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第1905章你活该
陈素商接下来好几天都没有见到苏曼洛。
她和袁雪尧被安排到一处院落。
院落离大门很远,四周荒芜,还在一处土坡的后面。
陈素商觉得挺不错的。
而且,道长交代他们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在袁家的兑位埋下法器。
兑位对应一个人的幼妹,只有袁雪尧活着出来,能自己施法,这个阵法才很管用。
他们这边,离兑位很远,但是袁家的视线都在他们四周,远地方更好做手脚。
这是灯下黑。
“你出门的时候,看到苏曼洛了吗?”陈素商问。
袁雪尧摇摇头。
“她是离开了吗?”她又问袁雪尧。
袁雪尧不是很感兴趣。
“你路过门楼的时候,打听一下,看看她什么时候走的。”陈素商道,“不知道她找到颜恺没有.......”
袁雪尧此刻才看出了她的担忧。
“不妨事,颜少爷、不三心二意。”袁雪尧安慰她。
陈素商笑。
她是担心苏曼洛胡搅蛮缠,弄得颜恺心乱,想要一巴掌拍死她。
她轻轻抚摸了自己的肚子。
这么多天了,肚子的变化不太明显,陈素商甚至希望孩子能长快一点,及早和它的父亲见面。
后来,袁雪尧出去逛了逛,回来告诉陈素商。
“她没走,不过.......”袁雪尧欲言又止。
“怎么了?”
“跟了雪松。”袁雪尧说,“我们袁家,世代不纳妾,弟妹在闹。”
陈素商:“......”
她有点难以置信,苏曼洛得知她离开了颜恺,怎么还会留在袁家?
“你见到她了吗?”陈素商问。
袁雪尧摇头。
“坏事了。”陈素商说,“估计是你堂弟强迫了她。她现在人在哪里?”
陈素商要站起身。
袁雪尧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轻声道:“阿梨......”
他静静看着她,眸光深邃,里面承载着意味深长。
陈素商没看懂他的表情。
“吵闹一番。”他道。
陈素商这次听懂了。
他们到袁家来,是带着
目的的,袁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越是沉默、深居简出,越是叫人忌惮。
假如他们能露出破绽,让人知道他们没那么深的程府,也许会让人放松警惕。
“......好。”陈素商道。
她由袁雪尧带领着,去了苏曼洛那边。
苏曼洛的院子门口,有个女人正在撒泼,说要打死苏曼洛的,不少人在劝。
陈素商走了过来,直接喊:“曼洛,你在不在?”
众人不知缘故,都看向了她。
陈素商解释:“她是我的朋友,她在里面做什么?”
袁雪松的妻子听到这话,当即扑向了陈素商,被袁雪尧眼疾手快拦住了。
“......狐狸精.......不要脸.......”女人快如疾风的语速,不停叫骂,让陈素商只听懂了这么几句。
整个场面都混乱了起来。
后来袁雪松自己来了。
袁雪松的妻子,对自己丈夫是不敢造次的,只敢来骂苏曼洛。陈素商瞧见这一幕,心想人有时候既可怜又可恨。
再后来,又来了两个人,把所有人都赶走了,打开了苏曼洛的院门,让陈素商和袁雪尧进来看看她。
袁雪松站在身后,语气很轻松:“让她吃点东西。多大点事,闹得这么凶,再不吃饿死她。”
陈素商略微蹙眉。
她和袁雪尧终于见到了苏曼洛。
苏曼洛头发凌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瞧见了人进来,只是眼珠子转了转。
陈素商看着她这样,就知道事情不妙了:“苏小姐,你还好吧?”
“我不好。”苏曼洛冷冷说。
袁雪尧心里升起了几分厌烦,挡住了陈素商。
“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让雪尧跟袁家求情,放你出去。”陈素商道。
“后悔?”苏曼洛猛然坐了起来。
她居然是没穿衣裳的。
她身上遍布红痕,很显然是被狠狠折腾过的。
“你以为我是自愿的吗,你这个贱人!”苏曼洛破口大骂,已然毫无理智和自尊,“他强了我,我要死在袁家了,我再也没脸见人了。你很得意,是不是?”
袁雪尧怒火攻心。
他抓过旁边的衣裳,扔到了苏曼洛头上,将她整个脑袋
都罩了起来。
“你自找的!”他冷冷道,“活该,少装疯卖傻。”
这席话,何等的冷酷无情。
苏曼洛到湘西来,是寄希望于他的,结果听到他说她的遭遇是“活该”,一颗心似堕入冰窖。
她愣了愣,倏然好像所有的防线都崩溃了,大哭起来。
她不喜欢袁雪松。
她是在长沙遇到了他。当时,她正在火车站跟人打听袁家怎么走,问了一大圈,问到了袁雪松跟前。
“你要去袁家做什么?”袁雪松问她。
当时,他的眼底充满了惊艳和欣赏。
在繁华的大都市,苏曼洛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何况到了内地城市?这个年代,内地和大城市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袁雪松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郎,承认自己是袁家的人,把她带回了湘西。
苏曼洛到了袁家,才知道这个一直很殷勤的男人结婚了。
他妻子听说丈夫带回来一个美人,大哭大闹。
苏曼洛知道她闹什么,女人的心思她是了解的,但是她为了自己的目的、为了赖在袁家,假装听不懂。
她就这么厚脸皮住在了袁家,一边享受着袁雪松的照拂,一边装作自己懵懂清纯、无知天真。
直到袁雪松忍无可忍了。
那男人本就不是好性子的,在她身边打转了这么久,早就迫不及待了。
这几天,他每天都来,每天都要折腾她,苏曼洛从最开始的痛苦,到了现在的心如死灰。
她完了。
她的一生,可能到了这里就要结束了。她没有事业,也再也找不到好的婚姻,而袁雪松有妻子的,她连妾室都做不了。
她的存在,是非常尴尬的,袁家迟早要杀了她。
她连命都保不住了。
她后知后觉痛哭流涕。
“带我离开!”她拼命拉住了袁雪尧的手,“把我送回新加坡去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懵懂了半辈子的苏曼洛,好像第一次开窍。
她终于知晓自己今天的下场,是罪有应得。可是她很想家,她不想一个人孤零零死在袁家。
“不要哭了。”陈素商道,“我们会带你走的。”
苏曼洛慢慢抽噎,停住了嚎啕大哭。
_第1907章成功了大半
陈素商和袁雪尧在袁家住了一个多月。
他们俩没有跟外界通讯,也没接收到半点道长他们的消息。
午夜梦回的时候,陈素商特别想颜恺。
不知他此刻是怎样的心焦。
想到他愿意带着她来湘西,想到他愿意支持师父的计划,陈素商心中就发热。
颜恺不是圣人,他能为了陈素商做到这样,是真心实意替她着想的。
春暖花开的时候,陈素商摘了庭院的几株桃花,插在花瓶里。
就在这个时候,又传来了苏曼洛的消息。
苏曼洛最近心思总是变来变去,有时候很想回去,有时候又不肯走,反复无常。
她这样,让袁雪菱一小半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她身上,怀疑她是装神弄鬼。
不成想,这次苏曼洛却是自杀。
陈素商让袁雪尧去看看。
袁雪尧开了天眼,只瞧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直接回来了。
“她也怀孕了。”袁雪尧道,“怀了袁家的孩子。”
陈素商:“......”
她的心情,一时无法用言语形容半分。她愣了片刻,想找个主意,然而漫天思绪像乱麻,根本抓不到一头,理不出半分。
“袁家......会让她走吗?”陈素商问。
袁雪尧点头:“可以。不过,孩子要、生下来。”
大术士世家不会让孩子流落在外。
苏曼洛既不是妻,又不是妾,她可以走,却要等生完孩子。
她被困在了袁家。
她以前的犹豫,让她失去了离开的先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肯定也是知道了,所以绝望自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随便她。”袁雪尧低声,“我们今晚,约她出来。”
“好。”
袁雪尧这些日子,根据袁雪菱的生辰八字,已经推演到最适合埋下法器的“兑位”。不是绝对的方位,而是根据他和袁雪菱自身推演的方位。
那个方位,距离苏曼洛的院子不远。
晚夕,陈素商给苏曼洛递了信,让她到院子后面的小凉亭来。
苏曼洛来了。
她一见面,看到陈素商微隆的小腹,气得恨不能撕咬:“都怪你,我现在走不了了。”
苏小姐永远都难改她
的脾气,让人无法忍受。
陈素商瞥了眼她:“真怪我吗?你不想想自己做了些什么?”
苏曼洛崩溃:“要不是你和颜恺结婚,要不是司家给你撑面子,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陈素商觉得一个人跌倒黑白到了如此地步,已然无可救药了。
她们俩争执的时候,袁雪尧站在不远处,并不靠近。
陈素商一步不让:“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你犯贱吗?”
这话刺痛了苏曼洛。
苏曼洛心情极差,早上又割腕了,身体虚弱。人在虚弱的时候,脾气的自控力更差了。她暴怒,和陈素商对骂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争执不休。
此时,小路尽头,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陈素商假装没看到,仍是和苏曼洛吵个不停。
待那两个人走近时,陈素商突然拿出一把短匕首:“你有能耐,那你杀了我!”
苏曼洛整个人一惊,看着她手里的匕首,略微瑟缩后退两步。
她到底还不是真想死。
而如淮和袁雪菱,步入了凉亭。特别是袁雪菱,看了眼袁雪尧的方向。
袁雪菱态度清冷:“大半夜的,你们闹什么?不知道前面是我的小院子吗?”
她除了住在正院,还有个清净的小院子,是她做少女时住过的。那院子她给了如淮住,自己偶然也要过来小住。
袁雪尧是知晓她今晚过来,才特意约了苏曼洛。
他让陈素商激怒苏曼洛,可没想到苏曼洛因为怀孕的事情绪失控,被激怒得如此容易。
“让我走,你这个小妖婆!”苏曼洛立马去骂袁雪菱,“你们袁家的人,心思龌龊,你们迟早要遭天打雷劈!”
如淮挡在了袁雪菱面前,面容含怒:“住口,你敢对家主不敬?”
“我都被你们害成这样,还要对谁恭敬?真是家主,就秉公办事啊,杀了那个贱男人!”苏曼洛怒极。
如淮狠狠掴了她一巴掌。
苏曼洛简直是旧恨新仇一起涌上来,恨不能跟如淮拼命,却一眼看到陈素商手里拿着的匕首。
她的行动,从未如此的快捷,抢过了陈素商手里的匕首,朝着如淮扎了过去。
如淮身手比她敏捷,转身就要躲避,不成想陈素商站在她身后,倏然挥动一
张符咒。
袁雪菱对她这一举动没有未卜先知,故而她眼睁睁看着如淮速度变慢,愣愣往苏曼洛身上扑。
苏曼洛怒火攻心,心里滔天的盛怒几乎要毁掉一切,一刀子扎进了如淮的心窝。
“如淮!”袁雪菱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补上了一个符咒,把苏曼洛重重拍了出去。
陈素商接住了苏曼洛。
她把苏曼洛放下,急急忙忙去看如淮:“怎么回事?”
袁雪菱抱住了如淮,见她这样假惺惺,双目赤红,却见陈素商急忙去拔出如淮胸口的匕首,那匕首正好沿着袁雪菱的手背滑过,蹭破了她一点油皮,出了几滴血珠。
陈素商拿着匕首,正是无措。
袁雪菱挥手想要打她:“谁让你拔匕首?”
