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第1875章那把糖
长青道长不甘心似的,蹲下来摸了摸胡君元的脉搏。
哪怕是宁先生在场,也不可能再救胡君元了。他是中了蛊,当场毙命的。
“那个如淮,她对花鸢下杀手,被胡君元挡了下。”陈素商对师父说,“她跑了,她的蛊术对颜恺无效。”
长青道长点头:“颜恺身上带着那块玉佩,能有点作用。”
有点作用吗?
是非常大的作用。
陈素商不知该说什么。
不能任由胡君元的尸体横陈在大街上,可如果去报案,依照政府做事的规矩,道长也有杀人嫌疑,他可能会被关起来。
一旦胡家找过来,没有了道长,袁雪尧和陈素商等人都有危险。
“我来想办法,你们先走。”道长说。
他快速去了旁边的垃圾桶,找到了一块脏兮兮的破布,盖到了胡君元身上,遮住了他的脸。
“快走。”道长又说。
陈素商心中倏然生出几分难过。
她亲眼看着胡君元被如淮击中,看着他倒地断气,然后师父和袁雪尧过来。她的心思,一直都在如何善后这件事上。
直到此刻,她突然意识到,胡君元死了。
她跟胡君元没什么交情,他一直是她的人质,也是她的敌人。
他也谈不上什么好人,在人品这方面有待商榷。可他已经死了,从鲜活的生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陈素商的心咯噔了下。
她也不知是哪一根心弦被触动,突然很难过。
生命这样脆弱。
她最近也冒了很多的险。假如上次她死在了胡家,颜恺会怎么想?假如反噬更厉害一点,师父和袁雪尧被她害死了,她该如何自处?
她愣在那里。
道长蹙眉:“走啊,发什么呆?”
颜恺也拉她:“阿梨......”
陈素商回神,跟着颜恺和袁雪尧快步往回走。
道长在街上捣鼓了一阵子,后来外面传来乱糟糟的声音,不少人说什么死人了、出事了。
再后来,公安局的人来了。
长青道长也回到了饭店里,闭门不出,只和陈素商等人从窗口看外面的情况。
花鸢也在场。
他们六个人,如今待在同一间客房里,主要
是担心如淮去而复返。
花鸢似忍无可忍,起身去了洗手间。
她一个人在里面呆了很久。
她从小就认识胡君元,那人自私又薄凉,性格阴晴不定,为人又很傲慢。
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花鸢是个实际的女孩子,她觉得此生与他,许是不会有什么瓜葛。
她从未看过他,甚至在被他欺负的时候,也只是默默低头忍受着。
可命运开了那么大的玩笑。
她恨胡家,更恨胡君元。
她永远想不到,他在如淮出手的那个瞬间,毫不犹豫将她挡在身后。
他转头看她的眼神,那样浓烈而绝望。
花鸢到现在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想起小时候,有胡家的子弟开玩笑,说胡君元爱慕她的。
她当然不相信。
直到这一刻。
她也想起,自己失去了父母,被接到胡家的山上,说要跟胡君元定亲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很冷,半山腰下了雪,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视野。看不见尽头的山峦,那样巍峨壮阔,也让人感觉到渺小和绝望。
胡君元那时候也不过十几岁,已经长得很高了,脸上虽然没褪稚气,却又带着天生的孤傲。
他冒雪过来,掌心揣着一把糖。
糖被他的手掌焐热了,有点软,也有点粘牙。
花鸢很想家,也很想她的父母,吃糖的时候,默默掉眼泪。
胡君元伸手,轻轻揩了她的眼泪。
他看着她:“不要哭。以后......以后我照顾你。”
花鸢一想到他那样坏,对她那么恶毒,又想到此后却只能依靠他,更是绝望,整个人哭得颤抖。
胡君元伸手,将她抱住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微风卷起雪粒,吹入了房间里,带来一阵微凉的风。
屋子里烧了地龙,非常的暖和。
花鸢记得那一刻,她真正的安静了下来。她对那个拥抱着她的男孩子,有种莫名的信任。
再过几年,她长大了就要嫁给他。
他说,他会照顾她的。
他以前跟苗女如淮很好的,但从那之后,他特意避开了如淮。
他时常会来看花鸢。
在外面,世故老练,所有人都觉得他太过于严肃,像个老古板,有点少年老成的暮气。
可是在花鸢面前,他也会逗她,和她说笑。
他更像个青春好奇的男孩子,精力格外的旺盛,拉住花鸢探索山上的秘密。
他下山去办事,会带礼物给她;吃到了好东西,他会留一份给她;胡家有好看的布料,他会很霸道,先把最好的挑出来,留给花鸢。
花鸢对他,从战战兢兢的接受,到两个人和平相处的安逸。
她习惯了他的好。
直到有一天,她知晓了胡家的秘密,也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以及父母的死因。
她是胡家和胡君元圈养的猪,把她养得再好,也是为了屠宰的那一天。当然她是母猪,除了被屠宰,她还要为胡家生下子嗣。
她的孩子,将来没有正常活下去的资格,它要像另一个祭品那样,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永远放在胡家的祭台上。
花鸢没有疯。
从那一刻起,胡君元任何的善意,在她心中都变了味道。
她抓住机会,逃离了胡家。
她能想象到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十分痛快。
这些年,她几乎不去想胡君元,那人利用她,成为杀害她父母的帮凶。
他对花鸢所有的好,在那个目的的前提下,都毫无意义。
直到今天,他死了。
花鸢这才意识到,也许,他真的爱过她的。
她不会为胡家任何一个人心软,更加不会为胡君元有一点悲伤。
她要是心软了,就对不起她的父母。
可她抬眸时,看了眼镜子,发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了。
她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那个雪夜的那把糖。
她急忙擦去了眼泪,深吸了好几口气。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犹豫,一直在挣扎着什么。
也许,她该为自己和父母做点什么了。
她与胡家的恩怨,永远不能随着她的逃离而消失。
花鸢做好了准备。
她从洗手间出来,道长他们已经商量妥当,明天由袁雪尧和陈素商一起,送他们三个人离开。
“我不走。”花鸢看着他们,“南麟,你跟颜先生先走。假如我能活下去,我就去找你。”
_第1876章心疾
众人都看着花鸢。
夏南麟眼底有遮掩不住的失望。
复仇这件事,在吞噬花鸢。她为了复仇,已然打算放弃自己的性命,以及夏南麟的感情。
夏南麟抓不住她,救不回她,也感觉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并不高,心里很悲伤,同时又有点愤怒。
“......你不要胡闹。”陈素商叹气,“花鸢,你......”
“我知道,我的术法不行,对上胡家是蚍蜉撼树。”花鸢打断了陈素商,“但是,你们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胡家需要我。”
众人再次齐刷刷看向了她。
夏南麟也知道此事,虽然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猛然站了起来,难以置信:“你想回胡家,去给他们家生孩子?”
胡家选中了花鸢,因为她的八字,适合给胡家生出能做祭品的孩子。
这样的女人是不好找的,要不然胡家这么多年,也不会只有胡凌生的儿子一个。
花鸢离开了之后,因为她走得太远,胡家失去了她的踪迹。
胡家对于出逃的花鸢,始终不算特别重视,觉得再找一个也是可以的。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胡家没有找到合适的。
现在,胡君元死了,胡家的祭品也被陈素商毁了。
胡家失去了一个有力的帮衬,又失去了祭品。到底选谁和花鸢结婚,什么时候结婚,他们需要重新考量。
花鸢能光明正大回到胡家,能拖延一时片刻,她就有机会找到胡家的护阵法器。
她知道胡家藏贵重东西的地方,当初胡君元带着她去看过,还告诉过她如何破解机关锁。
“这是权宜之计。”花鸢不看夏南麟,也不敢看他,“大不了一死。要不是胡君元挡那一下,我已经死了。我不在乎了,只想要毁了胡家。”
夏南麟忍受不了了。
他转身就要出去。
道长怕他出事,给颜恺和袁雪尧使了个眼色。
袁雪尧和颜恺站起身,跟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道长和陈素商陪着花鸢。
道长这个时候,就开始展露他的不靠谱,就像他当初利用袁雪尧兄妹那样。
他鼓励花鸢:“你的想法很对。人生在世,不赌一把会永远留下遗憾。”
陈素商很糟心看
了眼她师父:“你别撺掇她去送死。”
“谁能不死?”道长意味深长,“要看怎么死?花鸢,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夜里睡着了之后,梦到过胡家和你的父母吗?你要知道,今晚那些愧疚,仍是会缠着你,缠着你一辈子,你注定不能过正常人的日子。”
陈素商忍无可忍,吼她师父:“你不能这样!花鸢,他在利用你。”
道长翻了她一个白眼:“你又不是花鸢,站着说话不腰疼。”
花鸢看了眼道长,又看了眼陈素商:“陈小姐,道长说得对。”
陈素商:“......”
她师父投其所好,把花鸢的心思全部说中了。
花鸢这会儿,是钻了死胡同。
她对胡君元的死,并不是无动于衷的。她到底怪谁,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胡君元一死,花鸢突然觉得自己的命,也不是那么重要;自己的爱情,好像也可有可无。
唯独对胡家的恨,牢不可破。
她已经没有了理智。
“花鸢,你听我说!”陈素商急忙去板她的肩膀,“你父母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唯一的原因,是胡家丧心病狂;
胡君元的死,更与你没关系。他要不是自己招惹如淮,如淮也不会来找你报仇。他小时候拿如淮做挡箭牌,如今不过是恶有恶报。
你的命,跟所有人的命一样珍贵,你不能轻易丢在胡家。你这次去,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你偷到了护阵法器,给了我师父和袁雪尧,他们俩也没把握一定能救回你。”
花鸢听着她的话,眼睛里一丝波澜也没有。
正如道长所言,陈素商站着说话不腰疼,与胡家有杀父杀母之仇的,并不是陈素商,她没资格告诉花鸢如何去思考。
“那么,夏先生呢?”陈素商有气无力,“你想过他吗?”
花鸢的脸上,抽痛了下。
她的心口,一瞬间疼得很剧烈。
她当然记得还有夏南麟。
她努力捂住了胸口,让这些情绪慢慢散去,才对陈素商道:“他总要往前走的,难过也会过去的。再过几年,也许他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陈素商也忍无可忍了。
花鸢是彻底的鬼迷心窍了。
“.......你也喜欢过胡君元的,是吗?”陈素商用
了杀手锏,“所以,他的死才对你打击这么大。”
花鸢用力咬唇,几乎要把嘴唇咬破:“我没有!”
“你可以骗自己。你要不是因为他,何至于这样?”陈素商冷笑,“你对得起自己的父母?你爱上了仇人的儿子。”
道长狠狠推了陈素商一把。
这死丫头,快要把花鸢的情绪搅乱了。
道长觉得这样挺好的,一个成天想要作死的花鸢,终于要把自己投入火坑,大家都能解脱了。
花鸢死了,再也不记得仇恨了,再也不痛苦了;而道长和袁雪尧,有机会得到胡家的护脉法器,也许能解了天咒。
大家都好。
“我没有!”花鸢猛然站起身,对着陈素商咆哮,“你胡说八道!我恨死了胡家,你为什么要羞辱我?”
陈素商一时不知该同情谁。
她看不下去,也转身走了。
她在楼梯口,遇到了袁雪尧等人。
袁雪尧正在和颜恺聊天,夏南麟坐在旁边的楼梯上抽烟。
“......是藏区吗?”颜恺问。
袁雪尧道:“是。”
“你自己一个人?藏民信奉的,是不是萨满?”颜恺又问。
袁雪尧又点头。
“他们信奉你吗?”颜恺再次问。
袁雪尧想了想:“他们、供养我。他们信奉萨满,也信奉我。”
颜恺了然。
陈素商过来,问他们聊什么:“怎么说到了藏区?”
