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第1798章道长的勇敢
陈素商和袁雪尧焦头烂额,霍家的佣人却大叫了起来。
她指了灵儿。
陈素商发现,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灵儿使劲咬自己的嘴唇,已经把唇咬破了。
鲜血从她的唇角淌下来。
灵儿意识不清醒,她可能真的会把自己的嘴唇甚至舌头咬得稀烂。
陈素商看着袁雪尧。
这个时候,霍钺和何微回来了。
袁雪尧正在用力捏住灵儿的下颌,不让灵儿牙关用力。
陈素商快速跟何微和霍钺解释。
何微听了,心一个劲往下沉。
她快速把自己的情绪整理了一遍。
肇事者是谁,不知道;冲谁来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更加不知道。
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首先要稳定人心。
任何的焦虑,都不能解决问题。
何微拍了拍陈素商的肩膀:“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看着灵儿。”
锡九在旁边,问霍钺和何微:“要送医院吗?”
“她眼睛通红,不是正常的情况,去医院也只能是检查。去把陆医生叫过来,先给小姐打镇定,让她安静下来。”霍钺道。
他很疼女儿。
这个世上,没人比他们夫妻更爱灵儿
但问题来了,先要解决能处理的事,再去面对自己的感情,所以霍钺冷静吩咐时,不太了解他的袁雪尧看了眼他。
在袁雪尧等外人看来,霍氏夫妻的反应,完全不像是父母该有的态度,他们不哭不闹不追问。
而在公园里的那对英国夫妻,才像是正常父母的样子。
“是。”锡九转身去打电话。
陆医生是霍钺的私人医生,自己开一家奢华医疗诊所,专门给那些需要私人空间的富人治病,以及各种医疗保养。
它的科室和医疗设备,没有大医院那么齐全。不过,陆医生本人的医术很好,他在美国学了八年医科。
霍钺轻轻抚摸了下女儿的头发。
灵儿不停呲牙,赤红的双目好像随时能滴下血泪。她已经看不清楚人了,下巴还在用力。
袁雪尧稍微走神,被灵儿摆开了。
灵儿咬住了他的手,牙关紧阖,袁雪尧一阵剧痛,虎口的肉被灵儿咬了下来一块。
霍钺见状,上前对袁雪尧道:“这样不行。叶先生,先辛苦
你不要动。”
说罢,霍钺的眼神一定,然后他一只手绕过袁雪尧,捏住了灵儿的下巴,将其一扯。
灵儿的下颌顿时脱臼。
她终于松开了口,然后发出一阵凄厉惨嚎。她出事这么久,第一次发出巨大的声音,不再是喉咙里的呜咽。
她的瞳仁,也好像褪去了几分血色。
然而下一瞬,她又恢复了狂躁嗜血的模样。
何微捂住了口,转过身去。
陈素商觉得,何微和霍钺两口子的情绪,像两座冰山,全部压在水下,露出一点头,那已经是崩溃边缘了。
她轻轻搂住了何微的肩膀:“夫人......”
何微眨了下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她不停吸气:“我没事。这样好,对灵儿和其他人都好,她不会再伤人伤己。”
陈素商不知该说什么。
陆医生很快来了。
他给灵儿做了检查,然后对霍钺道:“大小姐这个情况,目前任何医学都解释不了。是不是有其他问题?之前宋家的三老爷,您还记得吗?”
霍钺点点头:“记得。”
“......要不要送到大医院去瞧瞧?”陆医生又问,“这样保险一点。”
“没用。让你来,只是确认一下,我心中已经有数了。”霍钺道。
他转身,看向了陈素商:“陈小姐,道长去了哪里?”
陈素商忙道:“他不在家。”
霍钺转而对锡九道:“九爷,麻烦您,派人去找找长青道长,他应该还在香港。”
锡九道是。
只要还在香港,就没有锡九找不到的人。
他急忙去了。
陈素商自己本事不济,她想起师父给她的罗盘,忍不住想要去把它拿过来。
她见众人都围着灵儿,自己退了出去。
回到家中,陈素商进了房间去找罗盘,突然身后有人说话。
“阿梨......”
陈素商吓得魂飞魄散。
半晌回头,看到是她师父,他衣着整齐,坐在陈素商房间的沙发上。
他在家里,总是穿得很随便,像这么一本正经是不常见的。
她捂住了胸口:“你在家?”
