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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全文阅读

作者:明药     少帅你老婆又跑了txt下载     少帅你老婆又跑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_第1843章你会妖法吗?

    陈胧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况且,他也不太相信术法。

    上次陈素商那样对他,他事后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只当是自己被什么迷了心窍。

    他是轻瞧陈素商的,不肯承认是她的本事。所以,当他想打陈素商的时候,他的巴掌变成了自扇。

    一巴掌之后,陈胧又扇了自己一巴掌。

    食客们窃窃私语,甚至在偷笑。

    陈皓月察觉不对劲,可她不懂这是怎么了,目瞪口呆看着她哥哥自扇了四个大嘴巴之后,急忙去拉他:“哥哥?”

    陈胧伸手,重重扇了陈皓月一下。

    陈皓月细皮嫩肉,被她哥哥这一巴掌扇过来,顿时五指红痕,半边面颊都肿了。

    她被打懵了,忘记了后退,然后右边面颊也挨了一下。

    陈胧的手劲,比陈皓月想象中更重。

    她牙齿发酸,血水流在口中。

    她难得机灵了点,急急忙忙后退,陈胧的巴掌就继续扇他自己。

    食客里有人笑出声。

    陈素商看着这一闹剧,慢慢站起身。

    陈皓月见她要走,想要阻拦她,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不能走,你害我哥哥!”

    陈素商冷冷瞥了眼她:“你也想自己扇嘴巴?”

    陈皓月急忙后退两步,不敢挡住她的路。她不知陈素商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的确很邪门。

    “来人啊,帮帮我哥哥!”陈皓月见陈素商往后厨去了,这才敢高声喊道。

    她虽然狼狈,到底是个美人。

    有两个男人上前,按住了陈胧。

    司玉藻和张辛眉看了场热闹,两个人都很吃惊,完全忘记了言辞。

    回去的时候,司玉藻忍不住感叹:“她会妖法吗?”

    张辛眉想了想:“不知道,你自己回去问问她吧。”

    司玉藻隐约透出几分兴奋:“我要去趟医院。”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张辛眉拉住了她:“急什么?”

    他等会儿就要出海了。

    十几分钟前,玉藻还黏黏糊糊的说舍不得他,一转眼就想把他甩下,自己去赶热闹了。

    这倒霉媳妇!

    “不送我去海边?”张辛眉问,自己语气

    里带上了点委屈。

    他和玉藻、宣娇一起过日子久了,他都变幼稚了。

    “不了不了,老夫老妻的,送来送去,被雀舫看到了又要笑话。”司玉藻欢快的说。

    张辛眉:“.......”

    张九爷很想正夫纲。

    他揽过了司玉藻的腰,气得在她腰上重重掐了一把:“没良心!”

    司玉藻痒,笑嘻嘻躲开了。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了张辛眉独自站在街头,恨不能再请一天假,好好收拾收拾她。

    司玉藻兴致勃勃去了医院。

    见到康晗的时候,她表情收敛,叫了声“舅妈”,又看到康晗在吃东西,问:“吃的什么?”

    “凉粉,阿璃买的。”康晗心情好,胃口也好。

    她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陈素商陪坐在旁边,表情极力温柔,却也在不经意间有点走神。

    司玉藻听母亲说过陈素商的身世,却没听母亲提过陈素商的术法,故而她的目光总在陈素商身上。

    等陈素商看过来,她立马给陈素商使眼色。

    陈素商会意,低声对康晗说:“妈,我出去倒杯水给您。”

    康晗说好。

    她也需要一点单独的时间,一边吃女儿买回来的凉粉,一边回忆她的少女时光。

    陈素商和司玉藻走出病房,去了司玉藻的办公室。

    她办公室很宽大明亮。

    “......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你和两个人吵架了。”司玉藻眼睛里放光,“你是如何做到的?”

    陈素商有点意外。

    她的警惕性这么差吗?熟人在场,她应该扫一眼,然后记住的。

    可能是与颜恺的离婚,对她的打击太大,她还没有回神。

    “我是术士。”陈素商道,“那只是一点术法的小玩意儿,障眼法罢了。”

    “很厉害了!”司玉藻道,“你能不能教教我?我那闺女,有时候闹起来很烦人,给她用用,让她自己跟自己玩。”

    陈素商:“.......”

    司玉藻见她表情愣了下,很显然她还不了解司小姐满嘴跑火车,故而笑着解释:“我开玩笑的。”

    陈素商勉强笑了下。

    两个人聊了很久,司玉藻什么也没问道,更觉得陈素商神秘有趣。

    她今天休息,没有病人,下午也没什么大事,她又回娘家去了。

    她刚回来,家里客厅的电话响起,是有个在华民护卫司署的人打过来的。

    司开阊去接了。

    他今天没出门,在家里处理一点文件。

    “不要轻举妄动。”司开阊道,“让他们等一等。”

    说罢,他挂了电话,面无表情整理自己的衣襟:“阿姐,我要去趟医院。”

    “你去医院干嘛?”司玉藻一头雾水。

    司开阊就解释给她听:“有人去报案,说阿璃姐打伤了他们。我要去见见阿璃姐,问一问缘故。要不然,警察署的人会请她去配合询问。”

    “是什么人报案?”

    “不知道。”

    司玉藻拉住了弟弟:“你再去打个电话,问是不是姓陈的兄妹俩。”

    司开阊对阿姐言听计从,当即打了。

    果然是陈胧和陈皓月去报案的。

    “还敢去报警,这两个人太混账。”司玉藻怒不可遏,“你别管了,也别去问阿璃,我清楚前因后果,我们去趟华民护卫司署。”

    从去年开始,司家在新加坡的不少事务,都是司开阊负责。

    华民护卫司署依托于司家,而机灵的警长,已经知晓陈素商时常出入司家。当有人来报案的时候,自然要先问过司开阊,才好去请陈素商来。

    司开阊开车,姐弟俩去了护卫司署。

    路上,司玉藻把陈胧一进门就骂陈素商的事,说给了司开阊听。

    “......怎么打的?”年少老成的司开阊,难得对他阿姐的话感兴趣。

    “我也不知道,特意去问了阿璃,她说是术士的障眼法。”司玉藻道。

    司开阊没见过这种:“下次让她给我们也看看。”

    “用在谁身上?”司玉藻问,“要不用在老二身上。”

    司开阊:“......”

    他是想说自己来,不成想他无良的阿姐,想要坑一坑老二司雀舫。

    “行。”司开阊很干脆答应了。

    他们姐弟无形中定下了司雀舫的命运,远在军舰上的司雀舫,打了个大喷嚏。

_第1844章撑腰

    司玉藻和司开阊一进门,就瞧见了陈胧兄妹。

    当时在餐厅,陈素商离开之后的五分钟,陈胧就清醒了。

    他醒过来,对自己做的事毫无印象。

    陈胧原本是不想报警的,谁知道他们才走出餐厅,就遇到了一位姓洪的年轻人。

    此洪先生的父亲,也是国内军中出身,后来到了新加坡。

    陈定弃城的事情,令军方齿寒,洪少爷时常听父亲说,对陈定非常不屑,看到陈定的儿子陈胧时,总要冷嘲热讽。

    陈家有颜家的姻亲关系,洪少爷倒也不敢如何。

    现在听说陈家的姑娘被颜家赶了出来,离婚了,洪少又见陈胧兄妹俩狼狈,少不得说几句风凉话。

    他是有点喜欢陈皓月的,所以稍微收敛了点。

    “......既然是被人害了,怎么不去报警?”洪少笑着问。

    陈胧和陈皓月脸上都下不来。

    旁边还有其他人围观。

    陈胧咽不下这口气,拉了陈皓月去护卫司署,想要讨个公道。

    陈素商已经和颜家离婚了,她在新加坡毫无背景,陈胧兄妹都不知道她还留在新加坡是做什么。

    毕竟陈素商照顾司家的亲戚,甚至住在司家,只有该知道的人才会知道。

    “.......她是个巫医,会拿人来杀着取乐!”陈胧告诉警察,“她对我也用了巫术,她之前一直也对太太用巫术,太太才那么疼爱她。可惜她的巫术迷惑人,也害人,太太才走得那么早。”

    警察认真做了记录,就让他们先在旁边等。

    陈皓月有点不安。

    她和陈胧不同,她还想要面子,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哥哥,这样行不行?”陈皓月低声问他,“难道等陈素商到警察局来,咱们三个人吵一架吗?”

    “他们会关她的,可能还会把她赶出新加坡!”陈胧得意道,“她这种人,搁在以前,是要杀头的!”

    哪个当官的能容许巫术的存在?

    司家是新加坡最大的军阀,他们也会害怕的。

    陈素商以后再也没机会过来,而她母亲还埋在新加坡。

    陈胧决定了,等陈素商一入狱,就先去挖了陈太太的坟,把棺材抬出来,给陈素商看看。

    她一定会痛不欲生的!

    陈定

    不会管这些事的,他也恨陈太太和陈素商。

    陈胧的双颊肿得像猪头,疼得眼睛眯了起来,可一想到要把陈素商往死里折磨,他快意笑出声,感觉双颊的疼痛都轻了不少。

    陈皓月被哥哥说得安心了。

    上次,陈皓月在餐厅遇到了颜恺和陈素商,陈素商也叫陈皓月下不来台,陈皓月和陈胧一样恨她。

    他们俩约莫等了一个多钟头,突然看到一个颀长英俊的年轻人走进来。

    年轻人的面容略带几分稚嫩,可身材高大、神色冷峻,又像个上位者般干练。

    陈皓月和陈定不认识他,都看向了他。

    特别是陈皓月,心跳得有点快,伸手想要捂住自己指痕犹在的脸。

    年轻人身后,则是跟着司家的大小姐司玉藻。

    新加坡的人,几乎都认识司玉藻小姐。

    她本身是个名医,时常在报纸上露面,也爱吃喝玩乐。

    陈皓月和陈胧都在各种场合见过她,她快乐又恣意,且没什么架子。

    “司大小姐怎么来了?”陈皓月压低了声音。

    陈胧不知道,心里暗暗打鼓。

    司玉藻直接去找了警察局的局长,两个人往局长办公室去了。

    年轻男人一直跟在司玉藻身后。

    陈皓月想:“他是司家的随从吧?”

    这么想着,顿时兴趣大减。能让陈小姐动情的,漂亮的外貌只是其次,权势才是重要的。

    司玉藻进去不过片刻,警察过来请陈胧和陈皓月。

    陈皓月看到,年轻人坐在了最中间,警察局局长和司玉藻小姐都坐在旁边。

    像个小法庭。

    陈皓月和陈胧被人领着,坐在了那三个人对面稍矮的椅子上。

    “请原告再次陈述案情。”警察提醒他们。

    陈胧和陈皓月面面相觑。

    还真是个临时小法庭。

    那坐在主位上的年轻人是谁?

    陈皓月觉得他有点眼熟了,就是想不起来。

    “不、不请陈素商?”陈胧很意外,结结巴巴的问。

    “不必请,你们先陈述。”司玉藻说。

    陈胧就开始讲述陈素商如何用巫术害他。

    “不对吧?”司玉藻打断了他,“当时我就在那个餐厅,瞧见你一进门就高声嚷嚷。陈小姐

    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过话。”

    陈胧:“.......”

    他心里着急,觉得事情不太对,努力去指自己的脸:“您看看我.......”

    “我看到了。当时,我也瞧见了,是你自己打自己的。你不仅打了自己,还打了你妹妹。”司玉藻又道。

    陈皓月这时候就明白,司大小姐是过来给陈素商撑腰的。

    但,这怎么可能?

    司家和颜家私交甚笃,司大小姐又跟颜恺情同亲兄妹,是从小一起玩大的交情。颜家不要陈素商了,司小姐为什么要替陈素商做主?

    难道不应该落井下石吗?

    “不,不是这样的!”陈胧猛然站起身,很是激动,“她用了巫术,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能打自己吗?”

    “可是你记得门清。”司玉藻继续冷笑,“什么巫术,我看你是得了精神病,一时间无法自控吧?”