“雪尧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一处很好的地方静修,是在藏区。”颜恺道。
陈素商没想到,袁雪尧能如此自如和颜恺闲聊。
她整顿心绪,也问了几句袁雪尧的近况。
得知袁雪尧一直藏在藏区,只偷偷回过几次袁家,陈素商的心里就特别难受。
他们兄妹,在袁家的争斗里,算是失败者了,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而袁雪尧,本该是袁家这一代的族长。
陈素商觉得,袁雪尧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故而她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提到了花鸢。
陈素商对他们说:“花鸢铁了心想要去胡家。”
一旁的夏南麟,手略微抖了下,落下了香烟的灰烬,洋洋洒洒的,好像心也成了灰烬。
_第1877章最好的时机
夏南麟不再说话。
他回到了颜恺的房间里,闭门不出,随便花鸢怎么折腾。
花鸢与道长商量好了,她要去趟胡家。
道长同意她去。
陈素商再三劝说,花鸢也听不进去,她这次是真正的铁了心。
“......师父,你再劝劝她,别让她去送死。”陈素商很难过。
道长戳了下徒弟的脑门:“你是不是傻了?你不会看相的吗?那丫头一副晚景富贵的面相,她的命,说不定比你还硬。”
陈素商:“......”
她的确是很久没有留意过旁人的面相了,因为对于术士而言,面相是不管用的。
花鸢不算什么大术士,她学过的皮毛,还不如当初的陈素商。
“可也有万一。”陈素商道。
道长翻了个白眼:“你出门走路,还有可能被石头绊倒摔死;你吃饭,也有可能被骨头卡死。万一之事天天有,你太操心了。”
陈素商彻底无言以对。
道长买了装束,他给自己和袁雪尧都买了苗家男人的头巾,两个人将白发全部裹起来,又把眉毛给剃了,让陈素商用炭笔给他们俩画一下。
只要不是凑得太近,足以以假乱真。
他们俩陪同着花鸢,往胡家的镇子上去。
临行之前,花鸢去见了夏南麟。她的脸色是惨白的,嘴唇也微微发抖:“南麟,我们俩就这样吧,你跟着颜先生去南洋。找份事做,将来找个女人成家立业。”
夏南麟仍是不看她。
他脸上有种伤痛之后的绝望:“我会替你收尸。等安葬了你,我再去南洋。从此之后,我不会记得你。”
花鸢的心狠狠被扎了下。
她用力咬唇,才没有痛哭出声:“我走了。”
她转身快步离开。
夏南麟慢慢转过脸,看着她的方向,理智已经溃不成军了。
他简直也要疯了。
花鸢到了楼下,道长与袁雪尧等候多时。
他们不让陈素商跟着去,只让她在饭店里,陪着颜恺和夏南麟。
颜恺却道:“让阿梨跟着。你们多一个人,多一分胜算。我把枪给了阿梨。”
道长看了眼他。
颜恺的表情坦坦荡荡:“不是说阿梨的血很特殊,对阵法的作用很大吗
?道长,我希望你们能一次成功。”
一次成功,解决所有问题,然后大家各自回家去过小日子。
“师父,雪尧,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陈素商也恳求道。
道长让她去换一身衣裳,装束上做点改变,但是不能扮成苗女。
陈素商就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普通农妇。她用地上的灰抹脸,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跟随着他们走了。
颜恺上楼。
夏南麟还在房间里抽烟,沉默着不说话。
颜恺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是问:“你想出去走走吗?”
夏南麟摇头。
他已经说不出话,也不知道饥饿,像一具行尸走肉。
“.......我们要不先走?我把你送到新加坡去,再回来。”颜恺问他。
夏南麟再次摇头。
这次,他终于开口:“我要等亭亭回来。”
颜恺觉得这句话很让人心酸。
夏南麟在这样的绝望里,还保存着一份希望。
“......那个人死了,亭亭很难过。”夏南麟又道。
颜恺宽慰他:“你不要多想。”
“我没有多心,她有情谊,知晓那人是为了她而死。”夏南麟道,“她不仅仅是报父母之仇。胡家毁了很多人,包括胡君元。”
颜恺点头,觉得夏南麟很讲道理,不是个顽固不化的人,很适合跟颜恺做朋友。
夏南麟说完了这些,就不再开口了。
颜恺很担心跟着同去的陈素商,也没心思再和他说话。
道长一行人到了小镇子上,打算混到胡家那边去。
他去跟人打听。
“......胡家有什么文化传承,政府要保护,所以那边拉了线,不给过去了。”街上的人告诉道长。
道长诧异。
这才几天的功夫?
他让陈素商等人找个地方落脚,他自己去探听情况。
两个小时后,他回到了饭店。
“......胡家派人去跟政府谈了,大概是补缴了数额庞大的赋税,政府就承认了他们的身份,只是土地要交公,还需要重新补办户籍。”道长说,“那边已经没有了看热闹的人,听说胡家也在准备搬家。”
“真的?”花鸢着急。
道长笑道:“当然只
是拖延之计。”
胡家背靠的深山,足有十万八千里,绵延不绝。
这块山头被破坏了,他们往深处走,重新选个地方,再树立屏障。
他们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家。
他们没有跟世俗硬碰硬,而是采取了示好的办法,这也正说明,他们留下来的心很坚决。
他们在拖延,在准备。
“......我们混不过去了?”花鸢又问。
“不用混,你直接过去,我们在小镇子上多留几天。”道长说。
花鸢看着他们,有点担心:“你们是外地人,镇子上的人看得出来,会不会.......”
“你没发现,今天的客栈都满了吗?”道长说,“不少外地人听说了胡家的奇闻,闲得无事的跑过来赶热闹,我们在此并不显眼;第二是胡家自己焦头烂额,不会派人在这边专门守我们的。”
花鸢深吸一口气。
她又误会了。
这次对她,是最好的时机,她不能错过。
“我马上就去。”花鸢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找到了东西,立马就会出来。”
道长点头。
花鸢又跟他们约定:“如果我去偷东西,会选下午三点半左右动手。你们每天三点半去那边等一个小时,我没有出来就离开,改日再来。”
道长说好。
他又叮嘱了花鸢几句。
花鸢一一记下。
她离开之后,道长叹了口气,说起花鸢:“这孩子不够敏锐,她要是真能偷到胡家的护阵法器,只能说胡家的气运已经到了,数百年不遵天道,要受反噬了。”
陈素商沉默着。
袁雪尧也不说话。
道长的话,无人捧场,他也不尴尬,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下去。
而花鸢,租了个牛车,往胡家那边去了。
远远看到了树林后背的村镇,那里曾经也是她的家,花鸢想起了往事和父母,眼前立马蒙了层水雾。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去告诉族长,我回来了。”她站到了胡家当值的人面前,“我有事情要和族长谈。”
当值的人都是山下镇子上的,恰好认识她,几个人商量了几句,转身上山去了。
片刻之后,胡家的一位少爷亲自带了人过来,把花鸢接上了山。
_第1878章偷窃成功
花鸢没有见到身为族长的老太爷,只是见到了大老爷。
大老爷死了个儿子,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
花鸢看到他,心里既恨又畏。她这次回来,是来偷东西的,不是跟胡家硬抗的,因此她在大老爷面前,装得柔软可欺。
“我没有杀二少爷。”她声音伪装着颤抖,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怕了。
她知晓大老爷心狠手辣,也知晓自己毫无胜算,可面对强敌时,她这样的平静,一点恐惧也聚集不起来。
原来,怕死是人最大的恐惧来源,抛弃了这一点,就可以真正的无畏了。
大老爷冷冷看了她一眼:“他死于苗家的蛊术,你还没这个能耐。”
胡家已经知道,胡君元是被如淮的金蚕蛊杀死了。
如淮不见了,胡家和苗寨的人到处都在找她。
“你上山来做什么?”大老爷坐在椅子上,眼神始终像看一只蚂蚁似的看向花鸢,随时随地可以一指碾死她。
花鸢果然又如从前那样,战战兢兢颤抖了半晌:“我害怕。”
大老爷的脸色更沉。
要是花鸢下面再说一句废话,他就要亲自动手杀了她。
“......如淮也想要杀我。她如今被苗族和胡家不容,回不了家,会到处游荡。她会去找我,我此生都难得安宁,除了......”花鸢颤抖得更加厉害,声音也哽咽了。
除了胡家,没有地方能保护她。
“我想,你们要找她报仇,她也许会把误杀二少爷的事迁怒到我身上,上山找我。到时候,你们可以抓住她。
一旦抓到了她,可不可以记我一功,原谅我逃跑的罪过?”花鸢的思路尚且清晰,声音却越来越颤栗。
大老爷没有心情与她废话。
这女人只有一个目的:怕死,把胡家当庇护所来了。
她当胡家是什么地方?
大老爷眼底有寒芒闪过。他自然不必亲自动手,杀这种低贱的女人。胡家有刑罚的地方,可以让她吃够苦头。
他站起身要走。
花鸢看出来了,急忙也站起身:“大老爷,求求您让我回来吧。我愿意给胡家生孩子,只要我能活下来。”
大老爷已经转过了身,脚步却是微微一顿。
他看到花鸢上山的第一件事,也想起了这个。
他还想先把花鸢折磨一顿,再将她圈养起来,生个孩子是容易的事。
只是,
那要承担很多的风险,谁知道这疯子会不会中途把孩子弄掉?
现在她自己说出来了,事情容易了很多。
“......胡家不需要你这个贱婢生的孩子。”大老爷快步出去了。
花鸢一个人跌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看上去很绝望,心里却那样的平静。
大老爷越是拿乔,越说明他看重此事。他会先把花鸢关起来,也许会有点小惩罚,让她吃些苦头;然后,他再过来谈这件事。
他不仅要花鸢心甘情愿,还要她把此事当做恩赐。
片刻之后,来了几个人,把花鸢关了起来。
倒也没打她,只是饿了她两天。
两天之后,胡家恩威并施的,接受了她的投诚,选了个地方让她住。
至于她什么时候给胡家生孩子,跟谁生,此事没有公开。
大概是胡家改变了策略,决不让孩子的父亲知晓,而花鸢生完了孩子也要死。
有了这个作用,胡家给了花鸢一点恩惠,她可以下山去祭拜她的父母。
花鸢到了父母坟前烧香、哭泣,并且说出自己的恐惧,都被传回了胡家长老们的耳朵里。
她从小是个柔软的女孩子,现在被如淮吓破了胆子,也是情理之中的。
花鸢可以从她住的地方,到山顶去,这一路是没有人会阻止的。而胡家,每天都要派子弟出去,三三两两的,早出晚归,应该是去找寻一个居住的地方。
她在山上待了四天之后,终于忍不住了。
下午三点多,是胡家最繁忙的时候,花鸢慢悠悠走出了她的房间。
胡家的人以为她散步。
她也的确是散步,往那边望景峰走去。
她记得这条路,以前胡君元带着她走过一次。
“从这边往下,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她记得胡君元这样告诉她,“西边不要去,那里是胡家的库房,珍藏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当时的花鸢,也很好奇。
胡君元压低了声音:“都是宝贝。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其实那是家族的祠堂后面,一般人不能进入祠堂。我偷偷打听的,机关锁我也知道。”
那些话,历历在目。
胡君元也有多调皮捣蛋的时候,只是他的顽皮,深藏不露。
他打小就爱装大人,为了祖父和父亲能高看他一眼,为了能取代他大哥。
这些思想,到底是他自己固有的,还是谁
传输给他的?
如果说大老爷想让自己的儿子都成器,暗中鼓动孩子们互斗,花鸢是相信的。
除了父母,谁能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大下午的,没有人脉看住她,她慢慢往西边爬去。
花鸢在祠堂待了半个小时,不动声色从前门出来了。
她出来时候遇到了人,遭到了盘问:“你做什么?”