继而她大喜:“快,去看看灵儿。”
道长收起了他的嬉皮笑脸,认真看着陈素商:
“阿梨,咱们遇到了麻烦,我暂时不能去。”
陈素商的心先凉了半截。
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子往前倾,凑近了她师父:“什么麻烦?”
“有人想要对付我们,是我以前招惹的仇人。”长青道长说。
陈素商坐正了身子。
她从师父的话里,明白了两个意思:第一,师父知道对方是谁;第二,师父觉得他对付不了。
她的心也在发紧。
灵儿是无辜的,她如果不跟陈素商和袁雪尧出去玩,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是什么仇人?”陈素商问。
道长突然站起身。
陈素商拉住他:“师父。”
“我去找雪尧,让他帮个忙,先把这件事解决。”长青道长说。
陈素商死死拉住了他的胳膊:“师父,我也可以帮你。让我帮你吧,我才是你徒弟。今后,就是咱们师徒相依为命,我们才是彼此的依靠。”
道长叹气:“唉,傻孩子,师父不是区分亲疏,也不是可怜你,不想你牺牲,而是因为你没啥本事啊。”
陈素商:“......”
她在很担忧的情绪里,生出一股想要欺师灭祖的杀心。
“我学了很久。”陈素商不死心,“让我一起试试,多个人,多个帮手。”
道长犹豫了下。
最终,他点点头。
他先给叶家打了个电话,让雪竺和叶惟回来之后,一起去霍家。
然后,他又打电话给霍钺,说他在家。
“霍爷别担心,令嫒的情况,我能处理,只不过有点麻烦,我这就过来。”道长说。
挂了电话,他带着陈素商上坡,往霍家去了。
看了眼灵儿,他对霍钺和何微夫妻俩说:“小事,不是降术,只是诅咒,只不过下诅咒的人手法更高明。”
“道长,要怎么解?”何微问。
长青道长笑了笑:“夫人不要慌,小姐不会有性命危险。上次那个苏小姐,中了诅咒好些日子,如今不也是活蹦乱跳吗?”
陈素商:“......”
她觉得她师父不是来救命的,而是来添堵的。
瞧他举的这个例子!
何微听了,却是表情微松——苏曼洛的确是活下来了。
只要灵儿能活下来,何微别无所求。
_第1799章割飞咒
灵儿被打了镇定,下颌又被她亲爹捏脱臼了,人愣愣的,只有那双眼睛不停的转。
她眼珠子上都似乎覆盖了层血红。
不能动、不能叫,浑身无力,唯有眼珠子还能动弹。
何微和霍钺都不在看她。
再如何的强悍,都有承受不住的时候,何况那是他们的千金......
“......下诅咒的人,应该是我认识的,姓胡。”道长对霍钺道。
霍钺没听说过。
一旁的袁雪尧和陈素商都是表情一顿。
袁雪尧知晓广西那边的山里,有个术士世家,就是姓胡的,跟袁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两族并非一直相安无事,在康熙初年,胡、袁两家发生过恶斗,死伤惨烈,两败俱伤,胡家甚至差点出现了继承人断层。
后来,两家的家主坐下来和谈。
从此之后,两族相安无事。
袁家的长辈,不时教导自家的孩子,出门在外,遇到了胡家的人要退避三舍。
估计胡家的人也是那么交代自家小辈的。
陡然听说姓胡,袁雪尧就精神紧张;而陈素商却记得,他师父最亲近的人,也是一位胡先生。
“广西的胡家。”道长继续道,“霍爷听说过没有?”