如淮倒地,已经说不出话,不知是吓坏了还是伤得太重。
甚至,她可能想起当初的胡君元,也是这样死在了她手里的。
袁雪尧挡住了袁雪菱,看了眼浑身是血的如淮:“去医院,有的救。”
袁雪菱似如梦方醒,大声喊人。
袁家这个夜晚又开始乱了,众人七手八脚把如淮抬上了马车,往镇子上的卫生所而去。
就在此刻,另一辆马车,也光明正大出了袁家,是袁雪尧和陈素商、苏曼洛。
因为苏曼洛倒在陈素商怀里,手上的旧伤口撑破了,要去卫生所缝。
袁家的人放行了。
陈素商小心翼翼收着那把带了袁雪菱几滴血的匕首,虽然混合了苗女的血,可到底还是有袁雪菱的。
这次的机会,真的是天助。
要不然,想要拿到袁雪菱的血,难于登天。
半路上的袁雪菱,突然从如淮那浑身是血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急忙令停车:“你们送她过去,给我一匹马。”
她急急忙忙回家。
回到了袁家,一问袁雪尧的下落,知晓他们也离开了,袁雪菱突然打了个冷战。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往小院子那边冲去。
还没有到小亭子处,她却感觉有什么力道在牵扯她,像要剥掉她一层皮似的,她倒地痛苦不止,手指却使劲在地上画符咒。
她一边承受这莫名撕心裂肺的痛,一边咬牙画符咒:“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_第1908章大功告成
颜恺再次见到了陈素商时,死死拥抱了她。
整整四十一天,他每晚都睡不好,人瘦了一大圈,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瞧着有点狼狈。
“轻一点。”陈素商低声提醒他,“别挤到孩子了。”
颜恺这才略微松开了手臂。
道长、袁雪尧与胡家叔侄五人,已经在阵法里了。
因为陈素商怀孕了,道长不让她加入,故而她和颜恺在外围。
“你瞧着瘦了,是不是没有吃好?”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站在旁边多时的苏曼洛,看着他们这样亲昵,再傻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苦涩得厉害,甚至不想颜恺看到她,故而往旁边的树后面拐去。
陈素商留意到了,喊她:“苏小姐,你不要乱跑。”
“不要你管!”苏曼洛恶声恶气的回答。
陈素商打算过去找她,颜恺却拉住了她的手。
“别管她,你看看我。”颜恺有点心累,妻子的注意力全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颜恺没敢说苏曼洛是无关的人,毕竟那也是他的前女友,说出来实在显得他薄凉,可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他和陈素商坐在旁边悄悄说话,他搂着陈素商的肩膀,让她依偎着他。
“......肚子大了很多,千万别生在路上,要回新加坡才好。”颜恺说。
陈素商算了算日子:“不可能生在路上的。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回家了。”
她说到这里,想起了坐在树后面的苏曼洛,低声把她的情况,简单和颜恺说了。
颜恺略微蹙眉。
司家在国内的势力,几乎没有了,苏鹏哪怕是到了湘西,也未必能替苏曼洛讨到公道。
“她打算怎么办?”颜恺问。
陈素商摇摇头:“她不知道。”
“那就让她想清楚。她要是想讨个公道,等袁雪尧成功了,自然能给她一个;她要是想回去,就跟我们回去。”颜恺道,“随她。”
陈素商觉得苏曼洛是没主见的。
他们两口子这边甜甜蜜蜜,那边苏曼洛在偷偷抹眼泪。
她的确是慌了神。
找个地方把孩子弄掉,她很担心因此丢了性命,毕
竟这是大事;回新加坡,可这一路很远,等她到了新加坡,肚子都藏不住了。
她原本就是在乎面子,才跑掉的,现在回去更狼狈,那她还回去干吗?
要不去香港算了,等孩子生下来,交给其他人领养,她偶然去看看。
可她父亲会怎么想?
苏曼洛心中一点主见也没有。
阵法里的道长等人,却全部在七窍流血,好像被反噬得很厉害。
袁雪菱的术法,的确是非常强的。
袁家那边,见她倒地画符咒,痛苦不已,全部不敢靠近,只有一位长辈大着胆子上前,帮助了袁雪菱。
袁雪菱将那名长辈挡在自己面前,牺牲了他,换得一时片刻喘息之机,立马开始反抗。
她的身体好像要被撕裂,痛苦只能缓解一时。
她不太清楚胡家的锁魂阵,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对抗什么,只能硬拼。
死了一位长老之后,其他人都不敢去帮袁雪菱。
饶是如此,她也能以一敌七。
“师父......”陈素商很着急,很想冲进阵法,却不知道师父把生门留在了哪里,不敢贸然闯入。
她若是闯入,不仅仅她自己性命不保,就连阵法里的七人,也未必能活。
“顶不住了!”旁边的胡长生大声咆哮,“怎么办?”
长青道长知道一个办法,却不想用。
此刻能让他们扳回一局的,大概是陈素商的血。
然而到底需要多少血,他不知道。
袁雪尧则趁机一挥,开了生门:“阿梨!”
陈素商立马对颜恺道:“我要进去,你千万别闯进去,否则会害死我们。”
颜恺来不及说什么,陈素商进了阵法。
她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阵法里。
然而,阵法还是反反复复,不停的较量。
苏曼洛不明所以:“他们在做什么?”
说罢,她就要走过去,被颜恺拉住了手臂。
颜恺几乎心烦意乱:“走开,不要捣乱。”
苏曼洛不曾受这样的呵斥,死死咬住了唇才没有哭出来。
后来,阵法越来越不稳了,胡家的叔侄五人,昏迷了三人,更加不稳了。
陈素商情急之下,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大量的鲜血涌入阵法里。
颜恺的双目差点赤红了,他浑身都在发抖,却死死不敢动。
苏曼洛觉得这些人神经病,到底在搞什么鬼?
倏然一声轰响,整个阵法大颤,所有人都被波及。苏曼洛和颜恺被无形的气流推倒在地,全部狠狠摔了一跤。
待气浪稍微平息,道长大喊:“阿恺,你过来.....”
颜恺急忙冲过去。
“走,带阿梨先去卫生所......”道长已然脱力了,七窍鲜血淋漓,看上去很恐怖。
颜恺也顾不上任何人了,私下衬衫,死死系住了陈素商的伤口,然后跳上了旁边来时的马车,往镇子上去了。
苏曼洛瞧见这些,打了个寒颤。
袁雪尧很想站起来,却又一头栽了下去。他昏迷了不过半分钟,又挣扎着醒了过来。
一旁的死玉,由之前青绿色变成了灰白色。
“成功了吗?”他问旁边调息打坐的道长。
道长点头:“嗯。”
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而袁家那边,看着袁雪菱从活生生的人,突然变成了一句形容凄厉的遗体,都愣住了。
他们都害怕袁雪菱的术法,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谁比她更厉害,能杀她于无形。
原地休息了两个小时,袁雪尧和道长、胡长生终于能缓过来,可以起身走动。
苏曼洛还在愣愣的。
“回去吧。”道长说。
几个人搀扶着胡家半昏迷的子侄,直到黄昏的时候,才回到了镇子上。
陈素商的手腕被缝了针,失血多过陷入了昏迷,而小卫生所没有她的血型,没有给她输血。
道长去看徒弟,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袁雪尧依靠着医院的墙壁,和颜恺说话:“我以为,只需要一点,否则,我也不会、让她进去。”
颜恺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知道。这件事,对阿璃而言也是负担,能处理掉,她会高兴的。”
袁雪尧点点头,转而去打听袁家送过来的那名苗女。
苗女死了,一进来就没气了。
袁雪尧仍旧扶着墙壁,轻轻舒了口气。
_第1909章回家,真正的平静
三天之后,陈素商的情况才算稳定。
医生说她和孩子都安全。
“.......成功了吗?”她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师父。
道长点头:“成功了。”
陈素商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旁边的颜恺伸头过来:“感觉如何?”
“有点累。”
“那你再睡一会儿。”
道长则说:“这样折腾,你肚子里那孩子都没事,估计将来会是个厉害的。你们俩如果不要它,可以给我养。”
颜恺:“.......”
陈素商:“唉,不在一起天天想着你,在一起了又恨不能时刻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颜恺在旁边笑。
到了第四天,陈素商几乎能下地走动,胡家的叔侄来看过她。
特别是胡长生,对她的宿相很感兴趣:“你是天生的吗?”
“可能是。”陈素商道。
“那你的血,也是天生的?”
“是的。”
胡长生想了想,突然问她:“颜太太,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陈素商不明所以,把一双手伸出来。
她还以为,胡长生会看她的掌纹,不成想他居然是反反复复看她的手指。
确定她的十指健全,而且没有人为剁掉的痕迹,胡长生有点失望。
“唐突了,颜太太。”胡长生站起身,“我们要把这块死玉带回广西,可能找个地方埋起来。下午就要回去了。”
陈素商点头:“一路顺风。”
胡长生又道:“您也不必担心,我的话放在这里,胡家跟您没有恩怨。”
陈素商露出了笑容。
胡家的人走后,陈素商意识到袁雪尧和苏曼洛没有来看过她,就问颜恺。
“雪尧回家去了,听说要接任家主。”颜恺道,“至于曼洛,她跟雪尧回去了......”
袁家的人到了镇子上,找到了袁雪尧,想要接他回去。
苏曼洛打听一番,得知袁雪尧回去是做家主,她脑子里灵光一闪,问袁雪尧:“你能帮我杀了那个畜生吗?”
袁雪尧淡淡道:“能。”
苏曼洛突然想起了
自己的初心。
她当初到湘西,就是为了看看自己和袁雪尧还有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不是来了吗?
她怀了袁家的孩子,只要那畜生一死,她将来可以用这个孩子,赖上袁家的家主。
她不想回香港或者新加坡去了,她实在没颜面,也不愿意过被人鄙视的日子。
因此,她跟袁雪尧走了。
“.......她想把袁家的孩子生下来。”颜恺说,“我说过了,随便她,她是大人了,自己对自己负责。”
陈素商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她休息了一周,伤口拆线,又休息了大半个月,终于恢复了正常。
时间就到了三月中旬。
道长见自己徒弟怀着身孕,又经历了一场伤,怕路上有个万一,颜恺照顾不过来,只得跟着他们俩回去。
“唉,我真不知道是哪一辈子欠了你的。”道长叹息。
又经过了将近半个月的周转,他们终于回到了新加坡。
陈素商他们一行人,去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是三个半。
颜家众人和顾轻舟、康晗都高兴坏了。
特别是顾轻舟,大惊小怪把陈素商送到了玉藻的医院,让妇科的人给陈素商做了个检查。
陈素商有点轻微贫血,没有其他问题了。
“阿璃,你要是生个儿子,给我家宣娇做姑爷呗。”司玉藻很不靠谱的提出建议。
颜恺立马道:“滚!你家宣娇都快满两岁了,你要点脸好嘛?”
“女大三抱金砖。”司玉藻道,“多好的事啊。是不是姆妈?”
顾轻舟笑,说女儿:“你还想包办婚姻?我都没包办你们的婚姻,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司玉藻小姐委屈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素商在旁边笑个不停。
她回家的第二天,花鸢和夏南麟都来看她了。
陈素商把胡家的事,告诉了花鸢。
“以后不用再担心他们找过来了,这一趟走得很值。”陈素商道。
花鸢轻轻拍了拍胸口:“那再好也没有了。”
陈素商又把苏曼洛杀如淮的事,告诉了花鸢。
花鸢听了之后
,略微沉默。
当天回去,她特意在十字路口,烧了很多纸钱。
是烧给胡君元的。
“你的仇已经报了。如果你真有灵,该安息了吧?”
一阵风刮过,卷走了灰烬。
花鸢心中重石,彻底落地了。
陈素商虽然怀着孩子,却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跟颜恺在新加坡到处吃喝玩乐,也常回颜家蹭饭。
几次之后,她发现了一件事:“妈,棋棋呢?”
