫了很久,但不想吐了,肚子也不疼了,腾出精神就很担心安妮。
“好,我去问问。”徐歧贞道。
她直接让司琼枝查一下。
很快就查到了安妮的病房,她住在楼上的一间单独病房里。
安妮的身体不如颜棋好,情况比颜棋严重,送过来的时候有点发烧,今早发烧不仅没有退,反而变成了高烧。
安妮姓陈,跟司家也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她的堂婶就是顾轻舟的妹妹顾缨。
“棋棋怎样了?”陈太太拉着徐歧贞的手问,担心坏了。
她一直都在医院,没空去询问颜棋的安危,只知道昨天是安妮宴请颜棋的。
“她在楼下的病房,打了针,目前还好。”徐歧贞道。
陈太太叹了口气。
“......我早就跟安妮说过了,不要去什么乱七八糟的饭店吃海鲜,她不听。什么朋友推荐的,说是新式的做法,居然让她们生吃。”陈太太说起这个,就非常恼火,打算去找那些小贩算账。
不能让他们害更多的人。
徐歧贞比较理性:“是日本的吃法,棋棋也跟我说了。日本那边一直都有这个习惯的。东西不新鲜是肯定的,咱们家那两个闺女肠胃柔脆,也是原因之一。别生气了,孩子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陈太太又叹了口气,说孩子们都不叫人省心。
下午的时候,颜棋差不多就好了。
她的情况的确不严重。
但是,安妮却一直发烧、呕吐和腹泻。司玉藻去给她把脉,说她可能引发了痢疾,需要换药治疗。
直到周日的下午,安妮才彻底好转。
“再住一天,周二可以出院了。”司玉藻道。
这几天,颜棋一直陪着安妮的。
徐歧贞也不好离开,只得让颜子清带着两个女儿回家,她在医院陪同陈太太。
安妮的未婚夫全家也每天都来。
“年底就要结婚了,可别出事,我不想婚前住院,会长胖的。”安妮不停祈祷。
颜棋笑得不行:“哪有你这么盼嫁的?要不要脸了?”
安妮低声道:“出嫁了好。我家里跟你家不同,总是吵架,父母兄弟都不怎么和睦,我受够了。”
她迫切想要离开娘家。
要是认真论起来,陈家根本算不上什么水深火热。夫妻争执、孩子之间闹脾气,颜家也常有。只是在少女的幻想里,婚后的生活都是甜蜜的、彩色的。
有了这样的对比,才觉得娘家的生活无法忍受。
颜棋不太懂这个道理,只是可怜安妮,还以为她私下里过得那么糟糕。
她在医院陪了安妮几天,直到安妮出院。
到了周三,她赶紧去学校销假,然后上课。一整天忙下来,下班的时候颜棋手指疼、脑袋也疼。
她上了自己的车,司机过来接她的。
回到家中,佣人告诉颜棋:“小姐,有一位先生打电话找您。”
“谁啊?”
“他说他姓范。”佣人道。
颜棋很惊讶。
她这几天忙晕了头,又在医院住了几天,彻底忘记了自己答应周末去给范甬之做饭的事。
“他打电话给我干嘛?”颜棋问,“他知道我住院了吗?”
_第1922章第一次登门拜访
颜棋很快给范甬之回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那边范甬之的声音有点干涩:“哪位?”
颜棋道:“范大人,是我!”
电话里沉默了下。
“.......你打电话给我了?”颜棋直接问,“你是不是听说我住院的事情了?我没事的,我当天就好了,是我朋友安妮,她情况比较严重,我后来在医院陪她。”
范甬之:“.......”
他好像慢了半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生病了?”
“没有生病,就是吃坏了肚子。”颜棋道,“我们吃的那个螃蟹,是坏的。我当时跟安妮说味道不对,可是老板骗我们。”
她叽叽咋咋,又说起她为什么要和安妮出去吃饭。
待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范甬之道:“我去看你。”
颜棋:“现在啊?”
“方便吗?”
“很方便!”颜棋立马道,“不过,怎么敢劳动你大驾?我去看你吧。”
“不必,一会见。”范甬之言简意赅挂了电话。
颜棋又是一惊,心想这还是那个欺霜赛雪的范大人吗?
范大人怎么变得热情了起来,居然要来看她?
现在已经六点多了,正好是晚饭时间,等范大人到的时候,估计颜家的饭还没有吃完。这个时间点是不太合适的。
颜棋去了她母亲那边,对徐歧贞道:“我有朋友要来吃饭,多添几个菜。他特别爱吃红烧肉,妈咪你让人做一道。”
徐歧贞也很诧异:“谁要来吃饭?”
颜棋几乎是不带朋友回家的。
她与朋友约会,都是出去玩,因为在家里,父母会管束,她们玩不起来。
“都这么晚了,怎么约这个时候?”徐歧贞又问。
颜棋笑道:“是范大人。我要不是上班,就可以约周末。哦对了上周末......”
她突然记起自己上周末答应去范大人家里玩的,还特意把他的门牌号用纸记了下来,生怕自己忘了。
她一惊一乍的,话都还没有说清楚,一转身就跑了。
徐歧贞:“......”
直到这一刻,徐歧贞才知道,颜棋的朋友是位男士。
她说什么“范大人”,也许是个中年男人?
徐歧贞不懂现在
年轻小姑娘到底是怎么称呼朋友的,颜棋又跑回去打电话了,徐歧贞只得去厨房吩咐,特意多添了几个菜,尤其是一道红烧肉。
颜棋再次打范甬之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无人接听。
范甬之家里估计没有佣人。
颜棋想了想,决定去门口迎接他。等范大人一驾临,要立马诚恳跟他道歉,以求换得他的原谅。
她兴致勃勃出门去了。
她这么来去一阵风似的,被颜桐看到了。
颜桐低声去跟徐歧贞八卦:“妈咪,这次来的,肯定是姐姐的男朋友。”
徐歧贞倒是希望如此。
她也替颜棋张罗过几次相亲,结果都很不理想。而颜棋自己的朋友,不靠谱的居多,毕竟人以群分。
“姐姐亲自在门口等。”颜桐又道,“看她那样子,是入魔了。”
徐歧贞笑道:“等会儿瞧瞧是什么人。”
颜子清稍微晚一点回来,瞧见自家闺女在大门口站着,有点奇怪。
“等谁?”他问。
“等范大人。”
颜子清蹙眉看了眼她:“说清楚一点,谁听得懂你们的黑话。”
颜棋不知如何形容,想了下才道:“是我的一个朋友,他今晚要来家里吃饭,我在这里等等他。”
“男的女的?”
“男的。”颜棋道。
颜子清再次蹙眉,觉得自家闺女没出息。
“回去等,站在门口像什么话?”颜子清道,“多大的姑娘了,矜持点。”
颜棋:“......”
她和她父亲对视了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到了不可理喻。
颜子清到底没跟颜棋一般见识,转身先进去了。
他有点不高兴。
每个父亲都有私心,希望自家闺女被人追求、捧着,而不是这么放低身段去等人。
到了正院,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徐歧贞。
“......你知道是什么人吗?”他问。
徐歧贞摇摇头,她也是头一次听说。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范甬之到了颜家大门口。
颜棋大大舒了口气。
范甬之还带了礼物,都交给了颜家的佣人,让先送进去。
颜棋就跟他解释:“对不起范大人,我不是故意爽约,我知道你最讨厌别人说话不算
数。”
“你生病了,没关系。”范甬之道。
颜棋想了想,范大人除了性格比较清冷之外,还是挺好说话的。
他们认识这么久,范大人几乎是个有求必应的好好先生。
她笑起来:“不过也有补偿,我让厨子给你做了红烧肉。我们家厨子的手艺,是我妈咪亲自教的,比我做得好吃多了,你有口福了!”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颜桐带着颜棹偷偷过来瞧。
两个小丫头躲在旁边,只远远看了眼范甬之,立马折回去报告徐歧贞。
“是个年轻人,高个子。”
“远处看着挺不错的。”
“他们说英文,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徐歧贞打断了两个女儿的话:“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都要乖,别让姐姐难做。”
两个小丫头就去了。
片刻的功夫,颜棋把范甬之领到了餐厅。
范甬之礼貌又客气,用他很标准的官话对颜子清和徐歧贞道:“叔父,婶母,这么晚冒昧登门拜访,打搅了。我叫范甬之,以前在伦敦时认识了颜小姐。”
他家虽然在英国时间很长,可家里一直都是说中国话,他从小熏陶,不需要特意去学。
颜子清愣了愣。
眼前这位年轻的男士,看上去非常的英俊,且有种世家公子的气质,持重而有涵养,绝不是他那傻闺女圈子里的纨绔子。
他倒是没想到,颜棋会有这么高品质的朋友。
徐歧贞同样惊讶,不过她掩饰得很好,请范甬之坐下:“不要客气,你是棋棋的朋友,就当自家一样。”
颜子清也坐下,询问了几句。
“......范先生什么时候到新加坡来的?”颜子清问。
范甬之像个很乖的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板一眼、仔仔细细告诉颜子清。
“......父亲想要历练我,让我换个陌生的环境。”范甬之道,“分行事务由我负责,我自身学过金融,又在总行实习过一年,目前还能应付。”
颜子清就知道他是谁了。
那家分行,颜子清也知道,是司行霈特意引进的。那家金融公司很庞大,跟司行霈有很密切的合作。
范甬之生得不错,谈吐也不俗,家世更是配得上颜家。
颜子清那点不舒服,烟消云散。
_第1923章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范甬之在颜家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饭。
他不是个活络、嘴甜的人,话也很少,不问他就不开口。
颜棋是个话多的,颜家众人也无心为难他,都会引着他说几句。
“多谢叔父、婶母款待。”饭后,范甬之起身要告辞。
颜子清道:“棋棋送送范先生。”
颜棋立马问范甬之:“要去我房间坐坐吗?”
颜子清:“......”
矜持二字,颜棋小姐是不会懂的。
“嗯。”范甬之点头。
颜子清:“......”
这深更半夜的,哪有去人家姑娘房里坐坐的道理?
如果懂事一点,应该拒绝才对。
颜子清后来默默的想,范甬之人是不错的,就是脑子不太灵光。两个人都这么傻,将来怎么过日子呢?
徐歧贞心中也有这样的腹诽。
不过,他们两口子不会叫人难堪,腹诽归腹诽,没有阻拦。
外人不敢在自家做出欺负颜棋的事。
范甬之跟着颜棋出了餐厅,往颜棋的小西楼去。
“小西楼有单独出入的门,以前我妈咪还住过。”颜棋美滋滋跟范甬之介绍。
范甬之淡淡听着。
“今天的饭好吃,还是我平时做的好吃?”颜棋又问。
“你。”范甬之道。
颜棋嘿嘿笑,一脸得意洋洋。
“范大人你真好......当心脚下,这边是铺了石块的。”颜棋一路上说说笑笑,把范甬之领到了小西楼。
她带着范甬之楼上楼下逛了一圈,还特意让他参观了下自己的闺房。
颜棋的闺房里,几乎没有她本人的特色:范甬之以前看过她的房间,乱七八糟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但是现在,她的房间非常整齐,装饰也偏奢华,一看就是她母亲布置的、佣人平时收拾的。
“这是我的房间。”颜棋给他介绍,“漂亮吗?”