霍钺摇摇头:“我以前在江苏,后来在香港,广西的事情不甚了解。”
道长道:“胡家是个术士世家,一直过着隐居的生活。像这种世代隐居的门第,会有各种匪夷所思的规矩。”
他好像起了谈兴,跟霍钺聊个不休,“比如说生了双胞胎,不仅仅要把两个孩子都杀了,就连孩子的父母也不例外。
再比如说,一户长子出生在某个至阴或者至阳的日子,初生的婴儿就要被放干血,制成人干作为祭品。”
陈素商听到这里,有点想吐。
霍钺和何微的表情也变了变。
“......不仅仅是对自家的孩子,他们还会找一些特殊八字的小孩,具体做什么,比较机密,我还不知道。”道长说。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我这个人,比较爱管闲
事,所以在他们掳走小孩子的时候,曾经追踪了他们两个多月,摸到了他们老巢。”
陈素商的心,突然发紧。
她好像明白她师父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有个好朋友,他就是胡家的,我说那个八字纯阳的孩子被制成祭品,是他的儿子。如果是弄死,倒也罢了,祭品的人干,天天都能瞧见,他妻子疯了,他也发疯了。
我把他偷出来,他后来一直在香港,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瞧着给灵儿下诅咒的,应该是胡家术士的手笔。
我比较担心,第一是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第二是敌暗我明,如何能斗赢他们,不给你们添麻烦。
胡家跟湘西袁氏不同。湘西袁氏一直对外通婚,甚至跟苗女结合,观念上能以常理去理解,也通人情世故,甚至遵从天道,但是广西胡氏封闭太久,他们是不会珍惜任何无辜人命。”道长道。
袁雪尧看了眼他。
他突然明白,道长跟他们和平相处,是因为心里对袁家有点好感。
袁家有很多做法,道长不太满意,可总体上对他们家没有恶意。
“道长,我们要怎么办?”霍钺沉默了片刻,“若是你们有危险,那我断乎不敢强求了。人各有命。”
袁雪尧听到了这话,心中不免想霍钺很仗义。
他这么仗义,算是以退为进了,道长反而不太好意思拒绝。
果然,袁雪尧听到长青道长说:“我既然来了,怎么会让大小姐受苦?我再等叶惟和雪竺,要他们一起帮忙。”
半个小时后,叶惟过来了。
雪竺去公园玩,一转眼却发现她大哥和陈素商等人全不见了,她也是心宽,直到佣人去找到了她,说六叔让她回去。
还说家里出事了。
雪竺是一个小时之后才回来的。
她到了之后,道长让霍钺等人出去,只留了他们五个人,以及灵儿。
道长问叶惟:“你知道她是中了什么诅咒吗?”
叶惟术法不行,但颇有见识,所以道长先问他。
“我不知道,我一进来就感觉透不过来气。”叶惟如实道。
袁雪竺和袁雪尧暗暗松了口气。
六叔都不知道,他们俩就没啥压力了,不知道也不丢人。
长青道长准备解答,陈素商却突然开口了:“师父,这个是不是‘割飞咒’?”
众人一愣。
长青道长也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素商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什么是割飞咒?”雪竺有点冒汗。难道她这段时间疏于练习,连还没有入门的陈素商都不如了吗?
“割飞煞。”一旁的袁雪尧言简意赅。
雪竺和叶惟茅塞顿开。
风水阵中,有个风水煞,用在建筑物或者地形上,影响居住在那个范围内的气数,就是割飞煞。
最常见的割飞煞,是某屋对面有个反光的建筑物,晴天的时候反射阳光进屋子;下雨的时候,雨滴往屋子的方向反溅,不需要溅到家里,溅到方位就行。
久而久之,就会形成风水煞,影响这个屋子居住人的气运。
像一把刀刺入,风水上叫“穿射割飞”。
再对应五行八卦,假如割飞煞正对着屋子的正东向,那么这个家里的长子定有血光之灾;假如是西南,就影响这个家中的母亲。
具体的情况,则需要术士具体勘察,再想出破解之法。
这种风水煞,极大可能是自然无意形成的,当然也可能是有人蓄意报复。
但是用在人身上,就不太常见了。
“......当时你们在公园,那人并没有出现,而是利用其他人折射了霍小姐。我们想要解除诅咒,只可能找到折射那个人的诅咒,却找不到真正的施咒。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棘手。”道长说。
他肯定了徒弟的判断。
灵儿中的,正是“割飞咒”。一旦他们想要解掉诅咒,他们会惊动折射的人,从而惊动折射人背后真正施咒的人,可能会反过来让他们所有人都中这个诅咒。
“还真的是割飞咒?”雪竺仍不太相信,“素商,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素商无奈看了眼他们:“我说过我有在用功,难道你们觉得我说着玩的吗?”
_第1800章术法小成
袁雪尧用热切的眸光看着陈素商。
陈素商不是那种极其艳丽的女孩子,可此刻的她,说出那句话的她,那样光彩夺目。
她多聪明,学什么都会!