徐歧贞脸色略微黯淡了下:“去英国了,正月的时候走的。”
“去干嘛?”颜恺也有点好奇。
徐歧贞叹了口气。
颜子清则道:“去念书。”
颜恺心想,这不是扯淡吗?颜棋打小就不爱念书,如今二十出头的人了,该谈婚论嫁,却突然跑去求学了,怎么听都觉得诡异。
况且,他妈那脸色,分明就是有事。
晚夕,颜恺带着陈素商,单独去找了徐歧贞。
徐歧贞没当着颜桐和颜棹的面说棋棋的事,私下里跟成年的儿子和儿媳妇,就少不了倾诉。
“......她以前跟一群狐朋狗友瞎混,周家那个叫周劲的孩子,对她痴心一片。过年的时候,人家孩子问她,怎么才能和她在一起,她说让人家去死,敢捅自己一刀就和他谈恋爱。
事情闹大了,周家那孩子差点死在医院里,好些专家会诊,才救回来他一条命。周家不依不饶的,要不是看着你祖父的面子,肯定要打起来。”徐歧贞道。
这件事,徐歧贞至今都没弄懂,颜棋到底跟周家那孩子做了些什么。
反正收场是这么血糊糊的。
颜子清盛怒之下,打了颜棋一巴掌,又要把她赶出去。
徐歧贞没办法,只得亲自将她送去英国念书。
司家的小少爷和霍家的大小姐,正月也去留学了,顾轻舟当时还在那边没回来,徐歧贞正好拖她帮忙,也给颜棋安排个学校。
颜棋念了个艺术学校,学的是钢琴,因为顾轻舟的关系,她插班,只需要念一年半就能拿到毕业证,比正常学生少了两年半的课程。
只有拿到了毕业证,才可以回新加坡,这是颜子清的意思。
_第1910章袁雪尧的电报
颜恺是个称职的兄长,给伦敦那边发了电报。
颜棋很快回了,通篇都是抱怨念书的辛苦,以及自己的无辜。
她跟周劲好久不接触了。
大约是一年多之前,她被朋友撺掇,亲吻了周劲,只是蜻蜓点水的碰了下嘴唇。她没有打算跟他谈恋爱,一直对他避之不及。
周劲纠缠不休,被颜子清派人打了一顿之后消停了。
后来他还谈了个女朋友。
哪里知道,他过年时候和女朋友分手,又发疯想起了颜棋,过来说些有的没的。
颜棋也只是随口忽悠他。
不成想,他居然这么极端,真的捅了自己一刀。
“他是不是有病?”颜棋对此大放厥词,被颜子清扇了一巴掌。
颜子清简直要气疯了:“从小就没好好教你,将来你迟早跟苏曼洛一样!你看看玉藻,你有人家一半吗?”
挨了打,还被塞到学校这样的牢笼里,颜棋觉得自己可能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天知道她多么不擅长念书,当初为了混个中学毕业证,要了她的老命。
她从来没想过念大学,虽然现在女孩子念大学挺时髦的,马来亚大学也招收不少的女学生。
“......哥哥,你偷偷来接我回家,我想吃妈咪做的烤鸭,别让老头子知道。”颜棋在电报最后说。
她那个无良的哥哥,假装自己没收到电报,随便把电报往茶几下面一扔,就当自己尽到了哥哥的责任了。
“对了,我突然想吃我妈做的烤鸭,你等会儿给妈打个电话,就说你想吃。”颜恺对陈素商道。
陈素商:“......”
这丈夫现在还能退货吗?
道长把陈素商和颜恺送到了新加坡之后,转身去了香港。
他在香港是有不少朋友的。
陈素商这几天无所事事,果然给徐歧贞打了电话。
徐歧贞自己也闲,特意让他们俩都去餐厅。
结果,他们在餐厅遇到了一位挺端庄美丽的女子。
女子冲他们俩笑了下。
“姐。”颜恺和她打招呼,“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回来。”
徐歧贞见陈素商不认识,主动给她介绍:“这是李寐,你姨母家的表姐。”
徐歧贞的姐姐徐琼贞,一直在娘家管理家族事业,所以李寐出生在徐家,是徐家的第一个孩子。
别说她父母了,就是她舅舅姨母,没有不疼她的。
她这些年在美国念书,学的是经济,回来帮她母亲打理生意。
“姐。”陈素商顺着颜恺的话,也叫了声。
李寐微笑:“你就是阿璃吧?我听小姨说过很多次了。”
陈素商说是。
徐歧贞做烤鸭的时候,陈素商和李寐在旁边聊天。
两个人挺投缘的。
回去的时候,陈素商还跟颜恺说:“你姐人挺好的。”
“对,她是挺不错的。她跟我妈感情很好,时常有什么事,都会告诉我妈。我上次还听我妈说,她打算留在美国的,不知道怎么回新加坡来了。”颜恺道。
“你再去问问妈妈。”陈素商打趣他。
颜恺不想那么八卦,忍住了。
翌日,陈素商和颜恺去司家看望康晗,又在司家遇到了一位英俊的年轻人。
年轻人是专门过来拜访司行霈夫妻的,旁边还有一位长者和气质很好的太太陪同。
“......你有这么好的文凭,不需要我们打招呼,学校肯定是能进得去。”司行霈这样道。
顾轻舟瞧见了陈素商和颜恺,招呼他们俩坐下。
然后,她把对面的人介绍给他们。
对面是叶骁元,他如今定居在吉隆坡,他的军队也在那边;年轻人是他的外孙。
叶骁元的长女叶妍,嫁到了太原府的王家,后来王家也搬到了新加坡,如今又随着他去了吉隆坡。
叶妍的长子今年二十九岁了,一直在美国念书、教书,现在想回到南洋发展。
他比较看重马来亚大学,就是之前的爱德华七世学校,顾绍任教的地方。
马来亚大学目前是亚洲最好的三所大学之一,每年的简历无数,叶妍的儿子想做一名音乐教师,不太好进。
叶骁元就带着他,过来拜访了司行霈,希望司家托关系,把他外孙弄进去。
“......你好,我是王致名。”年轻人主动和颜恺、陈素商打招呼。
颜恺也介绍了下自己。
“颜家啊?”王致名对颜恺好像挺有兴趣,“我有位学生,
她好像说她家亲戚是新加坡颜氏。”
“学生?是李寐吗?”颜恺问。
“果然是没有说错?”
“对,她是我表姐,比我大一个月左右。”颜恺笑道,“很巧了,改日一起吃饭。”
王致名说好。
陈素商和颜恺好像探听到了一个大八卦,说给了徐歧贞听。
徐歧贞觉得他们俩胡闹。
后来,王致名果然进了马来亚大学的音乐系,当讲师。
颜恺请他到家里吃过一次饭,算是比较熟悉的。
不过他跟王致名所学不同,又没什么共同的生活经历,能聊的话题实在不多,后来就接触少了。
到了这一年的九月初七,陈素商在医院诞下一名男婴。
颜家的老太爷做主,给孩子取名叫颜天承,陈素商觉得挺好。
顾轻舟带着康晗去医院看陈素商和孩子。
康晗不停的抹眼泪。
“我就知道,我能看到阿璃的孩子出生。”康晗哽咽着说,“她爸爸要是也能看到,该有多好。”
顾轻舟劝她别伤心。
孩子抱下去休息时,陈素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妈妈,我想问问您,我的脚趾,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陈素商问。
她有一只脚,小指旁边,好像有一块略微的凸起,不仔细研究是发现不了的,还是昨天颜恺说给她揉揉脚看到的。
陈素商自己都不知道。
她又想起胡长生离开那次,拉着她的手看个不停。
陈素商后来自己也研究了很多遍自己的手,是没什么问题的。
现在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假如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是她的脚?
“你小时候有六根脚趾的,我怕将来别人取笑你,带你去医院切掉了。”康晗道,“你是脚不舒服吗?”
陈素商心中微动。
她忙摇头:“没有,就是好奇。”
她自己是不太清楚为什么的,可她没跟任何人说过。
她让康晗也不要说。
陈素商现在想和丈夫、儿子以及亲人过些安静的日子,她不想再搀和术士之间的事。
她儿子摆满月酒当天,陈素商收到了袁雪尧的一封电报。
看到电报时,陈素商愣了很久。
_第1911章闺女是不是有点傻?
陈素商有点回不过来神。
颜恺好奇,从她手里接过了电报。
袁雪尧的电报,不算简洁,故而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没有歧义:“苏曼洛前日诞女,难产而亡。”
颜恺也愣了愣。
“这.......”他把电报再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问陈素商,“她死了?”
陈素商点头。
她和颜恺回到新加坡之后,把苏曼洛的事情告诉了苏鹏。
苏鹏特意赶去了湘西袁家。
袁雪尧成了家主,苏曼洛的肚子也很明显了。
苏鹏得知那个强了苏曼洛的畜生已经被处死了,心里稍微舒服了点,想要接苏曼洛回来。
当然,袁雪尧处死袁雪松的理由,不是因为苏曼洛,而是因为家规。
苏曼洛不同意回家:“爸爸,你就当女儿是远嫁了吧。以后,我不能照顾您,您要自己照顾自己。”
说罢,她就要给苏鹏磕头。
她一直任性。
这次,她眼睛里有光,好像对袁雪尧志在必得。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袁雪尧不知道是寂寞了还是其他,对她没以前那么冷淡了。当然也不够好。
她想抓住机会,不再折腾了。
苏鹏没办法,劝不动她,软的硬的都试过了,苏曼洛死心塌地要留在袁家,苏鹏只得自己先回了新加坡。
司玉藻听说了,还以为苏曼洛会嫁给袁雪尧,又听说袁雪尧挺厉害,司玉藻不太高兴:“她这种人,怎么配得到那么好的婚姻?”
“她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陈素商如此说。
现在,那个没做什么大恶的苏曼洛,永远葬在了湘西。
陈素商和颜恺去看了苏鹏。
苏鹏苍老了很多。
他跟颜恺道:“我应该坚持一次,把她带回来。新加坡的医疗好,未必一个难产就会死人......我害了她。小时候没教她,现在没救她......”
他当着后辈的面,哭了起来。
颜恺和陈素商心里都不是滋味。
后来,司行霈还给苏鹏介绍了个四十来岁的寡妇。
苏鹏跟他妻子感情极好,哪怕妻子去世多年也没有想过再婚。现在没了苏曼洛,他倒是看得开了。
没过多久,他就结婚了,只摆了几桌酒,办得很简单。
过年的时候,
颜恺再去看他,他精神好了点,家里也干干净净,他本人也恢复了从前的挺拔健朗。
新的苏太太慈眉善目,眉眼含笑,最是温柔敦厚的。
“听说孤儿院有不少的孩子,我们打算领养一个。”苏鹏跟颜恺说,“这次,不要女儿了,我养不好女儿,养个儿子吧。严厉点,不心疼。”
颜恺和陈素商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他们俩后来也忙,就没有再去看过苏鹏了。
只听说苏鹏后来领养了一名四个月大的女婴,司行霈还去看了,苏鹏让他给孩子取了个名字。
他说不想要女儿了,可一瞧见那女孩子湿漉漉的眼睛,他就想到了苏曼洛,一时心软领了回来。
苏太太倒是很满意。
同时,袁雪尧又发电报过来,告诉他们俩,他把苏曼洛的女儿养在了自己名下。
他带陈素商回家时,族谱上有个孩子的名额,正好就把苏曼洛的女儿填上去了。
“改日去看你们。”颜恺这样回信,“等孩子大了,带她到新加坡来玩。”
从那之后,国内的形势越发紧张,颜恺和陈素商想回去都难,暂时打消了念头。
这一年的春节,新加坡仍是很热闹。
除夕的时候,颜家祭祖,陈素商带着儿子一起参加。
这是孩子第一次参加祭祖,也是陈素商第二次,办得更加隆重。
颜老的身体还算健朗。
除夕的团圆饭之后,他想起曾经家人被杀,只剩下他和颜子清孤苦相依为命,心里很是感叹。
“我没想到,还有四代同堂的机会。”颜老说,“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吃斋念佛的好事,怎么也能受到佛祖保佑?”