    说罢,司玉藻站了起来,“你还来诬陷陈小姐?局长,请您派人做个调查。在查清楚之前,先给他们兄妹收监二十四个小时。”

    陈皓月大惊失色。

    哪怕只是收监,在陈皓月看来,也是坐过牢的。

    她父亲地位急遽下降,陈素商那个贱种又被颜家赶出门,陈家失去了和颜家的姻亲,陈皓月前途艰难。

    若是再添一个坐过牢,她以后怎么办?

    “是我哥哥,他自己想要害陈素商的,跟我无关,我可以作证。”陈皓月高声道。

    司玉藻唇角微弯:“陈小姐深明大义,不肯与贼人同流合污,很好。请她作证人吧。”

    陈胧震惊看着他妹妹。

    他反应过来,想要打陈皓月:“你敢胡说八道!”

    司玉藻立马大声喊:“按住他,他的狂躁症又要发作。等会儿他打完了妹妹再打自己,还要告我们在场的人全部都是巫师。”

    两个警察进来,反剪住了陈胧的双手,将他按在了地上。

    陈皓月惊慌失措。

    “阿姐,咱们走吧。”她终于听到了年轻人的声音。

    阿姐......

    他居然是司家的少爷!

    陈皓月终于想了起来,她是偶然远远看过一次司行霈的。

    年轻人的容貌,就好像是司行霈的模子,怪不得如此眼熟了。

_第1845章训斥苏曼洛

    陈胧被关了三天。

    警察局的人去询问了餐厅的侍者,以及当时用餐的几个人。

    众人的说辞都跟司玉藻一致。

    陈胧的确是自己先挑衅,然后又自己扇自己的,还打了陈皓月。

    陈皓月也是这么说的。

    待陈胧回家,他和陈皓月又被陈定狠狠骂了一顿:“你们没事找死,去惹司家?”

    “爸爸,是陈素商她.......”陈胧想要狡辩。

    然后,他就被陈定狠狠抽了一鞭子。

    陈定自己也没搞清楚陈素商和司家的关系,但非常意外,司家在庇护陈素商。

    陈素商这个人,运气比一般人都要好。

    陈定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善待她了。

    “她人在哪里,我要去见见她。”陈定骂完了陈皓月和陈胧,转而派人去打听。

    管事的去问了,不知道陈素商的去向。

    她回新加坡,也从不到陈家去。

    陈定只当她又走了。

    陈胧和陈皓月的消息,还见了报纸。之前跟陈皓月关系不错的几个女伴,这几天都躲着不见陈皓月,怕引火烧身。

    陈皓月知道,她在新加坡完了。外人不会没轻没重往司家这个枪口上撞。

    别说娶她,就是和她做朋友,都可能会引火烧身,故而敬而远之。

    陈皓月气得大哭,转而去骂她哥哥:“都是你害了我!”

    陈胧也生气:“你还有脸说,还不是你反水?要不然,我能被关三天吗?”

    兄妹俩到此反目成仇。

    颜恺不知道这件事,他离婚之后,第二天回马尼拉了。

    马尼拉的动乱已经结束,他的糖果厂损失不少,遭到了抢砸。

    好在他资本雄厚,又不靠糖果厂赚钱,损失不算什么。

    远远没有离婚对他的打击大。

    颜恺一想到往事,明明他和陈素商快要成功了的,心里就疼得厉害。

    到底还是输给了另一个人。

    “少爷,今晚出去玩?”乔四问他,“你心情不太好,出去散散心吧。”

    颜恺摇头。

    他对散心没什么兴趣。

    电话响起,颜恺接了起来,是颜棋打给他的。

    “哥哥,你知道素

    商出事了吗?”颜棋在电话里低声告诉他。

    颜恺心猛然一沉:“她怎么了?”

    “.......被人诬告。”颜棋道。

    她把事情前前后后讲述了一遍。

    颜恺听到,陈素商没有吃亏,他忍不住笑了下。

    想起那时候他跟她说,术士可以碾压任何的凡人,根本没必要怕他们。

    “那个陈胧,怎么又去招惹素商?”颜恺问,“新加坡有什么消息?”

    “消息是有的,他们都在说,陈小姐是被我们家扫地出门了。还有人来问我,陈小姐到底犯了什么错。我说是她自己要离婚的,别人都不相信。”颜棋叹了口气。

    世人实在势利眼。

    在他们看来,颜家这等门第的婚姻,是一辈子奋斗不来的,根本不需要什么爱情。

    陈素商那种身份,怎么会自己要求离婚?肯定是她被颜家赶走的。

    颜恺心中又苦又涩。

    他没有达到她的预期,辜负了她的爱情,最终还因为他,她要承受世人的猜疑。

    他和她在一起,真的什么好处也没有给过她。

    颜恺想到了这里,心一阵阵的抽痛。

    “姑姑还没有公开她的身份吗?”颜恺问。

    颜棋很八卦,什么都打听到了:“陈小姐的意思,好像是要去趟内地,等她回来再说。”

    颜恺又被什么刺了下。

    去内地?

    和袁雪尧正式结婚吗?

    他轻轻叹出一口浊气:“她如果还在新加坡,你要帮帮她。是我们家辜负了她。”

    “这个当然,你放心吧。别说为了你,就算是为了姑姑,我也不会任由其他人说三道四的。”颜棋道。

    颜恺挂断了电话。

    他默默坐在沙发里,思绪放空,迷茫望着前方的屋顶。

    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装不进去了。

    心好像被一把手捏住,他总感觉很疼,很沉重;呼吸的空气,像变得黏浊了,每一口都很费劲。

    爱情是这个世上最无能为力的事情。你有感觉,她没有,强求不了。

    就像握沙,越是用力,越是一败涂地。

    颜恺突然也很想去内地走一走。

    仗快要打完了,华夏正在复苏经济

    。颜恺从小在新加坡长大,又只有一半华夏血统,他原本没什么感情的,可一想到那也是素商的老家,他心中顿时变得柔软。

    “我可以去南京开几个工厂。”他想。

    离开菲律宾,离开南边,换个全新的气候和环境,也许他的心情能慢慢平复。

    他已经很多天没怎么吃饭,也没怎么睡觉了。

    他正在想着,思绪突然被打断。

    乔四欢欢喜喜站在他身边,对他道:“少爷,您看谁来了?”

    颜恺猛然坐起来。

    他的眼睛,一瞬间发亮。

    继而他看到了苏曼洛。

    苏曼洛穿着一件繁复刺绣的长裙,裙摆长及脚踝,她亭亭站立,美丽又高雅。

    可颜恺的眼神,还是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你怎么瘦了?”苏曼洛走近,低头端详着他,“眼睛里还有红血丝,你忙得没工夫睡觉吗?”

    颜恺此刻最不想见到的,大概就是苏曼洛了。

    他很敷衍:“你怎么来了?”

    苏曼洛笑:“来找你负责了。”

    颜恺不解看着她。

    苏曼洛的脸,略微有点红:“我订婚之后,心情一直很不好,总是想着你。我忘不了你,没办法幸福,所以退婚了。”

    颜恺:“.......”

    这一席话,苏曼洛的目的,大概是想让他高兴,毕竟他这么有魅力。

    颜恺听到之后,却只觉得烦,甚至有点恶心。

    他想起了那个倒霉的杜利——苏曼洛的未婚夫。他和颜恺一样,都是爱情里的失败者。

    颜恺猛然站起身:“你回去吧。”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苏曼洛愣在原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尴尬得无以复加。

    “颜恺!”她厉声喊他,“你站住!”

    颜恺站定了,回眸看着她,眼神冷而决然:“请你回去!否则,不要怪我说难听的话。”

    他这样狠心而绝情。

    苏曼洛的眼泪夺眶而出:“你是不是发疯了?”

    “我离婚了,曼洛!我爱的姑娘,她离开了我,我心情很差。现在,任何人来对我示好,我都觉得烦躁。”颜恺冷漠看着她,“不要让我更烦你,你已经很惹人讨厌了。”

_第1846章寻爱之路

    苏曼洛难以置信。

    这是颜恺吗?

    他是极有耐心的。因为自家姊妹多,他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跟女孩子说任何的重话,都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更加难缠。

    哪怕他们分手了,他结婚、她订婚,她打了颜恺一巴掌,颜恺也只是反唇相讥,从未像今天这样!

    苏曼洛回想他的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像是重拳,击在她的心上。

    她脸和唇白成了一色,忍不住哭了起来。

    而颜恺,转身就往外走。

    乔四急忙去追他:“少爷!”

    颜恺对着他发火:“谁让你领她来的?”

    乔四在他身边多年,是他的挚友,也是他最得力的下属,更像是他的兄长。他数百万的英镑,直接交给乔四打理,从不疑心,对他从未说过重话。

    除了这次。

    “我看少爷这几天闷闷不乐。”乔四叹气,“少爷,您别这么上火。既然舍不得少奶奶,去追她回来吧?”

    颜恺摆摆手,快步走了。

    苏曼洛兴致勃勃到了马尼拉,还以为颜恺看到她会高兴,他们俩终于没了其他阻碍,可以旧情复燃。

    可结果是这样的出人意料,又让人灰心。

    苏曼洛不走,她在乔四的安排下,住到了酒店里。

    颜恺却走了。

    当天晚上,颜棋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陈小姐已经离开了新加坡,她说要去趟内地,可能要过很久才回来。”

    颜恺听到了之后,怎么也坐不住了。

    他不是期待着去内地偶遇陈素商,而是这块地方真正没有了她,怎么都空旷,如颜恺的心。

    他找到了乔四:“我要去南京了,可能要走一段时间,马尼拉的事由你负责。”

    乔四问:“去找少奶奶吗?”

    “她已经不是我的少奶奶了。”颜恺情绪低落,“我不是去找她,就是去散散心,我一直很想去。”

    乔四一直替颜恺管生意,忠心耿耿,叮嘱他路上当心。

    颜恺也没跟家里说,自己乘坐飞机去了香港,再从香港坐船,到了广州。

    他没有逗留,直接买了车票,目的地是南京。

    中华大地满目疮痍,战后余生的人们,在享受

    和平的同时,也在收拾自己残破的家园。

    经过一个多月的颠簸,颜恺终于到了南京。

    南京比他想象中更破,城墙正在修缮,处处都是灰蒙蒙的。

    他打听陈定家的老宅。

    陈家的老宅已经在重建了,临近秦淮河,外墙崭新。

    颜恺一表人才,在陈家大门口遇到了一位姓陈的,闲聊了几句,就被对方请到了家里。

    说起陈素商,这位自称是“堂兄”的男人,对陈素商赞不绝口,说她小小年纪,为人练达。

    颜恺则说,他是陈素商在新加坡的朋友,陈素商多次帮过他,对方露出暧昧的微笑。

    “她以前是哪个学校的?”颜恺问。

    “那学校早就被炸平了,现在还是废墟。”

    对方虽然这么说,还是把地址告诉了颜恺。

    颜恺站在废墟上,想象着陈素商上学、放学的情景,心里一阵阵的柔软。

    他以前还说,想跟她一起到南京她的家乡看一看的。

    颜恺无所事事,在南京逛了大半个月。

    他以前也想过,在南京投资几家工厂,后来去打听,才知道不给私人办厂。

    这个时候,他收到了一封电报,是乔四给他的。

    乔四祖籍是广西,军阀混战的时候跑出来的,听说家里没什么亲人了,只有个同胞的妹子,后来嫁到了很偏远的地方。

    他在电报里告诉颜恺,他妹妹去世了,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事情有点蹊跷,他要去趟靖良。

    靖良是广西最南边的一个县,越过崇山峻岭就是越南,地形非常复杂,人口也稀少。

    颜恺看了电报,心想乔四不会一个人去的吧?