“我走错了路。”花鸢低声辩解。
她的确不认识路。
那人就把她带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花鸢想了想,又派人去给大老爷说,今天才是她父母真正的忌日,她想再去祭拜一次。
大老爷很忙,况且现在时间还早,他也没太在意,让花鸢去了。
花鸢下了山,直接往外跑。
一直在房间里的老太爷,突然觉得胸闷气短。
他喘息艰难,对随从的人道:“去叫大老爷。”
大老爷急忙来了。
“去、去看看护脉法器。”老太爷身体不停的颤抖,一口气上不来,“护脉法器.......”
大老爷亲自去看。
祠堂后面的是机关锁,需要特殊的密码才能打开。
大老爷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开机关锁的时候,双手略微发颤。
待他打开,发现护脉法器不见了,大惊失色。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
花鸢!
那个看似怯懦无能的女人,她方才下山去了,也许是她偷走了?
她是怎么知道机关锁的?
大老爷也顾不上了,急忙让人去追。
花鸢逃到了小树林旁边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也看到了道长等人。
她急忙掏出了一块形状奇怪的铜器,朝着道长等人扔了过来:“接住了。”
她身后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东西逼近。
而对面的陈素商,突然拿出了手枪。
一声枪响,震彻了整个山谷。
花鸢顾不上回头,只是死命往前奔,袁雪尧稳稳接住了她。
旁边不远处就有他们的马,四人一共两匹马,快步往远处飞奔。
远远的,花鸢听到了哭喊声。
她被袁雪尧护住,此刻就忍不住大着胆子回头。
她看到胡家的大老爷倒地。
陈素商那一枪,击中了他。
_第1879章回家了
长青道长一直很乐观。
他跟袁雪尧和陈素商说:“胡家山脉阵法已破,气运完了。花鸢肯定能得手,很多时候运气就是这么重要,像阿梨上次那样。”
陈素商还打算反驳几句。
可听到他这么说,她想起自己上次,真是走了狗屎运,各种好事都砸向了她,她才能那么顺利,既转移了自己身上的天咒,又破坏了胡家的护脉阵法。
“也许......”陈素商叹气。
道长说:“人各有命,花鸢命不错的,她要是死在了胡家,那也是她该死,早晚都得有这么一遭。”
陈素商:“......”
不成想,还真被师父说对了。
普通人也说,一个人倒霉到了极致,喝口凉水都塞牙。
对于术士家族,此话同理。
胡家多年不敬天道,自以为能蒙蔽天机,殊不知早已积下了大祸。
陈素商得手了,花鸢也得手了。
道长四人离开了胡家,确定胡家追不上之后,就开始兵分两路。
陈素商和花鸢回城,袁雪尧跟道长找了个僻静的山脉,打算进山。解除天咒,不仅要借助胡家的护阵法器,还需要借助山峦的力量。
“你们先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赶紧去新加坡。”道长催促她们,“一旦我和雪尧安全了,我会给你发电报,也会去新加坡与你汇合。”
陈素商点头。
她能做的,已经做到了,剩下的不需要她。但是,她好像杀死了胡家的大老爷,胡家既不会放过花鸢,也不会放过她。
她需得赶紧走。
她们不仅仅是两个人,还有颜恺和夏南麟。
“师父,你们一定会平安的!”陈素商道。
说罢,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一块符纸上,画下了一个符咒。
她把此物给了道长。
不管怎样,希望能帮衬几分。
道长收下了。
陈素商转身要上马的时候,袁雪尧走了过来。
他一直不怎么靠近陈素商,因为他身上还有天咒。此刻,他突然从身后拥抱了她。
“阿梨,再见。”他低头吻了下她的头发,然后将她抱上了马背。
他转身快步离开,没有继续和陈素商作别。
道长追上了袁雪
尧。
陈素商和花鸢不再耽误,两个人骑马回到了城里的饭店。
颜恺这几天心神不宁的,因为他好几次隐约看到那个苗女在楼下晃荡。他不敢下楼,甚至担心那苗女冲上来。
然而,那苗女很忌惮颜恺,却不知道颜恺毫无本事,是他身上那块玉佩起到了作用。
她迟早要知道的。
等她确定了之后,颜恺和夏南麟大概难逃一死。
他这样焦虑,夏南麟却仍是浑浑噩噩的,饭也不怎么吃,只顾抽烟,房间里乌烟瘴气的,颜恺只能忍着。
他更不敢让夏南麟独自一人。
几天的功夫,颜恺感觉过了好几年似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直到有人敲门。
他很警惕。
上次他买的枪,给了陈素商,但是陈素商被胡家抓到了之后,枪就没有了。这次,陈素商出发,颜恺把自己的枪给了她。
现在,他手上没有了枪,格外紧张。
“谁?”
“颜恺,是我,我和花鸢回来了。”陈素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一直好像听不进外界声音的夏南麟,猛然站了起来。
颜恺担心有诈,小心翼翼开了门。
房门一开,屋子里的味道不仅仅刺鼻,还辣眼睛。
陈素商用力扇了几下:“你们在屋子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颜恺抱住了。
花鸢站在他们俩身后,隔着面前相拥的二人,看到了夏南麟。
夏南麟好几天没有刮胡子,又是一脸的憔悴,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似的。
花鸢的眼泪涌了上来。
夏南麟愣了好几秒,手臂越过了颜恺和陈素商,朝花鸢伸了过来。
花鸢握住了他的手。
四个人,就这样彼此抓住了自己想要的。
陈素商很快清醒过来,让颜恺赶紧收拾收拾,她自己则去了道长和袁雪尧的房间,也把他们俩的行李收拾好。
四个人结清了房钱,乘坐电车去了火车站,买了最近的一趟火车。
这趟火车是去贵阳的。
这一路上还算顺利,胡家没有追赶他们,苗女如淮也没有踪迹了。
到了贵阳,他们在车站附近找了个饭店,吃饭洗澡整顿,然后深夜赶一趟
去广州的火车。
到了广州之后,他们找渔船的人,辗转到了香港。
颜恺提了好几天的心,这个时候才放了下来。
他们直接去了霍家。
“你们逃难?”何微看着他们如此狼狈,有点心疼,又有点好奇,“这是做什么去了?”
“一言难尽,伯母。有吃的没有?”颜恺问。
何微让厨房煮了鸡汤面给他们。
四个人谁也不客气,狼吞虎咽的,每个人都吃完了两碗面。
何微又安排他们到楼上客房休息。
晚夕霍钺回来,颜恺把这段时间的经历,都告诉了霍钺。
“霍伯伯,您给我安排一趟飞机,我要赶紧回新加坡,不能给您添麻烦。”颜恺道。
霍钺点头:“飞机准备好了,两个小时后起飞。”
颜恺再次道谢。
陈素商洗了澡,换上了何微给她准备的衣裙,洗去了满身的风尘,终于有了点人模样了。
“霍夫人......”
“不要这样叫我,你也叫我姑姑吧。”何微笑道,“你姑姑是我的姐姐,我们应该是一家人的。”
陈素商有点不太好意思,低声叫了“姑姑”,然后又道:“我们得赶紧走了,姑姑,下次再来。”
何微也不虚留他们。
坐上了飞机,四个人紧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特别是花鸢。
她一直没怎么熟睡,此刻彻底放松,一路睡到了新加坡。
飞机落地的时候,机长发现乘客全部睡得很熟很香,犹豫了下,没有打扰他们,先下去了。
等颜恺醒过来的时候,下面有人在说话。
他伸头一瞧,外面已经是夜晚了。他们应该中午到新加坡的,再一看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的表弟司雀舫带着颜棋和颜棹过来迎接,正在下面跟机长说话。
颜恺一瞧,陈素商等人还在睡。
他也没打扰他们,自己下了飞机。
颜棋和颜棹兴奋极了,都扑向了他:“哥哥。”
颜恺失笑:“我没给你们带礼物,干嘛要这样热情?”
颜棋抱着他笑:“哥哥不要谦虚了,你把大嫂带回来了,这还不算礼物吗?”
颜恺:“......”
_第1880章所有人都平安
陈素商稍后也清醒了。
她推了推花鸢和夏南麟。
花鸢猛然惊醒:“怎么了?”
“没事,我们到新加坡了。”陈素商按住了她的肩膀。
花鸢怔愣了好一会儿。
陈素商随意拢了拢头发,走下了飞机。
远远的,颜棋和颜棹使劲朝她挥手,一大一小姊妹俩看到她就开心得不行。
司雀舫高高大大站在她们俩身后,看到陈素商,也是笑得一脸灿烂。
“......你们都来了?”陈素商笑得很腼腆。
“原本来的人更多。霍伯伯打电话过来,家里都知晓了。”司雀舫笑道,“但是,姆妈怕吓到你,不让他们来。”
说到这里,司雀舫忍不住又笑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叫你姐姐还是叫你妹妹了。”
按说,陈素商比他们小一点的,可认识她的时候,她是颜恺的妻子,就是司雀舫的表嫂。
现在呢?
“还是叫嫂子。”颜恺在旁边,揽住了陈素商的肩膀。
陈素商没有躲避,只是略微有点脸红。
她又把花鸢和夏南麟简单介绍给了司雀舫。
司雀舫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可在外人面前,他一派练达,不经意间就露出司家少爷的矜贵。
他与夏南麟握手:“夏先生是我表哥的朋友,就是司家的贵客,到了新加坡别拘束。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
颜恺很想伸手,在这小子后脑勺打一下。
可想到,表弟到底不只是那个小搅屎棍了,他即将要承担更多的责任,这是司家孩子们身上与生俱来的。
颜恺没有打断他表弟。
夏南麟道谢。
司雀舫带了四辆车子过来。
颜恺让陈素商等人先上车,然后他对司雀舫和颜棋说:“你们先回去吧,跟家里大人说一声,阿梨平安回来了。”
他怕陈素商见到其他人会不自在。
等她先休息好,和她师父联系,然后再去医院看望她母亲,忙好了这些,整顿整顿心绪,再去颜家。
“你们不回去?”颜棹比较担心,“大嫂她还走吗?”
颜恺忍不住笑了。
他笑得一脸得瑟:“回去吧,别操
心,你才多大?”
颜棋和颜棹不解看着他。
直到他走远,上了汽车,司雀舫才给表姐和表妹解答:“不走了。”
颜恺接过了司家副官手里的钥匙,亲自开车。
夏南麟和花鸢随着他的汽车前行,片刻之后看到了新加坡的夜市。
新加坡四季如春,街头的树木葱郁旺盛,这个时节的香灰莉全部开了,花香往车厢里飘,淡雅不刺鼻,沁人心脾。
夏南麟看得有点出神。
天津也是大城市,他算是见惯了繁华的,可新加坡又与天津完全不同。
新加坡的建筑,色彩更加繁盛,树叶也更加翠绿。
假如是在这里住久了,也许会觉得艳俗。可从炮火中刚刚恢复不久的华夏,来到新加坡,就好像从阴天迈入了阳光里。
新加坡浓郁的颜色,能让人心里亮堂起来。
夏南麟轻轻握了下花鸢的手。
花鸢回握了他的。
颜恺把他们带到了自家附近的一处高档酒店,安排他们俩住下。
房间是在五楼,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海滩。
颜恺又指了指东边的街道,以及街道后面那一排外观奢华的公寓楼:“我住在那边。”
说罢,他又拿了纸笔,写了个电话给夏南麟,“我公寓的电话,家里总有人的。你们俩先休息,我和阿梨还有事要忙,大概三天之后再过来看你们。”
他写完了电话,又拿出一张支票给夏南麟。
夏南麟和花鸢是一路逃难的,从前的积蓄,全部丢在了天津。
他也没有矫情,收下了颜恺的支票:“多谢。”
颜恺又道:“这边出门就是街道,你们俩到处走走。新加坡大部分的人都说中国话,你们基本上能听懂,不要害怕。”
夏南麟再次道谢。
颜恺叮嘱了几句,就和陈素商一起离开了。
他们俩走了之后,夏南麟对花鸢道:“你洗个澡,休息休息,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他转身的时候,花鸢抱紧了他。
他们这一路辗转,谁也不敢放松警惕,儿女情长都被藏在了冰山之下,没有露出半分。
可到了新加坡,人与心都静了下来,旧事不可能一被子盖过去
,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南麟,对不起。”花鸢把头埋在他的后背,“你要是生气,就骂我几句,我害怕你这么不声不响。”
夏南麟没有骂她。
他转过身,将她抱到了自己怀里。他想起了之前的担忧,突然有点发颤。
“你差点就死在了胡家。”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溃不成军。
他颤抖得厉害,死死抱住了花鸢,眼泪落了下来。
花鸢好像把压抑多时的痛苦,全部宣泄了出来,她也哭了。
陈素商跟着颜恺,回到了他的公寓。
她急忙去查电报和电话。
佣人告诉她,没有电话给她,但是有一封电报,是从国内过来的,是给陈小姐的。
陈素商急忙去译。
电报是她师父发的。
“已成功,新加坡见。”师父只发了这么几个字。
时间是七天之前。
陈素商拿着电报,眼睛却在发涩。
颜恺从身后轻轻拥抱了她:“怎样?”