“嗯。”
“我柜子里还有点心,你要吃吗?”颜棋又问。
“要。”
范大人对于美食是来者不拒的。
颜棋打开了一个带锁的柜子。
她这么慎重其事,让人误以为她锁了什么珍贵东西,不成想一打开,柜子里乱七八糟的。
既有她的珠宝首饰,也有她的点心零食,还有书籍。她不愿意被人收拾的东西,都扔在这个柜子里。
她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满了她母亲做的小饼干。饼干是咸香味的,上面还洒满了椰蓉。
颜棋像只小花栗鼠,把她珍藏的点心拿出来,塞一块到范甬之的嘴里。
范甬之衔住了。
颜棋让女佣煮一壶咖啡上来。
范大人为人虽然清冷,但是饮食上从不另辟蹊径。他不爱清淡的食物,反而喜欢甜甜的东西。
比如说他喝咖啡,一定要放很多的牛奶和糖,绝不喝苦咖啡。
颜棋觉得他“表里不一”,外面是冰冷寡淡的,内心是细腻柔软的。
“......这种饼干我也会做,等我有空了,做了送给你。”颜棋见一盒子饼干很快见底了,有点不忍心似的。
范甬之沉默了下。
他这次没有简单的说“嗯”,而是道:“别忘记了。”
颜棋觉得他这句话,说得虽然平平淡淡,却怎么都能咂摸出一点委屈的意味来。
“不会忘记的!”颜棋立马保证,“我上次是生病了嘛。要不是生病住院,我是不会忘记给你做好吃的。”
范甬之再次点头。
他看了眼她。
颜棋还以为他要说些好听的话,比如说祝福她早日康复,虽然她已经完全好了。
不成想,范甬之只是看着她,淡淡说:“下次吃海鲜要带我,否则会遭报应......”
颜棋:“.......”
呸,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范甬之在颜家待到了晚上十点多才离开。
第一次到人家做客,深夜才离开,其实是很不礼貌的。
范甬之离开的时候,坐在车子里,陷入了沉思。
颜棋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臭不要脸央求她母亲再做点椰蓉小饼干。
“......答应给范大人的,可是我好忙啊妈咪。”颜棋摇晃着徐歧贞的胳膊。
徐歧贞被她摇得头疼。
“你这也不够诚心啊。”徐歧贞说她,“我
谈恋爱的时候,点心都是自己做。”
“是给我爹哋做,还是给阮叔叔做?”颜棋贱兮兮问。
徐歧贞在她额头上敲了下:“你爹哋听到要生气的。”
她和顾绍的那点往事,根本瞒不住。孩子们长大了之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时过境迁,当初再多的痛苦,如今也只剩下玩笑了。别说孩子们,就连徐歧贞和颜子清两口子,也偶然也提起。
颜子清一旦说顾绍,徐歧贞必定要说山本静,总之谁也别想好过。
“......我没有跟范大人谈恋爱。”颜棋捂住额头,“妈咪你不知道,范大人的眼界其实很高的,他哪里看得上我们普通人?”
徐歧贞:“你居然自卑?”
“不是自卑,而是事实。别说我了,就是玉藻姐也配不上范大人的。”颜棋一脸花痴,“范大人什么都会,没有他不会的。他钢琴弹得非常好,自己办过画展,又会拳脚武术......”
“他会拳脚功夫?”徐歧贞突然打断了女儿的话。
“是啊,看不出来对吧?”颜棋压根儿没听出她母亲的言外之意,“他瞧着不算壮,其实很有力气。他以前在伦敦的时候,自己办一个武术班,班上很多都是军校里的留学生,私下里给自己补课的。”
徐歧贞略微蹙眉。
颜棋又去缠她:“妈咪,你帮我做好饼干,多做一点。”
徐歧贞看向了女儿:“你觉得范先生看不上你,那他昨晚到家里来做什么?”
“蹭吃蹭喝。”颜棋道,“范大人可喜欢吃中国菜了。我以前常给他做吃的。他为了吃我做的饭,什么都答应我,他可馋了。
他看上去也不太像那么馋嘴的人,是不是?范大人非常有意思,他真正的样子,和他看上去的样子,差很多的。”
听到这里,徐歧贞倒是觉得,真正的傻子,只有她老闺女一人。
待孩子们都去上学了,颜子清今天不出门,徐歧贞一边准备做点饼干,一边和他闲聊。
“子清,你说上次打了周劲的人,会不会是昨天来的那位范先生?”徐歧贞问。
颜子清:“这怎么能扯到他头上去?他才来新加坡.......”
说到这里,颜子清也愣了愣。
_第1924章小饼干和尊严
“周劲挨打”这件事,行凶者是谁,至今也没个眉目。
颜家懒得管,周家对周劲失望透顶,大约也不想再理会他。
警察署那边事务繁忙,豪门公子作孽太多,被人不伤筋骨的打了一顿,也不算什么大事,故而也无人再跟进。
此事不了了之。
徐歧贞和颜子清暗地里猜测,要么是司家的孩子帮颜棋出气,要么是颜恺维护妹妹,总之这些事不好拿到明面上说,就懒得再问。
直到范甬之登门。
颜棋说,范甬之是会拳脚的。
“......他看上去挺正常的。”徐歧贞道,“一个懂礼貌的正常年轻人,应该清楚自己上女方家里吃晚饭意味着什么,他是不避讳的。既然如此,他替棋棋出气,也是很有可能。”
颜子清蹙了蹙眉。
“未必就是他。”颜子清道,“他对新加坡又不熟。”
“我也是这么随便一猜。”徐歧贞道,“这个人不错的。万一他和棋棋真能成了,我少了块心病。
我终于知道当初我父母为我们兄弟姊妹操了多少心。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句话真不假。恺恺结婚生子了,棋棋只比他小两岁呢,也该结婚了。”
这些年,徐歧贞的心思,几乎都转到了家长里短上。
再仙女的女人,到了儿女成年的年纪,也变成了普通的妇人,谁也不能免俗。
颜子清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笑。
徐歧贞这边说正经事,颜子清那边却走神走到了十万八千里,徐歧贞忍无可忍,也在他头上敲了下,弄得颜老爷一头面粉。
“唉,太太息怒......”颜子清拍了拍脑袋。
徐歧贞重新和面:“要不这样,你让恺恺没事去调查调查那位范先生,看看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好。”颜子清道,“不用你儿子,我自己去替你查,行不行太太?”
徐歧贞笑:“也行。”
他们两口子说了很久孩子们的事。除了颜棋,他们还有颜桐和颜棹。
“我一点也不担心桐桐,她鬼精鬼精的;棹儿还小,暂时就不用操心。”徐歧贞道,“说到底,还是棋棋的事,让我不放心。”
等颜棋下班回家时,徐歧贞已经烤好了各种小点心,除了颜棋要的那种小饼干之外,还有另外四五
种。
她忙了一整天。
颜棋是女生外向,特别宠着范甬之,每一样都包起来一点。
到了周五的下午,她正好没课,带着点心开着车,自己去范甬之的银行了。
范甬之正在忙,在接待两个大客户。
颜棋想起自己还有一笔款子存在这里,就很无理取闹让李晖去通知范甬之。
范甬之也不讲究,当即把大客户丢给了李晖,自己上楼去了。
李晖:“......”
说心里话,要是老总知道少爷这样办事,非要打断他的腿不可。
范甬之进了办公室,给颜棋倒茶:“下午请假的?”
“不是,我没课了。”颜棋道,“我不太愿意在办公室里,所以出来找你。给你带了点心。”
说罢,她拿出自己的包。
包鼓鼓的,里面有两罐饼干。
“车子里还有,等会儿送到你家里去,这个放在你办公室吃。”颜棋道,“范大人,我没有失言!”
范甬之打了个电话,让秘书去煮咖啡进来。
他吃了一口,略微停顿,看了眼颜棋。
颜棋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心虚:“怎、怎么,不好吃吗?”
范甬之:“跟昨天的一样。”
“哦,那就行。”颜棋舒了口气。
“你说,昨天的是你母亲做的。”范甬之又道。
颜棋:“.......”
范大人得理不饶人:“今天的,也是你母亲做的。”
颜棋:“......”
跟聪明人相处,真的好累。颜小姐想着自己的花花肠子,毫无用武之地,突然有点想念周劲。
要是周劲那蠢货,绝对吃不出来。
“......要不,就当我做的?”颜棋很狗腿道,“我妈咪也是辛辛苦苦做的,对不对?”
“嗯。”
“这次算我过关?”
“不。”
颜棋:“......”
范甬之看了眼她,眼底还是有几分怨怼,轻轻叹了口气。
既委屈又心酸的样子,让颜棋一阵心疼。范甬之的眼神,特别像只狗,睁着湿漉漉的无辜双眼看向颜棋。
颜棋被他弄得无地自容,心想我又不欠他的,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
不过,是她亲口答应的。自己答应的事做不到,也是她理亏。
颜棋这么想着,心里倒也没觉得不耐烦,毕竟范大人是个高傲的冰雪美人,这样的人应该被人捧着的。
她接了范甬之下班,两个人去吃了顿丰盛晚饭,颜棋把点心送到了范甬之家里,又去看了她哥哥和嫂子。
周六的时候,颜棋一大清早就起来做饼干。
徐歧贞问:“昨天我做的那些,不合口味吗?”
“不是,是他吃出来了。”颜棋叹了口气,“唉,美人就是难伺候。他要不是那么完美,我都懒得理他。”
徐歧贞:“......”
现在年轻人,怎么跟他们那时候不一样呢?
徐歧贞深感自己真老了,懒得再理会颜棋。
颜棋忙了一整天,做好了几样小饼干,傍晚的时候又打电话给范甬之,约他吃晚饭。
范甬之是特别好约的,只要有饭吃,绝对会随叫随到。
颜棋自己尝了尝饼干,肯定是不如她妈咪做的好吃,有点担心范大人嫌弃。
不成想,范甬之吃了一口,直接道:“好吃。”
“比我妈咪的呢?”颜棋托腮,一脸狡诈地问。
男人总不好意思说丈母娘的东西不好,自然要说两个都好吃的。
但范大人不是一般人。
“你的好吃。”他说。
颜棋:“......”
莫名有点感动,这孩子真会疼人,颜棋心想,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颜棋再想了想,范大人人真的不错,以前教她拳脚功夫的时候,对她总是格外有耐心。
要说他脾气好,倒也不是的。颜棋见过他很凶的样子,也见过他冷笑着骂人的样子。
他对颜棋好,归根到底,颜棋有他想要的——美食。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这方面,范大人完全受人的动物性驱使。
她又忍不住伸手,捏了下范大人的面颊。
范甬之一脸疑问看向了她。
颜棋尴尬笑了两声:“你的脸好捏。我给你做饼干了,你不给我捏捏脸吗?”
范大人面无表情:“来吧。”
颜棋:“.......”
有点出息啊这位先生,为了小饼干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尊严吗?
_第1925章鱼汤面
范甬之吃了颜棋做的小饼干,主动请颜棋吃饭。
至于吃什么,又难住了范大人,毕竟他什么都想吃。
“......要不去我妈咪的餐厅?”颜棋提议。
“好。”
他们俩去了最大的那家京苏餐厅,结果满座了,还要等。
颜棋不想耽误她母亲的生意,没有强行插队,叹了口气问范大人:“还想吃什么?”
“海鲜。”
颜棋:“......”
他必须是故意的。
上次去吃海鲜没叫他,让他等了一个周末,他委屈至今。
“我最近不能吃海鲜,一个不小心又要住院了。”颜棋道,“去吃牛扒,行吗?”