    他发了个电报回去。

    一问,果然,乔四没有动用颜恺的人力去办私事,真是一个人走的。

    “一旦他回来,第一时间通知我。”颜恺又发电回马尼拉。

    接下来的一个月,颜恺又往岳城、苏州和上海走了走。

    出行很不方便,需要各种证明,防止是特务行走。

    颜恺有钱,好歹靠着这些,疏通了关系。

    他玩够了,再次回到南京的旅店时,店家告诉他,这一个月有他三封电报。

    电报都是

    马尼拉发的,告诉他一些无关紧要的私事。

    他的手下还告诉他:苏曼洛在马尼拉住了一个月,实在等不到颜恺,这才离开了。

    颜恺立马回电,问他们,乔四回来没有,有电报没有。

    回答是没有。

    乔四一去一个月,毫无音讯。

    颜恺觉得不太对劲,依照乔四的性格,他一定会到了地方就发电报的。

    在南京办不了工厂,颜恺又不想回南洋,考虑下,他决定去趟广西,也许能帮一帮乔四。

    他一边南下,一边和马尼拉保持电报通讯。

    直到他六月份到了广西,马尼拉那边仍是没有乔四的消息。

    这意味着,乔四消失了整整三个月。

    颜恺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好。

    乔四绝不是这种人的,除非他遭遇横祸。

    到了南宁,颜恺打听去靖良的路线,当地人告诉他:“千万别去,那边匪患未除,越南又在打仗,很危险。”

    颜恺想到了这里,越发觉得乔四是遭遇了什么危机。

    他更加要去了。

    可往靖良是不通火车的,多山路,汽车根本开不了,唯一的交通是牛车。

    颜恺到了这一步,千辛万苦的也不好回家,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他租了牛车。

    他这一生,大概是头一回吃这种旅途颠簸的苦头。

    牛车走不动的时候,他还要下来帮车夫一起推。

    多山路,蹊跷又陡峭。

    正逢盛夏,路上蚊子又多,颜恺被咬得遍身的包。幸而他身体很好,要不然得死在路上。

    又经过了半个月的牛车,他终于到了靖良。

    他突然觉得自己想多了,也理解乔四为什么不给马尼拉通信。

    靖良说是一个县城,可还不如一个小镇子繁华,人烟是真稀少。城墙残破,街道破旧,疏疏郎朗走下来,就一条街,七八户商家。

    整个县城,只有唯一一家客栈。

    客栈的大门脱漆,不知是哪个年代的,店堂里一股子扑面而来的霉味。

    他刚进门,还没有走到柜台前,就被一个人撞了下。

    颜恺余光一瞥,是个女人。

    他呼吸突然一滞。

_第1847章是缘分的奇遇

    一个女人往里走,和颜恺擦身而过,颜恺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女人浑身紧绷,精神极其戒备,警惕回头盯着颜恺,手指尖隐约有什么东西闪动。

    颜恺眼中的光,慢慢淡了下去,很是尴尬跟对方解释:“对不起,小姐,我认错了人。”

    女人的侧颜,很像陈素商。

    正面一瞧,就不太像了。

    也许侧颜也不像,只是颜恺自己疑神疑鬼,特别是到了广西之后,他更加怀疑陈素商也在此处。

    毫无道理。

    女人很年轻,五官端庄,眉目清秀,算是个美人儿。只是她的眼睛,眼珠子特别黑,故而看上去阴沉沉的。

    她端详着颜恺,似乎在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然后她唇轻启,快速说了几句什么。

    她的话极快。

    颜恺没听懂:“什么?”

    女人却好像受到了更大的惊吓,急忙后退数步,呼吸都乱了。

    她的身子略微发抖,死死盯着颜恺,像只落网的小兽。

    颜恺一头雾水。

    他稀里糊涂的表情,让女人的精神稍微松懈了几分,转身快步上了客栈的二楼。

    客栈是逼仄又陈旧的木质楼梯,被她踩得一阵吱呀乱响。

    颜恺隐约觉得自己闯祸了。

    他走到了柜台,跟半死不活的掌柜交谈几句,要了一间后院的下等客房。

    不是他不想上楼,而是方才那女人快速说话的样子,有点像道长他们念咒,颜恺觉得自己还是避开为妥。

    下等客房很小,霉味扑鼻,床上的席子又脏又乱,窗户是一层薄薄的纱窗纸,破了好几处,蚊子、苍蝇乱飞;床底的老鼠,光明正大探头出来查看。

    颜恺:“.......”

    他也吃过苦的,却是头一回住这种房子,一时间恨不能自己到野外去凑合一晚。

    房间里有个破盆,他自己去打水,打算动手把残破的席子擦一擦。

    既然他来了,肯定要找到乔四再回去,还不知要住多久。

    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他在院子里打水的时候,感受到了楼上有目光偷窥他。

    这点敏锐,他还是有的。

    他不动声色,继续打水,然后回房把床和桌椅全部擦干净灰,又把地给扫了,甚至把窗纱也擦了。

    客栈里也没有伙

    计,不提供热饭热水,全部都需要自己去后厨烧。

    颜恺忙好了,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他早上就没吃饭,决定出去看看,再去打听乔四妹妹在哪个村子,明天好动身去找人。

    街上的饭馆子也稀少,一共两家。一家面食小吃,另一家稍微好一点,能做几个热菜。

    颜恺坐下,点了热饭热菜。

    店家听他是外地口音,就过来用蹩脚的官话对他说:“我们不收纸币,要银角子。”

    银角子最先起源于江浙,就是银子的另一种流通行事,比银元的面值小。

    颜恺这些年不敢说走南闯北,但普通常识还是有的。

    他拿出了一把银角子:“放心,有钱给你。”

    店家看他拿出来的钱,足够吃顿好的,这才高高兴兴去后厨吩咐了。

    颜恺还以为,这家饭店的食物会和客栈的环境一样糟糕,可很意外的是,饭菜做得非常美味可口。

    也可能是颜恺这几天赶路,没吃一顿热汤热饭,故而吃什么都好吃的缘故。

    他吃饭的时候,还是感觉有目光跟随他。

    他没有回头。

    他在客栈门口拉那个女人,犯了人家的忌讳。

    看那女的紧张兮兮,可能在躲避什么,而颜恺正好凑到了枪眼上。

    至于那女人念咒对他不管用,要么是她的术法不行,要么是颜恺身上带着的玉佩起了作用。

    顾轻舟有块玉佩,颜恺给了道长,道长又给了陈素商,后来陈素商再次给了颜恺。

    颜恺想还给姑姑,一直忘记了,又怕弄丢,只得随身携带,妥当保管。

    他吃了饭,故意到处走一走,把县城的环境摸透。

    县城入了夜就一片漆黑,四下门窗紧闭。

    面积不小,可住户不超过两千,还不如江浙一个大村庄。

    颜恺身上带着手枪,又是个身强体壮的年轻男人,他是不害怕的,借着月色到处看看,直到后半夜才回来。

    客栈已经关门了。

    颜恺从后院翻墙进门。

    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口,他停下了脚步:“出来吧。”

    角落处走出一个身影。

    是白天遇到了的那个女人。

    女人看向了颜恺:“你是谁?我从前没见过你。”

    颜恺无奈:“我跟你,应

    该没有仇怨。我和我妻子分开了,到处找她。你走过去的时候,有点像她。”

    说到这里,颜恺又想起这女人的口音,是很标准的官话,不带广西口音,心里微凛。

    “是吗?”女人好像在思考他话的真假。她站在暗处,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可颜恺有种感觉,她随时可能下杀手。

    他的枪放到了手边。

    女人盯着颜恺,手指间有小火苗一闪。

    火苗是淡蓝色的,很是好看,在颜恺的眼前炸开。

    颜恺想躲,可距离太近,那火苗一燃,四周的空气都变了。

    他急忙拔枪。

    然而,下一瞬有什么打了过来,将那女人推了个趔趄,火苗灭去,四周恢复了宁静。

    女人惊悚回眸。

    月色很淡,淡到只能给来人镶嵌一个惨白的边,颜恺却觉得眼前这样明亮,亮得他能看清楚所有。

    她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看见。

    “花鸢,别伤及无辜。”

    脚步走近,声音不疾不徐,带着陈素商特有的沉稳。

    颜恺莫名眼眶发热。

    女人后退一步,更加惊悚:“你是谁?”

    陈素商走到了她面前:“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然后,她回眸冲颜恺笑了笑,“还真是你!我在街上看到了你,一路跟了过来,有点不太相信。”

    颜恺没有说话。

    他心口的浪潮在澎湃,一潮起又一朝落,他已然忘记了言语。

    他上前,用力拥抱了陈素商。

    他们分开,也不过短短几个月,他愣是有种天长日久的错觉。

    他也有种失而复得的错觉。

    陈素商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我没事,你先放开我。”

    颜恺依依不舍松开了手臂:“我没想到会遇到你。”

    陈素商笑了笑。

    她冲颜恺做了个表情,暗示他先回房。

    她自己则看向了花鸢:“你哪里说话比较方便?”

    花鸢打量着她,半晌才道:“你跟我来。”

    陈素商和她上楼去了。

    颜恺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看着楼上客房亮起了灯火。他站在院子里,点燃了香烟,一根接一根。

    抽到了第八根,陈素商下楼来了。

    颜恺有很多的话想要问她,却又不知从何启齿了。

_第1848章肯定要去追求你

    颜恺想请陈素商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坐,可客栈的下等客房,既不通电灯,也没有电扇。

    屋子里有点闷,味道还难闻。

    他想了想,还是提议和她出去走走。

    “......你怎么到靖良来了?”陈素商先问他。

    这个问题,颜恺也想问。

    “乔四的妹妹嫁到了这边,他说妹妹去世了,但是死得蹊跷,要过来瞧瞧。可他一走好几个月,毫无音讯。我没什么事做,索性过来找他。”

    顺便期待着,也许能在广西遇到你......

    这话在舌尖转了一圈,他咽了下去。

    然后他很理智的问:“你呢?你怎么一个人,道长呢?”

    他只问道长,不问袁雪尧。

    不提他,就当他不存在。

    “师父去了越南。”陈素商如实道,“我之所以到靖良,是去找他。顺便也有点事情要办。”

    “法**队还没有撤,越南很危险。”颜恺立马道,“你一个人怎么去?真要去的话,我陪你去吧。”

    陈素商笑笑:“我顺便有点事要办。师父走的时候,跟我约好了,假如找不到他,就在靖良汇合。我未必就会过去的。”

    颜恺慢慢舒了口气。

    一番对话结束,下一个话题应该说什么两人都有点犹豫,故而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你晚上住在哪里?”颜恺又问她,“这客栈很脏。”

    “我有地方住。”陈素商笑道。

    颜恺得寸进尺:“能不能带着我?这客栈太糟糕了,我实在一刻也住不下去。”

    陈素商就沉默了。

    颜恺的试探失败了。

    他们俩,是离婚了的。离婚的时候,陈素商明确告诉过他,她要和袁雪尧在一起,也许她需要避嫌吧。

    “......你先凑合一晚上,我对这里还算熟,明天去问问熟人,帮你借个房子住。”陈素商慢半拍才接话。

    颜恺起了这个头,也不好自打脸,只得苦笑着应下了。

    他又说起了新加坡:“你多久没回新加坡了?你母亲会想念你吗?”

    “出来就没有再回去。我出来的时候,跟她说好了,要走十六个月,她同意的。”陈素商道,“姑姑和玉藻都说,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不妨事。”

    十六个月......

    为什么是十六个月?

    她像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颜恺很想问个究竟,却又不知她到底怎么了,连问都找不到开口的地方。

    他又想抽烟了,可惜口袋里的一包烟已经见底。

    路边的小石子被他一脚踢开了,滚得老远,在寂静又温暖的夜里发出清脆响动。

    “你最近还好?”

    “我去了南京。”

    他们俩,经过暂短的沉默之后,突然同时开口。

    陈素商微愣:“你去了南京?”

    颜恺笑了笑:“对,我去了南京。我在马尼拉的时候,心里很不痛快,想出去走走。我还认识了你家亲戚,是你的堂兄。”

    “哪个堂兄?”

    “他们叫他平岗还是什么.......”

    陈素商微笑:“那是四堂兄,他以前跟我二哥感情很好,也很照顾我。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说你很好,能帮你母亲持家。”颜恺道,“我还去看了你的学校,可惜被炮火毁了,打仗的时候有颗炸弹正好落在你们学校,现在还没有重修。再过几年,经济缓和了点,那地方怕是会用起来的。”

    陈素商默默捏紧了手指。

    她的心上,像是被人开了个血口子,汩汩的血往外涌,她疼得有点踹不过气。

    离婚这件事,她辜负了他,而他.......