陈素商把电报给他瞧。
颜恺吻了下陈素商的头发,心中是难得的平静。
“阿梨,你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我们今后会平安的吧?”他低声问。
陈素商点头:“会的。”
“我想跟你结婚。”颜恺道,“和你生两到三个孩子。我要把马尼拉的人解散,以后做一点清闲的生意。”
他从前有很多的理想,想要轰轰烈烈的,想要在南洋混出自己的名声。
他组建的雇佣军队,的确抓到了不少的政治犯,如今有了不小的名气。
他正在事业的上升时,还没有到达鼎盛。
但是,他已经对功成名就没兴趣了。跟着陈素商这段日子,让颜恺意识到,平平淡淡的生活是有多么难得。
等将来他过烦了平淡的日子,他再跟陈素商一起找点事做。
此前,他只想守着陈素商,有一个自己的小家庭。
“好。”陈素商笑,心好像浸泡在一团温暖的水里,那样的温柔滋润,“等我先去看看我妈、等我师父到了新加坡,我们再慢慢商量结婚的事。”
说到这里,陈素商突然自顾笑起来,“我这个,算二嫁吗?”
_第1881章婚戒
陈素商的问题,问倒了颜恺。
他愣了愣:“有什么讲究吗?”
“以前南京的风俗,二嫁是不能大肆操办的。”陈素商笑道,“况且,你家里......”
结婚再离婚,然后再结婚,对于普通人家而言,也要落人口实。
何况是颜家?
颜家的人,能接受陈素商这么出尔反尔的瞎折腾吗?
毕竟,父母要面对很多世俗的问题。
“没关系,我们又不是在南京。”颜恺道,“我家里人那边,我会去解释的。当初是我的错,才导致离婚的,他们不会怪你。”
陈素商有点汗颜。
真正离婚的那次,其实是她的错。
她师父也不知道天咒的解法,还以为此生与人相处无望了。
她那时候很绝望。
直到遇到了宁先生。
宁先生不说可以救她,只给她指明了一条路,让她顺着这一条路去走。
她救了花鸢,机缘巧合破坏了胡家的山脉护阵,而花鸢也很顺利偷到了胡家的护阵法器。
她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顺利全身而退。
在广西的时候,陈素商等人活在另一种环境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挚而自然。可回到了新加坡,感情就要回归现实。
陈素商不知道颜家的人会怎么想,她当初离婚,可是伤透了颜家的面子,也伤透了颜恺的心。
“......我先去看我妈。等过几天,你帮我选些礼物,我去看看你祖父和父母,跟他们道歉。”陈素商说。
颜恺点头:“放心,我在场,他们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夜已经很深了。
陈素商给医院打了个电话,专门陪护康晗的人告诉陈素商:“太太已经睡下了,您明天早上再过来。”
她知晓病人的睡眠不容易,就没有立马去打扰。
姑姑那边,也要等明日了。
陈素商和颜恺去吃了顿晚饭,两人回到了自家的公寓里。
颜恺有很多事要处理。
马尼拉发过来的电报,已经堆积如山了。他给那边通电话,需要他做决定的,就在电话里说了;需要他专门过去的,颜恺让缓一缓。
他这个电话,打了两个多小时,才把马尼拉的事理清楚。
竟他和乔四都离开了好几个月。
待他忙好,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陈素商关了客房的门,安然入睡。
颜恺还有些话想跟她说,而且他在飞机上狠睡了一场,现在精神充沛。
他给饭店打了个电话,接通到了夏南麟的房间里。
“南麟,我有下属后天从马尼拉过来,你和花鸢商量商量,到底是留在新加坡,还是去马尼拉。也或者,你如果不着急,暂时不走,等我一块儿去。”颜恺道。
夏南麟也没睡,正在和花鸢说话:“我们考虑考虑。”
第二天,颜恺六点多就醒了。
他让佣人煮粥,又出去买陈素商爱吃的蛋糕,充当早餐。
果然,刚到七点,陈素商就醒了。
瞧见了满桌的美味,她忍不住露出笑容:“好丰盛!”
她在广西那段日子,一直是吃不好也睡不好的。
“在外面太苦了。”颜恺深有感受,“回家了就要好好补一补。”
陈素商忍不住笑。
“早餐随便吃一点,等会儿去看岳母,中午我们吃大餐去。”颜恺道,“我知道有一家的牛排很好吃。”
“你叫岳母,叫得这么自然?”陈素商坐到了餐桌前,拿起了面前的蛋糕,挖了一勺子。
蛋糕的奶味香浓,入口绵软。
陈素商舒服叹了口气。
“你说过了,我要履行丈夫的义务。”颜恺说,“既然是你丈夫,自然要叫你母亲为岳母。”
陈素商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顿时脸红,一口蛋糕卡在了嗓子里。
她急忙喝了几口旁边的牛乳。
在广西的时候,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什么话也敢说,什么事也敢做。
现在想一想,她实在不够矜持。
“......当面别那么叫,等几天。”陈素商道。
颜恺说好。
吃过了早饭,他们俩去了医院。
在康晗的病房里,陈素商瞧见了顾轻舟、司玉藻和徐歧贞。
几个人都对着她微笑。
陈素商眼眶发热。
“瘦了不少,也黑了点。在外面吃苦了吧?”顾轻舟道。
陈素商忍着情绪,尽可能镇定:“就是赶路,有时候风餐露宿。”
她去看徐歧贞。
假如徐歧贞怪罪她,是不会特意过来看她的,陈素商知晓自己和颜家的事,不需要再多谈什么,徐家肯定是盼着她回去的。
陈素商又去看了康晗。
康晗的脸色和之前相比,大有不同。她面颊稍微丰腴了点,皮肤也充盈了些,有了血色。
特别是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含着些神采,总好像是未脱少女稚气。
“......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这次住院,是染了点风寒,没什么大事。”康晗拉住了陈素商的手,“你不要担心我。”
康晗之前出院了一段时间。
顾轻舟每天都陪着她,又顺着她的心情,她逐渐好转。
最近住院,也是因为顾轻舟的小心,怕她的风寒变成重疾。
“我瞧着你快要好了。”陈素商道。
康晗微笑:“你姑姑一直照顾我。你这次回来了,还走吗?”
陈素商也不是很确定。
“妈,我哪怕出门办事,也会回家的。”陈素商道。
康晗点头:“你说得对,你表哥他们也时常要出门的,一两个月回来一次。”
陈素商握住了她的手。
母女俩说了很久的话。
陈素商问她,还记得不记得当初胡凌生的妻子和儿子。
康晗想了想:“我不太记得了。自从你出事,你爸爸去世,我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没事,不需要记住。您还记得我就行了。”陈素商立马道。
康晗笑了起来。
她们俩在里面的病房说话,颜恺在外面陪着姑姑等人。
“......恺哥哥,你这次表现不错,能千里迢迢把阿璃带回来。”司玉藻道。
颜恺想起那一路的危险,叹了口气。
“你们俩是有什么打算?”司玉藻又问,“她回来了,还要走吗?”
“不走了。”颜恺笑道,然后不经意抬了下手。
司玉藻立马捕捉到了,拉住了他的手,送给自己的母亲和舅妈瞧:“恺哥哥又带上了戒指,这是当初买的婚戒吗?”
顾轻舟失笑。
徐歧贞暗中舒了口气,表面上很平淡:“是当初那一枚。你好好的,戴着它做什么?”
她明知故问。
_第1882章搅乱一潭水
颜恺摸了摸鼻子。
他知道母亲拿他打趣。
母亲要是不同意他和陈素商好,是不会特意过来的。
“......我和阿梨,男未婚、女未嫁,又彼此情投意合,打算结婚。”颜恺道。
司玉藻立马拆台:“又结婚?恺哥哥,你做新郎有瘾啊?”
颜恺:“......”
这倒霉妹子,真该断绝关系。
顾轻舟和徐歧贞在旁边笑。
特别是徐歧贞,一直操心颜恺的婚事,又因为颜恺和陈素商之前的不愉快,导致她心中总对不起陈素商的养母金姝。
如今,陈素商仍要做颜家的媳妇,自然是件好事。
陈素商的身份,更是今非昔比,说她是“司家的人”也无不可。
颜家和司家,因为这些年走得近,生意上不掺和,几乎没什么矛盾,两家感情和睦。再添上“接亲”,自然是好上加好。
从家族利益这点而谈,能跟司家结上姻亲,对颜家非常有利。
“阿璃同意吗?”徐歧贞问,“你可别剃头挑子一头热。”
“同意。”颜恺说,“她不同意,我戴戒指做什么?”
徐歧贞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素商与母亲康晗说了片刻的话,出来看到众人有说有笑,就问他们:“在聊什么?”
“恺哥哥说要和你结婚。”司玉藻道。
陈素商有点不自在。
她下意识去看徐歧贞的脸色。
徐歧贞被她这小心翼翼试探的眼神,看得有点心酸。
人要知错,且有羞耻感,才不会一再犯错。看陈素商这样忐忑,就可知她对上次离婚的事,充满了内疚。
既然她什么都知道,徐歧贞就不会为难她:“恺恺说你同意了,他撒谎了吗?”
陈素商深吸一口气。
这一遭是逃不过去的,她也不能把什么事都推给颜恺。
她鼓起了勇气:“没有。我们俩在广西的时候,因为遇到了生死攸关的大事,所以私定了终身。只要他不嫌弃我,我是不会再离开他的。”
徐歧贞又笑了起来。
顾轻舟也忍不住笑了:“这样很好,患难见真情。”
司玉藻在旁边拍手:“上次恺哥哥的婚礼,一点也不好玩,我们都提着心。这次,一定要办个更大的,给我们一点补偿。”
颜恺糟心看了眼她。
司玉藻小姐一点眼色也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试探性看了眼陈素商。
陈素商抿唇笑,对此不是很介意。
颜恺和陈素商这边才漏了风,司玉藻小姐就把二人要结婚的消息,传得满天下皆知。
众人不知消息来源,难辨真假,说什么的都有。
一石掀起千层浪。
苏曼洛却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颜恺回了新加坡。
颜恺离婚之后,苏曼洛一刻也不愿意和杜利在一起。时光荏苒,没有人永远混沌。苏曼洛在漫长的光阴里,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她爱的人是颜恺。
可颜恺对她,这般薄凉。
“.......棋棋,你哥哥回来了吗?”苏曼洛打电话给颜棋。
“对呀。”颜棋心情不佳。
她不是因为陈素商的归来不开心,而是因为自己的心事。
她这几天正在愁眉苦脸。
不成想,苏曼洛却误解了她的语气。
“什么时候回来的?”苏曼洛追问。
颜棋有点不耐烦了:“我不知道啊,随便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正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苏曼洛有完没完的,让颜棋很着急。
她反正已经不喜欢苏曼洛了,直接挂断了。
苏曼洛心中咯噔了下,握着话筒愣了片刻。
真的是陈素商回来了吗?