“行。”
“吃完去看电影吗?”颜棋又问。
“好。”
两个人就近找了件西餐厅,无需排队,很顺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可以瞧见远处的海滩。
颜棋点了两份牛排,又让侍者上一点酒。
范大人默默等着上菜。
颜棋跟他说起了从前的事,主要是说了说那些共同的朋友,比如谢家的哥哥们。
趁着饭前多说一点,等菜上来之后,范大人基本上不会理睬颜棋的。
两个人正在闲聊,颜棋余光一瞥,居然又看到了周劲。
周劲上次挨打了之后,额头有一块淤青,不知道为什么,至今还没有消下去。
他将它描补了一番,说什么自己的女伴被醉鬼调戏,他勇敢出手解围,然后挨了一下打什么的。
但是,该知道的都知道,周少爷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还扔在颜家门口。
“哎哟,又是他。”颜棋用手遮住额头,妄图把自己藏起来,“真是阴魂不散。”
新加坡不大,但人口已经超过了百万,高楼大厦林立,在人与人之间筑起了围墙。亲戚朋友之间,若没有重要事,也是逢年过节才见一见的。
频繁能遇到的,大概是他们这些无所事事的纨绔子。
大家都有时间,而且消费的能力相仿,很容易在同一个店铺相遇。
“谁?”范甬之问。
颜棋指了指自己的左前方。
范甬之转过脸去瞧,然后表情不变回过头:“不认识。”
“是我的追求者。当初
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被我爹哋塞到学校去。”颜棋道,“真是个讨厌鬼。”
范甬之的眉头略微蹙了下。
颜棋还以为他不高兴自己言语粗鲁,笑着解释:“抱歉我说脏话了。”
范甬之摇摇头,没说什么。
侍者端了菜上来。
颜棋偷偷瞄了几眼,发现周劲与朋友交谈密切,好像是在讨论什么大事,没有左顾右盼,松了口气。
“......快点吃完,我们要看电影。到了电影院,我给你买汽水喝。”颜棋道。
范甬之慢条斯理吃着,不理睬颜棋的催促。
他们俩的晚餐快要结束时,周劲往这边看了眼,首先是看到了颜棋,然后才看到她与一位男士约会。
周劲的心情很糟糕。
他想要站起身,朋友按住了他。
“算了。”朋友低声劝慰,“犯不着跟她杠上,颜家又不是小门小户,真娶个这样的娇滴滴闺秀,也伺候不起。她不配你。”
这位朋友劝人很有手段。
周劲被他几句话安抚了下来,果然没有再找茬。
他喝了一口酒,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来日方长,谁知道将来的情况?也许,到时候能狠狠出一口气。你是聪明人,聪明人不吃眼前亏。”朋友又说。
周劲在他朋友口中,成了忍辱负重的高贵人,顿时就消了气。
他们俩在商量投资电影公司的事,说得很热络。这位朋友很想套周劲的钱,故而也是好话说尽。
周劲后来又看了眼范甬之。
从他那边,只能看到范甬之的背影。
他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的,又不是很确定。
当然,他见过的人太多,有点眼熟的人也太多了,想从纷乱思绪里理出一个头绪是很难的,他思考了几秒钟就放弃了。
后来,周劲和朋友吃完了饭,两人打算去舞厅喝一杯,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颜棋和她的男伴也出门。
周劲看着那人走路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挨打那晚,不是被这模样的人撞了下吗?
他当时就起了警惕。
周劲是个没脑子的花花公子,当即上前,拦住了颜棋和范甬之:“站住。”
然后,他使劲打量范甬之几眼。
甬之看上去斯文腼腆,又白净秀气。当晚打周劲的人,用的是拳头。那拳头几乎能生风,绝不是范甬之这么瘦弱的小白脸能做到的。
周劲心中疑惑打消。
“干嘛?”颜棋挡在了范甬之面前,“周劲,你对得起我吗?从前的事既往不咎,上次我不小心撞了你的女伴,我赔钱了的,你却找报纸污蔑我;后来还自己挨打了跑到我家门口去,陷我于不义!你自己说,你还是个人吗?”
周劲:“......”
颜棋说罢,余怒未消:“滚开,否则我真叫我哥哥打你!你别以为我怕背上仗势欺人的名声!”
周劲:“......”
原来颜家和颜棋不跟他一般见识,是怕别人觉得他们家“以大欺小”、“倚强凌弱”。在颜家和颜棋眼里,周劲狗屁都不是。
周劲狠狠攥了下拳头。
他那位朋友死死拉住了他,在中间调停,又跟颜棋说了些好听的话,让她先走。
颜棋就拉着范甬之先走了。
她走出老远,上了汽车,才轻轻拍了拍胸口:“我方才镇住他了没有?”
“嗯。”
“我厉害吗?”
“嗯。”
范大人说话简洁,颜棋习惯了,并不觉得他是敷衍自己,顿时美滋滋的。
他们俩去看了电影。
她给范大人买了很多的小吃食,还买了两瓶汽水。
范大人照单全收。
两个人在电影院里吃了顿“宵夜”,电影没看多少,具体演了些什么,颜棋也没搞懂。后来颜棋还打了个小盹。
小睡了片刻的颜棋,出电影院的时候,精神抖擞。
“去喝粥啊?”颜棋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现在回家和十二点回家,都是“晚归”,差别不大。
“什么粥?”范甬之问。
“什么粥都有,我知道一家铺子,我带你去。除了粥,还有鱼汤面,特别好吃。”颜棋道。
范甬之突然愣了愣。
对美食毫无抵抗力的范甬之,居然拒绝了颜棋。
“累了,回家。”他道。
颜棋:“......”
在美食面前说累了的范大人,很不同寻常。颜棋看了他几眼,从他那波澜不惊的脸上没看出任何东西,只得作罢了。
_第1926章吃独食
颜棋有点小失望。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吃,却仍是感觉没吃饱。
她告诉了自己的胃,等会儿要用鲜美的米粥填饱你哟,结果临时失言,胃就不干了,跃跃欲试要造反。
范大人将她送回家。
颜棋看了眼手表,才晚上十点半,那家粥铺这会儿还在营业的。
她考虑下,没有回去,直接让司机开车去了那边。
和颜棋分开之后,范甬之就近寻了个共用电话亭,给李晖打了个电话。
“......最好的粥铺,还做鱼汤面的。”范甬之告诉李晖。
李晖在范家做事的时间长,算是对范家的秘密略有耳闻。一听到“鱼汤面”三个字,他愣了愣。
“少爷......”
“帮我查一下地址。”范甬之道,“十分钟之后,我再打给你。”
让他十分钟查好。
李晖为了满足他家少爷,目前把新加坡的美食铺子都摸了底朝天,且认识了不少消息灵通的人。
十分钟,电话再次响起。
李晖把查到的两个地址,都告诉范甬之:“这两家可能符合您的要求,都是经营海鲜粥为主,兼顾鱼汤面等。”
范甬之挂了电话。
他自己开车,去了第一家的粥铺。
第一家粥铺装饰得很不错,位置离他的公寓楼也很近,开车不过十几分钟,算是新加坡繁华地界的。
这家粥铺旁边,还有另外的一个电影院,不少男男女女们正好看完了一场电影,纷纷涌入。
范甬之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一个位置。
他坐下之后,小伙计过来请他点餐。他看着菜单,犹豫了很久,才道:“要一碗鱼汤面。”
小伙计记下了。
因为人多,鱼汤面足足二十分钟才上,范甬之却一直都在出神。
鱼汤面端了上来,乳白色的汤、劲道的面条,闻着就很鲜香。
范甬之却看了很久。
他一直没动筷子。
直到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并且发出清爽笑声:“你吃独食,范大人,被我抓到了!”
颜棋在这里遇到范甬之,既是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范大人对美食,怎么可能有抵抗力?他肯定会来吃的。只是,他偷偷摸摸避开颜棋,难
道是怕颜棋嘲笑他的饭量?
这个是不可能的,范大人从来不克制自己的饭量。
这点,又很令颜棋意外。
她有点不解看向了范甬之。
范甬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请她坐下,把鱼汤面推了过来:“你吃吗?”
颜棋看了眼,用筷子挑了挑,发现面都泡坨了。
“不要,我不爱吃鱼汤面。”颜棋说。
范甬之看了眼她。
他这个眼神,带着几分锋利。
他在颜棋面前,是很少露出这样的神色,好像颜棋冒犯了他。
颜棋很容易冒犯别人,再过分的事,比如说叫他范桶,他都不生气,甚至没有纠正过,除了这次。
他觉得颜棋诋毁了鱼汤面。
范甬之站起身,跟小伙计耳语了几句,付钱之后,连碗一起端走了,没有跟颜棋告辞。
颜棋:“......”
她一头雾水坐在位置上,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出范大人到底发什么疯。
“算了,他不一直都是这德行吗?美人脾气都大。”颜棋想,然后她要了份瘦肉粥。
这家粥铺的海鲜粥是最好的,只是颜棋最近不敢吃海鲜,只得退而求其次。
她一个人喝了一大碗粥,胃终于满意了,老老实实的不再闹腾。
颜棋回家的路上还在想,范大人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呢?
一碗面而已,不吃就不吃,干嘛还要端走?
颜棋的想法,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周末的时候,陪着徐歧贞去逛街,买了不少的东西。
徐歧贞还问她:“你爹哋给你的钱,想好怎么花了吗?”
“没有。”
“怎么不想想?”
“懒。”颜棋道。
徐歧贞:“......”
她戳了戳女儿的脑袋,“不争气!”
颜棋后来想了,想出了一个好答案。等徐歧贞再次问她的时候,她说要留给自己的孩子,把徐歧贞气了个倒仰。
总之,那笔钱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存起来,压根儿没发挥它的作用。
一转眼就到了颜恺和陈素商儿子满月的日子了。
颜家大办宴席。
颜老还要给自己的孙子抓周。
“阿璃,不如放一个罗
盘进去。”颜恺在旁边出馊主意,“看看我儿子有做大术士的天赋没有。”
“不!”陈素商拒绝,“做术士没什么好的,做个少爷就行了。”
正好道长也来了。
徒孙的周岁宴,他不可能缺席,故而昨晚就到了。
“给,我特意打的,明天放到抓周的东西里面去。”道长说。
陈素商一瞧,是个金子打造的假罗盘,里面虽然是罗盘的模子,却没有实际作用。
陈素商:“......”
这一个两个的,没人让她省心。
师父送的,她又不能不放。
晚夕时,陈素商抓住儿子的小脚丫,低声和他说话:“天承乖,到时候别抓罗盘,知道吗?妈妈最疼你了,你要跟你妈妈一条心!”
颜天承咿呀咿呀看着陈素商,裂开嘴笑了起来。
陈素商心都软了。
到了颜天承周岁生日那天,颜棋早早就去了她哥哥家。
“来,姑姑抱!”颜棋冲颜天承张开了双臂。
孩子不认生,往她怀里扑。
“嫂子,我抱着他吧。”颜棋道,“你也省点力气。”
“不用省力气,出门的时候给你哥哥抱着,免得你胳膊酸。”陈素商说。
颜恺:“......”
亲媳妇比他妹妹还难伺候。
到了酒店的时候,颜棋一下车就去接孩子,特意卖乖,把他抱到了祖父跟前。
祖父的身体越发不如从前了,颜棋将天承抱过来:“叫太爷。”
颜天承还不会说话。
他也要往颜老怀里扑,幸而颜恺眼疾手快扶住了孩子。
“祖父,别让孩子撞了您。”颜恺笑道。
颜老很不高兴:“我没老成那样!”
陈素商在旁边道:“给祖父抱一会儿,爷孙俩也要亲近亲近些。”
颜恺就把孩子给了颜老。
颜棋不放心,一直站在旁边。
小孩子爱动,颜老抱了两分钟胳膊就酸得不行,颜棋见状把孩子抱了起来。
后来有人过来给祖父问好,颜棋就把小侄儿抱走了。
她在大门口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还没看到她,故而她抱着颜天承,蹑手蹑脚往人家身后去了。
_第1927章道长安家
颜棋抱着孩子,跟做贼似的,溜到了一个人身后。
颜恺先看到了她:“干嘛?”