    他明明可以留在新加坡,或者马尼拉,过纸醉金迷的生活。

    “要是我也出身在南京就好了,念书的时候,我肯定会去追求你。”颜恺又道。

    陈素商很用力,才能忍住自己的眼泪,她装作若无其事:“那时候有我二哥,你敢献殷勤,我二哥要揍你的。”

    颜恺笑起来。

    陈素商撩了头发:“再说了,金陵名媛多风姿,万花入眼,你哪里看得上我?”

    “看得上!”颜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伤感,“我又不是傻子,知道好歹。阿梨,你如果.......”

    “很晚了。”陈素商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送你!”

    “不用了,这边有匪患,回头你在街上遇到了什么,我会担心的。”陈素商说,“你回去吧。”

    颜恺:“...

    ...”

    她会担心他!

    他不由有点高兴,露出了笑容;同时又觉得他们的关系很有意思,她居然抢了他要说的话。

    “可是我也会担心你。”颜恺说,“要不你先送我,我再送你,然后你再送我。”

    陈素商也察觉到了当下情景的有趣,忍不住笑起来。

    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随意拨到了而后:“我看客栈还有房间,我也住下吧,等明早再说。”

    颜恺大喜。

    他忙前忙后的,替陈素商打水,擦拭整个房间里能擦的东西,又把自己皮箱里带着的两间衬衫都拿出来,要给她垫上。

    他极尽殷勤,陈素商自己反而插不上手,默默站在旁边。

    忙好了,颜恺道:“你早点睡。”

    陈素商道好。

    两个人说了晚安。

    颜恺走到了门口,又站住了脚步:“阿梨,如果你想要走,跟我说一声,别偷偷走掉。”

    陈素商微笑:“好。”

    颜恺摸了摸后脑勺,觉得自己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像他了。

    这个晚上,颜恺没睡着,因为一只老鼠从他脚面上爬过去,把他的睡意都带走了。

    他应该问一问袁雪尧的。

    也许,明天问问她。这不是强迫,他同意离婚了,给了她选择的权力。

    他只是想要一个机会。

    翌日,天刚亮颜恺就醒了,起来在后院打水。

    陈素商也起来了。

    楼上的女人下来,走到了陈素商的房门口,低声用土语和陈素商说了句什么。

    陈素商让她进来。

    她们俩在房间里聊了片刻。

    颜恺一句也没听到,对着年轻女人的身份有点好奇,也担心她会害陈素商。

    昨天只顾他们自己了,颜恺都忘记了问这女人是谁。

    约莫二十分钟,陈素商出来了。

    她简单梳洗,跟颜恺道:“等会儿我要和花鸢出去一趟。”

    “我也去。”颜恺立马道。

    花鸢打量着颜恺,换了官话:“带着他。他一个大男人,带着比较安全。”

    陈素商估量了下今天的事,怕是没什么危险,就同意让颜恺跟着她们。

    而具体要去做什么,颜恺并不知道。

_第1849章找人

    走出了客栈,他们在街头买了份面,匆匆吃完就出城去了。

    颜恺穿着短靴,走路便捷。

    他们三个人一路出了城墙,颜恺问:“我们要去哪里?”

    “进山。”陈素商道。

    靖良有数不尽的高山峻岭,绵延不绝。想要通过此地去越南,也要跨过层层叠叠的山峦。

    从城里走到山脚下,约莫要走几十分钟,颜恺特意放缓脚步。

    陈素商为了等他,也慢了下来。

    “她是谁?”颜恺问。

    陈素商看了眼花鸢单薄的背影,眼底有几分不明所以的敬佩:“她叫花鸢,是花家的女儿。”

    颜恺失笑:“你觉得你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但在我听来,你只是用一堆我听不懂的词,来解释我不明白的词。”

    陈素商也笑。

    “你知道胡家吗?以前在香港,我师父有个好朋友胡先生,他被人杀了。”陈素商问。

    颜恺当然记得。

    还是他陪着陈素商去的警察局。

    “胡家怎么了?”

    “胡家是广西的术士大族,常年不与外界来往,有很多匪夷所思的族规。长久以来,胡家都有仆人,住在胡家的外围,环绕着胡家。

    世世代代下来,仆人们成了庞大的村落,都赐花姓,与外界通婚。花鸢就是胡家的仆从之女,她早年跑出来的时候,认识了宁先生。

    我离开新加坡的时候,见过一次宁先生,他给了很多建议,甚至给了我一些法器。他让我有机会到广西,要帮帮花鸢。”陈素商道。

    颜恺听到这里,差不多就明白了。

    花鸢的警惕和敌意,都是来源于恐惧。

    “她不是跑出去了吗?”颜恺问,“怎么又回了靖良?”

    走在前面的花鸢,把他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是第二次跑出来。”花鸢回答颜恺,“上次我是四年前跑走的,三个月前他们抓到了我。这次我又跑了出来。”

    颜恺:“......”

    这女人是很勇敢的,同时性格也泼辣。

    “那你为什么还在广西?”颜恺又问,“这地方对你而言,应该不安全的,怎么不走远一点?”

    花鸢不回答他。

    陈素商就替花鸢

    解释:“她不是一个人。”

    颜恺好像明白了点。

    陈素商继续道:“她是打算跑到越南去的,但是在这里和她的未婚夫走散了,为了寻找他才停下来的。”

    颜恺:“.......”

    他听到这里,突然握紧了陈素商的手。

    宁先生也是术士,推演到了花鸢出事,所以让陈素商来帮忙?

    怎么帮?

    去对抗胡家吗?

    可听道长和陈素商说,胡家的术法极其厉害,规矩又很可怕,这不是让陈素商为了不相干的人去送死?

    “阿梨!”颜恺停下了脚步,眼底的担忧很浓郁,“我们要不要直接去越南,别在这里逗留?”

    他自己可以冒险,但是不想她过得如此艰难。

    她可以像玉藻或者颜棋,找一份很简单清闲的工作。

    她有司家的靠山,整个南洋对于她而言,都是很安全的,甚至术士们也不太涉足,除非是丧心病狂的。

    “我没事。”陈素商道。

    前面走着的花鸢,停下了脚步:“你们都可以走,我原本也没求你帮助!”

    她语气很不好。

    她很戒备外人,尤其是素未蒙面却认出了她的陈素商。

    她并不是很信任陈素商。可陈素商拿出了宁先生的信物。

    宁先生是大术士,他的信物不会弄丢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自己给了陈素商,也就意味着,花鸢必须相信陈素商。

    理智上“必须”,心里却不当一回事。

    “你这话说得既过分又不识好歹。”颜恺道,“谁人不惜命?明知跟着你有危险,却还要帮忙,这已然是极大的诚意,你心里不感激也可以,嘴上何必不饶人?”

    花鸢被他说得更气愤了。

    陈素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需要调和这种矛盾,当即笑了笑:“不要生气,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找人吗?”

    这话提醒了花鸢。

    花鸢气哼哼往前走。

    颜恺自省,觉得不够宽容,他从前对女孩子们都很好的。而花鸢是个漂亮姑娘,依照他的性格,定会多加忍让。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样不绅士了?

    他上次还骂苏曼洛了,上上次也对陈皓月冷眼相对。

    唯一

    的原因,就是当陈素商受到一点委屈的时候,他就接受不了。

    哪怕苏曼洛那次,陈素商不在身边。一想到苏曼洛要取代陈素商,到他身边来,他就烦躁得想要打人。

    “......她的未婚夫跟着她一起跑到了靖良,出去查看地形时不见了。已经两天了。”陈素商继续告诉颜恺。

    花鸢的未婚夫是她逃到天津之后认识的。

    她当时在一家工厂做女工,原本不可能认识教育局的年轻干事的。

    是缘分。

    他们俩相识了之后,年轻人追求花鸢。他聪明又活泼,热情又时髦,深深击中了花鸢的心。

    花鸢与他订婚。

    到了去年,天津被解放的时候,花鸢才知道,她的未婚夫并非国民党的官员,而是个卧底。

    他的上线去世了,他要么去台湾,要么留在天津下大牢。

    没人能证明他的身份,他只能带着花鸢往南边跑,试图去香港。

    就是因为他们南下,偶然遇到了胡家的人。

    胡家这几年早已不同往昔,他们家有不少人外出。

    而花鸢,是胡家重点寻找的人。

    “......他是延安的人,一直做地下工作,对地形很熟悉。”花鸢道,“我们到靖良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波土匪走私。为了避开他们,我们才决定先躲一下。他出去观察那些土匪走远没有,就没有再回来。”

    这几天,花鸢到处找人。

    她不敢自己先跑,万一她的未婚夫夏南麟回头过来找她,两个人错过了。

    但是留在靖良,她日夜不安,胡家的人会追过来的,只是迟早的问题。

    她甚至也担心,未婚夫已经被胡家重新抓了回去。

    但这一切都是猜测。

    这些煎熬着她,她脾气暴躁,性格古怪,惶惶不可终日。

    颜恺觉得自己失恋挺苦的,但听到了花鸢的遭遇,心顿时宽了不少。

    和他们相比,他和陈素商至少还有自由,能时常见面。

    “你不是胡家的下人吗?”颜恺想到了一点,突然问花鸢,“胡家花这么多心思,找个下人做什么?”

    他这么一说,陈素商也有点好奇了,看向花鸢。

    花鸢脸上,顿时覆盖了一层阴霾。

_第1850章离我远一点

    颜恺自小身份尊贵。

    甭管颜家靠什么发家的,到了颜恺这一辈,颜家的确是南洋的大势力之一。

    最近几年,颜家被司家超过了风头,但司家与颜家是亲密至交,司家的兴盛并没有打压颜家,反而让颜家蒸蒸日上。

    因此,养尊处优的颜恺,看问题的角度,有时候比较敏锐。

    颜家也有很多下属,以及佣人。逃离出去的,除非是掌握了家族大秘密,非要他保密不可,否则谁有功夫去追?

    甚至,主人家也不会在乎一个小小下人。

    花鸢年纪轻轻,逃离胡家,在天津躲了四年,说明胡家找她并不是那么急切;然而一旦有了她的踪迹,又不肯放过,显然她还有用处。

    颜恺不太懂,不想自己和陈素商被花鸢带入深渊。

    “......你是偷了胡家的什么吗?”颜恺问。

    花鸢不回答。

    他们说着话,就到了山脚下。

    花鸢把夏南麟的生辰八字给了陈素商,陈素商用梅花术数演算,夏南麟的方位应该在这里。

    “再往南走,就是深山了。”花鸢道,“南麟小时候在山里长大的,他对山地很熟悉,不至于困这么久。他真的还在山里吗?”

    陈素商拿出了罗盘:“梅花术数是这样说的,我也不清楚。你可要继续?”

    花鸢咬了咬唇。

    夏南麟消失了两天,加上之前那一天,她已经在靖良逗留三天了,再耽误下去,胡家真的要来人了。

    她一定要找到夏南麟。

    山里既然有帮会的走私密道,肯定也有他们设下的机关埋伏。

    花鸢的相术稀松,蛊术和降术略微精通,她找不到夏南麟的具体方位,又不敢贸然走远。

    如今陈素商确定了,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救人的。

    “走!”花鸢道。

    三个人就此进山了。

    陈素商和颜恺,都是皮制的短靴,走路很稳,可花鸢是一双布鞋,遇到了山地泥泞处,她得小心翼翼。

    他们跟着陈素商的罗盘,一直往南走。

    山路越走越深,树丛和植被也越发茂密,蚊子和飞虫成群结队。

    颜恺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裹住了陈素商的头脸。

    “我没事!”陈素商舍不得他只穿短袖衬衣。

    这样的山林,他露出来的胳膊,很快就要被蚊子咬一身包。

    除了蚊子,山林里还有毒蛇和旱蚂蟥,这才是最要命的。

    陈素商身上带着些驱虫驱蛇的药粉,她根本不用担心。

    “你裹着吧。”颜恺很坚持,“山里的蚊子毒,你细皮嫩肉的,咬一口就受不了。我糙得狠,蚊子咬不动。”

    陈素商:“.......”