众人笑起来。
“祖父福厚,光从面相上瞧,以后还可能有五代同堂的机会。”陈素商说。
颜老更高兴了。
欢喜的时候,顾轻舟带着孩子们过来辞岁,这是每年不变的。
只不过今年,司宁安不在家。
“看孩子们,总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一转眼他们都这么大了,当初还是小不点;看轻舟吧,又觉得时间没怎么动,你还是刚到新加坡时候的模样。”颜老说。
顾轻舟笑起来。
她今年四十四了,外孙女也快四岁了,怎么也不可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了。
不过,这些年其他贵妇们都称
她保养得极好,不太显年纪。
陌生人也觉得她像玉藻的姐姐。
“义父也很健朗,跟从前一样。”顾轻舟笑道。
众人围着说笑。
顾轻舟给颜家辞岁之后,又去了颜新侬那边。
陈素商目送他们离开,心里很羡慕。
“要是二十年后,我们也能跟姑姑一样,有个这样好的家庭就好了。”陈素商说。
颜恺说:“会的。以后不打仗了,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新年之后的日子,越过越快。
颜恺的小儿子,也一天天长大。
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
到了六月,颜棋终于拿到了毕业证,让陈素商和颜恺开飞机去英国接她。
颜子清假装不经意,问颜恺:“棋棋什么时候回来?”
“我后天去接她,如果她的东西不多,当天返程;如果多的话,就大后天,反正我是不会陪着她久留的。”颜恺道。
“问问她,要不要回家吃饭。”颜子清说。
到底还是不忍心。
颜恺说好。
三天之后,颜恺很顺利把妹妹接了回来。
颜棋离家一年半了,回来也不见她有什么情绪,只抱着徐歧贞不撒手:“妈咪,我想死你了,天天想你做的甜点。”
徐歧贞很无奈:“除了吃的,你就不想其他的?”
“其他的也想。”颜棋从善如流。
然后她又去抱颜子清:“爹哋!”
一点芥蒂也没有。
当初颜子清打她那一巴掌,她刚到伦敦就忘干净了。
颜棋是个胸无大志的,脑子只有瓜子仁那么大,装不下太多的旧事。
“回来就好。”颜子清也不好板着脸,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颜棋这次回来,发现父母对她特别好。她早已忘记周劲那件事,也忘记了她父亲打她的那一巴掌。
她提出很多要求,甚至要求她父母也给她买一套公寓时,她父母答应了。
“哎哟,我不在家,他们这么想我吗,连我要搬出去都答应?有求必应啊!”颜棋美滋滋的想,顿时觉得自己是香饽饽了。
颜子清后来才发现了不对劲。
他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担忧,对徐歧贞道:“咱们那老闺女,是不是有点傻?”
徐歧贞:“......”
_第1912章范大人
颜棋回到新加坡之后,最粘着她两位表姐:一个是司玉藻,一个是李寐。
颜子清给她买了套公寓,离颜恺家不过三五分钟的路,距离司玉藻和张辛眉那套也很近,房子规格比颜恺那套还要大一些。
颜棋很满意。
但是,颜子清很快发现她根本没啥伤心的,内心负罪感立马消失了,转而变了脸:“公寓给你,但是你必须住在家,等结婚了再搬出去住。”
颜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棒子打懵了。
“爹哋......”
“阿寐也住在家里,玉藻结婚之前也没有单独出去住。女孩子家的,被人传闲话。”颜子清道。
颜棋去跟徐歧贞哭诉。
徐歧贞说话比较委婉:“这样吧,你周末可以去住一晚。”
颜棋没办法了,美梦破碎。
她还打算继续过着吃喝玩乐的生活,不成想她父母托她姑姑,在马来亚大学替她找了份工作——担任音乐系的助教老师。
颜棋一直都是学音乐的,她的钢琴也弹得很好。
“去、去教书?”颜棋对此目瞪口呆,“教书能有什么出息?”
她不乐意去,徐歧贞这次没有纵容她,而是恩威并施。
话说了一箩筐,颜棋答应了,只是仍不太高兴。
“.......学校放暑假了,要等九月份才开学,你还能玩两个月,难道不好吗?”徐歧贞道。
颜棋这才高兴起来:“我要把我的公寓装饰好。”
她嘴上这么说,可采买了几样东西之后就烦了,交给她哥哥和嫂子去帮她办。
她也因此常去哥哥家蹭饭。
她以为陈素商只会算命,拉着她给自己算一个。
陈素商算命是很厉害的。
“......可能桃花运会比较旺,是很好的桃花运,也许会结婚。”陈素商笑道。
不过,她还看出了一点。
这点,她不知道颜棋自己是否在意,也不知道是否准确,她就没提。
当然,如果是陈素商自己,她是不在乎的。
“真的吗?”颜棋很高兴,“那会不会我的学生想追求我?”
颜恺正好从书房出来,听到这句话,重重在他妹子头上敲了下:“让你去教书,不是
让你泡小男生的。你敢拿人家孩子消遣,爹哋非要打死你!你忘记了为什么把你送到英国去念书吗?”
“唉?”颜棋一头雾水,“念书就念书,还为了什么吗?”
她想了半天,恍然大悟,“爹哋是因为周劲捅自己一刀,才生气让我走的?我说嘛,怎么突然让我去念书......”
颜恺:“......”
这奇葩的大脑,从小就没有长好。
陈素商看到颜恺一脸崩溃,想到他说自家妹子一个个都是事儿精,陈素商在旁边笑出声。
颜棋知道归知道,并不往心里去。
她太多事浑不在意,亦或者说,在意了几天之后,说丢就能丢下,所以别人都觉得她有点傻,反正她自己过得挺快乐的。
陈素商问她,伦敦好不好玩。
“好玩啊,就是太冷了。”颜棋道,“冬天冻死我了。谢家双胞胎哥哥对我们挺好的,我们常去蹭饭。”
颜洛水的两个儿子,很早就在英国念书,如今长子谢尚宽毕业了,找了份差事做,没打算回来;次子谢强毅还在追求更高的学术造诣,继续读下去。
司宁安和灵儿也去了伦敦,谢家的孩子很照顾弟弟妹妹们,连带着颜棋也常去蹭吃蹭喝。
“.......我还认识了范大人。”颜棋笑道。
“你同学叫这种外号?”陈素商失笑。
“不是我同学,是尚宽哥的朋友。那天他把书放在桌子上,我打开一瞧,发现他居然叫饭桶,笑死我了。他不喜欢别人叫他饭桶,所以我就叫他范大人。”颜棋道,“他可帅了,又聪明又漂亮,只是不太爱搭理人。”
陈素商:“......”
她还是不相信,有父母会给自家孩子取名叫饭桶的。
颜棋混了些日子,发现她哥哥偶然要跑马尼拉,她嫂子时常带着侄儿去她妈咪的餐厅玩,而表姐到了大姨的公司去做事,只有她成了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好在她也不太在意。
一转眼,时间到了八月底。
司玉藻忙完了一段时间,打算给自己放一周的假。
“你在做什么呢?”她打电话给颜棋,“要不要去香港玩?”
“好啊。”颜棋兴奋极了。
她特别喜欢去香港
玩。
司玉藻把孩子丢回了娘家,带着颜棋去香港浪了。
姊妹俩住在霍家,既去了赌场,又去购物,在何微的带领下,把香港玩了个痛快,买了几十套衣裳和珠宝首饰,这才意犹未尽回新加坡了。
飞机到新加坡的机场时,颜棋睡饱了刚醒,精神抖擞。
“姐,我们下次去吉隆坡玩。”颜棋道。
司玉藻则有点累了:“下次估计要等过年的时候,医院里很难有时间休假。”
颜棋啊了声,有点失望。
司家的副官开车过来接,颜棋和司玉藻准备上车时,远处有个人走了过来。
那人是个高个子,带着墨镜,看上去气质不俗。
颜棋盯着人家,总感觉他有点眼熟。
待他走近时,她终于看出来了,上前一把抓住了他:“范大人!”
对方一动不动,淡淡回头瞥了下颜棋,藏在墨镜下面的眼睛什么情绪也没有。
司玉藻则被颜棋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
飞机能停靠这边机场的,都是跟司家有点关系,或者跟总督府有点交情,毕竟这是司家专用的机场之一,现在也接政府专员的飞机。
司玉藻好奇看了眼那人。
戴着墨镜,看上去挺装模作样的。
“范大人,是我啊!”颜棋几乎要贴到人家身上去,然后低头,试图把自己的脸穿过墨镜底部,暴露在人家的视野里,“你还认识我吗,范大人?”
有人来接机。
见状,那人非常客气对颜棋道:“小姐,您有话慢慢说,先松手,别拉了您的胳膊。”
来接机的,见颜棋身后跟着的是司家大小姐,哪里敢造次?
颜棋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只得悻悻然松开了手。
“真不记得我啦?”颜棋倒也谈不上多失望,“范大人,你是路过新加坡,还是到新加坡来玩的?”
对方此刻终于开口了。
“借过。”
他绕过了颜棋,快步往外走去。
整个过程中,那人别说礼貌了,就连表情都欠缺。
待他走远,司玉藻蹙眉问颜棋:“这是个什么东西?”
颜棋:“不要说范大人的坏话!”
司玉藻:“......”
_第1913章误人子弟
颜棋和司玉藻乘坐汽车回城。
路上,颜棋说起了范大人的名字,叫“饭桶”,因为不好听,所以她擅自给人家取名叫“范大人”。
范大人不苟言笑,这个别称和他的性格很配,故而在圈子里叫开了。
从此,范大人看到颜棋更牙疼,总是避之不及。
“谁家父母给孩子取名叫范桶?”司玉藻也很牙疼,“你是不是念错了,你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
颜棋很不赞同她表姐的指责:“我怎么会念错?范和桶是两个很简单的字好不好?”
司玉藻:“......”
话虽然这么说,司玉藻还是不太放心。颜棋的不靠谱是从小的,她打小就笨得令人发指,反应还慢。
司小姐自己未必多么精明,比起颜棋是厉害多了的。
颜棋回到家,把买回来的礼物分给家里所有人,然后又开始发呆。
她在想范大人到底为什么会到新加坡来呢?
“哥,你帮我查一下范桶住在哪一家酒店。”她打电话给颜恺,“来接他的人穿着很讲究,应该是高档酒店。”
“什么范桶?”颜恺不解。
颜棋叽叽咋咋说了一大通。
“.......你有这么闲?”颜恺不耐烦挂了电话。
颜棋很是失望。
第三天,她任教的学校老师开始报道,她一大清早起来梳妆打扮,就把范大人的事放到了脑后。
她的脑子里是不可能同时装下两件事的。
在学校门口迎接她的,是顾绍。
顾绍是司玉藻的舅舅。司家孩子们的舅舅,也等于是颜棋、颜恺的舅舅,从小顾绍买什么礼物,都少不了颜家孩子的。
他今年四十出头了,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子整齐挽了起来,头发浓密乌黑,鬓角理得很短,整个人儒雅清隽,异常醒目。
进出学校的女老师都在看他。
顾绍冲她招手:“棋棋。”
昨晚,颜子清打电话给顾绍,让他帮忙照顾下自己女儿。
颜子清表面上不在乎,心里还是放不下的。要是颜棋像司玉藻那么聪明,他就不需要操心了。
“舅舅!”颜棋欢喜走了过来,然后从手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我想着在学校可能会遇到你,给你买了个手表。”
顾绍接
了过来:“多谢,只是以后别破费买这么贵的东西。”
“我姐付钱的。”颜棋如此道,“她是大富豪,可有钱了。”
顾绍:“......”