“阿梨!”他突然伸出手,握紧了陈素商的。
陈素商微愣,继而有点不好意思。
长青道长似乎略有所思。瞧着他那模样,他徒弟很有出息,他并不是很高兴。
众人谁也说不准对方的心思,叶惟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
“道长,这件事如此棘手,您打算怎么办?”叶惟问。
一旦解诅咒,结果可能是他们所有人都中咒,防不胜防。
“我需要帮手。”道长说,“你们四个人都下山,分别占着离位、震位、坎位、兑位。我会给你们罗盘和符纸,一旦我这边动手,你们手里的罗盘会起反应,我想让你们根据自身罗盘的反应,找到真正的施咒人。”
众人惊愕看着他。
道长这是想以自身为诱饵,引出真正的施咒人。
雪竺立马道:“不行,道长!你的术法是最高的,你若是有个万一,我们救不回你,更加救不回霍小姐。”
“没有万一,我心中有数。”道长轻描淡写。
陈素商则看着他。
她知道师父的心思。
她师父是个不怕死的人。这个世界对于他而言,是光怪陆离的,他有阿梨,不可能轻易自杀,甚至说,“自杀”这个本身,就让他觉得窝囊。
能轰轰烈烈牺牲,师父求仁得仁。
“师父,你要是真有万一,我也不想活了。”陈素商淡淡说。
道长很糟心。
这倒霉孩子!
“我死了,就要你这臭孩子殉葬吗?”道长很不悦,“你说什么不想活的屁话,你才多大年纪?”
陈素商:“.......”
道长说一不二,旋即拿出了几个小罗盘,又拿出几张符纸,交给了陈素商等四人,让他们现在就下山。
“都看好手表,我们一个小时之后正式开始。”道长说,“我是靶子,你们是黄雀在后,如果捕捉不到那只螳螂,咱们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安生。”
众人脸色凝重。
“......除了罗盘,你们全部带上趁手的兵器,或枪或刀,陆医生还有镇定剂,你们也可以带上。等你
们找到了施咒的人,回来的时候可能我也中咒,这是符纸,到时候分别给我和霍小姐用。”道长又说。
他把什么都考虑周全了。
袁雪尧道:“我要刀。”
他不会开枪。
雪竺和叶惟时常出去玩,偶然去过射击场,可惜枪法不行,打不准。
“我要枪,枪更加能吓唬人。”雪竺说。
陈素商既没有要枪,也没有要刀,她只要了一个装着镇定剂的针管。
解除诅咒的符纸,道长交给了霍钺,让他先保存。
众人各自领命。
陈素商离开之前,还拥抱了一下道长。
道长说了句“肉麻”。
陈素商下山之后,占据了离位,也就是正南方向。
那边是一条繁华街道,街上人来人往。
她选了一家咖啡店,坐下守株待兔。她不停看手表,神色焦虑。
店员看到了她,特意问她要不要吃点蛋糕,陈素商随意说要。
咖啡和蛋糕端上来,她不停的喝咖啡,一连喝了两杯,终于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了。
还有二十分钟,才到约定的时候。
陈素商放在包里的罗盘,也稳定不定。她心中沉甸甸的,像那罗盘一样沉。
她想起师父躲避霍家,藏在她房间里,那阴沉的脸色.......