“颜棋一听到我问颜恺,很不高兴,颜家的人应该都不高兴。那么......”苏曼洛慢慢坐到了沙发里。
由此可见,颜恺鬼迷心窍,把陈素商找了回来。
他上次说什么“我心爱的姑娘离开了我”,他居然移情到陈素商身上了。
一想到这里,苏曼洛钻心得疼。
可颜家不是平常门户,颜恺和苏曼洛这么儿戏似的结婚、离婚,颜家众人当然不同意。
“怪不得颜棋那么坏脾气.......”苏曼洛轻轻敲了敲旁边的案几。
她不甘心。
谁的人生能不犯错?她知道自己错了。和颜恺重逢之后,她犯了很多低等的错误。但是,错了都应该有个纠正的机会。
颜恺却不肯给她这个机会。
苏曼洛也不是想夺回颜恺,她知晓不可能了。
男人在爱情里,异常执着。越是要拆散他和陈素商,他越是觉得刺激,非要坚持不可。
苏曼洛
应该转身离开的,可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已经犯了很多的错,再犯一个又能如何?”苏曼洛咬了咬唇。
她下定了决心。
她又拿起了话筒,给她社交圈子里最大嘴巴的一个人打了电话,寒暄了几句之后,直接问:“最近有什么趣事吗?”
对方大概顾及她的感受,没有直接提颜恺和陈素商要再婚的消息,而是告诉了她几个无关痛痒的。
“.......颜恺的事,你听说了吗?”苏曼洛问。
对方激动了:“听说了点,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是这两天每个人都在猜测的。颜家少爷的婚事,那是大新闻,每个人都在热议。
谁都想得到更多的消息。
苏曼洛乃是苏副将的女儿,算是司家权贵圈子里的中上等人,她又是颜恺的前女友,她的消息也许更多。
“真倒是真的......”苏曼洛吞吞吐吐。
“有内幕吗?”
“那女人是之前和颜恺离婚的那位。”苏曼洛指出。
“对,陈素商小姐嘛。她不过是内地逃难来的,听说也不是很漂亮,真不知道怎么这样有魅力。”
“也许,是人家故意放出风声的。”苏曼洛道,“这个消息,到底是谁说的?”
八卦的来源,已然模糊了。司玉藻小姐是个管杀不管埋的,她说完痛快了,一点也不能保证流言的合理合法。
“对啊,到底是谁?”
“是陈小姐自己吧?”苏曼洛道,“颜家的长辈都气病了,陈小姐不放出风声,怎么可能再进颜家的门?颜恺和我,我们俩原本......”
她说到这里,留了个话音。
对方再追问,她就很明显的转移了话题,没说几句,露出了一点哽咽的哭腔。
“算了,不提了,我和颜恺也是很倒霉的。”苏曼洛抽噎着,挂断了电话。
流言蜚语是吗?
谁不能制造?
她很满意站起身,往楼上去了。
颜恺的这潭水,她一定要搅合混了。哪怕颜恺违背父母的心意,非要娶陈素商,将来也别想安生,这些八卦会跟随他们一生。
等时间久了,他和陈素商的爱情褪色了,他会回头的,毕竟有个深情款款的前女友等待着他。
那时候,世人也许会说,她苏曼洛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的形象会高大很多。
_第1883章不抢风头
“谁说的?”
司玉藻听到第三个人告诉她,颜恺打算跟苏曼洛复合,并不会娶陈素商的时候,她有点诧异。
她恺哥哥从前是挺糊涂的,可他对陈素商,一片赤诚,不可能脚踩两只船。
怎么复婚的当口,又跟苏曼洛那货搅合上了?
“.......不知道。”同科室的护士小姐也只是听到了谣言,“我是在小报纸上看到的。说得有鼻子有眼。”
“简直是胡扯。”司玉藻不悦。
好在康晗已经出院,去了司家,陈素商和颜恺也陪同着去了,没有在医院里。要不然听到这些,陈素商非要气死不可。
司玉藻决定,下班回趟娘家,问问颜恺。
快要到下班的时候,突然又来了个病人,司玉藻走不开,心思也回到了工作上。
她没有跟颜恺八卦,颜棋却没这个忍耐力。
颜棋这位大小姐,已经忘记了苏曼洛给她打电话的那件事,毕竟当时她接电话的时候,脑子在别的地方。
“真的假的?”她追问她哥哥。
颜恺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这个妹子:“你怎么听风就是雨?”
“不是我讲的,外面很多人在说,有两家比较大的报纸也在八卦呢。”颜棋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再胡闹,当心阿璃打你。阿璃如今有姑姑撑腰,只怕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
颜恺:“......”
陈素商刚照顾她母亲午睡下,出来听得这两兄妹嘀嘀咕咕,不免好奇:“说什么?”
“没、没什么。”颜棋急忙遮掩。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口吻,哪里遮得过去?
颜恺就索性直接说了。
“.......颜少,你很有魅力嘛。”陈素商一听就觉得好笑,忍不住打趣颜恺。
颜恺无奈看着她:“连你也要八卦一下?我可没有抽空去私会苏曼洛。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不负责善后。”
“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苏小姐自己传出来的。”陈素商道。
颜恺和颜棋都看着她。
有些话,大家都知道,却不能当着陈素商的面说。
陈素商自己则可以把大家心知肚明的事说出来:“我是个什么身份,大家
都知道,又跟你离过婚。
我这次再回来,他们一定会猜测,我被颜家拒之门外,是你苦苦坚持。再有苏小姐搅浑水,大家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流言蜚语对我更加不利。”
外界的猜测是,颜家原本就不同意陈素商再次进门,结果又因为苏曼洛的搀和,导致她在新加坡舆论中的名声不佳,颜家一听到那些八卦,更加火上浇油。
因此,颜家越发不能接受陈素商了。
陈素商进不了颜家的门,她和颜恺之间,总会渐行渐远,到时候就是苏曼洛小姐的机会。
谣言只对苏曼洛有利,故而陈素商能猜到,放出谣言的,就是苏曼洛无疑了。
“她简直可恨,上次她还跟我打听你们的事来着。”颜棋突然想起了这茬。
她一提,颜恺立马紧张看向了她:“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颜棋也很紧张,慢半拍的脑子,后知后觉把当时的对话想了下,理直气壮:“我什么也没说,我统共都没有跟她说两句话就挂断了。”
这些八卦,只要陈素商不觉得糟心,等他们真正大办婚礼的时候,就会不攻自破。
既然说开了,陈素商还能拿着它打趣,意味着没什么可担心的。
颜棋松了口气。
颜恺心中也是很甜蜜。
特别是颜恺,心满意足到恨不能给亲妹子撒一把狗粮,当她的面亲下陈素商。
颜棋再迟钝,此刻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多余,很识趣的走开了。
“阿梨,我们什么时候去挑选婚纱?”颜恺拥抱了她,有点迫不及待了。
陈素商笑:“急什么?等我师父到了,把事情都安顿好了再说。”
颜恺真有点急了。
“不会再有变故的,除非你不想要我了。”陈素商知晓他的担心,“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要和你结婚生子。”
她说罢,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
颜恺搂紧了她。
陈素商在司家住了两天。
康晗情绪稳定,身体也不错,她终于能腾出心思来做其他事了。
她和颜恺去饭店看了花鸢和夏南麟。
说好了三天之后来看他们的,因为事情耽误了,颜恺已经打电话说明了。
“..
....你们俩考虑得如何?是留在新加坡,还是去马尼拉?”颜恺问。
花鸢看向了夏南麟。
夏南麟道:“我们决定留在新加坡了。我们俩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唯独跟你们比较亲近些。一旦离开了新加坡,我们更是空空的无依靠。”
陈素商忍不住微笑:“那挺好的,大家在一起,还能彼此照应。”
“你们照应我们多些。”花鸢也道,“颜先生,能否麻烦您,再帮帮我们?”
颜恺不需要他们开口:“这个是自然的。你们还在饭店住几天,我叫人先帮你们找个工作,然后再安排房子。”
夏南麟立马道:“帮我们介绍工作即可。等我们俩找到了工作,自己再去租房子。生活要一点点自己重建起来,才会知道珍惜。颜先生,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陈素商轻轻拉了下颜恺的手。
斗米恩升米仇,的确是有这个古话的。
帮人,有分寸即可。
“那你们俩先想一想,都想要做什么差事。我明天带你们去几家公司,你们都挑选挑选。”颜恺道。
接下来两天,他们带着花鸢和夏南麟,跑了几个地方。
新加坡很多的企业,有司家的暗股,也有颜家的。
花鸢在天津的时候,在报社做事,她选了一家小报社;而夏南麟,从前党对他的培养,花了很多力气,他是念过大学、学过机械的,故而他去了机械工厂,做个小工程师。
他们俩去的地方都不算很好,职位也不高,薪水微薄。
但是,花鸢和夏南麟很满足。
日子要慢慢过。受人太多的恩惠,也是很难还的,还不如现在这样,至少心里特别踏实。
两人做事的地方距离不远,他们选了个折中的地位,租了一处房子。
花鸢听说陈素商和颜恺打算复婚,而她和夏南麟也准备结婚了。
“等你们俩完婚之后,我们再结婚。”花鸢笑道,“不能抢了你们的风头。”
陈素商忍不住笑。
她心情极好。
而道长,也在这个时候,到了新加坡,给陈素商的生活锦上添花了。
“阿梨,想你师父没有?”道长一来,就臭不要脸的问。
_第1884章平凡是福
过去的十几年,陈素商与师父时常分离再相聚,俨然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从来没有哪一次的相聚,让她这样高兴。
她高兴得过了头,以至于抱着道长,痛哭不止。
道长的头发白了,恢复估计很难,毕竟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人,眼瞧着就望四十。可是他眼睛明亮,肌肤白皙,仍有点年轻人的样子。
他的天咒已经解了。
宁先生的办法,果然是很管用的。
陈素商扑在道长怀里,半晌起不来。
“蹭我一身鼻涕口水!”道长很嫌弃,“我这衣裳,在香港新买的,颇为值钱。你哭哭得了,怎么还没完没了?”
陈素商破涕为笑,从他怀里起来:“衣裳比我重要?”
“衣裳不会哭得这么丑。”道长如实说。
陈素商恨不能欺师灭祖。
颜恺瞧见了,也是很高兴。
他没有拉陈素商,而是默默递了个手帕给她。
“道长,您看着比从前还年轻了点。”颜恺如实道。
道长点头:“山峦的力量,可不是瞎吹的。我还好,雪尧变化更加明显,他的脸眼瞧着嫩了起来。不过,美中不足是,他那头发也逆转不了了。”
陈素商沉默了下。
上次一别,她满心焦虑,没顾上去伤感离别。
袁雪尧那轻轻一抱,也许就是他们俩的永别。
她此生与他,未必还有机会见面。
“......他回袁家去了。他那个小妹妹,要他亲自去收拾。”道长说,“他要是收拾不了,也活该被人取代。”
每个人路上的荆棘,都要自己去砍。
袁雪尧已经做好了准备,他需要回去替雪竺报仇,拿回属于自己家主的地位。
他那个小妹妹,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术士,也许会很棘手。
“他会不会有危险?”陈素商问。
“谁知道呢。”道长说。
谁又是真正的安全?
陈素商叹了口气。对于袁雪尧,她是鞭长莫及。知晓他已经解除了天咒,对陈素商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您回来太好了,我打算要结婚了。”陈素商擦干净了眼泪,对道长说。
“这话,怎么是你跟我讲?”
道长不悦,“你一个女孩子,能否矜持些?”
陈素商:“......”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教她的。
道长以前跟陈素商说,要及时行乐,哪怕是女人,也有享乐的自由。
现在又告诫她要矜持了。
她翻了个白眼。
颜恺立马听懂了道长的不满,接上了陈素商的话:“道长,我想要娶阿梨,请您做主。”
道长问:“聘礼的单子先开出来,我要瞧一瞧。你上次娶阿梨,听说闹了不少的幺蛾子。”
“差不多得了。”陈素商在旁边道,“师父,您怎么还拿乔了?”