    走在他们俩身后的花鸢,突然鼻子一酸。

    她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夫夏南麟。

    夏南麟没有颜恺这么英俊贵气,却也跟他一样,体贴入微,处处替花鸢考虑到。

    陈素商把剩下的药粉,全部洒在颜恺短袖衬衫的口袋里。

    颜恺看了好几次手表,约莫走了三四个小时,他们都有点精疲力竭,而罗盘还是没停。

    “这路,早已偏离了走私的密道。”颜恺停下来,“他是躲避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才入得这么深吧?”

    花鸢更加担心了。

    陈素商轻轻撞了下颜恺的胳膊,示意他别多说。

    颜恺闭上了嘴巴。

    靖良的山,是延绵不绝的,山路只有盘桓,没有尽头。

    他们三个人当中,最累的是花鸢。她穿的布鞋,根本不适合走山路,还不如草鞋方便。而颜恺和陈素商的靴子,不怕泥泞和崎岖,反而有了优势。

    “休息一会儿。”陈素商道。

    花鸢同意。

    陈素商没有带干粮,随身只有一个水壶和一个小细布口袋。

    细布口袋也不大,里面装满了盐。

    走山路,人的精力最重要,需得保存体力,过多的辎重会拖垮自身。

    陈素商会挖简单的陷阱,也会做弓箭,打一些野鸡和小兔子。哪怕没有动物,她也能找到无毒的野果。

    这些,全部都是她师父教的。

    “你们先休息,我去挖个陷阱、踩点野果。”陈素商道。

    颜恺也要去。

    “我们一起,最好不要分开。”花鸢立马道。

    她不敢一个人在山里。

    陈素商:“.......”

    最终,是颜恺用他的手枪,打到了一只很肥的野兔。

    他身上带着子弹,枪法又很准,足以在山林过十天半个月。

    陈素

    商的短靴筒子里,有一把小短匕首。

    她利落剥了野兔,又让颜恺去找些柴禾,把野兔给烤了。

    她随身携带的水壶不大,是铜制的,外面看上去漆黑,其实是烧出来的黑灰。

    陈素商又让颜恺去打一壶水。

    她在水里放一点盐,也把水壶扔进火堆里。

    花鸢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

    “你时常在山里过夜吗?”花鸢问她,“你什么都懂。”

    陈素商身上,可谓是精简到了极致,多一样的东西不带,却是正好有生存必备的几样。

    “也是最近。我师父比较擅长,都是他叮嘱的。”陈素商道。

    颜恺看了眼她。

    他心中生出了不舍。假如她跟袁雪尧是过这样的日子,那他宁愿惹人讨厌,也想把她争取回去。

    他知道陈素商喜欢安逸,喜欢家庭。

    她并不愿意风餐露宿。

    “你还有个师父?”花鸢问。

    陈素商点头,跟她说起了自己的师父长青道长。

    简单吃了东西,三个人继续上路。

    陈素商让颜恺走在前面,她和花鸢落后几步。

    她低声跟花鸢说话。

    “假如我们要在山里耽误很久,明天开始,你能不能帮帮我?”陈素商问。

    花鸢不解:“帮什么?”

    “我如果让你和颜恺去做点什么,你就带着他走远一点,离我远一点。”陈素商道。

    比如说让颜恺去弄点柴禾、打点水。

    花鸢蹙眉。

    她不是很懂,她的术法简直是过家家,只会看点风水和算命。

    她看不出陈素商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花鸢好奇。

    “你照做就是了。”陈素商道,“你也知道,术士的秘密打探太多,没有好处的。”

    花鸢打了个寒战,对这话感触极深。

    她果然不再刨根问底,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你也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未婚夫的。”陈素商又道,“宁先生让我过来帮你,是给了我好处的,我不能白拿好处。”

    花鸢眼睛略微发涩。

    这么多年了,她遇到过最好的术士,是只有几面之缘的宁先生。而本应该是她亲近的术士,都是用心险恶。

_第1851章透不过来气

    天色眼瞧着就很晚了。

    山林里,树木遮住了阳光,更显得阴暗。

    七月的天气,山里有点凉,冷倒也有限。因为早起时气温偏低,陈素商带了件薄外套,一直系在腰间,此刻就能穿上御寒。

    她提议停下来。

    “不要赶夜路了,容易出事。”陈素商道,“我们先休息。”

    花鸢心急如焚。

    一整天了,路走了这么远,她越走越心慌,总感觉她未婚夫是凶多吉少。

    她甚至想继续前进。

    然而,夜里的山林的确很危险,要是没找到夏南麟,先把自己搭进去,还把唯一能帮她的陈素商也搭进去,就太不值得了。

    “好。”花鸢点头。

    陈素商又道:“我来找柴禾点火,花鸢你跟颜恺一起,去打点野味。最好多打一点,明早还要吃。”

    花鸢想起陈素商之前的话。

    她会意,冲陈素商略微颔首,然后对颜恺道:“走吧?”

    颜恺看了眼陈素商。

    他不是个敏感的人,可陈素商想要支开他,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他心中略感颓败,没有点破,跟着花鸢走了。

    颜恺身上有个小电筒,他省着用,和花鸢慢慢往旁边走。

    花鸢一直沉默,心事重重,颜恺也无心搭腔。

    他们俩走了半个小时,才打到一只野兔。

    “......你有没有觉得很闷?”颜恺问。

    花鸢无语:“你想让我给你解闷?”

    “不,是空气里很闷,我有点透不过气。”颜恺说,“你感觉如何?”

    他这么一说,花鸢也有同感。

    花鸢只当是自己走不动的缘故,也不好意思说。

    “是我们太累了吗?”颜恺又问,“还是其他的原因?之前空气还挺清新的。”

    “我不知道。”

    “你不是术士吗?”颜恺回头看她。

    花鸢无奈:“你一个普通人,我的术法连你都对付不了。我要是有本事,早跟胡家拼命了。他们杀了我父母。”

    颜恺:“......”

    他不了解内情,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干巴巴说了句:“节哀。”

    他们俩都感觉不对劲,再往前走,只怕会有凶险。

    “我们回去!”花鸢当即道,“跟她在一起,三个人更安全,她的术法更厉害。”

    颜恺赞同这话。

    若有个万一,他希望自己能陪在陈素商身边。

    两人快步往回去的方向走。

    颜恺一路上做了记号,回去很容易,二十分钟就到了。

    陈素商点起了一堆火。

    见他们俩神色慌张,陈素商也戒备起来:“怎么了?”

    颜恺舒了口气:“没事,我只打到了一只野兔,没有其他的了。”

    陈素商接了过来:“没关系,明早再说。”

    说罢,她又开始剥野兔。

    她动作娴熟,下刀得法,不过片刻就处理好了,还能留下一张比较完整的皮。

    把野兔烤了,三个人简单吃了。

    晚饭之后,颜恺问陈素商:“我们晚上要找个山洞过夜?”

    花鸢回头接话:“哪里能容易找到山洞?以前我们进山,夜里是有人专门值夜的。”

    陈素商则道:“值夜怕是不行,我们只有三个人。那边有很多的藤,等会儿我割一些,我们都睡在树上,把藤绑在树杈之间,防止半夜掉下去。”

    花鸢和颜恺都说,这个主意很不错。

    “你什么都懂!”花鸢很羡慕。

    陈素商笑笑:“我师父教的,是他什么都懂。”

    她果然弄了很多的藤。

    夜里不算特别冷,这个办法尚可,要是再冷一点就行不通了。

    颜恺帮陈素商弄树藤。

    他选了陈素商同一棵树,绑藤的时候,他凑近她,跟她说起之前的不对劲:“好像有又什么问题。”

    陈素商手里的动作略微一顿。

    颜恺低声问:“你没察觉吗?”

    陈素商摇摇头:“没有。”

    她又问不远处树上的花鸢,“你当时也感觉呼吸困难吗?”

    “是的。”花鸢的声音从树叶深处传来,“很憋闷。山里常有这种事的,我后来想了想,可能是那块地方比较高。”

    她也问陈素商,“你也去捡柴禾了,你有感觉吗?”

    “我没有。”陈素商道,“不过.......”

    她的话说到了这里,突然就打住了。

    花鸢和颜恺都等她的后文,她却没声了,于是花鸢

    追问,“不过什么?”

    “山地的气候,几步一个样子。”陈素商找到了解释之词,“我们先别担心,明早再说。”

    花鸢累极了。她把藤蔓绑好,又在自己腰上缠了两圈,依靠着最大的树干,迷迷糊糊睡着了。

    颜恺在陈素商稍微高一点的树枝上。

    约莫到了晚上两点,颜恺半睡半醒间,听到了动静。

    银色白月色照耀下,他看到陈素商悄悄下了树。

    她往之前颜恺和花鸢去过的方向而走。

    颜恺心下骇然,急忙也下了树。

    他一下树,就打开了手电,喊了声阿梨。

    陈素商停下了脚步:“你怎么也醒了?”

    颜恺不回答,只是问:“你做什么去?”

    “你们之前说的,我不太放心,想去看看。”陈素商道。

    颜恺拉住了她的手:“上次你答应了我,如果要走,会跟我说一声的,不会偷偷溜走。”

    陈素商失笑。

    她不着痕迹抽回了手:“我没有溜走,就是去看看。你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颜恺哪里还睡得着?

    “我陪你过去。”颜恺说,“你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陈素商没有再拒绝他。

    两人往前走,夜里的山林时不时有猛兽咆哮之声,还有萤火虫发出淡绿色的光芒。

    颜恺和陈素商并肩而行,一边说话一边赶路。

    很快就到了地方。

    一进入那个附近,颜恺的呼吸就有点不自然,他觉得憋闷。

    “到了。”颜恺道。

    陈素商四下看看。

    颜恺关心问:“透不过气吗?”

    陈素商支吾了下:“有一点。”

    她的态度,让颜恺明白,她没有感觉到。

    不过,她是术士,而且术法比较高明,颜恺也没多想。

    她拿出了罗盘,在手电的光下看了片刻。颜恺也伸过头,发现罗盘的指针几乎静止不动。

    陈素商又拿出张纸符。

    纸符快速燃尽,消失于夜空,但罗盘仍是稳如磐石。

    颜恺不懂这是怎么了。

    “罗盘坏了吗?”

    “不,这里有个阵法。也许,我们快要找到花鸢的未婚夫了。”陈素商道。

_第1852章夜难

    一提到阵法,颜恺头皮就发麻。

    他不是术士,有了危险,他不能帮陈素商,甚至可能会拖她的后腿,他心里格外紧张。

    他不想成为累赘。

    “什么阵法?”颜恺问。

    陈素商的神色,在光线暗淡的夜里,有点晦涩不明:“我不知道。”

    她看过很多的术法典籍。

    道长人生第一大爱好,就是八卦。不光是普通人的八卦,术法里的亦然。哪怕他不懂的术法,他也听说过,并且会记载下来。

    他的记载,都是陈素商的功课,陈素商认真研读过。

    普通的阵法,陈素商能一眼分辨,但是.......这次的术法,她却没有在师父的记载里见过。

    人感到憋闷,很有可能是生门被关。

    术法上讲,地上有七关,对应天上七星。以前道士作法驱鬼的时候,就是在地上画好七关,用鸡喉压阵,然后封死生门。

    生门被封死,对普通人的影响不大。可能身体差的人,会觉得闷气,就好像盛夏暴雨来临时的憋闷一样。

    动物的感觉会更加灵敏。

    陈素商自身,已经感受不到这种生吉之气的变化了,所以她要借助罗盘。

    她的罗盘进了这里,就不动了;她用师父的符纸催动,仍是无济于事。

    颜恺和花鸢进入此地,都喘不过来气;此处连一声虫鸣也没有,格外的安静。不用猜测,这里的生气全部被锁死了。

    这是专门用来对付术士的。

    传说中的恶鬼,只是传说。长青道长常说,天地之间,有些煞气很厉害,被术士加以利用,入侵大脑,大脑就会自己制造恐怖,成了传说中的“鬼”。

    什么对付“鬼”的办法,自古都是术士内斗发明的。

    陈素商一路走过来,没有留意到,她身负天咒,已经跟普通人不一样了。

    她没见过这种阵法,更加没办法破除了。

    “我们得撤!”陈素商沉吟片刻,“既然有术士插手,说明花鸢的未婚夫是被胡家人绑架了,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颜恺立马拉住了她的手:“走吧,快点!”