他无奈笑了笑。
他先把颜棋领到了音乐系,让她在教学秘书处填了入职表,拿到了她这个学期的教学任务,然后对照着教学任务上的教学楼和其他地方,顾绍一一给她介绍,带着她走一遍。
颜棋一边走,一边努力记住,但一转眼就忘了。
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忘了,浑不在意跟着顾绍往前走。
两个人逛了一个多小时,热得不行,就去冰室休息。
“......阮教授?”突然,身后有人和顾绍打招呼。
颜棋先一步回头。
她瞧见了一位穿着深灰色衬衫的男人,冲她笑了笑。
顾绍也看到了:“请坐。”
然后,他给颜棋和这位先生做了介绍:“这位是王致名老师,他也是音乐系的,去年进校的。”
然后,他指了指颜棋,“这位是颜棋老师,她也是音乐系的,今年刚来。”
顾绍介绍完,又道,“我方才还在想,有时间要介绍你们认识。大家都是亲戚,以后有什么事彼此照应。”
颜棋打量着王致名,深觉这位老师很有音乐家的气质,凑得更近:“王老师,您教什么课?”
“钢琴。”
“我也是啊!”颜棋高兴起来,“太好了,这样我不懂就可以问你,不用害怕了。”
王致名推了推眼镜:“好。”
他很好说话。
凑巧遇到了,顾绍请他们俩出去吃了午饭。
下午他还有事,自己先走了。
颜棋的司机开车过来的,她主动提出送王致名回家。
王致名道谢,没有反对。
晚夕,司玉藻和李寐都打电话给颜棋,询问她今天第一天报到感觉如何。
“要是不想去就算了,还真缺你一个助教老师啊?”司玉藻不以为意,“就你那脑子,去了也是误人子弟。舅舅和舅妈让你去教书,害人不浅。”
颜棋:“.......”
真是亲姐姐!
李寐更温柔稳重,不像司玉藻那么能咋呼。她询问颜棋课程、任务等等,还说要请她吃饭。
“我有个朋友,也是马来亚大学音乐系的,他去年跟我一起回来的,你以后可能会碰到他。”李寐说,“改日我请他和你吃饭,你们见个面。”
“谁啊?”颜棋很好奇。
难道那学校熟人从两个要变成三个了吗?
“他叫王致名.....”
颜棋:“.......”
还是两个。
“姐,我今天见到他了。”颜棋道。
电话那头静了下,半晌李寐才问:“是吗?在哪里见到的?”
颜棋是没有“听话听音”的本事,她当即把自己和顾绍遇到王致名的经过,事无巨细重复了一遍。
“......原来他也是你的朋友啊?他怎么没说呢?”颜棋问
李寐笑道:“可能他不知道我们俩是亲戚。”
王致名不可能知晓李寐有几个表妹的,自然也谈不到这个头上。
“也是。”颜棋道。
“等你们周末有空了,我们吃个饭。”李寐道。
“好啊。”颜棋很高兴。
她挂了电话,在床上打了几个滚,这才慢慢入眠。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到她的学生全部站起来夸她漂亮,钢琴又好,又聪明又美丽,她美滋滋把自己笑醒了。
她的房间和二妹颜桐的是隔壁,共用一个阳台。
吃早饭的时候,颜桐对父母说起姐姐:“她早上一个人嘿嘿笑,笑得好吓人。”
徐歧贞问:“是吗?你笑什么?”
颜棋:“.......”
做梦笑出声这种事,哪怕是愚蠢如她,也不好意思广而告之。
“做梦呢,谁知道笑什么?”她敷衍道,然后趁机在桌子底下踢了颜桐一脚。
结果踢错了。
小妹妹颜棹很委屈:“妈咪,姐姐踢我!”
颜棋:“......”
徐歧贞维持场面:“好好吃饭,一大清早的不消停。今天姐姐要去工作了,你们都要乖。”
“姐姐,你要好好工作哦。”小妹妹颜棹道。
二妹颜桐则接话:“是啊姐姐,别被人赶回来。”
颜棋吃完了,偷偷用手抓了旁边的草莓酱,然后在颜桐脸上抹了一把,糊了她二妹一脸,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身后传来了颜桐的咆哮。
_第1914章一百万英镑
颜棋从来不会看人眼色,以至于学生和同事是否排斥她,她看不出来,也不会多想,故而在学校的工作做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初入职场的拘谨。
当然,她做得并不好,毕竟一个新老师,总会有各种问题。
有同事暗地里甩闲话,颜棋没听懂。
王致名倒是觉得她好性格,时常和她闲聊,两人都吃不惯学校的教师食堂,故而搭伙去外面的小餐厅吃午饭。
一来二去,就混得很熟了。
颜棋工作起来,也是挺认真的,虽然认真的路子不太对,教学也没啥大改进,学生的抱怨她也听不懂。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颜棋心里隐约好像有点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呢?”她扪心自问,然后把自己审视了一遍,发现该做的都做了,没什么事拖拉了。
她就臭不要脸把这点隐约的不对劲直接忽略了。
直到十月的一个周末。
“爹哋,你给我点钱。”早饭桌子上,小妹妹颜棹对父亲说。
颜棋竖起了耳朵,想知道颜棹用什么借口,下次她缺钱了也要用这个。
“要钱做什么?”
“天承要满周岁了,妈咪和姐姐都买了礼物,我也要买礼物,要不然他不喜欢我了。”颜棹道。
颜天承是她们大哥颜恺的儿子。
颜恺的儿子是旧历九月初七生的,新历是十月二十五。
孩子到底按旧历过周岁还是新历,家里人意见不同,最后还是长青道长说:“不如照新历过,他已经是新时代的人了。”
颜家众人和陈素商都很尊重道长,听了他的话。
再有三周,孩子满周岁,徐歧贞已经在准备礼物了。
颜棹小小年纪成了姑姑,很是忐忑,怕自己不招小侄儿喜欢。
“......快要满周岁了啊!”颜棋感叹,顺便也去薅她父亲,“爹哋,我也没钱。”
颜子清看了眼她。
晚夕的时候,颜子清和徐歧贞闲聊,说起了自己的孩子们。
特别是颜棋。
“她总像长不大似的,将来未必比苏曼洛成器。她要是做了第二个苏曼洛,我非要气死。”颜子清道。
徐歧贞笑:“你太操心了,棋棋怎么
可能像苏曼洛?”
“她对周劲那态度,我没看出她哪里比苏曼洛高明。”颜子清说。
徐歧贞笑容微僵。
她突然也担心了起来。
“以前轻舟跟我说,孩子们大了,应该给他们自由。这样,他们反而懂得自律,否则她一直把自律交给父母,才是真正的纨绔。”徐歧贞道。
“怎么给自由?”颜子清问。
徐歧贞想了想:“给棋棋一笔钱,就说这是她的陪嫁,交给她打理。若是她败光了,就没有了。”
颜子清蹙眉:“这也太不靠谱.......”
“你看看,你就舍不得给她自由。”徐歧贞道,“轻舟从来不约束孩子们。”
“棋棋没这个本事。”
“可她将来总要结婚的,财产总要自己打理。早一天、晚一天,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现在给她一笔钱,她要是真败光了,苦她两年,到时候结婚时拿到了真正的陪嫁,她就知道珍惜了。”徐歧贞道。
颜子清想了想,这个想法倒是可以。
他是给三个女儿都准备了很丰厚的陪嫁,现在拿出颜棋陪嫁的十分之一,让她去祸害,倒也不错。
第二天,颜子清的亲信送了两个箱子到餐厅。
当时,颜家众人都在餐厅吃饭。
“爹哋,那是什么?”颜棋比她两个妹妹还要好奇。
颜子清只是道:“先吃饭。”
等吃完了饭,佣人收拾好了桌子,颜子清当着全家众人的面,打开了两个箱子。
里面全是英镑。
几个女孩子都看呆了,特别是颜棋:“好多钱啊。爹哋,这有多少?”
“一百万英镑。”颜子清道。
颜棋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好多啊,能买好多钻石!”
“这是给你的。”颜子清道。
颜棋:“......”
一般越是绚丽的陷阱,越是致命。
她往后站了站,干巴巴冲颜子清谄媚笑个不停:“爹哋,我哪里做错了,你直接说,你不用这样阴阳怪气的。”
然后,她往徐歧贞身后躲,“妈咪救我!”
颜子清:“.......”
颜老爷切身实际体会到了什么叫烂泥扶不上墙。
他越是对比自己的孩子和司家的孩子,越是气不打一处来,一瞬间变了脸:“你给我站好了,站出来!”
颜棋不敢。
徐歧贞拉了她的手:“没事,去听你爹哋说,你怕什么?”
颜棋还是想躲。
颜子清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然后慢条斯理对闺女道:“你也大了,该学会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这是你的陪嫁,我先全部交给你。
玉藻有很多的陪嫁和聘礼,你去问问她是如何打理财产的。你已经工作了,不是小孩子。明天你搬到小西楼去,从西边门进出,就当你也自立门户了。”
颜棋还是一头雾水:“将来陪嫁可以给我丈夫打理,我干嘛要管?”
徐歧贞:“......”
她突然发现,颜棋将来被人卖了都会帮人数钱。
“你见过谁家女人的陪嫁是交给丈夫打理的?这叫体己,也是傍身的。”徐歧贞道,“我也有自己的钱。”
颜棋仍是没兴趣。
“我不需要傍身,我有一口吃的就行了。哪怕将来穷了,我还可以去哥哥家蹭饭,或者去跟姐姐要钱啊。”颜棋又道。
颜子清顿时大怒。
颜棋这一番话,仍看得出她是小孩子的脾气。
就连颜桐的心思都比她多。
在父亲的怒吼里,颜棋接下了一百万英镑,愁眉苦脸的想:“这么多钱,我怎么花啊?”
她打电话去问玉藻。
玉藻告诉她:“先存到银行去,再慢慢花。不急,你不会花我告诉你。舅舅说了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钱吗?”
“陪嫁。”
司玉藻:“......”
司大小姐很心累,她这么冰雪聪明、智慧超群,怎么从小跟着她长大的妹子是个蠢货?一点也没受到感染吗?
“去存到银行,然后等我下班!”司玉藻咆哮着道。
颜棋乖乖去存了。
因为一百万英镑实在是一笔巨额存款,银行让分行的行长亲自接待她。
于是,她再次遇到了范大人。
她一拍脑子,终于想起这几天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她亲眼瞧见范大人来了新加坡,还想要去找他的,结果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彻底丢开了。
_第1915章脸很好捏
颜棋的随从拿着两箱子钱,放在了桌子上。
她则犯花痴似的盯着范大人。
范大人常年生活在伦敦,不怎么受阳光的照射,肌肤是瓷白色的。这点不太好之外,其他地方都很完美。
“范大人,你在这家银行工作啊?”颜棋凑过去问。
范大人穿着白色衬衫,打着领带,一本正经坐在桌子后面:“女士,全部都要存入银行吗?”
他认真又生疏,一板一眼和颜棋说话。
颜棋伸手推了推他:“范大人,是我啊,颜棋——真没有良心,我给你做过那么多顿好吃的。”
范大人的唇略微抿了抿。
他放在桌上的手收紧,几乎要在失控的边缘。
“小姐,这里是银行,要按照规矩办事。”颜棋的随从看不下去了,主动替范大人解围。
颜棋坐正了身姿。
她名下开了个户,存入了一百万英镑,拿到了支票簿。
她第一次用自己的支票簿,非常惊奇看不个不停,以至于随从说“小姐,可以走了”,她站起来就跟着随从走了。
范大人的下颌线绷得更紧。
随从想到自家小姐方才那热情的模样,转而把所有的热情投入到了支票簿上,有点替那位先生难过。
颜家大小姐的注意力,比金鱼强不了多少。
直到走出了银行,颜棋对支票簿研究透了,转而又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唉?”她挠了挠头。
随从在旁边小声提醒:“小姐,您忘记了跟那位先生告辞。”
颜棋:“......”
她再次回到银行的时候,范大人不见了。
工作人员告诉她:“分行长刚刚出去了。”
“我没看到他出去啊。”颜棋一头雾水,她不是才到门口的吗,范大人怎么不见了?