道长痛心疾首:“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你胳膊肘怎么弯成拐杖了?你师父是为了自己吗,还不是为了你?”
陈素商:“......”
颜恺在旁边笑,承诺马上开好聘礼的单子,绝不让陈素商委屈。
“上次婚礼,我已经给阿梨道歉了。”颜恺又道。
“我也原谅他了。”陈素商跟他一唱一和,“过去的事,别总是翻旧账,怪烦人的。”
道长:“......”
早知道这徒弟如此德行,当初就不该养她,养只狗都比她强。
道长心酸去收拾行李了。
当天下午,道长让陈素商约了花鸢和夏南麟,打算去看宁先生的。
不成想,到了宁先生的住处,才知道他早已走了,去了欧洲。
宁先生在欧洲是有宅子的,偶然回来一趟,也是找人。确定找不到了,他就会离开,所以他时常行踪不定。
“......我一直听亭亭说起宁先生,没有亲眼见过。”夏南麟颇为遗憾,“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颜恺也很遗憾:“我也只是听闻其名、不见其人。”
道长打断了他们俩:“有什么可遗憾的?宁先生是神仙,谁有资格见到神仙,都可能是遇到了大磨难。年轻人,平凡是福。”
一句“平凡是福”,击中了两个男人的心事。
特别是广西一行之后,让颜恺和夏南麟都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
能有现在安逸又平淡的生活,真的是一种福气。
“道长说得对。”颜恺感叹。
“是,很对。”夏南麟接腔。
花鸢看了眼陈素商,忍不住偷笑。
一行五人没找到宁先生,决定同去吃顿好的。
道长提议:“咱们去吃海鲜。”
“道长,阿梨不能吃虾。”颜恺道。
道长很不负责的哦了声:“海鲜馆子也可以做其他的点心,或者我们买个蛋糕带进去,给阿梨果腹。”
这是什么倒霉师父?
最后,他们还真的去吃海鲜了。
海鲜馆子很时髦,可以做土豆泥。
于是,四个人大鱼大虾的时候,陈素商可能默默在旁边咽一碗很无趣的土豆泥。
坐下之后点菜,颜恺说要去洗手间。
后来,海鲜刚上来了两盆,外面就有小伙计端了个托盘进来。
托盘里有一份新鲜的牛排、面包和奶油玉米汤。
这是颜恺方才特意去隔壁的餐厅点的。
陈素商唇角微扬。
花鸢很羡慕看着他们俩。
“......瞧着比咱们的还要好吃。”夏南麟道,“颜先生有心。”
颜恺也笑了。
道长开口:“那你快吃吧,别对付那碗土豆泥了,瞧着怪可怜的。”
牛排的确是很好吃,面包软香,热腾腾的,一咬就满口的黄油味道,非常浓郁。
这一顿饭,五个人都吃得很尽兴。
道长吃到了念了很久的海鲜,终于满足了,也觉得前段时间的辛苦得到了弥补。
大家酒足饭饱,准备离开的时候,颜恺却遇到了熟人。
是苏曼洛。
苏曼洛跟一群朋友出来吃海鲜的,瞧着气色有点不太好,也不怎么说话,女伴挽着她,两个人走在后面。
陡然一见面,苏曼洛的同伴们,表情都有点怪异。
“好久不见啊,颜少。”有人开口打招呼。
颜恺回应了,并没有特意去看苏曼洛:“好些日子不见了。过几天要给你们发请柬,到时候去吃喜酒,我要结婚了。”
他说罢,特意看了眼身边的陈素商。
众人都听说了颜恺与陈素商和苏曼洛纠缠不清的八卦,一时间三位主人翁都在,他们眼睛全亮了。
“颜少是打算和谁结婚啊?”有个纨绔不知死活,与颜恺有些不对付,笑嘻嘻问。
_第1885章谁是新娘?
颜恺的脸色很不好。
他预备说点什么的时候,陈素商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走吧。”她凑近他,和他耳语,“光阴又不长,干嘛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颜恺由怒转喜。
他果然什么也没说,淡淡从这群人身边走过,甚至不多看一眼苏曼洛。
苏曼洛这边一行人,很是失望。
他们还预备着看场好戏,不成想这场戏草草收尾,把人的心高高悬起,却没了下文。
众人很觉扫兴。
而苏曼洛,跑到洗手间去了。等她出来时,眼睛微红,脸上潮潮的,像是狠狠哭过了一场。
有爱慕她的男士不忍心了。
她的爱慕者中,有位是小报社的编辑,专门靠写豪门的花边新闻博人眼球,就连司行霈他都编排过。
英国的律法保护这些小报社,他们肆无忌惮。
而司行霈,丝毫不介意这些,他从不报复,不扰乱市场。新加坡的文化繁荣,能催动经济繁荣。
只有经济繁荣,才能增强新加坡的实力,让他们能在世界中真正立足。
这天晚上,苏曼洛一直坐在那位主编身边,偶然露出几分伤感。
她需要利用此人。
果然,那人收到了苏曼洛的鼓励,决定为了她的幸福牺牲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爱情。他都快要被自己感动了。
他写了不少的新闻。
第二天的小报上,有个极大的标题:“新娘是谁?”
下面的副标题:“颜少疾走为谁?”
内容是说,颜恺偶遇苏曼洛,陈素商在场,气氛尴尬,当时颜恺不敢面对苏曼洛,落荒而逃。
整篇文章颇有文采,将那种脚踩两船男人的心思和神态,全部按到了颜恺身上,写得活灵活现。
颜恺也看到了,他有点恼火了。
司玉藻那坑货,把这篇文章单独找出来,给陈素商瞧。
陈素商乐不可支。
她今天打算和颜恺去趟颜家,见见颜子清和颜老,正在紧张,突然看到这则报道,整个人笑得不行,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他真有这么惨?”司玉藻问。
“九成都是臆想。
”陈素商道,“不过写得挺有趣的。我师父常说,人世无常,我真没想到,还能从报纸上读到颜恺这么一面,挺好玩的。”
“你这么乐观的话,以后常看看报纸。我每天看小报,能从小报上找到我阿爸的千人千面。”司玉藻也笑道,“你跟我姆妈一样,她也是看得很欢乐。”
陈素商觉得是真的很有趣。
颜恺买好了礼物,过来接她,她特意提了此事。
“......我会找那个主编。”颜恺表情微冷。
“玉藻说,报纸也常编排姑父。姑父那样的身份地位,他都不在乎,你干嘛要去找人家?法律都说了,有言论自由。”陈素商笑道。
颜恺很无奈:“看着糟心。”
“那就别看了,我瞧到了有趣的,再说给你听。”陈素商道。
颜恺说好。
他们俩到了颜家门口时,颜恺比陈素商还要紧张。
万一他父亲或者祖父发火,他既要担心陈素商的感情,也要处理好,免得事情后续难以展开。
陈素商倒是坦坦荡荡的。
徐歧贞把陈素商要来访的消息,告诉了颜子清和颜老,他们都在客厅等着。
陈素商进了门,先叫了人。
颜恺放下了礼物,彼此在沙发里坐定。
“.......香港瘟疫的事,我一直没解释过,如今终于可以说一说。”陈素商坐定之后,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当时,是有内情的。”
颜子清和颜老不知什么内情,又觉得她毫无歉意的样子,心里多少有点疙瘩,都没接话。
只有徐歧贞帮腔:“什么内情?”
陈素商就把当时在香港的种种,都告诉了颜子清和颜老。
香港几十万人,以及颜恺,性命都在一念之间。
颜老见多识广,在陈素商要求离婚之后,他看过香港的报纸,也觉得那场瘟疫来得蹊跷、去得更加蹊跷。
且他也见过厉害的术士。
听到陈素商说完,颜老心中大骇,不免心疼:“你怎么不早说?真是傻孩子。”
颜子清心头也是大为震动。
他和颜老一样,知道陈素商没有撒谎,她真的是做出了极大的牺牲。
“你既为了阿恺,又为了我们而离开,我们亏欠了你的。”颜子清道。
反而是一直希望陈素商回来的徐歧贞,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能辩真假。
“......我一直和颜恺相互爱慕,因为天咒,我才走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也不想颜恺一辈子良心不安。
可我到底给颜家抹黑了,如今我想再回来,请祖父和父亲原谅我。我给你们磕头。”陈素商道。
说罢,她就站起身。
众人七手八脚都要搀扶她。
颜恺眼疾手快,先扶住了她,没有让她跪下去。
颜老也说:“胡闹嘛,你对我们家、对数十万人有这么大的恩情,怎么还要给我们磕头?颜恺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是他的福气。”
“你也叫了父亲,以后就是颜家的人。自家人不要这样虚套。”颜子清也笑道,然后转头去看徐歧贞,“要不,下个月把婚礼办了?”
“阿璃如今是轻舟的侄女,轻舟应该是长辈,这个我们要去跟她谈。”徐歧贞笑道,“阿璃,你和阿恺无需操心,这些事交给我们长辈,你们俩到处玩玩,等着日子结婚即可。”
陈素商道是。
颜恺到了这个时候,才彻底舒了口气,这是担心坏了。
早上看到报纸的坏心情,都一扫而空了。
颜家这边欢声笑语。
苏曼洛一个人坐在家里,看着报纸,露出了冷笑。
报纸的舆论偏向了她,颜恺哪怕再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
与此同时,陈家那边,陈皓月和陈胧在他们母亲的房间里,看着小报,也是幸灾乐祸。
“那个贱种,居然还想再回到颜家去,怎么可能?”陈胧忍不住快意。
他和陈皓月之前有点不和睦,现在又重修于好了。
提起陈素商,他们俩很忌惮,同时又恨得牙痒痒。
“她真丢脸。”陈皓月道,“现在的流言蜚语,还是说谁是新娘。等确定新娘是苏曼洛的时候,她还有什么颜面?我们家也丢脸,应该让爸爸去教训她一顿。”
“对!”陈胧道,“让她滚出新加坡,别给我们家抹黑。到底是谁误传她要和颜恺结婚的?简直是胡说八道。”
_第1886章改姓
新加坡的舆论,对陈素商并不友好。
陈素商的身份,再次被人拿出来议论。
国内已经解放了。陈定当初犯的错,对于如今的华夏来说,不算什么大事,甚至算得上主动投降,没有造成伤亡。
然而,新加坡的报界,仍是觉得陈定劣迹斑斑。
就这么个人,他是如何攀交上颜家的?
他女儿跟颜家少爷离婚了,别人觉得理所当然,毕竟配不上;可要再复婚,就难以理解了。
故而众人当笑话一样看。
所有人都自作聪明,觉得陈素商自己给自己贴金,即将成为大笑话。
在大趋势下,有人说看到陈素商与颜恺去定约会,也被潮流的声音淹没。
苏曼洛看到这些,心里是非常得意的,她就是想搅浑满池水,让陈素商名声扫地,给颜家压力,让他们不肯再接纳陈素商。
颜恺自己喜欢又能如何?
颜家可是要面子的。
而陈皓月和陈胧,也把报纸拿给了陈定瞧。
陈定眉头紧蹙。
“爸爸,素商到了新加坡,也不回家,好像和她师父一样混。她到底还是咱们陈家的养女,这样实在不太像话。”陈皓月道。
陈胧帮腔:“是啊,爸爸。她还传出与颜少复婚的消息,如今成了大笑柄了。咱们也跟着她,成了笑话。”
陈定瞬间气都不顺了。
他重重一拍沙发扶手:“这个小孽畜,一天到晚不叫人安生!你去查查,看她住在哪里,让她回来!她这么没教养,都是当初金姝没教好她!”
陈胧道是。
陈皓月则想起,之前司家姐弟帮衬陈素商的事,心里有点发怯。
她耍了心机,让她哥哥去查,她躲在身后。万一有什么不妥,有她哥哥替她顶着。
然而陈胧的人脉和钱财都有限。新加坡再小,如今也有小百万人口了,茫茫人海里,哪里能找到陈素商?