他面前的客人一回头,也瞧见了颜棋,立马露出了笑容:“棋棋。”
“尚宽哥!”颜棋忍不住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我说。”
这人是颜洛水和谢舜民的长子谢尚宽。颜棋去伦敦那段日子,谢尚宽对她多有照顾,他是个体贴又温柔的大哥哥。
“我昨天才到的,一堆事瞎忙,没抽出空。想着今天就能见到了,索性省事了。”谢尚宽道。
然后,他又伸手,“这是天承?”
颜恺道:“是的。”
谢尚宽把孩子抱了过来,对颜恺道:“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颜恺笑道:“自己儿子,不像我那还了得?”
几个人被他逗乐。
颜棋说她哥哥得瑟,回头大嫂听到了,少不得一顿打。
顾轻舟的两个儿子也到了。
年轻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而后,就到了抓周的时候。
孩子抓周,陈素商紧张死了。她生怕自己儿子去抓她师父放进去的金罗盘。
颜恺低声跟她说:“抓周嘛,不过是讨个吉利,又不能占卜前途。放轻松,做术士怎么了?我瞧着挺好的。”
陈素商摇头笑了笑:“不好,我不喜欢。”
孩子抓周的时候,颜子清亲自把自己孙儿抱了过去。
一张大桌子上,摆放着各色东西,笔墨纸砚少不了,金银珠宝也很多。
姑祖父司行霈突发奇想,放了一把小玩具枪进去。
顾轻舟:“......”
颜天承对这些都好奇极了。他也不怕人,不哭不闹的,眼睛盯着满桌的新鲜玩意儿。
开始抓周的时候,他到处看看,然后往前爬,抓到了他妈妈特意放在外围的金罗盘。
颜老很高兴:“这孩子特意选了个金块,将来要管钱的。”
“这是什么东西?”颜子清等人好奇。
陈素商:“......”
道长一脸得意。
后来众人才知道,颜天承的周岁宴上,抓了个金罗盘。
“反正是个金子!挺好的,一看就是富贵命。”司行霈说。
轻舟也觉得不错。
颜家众人没有跟陈素商经历过风浪,不知道术士的风险,也觉得术士没什么不好的。
只有颜恺安慰陈素商:“抓周呢,一个玩意儿,别往心里去。”
“唉,不该放上去。”陈素商说。
颜棋看得出她大嫂闷闷不乐,却又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
道长则很满意。
他特意跟陈素商闲聊。一来是说说徒孙未来的教育,二来是说说他的安排。这边结束之后,他打算回香港去。
“你最近常在香港,那边有什么事绊住了你的脚?”陈素商问。
道长说:“没有。咱们以前租的那宅子,主人家近期不打算再回香港,又急需一笔钱,就卖给了我。”
陈素商心中既震惊又难过:“你买宅子啦?身上还有钱用吗?”
道长知道徒弟想说什么,插科打诨:“不得了,有少奶奶的气度了。开口就问我有没有钱花,真是财大气粗!”
陈素商:“......”
后来,她把这件事告诉了颜恺。
“......道观出事之后,他从来没想过安顿。我最不忍心的,是我们一家子团团圆圆,他一个人到处漂泊。
我还以为,他一辈子过不去心里的坎儿,不成想他居然真的买下了那套宅子,打算在香港定居了。”陈素商一边说一边抹泪。
颜恺轻轻握住她的手:“这不是好事吗?反正也无事,我们明天送师父回去,也去那边住半个月。”
陈素商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反正咱们又没啥正经事要做。”颜恺笑道。
陈素商大喜。
他们俩果然开始收拾。
陈素商还给师父打了个电话:“明天我们送你回去,我也想去那边小住。如今算来,那宅子都能算我一个娘家了。”
道长那边嫌弃得不行,心里却又柔软。
三十几年的漂泊,有了个终点站,既不会离徒弟太远,又不会太近,妨碍了他们,挺好的。
道长又想起颜天承,阿梨不争气,天赋有限,也许颜天承会继承他的衣钵,将他的术法发扬光大?
“行。”道长说,“不过有一点,要是遇到了罗先生,不要胡说八道。”
陈素商:“...
...”
她是见过一次罗先生的,当初袁雪尧被苏曼洛陷害,还是罗先生帮忙,才免了牢狱之灾。
“罗先生常在吗?”
“不常在。”道长说,“偶然会来坐坐。”
陈素商说好。
安排好了之后,颜恺给他姑父打了个电话,要了条航线。
他打完电话的时候,颜棋还在司家。
谢尚宽到司家去玩,颜棋很关心远在英国的灵儿和宁安,想要多问他一点,非要粘着他。
直到晚上九点多,颜棋才跟谢尚宽从司家离开。
谢尚宽的父母也在新加坡,他们跟外公外婆还有五舅舅和舅母住在一起,一家人特别热闹。
尚宽也在那边落脚,回去有点远。
颜棋却不知道看人脸色,非要拉着他去吃宵夜:“有一家的粥特别好喝。”
谢尚宽无法,只得随了她去喝粥。
他为人稳重,有句话一直想问颜棋,却又忍住了没问。
直到两人在餐厅坐下,米粥端了上来,他才犹豫着开口:“你见过范甬之了吗?”
“见过了啊!”颜棋笑道,“我还给他带了不少好吃的。”
谢尚宽松了口气,又道:“他住在哪里?他到了新加坡之后,就没有给我去信。我还想着回来再打听打听。”
“我知道啊。等我们吃了粥,去他那边坐坐。”颜棋说。
谢尚宽看了眼手表,等他们吃完粥,怕是十一点。这样深夜带着颜棋到处逛,是非常不礼貌的,颜家的人要担心了。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谢尚宽说。
颜棋立马道:“没事,范大人一个人住,多晚都不打搅他。再说了,他在自家的银行做事,明天不上班都没事,晚点睡更加不在乎。”
谢尚宽:“......”
他时常会忘记司宁安跟他说过的话。
司宁安跟他们都提过:“你们同棋姐姐说话,不必要拐弯抹角,直接说给她听,否则她听不懂。”
一开始,谢尚宽他们还不了解颜棋,以为她是中国话不太好,所以听不懂。
后来才明白司宁安的苦心。
“棋棋,已经很晚了,你再不回家,你父母要担心。”谢尚宽道,“我们明天再去看范甬之。”
_第1928章范大人的来意
颜棋的心思,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天她还要上课,忘记了昨晚约谢尚宽去看范甬之的事了。
她早早去了学校。
倒也不是她多么认真负责,而是她爹哋那边给了压力,不好好教书,又不知道要怎么惩罚她。
谢尚宽等了一上午,也没等到她,打了个电话给颜家。
电话是颜桐接的。
“姐姐她去学校了。”颜桐说。
谢尚宽得知颜棋没提此事,随便和颜桐闲聊了两句,挂了电话。
他自己去找范甬之了。
他知晓范家的银行,查到了地址,直接去范甬之上班的地方寻。
范甬之果然在办公室。
一瞧见他,他那张万年不会笑的脸上,露出一点欣喜神色——一点点而已,不仔细揣摩看不出来。
“怎么来了?”他开口就这样问谢尚宽。
要是不了解他,还以为他不欢迎。
谢尚宽笑道:“不请我坐坐,喝杯茶?”
“外面坐?”范甬之问。
谢尚宽同意。
两人寻了咖啡店坐下,谢尚宽问他对新加坡的感觉如何。
“适应吗?”
“太热!”范甬之道,“热得过头了,没一点喘气的机会。”
谢尚宽也觉得挺热,不过很舒服,他本身怕冷不怕热。
“......你这不是自找罪受吗?”谢尚宽笑道,“非要到新加坡来。听说你父亲为此很不高兴,差点气病了。”
范甬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接这句话。
谢尚宽又道:“你去过颜家没有?”
“去过一次。”范甬之答。
范甬之离开伦敦的时候,特意去找了谢尚宽,问他要了颜家的地址。
颜家老宅在南洋很出名,不需要特意打听,随便查一查就能知道。
大概范甬之那时候才知道颜棋出身不同寻常。
“怎么说?”谢尚宽问。
“没怎么说。”范甬之略微蹙了眉,“普通朋友当然会见面、做客,这没什么。”
谢尚宽:“......”
谢少爷向来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会多插手人家的私事。
他搞清楚了状况之后,没有再提颜棋,而是和范甬之聊了聊其他事。
他们俩相识多年,范甬之的朋友圈子,几乎都跟谢尚宽挂钩,说起一些事会很琐碎,不知不觉到
了午饭时间。
饭后,二人略微闲聊,回到了银行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颜棋。
颜棋后来突然想起了这档子事,打了个电话回家,才知道谢尚宽找过她了。
她特意到了银行门口,等了足足半个小时,谢尚宽和范甬之才回来。
“范大人,我们还想给你惊喜!”颜棋道,“没想到,尚宽哥先过来了。”
“进来说。”范甬之道。
他把他们俩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秘书给他们上了茶。
颜棋听他们说话,谢尚宽的意思,是过几日要直接回伦敦了。
“......尚宽哥,你来了都不玩一玩就要走?”颜棋立马打断了他的话。
谢尚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回新加坡也不是为了玩。
他这次回来,是打算跟他父母说一件大事。
他即将要迈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希望能亲口告诉父母,并且把父母也接到伦敦去小住。
“有什么可玩的吗?”谢尚宽问。
颜棋一时还真没想起有什么好玩的。不过,应该是有的吧,反正她在新加坡长这么大,从来没觉得无聊过。
“我们去沙滩游泳,或者出海去捕鱼。如果觉得这样不好玩,我们还可以去喝酒跳舞看电影。”颜棋道。
说罢,她自己突然觉得这些都不算是特别好玩的。
谢尚宽则很领情:“听着都不错。是不是,甬之?”
他头一回这样叫范甬之,在英国的时候,他都是叫范甬之的英文名字。
“嗯。”
新加坡虽然很小,可玩的地方却不少。
颜棋提前做好了准备,写下了不少她觉得有趣的地方,还特意问了她姐姐司玉藻。
司玉藻虽然成天臭美,对吃喝玩乐却不精通。她小时候要背中医的药方和医典,还得跟着父亲和弟弟们学枪法;长大了要念书,后来又参战;回到新加坡就进入了医院,医院时常三十六个小时轮班,一年到头难得有空闲的时候。
“......好玩的地方?咱们公寓门口的那条街,不就挺好玩的吗?有吃的、喝的,还能看电影、跳舞。”司玉藻道。
颜棋:“姐,你过得好枯燥。”
“滚。”司玉藻挂了电话。
颜棋把自己找到的几个好玩之处,都打电话告诉了范甬之。
范大人向来不愿意自己动脑子,别人带着他玩,他很少有反对意见,只说:“好。”
他们约好了周六。
就在新加坡城里逛逛,因为范甬之和谢尚宽对新加坡都不熟,想看看几处名胜,以及尝尝美食。
周五的中午,颜棋和王致名搭伙吃饭,说起周末,王致名问她:“周末有个画展,想去看看吗?”
“我周末约了朋友。”颜棋说。
王致名想了想:“是单独约会?”
“不是,好几个人。”颜棋道。
“那我能去吗?”王致名又问。
颜棋摇头:“下次吧,这次是说好的。范大人他不太喜欢跟陌生人玩,下次不带范大人的时候,你再去。”
“范大人?”