工作人员很尴尬。
随从在旁边再次低声道:“小姐,人家大概是很忙,不方便见您。您既然知道他工作的地方,下次等他下班了,再来见面也不错。”
颜棋虽然脑子比较慢,但还是很有公德心的,没有打扰人家办事。
她跟着随从走了。
三楼的窗户后面,站着的人双手插
在裤兜里,一动也不动,俨然成了雕塑。
这一整天,他再也没从窗口离开。
他就那么站着,看着远处的街景,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期待些什么,就好像五月底的时候,他也在期待着——然后,什么也没有。
失望也不是一两次了。
慢慢的,日影西移,快到了下班时间了。
他转过身去,简单收拾了自己的桌子,打算下班。
结果,他却在银行门口遇到了颜棋。
颜棋挡住了路,笑容很足,带着一股子特有的谄媚:“范大人,你下班了?我没有打扰你吧?一块儿去吃饭,好不好?我请客,或者我给你做,都行。”
他点了头:“好。”
颜棋立马道:“我带你去我妈咪的饭馆,让大厨做招牌菜给你吃!”
他再次点头:“嗯。”
颜棋想起来,范大人除了不太爱说话,其余时候都挺好相处的,为人很随和,让他吃什么就吃什么、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事儿逼。
这点,比她哥哥强。
她把范大人带到了她母亲的饭店。
饭店经理见是大小姐来了,急忙招呼大厨,先做大小姐这桌,且要大小姐爱吃的,什么芙蓉鸡片、蟹粉圆子、水晶虾仁、红烧肉等先来一份。
颜棋坐下来,又点了几样销量很不错但是她觉得一般的菜,也许范大人口味跟她不同。
“.......你怎么来了新加坡工作?”颜棋问出了她最大的疑惑。
她在伦敦一年半,最熟悉的人大概就是范大人了,因为粘着他的时候实在不少。
她在学校外面租房,范大人住在她楼上;她参加了学校的美术社团,范大人是负责人;她有次回家太晚别人抢劫,幸好没出大事,也不敢跟人说,就去一家华人拳馆学习,打算自卫,然后范大人是那家拳馆的教练。
总之,除了上课,她的业余生活都跟范大人有关。
她又特别粘人,一般能做到不要皮、不要脸,范大人压根儿招架不住。
她还听人说,范大人家在英国那边混地很不错,生意做得蛮大的,将来要继承家业。
范大人比她高一届,毕业之后的确是去上班了,但是没有搬走,也继续在拳
馆教课。
至于他家做什么的,颜棋好像打听过的,但这会儿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范大人虽然父母都是华人,却是生在伦敦、长在伦敦的,也没听说过他家跟新加坡有什么关系,颜棋想不到他的来意。
“......那家银行,是我家的。”范大人言简意赅。
“你家不是有很多银行吗?”颜棋问。
“嗯。”
颜棋:“......”
其实她有点跟不上思路,自己的问题好像没有得到回答。好在颜小姐笨她自己的,也没碍着谁,她笨得理所当然,搞不明白就不求甚解的放过去了。
“你住哪里?我现在在学校上课,如果有空,你再教教我拳法?”颜棋又问。
范大人仍是点头:“好。”
真是个好脾气呢,除了性格冷了点。
颜棋觉得自家范大人有点像传说中的冰雪美人儿——聪明又英俊,才华横溢,就是不太爱说话。
这股子欺霜赛雪的冷劲儿,真的很可爱。
颜棋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范大人抬眸,静静看着她。
“很好捏!”颜棋突然觉得自己这爪子大概要招祸,有点不太好意思。
范大人:“哦。”
并没有生气。
大厨精心烹制的菜肴,每一道都很美味。范大人吃饭斯文,但不代表他吃得少。满满一桌子菜,吃了只剩下三成,范大人的食量是很可观的。
“怪不得叫饭桶,估计是从小饭量就不错,家长取个贱名好养活。”颜棋心想。
她心满意足和范大人吃了顿饭,知晓他来新加坡的目的,然后就把这件事彻底丢开了。
她第二天下班,直接去找了司玉藻,询问她如何花钱。
颜棋从小生活优渥,父母对她极其慷慨,又有表姐可以打秋风,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什么该买的都买过了,对物质也没什么**。
“你想要什么?”司玉藻问她。
颜棋想了想:“飞机。我哥哥就有一架私人飞机。”
司玉藻:“.......”
张太太原本是来说服颜小姐理智花钱的,不成想被颜小姐一席话勾的,突然也想要飞机了。
_第1916章想要一架飞机
司玉藻觉得颜棋带坏了她。
这天,司小姐特意回了趟娘家,对她父母说:“我想要架飞机。”
她还准备了很多说辞。
毕竟她已经结婚了,是张家的人,跑回娘家要东要西的,实在不适合,她父母估计会拒绝。
司玉藻打算说服他们。
不成想,她阿爸听到了,漫不经心回答:“买。”
司玉藻:“......”
好运来得太轻易了,让司小姐有种不真实感。
她清了清嗓子,以为她阿爸说反话:“恺哥哥也有,你看他平时也没什么正经事,就会满世界烧油乱跑。”
“你想要就买。”司行霈终于抬起头,瞥了眼他闺女,“去跟账房处说一声,拿出一笔钱给你买。钱财身外物,既然想要了还拘束什么,其他东西你阿爸也没有。”
顾轻舟在旁边笑。
“姆妈......”
“想要就买。”顾轻舟也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大的闺女,想要点东西,难道我们还能委屈了你?”
司大小姐差点被惊喜砸晕过去。
她使劲抱着顾轻舟撒娇:“姆妈,你太好了,你会永远这么年轻漂亮的!”
顾轻舟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勒得我骨头疼!你姆妈老了,经不起你折腾。”
司玉藻悻悻松开了手。
正好这天张辛眉上岸休沐,听到了此事,他很反对。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张辛眉道,“你都是张家的媳妇了。我妈不是给了你很多钱吗?”
“钱要留给孩子们嘛。”司玉藻道,“将来他们要点啥,我拿不出来,岂不是心酸?再说了,我是我父母的心肝宝贝,要个飞机怎么了?”
张辛眉没劝住。
没过几天,司行霈给他闺女弄了一架最新式的客用飞机,配了三名飞行员,工资从司家的账上出。
张辛眉再次想:“宣娇不能养成玉藻这样,我没这么多钱捧她!”
不管是比儿子,还是比钱,张九爷都赢不了他老丈人,唯一的希望是他那闺女将来能稍微体谅一点他老爸的艰辛。
司玉藻则高兴坏了,带着丈夫和女儿,特意飞了趟香港,给霍钺显摆了一通。
霍钺说:“你阿爸太惯着你了。你们家的飞机还不够用吗,特意再给你买一架?”
“这是我的。”司玉藻道。
霍钺摇摇头,觉得司行霈越老越会纵容孩子了,年轻时反而不这样的。
其实他不知道,司行霈对玉藻的物质上一直很纵容,这点从来没改变过。但是玉藻的学业或者事业,他是从不放松的,时刻关注着。
颜棋后来才知道,她姐姐真弄了一架飞机。
她羡慕死了,又不太好意思回家去要,因为一旦对比司玉藻,她父母能说道的内容太多了。
她没有玉藻那样的学历,也没有玉藻的工作能力,还没有结婚生子,压根儿就没有可比性。
她特意到司玉藻的飞机上去玩了一圈。
“你以后想去哪里,直接来找我。”司玉藻道。
颜棋诧异:“我哥哥想去哪里,都要问姑父拿航线,你不需要吗?”
司玉藻:“......”
就没见过颜棋这么会聊天的。司大小姐好不容易装个大尾巴狼,瞬间被打回原形。
颜棋后来才察觉到她姐姐有点憋气,却又不知道她为啥憋屈。
过了两天之后,颜棋才后知后觉有点吃醋,委屈巴巴给司玉藻打电话:“我也想要飞机。”
这反应慢了整整两天,司玉藻很无语。
就她这性格,估计很难招人待见。
然而,男人和女人的心思不一样。颜棋虽然是个听不懂好赖话的二愣子,可她天生漂亮,就连她哥哥都承认她和司玉藻的美貌胜过苏曼洛的。只要是漂亮,身边总会有男人愿意容忍她的各种小毛病。
王致名就是其一。
颜棋这段日子跟王致名走得很近,因为工作日几乎是每天一块儿吃午饭。
两个人上课的班级有重合,认识的学生也差不多,总有话题能聊。
而聊天的内容也仅限于工作。
王致名非常精准把工作和生活分开,在工作时不怎么聊私事。
这天除外。
这天中午,王致名和颜棋说:“我下午要去接我姑姑。我好几年没见过她了,有点紧张。”
“啊?”
“我姑姑是我叔祖父的女儿,比我还小六岁。”王致名道。
大家庭里,比叔叔大十几岁的侄儿都有,何况是只大六岁。
“你们不是生活在一起吗?”颜棋问。
“没有,后来他们去了法国,就没有再见过了。我只记得她小时候的模样,像极了我四婶,其他的就没什么印象了。”王致名道。
颜棋下午没有课。
她有点好奇:“那她,是不是跟我差不多大?”
“差不多。”王致名推了下眼睛,同时在心里暗暗想,颜棋也比他小六岁。
“改日见见。”颜棋道。
吃了饭,她回到办公室拿了点教案,就准备回家。
颜棋最近学会了开汽车,自己也有一辆,时常自己开,刮风下雨的时候司机送她,平常时节都是她自己来回。
她刚把汽车开出来,就瞧见了王致名。
王致名的汽车在西边大门口的拐弯处停了下来,他正在打开前盖检查。
颜棋停了车:“王老师,您车子怎么了?”
王致名没想到会是她,笑了笑:“可能是坏了,我也不会修......”
“你不是要去接你姑姑吗?”颜棋又问。
王致名说是的。
“她快到了吧?”
王致名看了眼手表,觉得他姑姑这会儿估计到了码头。
他有点焦急。
“要不我送你过去吧,反正我也没事。”颜棋说,“你上来吧。”
王致名只犹豫了两秒,就上了颜棋的汽车。
“多谢。下次请你吃饭。”王致名道。
颜棋说好。
他们俩很快就到了码头,接到了乘坐邮轮而来的王家姑姑。
王致名的姑姑叫王玉歆,是王游川和秦纱的女儿。前年,王游川去世了,她跟她母亲过不到一起去,时常吵架,就搬去跟哥哥住。
她哥哥比她大二十多岁,更像是她的父亲。
这次她突然要到新加坡来,王致名也不知道缘故,只是王家的人叮嘱他接待王玉歆,他就去接了。
他还给王玉歆准备好了公寓。
接到王玉歆的时候,颜棋感觉还好。对方是个中等身量的姑娘,眉目清秀,谈不上多么漂亮,也不是很打眼。
只是,性格有点不同寻常。
_第1917章打发乞丐
王玉歆不太爱搭理人,也有点欺霜赛雪的清冷,很像范大人。
颜棋开车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范大人,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
她有点走神时,车子就开得不怎么稳。
前面两个人并肩走过,眼瞧着那车子直直朝他们过来,女孩子吓得大叫,急忙后退时高跟鞋的鞋跟折断了,手里拎着的小蛋糕全撒在了身上。
颜棋急忙刹车。
她刚下车,差点被她撞了的一男一女已经准备开骂了。
可瞧见了颜棋,那男人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她,眼底既有愤怒,也有悲伤。
男人是周劲。
而那个满身狼藉的女孩子,颜棋没见过,不太认识,可能是周劲的新女朋友。别看周劲为了颜棋要死要活的,哪怕是当初追求她的时候,他的女伴也没断过。
用司玉藻的话说:什么臭东西!