他失望而归。
陈定更生气了。
他气恼之下,做了个决定:“去登报,我们跟她断绝关系。将来她倒霉,跟我们家无关。”
他和众人一样,不相信颜家会再要陈素商的。
这不合常理。
陈素商一无所有,生得也不算太漂亮,她凭什么能跟颜家结了离、离了结?颜家那样庞大的势力,能任凭她这样戏弄吗?
陈素商放出谣言,无非是拔高自己。
等颜家恼火的时候,陈定不想自己作为“家长”,被颜家的人找麻烦。
倒是他身边的九太太平乐,略感不安:“老爷,先别着急断绝关系。她是养女嘛,哪怕她犯了事,也追究不到您头上。万一她真的再次成了颜少奶奶,对您很有利啊。”
“她?”陈定狠狠啐了一口,“她做梦!”
“还是不断的好。有个养父女关系在,有利无害嘛。”平乐道,“况且,现在小八卦满天飞,咱们家这样做,岂不是让素商雪上加霜?有心人议论起来,不说素商罪有应得,只说您落井下石。背上这的名声,可不太好听。”
她这话,十分诚恳。
然而陈定做惯了长官,习惯自己发号施令,再加上平乐是个姨太太,再贴心解意,在陈定眼里也只是个女流之辈,她能懂什么大道理?
“你不要管!”陈定道。
当天下午,陈定就给报纸发了申明。
他断绝和陈素商的养父女关系,以后不准陈素商再姓陈。
众人看到这则申明,八卦的热度又攀上了一个新高度。
“......她家里人怕她闯祸,主动和她断绝了关系。”
“这女人想荣华富贵想疯了吧?”
“苏小姐也是很可怜,男友有这样的前妻,不依不饶的。”
“照这么说,颜少真打算和苏小姐结婚了吧?要不然,他那前妻如此蹦跶作甚?”
陈素商也看到了陈定的申明。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隐约是松了口气。
她最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也知道当初的原委。既然如此,她到底要不要改自己的姓?
她是姓齐。
改姓的话,对不起她的养母,毕竟她都去世了。要是养母在世,她一定会同意的,可她已经走了,陈素商再也没机会问过她了。
不改的话,亲生母亲会失望。死者已逝,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陈素商不想自己的生母留下遗憾。
她犹豫
不决。
不成想,陈定替她做了决定。
顾轻舟也瞧见了。
她特意把陈素商叫到了外书房,自己和司行霈一起见了她。
她把报纸给陈素商:“阿璃,你有什么打算吗?姑姑想听听你的决定。”
陈素商斟酌着措辞。
司行霈则问她:“需要我让这些报纸都闭嘴吗?你如果觉得没意思,我可以让他们不说话。”
陈素商失笑。
她听玉藻说,报纸编排司行霈的时候,他都是不在乎的,却肯为了她,去打击那些报社。
“我不在乎。”陈素商笑道,“娱乐而已。盛世之下,人们才有空闲关系八卦。文化的繁荣,是经济繁荣的果实。”
司行霈满意点头:“你很通大道理。二宝那傻子,怎么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呢?看来,你像你妈更多些,康家的人是很聪慧的。”
顾轻舟重重踩了他一脚。
司行霈收敛了点,不再口无遮拦。
陈素商道:“玉藻跟我说,妈妈聪明,小孩子就会聪明,大概是真的。”
她倒是能一问一答。
顾轻舟见话题越扯越远,强行拉了回来:“陈定不让你姓陈,你想过怎么办吗?”
陈素商深吸一口气。
“我的姓是陈定的,他不给我就算了,我也不想要。但是我的名字,是我妈取的。我不想叫‘齐璃’,我想叫‘齐素商’。”素商道。
顾轻舟忍不住微笑。
司行霈在旁边说:“也叫不了多久,现在新派的人,流行英国的习俗,女子结婚之后冠夫姓——等你结婚了,你就是颜素商,改不改都无所谓。”
顾轻舟:“.......”
司行霈越老越会聊天了,顾轻舟真想把他赶出去。
“先叫齐素商吧。”顾轻舟说,“我去跟你妈妈商量商量,看看她的意思。然后,我想登报,正式宣布你的身份,在你结婚之前,给你办一场大的宴席。”
“需要这样吗?”素商有点不好意思。
“需要。”顾轻舟道,“要是没这些糟心事,不登报也行。现在,还是要说一声,要不然舆论乱七八糟的,颜家那边也有压力。既然结亲,也要考虑亲家的处境。”
_第1887章惨败
陈素商是个通晓世事的女孩子,她知道姑姑的心意。
她姑姑是想让她风风光光。
司家乃整个南洋最大的军阀门第,新加坡独一无二的高门大户。她有了司家的背景,与颜恺复婚就是门当户对的。
到时候,谣言不攻自破。
说什么为了亲家的面子,其实都是为了陈素商。
“谢谢姑姑。”陈素商道。
顾轻舟握住了她的手。
她有很多的感慨。
二宝和康晗要是一直都在康家,或者在顾轻舟身边,素商绝不是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素商吃了不少的苦,虽然也得到过很多的爱。
顾轻舟一想到往事,心里酸得厉害,不免又想到了二宝。
她对二宝始终有愧。
二宝的眼睛,是因为她才瞎了的。要不是二宝眼睛看不见,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些悲剧了。
“姑姑应该好好照顾你们的。”顾轻舟很伤感,“你们吃了这么多的苦。”
司行霈轻轻揽住了顾轻舟的肩头:“苦尽甘来,这不是挺好的?”
陈素商也劝她莫要难过。
顾轻舟收敛了心情,不再伤心了。
她一边叫人订好最大的宴席大厅,她要请客,宣布陈素商的身份;另一边,她让家里的管事去新加坡的大报社,刊登她的申明,并且附上了陈素商的照片。
陈素商到新加坡不过短短数日,身份几经转变:颜恺的前妻——死缠烂打的前妻——被养父断绝关系却又想攀龙附凤的心机恶毒前妻——司家太太顾轻舟的亲侄女。
消息一登报,一瞬间千层浪。
新加坡所有的豪门,都给顾轻舟打电话。一是道喜,二是太过于震撼,要确定真实性。
“是我弟弟的女儿,以前打仗的时候走丢了,这次认了回来。”顾轻舟如此说。
因为她发申明的报纸,乃是新加坡的三大报社,消息素来严谨,反而更加震动人心。
苏曼洛在看到这则报纸的时候,正在家里款待五名男男女女的朋友。
他们原本约定好了,晚上去吃大餐。
晚报送进来的时候,头版上陈素商的照片,苏曼洛的朋友正好见过陈素商,不免好笑:“她怎么上头版了?莫不
是颜家要将她赶出新加坡?”
苏曼洛正在倒茶,闻言唇角微翘:“不至于的吧?”
其他同伴也催:“快看看说了些什么......”
那朋友读完,却是整个人僵住。
她半晌没言语,脑子好像被人扔了一团浆糊,此刻黏在了一起,根本没办法思考。
她怔怔的,其他人更是好奇了,抢过晚报:“发什么呆......”
话音未落,那女的突然发出尖叫。
旁边在座的两位男士,对女人们的一惊一乍很不理解,也接了过来。
报纸被从沙发这头接到了那头,苏曼洛倒完了茶,笑问:“怎么了?”
陈素商上了头版,又如此叫人惊讶,难道她是被谋杀了吗?
苏曼洛心中快意,面上却不表露。
两位男士看完了,脸色同样骤变。他们俩都是报界的,知道这份晚报的份量,且男人有时候更加势利眼。
他们站起身:“我想起报社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他们俩一走,三名女伴如梦方醒般,也立马站起身。
她们寻了个千奇百怪的借口:“我牙疼,要去看看医生。”
“我家今天有亲戚来,估计到了,我要回去。”
最后一位女士,张口想找个借口,没有找到,故而直接站起身走了。
客人们这样急匆匆告辞,非常不合常理,也非常失礼。
苏曼洛眉头紧蹙,面上有非常明显的不解和不悦。
“都是犯了什么病?”她心中也无端添了一份骇然。
她站起身,去拿沙发另一头被丢下的报纸。
瞧见报纸的一瞬,苏曼洛终于明白她的朋友们为何这样落荒而逃。
她瞬间如堕冰窖,隐约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
陈素商,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居然是司家太太的亲侄女?
如此一来,她和颜恺的复婚,也就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最开始传出的谣言是真的,“谁是新娘”的谜底,已经揭开了。
颜面丢尽的,是苏曼洛;惨不忍睹的,也是苏曼洛。
苏曼洛再次用力,把那份报纸看了好几遍。
确定自己没有
看错。
报纸是正规大销量的晚报,日期没有错,申明上还带了陈素商的照片,更加没有错。
苏曼洛用力,把报纸撕了个粉碎,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家里的佣人也看到了报纸,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发疯,全部躲得远远的,并且偷偷议论。
“小姐瞒着将军,暗地里收买报社的人,制造舆论。现在好了,她自己成了最尴尬的人。”
“也是她活该,从小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脾气,这次终于自作自受。”
“以后新加坡还有谁家愿意娶她?她在香港那边,名声也败坏了。”
家里的佣人没有同情苏曼洛的,都在看她的笑话。
外面更是如此。
接下来的几天,不管是朋友聚会还是上班,三五个人聚在一起,一定会有陈素商和苏曼洛的八卦。
“谁是新娘”,已然有了结论,可并不影响人们八卦的热情。
原本,豪门新娘只是在小圈子里聊,或者爱看花边小报的人说一说,不成想因为陈素商身份的公开,它成了全名娱乐。
苏曼洛也因此成了全新加坡的笑话。
“原本就是说,那位齐小姐要跟颜恺复婚的,苏曼洛非要出来搅合。这下好了,把自己给搅合进去了。”
“她就是犯贱。她和颜少爷早已是老黄历了,却一直贼心不死。颜少爷才离婚,她就退了亲,回到了新加坡。结果,没过几个月,颜少爷又要与前妻复婚,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哪里接受得了?”
苏曼洛传谣言的动机,一目了然。
苏鹏一直在军舰上忙,偶然上岸回家,听说了此事。
他很了解自家的闺女,这一看就像是曼洛能办出来的事,他既心疼她,又很恼火。他终于摆了严父的面孔,狠狠把苏曼洛骂了一顿。
苏曼洛一时间受千夫所指,又被父亲责骂,躲回房间失声痛哭。
“我要离开。”她哭到了后半夜,觉得自己再无面目活在新加坡了,就连家里也没资格呆了。
她收拾了行囊。
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湘西。她也不知道是听谁说了这个名词,就记住了,在万念俱灰的时候,在脑海里突然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陈定那边也一团糟。
_第1888章素商的靠山
陈素商改姓的消息登报,陈定等人也第一时间看到了。
宦海沉浮多年的陈定,最清楚时运对一个人的影响。
他看到报纸之后,愣了足足三分钟。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从他的次子去世之后,他每做一个重大的决定,都会带来恶果。
他倒霉透顶。
他是陈素商的养父,不管他对陈素商有多少亲情,这层关系在,他就能利用。
只要司家认回了陈素商,他就可以登门,恬不知耻去索要好处。哪怕司家再讨厌他,也不会明面上对他冷脸。
而外界,更加不清楚实情。他们只需要知道,他是司家的亲戚即可。
如此一来,他在新加坡可以横着走了。
这该是多么好的翻身机会。
只可惜,他将这机会白白丢了出去。他担心引火烧身,登报和陈素商断绝了来往,白纸黑字,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哪怕他撒泼打滚,也失去了用武之地。
三分钟之后,他还直直坐着,心里是凉透了,后颈也僵直着,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老爷?”九太太平乐进来,将晚报从他手中拿走,又将一杯热茶递给了他。
陈定如梦方醒。
“......咱们是不是在新加坡住不下去了?”陈定直愣愣问九太太。
九太太心里也很烦躁。
她一直觉得陈定狡猾世故,阴狠恶毒。他不是个好人,可这个世道,好人都倒霉。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陈定这样的,未必不是个好依靠。
可渐渐的,她发现陈定坏是真坏,只是运气太差了。
他这个人运气差成这样,估计是报应。
平乐不太想和他一起倒霉了。
“老爷,都是孩子们不懂事,瞎胡说扰乱了您。要不,我去跟素商说一说,毕竟太太还是您的亡妻嘛,她总不能不认太太。”平乐道。
陈定觉得陈素商不会理的。
陈素商那人,性格很倔强,又很讨厌他。
他无奈摇头。
他很想生气,却又觉得生气于事无补,只剩下了心灰。
陈胧和陈皓月也看到了。
这对兄妹都吓傻了眼。
怪不得上次司家的少爷和小姐那样维护陈素商了。
他们俩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次不关我们的事,是爸爸要跟她断绝关系的。”陈胧道,“皓月,你去见见她,跟她求个情。”
陈皓月瞪了眼她哥哥。
她去求情?