“是我一个朋友。”颜棋笑道,“他性格有点孤僻。”
王致名神色有点落寞。
他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朋友?叫“范大人”,肯定是一位男士,而且私交很密切,到了能彼此取外号的地步。
王致名心里一时空落落的。
转眼到了周六,颜棋带好了几样点心,早早去了范甬之的公寓。
范甬之已经穿戴整齐,等着她过来。
“尚宽哥还没到?”颜棋问。
“嗯。”
“那我先去趟我哥哥家,等他来了,你打电话给我。”颜棋说。
范甬之略微抿唇,没接话。
颜棋拿了一盒她带过来的小饼干,去了哥哥的公寓。
陈素商和颜恺去了香港两天就回来了,因为颜天承有点水土不服,到了那边不停的哭。道长怕自己这边的风水,小孩子承受不了,把他们赶了回来。
敲门时,佣人开门的,说:“少爷和少奶奶还没起来。”
颜天承早已醒了,由佣人照顾着,正在喝米粥。
他已经断奶了,只是还没有学会自己吃饭,正在用手抓东西往嘴巴里塞。
颜棋见他弄得满手满身,不太高兴:“怎么不喂他?”
佣人有点惶恐:“少奶奶不让喂,让小少爷自己吃。”
颜棋:“......”
她拿过了旁边的小勺子,一勺勺喂她的小侄儿,姑侄俩玩得很开心。
陈素商打算起来的,颜恺抱紧了她,不让她动:“没事,她一会儿就走了,今天他们要出去玩,尚宽说的。她是过来小坐的。”
陈素商:“......”
果然,不过十几分钟,电话响起,颜棋接了电话,很快就出门去了。
_第1929章底片很重要
颜棋走出哥哥的公寓楼时,楼下停靠了汽车。
范甬之的司机开车,谢尚宽坐在副驾驶座。
颜棋拉开了车门,瞧见范甬之坐在后面,正在摆弄一台相机。
“......咦,今天还要拍照?”颜棋问,“早知道我穿黑色裙子了,黑色显得我苗条些。”
谢尚宽回头看了眼她:“你要苗条成什么样子?”
在谢尚宽看来,颜棋是非常纤瘦窈窕的,再瘦下去,就要成骷髅精了。
“更苗条一点!”颜棋道,“我主要是胳膊胖了点。”
女孩子对自己的身材和容貌,总是格外贪婪和不自满。
“不胖。”一旁的范甬之道。
谢尚宽忍不住偷笑。
“真的吗?”颜棋很高兴,凑近一点,“那你等会儿把我拍好看一点,送给我几张照片,行不行?”
“行。”范甬之说。
他们三个人逛了一上午,就把颜棋安排好的去处都逛完了。
逛完之后,他们去吃午饭。
他们在餐厅消磨了两个小时,时间刚到下午三点,外面骄阳太过于炙热,他们都不太愿意出门。
“今天有赛马。”颜棋提议,“要不,咱们去赌吧?谁赢了钱谁请客。”
谢尚宽听了,不是很感兴趣。
赌马实在有点无聊,他本身对马也不是很了解,全凭运气。
“甬之,你觉得呢?”谢尚宽不好直接拒绝颜棋,只得问范甬之。
范甬之正在摆弄相机。
他上午照了不少,已经用完了一卷胶卷,他换上了新的,把用完的胶卷取下来仔细收好。
慢半晌,他才答话:“不太好玩,还不如去普通的赌场。”
颜棋则不是很想去赌场。
新加坡的赌场,一半都是她家的。她父亲要是知道她去了,肯定不高兴。而且,赌场的人瞧见是她,也会放水让她赢,哄她高兴,实在没意思。
“......你真想赌?”范甬之见她闷闷不乐,主动问她。
颜棋摇摇头:“就是觉得无聊嘛。我跟我姐姐她们出去玩,买买衣裳吃吃饭,时间过得很快的,谁知道和你们男孩子玩就不同了。”
范甬之道:“有打拳的吗?”
颜棋眼睛一亮。
搏击场一直都存在,却不像赌马那样能上台面,政府是严禁的,故而只有地下的搏击场。
颜棋以前混的那帮子纨绔,什么好玩的都知道。她当即去给安妮打了个电话,询问她哪里有地下搏击场。
安妮正好知道一个,她未婚夫之前还带着她去看过。
“......地下搏击场多半都是帮会经营的,你别被你家里人逮住。”安妮提醒她。
颜棋:“......”
颜家暗地里的势力,比明面上的势力强悍。一旦是帮会插手的事,多半都是颜家首肯的。
颜棋一狠心,不管了,回去挨骂就挨骂。
“有一处地下搏击场。”颜棋回来,对谢尚宽和范甬之道,“不过,是那种点到为止,不要人性命的,你们会不会觉得有点无聊?”
谢尚宽忍不住笑:“你难道以为我们的消遣很血腥吗?我也不喜欢看太过于激烈的搏击赛,那种以性命为终结的,我看不了。”
范甬之没说什么。
颜棋弄到了地址,以及通行的资格,三个人开车去了。
搏击馆位于老街的一处小巷子里,此处临近鱼市,空气里都是鱼腥味和腐臭味。
别说颜棋,两位男士也觉得受不了,纷纷捂住了口鼻。
搏击馆在一家破旧书局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闷热不堪,一开门的那种空气,几乎令人窒息。
颜棋差点被呛个跟头:“安妮为了男人,这种地方都肯来!”
谢尚宽:“......”
颜棋小姐只顾吐槽密友,却忘记了她自己为何而来,不也是为了男人?
说罢,谢尚宽看了眼范甬之。
范甬之正在摆弄他的相机。
地下搏击场根本没有什么雅座不雅座,只有个比赛台高一点的看台,所有人都挤在一起。
有装逼的少爷,身边带着保镖,保镖将四周的人与他隔开一点,单独留出稍微大一点的空间,仅此而已。
谢尚宽和范甬之,一左一右簇拥着颜棋,生怕她被人挤了。
直到这一刻,谢尚宽才有点后悔。
要是颜家的父母知晓他们带着颜棋来地下搏击场,估计会很生气,虽然是颜棋主动提出来的。
“你要是觉得憋闷,我们就赶紧走。”谢尚宽大声对颜棋道。
颜棋一脸兴奋:“不啊,马上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有两个人高马大的打手,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对方不太像是华人,而是马来人。
其中一人不说话,上前就要抢范甬之的相机。
“不准照相!”他用蹩脚的英语说。
范甬之按住了他的手:“别动,我没有照,盖子都没打开。”
那人却想要硬抢。
范甬之眉头蹙起,眼底有了不悦。
虽说这相机里面是新换的胶卷,可他刚刚在大门时抓拍了一张颜棋的侧颜,照得很好,他不想弄坏了。
打手见他反抗,抬手就要推他。
那打手比范甬之还要高一个头,而范甬之本身就是挺高的身段。打手不仅仅高,胳膊比颜棋的大腿还粗。
他以为可以轻易把范甬之提起来。
谁知范甬之一个错步避开,同时推了那打手一下。
打手撞出去好远,撞飞了七八名客人。
场面顿时一乱。
“范大人,别生气!”颜棋急忙安慰范甬之,却对另一个打手喊,“我们进来的时候,没人说不准带相机,当时我们的相机也是拿在手里的,没有藏着,你们也不提醒。现在却来找茬,你们故意的吗?”
“不准带相机!”另一人恶狠狠的,冲向了范甬之,想要一拳打晕他。
敢开地下搏击赛的,都有自己的门路,而且很霸道。
他们说不准带就是不准带。
颜棋气急。
范甬之立马将她护在了身后,把她往谢尚宽怀里一推,然后迎面出手,一只胳膊挡住了打手的进攻,另一只手出其不意,击向了对手的面门。
对方被他打得眼冒金星,鼻血和眼泪直流。
看客们见状,都怕惹火烧身,退避三舍;而搏击场的其他打手们,纷纷涌了过来,约莫十几名彪形大汉,把范甬之围在了中间。
颜棋急得大喊:“快住手,我祖父是颜戍立!你们谁敢动手,我就让你们活不过今天!”
打手们愣了下。
场面一时静住。
有个管事的走了出来,看了看颜棋,又看向了范甬之:“今天这事,也许真是误会。这位先生,你的相机得交出来,搏击场的照片不能刊登出去。你要是不愿意交,怕是很难走出这里。”
“我不会交。”范甬之言语很平淡,却立场很鲜明。
颜棋差点绝倒。
老实说,她觉得今天没拍什么有意义的照片,又不是啥大日子,就她和谢尚宽两个人的,场景也没啥值得纪念,范大人较这个劲做什么?
_第1930章胜利
拳馆管事打量颜棋一行人。
他未见过颜棋,她喊出自己祖父名讳,把颜家抬出来,自然是不能得罪,可谁知她身份真假?
万一是作假,以后拳馆岂不叫人笑掉大牙,被一名小女子唬住?
为今之计,是彼此都出一难题,双方各退一步。
管事觑着范甬之:“先生相机必定要留下。前日有记者钻进来拍照,才新立规矩,不知者无罪。
既如此,给先生两个选择:一、留下相机,看完比赛离开,皆大欢喜;二、上台打一场,赢了不仅可以拿走奖金,相机也一并奉还。”
他们说话时,看客们都能听到,也能看到。
范甬之瞧着一文弱书生,肌肤白得不太像是南洋人,管事推测他乃家中娇养小少爷。有点少爷脾气,但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应该知难而退。
“算了,范大人。”颜棋拉了下范甬之的袖子,然后又对管事喊,“相机给你们做什么?把胶卷给你们不就行了吗?”
“小姐所言不差,胶卷就行。”管事道。
范甬之却轻轻扶了下她的肩膀:“没事,我动动筋骨,很久没动了。”
他说罢,脱下了自己的衬衫和皮鞋,把相机和衬衫小心翼翼交给了谢尚宽:“口袋里还有胶卷,别弄丢了。”
谢尚宽知晓范甬之拳脚厉害。
他祖父去英国的时候,带着家奴三百多人,其中有专门的武师。那些武师都是当兵的出身,身经百战。
范甬之的父亲不爱学,范甬之却是从小跟着家中老仆习武。后来,他还开了个拳馆,专门教一些留学生或者武艺爱好者。
他不缺钱,只是有这个爱好罢了。
颜棋也知晓他会功夫,却很担心,怕他不敌这些擂台赛以此为生的武师们。
“......有什么规矩?”范甬之问管事。
管事没想到他还真敢,眼底带笑:“签下生死状,上了擂台,生与死都与我们无关。”
“胡说,你们明明不打生死的比赛!”颜棋大怒。
管事表情阴测测:“这场例外。”
颜棋:“......”
她转身要走,回去去搬救兵,却被拳馆的人围着,暂时不准她走。
“你知道我祖父是谁,我爹哋是谁!”颜棋声音更厉,“你们等着,我爹哋叫人端了你们的老巢!”
范甬之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颜棋的肩膀:“没事,你稍等。”
那边,生死状已
经端了上来。
管事一招一式,都在逼得范甬之自退,保全双方颜面。
可范甬之却一根筋似的,非要把胶卷带走。
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转身下了看台。
谢尚宽也很紧张,却不停安慰颜棋:“别担心,甬之的拳脚功夫很厉害的,他那不是花拳绣腿。没事没事,他想要打一场比赛,让他试试。”
范甬之上了擂台,管事冲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片刻之后,范甬之的对手也上了擂台。
那人一出来,整个地下室突然安静了下来,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颜棋一瞧那人:是马来人,有黑人血统,个子有一米九,看着比范大人高,而且很壮实,浑身黑黢黢的,肌肉虬结。
“为什么叫好?”颜棋忙问旁边人。
旁边男士对漂亮小姑娘挺有好感,又知晓她是小白脸的女伴,很同情道:“那是此地拳王。拳王手下,从无活口,今天难得见到生死斗,赌金翻十倍。”
颜棋一张脸惨白。
谢尚宽也觉得管事卑鄙,可范甬之已经上了台,一声锣鼓响起,比赛正式开始了。
颜棋不敢看。
她再也忍不住,趴在谢尚宽的身后,把自己和视线都藏起来。
谢尚宽不停安慰,不知是安慰颜棋,还是安慰他自己:“没事,没事。”
擂台上的范甬之,与拳王斗了起来。他们这种比赛,讲究快、狠,一旦拖下去,体力消耗,很可能被对方一拳打死。
故而刚开始的几招,招招都很凶险。
范甬之看上去文弱,所有人都在下注,赌他会被打死。
然而几招之后,他却隐约占了上风。他的攻势,急且快,每一招都不留余地,极其狠辣。
颜棋心里急转:“我要赶紧走,回去找爹哋来帮忙!”