    他一点也不在乎花鸢和她未婚夫,那些跟他没关系,他只在乎陈素商。

    他不能保护她,唯有带着她远离危险。

    陈素商这次没有抽回,跟着他阔步往回走。

    他们赶到树下时,花鸢还在睡觉。

    陈素商使劲踢那棵树,惊醒了花鸢。

    “下来,我们要撤,有危险。”陈素商道。

    花鸢睡得迷迷糊糊,脑子有点慢,果然从树上下来。

    落地之后,她稍微清醒了点:“什么危险?我们还没有找到夏南麟。”

    “来不及了。”陈素商道,“这是专门等你的陷阱。你不死,胡家的人需要留住夏南麟的命来威胁你;一旦你落网,夏南麟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话虽如此,可让花鸢抛下夏南麟不救,自己逃生,她做不出来。

    她摇摇头:“不,我不走!我不怕他们,死我也要和夏南麟死在一起!你们先走。”

    “不要固执。”陈素商道。

    花鸢再次摇头。

    她没有固执,若不是因为她,夏南麟为什么会被胡家的人抓?

    胡家又不认识他。

    “陈小姐,多谢你这几天帮忙,你们快走吧。”花鸢道。

    陈素商伸手去拉她:“别逼我用符咒对付你。花鸢,人挪一步活。你现在留下来,只有困死的可能。我们先回去,我要去找些法器,以及翻一翻我师父的书。”

    颜恺见状,也劝花鸢:“我要是夏先生,最想要的不是自己逃脱,而是你安全。能为你吃点苦头,他心甘情愿的,那是他的荣耀。你的目的,是救出他,为了这个目的,现在需得先撤退。”

    花鸢心头一震。

    颜恺的话,击中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那.......那就走吧。”

    陈素商拿出罗盘,发现罗盘在这里也不动了。

    那个阵法,居然在扩大。

    她又想起了之前袁家的诅咒,也是一步步的吞噬。

    “得快点!”陈素商收起了罗盘,拿出航海用的指南针,顺着方向往前走。

    前面有什么,已经顾不得了。

    他们三个人,颜恺领头,花鸢走在中间,陈素商殿后。这样,她的视线能瞧见他们俩,可以保护他们。

    夜越发寂静了。

    三点多的山林,所有的野兽

    咆哮声,好像一瞬间消失了,万籁无声。

    这是最恐怖的。

    生门被锁死,人在其中不至于三五天丧命,可不会再有动物了,他们会饿死;而且,符咒完全不能用,陈素商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原本,他们三个人,颜恺手里有枪,而且枪法很好;花鸢会一点蛊术和降术,陈素商的术法了得,不管是什么人来了,他们都占优势。

    不成想,现在只有颜恺的枪可以作为依靠了。

    “阿梨!”陈素商累得满头大汗的时候,颜恺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开了手电,指向了高高的树。

    陈素商和花鸢一起抬头,瞧见了树上的藤蔓。

    她们俩打了个冷战。

    只有术士才知道,遇到“鬼打墙”是怎样的糟糕。她们应该很敏锐的,却在阵法里失去了方向。

    等他们再转一天,累得精疲力竭,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不能再跑了,要保存体力。”陈素商道,“我们先凑在一起,慢慢等天亮。天亮之后,我们再商量。”

    花鸢点点头。

    三人就地坐下。

    颜恺点燃了旁边的柴禾,让彼此更加温暖一点。

    他甚至伸手,将陈素商揽住了:“你靠在我怀里睡一会儿。遇到这种情况,我们都要靠你了。”

    陈素商:“......”

    她哪里还能有半分睡意?

    她想要挣扎着坐起来,不敢和颜恺靠得太近,怕自己会影响到他。

    然而,颜恺很坚决,手臂格外用力。

    “阿梨,你不要动。”颜恺低声道,“歇歇吧,我守着你。”

    陈素商的眼眶一热。

    理智逐渐被感情取代了,她果然没有再动,任由自己放纵,依偎在他的怀里。

    她真的很累,又很踏实,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颜恺怀里,而花鸢依靠着她的肩膀,两个女人的重量,都压着颜恺。

    她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远远的传来了细微脚步声。

    陈素商立马推醒花鸢,又推醒了颜恺。

    她两手分别捂住了他们的口,用气声道:“嘘,不要出声,有人来了。”

_第1853章俘虏

    远处的脚步声很轻。

    仔细听去,不超过三个人,每个人都刻意放缓了步子。

    陈素商早已听到了。

    颜恺和花鸢被她捂住了口,一瞬间醒透。他们俩的听觉,都没有陈素商那么灵敏,慢半拍才察觉。

    花鸢颔首,悄悄站了起来。

    她动作极轻。

    她站起来之后,陈素商身上的重压减轻,她和颜恺搀扶着,也慢慢站起身,尽可能不发出半点响动。

    颜恺冲陈素商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和花鸢绕到树后面去。

    陈素商却摇头,用口型告诉他:“你隐藏,用枪。”

    此刻是黎明,是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人最困顿疲乏的时候。

    四下漆黑,来人和陈素商他们,各占一半的优势。

    颜恺想了想陈素商的话,觉得此刻埋伏起来,对他们更加有利,当即颔首。他脱了鞋子,轻轻捏在手里,赤足绕到了树后面。

    脚步声逐渐靠近了,花鸢和陈素商看着来人的方向。

    快要靠近的时候,脚步声停止。

    不远处,响起了年轻的男声。

    “花鸢,是不是你?”男人问,带着漫不经心的轻蔑。

    他说得是土话。

    陈素商到了广西之后,才发现自己听得懂当地土话,这是她儿时记住的声音,不需要特意去理解。

    她母亲告诉她,当初他们在胡家住了好几年,直到她被毒苗的人抢走。

    陈素商没忍心告诉母亲真相。

    抢走她的,并不是毒苗的人,而是胡家人假扮的。

    一旁的花鸢,脸色变得极其扭曲,她的声音一时间又尖又锐:“胡君元!”

    “很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对面的男人冷笑了下,然后拨开了乱草,出现在陈素商和花鸢面前。

    树林里很暗淡,陈素商只能看到一个颀长身材的男人,却瞧不清楚他的面目。

    花鸢死死咬住了牙关:“你抓了夏南麟,是不是?”

    被花鸢称为胡君元的男人,又冷笑了声:“那个外地人吗?我没有抓他,他已经死了。”

    花鸢一时间竟然发抖。

    陈素商握紧了她的手,捏得她手指有点疼,让花鸢回神。

    “不要受他

    的影响。”陈素商低声道,“夏南麟还没有死,我的罗盘不会撒谎。”

    花鸢回神,啐骂胡君元:“卑鄙小人!”

    “跟我回去。”胡君元冷冷道。

    “你去死!”花鸢心里充满了恶毒,“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会回你们那个肮脏的地方!”

    就在此时,陈素商抓住了机会,朝那人打过去一张符纸。

    符纸轻飘飘落在胡君元的脚边,没有任何的作用。

    胡君元看着这一幕,表情不动,连一个讥讽的冷笑都欠奉。

    “你们还有一个人呢?别搞花样。”胡君元又开口。

    与此同时,他朝身后招了招手。

    两个端着长枪的随从,一左一右立在胡君元身边,枪口对准了陈素商和花鸢。

    陈素商很识时务,立马举起:“别开枪!枪可不像刀子,子弹不长眼睛的,万一误伤了,大家都后悔。”

    她这态度,让对方的枪手放松了警惕。

    胡君元则很欣赏她的服软,继续用土话告诉花鸢:“告诉你朋友,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伤和气。”

    陈素商接话:“不用她转告,我听得懂,只是不会说而已。”

    胡君元露出了一点诧异。

    他诧异的时候,略微有点走神。

    就在此时,陈素商和花鸢身旁的树后,突然想起了枪声。

    两声枪响,分别击中了胡君元随从的两边肩膀,让他们的长枪脱手。

    胡君元大骇。

    他还没反应过来,陈素商和花鸢快步跑向了两名随从,捡起了他们的枪,枪口调转,对准了他们。

    而颜恺,上前用枪指着胡君元的面门,顺便打开了手电。

    他和陈素商终于看清楚了胡君元的面容。

    胡君元是个眉目端正的男人,因为他说话老气横秋的,让人觉得他年纪不小了,其实他面容尚且有几分稚嫩,瞧着不过二十出头。

    胡君元就这样成了俘虏。

    他一动不动,并不挣扎,只是淡淡看着颜恺等人:“你们做无用功,你们是走不出这片山林的。哪怕走出了山林,你们也离不开靖良,甚至广西。”

    颜恺上前,把手枪递给了陈素商,让陈素商看住胡君元,他自己则把受伤的两个随从全部打晕,用

    藤蔓将他们死死捆住。

    这个时候,男人的力气就显露了出来。

    颜恺割藤蔓、捆人,既麻利又得法,身手了得。

    绑好了之后,他才对陈素商和花鸢道:“如果同伴不找来,他们失血过多,或者伤口败血,只有死路一条了。”

    “让他们死。”花鸢咬牙,“他们都该死!”

    然后,花鸢又对颜恺道:“颜先生,你帮我也捆住他。”

    颜恺将胡君元的双手反过来绑住。

    刚刚绑好,花鸢上前,狠狠扇了他两个耳光,并且朝他的门面狠狠啐了一口:“你早该去死!”

    陈素商拉住了她:“我们得走。”

    “不行,我要找到夏南麟。既然他在山里,夏南麟肯定也在。”花鸢道。

    颜恺和陈素商:“......”

    花鸢也许是碰到了夏南麟的事,一根筋,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跑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被抓住?

    听胡君元的口风,胡家的人抓到了夏南麟,早已送回胡家了。剩下的人,留下来抓花鸢。哪怕花鸢这次逃脱了,为了夏南麟,她会自己摸回胡家的。

    陈素商也把这个猜测,告诉了花鸢。

    花鸢听了之后,略有点脸红。她可能是太生气,也可能是没睡好,总之想法的确很愚蠢。

    “你说得对。”她道。

    陈素商点头:“我们得赶紧从这个阵法里出去。胡家的人,不可能只有这三位,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的。”

    “怎么出去?”花鸢问,然后看向了胡君元,“不如用点手段,逼迫他说出来。”

    “术法不能用,手段只能是暴力。”颜恺为难,“你觉得他挨了打能说吗?要是能,我现在就动手。要是不能,我就省点力气,好把他压回去做人质。”

    花鸢:“......”