陈素商什么时候给过她面子?
“咱们真的完了。”陈皓月突然明白了这个事实,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陈家和苏曼洛各有难堪,成了大笑话。
而司家那边,热闹非凡。
顾轻舟办了个盛大的宴席,邀请亲朋好友,热热闹闹把素商介绍给了大家。
道长也出席了。
他一张俊秀的小白脸,头发花白,眉毛剃了之后重新长出来的,却是淡淡墨色,看上去仍是英俊不凡;再加上他个高腿长,西装熨帖笔挺,一下子成了全场焦点。
素商的风头,都被她师父夺去了。
所有人都在询问,这位长青道长到底是谁。
“他头发都白了,应该很有些年纪了吧?可瞧着他的脸,也不过三十来岁,这是驻颜有术吗?”有人拉着顾轻舟问。
顾轻舟跟长青道长不熟。
要说真正驻颜有术的,倒是那位曾经遇到过的宁先生。
“......他真是道士?”
“道士应该是道士的,他还留着发髻的嘛。”
长青道长因为要纪念雪竺,不剪头发,留出个小小发髻,像道士那样。
人的气质,是用容貌和体型衬托出来的,用举止和谈吐撑起来的,跟发型关系不大。道长天生风流贵公子的气韵,并没有因为他留个道士髻就淹没。
衣香鬓影中,道长与人言谈甚欢。
他见多识广,能从经济聊到政治,又能从艺术聊到科学,什么都能说,什么见解都深刻,片刻又收获了一大堆信徒,以及女子的芳心。
陈素商和颜恺在一起,两个人为了躲避不停上来问候的人,滑入了舞池。一曲结束,两人也不回去,仍等着第二曲。
“这家饭店,以前我们常来吃饭。那边柱子后面就是楼梯,要不我们溜到三楼去吹吹风?”颜恺低声问她。
陈素商依偎在他的臂弯里,很享受繁
华满室里的这一隅安静:“姑姑不准我们溜走。我不累,我喜欢和你跳舞。”
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她小时候在山里养大,到了陈家之后去念书,体育课也是很好,再后来逃难,更是四下里奔波。
她的体质是很好的,别说跳三十分钟的舞,三个小时都行。
他们俩跳舞的时候,副官进来,跟司行霈耳语。
司行霈听到了,跟着副官出去。
陈素商瞧见了这一幕,低声对颜恺说:“姑父好像出去了。”
颜恺笑道:“姑父的事很多,他哪有空闲的时候?”
陈素商不再说什么。
一曲完毕,颜恺觉得应该休息休息了,把陈素商领回了座位上。
司家的几个孩子围过来。
玉藻和张辛眉还抱着他们的女儿,特意给陈素商瞧。
“宣娇,叫姨母。”司玉藻对女儿道。
张宣娇生得像司玉藻,也是个漂亮的小丫头;她的性格,也像司玉藻,活泼机灵,口齿不清叫了声姨母,使劲扑腾,想往陈素商怀里撞。
张辛眉抱紧了她,因为陈素商穿着丝绸礼服,一抱孩子就要弄皱了,等会儿没办法见人。
宴席还没有结束。
陈素商轻轻摸了宣娇的头:“她真可爱,好漂亮。”
“像我。”司玉藻得意洋洋。
一旁的张辛眉:“......”
司大小姐哪怕是到老,也学不会谦虚了。
陈素商笑:“的确是像你。”
司玉藻满场瞧了瞧,只看到她母亲和弟弟们,却不见她父亲,问陈素商:“我阿爸哪里去了?”
“刚刚有人找,姑父出去了。”陈素商说。
司玉藻听罢,没太在意。她拉了陈素商,要把她的朋友介绍给她。
颜恺跟了上来。
后来,司行霈一直没回来。
顾轻舟怕陈素商多心,跟她解释:“军中有点事,他去忙了。”
“正事要紧。”陈素商道。
颜恺则有点好奇是什么事。
待宴席结束,众人散去,陈素商被顾轻舟领着去送客,他落了单,司玉藻凑到了他身边:“恺哥哥,跟你说一件事。”
_第1889章老父亲的满足
司玉藻从未这般严肃。
颜恺想起他姑父中途离去,心不免重重咯噔了下,晃得他脸色都微白。
是胡家的人追过来了吗?
上次道长跟颜恺和陈素商说,花鸢偷到了胡家的护阵法器,逃离的时候,陈素商一枪打死了胡家的大老爷。
胡家老太爷盛怒之下,突发风疾,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没过几天也去世了。
胡家的三老爷当了家主,把胡家旁枝和仆从全部丢下了,只带着胡家嫡系,一夜之间消失了,不知道迁往哪里去了。
这个梁子,从此结下。
新加坡不是世外之地,颜恺担心胡家的报复,心中惴惴不安。
难道,是胡家的人追到了新加坡?
他心中七上八下的,恨不能把陈素商叫过来护在身后,就听到司玉藻道:“苏曼洛那神经病,她离家出走了。”
颜恺:“......”
颜少爷内心有好大一场戏,演员众多,戏曲惊人,揭开帷幕的时候,却发现只是一个木偶在灯火下手舞足蹈。
他简直想要骂人:“她离家出走,管我什么事?你用得着这么慎重其事吓唬我吗?”
他抹了把头上的虚汗,恨不能揍司玉藻一顿,同时也把那颗高高悬起的心放下了。
他舒了几口气。
司玉藻愣了一愣之后,也明白过来:“你吓成这样,是闯什么大祸了?”
张辛眉也探究似的看向了颜恺。
颜恺不太想说:“没事。”
他转身走向了陈素商。
他不顾还有客人在跟前,拉起了陈素商的手,将她塞到了自家的汽车里,开着车子扬长而去了。
司玉藻:“.......”
她沉默了一瞬,才道:“恺哥哥脑子是不是坏了?”
张辛眉则道:“他可能结下了什么大仇。看他的样子,仇家应该很厉害,他没什么胜算。”
司玉藻跟着担心起来:“他能结什么仇?”
张辛眉摇摇头,他也不是很清楚。
陈素商手忙脚乱上了颜恺的汽车,裙摆还被车门夹了进去,她用力才扯出来。
“你没事吧?”她也很担心颜恺。
颜恺这时候,才慢慢舒了口气。
“都怪玉藻。”他道。
他把玉藻的话,以及当时他的想法,都告诉了陈素商。
他是
真担心坏了。
陈素商的注意力,反而比他集中:“苏小姐离家出走?她往哪里去了?”
颜恺的心思,这才回到此事上。
这件事对于他,就像喝了一口白开水,没滋没味,想往心里走都有点费劲。他斟酌了下,没把自己的漠不关心露出来,顺着陈素商的话道:“可能去香港了。”
陈素商看出了他不愿意多谈。
她也不想深究他前女友的去向。
苏曼洛的事,有他父亲去操心。苏鹏是司行霈的大将,司家也会帮忙找人,轮不到颜恺和陈素商去牵肠挂肚的。
“......阿梨,你说胡家的人,迁到哪里去了?”颜恺停顿了几秒,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他心里焦灼,想要装作对苏曼洛有几分担忧也难。
他此前只担心陈素商。
胡家还是有点根基的,而且敌暗我明,万一他们找过来,素商会不会有危险?
“他们家,已经不成气候了。”陈素商道,“假如他们想要重整家园,那么最近几十年,都不会出来报仇;假如他们真的出来寻仇了,那么他们就难以再维持之前的根基,迟早也要完蛋的。”
“你害怕吗?”颜恺问。
陈素商笑了笑:“我还好。我师父也有很多的仇人,他也不怎么害怕。”
颜恺腾出一只手,攥紧了她的手掌:“你如果预测到了危机,就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你不能像上次那样,为了我们的安全,不辞而别,自己承担所有事。”
陈素商心中一热。
她点头:“我知道。再说了,那个办法用了一次,不好用第二次。”
颜恺当即暴怒,伸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陈素商捂住额头,笑得停不下来:“不开玩笑,真的不开玩笑。”
她和颜恺离开之后,顾轻舟亲自善后。
徐歧贞今天也来了。
她走到了顾轻舟身边,低声问她:“苏曼洛失踪了,你们家是不是也要去找她?”
“苏鹏请家里人帮忙找,不可能不找的。苏鹏是阿霈身边的老人,阿霈不能寒了这些老人的心。”顾轻舟道。
徐歧贞心中不甚高兴:“苏曼洛一直勾结报社的人,诬陷素商。之前漫天的谣言,就是她传出来的。她是没脸在新加坡做人才走的。”
顾轻舟的表情不变。
徐歧贞看着她,心想她到
底听进去了没有?
可接下来两三天,司家并没有找到苏曼洛的踪迹,徐歧贞才明白,顾轻舟绝不是任由旁人欺负阿璃的善茬。
从新加坡离开,能逃离司家的眼线,需要非常的手段,可苏曼洛没有这样的能耐。
唯一的解释,就是顾轻舟发了话。
苏曼洛想跑,就让她有多远死多远。看在苏鹏的份上,顾轻舟不会杀死她,却也没说不惩罚她。
徐歧贞摇头笑了笑。
“妈咪,你笑什么?”颜棋正好进来,问徐歧贞。
徐歧贞道:“在笑你姑姑。她还是那么护短。”
“姑姑怎么了?”颜棋不太了解。
徐歧贞站起身:“没什么。我要出门去买点东西,你跟我去吗?”
颜棋支吾了起来。
徐歧贞有点诧异看向了她:“你怎么了?”
颜棋立马遮掩:“我......肚子疼,小日子来了,我不想出门。”
说罢,她转身溜了。
徐歧贞觉得颜棋最近不太对劲,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因为要操心颜恺的婚事,徐歧贞也没空去探究。
颜恺是哥哥,他的婚事应该排在第一位。徐歧贞想着,等过段时间,颜棋大概会自己告诉她的,也不能着急,就转身出去了。
司家没找到苏曼洛的踪迹,苏鹏就辞了差事,打算亲自去找。
他如今只有这么个闺女了。
苏曼洛除了一身骄纵的臭毛病,什么也没有,也没有独自在外的生活能力。
苏鹏一定要找到她。
“儿女都是债。”司行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找吧。我们也会替你留心。”
司家的情报,是苏曼洛乘坐最新的邮轮,已经到了香港,然后乘坐黑渔船,上岸去了广州。
司家在国内没有太多的眼线,苏曼洛上岸之后往哪里去了,司行霈就不知道了。
这点消息,苏鹏自己也会查到的,顾轻舟不让司行霈说,司行霈就没提。
苏鹏的那个女儿,的确是需要一点惩戒。她实在不像话,比儿子还会惹事。
司行霈想到了自己的闺女,该念书的时候努力念书,该工作的时候拼命工作,到了年纪谈恋爱、结婚生子,又聪明又漂亮,简直是太完美了,都是他教育得好。
有了对比,他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