“棋棋......”周劲眼眶发热,声音异常的黏糊,“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
“新加坡就这么点地方,碰到了有什么稀奇?”颜棋道。
周劲女伴的怒火,顿时加了三成。
颜家是南洋数一数二的大门第,新加坡的女孩子,多半都知道自己是比不了颜棋的身份地位的。
可颜棋自己并不是很争气,不像司玉藻那样受人尊重。大家说起她,说她脑子不清楚的大有人在,故而外面名声很一般,谁看到她都不会产生惧意。
这女伴一边忌惮颜棋的身份,一边又瞧不起她的智商,再加上周劲为了颜棋寻死的事,这女伴也知道。
故而,她当颜棋是故意的。
“......特意撞我,弄得我一身脏,你太过分了!”女伴气得脸通红,“颜小姐,哪怕吃醋,也请你拿出点高明手段来。”
周劲看了眼这女伴。
女伴说颜棋吃味,正中周劲下怀。周劲心里一软,想着颜棋回来这么久,他从未主动找过她,也许真的伤了女孩子家的自尊心。
他待要说点什么,那女伴却不给旁人插嘴的机会:“你有没有教养?就你这样的,还有什么资格为人师表?”
王玉歆和王
致名在旁边,都略微蹙眉,觉得这位小姐的脾气有点大,而且超过了撞车的范畴。
特别是王玉歆,看着这女人如此嚣张,心里也隐约起了火。
她看向了颜棋,不知道自己出手帮忙是否会误事。
其实颜棋也是一头雾水。
她压根儿不知道这位女伴到底哪里来这么大的火。
颜小姐是没有举一反三的智商,她那瓜子仁大小的脑子想了想,又见那女人身上的蛋糕把她衣裳弄得花里胡哨的,也许她是心疼衣服吧?
故而,那女郎夹枪带棒的时候,颜棋很好心拿出了钱包,抽出三张英镑,塞到了女郎手里:“别生气了,再去买身衣裳吧,不用找了!”
女郎:“.......”
一旁的王致名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周劲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颜棋招呼王致名和王玉歆上车,车子从周劲和那女郎身边路过时,那女郎还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待车子走远,女郎才肯接受自己气场强大的挑衅,在颜棋看来,与乞丐讨钱无二。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啊!”女郎发出一声凄厉尖锐的尖叫,狠狠把钱扔了出去。
她明明占了上风,她明明把颜棋打压得抬不起头,她明明妙语连珠、言语犀利又带着内涵,为什么最后她成了乞讨的?
车上的王致名,对颜棋那招以静制动非常的赞赏。
“......很厉害,我第一次见识到你这样的高手。”王致名道。
颜棋:“?”
王致名:“......”
王玉歆在后座,看了看颜棋,又看了看王致名,心里很了然。
颜小姐的确是没觉得她羞辱了别人。
“那女人跟鸭子似的,叫个不停。”颜棋道,“我又没说不陪她衣裳。”
王致名这次是听懂了,颜棋没搞清楚方才那女人夹枪带棒的讽刺。
“怎么这样可爱?”他在心里忍不住想。
想到了这里,他又看了眼颜棋。
颜棋认真开车,没有再说话。
她把王玉歆和王致名送到了
,又进去喝了杯茶,这才转身告辞。
王玉歆今晚住在王致名这里,王致名明天再带她去那边的公寓。
姑侄俩在附近吃了晚饭。
晚饭是一家西式餐厅,人不多,很安静。
吃饭的时候,王玉歆说到了颜棋:“颜小姐的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王致名莫名觉得这句话很不好听。
“还好吧,她那个人大度。”王致名道。
王玉歆摇摇头:“也可能是天生智力欠缺。你要是喜欢她,要考虑清楚了,将来生出来的孩子是否健康正常。”
王致名:“......”
他大概从来没觉得谁这么讨厌!
王玉歆一副年轻的皮囊,比王致名还要小六岁,语调和思想却带着腐朽甚至恶臭的气息。
王致名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王玉歆不是颜棋,她能看懂旁人的细微表情,当即道:“抱歉,我多嘴了。”
她先道歉了,又是王致名的长辈,王致名忍气吞声接受了她的歉意,心里仍是不太舒服。
后来,王致名自己回过味来,其实他不应该生气的。
他从未正式追求过颜棋,颜棋与他,只是关系比较近的同事。
他的小姑姑说出那席话,他应该阐述实情,告诉她误会了,为何他却选择了沉默?
他知晓颜家门第高,南洋这一代的势力,能与颜家匹敌的不过那么几户。他外公家也很显赫,可到底是外公家。
而他自家,已然是落寞了。
颜棋对此毫无所知。她也有自己烦躁的,比如说她差点撞了周劲的事情,上了小报纸。
没有照片,却对现场的事很清楚,描述相差无几,估计是那个女郎吃了亏去爆料的。
颜棋看到了报纸,心里直发突,怀疑她父母看到了,少不了她一顿打。
偏偏她那个死哥哥还来捣乱。颜恺打电话问她:“怎么又跟周劲搅合上了?你还能不能安生了?”
“谁搅合他啊,那报纸乱写,我根本没有故意去撞他的女伴。”颜棋委屈死了。
周劲那德行,哪里值得她这样上心?
_第1918章谁在暗中下手?
小报纸上说,颜棋小姐瞧见了周劲与一名美丽女郎逛街,盛怒之下直接驱车撞人,醋意十足。
颜棋对这一席胡说八道简直惊呆了。
她所忧心有二:第一,她父母会不会为此不准她再开车了?天知道她学开车花了多少心思;第二,周劲那小王八羔子会不会借机生事,再闹出什么自杀等,惹得她被父母赶出新加坡?
颜棋很忐忑回到了颜家。
父母果然看到了报纸。
颜棋很忐忑解释:“爹哋,我真的没有招惹周劲。”
她把那天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颜子清和徐歧贞,然后又道,“你们不相信,可以去问王老师和他姑姑,他们可以作证的。那个女人骂我,我也没有和她吵架,还赔了她钱买裙子!”
徐歧贞:“......”
不用说,颜棋“赔钱”的举动,肯定火上浇油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颜棋的错比较小,故而她也维护女儿,对颜子清道:“我就说,棋棋不是记吃不记打的,怎么可能还跟周劲有牵扯?”
“对对!”颜棋立马点头如捣蒜。
颜子清沉默了片刻。
到了如今,他大概也认命了,知晓自己这闺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什么大器,不惹祸已然很好了。
孩子受了委屈,做父亲的也不能再伤口撒盐,他道:“既然这样,你回去休息吧,以后开车当心。”
颜棋没想到这次过关如此的容易,心花怒放。
不仅没有挨骂,连开车的权力都保留了下来,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她这么想着,高高兴兴回房去了。
不成想,第二天一大清早,颜家就闹翻了天。
佣人急急忙忙吵醒了徐歧贞和颜子清:“老爷、太太,外面......”
徐歧贞立马爬了起来,随意拢了拢头发就随着佣人往外走。
结果,她在最初的晨光里,瞧见周劲被人打得像猪头,扔在了她家大门口,不少路过的人正在看热闹,而周劲昏迷未醒。
徐歧贞的手略微攥紧,转身回去。
正好遇到了颜子清。
“怎么回事?”颜子清问她。
徐歧贞拉了他
的手:“是不是你叫人做的?”
“什么......”
颜子清带着返回来的徐歧贞,瞧见这一幕,很想笑,却又生生忍住了,摆出一副严肃样子。
“这是谁?”他故意高声质问自家的佣人,“怎么在咱们家门口?”
佣人道:“老爷,是周少爷。”
“胡闹!”颜子清气色不善,“去通知周家,也去通知警察署!围着做什么,都散了!”
他和徐歧贞再次折身回家。
这次,的确不是他。他上次叫人打了周劲一顿,也是小惩大诫,不会把人打得那么严重,还丢到自家门口。
若是他做的,他会丢到周家去。
颜子清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去洗漱了。
徐歧贞顾不上梳洗,先给颜恺的公寓打了个电话。
是陈素商接的。
“......妈,您等一等,阿恺还没起来,我问问他。”陈素商道。
话筒被放下。
陈素商进了卧室,把周劲的事说了一遍。
颜恺打着哈欠:“没有。哪怕我想要打他,也不会扔到自家门口去。要不让警察署的人查一查。”
陈素商了然,去告诉了徐歧贞。
颜子清穿戴整齐下楼时,徐歧贞把自己打听到的,告诉了颜子清。
“你先去梳洗,等会儿去吃饭。”颜子清道,“我再去问问其他人,没有就算了。周劲那厮成日鬼混,谁知道他得罪了谁。”
他也打了一圈电话。
没人知道。
颜家的下人把周劲送到了警察署,并且通知了他父亲。
周劲直到了警察署才醒过来。
他被打成了猪头,气得大骂。但他自己说不清楚是被谁打的。
他是去舞厅喝酒鬼混,出来时候跟朋友们告辞,又混上了一个新的女伴,两个人在汽车里亲热,让司机去买瓶汽水。
不成想,突然有人拉开了车门。
他还没看清楚人,就被人打晕了。
而他现在不记得自己昨晚混的那个女郎是谁了,当时他喝得醉醺醺的,只知道是歌舞厅的人。
“周先生,此事我们会调查。您可以先回家
。”警察署的人很客气。
周劲要闹:“你们不是负责治安?我被人打成这样,你们让我先走?”
警察好说歹说。
后来,周劲的大哥来了,把人领了回去,不让他闹腾。
此事也见了小报。
颜棋睡了个懒觉,就错过了围观猪头周劲,非常可惜。
“爹哋,你又叫人打他了吗?”颜棋很惊喜。
颜子清:“.......”
徐歧贞在旁边道:“没有,不是你爹哋叫人打的。”
颜家一头雾水。
周家那边,想想周劲挨打之后被扔到了颜家门口,倒也不太像是颜家做的。而颜子清上次打人,是很磊落承认的。
他既然打了,就是为了教训周劲,岂会藏掖?
颜家又不怕周家。
这次的事,周家也很恼火,周家的老爷恨不能把周劲再打一顿,只可惜老太太很宝贝这个小孙子,死死护住不让教训。
司玉藻等人也听说了。
因为颜子清打了一圈电话,问是不是他们给颜棋报仇。
结果都不是。
“哎哟,棋棋,你有了个护卫,躲在暗处保护你呢。”司玉藻笑道,“你知道是谁吗?最近有谁在追求你吗?”
“没有啊。”颜棋也是一头雾水。
司玉藻想了想,能把周劲神不知鬼不觉打成那样的,估计是个厉害人物。她数了数颜棋的朋友,多半都是些酒囊饭袋,没这么有本事的。
周劲从警察署出来,被送到了医院,周家也担心他的腑脏被打伤。
结果没有,周劲只是受了皮肉伤,鼻青脸肿的,其实伤处都在明显的地方,只有鼻梁歪了。
司玉藻利用职务之便,看到了周劲的检查报告,再次感叹:“打得还挺有技巧,不错不错!”
打完了丢在颜家门口,目的就是告诉众人,周劲这次挨打是因为颜棋。再敢招惹颜棋,下场会更惨。
但到底是谁,大家议论归议论,还没议论出个结果来。
颜棋自己的脑子跟浆糊似的,她也猜不出来。
她想了半天,只能想到王致名,特意去问了他:“是你找人打了周劲吗?”
_第1919章范大人的真名
颜棋的问题,让王致名心中略微苦涩。
他也知道那天颜棋受了委屈。可王致名从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一直在求学、念书,然后从事教育。
在他的思想里,从来没有“我看这个人不顺眼就打他一顿”的想法。
而且,他也不觉得这样能解决问题。
可颜棋猜测是他,突然让他觉得自己辜负了颜棋的期待,没有替她出头,心里有点悲凉:“不是我。”
“哦。”颜棋很失望,“我都问了一圈,没人肯承认。”
她说到了这里,又笑道,“周劲那小王八作孽多了去,也许是其他人打的,怕闯祸特意借了我们家的势力。”
这样,让人误以为是颜家的人下手的,周家只能忍气吞声。
王致名苦笑了下:“很有可能。”
颜棋很快就把此事丢开了。
她吃饭的时候,想起了王致名的小姑姑,很热心问他:“你小姑姑住下了吗?她还习惯吗?要不要我周末带她出去玩?”