她留在这里,帮不了范大人。
然而,打手们围住了她和谢尚宽,不准他们离开。
颜棋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糟。
突然,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喧哗。
颜棋生怕是范大人受伤,急忙伸头去瞧,却见范大人一拳击向了那拳王胸口,将他打退了两步,临时稳占上风。
管事脸色不太好。
这位管事很有经验,这么几招看下来,他心里突然在发抖:上去的那个小白脸,可能会打死他的拳王。
拳王给他敛财无数,是他的宝贝,之前也培养了他十年。这个地下拳馆
,都靠拳王撑着。
谁能想到,这么个小白脸,功夫这样厉害,而且临战反应迅猛,丝毫不输给经验丰富的老手?
“范大人!”颜棋则惊喜大叫。
范甬之浑身汗透了,呼吸都炙热。他累得厉害,心里却一点也不急。他自己知道还没有到力竭的时候,还能有个爆发。
他趁着这股子爆发,突然发难。
众人只见他拳法快如疾风,几招过去之后,那平时威风凛凛的拳王,好像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完全不知怎么招架。
范甬之最后一掌,虚晃了一招,而输急眼的拳王没反应过来。
“不好!”管事脸色骤变。
果然,范甬之虚招得手,一招打在拳王面门前。
拳王应声倒下,脸上血糊糊的一片,牙齿几乎全部脱落。
想他手下死者无数,如今惨败,却只是受了点轻伤,也是有点运气的。
没碰到真正的心狠手辣之辈。
在场看客,爆发出叫好声,声浪快要把屋顶掀翻。
范甬之下了擂台。
他浑身上下像着了火,骨头缝里都疼。他死撑了一口气,怕拳馆输不起,不让他走,故而他不露出力竭模样。
“可以走了吗?”他问管事。
管事心惊他的功夫与耐力,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呼吸自如,可能再打一群打手都不在话下,立马让道。
范甬之先拉过了颜棋,让她走在最前面,然后让谢尚宽走在他自己身后。
三个人出了地下拳馆,才走出两步,范甬之的双腿就在打颤。
这一场恶战,消耗了他的全部力气。
他咬牙拼命,用最后一次力气爬上了汽车,然后就倒在坐位上,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谢尚宽和颜棋也急忙上车,司机扬长而去。
范甬之足足十分钟后,才能开口说第一句话。
他说:“走得太急......”
颜棋:“还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范甬之:“奖金没拿。”
颜棋:“.......”
谢尚宽:“.......”
他们俩担心得要死要活,在范大人看来,不过是一场赌局。他快要累死了,还惦记着那些奖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财与食这两样,范大人都肯拼命。
颜棋第一次对范大人刮目相看,发现这货平时那么高冷,估计并非清傲,而是反应慢而已。
_第1931章珍藏照片
范甬之累得脱力。
谢尚宽和颜棋将他送回家。
“尚宽哥你照顾他一会儿,我去趟我姐姐家。”颜棋道。
玉藻的公寓也在这附近。
颜棋知晓玉藻家中有姑姑配制的药膏。听说姑姑配制的跌打损伤药膏,千金难求,效果非常显著。
正好今天张辛眉上岸休沐,玉藻和宣娇都在家。
颜棋来的时候,才知道她哥哥和嫂子带着侄儿过来做客,两对夫妻准备了满桌子肴馔,享受美酒美食。
“......你们平时常这样私下里加餐,不叫我们吗?”颜棋问。
“是啊。”司玉藻道。
颜棋:“......”
她差点气得忘记了来意。
陈素商比较善良,问她:“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颜棋这才想起正事。
“我不饿。姐,你有活血化瘀的药膏吗?”颜棋问。
“你挨打了?”
“不是我,是范大人!”颜棋道,“姐,你别问东问西的,先把药膏给我。晚上我们去吃宵夜,再慢慢聊。”
司玉藻去拿出一盒药膏。
颜棋接过来,转身就跑了,就连她侄儿在身后咿咿呀呀喊她,她都没听到。
她跑出满身汗,到范大人的公寓时,范大人已经洗好了澡。
颜棋把药膏给他:“我姑姑自制的,你买都买不着。等会儿哪里伤了就涂抹哪里,保管你明天起来不会全身酸痛。”
范甬之道谢。
颜棋又问:“要我帮你涂吗?”
“不用了。”
谢尚宽见他无事,放下了他的相机和胶卷,问他:“我帮你买一份饭?”
“不用。”范甬之再次说。
颜棋则道:“我帮你捅开炉子,熬点米粥,你什么时候饿了就喝一碗?你的胃不太好,别挨饿。”
范甬之点点头。
她忙好了,把米粥放在炉子上,又把炉子的火封住了,用微火慢慢熬煮。
范甬之坐在沙发里,阖眼打盹,俨然是睡着了。
颜棋不忍心打搅他,和谢尚宽轻手轻脚出了他的公寓。
走出了公寓楼,迎面是微暖的风。
颜棋笑问谢尚
宽:“尚宽哥,今天好玩吗?”
“太刺激了。”谢尚宽如实道。
颜棋笑起来。
笑完了,她觉得自己不能轻易放过那家拳馆,对谢尚宽道:“我哥哥和嫂子都在姐姐家蹭饭,你要不要去?我们俩也没吃饭。”
谢尚宽说好。
他们俩去了司玉藻家。
司玉藻让佣人添了两副碗筷,又赶紧去做几个小菜。
桌子上的饭菜也没怎么动。
颜棋把今天遭遇的种种,都告诉了颜恺,请她哥哥为范甬之报仇。
“......真是气死我了,这里是新加坡,我说出颜家的名字,居然还敢拦我,简直不知天高地厚!”颜棋气愤道。
颜恺脸色不善:“我让人去瞧瞧。这样狗胆包天,暗地里还不知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颜棋忙说:“哥哥你太好了!”
司玉藻啧了声:“没事跑到地下搏击场去玩,舅舅知道了,非要揍你不可!”
颜棋:“......”
谢尚宽为颜棋解围:“是我想去的,棋棋带着我逛逛。”
司玉藻道:“你回来了,多住几天。我最近比较忙,争取调休两天,也带你逛逛。我好久没去看外婆了。”
谢尚宽知道玉藻工作忙,休息日一般都是睡觉,补充体力。
他摇头:“下次吧,我真要回去了。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接父母去英国,见见丽莎和她的家人。”
“谁是丽莎?”司玉藻笑问。
谢尚宽笑。
他已经有了要结婚的人选。
颜棋立马道:“我知道,我知道!真没想到,你们俩要结婚了啊!我还以为,你会和余小姐结婚呢。”
“还有个余小姐?”司玉藻双眸发亮,“行啊你,魅力不小!”
谢尚宽无奈摇头:“别听棋棋瞎说。我和余小姐只是好朋友,她那时候身体不好,我们帮助她多一点而已。”
颜棋觉得,余小姐比丽莎更漂亮,更配谢尚宽的。
她没有再说什么。
司玉藻的小女儿宣娇,已经领着小弟弟去玩了,姐弟俩跑来跑去的,玩得不亦乐乎。
颜棋吃饱喝足,颜恺亲自送她回家,路上又问了问那个地下搏击场的事
而范甬之,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闻到了一股子清甜的米香,突然醒了过来。
他一动,两条胳膊就好像废了似的,疼得钻心;除了胳膊,他的腿脚和后背,也是酸痛难当。
他挣扎着,打开了灯,拿过颜棋送过来的药膏。
药膏有满满一罐子,范甬之挖了大量,往自己胳膊上抹。
药膏有点淡淡香味,涂抹上去不过半分钟,就有很清凉的感觉。
范甬之舒了口气。
他涂抹之后,自己揉按,足足一个小时后,才把自己酸痛的肌肉都松了一遍。
他艰难站起身,去吃米粥。
米粥炖得很浓稠了,什么也没添加,只有大米原本的香甜。
到底是狠战了一场,又不是天天搏击,他片刻的休息也没缓过来,范甬之爬上床去睡觉了。
这一觉睡到了翌日中午。
他醒过来时,惊异发现,自己的两条胳膊没了酸痛感,灵活自如。
怪不得颜棋说,这种药膏千金难求,的确是很厉害的。
他伸了个懒腰。
昨晚的米粥已经馊了,他这会儿找不到吃的,懒得找,直接去了他的暗房。
他有个小小的暗房,是他冲洗照片的地方。
拍照不是他的兴趣,只不过是凑巧会拍。
他把昨天拍的照片,全部洗了出来。有颜棋的,他都洗了两张。
洗好了之后,他拿起一张颜棋单独的,坐在沙发里看了起来。
这张照片上的神韵很好,她的表情和眼神也很好,像铺了层柔光,让人感觉她的温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而颜棋本人,并不算特别温柔。
范甬之看得入神。
他一旦入神,就会忘记时间。不知不觉天色黑了下来,他胃里一阵阵绞痛,终于把他痛醒了。
与此同时,有人敲门。
“范大人,范大人你还在家吗?”门外传来了颜棋的声音。
范甬之站起身,给她开了门。
颜棋见他不开灯,问他:“你在家?怎么,停电了吗?”
“不是。”范甬之道,然后,他疼得略微弯下了腰。
颜棋立马问:“你是不是胃疼?”
_第1932章像个偷窥狂
颜棋搀扶范甬之到沙发里坐下。
范甬之随手把一样东西塞到了沙发坐垫的底下,颜棋没瞧见。
“......你家里有胃药吗?”她问。
范甬之指了指洗手间。
颜棋对他家不熟悉,翻了半天,才把胃药找出来,又去烧水,给范甬之喝下。
“怎么又犯胃疼?”她很担忧,“是水土不服吗?”
“不是,是今天忘记了吃饭。”范甬之道。
颜棋:“......”
她看了眼手表,现在正值晚餐的点钟,哥哥家有现成的饭菜。
她让范甬之等着。
她自己跑去了颜恺那里,一瞧他们果然坐在餐桌前。
颜恺很瞧不上他妹子这德行:“天天掐着饭点来,你要脸吗?”
颜棋没跟他一般见识,只说:“给我点吃的。”
说罢,她就钻进了厨房。
陈素商不好让小姑子像个乞丐似的自己溜进厨房找吃的,走过去叫她:“你急什么?过来一起吃啊,拿副碗筷即可。”
颜棋找到了一个大碗,回到了餐桌前,考虑给范大人带点什么合适。
哥哥家今晚是小米粥配各种菜蔬,有荤有素的。
小米粥好,比较养胃,好消化。
颜棋伸手就要舀。
陈素商按住了她的手,并且带了副碗筷出来:“坐下吃饭,你忙什么呢?”
颜棋这才道:“不是我,是范大人。他一整天没吃饭,这会儿饿得胃疼。”
颜恺和陈素商:“......”
颜恺很犯愁。
他妹子已然是个愚笨的,若是找个聪明人,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倒也不错,可对方很明显比颜棋高明不到哪里去,也是个二货。
这两人要是成了,以后两口子怎么过日子?