    胡君元那脾气,的确是打不动的。

    “不用费力气了。”花鸢泄气,“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

    陈素商看着逐渐明亮的天空:“还好,快要天亮了。白天总要比夜晚容易些。”

    半个小时后,太阳出来了。

    树林里的视线变得明亮。

    陈素商他们走了片刻之后,又开始“鬼打墙”,回到了胡家随从被捆绑的树旁边。

_第1854章血符

    颜恺把胡君元绑在旁边的树上。

    三个人席地而坐。

    他们已经没有了食物,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全部饿得前胸贴后背。再耽误下去,不需要胡家来人,他们自己就要困死在这里了。

    陈素商瞧见了远处有些野果,她去摘了一点,又把昨晚扔在旁边的兔骨和兔头捡起来,清洗干净。

    颜恺用树枝架起了一个支架,陈素商把水壶放上去,又把兔骨扔到里面,放入不少的盐。

    三个人吃了野果,每个人都喝了几口骨头汤,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

    旁边的胡君元默默阖眼,不看他们,也不说话。

    “.......正好有了三支枪,我们分开。颜恺,你守在这里,看住胡君元;我和花鸢分南北,去查找阵法的痕迹。”陈素商道。

    颜恺不通术法,他也不明白什么是阵法,看不出个究竟。

    花鸢的术法普通,但聊胜于无。

    “好。”颜恺和花鸢都点头。

    准备分开的时候,颜恺又喊陈素商,“阿梨,你要当心。”

    陈素商微笑:“我会的。你也别太担心,我会把咱们都救出去的。”

    颜恺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

    陈素商不由屏住了呼吸。

    她离开的时候,脚上特别有力气,脚步也变得轻盈,隐约是有了双翅膀,快要飞起来了。

    她是异常的快乐。

    在这荒郊野外,受困于阵法中,她却难得有极好的心情。

    心情好的时候,做事更加有效率。

    陈素商手里拿着罗盘,走了约莫半个小时,毫无起色。

    太阳逐渐升高,笼罩了山林,金芒透过树叶筛进来。

    陈素商看着阳光,突然想到了一点:假如有阵法,那么压阵的地方,一定会有煞气萦绕,生气避退。

    只需要看看那个地方,在太阳底下很明显的发暗即可。

    她心中大喜,果然顺着阳光的纹路,慢慢去看地下。

    很快,陈素商发现了一棵树,她靠近的时候,感受到了异样的舒适。她身负天咒,只要靠近重煞的地方,身体就会很舒泰。

    而树下的确阴得过分,阳光好像被茂密的树枝全部遮住了。

    可再仔细瞧,大

    树并非特别的茂盛。

    她急忙蹲下来。

    大树根部,的确有些新土,是被挖掘过的。

    陈素商用手,小心翼翼将新土拨开,发现树根底部被人刻上了符咒。

    这个符咒,陈素商是认识的。

    她脸色微变。

    她急忙把新土埋好,在大树二十米附近,寻找痕迹。

    她在大树的乾位,找到了一处新土的痕迹,再次拨开,下面是一根人为钉下去的木桩。

    木桩的周身,都被黄符包裹着。

    陈素商知道这是什么阵法了。

    知道了之后,她深吸一口气,举步往回走。

    她赶到了颜恺身边的时候,花鸢还没有回来。

    “如何?”颜恺急忙问。

    “我找到了法阵。”陈素商道,“接下来就是破阵了。”

    一旁被捆绑着的胡君元,睁开眼睛看了眼陈素商。

    他的眼底,有几分不信。

    他看完了,又阖眼,修闭目禅去了。

    “怎么破?”颜恺又问。

    陈素商露出了为难:“比较复杂。你就在这里,我要上树。”

    说罢,她就爬上了附近最高的一棵树。

    她越爬越高,几乎爬上了树顶。视线一下子开阔了,陈素商没看到花鸢,却瞧见了另外两处的异常。

    她心中有了主见。

    待她下来的时候,花鸢回来了。

    她果然是一无所获。

    “没事,我知道是什么了。”陈素商道,“是三煞阵。”

    一旁的胡君元,猛然睁开了眼睛,定定看着陈素商。

    花鸢瞧见了,就知道陈素商猜对了,大喜:“什么是三煞阵?”

    “三煞阵是三煞局的一种演变,在三角距离相等的点上,各自布下一个小法阵。小法阵又由两个阵法组成,一个是天阵,一个是坐阵。三个天阵、三个坐阵彼此呼应,封死了三角内的生气,人在其中会逐渐失去方向。”陈素商道。

    胡君元的眼睛,变得阴寒恶毒,不再是淡然冷漠。

    他的表情也略带扭曲。

    花鸢更是欢喜:“既然你认识,那要怎么破阵?”

    “破阵既很简单,也很复杂。”陈素商道,“只需立杆旗,在旗

    上用布阵人的血画上符咒,分别取出所有的‘坐阵’符咒,即可破了三煞阵。”

    花鸢回头去看胡君元。

    “是他布下的阵?”她问陈素商。

    陈素商有点糟心:“我觉得不是。”

    一旁的胡君元,露出了冷笑。

    花鸢和颜恺的心,各自一沉。

    好不容易山回路转,结果又变成了死局。

    花鸢一咬牙:“就用他的血试一下。万一不行,我们再想办法。我来给他放血。”

    胡君元静静瞥向了她:“蠢货!一旦用错了,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花鸢打了个寒颤。

    陈素商点点头:“他说得不错,这就是我说的复杂之处了。”

    颜恺在旁边,一直不说话。

    他什么都不知道,帮不上忙,有种无能为力之感。

    陈素商沉吟了良久:“不如这样,用我的血试一试。”

    花鸢和颜恺一起看向了她。

    胡君元也好奇。

    这女人见多识广,连胡家的三煞阵都能看出来,且说得出它的由来,知道它的各种忌讳。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说得出用她的血来破阵这种蠢话?

    又不是她布阵的。

    “.......不要问,这是天机,不能泄露。”陈素商打断了颜恺和花鸢,让他们的问题都堵在喉咙里。

    颜恺整了下心绪:“你会有危险吗?”

    “有。”

    “那不要做!”颜恺道,“我们再想想办法。”

    “但是,我想试一下。”陈素商说,“我不甘心。我们经过了这么多事,却要死在这种微不足道的阵法里吗?”

    颜恺张口欲言。

    陈素商又道:“假如失败了,我们就会死在一起。对不起颜恺,会耽误你。”

    “我愿意和你死在一起。”颜恺道,“我也愿意跟你承担风险。既然你想试,那就试试吧。大不了是一死。”

    陈素商微笑起来。

    花鸢仍是觉得刺心。

    这两个人,无时无刻不让花鸢想起夏南麟。

    她也焦虑万分。

    若是真死了,就当她命该如此吧。于是,花鸢也道:“陈小姐,你试试吧。需要我做什么吗?”

_第1855章陈素商的天赋

    “需要!”陈素商回答花鸢。

    等会儿她立好了旗子,需要花鸢帮她守旗,决不能让旗子中途坠落。

    花鸢说好。

    陈素商借用了颜恺的白衬衫。

    她用短匕首把衬衫撕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鲜血涌出来,她在衬衫上画符咒。

    颜恺站在旁边,替她害疼。

    陈素商的符咒大有进步,手指一气而下,很快就画好了。

    颜恺帮她削好了树枝。

    陈素商对照着自己之前看到的三个方位,一个个去查看,然后用步子测量出简单的距离。

    她来来回回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确定了三煞阵的中宫位置。

    她将旗子竖起!

    一瞬间,花鸢和颜恺感觉有什么从耳边擦过,有点冷。

    “花鸢,守旗!”陈素商道。

    然后,她又让颜恺去一个方位,把坐阵的木桩拔出来。

    颜恺依言去了。

    陈素商自己,则去另一处。

    胡君元仍是觉得此事荒唐。他是胡家的长房次子,从小研习胡家术数,知晓三煞阵的厉害,从来没听说过三煞阵还有这种解法。

    除了施术人的血符,谁的都不行。

    “花鸢,我有办法离开。”胡君元突然开口。

    他也担心。

    这个世上,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万一那女人真成功了,胡君元接下来的处境会艰难很多。

    他需要利用花鸢。

    花鸢回头看了眼他。

    “如果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会放了那个男的。我不为难他,只要你不再跑。”胡君元继续道。

    花鸢冷哼了声。

    胡君元又道:“那个女人,万一她的破解之法失败,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我不想死,而她的破解之法,完全是错误的。”

    花鸢的表情微敛。

    “你呢?”胡君元又问她,“花鸢,你想死吗?不如跟我做交易,你过来松开我,我们离开这里。”

    花鸢咬了咬牙:“想让我背叛朋友?做个像你一样的卑鄙小人?呸!”

    胡君元的表情阴鸷:“我卑鄙?”

    “难道不是吗?”花鸢恶狠

    狠道,“你当初做的那些事,你都忘记了吗?你会不得好死!”

    胡君元突然笑了下。

    他的笑容,是皮笑肉不笑,很是阴森渗人。在他这样的笑容之下,他站了起来,手里的藤蔓已经松开了。

    他默默转动手腕,终于成功。

    他走向了花鸢。

    花鸢手里拿着长枪,此刻高高举起,对准了胡君元:“站住!你若是敢动一步,我就打死你!”

    “打死了我,你再也见不到你的情郎,你自己也要给我陪葬。我倒是觉得很好,你以为呢?”胡君元拍了拍身上的土。

    花鸢气得手略微发抖。

    胡君元又靠近一步:“至于当初......当初你父母伏诛之后,可是我一直照顾你的。要说我卑鄙,你自己难道不是忘恩负义?”

    花鸢的手抖得更加厉害,几乎要失控,想冲上去撕烂胡君元的嘴。

    他可以这样颠倒黑白!

    他们胡家,个个都没有人性。

    就在她颤抖的时候,胡君元快步上前。

    颜恺和陈素商到了位置,各自拔出了坐镇的木桩,突然就听到山林里凭空一声枪响。

    枪声不停的回荡,传得很远。

    陈素商心下骇然,不知是谁开的枪。

    她还剩下一处的坐阵要破,此刻也没空回去查看;可万一是胡君元杀了花鸢,他也会顺势推倒旗子。他敢走近阵法,肯定也有办法出去,到时候困死其中的,就只剩下陈素商和颜恺了。

    陈素商急忙往回跑。

    颜恺也是同样的心思,故而等陈素商回来的时候,颜恺也到了。

    花鸢手里还端着长枪,对准了胡君元。

    胡君元躺在地上,一条腿已经血迹斑斑了。

    他的两名随从,被颜恺打伤了胳膊又捆绑起来,已然失血过多,没气息了。

    颜恺将旁边被陈素商划破的衬衫捡起来,用力扎住胡君元的伤处,又问花鸢:“怎么开枪?”

    “他挣开了绳子,想要杀我。”花鸢手里的枪没有半刻松弛,“所以我先下手了。怎么样,坐阵都破了吗?”

    “还有一处。”陈素商道,“我这就去。”

    一旁的胡君元,疼得几

    乎昏厥。

    他的筹算失败了,只得对陈素商妥协:“不要轻举妄动!我可以带你们出去,你再弄下去,会把我们都害死的。”

    陈素商看了眼自己的旗子。

    旗子上的血符,已经在发暗了。

    “怎么出去?”陈素商问。

    “不要相信他!”花鸢大声叫嚷,“陈小姐,你不要相信他说的半个字,他就是个阴险小人!假如真要死,我宁愿死在你的破阵里。”

    颜恺绑好了胡君元的腿伤,站起身:“阿梨,相信你自己。我们都信任你,你去吧。”

    陈素商点点头。

    胡君元的冷面就要维持不下去了,大声咆哮:“愚蠢,你这半吊子的术士,你想要自杀别带上我!”

    陈素商迟疑了几秒。

    “陈小姐,不要听他妖言惑众。”花鸢继续道,“你快去!”

    “阿梨,你去吧,我帮花鸢守旗,绝不会让旗子倒下的。”颜恺道。

    陈素商立马往最后一个方向跑去。

    胡君元疼得满头大汗,无力阖眼。他这么辛苦走到今天,不成想却稀里糊涂死在了这里。

    他的腿受伤,哪怕他现在想跑,也跑不出去了;况且,花鸢还端着枪,只要他敢动,他就是个死。

    花鸢这个疯女人,丝毫不讲道理!

    胡君元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了。他索性平躺在地上,回想自己的前半生。

    越想越不甘心。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旁边突然发出一点细微的响动。

    颜恺四下里一瞧,找到了陈素商放在水壶旁边的小罗盘。

    罗盘进入了三煞阵之后,一直不动,此刻却轻微转动了起来,只是换了个方向。

    这个罗盘,陈素商是用来找夏南麟的,由此可见,夏南麟的确是离开了山林。

    这也意味着,三煞阵破了。

    阵刚一破,花鸢立马上前,用枪管指着胡君元的鼻子:“你敢搞鬼,我现在就毙了你,就看看是你的符纸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她术法不精通,却了解术士。

    陈素商不在场,胡君元有机会对付她和颜恺。

    胡君元没有搞小动作,因为他已经惊呆了。

_第1856章谎话连篇

    胡君元的瞳仁急遽收缩。

    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个女人,她的血可以破三煞阵!

    胡君元以前听长辈说过,世上的确有这种人的,不过是上千年前的记载里才有,最近是没见过了。

    那么......