王致名不太愿意颜棋和他小姑姑过多来往,然而又不好扫了颜棋的兴头,道:“我回头问问她。”
他已经帮他小姑姑租好了公寓,至于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王致名就不想管了,毕竟也管不了。
他工作忙,安顿好了她之后,没有再去看过她了。
“我挺喜欢你小姑姑的,她好冷漠。”颜棋说。
王致名:“......”
王老师实在很难把“讨喜”和“冷漠”两个词联系到一处。
颜棋的性格,实在很可爱,是那种出乎意料的可爱,且不做作。
他又推了下眼镜,妄图用镜片遮住自己的眼神。
王致名今年二十八岁了,十**岁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没过半年就分手了。年轻人谈恋爱,没有不爱折腾的,他自以为那是不够成熟;前几年又谈了一个女友,也是让他心力憔悴。
分手之后,王致名是大大松了口气,专心在学术上,打算编写一本中国古代琴谱与现代西方音乐的融合著作。
他家里还以为他是受了情伤,也没催他早日结婚。
王致名来新加坡之前,觉得此生大概都会醉心学术,不会再想感情上的事。将来父母说媒,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也无不可。
现在
,他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颜棋不知王致名在感叹什么。
这天上课的时候,她的一个女学生给她带了一种小饼干,特别酥脆,又带着点咸香。
她跟学生道了谢,问她是在哪一家糕点铺子买的。
下班之后,颜棋去买了,特意送到了她哥哥家,想着嫂子在家带孩子辛苦了,让她尝尝新鲜点心。
陈素商果然很高兴,煮了红茶过来配。
姑嫂俩聊天,说起打人之事,陈素商笑道:“玉藻昨天还跟我说,肯定是你的追求者干的。”
颜恺和玉藻的公寓很近,可张辛眉常年在军舰上,不怎么在家,玉藻就带着孩子常住娘家。
陈素商每隔一天也要去司家看望自己的母亲,跟玉藻见面的次数很多。
颜棋:“我没有追求者啊。”
“不可能吧?”陈素商笑道,“学校那么多的年轻老师,没人追求你吗?还有那些大胆的男学生呢?”
颜棋想了想,学校里除了王致名和顾绍,她谁也没记住,脑子里成天空荡荡的。
“真没有。”颜棋道,“说起来真奇怪,这些年只有周劲觊觎过我的美貌。新加坡那么多年轻男人,他们都是瞎了眼吗?”
她是真心疑惑。
陈素商:“......”
其他不说,光陈素商知道的,以前司宁安就爱慕过颜棋,而且很明显。
至于其他的,听颜恺说过挺多的。
但颜棋估计没弄懂人家到底在干嘛。
天承睡醒了,女佣把他抱了出来。他快满一岁了,很喜欢颜棋,伸手就要他姑姑抱。
颜棋抱住了他,笑呵呵和孩子逗趣。
快到晚饭的时候,颜恺才回来。
他不打算去马尼拉之后,颜子清把他叫回家,家里很多事都需要他帮忙操持。他最近几天光打理船舶上的运输事务,就累得脚不沾地。
他要是有个兄弟就好了。
他妹妹们指望他,父母也指望他,将来妻儿也要指望他,颜恺注定是只陀螺,要不停的转,替所有人奔波劳累。
他回家之后倒在沙发上,还没喝一口茶,先笑话颜棋:“又闹大新闻,很了不得。”
颜棋翻了他一个白眼:“哥哥你别五十步笑百步,你之
前没闹过吗?爹哋至今还拿苏曼洛教训我们姊妹,让我们别学她。”
颜恺被堵得说不出话。
陈素商亲自给颜恺倒了杯茶,又让厨娘准备晚饭。
“阿恺,你去查谁打了周劲的事吗?”陈素商也有点八卦了,大概是做太太做得太无聊。
她最近很空闲的,不是在家带孩子,就是去她婆婆的餐厅学做菜。
等天承再大一点,她才准备和颜恺往马尼拉去做点事业。
人闲下来,特别容易无聊,鸡毛蒜皮的事都想探个究竟。
“你真想知道啊?”颜恺笑问娇妻,“你不会掐指算算吗?一个大术士,真好意思把自己当普通人?”
颜棋:“什么大术士?怎么算?”
陈素商:“......”
可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最怕家里有个泄底的。
她起身去抱孩子,自己走了,假装没听懂颜恺的话。
颜棋一头雾水,还在那里问:“什么大术士啊哥哥?”
颜恺推了她一下:“那么多问题,你还想吃饭吗?”
颜棋在哥哥家吃了饭,时间就到了晚上九点多。
颜恺和陈素商下楼散散步,顺便把颜棋送到她汽车停靠的地方。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颜棋突然脚步一顿。
迎面走过来两个人,都是年轻的男士,其中一位手里拿着很重的公文包,不停说着什么;另一个两手空空的,只侧耳倾听。
颜棋惊喜大叫:“范大人!”
那位正在听自己助理说话的男士,抬起头看了眼他们。
他先瞧见了颜棋,然后又看到了颜恺和陈素商。
他很有礼貌的,略微冲他们点头。
颜棋:“范大人,你住在这里吗?”
“嗯。”男士淡淡应了。
他性格稍微内敛。
颜恺就主动介绍了自己,以及陈素商和儿子,才问对方:“先生贵姓?”
“姓范,范甬之。”男士虽然表情不多,言语却很周到,然后他介绍自己的助手,“这位是李晖。”
年轻的助手笑了笑,和颜恺握手之后,退到了旁边。
颜棋则很诧异:“范大人,你叫什么?什么勇枝?你不是叫范桶吗?”
范大人:“......”
_第1920章周末的期待
颜棋一句话,把气氛弄得很尴尬。
范甬之的助手李晖站在暗处,憋笑憋得特别辛苦。
颜家兄妹自幼在新加坡长大,英文都很好,中文就稍微差了点。
陈素商的中文是很扎实的,她一开始不知道范甬之的名字具体是哪几个字,然后听颜棋说“范桶”,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范先生是宁波人?”陈素商打破了尴尬。
范甬之点头:“是,祖籍宁波。祖父为了纪念家乡,特意赐名‘甬之’。”
“甬”是宁波古时的简称。要不是有这个特殊的意义,姓“范”的人家,大概不会给孩子取名里带这样可能会造成歧义的字。
颜小姐大字不认识一箩筐,她是真不知道。
“很好听的名字。”陈素商道,“甬,读起来像勇,很有寓意。”
范甬之再次点了下头。
他不太爱笑,表情平淡却不冷漠。
陈素商和他聊了几句,得知他也住在这边,约好了改日一起吃饭。
颜棋许久不见范甬之,很热情:“范大人你住在哪里?我去你家瞧瞧。”
范甬之指了指前面。
颜棋:“走啊!哥哥嫂子再见,天承再见。”
颜恺:“......”
这么大半夜的,他妹子要上男人的公寓里去,他这个做哥哥应该拦着。
他犹豫了下,怕颜棋把人家折腾疯,好心好意拉住了她:“改日再去吧,范先生下班也很辛苦,且有同事在,估计没空招待你。”
范甬之没说话。
颜棋想了想,不太好意思了,只得道:“范大人,我周末过来看你,给你做好吃的。你住哪一间?”
范甬之就把门牌号留给了颜棋。
几个人告辞,颜恺抱着有点困的儿子,和陈素商一起把颜棋送到了汽车上,叮嘱司机开车慢点,这才回家。
就在他们转身的时候,范甬之沉默站了足足十秒。
他身边的李晖见状,觉得范甬之其实挺失望的,他并不介意有人去参观下他的公寓。
原本他们俩要谈点公务。
李晖是副手,很多事都要和范甬之商量,范甬之一开始情绪还挺好的,可回家之后,他很明显心不在焉了。
他这样,李晖很识趣:“我先回去了少爷,明天上班再说。”
范甬之点点头。
这天才周三。
李晖发现,范甬之接下来两天的班,走神的时候特别多。
跟他说话,他基本上没什么反应,所有事都推给李晖去做。
到了周五,他吃完了午饭就对李晖道:“我下午有事。”
“可下午有会议,是金融协会的。”李晖道。
“你代表我去。”范甬之道。
“少爷有什么事,我去帮您办。”李晖道,“会议您还是要去的。”
“不用你。”
“少爷不能等明天再去办吗?”
“明天来不及,我要去买菜。”范甬之道。
李晖:“......”
他突然想起,周三的那个晚上遇到了颜家众人,颜小姐说周末去看少爷的,还说“给你做好吃的”。
感情这几天天天惦记着人家吃的吗?
真看不出来,少爷还是个吃货!
少爷一门心思都在周末的计划上,李晖没办法,只得赶紧做功课,代替他出席下午的会议。
范甬之周六很早就起来了。
他把屋子简单收拾,就坐在沙发里,拿着一份报纸装模作样。
等待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慢。
他这一等,从早上一直等到了黄昏。他坐在沙发里,连个姿势都没有换。
家里安静极了,屋子里的光线由明转暗,逐渐变得漆黑。
良久,电话响起。
范甬之任由它响着。
但是那电话响了好几遍,仍是不停歇,范甬之终于从木雕状态里活泛了过来,打开了台灯。
他接了起来。
电话是李晖打过来的。
“少爷,很抱歉打扰了您,您前天是不是该给老爷发电报?老爷没收到您的电报,来询问情况了,让您今晚凌晨之前,一定要发电报回去。”李晖在电话里说。
李晖上午就接到了伦敦那边的催促。
他怕打扰了自家少爷的好事,一直挨到了晚上十点,想着颜小姐年轻女子,到了十点该告辞回家了。
不成想,电话很久才打通。
范甬
之的声音,淡而简促:“嗯。”
“少爷,您有什么想说的,需要我代发吗?”李晖又问。
“不用。”范甬之调整了一个坐姿,“你过来一趟,顺便替我买份饭。”
李晖办事很有效率,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还给范甬之带了份有菜有肉、有汤有水的中餐。
范甬之坐到了餐桌前,慢慢吃了起来。
他一边吃饭,一边让李晖帮他拟好电报。他说得慢,吃得更慢。
说完了,他吃了几口也放下了筷子,不知是没有食欲,还是饭菜不合口味。
李晖很想问什么情况,却又不敢。
“......你明天早点过来,去菜市场帮我买菜。”临走时,范甬之又叮嘱他,“七点之前送过来。”
李晖道是。
他转身走了,赶紧把老爷要的电报发回去。
第二天,李晖果然很早就来了,买好了菜。除了蔬菜,他鸡鸭鱼肉海鲜,他也每一样都买了些。
范甬之已经起来了。
李晖把菜送到厨房去。
这个时候,他闻到了异味。新加坡气温高,放了两个晚上的鲜肉水果,已经生了蝇子,厨房惨不忍睹。
李晖忍着恶臭,全部替他收拾了,也知道自家少爷昨天半死不活是因为什么了。
感情他期待了两天,人家颜小姐根本没来。
可他还是不死心,毕竟颜小姐说得是周末,故而又让李晖一大清早送菜过来。
李晖把厨房的垃圾清理干净时,看到范甬之坐在沙发里看书。
“这么早,少爷吃早饭了吗?”李晖看了眼手表,才七点十几分,以往这个时间,范甬之还没有起床。
“你回去吧。”范甬之道。
他不想多谈这个问题。
李晖猜测他昨天可能也没吃,要不然不会让他半夜送点吃的过来。
犹豫了下,李晖还是出去帮范甬之买了份早餐,放在他面前。
范甬之没有要吃的意思。
李晖知道范甬之的胃不太好,这样饿两天,怕是要胃疼的。
他担心自家少爷今天又要空等一整天,到了晚上九点,再次给范甬之打了个电话。
这次,电话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