还是算了吧。
他有点无奈:“你去他家,我亲自给他打电话,你把他领过来。我们还没吃,等他一起。”
颜棋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她转身出去,颜恺果然给范甬之打了个电话。
范甬之不太好意思:“我已经没事了,吃了药。”
“不要紧,你过来吃一点,人多热闹。今晚不够丰盛,只
有点小米粥和家常菜。”颜恺道。
范甬之道谢:“那我打扰了。”
颜恺:“你等一会儿,棋棋过来接你了,你不知道我家门牌号。”
放下电话还没过多久,颜棋果然来了。
范甬之已经把沙发整理好了,也从暗房里拿出他下午洗好的照片。
他把一叠照片递给了颜棋:“昨天照的。”
颜棋惊喜接了过来。
他们俩去了颜恺家。
陈素商盛好了米粥,放在范甬之面前,颜棋则说自己吃过了,不想再吃。
几个人吃饭的时候,她在旁边翻看照片。
“这张真不错。”她一张张点评,然后递给她哥哥或者大嫂瞧。
颜恺接过来,果然不错,拍得很有韵味,也把颜棋那点木讷敛去了,只剩下甜美和文静。
“甬之拍得不错,有空给我们也拍几张。”陈素商道,“我还没怎么给天承拍过照片。”
颜棋道:“等周末,范大人要上班。”
不是范大人要上班,而是她要上班。她怕这几个人单独出去玩不带她。
“好啊,就周末。”陈素商道,然后她又对范甬之道,“你下班没事,就过来吃饭。我和阿恺在家的时候比较多。”
范甬之难得不好意思:“明天让李晖替我雇个人,打扫屋子、做做饭。今天太麻烦你们了。”
“这也挺好。”颜恺说,“你胃不好,随时能吃上一口热菜热饭,还是雇个人方便。”
范甬之点头。
他在颜家吃了两碗米粥,胃里终于缓过来,人也舒服了不少。
饭后闲聊了片刻,陈素商让佣人上了点心和茶。
颜棋很爱吃小点心,加了一顿餐。
待他们俩离开,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佣人照顾天承睡下了。
洗澡之后躺下,陈素商问颜恺:“你说,那个范甬之,他喜欢棋棋吗?”
颜恺道:“喜欢的吧,你看他照的那些照片,以及他平时看棋棋的眼神。我是男人,男人爱一个女人,无非就是那样的了。”
陈素商笑。
颜恺道:“你觉得不喜欢?”
“不,我是觉得棋棋......以前宁安很喜欢棋棋的,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对范甬之,倒好像无特别情愫。”陈素商道。
颜恺不以为意:“她是反应慢。过段时间,她就能领悟过来。棋棋对范甬之很上心,我没见过她待其他人这么用心的。”
颜棋小时候,是他和玉藻的小妹妹,他们照顾她比较多。
不管是在家,还是出门在外,颜棋都是受人照顾,没有自己要照顾别人的自觉。
她对一个人很好,那是她发自真心的,并非情面上的敷衍。
从这点看,颜恺觉得她心里把范甬之看得跟其他人不同。以前司宁安成天跟着她,也是司宁安照顾她的,何曾见她这样鞍前马后?
“这倒也是。”
说到了这里,颜恺有点好奇:“你算不出他们俩的姻缘吗?你算一下,棋棋会不会和范甬之结婚。”
陈素商失笑:“这个要算的,我懒得动脑子,不想做术士了。”
颜恺:“......”
他压住了陈素商。既然懒得动脑子,就动动其他的吧,反正不能总让她这么闲着,要闲出病的。
颜棋回家之后,把照片都放好。
其中,有一张是谢尚宽帮她和范甬之拍的,范甬之也洗了出来。
颜棋看了看,最终决定把这帧照片单独收起来,没有放在相册里。
她床头有个本子,偶然写写日记的,她把照片夹了进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在想那天范甬之上擂台的样子。要不是他那么坚持,这些照片就全部被毁了。
颜棋想起照片的来之不易,忍不住又拿起来看了看。
与此同时,吃饱喝足的范甬之,胃里很舒服。他白天睡得太多,这会儿又吃得太撑了,睡不着。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张张翻看照片。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到卧室,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夹层里取出个牛皮纸袋。
他把袋子倒了倒,又倒处无数张照片,上面的背影各异,人却只有一个或者两个,都是他和颜棋的。
仔细数一数,已经有上百张照片了。
存这么多照片,总感觉像个偷窥狂。他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看看,平时都认真收好。
他没有再装回牛皮纸袋,而是塞到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_第1933章有兄弟姊妹吗?
翌日上午,范甬之打电话给李晖,让他过来一趟。
李晖麻利来了。
“.......雇一个敦厚点的,不要太爱讲话,默默做事即可。”范甬之说起了佣人,“工钱可以给高一点。”
李晖拿笔记下他的要求。
“再帮我买些礼物,要小孩子的玩具,以及两瓶好酒,送给颜少爷。去他家吃了好几顿饭。”范甬之道。
李晖也记了下来。
他办事很快,不过两天的功夫,就帮范甬之请到了一位佣人。佣人做事很麻利,饭菜也做得很好,素有口碑。
这位佣人的老东家准备迁往欧洲发展,临走时特意向朋友提起这位佣人,让多照顾。
除了佣人,李晖也买好了两瓶红酒、几样男孩子爱的玩具,一并送给了范甬之。
范甬之打电话给颜恺,挑了一个大家无事的午后,又去颜家坐了坐。
他为人处事,算得上礼数周全。
他送过来的玩具里,有一只胶皮制成的老虎,一捏就会发出响动。颜天承这个年纪,最爱如此玩意,爱不释手。
“送礼做什么,太客气了。”颜恺笑道,“周六有空没有?一起去吃饭,顺便你帮天承照几张照片。”
范甬之说有空:“我没什么朋友,银行的事也有李晖,我空闲时候多。”
“那挺好的,改日带你认识几位朋友。”颜恺说。
范甬之想了想,很明确拒绝了:“我不太愿意多交朋友,挺麻烦的,我已有几位好友。”
颜恺:“.......”
如此不知变通,倒跟他那妹子颜棋很相似,两个人能合得来。
陈素商则很欣赏范甬之这种性格:“朋友在精不在多。混交际圈子,没什么好事。不管什么样子的圈子,都是‘恨人有、笑人无’,是非多得很,真心的没几个。”
颜恺含笑看了眼陈素商:“阿璃说得对。”
范甬之不懂看相,但这两人细微的表情里,都含着浓情蜜意,想来是非常相爱的。
他很羡慕,继而又想到了自己,心里一阵悲凉。
他小坐片刻,起身告辞。
时间转眼到了周六。
颜棋却不怎么高兴。
周五的
时候,有个女学生站起身,大声说她:“老师,你这首曲子错了三个音,您自己没听出来吗?”
那支曲子是颜棋常弹的,她自负没有弹错,结果女学生不依不饶。
这位女学生身材丰腴,黑发大眼,虽然是一年级的新生,已然是风云人物。颜棋记得她找过好几次茬,却都没放在心上。
“哪里错了?”颜棋重新弹了一次,反问女学生。
女学生亲自上来演示。
和颜棋弹的一样。
但是结束之后,她却非要说颜棋之前错了好几次。
颜棋脑子有点懵。
总之她被学生弄得很尴尬。
回家之后,她心情也不是很好。她躺在床上,后知后觉想:“她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颜棋不是苏曼洛,不追求每个人都喜欢她。只是她到底是老师,不好和学生起冲突,到底应该怎么办,她毫无办法。
因此她有点犯愁。
周末时,一向开朗的她,难得有点愁眉苦脸。
“.......这么不想出来陪我们玩?”颜恺道,“以往你也成天在外面混,没见你这样不开心的。”
“不是。”颜棋道。
她没什么心机,把学校里的糟心事,告诉了她哥哥嫂子,以及范甬之。
范甬之的眉头略微蹙起。
颜恺问她:“你的音弹错了吗?”
“怎么可能弹错?那曲子我闭着眼睛就能弹,那是妈咪亲自教的。”颜棋道。
徐歧贞对孩子们的教育还是挺上心的,也会极力纠错,不会任由颜棋错很多年不管。
“其他学生怎么说?”
“他们都不说话,一群白眼狼。”颜棋不忿。
颜恺又问她:“你都这么大了,怎么惹了小女生不高兴?”
颜棋想不到是如何得罪人的。
她摇头。
陈素商接话:“女人之间的仇恨,有时候无缘无故。一位漂亮的女学生,通过踩老师在专业课上更上一层楼,不是赢得尊重的最好办法吗?”
颜棋诧异:“这么复杂?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去教小孩子。小孩子多好,都会乖乖听话。我要回去跟爹哋说,换个学校教。”
“去吧。”颜恺
事不关己。
陈素商不忍心小姑子回家挨骂,劝说她:“教小孩子也很累的。七八岁的孩子,不懂事,跑来跑去听不懂人话,也是非常麻烦;十几岁的孩子,要懂事未懂事,性格敏感多疑,也很难教。
大学的学生,已经成年了,绝大部分都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反而是最好沟通,最轻松的。那个女学生,你应该和她聊一聊。”
范甬之听了半晌,突然问:“她叫什么?”
“谁?”
“那个女学生。”
“冯箐箐。”颜棋道,“也是华人,名字倒挺好听的。不过她本身不是新加坡的,而是从马六甲来的。”
范甬之不再说什么。
颜恺和陈素商看了眼范甬之,也不知他为何会问人家的名字。
好在颜棋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他们去吃饭的时候,遇上了表演,她看得高兴,就把学校里那点破事丢到了脑后。
范甬之仍是负责拍照。
他给颜恺全家拍了很多张,又单独给颜天承拍了几张。
饭后,颜棋提议:“我们去跑马场吧?”
范甬之不太喜欢赌马,上次他就拒绝了。然而上次拒绝之后,他们并没有找到更合适的去处,反而惹了祸端。
他点头:“好。”
他是客人,既然他这么说了,颜恺和陈素商不好扫兴。
在跑马场的路上,范甬之问起那个地下搏击场:“还开着吗?”
“没有开,已经跑路了,估计会换到香港或者吉隆坡去开了。”颜恺道,“我已经把他们老板的身份发了下去,以后有颜家的地方,他们很难混。”
范甬之点点头。
颜棋则道:“哥哥,你这样说话的时候,还蛮帅的。平日像个小白脸似的。”
颜恺伸手过来,重重在她头上敲了下。
这一下敲得不轻,颜棋捂住头,心想命运不公平!
范甬之觉得他们兄妹感情很好,有点羡慕。
他羡慕的眼神很明显,陈素商看到了。
陈素商问他:“甬之,你有兄弟姊妹吗?”
这个很普通的家常问题,范甬之却突兀的沉默了下。
他沉默了好几秒,才道:“没、没有。”
_第1934章颜棋吃醋
范甬之态度奇怪,惹得颜棋等人都看向了他。
他也急于遮掩,转过脸去。
众人心下意会,陈素商找了个话题,把这茬揭了过去。
到了跑马场之后,颜棋拉着范甬之,两个人去选马。
颜棋买了一千注,范甬之跟着她买,也买了一千注。
颜恺自己很少有这么一掷千金消遣的时候,见状就觉得,他妹妹比他纨绔。
颜少爷不服气,手里抱着儿子,低声对妻子说:“你看好哪一匹?我们买两千注!”
一注要上百块的。
陈素商诧异:“拿钱这么玩?怎么不拿去打水漂呢,还能听个响。买五十注好了。”
颜少奶奶压根儿没体会到她丈夫想要显摆一下的心,惹得颜恺心里痒痒的:“买两千注好了,我有钱!不能叫人看笑话,棋棋都买了一千注。”
陈素商:“......”
她这会儿才明白颜恺的攀比之心。
跟自己妹子较劲,真的很有出息啊这位先生!