    胡君元震惊到近乎失态。

    此时,树林里发生了一声巨响,像一株参天大树倒下了。

    巨响一声之后,接二连三,林中的飞禽走兽似被惊动了,应和着鸣叫、咆哮,整个山林顿时热闹又危险。

    “是‘天阵’倒下了。”花鸢道,声音里不自觉带了欢喜。

    天阵刻在大树上,阵法一破,煞气冲击树干,合抱粗的老树也应声而倒。

    颜恺心里也是一松。

    他很想去迎接陈素商,但是他不敢动。花鸢情绪很容易激动,而没了阵法阻挡的胡君元,可以用术法,对付花鸢很容易得手。

    他必须看守着,不能让陈素商的辛苦功亏一篑。

    他焦急等陈素商回来,眼睛盯在胡君元身上,不时快速瞄一下手表。

    明明只有十几分钟,他却是每一秒都在煎熬。

    当陈素商出现的时候,颜恺的眼前,像是突然推开门,瞧见了一片花海,隐约还能闻到芬芳。

    他还想上前拥抱陈素商,然而他又想起之前陈素商特意支开他,想来她也有难言之隐,只得忍住了。

    “处理好了。”陈素商对他们说。

    一件伟业,她说起来轻描淡写。术士做的功业太多了,他们自己早已不当一回事。

    “太好了。”花鸢情绪仍是有点激动,“我们现在要下山了吗?”

    “对,要下山了。”陈素商道。

    然后,她找到了自己的水壶。

    水壶昨晚熬煮了骨头汤,冷却之后,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腥味。

    陈素商随便用了点冷水,点燃了符纸,将它送到了胡君元唇边。

    胡君元的眼睛一直看着她。

    陈素商手掌略微用力,掰开了胡君元的下颌,把符纸给他灌了下去。

    滋味实在很糟糕,胡君元想要吐出去,却又被陈素商扼住了嘴巴,只得咽了下去。

    “.......这是袁雪尧给我的

    ,诅咒用的,能让他安静几天。”陈素商道。

    花鸢松了口气。

    假如不是夏南麟还没找到,她真想一枪毙了胡君元。

    她对胡君元的恨,是非常强烈的,强烈到不同寻常。

    陈素商没有多问。

    回去的时候,胡君元果然浑浑噩噩,需要颜恺架住他。

    胡君元的随从,已经没了气息。

    陈素商让颜恺架着胡君元领头,花鸢走在中间,她殿后。

    下山的路稍微好走。

    他们没有耽误,从早上一直往前,中途只停下来吃了顿野味,天色将暗未暗的时候,终于下了山。

    下山之后,胡君元彻底昏死了过去。

    颜恺在山里奔波了两天,快要脱力了,还得背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也差不多重的男人,几欲崩溃。

    “颜先生,辛苦你了,我会感激你的。”花鸢难得有了点眼色,也会说和软的话。

    陈素商也问颜恺:“要不要帮忙?”

    颜恺一咬牙,就当负重训练了:“不用,我能行。”

    等把胡君元背到客栈的时候,颜恺全身上下都汗透了,双腿也在隐隐发颤。

    他们又要了间下房,把胡君元放了进去,陈素商在门口加了个小阵法,胡君元一旦想跑,她会先知道。

    颜恺用冷水冲澡,陈素商和花鸢则去街上买饭菜。

    陈素商跟饭店老板买了个食盒,装了几样菜回来。

    她还特意要了一大砂锅米饭,让花鸢在身后端着。

    颜恺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差点饿晕过去:“快快快,摆上!”

    陈素商从未见过颜少爷这么馋,不免失笑。

    颜恺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米饭,才把自己的胃填饱。别说他,花鸢和陈素商的吃相也不好看,几个人都饿坏了。

    饭后,他们简单闲聊了几句,陈素商说:“今晚我会留心胡君元,你们好好睡,明晚轮到了颜恺,后天是花鸢。”

    颜恺和花鸢都点头。

    特别是颜恺,一挨到床,简直要感动了。他之前还嫌弃这、嫌弃那,现在才知道能有个安全的屋子、一张踏实的床多么不容易!

    哪怕汗味、霉味,都透着安心。

    他在这样

    的安心里,沉沉睡去了。

    花鸢虽然满腹心事,却也熬不过两天的辛劳,洗漱之后很快进入了梦乡。

    陈素商没有睡。

    她爬起来,到胡君元的房门口看了两次。

    胡君元安安静静躺着,没什么动静。可是等陈素商去看第三次的时候,他推开了窗户。

    陈素商诧异看了眼他:“诅咒对你无用?”

    “假如是画符咒的人亲自对我施咒,自然有用。”胡君元道。

    然后,他隔着窗户,上下打量陈素商,“你的八字有点奇怪,是天生的,还是后天人为遮掩的?”

    陈素商笑了下。

    以前,她也以为是她师父做了手脚,后来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你可以猜一下。”陈素商笑笑,“我不会告诉你的,这个是秘密。”

    然后,她又问,“你是胡家哪一房的孩子?你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也许我小时候见过你。我以前在胡家住过。”

    胡君元狐疑看了眼她。

    他不是很相信她的话。自从他有记忆以来,胡家从未接待过外人,哪怕是亲戚来了,也只是住在山下的庄子里。

    他半真半假笑了下:“我是长房的。你的确跟我差不多大,你叫什么名字?”

    “素商,陈素商。”她道。

    胡君元觉得这名字不错,又想起她的血,对她既提防又好奇。

    “你的血,能破我的三煞阵,这很厉害。”胡君元依旧带着试探的问。

    “雕虫小技。”陈素商道,“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你睡觉吧,也许我们明天就要上路去胡家。”

    胡君元脸上露出一点讥讽的微笑:“去胡家,送死吗?”

    “去救花鸢的未婚夫。”陈素商说,“你抓走了他,所以要用你去换回来。”

    胡君元往后退了几步,脸隐没在阴影里,不让陈素商看到他的表情。

    他的手死死捏紧。

    陈素商又问:“花鸢是偷了你们胡家的什么东西吗?她一个下人之女,为什么不能放她一条生路?”

    “偷了东西?”胡君元的声音,从屋子里飘出来,他本身则再也没走到窗边和陈素商对视,“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吗?她果然谎话连篇。”

_第1857章恩怨的前因后果

    陈素商对于谁撒谎这件事,兴趣不大。

    她受宁先生之托,到广西帮花鸢的。花鸢跟胡家有什么恩怨,那是他们的事了,陈素商也没立场去插手。

    她笑了笑,准备离开。

    房间里的胡君元突然又开口了:“她不是什么下人之女,她是族里替我挑选的未婚之妻。胡家把她当未来儿媳养育的。”

    陈素商:“......”

    她脚步差点踉跄了下。

    她怎么猜测,也没想到花鸢跟胡家有这层关系。

    怪不得她觉得花鸢对胡君元的恨特别强烈。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大概是亲近过,才会真正有刻骨之恨。

    “你没必要搀和她跟胡家的事。”胡君元又道,“陈小姐,可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听到花鸢叫过“陈小姐”的,鹦鹉学舌。

    陈素商没有反驳他,只是道:“假如真是家务事,那我的确要避嫌。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应该听听花鸢的解释,而不是你。”

    说罢,她转身走开了。

    胡君元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眼楼上,脸色阴得能滴下水来。

    他绝不能被人押着回胡家,得想办法逃脱。只可惜,他被陈素商所困,目前仍是受诅咒的影响,术法全部失效。

    他一点术法也用不出来。

    这个夜里,他注定无法入睡。

    他躺在床上,能瞧见窗外的半轮月亮。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花鸢,也是这样的月夜。当时他跟着叔伯和兄长回家,不小心天色太晚,人又很累,就在山下庄子里歇脚。

    胡家山下的庄子足有好几千人,虽然叫庄子,其实形成了小小集镇,还有一条街。

    街上的买卖,都是胡家的,经营的人能从胡家拿到本钱,收入也能拿微薄的一部分。

    花鸢的父母经营着唯一的面点铺子,夜里要做到十一二点,有各色小吃。

    胡君元跟着众人进了铺子,花鸢在灯下擦桌子。她那时候才八岁,已经很懂事了,见人就会笑。

    烛火落在她脸上,给她镶了层淡黄色的边,她的眼珠子很圆也很

    亮,笑得真诚又澄澈:“三老爷,诸位老爷少爷。”

    当时,是胡君元的三叔领路。

    胡君元莫名避开了她的眼睛,那时候他才十岁,情窦初开,第一次在女孩子面前有了羞涩与局促。

    这本应该是个好开端的故事,却生生被胡君元自己给毁了。

    他从小自视甚高,也很有野心,而他大哥是个温吞的软性格,这也让胡君元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他那时候才十来岁,已经比普通大人的心思还要多。

    他暗中喜欢花鸢,可胡家是术士大族,他的心思很快就被察觉了出来。

    十几岁的男孩子们,拿着他的秘密起哄。他尴尬难堪,甚至恼羞成怒。

    而心怀恶意的堂兄弟,说花鸢是奴仆之女,话里话外说胡君元自甘堕落。

    胡君元年少气盛,哪里受得了这些?他为了面子,否定了他对花鸢的爱慕,只说是误会。

    既然是误会,他为了撇清,对花鸢格外刻薄,甚至在奴仆们上山去给主人拜年的时候,主动带头欺负过她。

    花鸢那时候真的很懂事,知晓自己是下人,不敢反抗,也不敢有怨言。

    胡君元十四岁的时候,苗寨有个长老的女儿叫如淮,跟他同年,对他表示好感,又是胡家婶母的外甥女,时常到胡家做客。

    他为了拔高自己,为了从花鸢的流言里彻底解脱出来,他跟如淮走得特别近,两个人几乎要凑成一对了。

    他也放不下花鸢,毕竟是他人生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结果,那一年,族里有位叔叔说,花鸢的八字奇特,如果四年后成亲,也许可以生下八字纯阳或者纯阴的孩子,成为胡家下一个天祭者。

    胡家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天祭了,上苍开始怪罪他们了。

    花鸢的命运,从那时候就注定了。

    胡家为了自己,是不惜任何人的,更何况是小小奴仆?

    当时族里决定,让花鸢嫁给和她同年的四堂弟。

    对于胡君元而言,真是个极好的解脱机会,以后再也没人敢说他自甘堕落去喜欢奴仆了。

    可他日夜煎熬。

    他年少冲动,跑去跟祖父说:“我愿

    意娶花鸢。四堂弟性格懦弱,假如他真和花鸢成亲了,生了孩子,也许他会是第二个胡凌生。”

    胡凌生是胡家的一块心病,谁也不敢提。胡家上一个天祭的孩子,就是胡凌生的儿子,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祖父看着他年纪小,没有打他,只是很生气让他滚出去。

    后来,族里合计,跟花鸢年纪相仿的孩子里,胡君元性格强势,而且清楚厉害,他也许可以避免悲剧。

    很快,花鸢的父母就死了。

    主人想要奴仆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胡家为了照顾花鸢的感情,隐瞒了真相,做得天衣无缝。

    花鸢被接到了山上。

    她被族里指定给了胡君元。

    她当时的样子,简直有种五雷轰顶的惊讶。

    她还记得胡君元欺负过她,过年她来拜年的时候,把她手里的玩具打到了地上,一脚踩得稀烂,还跟其他人一起哄笑。

    她也记得,山下的人都在说,胡君元跟苗女如淮如胶似漆,两个人可能会结婚。

    为什么她父母遭遇横祸之后,她的命运会雪上加霜?

    可接下来的日子,胡君元并没有欺负她,反而对她很关照。

    她是他未来的妻子了,他对她好,再也不会惹来笑话,他自己也不会丢脸了。

    而且,族里人都知道,他即将要做出大的牺牲,所以格外器重他,他也因此得到了更多的关注。

    他心情好,对花鸢也就更好了。

    花鸢无依无靠,把他当成了自己的靠山,逐渐忘记了旧事,跟他亲近了起来。

    他每次跟如淮见面,都会告诉她一声。她如果生闷气,他也会哄哄她。

    一转眼过了三年多,他们再有半年就要成亲了。

    不成想,花鸢突然知晓了全部的真相。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机会替父母报仇,胡家全部都是术士,而她只学了这么几年,学了点皮毛。

    她杀不了他们,但是她可以逃走。

    谁知道将来命运会把她带向何方?所以,她利用了苗女如淮,不动声色跑了。

    她这么一跑,胡君元再次成了族里的大笑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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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说:我家夫人是乡下女子,不懂时髦,你们不要欺负她!那些被少帅夫人抢尽了风头的名媛贵妇们欲哭无泪:到底谁欺负谁啊?少帅又说:我家夫人娴静温柔,什么中医、枪法,她都不会的!那些被......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帅你老婆又跑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