“三千注好了。”陈素商道,“赢一把大的。”
颜恺笑。
陈素商对跑马一无所知,问颜恺:“你觉得哪个好?”
颜恺本质上跟司玉藻类似,年少时家里管得紧,要念书上进。等长大了,到了可以吃喝玩乐的年纪,新加坡发生了战争。
经过战火的人,都知道和平的来之不易,往后就很难把日子过得纸醉金迷。
要说起这些销金窟的把戏,他也不太懂。
颜少爷不懂归不懂,但是有钱,于是他财大气粗的说:“七号吧。我看它精力很不错的样子,耐力也很好。”
陈素商看了看,没觉得七号有什么好的,反而是颜棋和范甬之压的九号看上去很有胜算。
“真要选七号?”
“嗯,要七号。”颜恺道。
他抱着孩子,陈素商过去下注,果然买了三千注。
颜棋听了,大为赞赏:“哥哥你好大方啊,回头姨母肯定要谢谢你。”
颜恺:“?”
颜棋见他不懂,解释道:“这家跑马场,是外公家的生意,目前归姨母管着的。不管输了多少,都是输给姨母,难道她不要谢谢你吗?”
颜恺:“......”
怪不得颜棋那么大方,这么一掷千金。
恺突然觉得自己中了圈套,一脸的一言难尽。
陈素商在旁边笑不可抑。
她快要被颜恺逗死了。
天承不知道母亲笑什么,在他爸爸怀里很不舒服,扑腾着要他妈妈抱。
颜恺不准他动:“你这么沉手,你妈妈抱得胳膊酸。爸爸抱你,爸爸抱好不好?”
颜天承不是很满意。
颜恺哄了他半晌,才把他哄得安静下来。他心累发现,儿子是祖宗、妹子是祖宗,老婆也是祖宗,没一个好伺候的。
下注了之后,几个人选了雅座坐下。
颜恺要了一杯牛奶,先哄儿子慢慢喝着,才有空说话。
“要一杯冰水。”他对侍者道。
颜棋他们纷纷点了各色饮品。
侍者一一记下。
片刻之后,饮品与小点心都端了上来,几个人坐着闲聊时,范甬之拿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他不光拍颜家众人,还把镜头对准了其他芸芸众生。
他最近从拍照里找到了一点乐趣。
一点点而已。
就在这时,有个年轻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朝他们走了过来。
男人身边,还有位年轻的女子。
“颜老师?”男人喊颜棋。
颜棋回头,瞧见了王致名和他姑姑王玉歆;而颜恺,也跟王致名接触过几次,虽然话不投机,却仍是觉得他人不错。
“颜少,颜少奶奶,你们也在这里?”王致名后来才看到颜恺夫妻,又笑着把招呼补上。
颜恺请他也坐。
几个人一番介绍,彼此认识。
而范甬之的目光,却落在了对面的王玉歆身上,有点惊诧似的。
他有点失态,颜棋最先注意到了,轻轻在桌下碰了碰他的脚。
范甬之回神。
“......王小姐还住得习惯吗?”颜恺一副东道主的口吻,和王玉歆闲聊。
王玉歆不太爱说话,简单道:“挺好。”
然后,她就沉默着喝汽水。
好在陈素商能接上颜恺的话,又有王致名态度热情,没有冷场。
王玉歆也留意到了范甬之的目光,略微蹙眉。
后来,范甬之又偷看了王玉歆好几次。
颜棋心里突然很堵。
她不知为何,就是对范大人偷偷看
别人很不舒服。
这个时候,赛马开始了。
“你们下注了吗?”王致名问。
“下了,我们四个人,一共买了五千注呢。”陈素商道。
王玉歆看了眼他们。
她虽然极力克制着,可眼底有点轻蔑,好像看二傻子似的。
陈素商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心想这位小姐心高气傲,怕是觉得他们俗气异常了。
“是吗?”王致名笑,“怎么买这么多?我买了十注,我小姑还嫌我买多了。我们买的是九号,你们呢?”
颜棋道:“我和范大人也买了九号,是不是范大人?”
“嗯。”
“九号应该能赢。”一旁的王玉歆,突然开口。
范甬之又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他是光明正大的看。
颜棋心里堵得更狠了,恨不能把桌子给掀了。然而,她虽然爱玩闹,却不爱撒大小姐的脾气,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发火。
“我们买了七号。”陈素商接话,“只有两派,等会儿谁赢了谁请客。要是都输了,就让阿恺请客。”
颜恺明白了,无论输赢,他今天都要花钱。
“哪有这么坑自己丈夫的?”他笑问陈素商。
众人都笑起来。
只有颜棋没有笑。她怎么都感觉笑不出来。
范甬之性格清冷,对谁都不上心。独独今天,他那么一眼眼的看王玉歆,颜棋一下子就能察觉到不同。
要说漂亮,王玉歆是不及颜棋漂亮的。
可男人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眼前就有现成的例子:她大嫂是远远没苏曼洛美丽,甚至是谈不上多么出众,可她哥哥迷恋得不行。
且颜棋又想到,自己这些年几乎没人追,也许美得不够端正,只有周劲那等轻浮浪荡的人才会看得上她。
她一下子冷了脸,众人多少能察觉的。
“汽水喝不喝?”陈素商试图缓和气氛。
颜棋接了过来,用力吸了几口。
那边,比赛已经有了结果。
七号赢了。
颜恺的三千注,赢回来一大笔钱。
他偷偷跟陈素商说:“完了,赢了这么多,回头姨母要气死了。”
陈素商被他逗得大笑。
颜棋看着他们俩如此恩爱,心里更添凄凉。
_第1935章第二个暗恋的人
回家之后,颜棋闷闷不乐。
她很少有心事的。
徐歧贞看到了,不免担忧。
“棋棋怎么了?”她煮了咖啡,拿了她新做的点心,单独去找颜棋。
颜棋一边喝咖啡,一边跟母亲吐露不悦。
“......明明是我先认识范大人的。以前在伦敦的时候,有好几个女孩子喜欢他,他都不理人家的,只听我的话。现在好了,他偷偷看王玉歆!”颜棋说。
女儿都这么大了,玉藻只比她大一岁,孩子都能满地跑,徐歧贞觉得有些话题应该和她谈一谈,不能因噎废食。
徐歧贞的确是因为颜恺的婚事,导致了她对颜棋的放纵。
如今,颜恺和素商转了一圈,还在一起,而且十分恩爱,徐歧贞便觉得,管一管颜棋的没什么不妥。
“你喜欢他?”徐歧贞问。
颜棋点头:“喜欢。”
“想和他结婚?”徐歧贞又问。
颜棋再次点头:“那当然好了。”
徐歧贞有点诧异。她还以为,颜棋在这方面是不开窍的。见她对范甬之那般坦荡,还以为她对他,不过是像对其他追求者一样的懵懂。
不成想,她心中早有了主见。
“那他,算是你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子了。”徐歧贞试探着问。
颜棋愣了愣。
她板着手指算了算,道:“不是第一个,是第二个。我第一个喜欢的,是安妮的大哥哥。”
徐歧贞更为震惊。
这件事,她一点也不知道,更没有听谁说过。
颜棋和陈安妮很小就认识,两人一路同学到毕业。她常去陈家,安妮也常到颜家来,两家本是很熟悉的。
陈安妮的大哥,比颜棋大十岁,新加坡围困战的时候他就去了美国。而后,他一直在那边念书、工作、成家立业,没有再回来。
这么说来,颜棋十几岁的时候就有了初恋,而粗心的家长和朋友们,谁也没看出来。
可能是她一直大大咧咧的,自己爱慕谁,也不见她害羞、矜持,与之相处与旁人无异,所有人都忽略了。
“......没听你说过!”徐歧贞深
感自己做母亲失职。
她的小女儿颜棹出生之后,身体不太好,那些年她的确把很多的心思都花在颜棹身上。再加上她自己的餐厅,她每天都很忙。
“我说过很多次啊。”颜棋道,“那次安妮祖母过寿,我还说了,我将来要嫁给安妮的大哥哥。”
徐歧贞:“等一下......”
她突然抓住了记忆的尾巴。
这件事,她是有点印象的。
那时候,颜棋不过十三岁。她在陈家的寿宴上,对着陈家成年的大哥哥表白,还让人家邀请她跳舞。
当时,陈家众人笑得不行。
陈家的大哥哥也说:“哎呀,我的第一个小追求者!”
然后,他大大方方邀请了颜棋跳舞。
徐歧贞也在旁边笑。
她当时还跟颜子清说,颜棋不害羞;颜恺在旁边说妹妹:“她不是不害羞,她是有点傻。”
所有人都当孩童趣事。
而后,颜棋也提过几次的,所有人仍当玩笑话,将它带了过去。
再后来,新加坡围困战前夕,很多人搬家,陈家的大哥哥带着一部分家产,远走美国。
没过几年,他在那边结婚了,颜棋自然也不好再提此事。
而颜棋一天天长大了,不管是陈家还是颜家,都不会拿女孩子小时候的这种玩笑话继续打趣,怕女孩子家听到了尴尬。
陈家人是很厚道、懂礼的。
渐渐的,徐歧贞早已忘记了还有此事,颜棋提起时,她一时愕然。
“你那时候才多大!”徐歧贞骇然,“你认真的?”
“是啊,我做好了跟他结婚的请柬呢。”颜棋道,“妈咪,要是不打仗,他不离开新加坡,我十六岁就可以嫁给他。”
那么,也不过是几年的功夫。
徐歧贞半晌说不出话。
“......所以,我知道我喜欢范大人。”颜棋继续道,“他要是喜欢我,我想和他结婚。不过,他估计看不上我,他很完美。”
徐歧贞:“......”
颜棋说到这里,喝了一口咖啡,又叹了口气:“妈咪,他偷偷看王玉歆,他可能更想和
她结婚。”
“你也许误会了。”徐歧贞道,“如果你真很想和他有个前途,不妨问清楚。这样,自己心里有底,免得空期待。”
颜棋想了想,难得认真道:“好的妈咪,我明天去问问他。我还要顺便问问他,喜欢不喜欢我。”
徐歧贞:“......”
女孩子勇敢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然而,第二天她去找范甬之的时候,却扑了个空。她又去银行,问了李晖,才知道谢尚宽带着他父母去伦敦的时候,范甬之家里有点事,跟着一块儿去了。
“范大人有什么事?”颜棋好奇。
李晖摇头:“我也不知道,颜小姐。不过,少爷下周三之前,应该会回来。需要我把您的来访告诉他吗?”
“好的,让他回来之后打电话给我。”颜棋说,“我也没什么要紧事。”
李晖说好。
颜棋又问:“对了,你能联系到他吗?”
“能。”
“以前我们有一次去他家做客,他家里做事的佣人端出来一种小饼干,里面添加了好像是什么薄荷,有点凉又有点香。
你问问他,知道不知道是哪里买的,特别好吃。如果方便,他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点。”颜棋道。
颜棋陡然想起了那款点心。
她还以为是很普通的,可回到新加坡之后,发现居然没有糕点铺子卖。
她也以为,只是单纯加了点薄荷,让她母亲试着做。
做出来的味道,却有天壤之别。
范甬之应该知晓她说的哪一款,因为她当时夸过好吃,后来她给范甬之做菜,范甬之特意买来感谢她。
“好,一定转达。”李晖很客气道。
颜棋走后,李晖立马给伦敦那边发了电报。
他没有直接发给范甬之,而是发给了自己的朋友。
“小小姐的病可有好转?”他询问。
那边很快回答他:“还在医院。”
李晖当即留了个心眼,没有立马给范甬之发电报,不想让他两头焦虑。
他知道范甬之回去做什么的,这件事不好让颜棋知晓,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