这件事,怕是凶多吉少。
然而,现在着急也于事无补。
陈素商默默等待着。
好像只有那么片刻的功夫,一个小时就到了,她走出咖啡店,藏到街角一处拐弯里,点燃了符纸。
符纸改变了四周的磁场,罗盘立马发生了变化,指针指向了山顶的豪宅。
她看着罗盘,又看了眼远处的山顶,心里就像浸在冰水里,又冷又沉。
她记得师父说过,术士也有自己的使命;顺应天道,也许可以长生不死,也许会很快堕入地狱。
善易者不自卜。
她正在胡思乱想,手中的罗盘突然起了变化。
那指向山顶的指针,开始乱动。
一会儿向南,一会儿向北,一会儿又指向陈素商。
陈素商后背立马紧绷,脑子里也有一根弦,拉得笔直。
她死死看着那罗盘。
看了不到一分钟,她突然把罗盘放在了原地
,转身就往一个方向疾奔而去。
她在一处教堂门口停了下来。
教堂离她的罗盘不远,不过隔了一条街。
此刻,正有信仰的人在教堂里祈祷。
陈素商走进来,触目是一群外国人,其中也有几个华人面孔。
有个年轻的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色衬衫,咖啡色西裤,衬衫袖子半折,露出了他结实有力的手臂。
他正在阖眼祈祷。
陈素商靠近时,他略微笑了笑,冲她点点头。
他静静看了眼她,然后手指微动。
陈素商的手比他更快,突然将一针镇定剂,刺入了他的脖子。
他手中的纸符尚未发挥作用,人就倒了下去。
陈素商将他放倒之后,立马站起身,往教堂后面走去。
她躲在旁边看了片刻,发现年轻男人没有同伴,故而陈素商借用牧师的电话,给山顶霍家打去。
她说了地址。
片刻之后,霍钺亲自带着随从过来了。那被镇定剂放倒的男人,软软看着霍钺等人,想要说点什么。
霍钺突然挥拳,击向了他的面门。
年轻男人彻底昏死过去。
教堂里有人看到了,却又因为他们都是华人,故而没有出声。
陈素商一直觉得霍钺温柔、斯文,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总是忘记他曾经是青帮龙头。
他有脾气,也有本事。
他最宝贝的女儿出事,他心急如焚,却需要他稳定局面,否则家里其他人会乱套,他妻子可能也会崩溃。
何微的镇定,是霍钺的冷静给了她榜样。
随从们把年轻男人扛上了山。
道长果然被反噬了割飞咒,也被打了镇定,昏迷不醒。
年轻人被抓到,霍家的人分别去通知了叶惟、袁雪尧和袁雪竺。
找到了真正施咒的人,那么割飞咒就只是个小诅咒。
陈素商给她师父服下了符水,也给灵儿服下了。
师父先醒过来。
叶惟等人也回来了。
“素商,你如何找到了施咒的人?”叶惟忍不住问她。
大家的罗盘一样,他们叔侄三回来的时候对过,罗盘一直乱动,没有准确的方向。
既然如此,陈素商是怎么做到的?
_第1801章偏心
陈素商没有回答叶惟的问题。
她一直握着她师父的手。
长青道长虽然清醒了过来,意识却还是有点模糊,只说了句:“我睡一会儿。”
就好像昏死了过去,进入了深睡里。
灵儿一直未醒。
到了晚上八点多,灵儿先醒过来。
她想要说话,可一动下巴就剧痛,重重吸了口气。
低头时,她的余光发现脸上缠了很厚的绷带,托住了她的下颌。
她疼得不行,茫然看着父母。
“灵儿?”何微小心翼翼叫她。
灵儿从喉咙间嗯了声,有很多想问的,可嘴巴张不了,只能从齿缝间发出细微的声音:“姆妈.......”
何微的眼泪不受控制滚了下来。
她亲吻了先女儿的手:“没事,好孩子,都过去了!”
霍钺也轻轻抚摸着灵儿的头发。
“睡一会儿,睡着了就不疼。”霍钺道,“灵儿乖......”
灵儿的精神很疲倦。
父母都在身边,她心中安定,果然再次阖眼。
长青道长这一觉,却是睡到了晚上一点多。
陈素商让叶惟叔侄先回去,她自己守着她师父。
道长醒过来,看到她趴着也睡着了,身上盖了件薄毯,而袁雪尧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道长。”袁雪尧站起身。
这点轻微的响动,惊醒了陈素商。
她慌里慌张坐正,脑子慢了一步,还在魂游天外。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问袁雪尧:“你怎么没回去?”
她记得自己让袁雪尧跟着叶惟和雪竺先回家的。
袁雪尧指了指手表:“我,又来了。”
陈素商这个时候就醒透了,见她师父正躺着端详她,她紧张兮兮问:“师父,你感觉如何?”
“聒噪,这屋子里人太多了。”长青道长说。
陈素商:“......”
道长也不起身,就那么平躺着,又轻轻阖眼。
他不是睡着,只是很懒。
“那个人,抓到了吗?”他问陈素商,“关在哪里了?”
“霍爷的人把他关了起来。”陈素商道。
长青道长点点头,停顿了良久,坐起身:“我去审审他。”
陈素商也说要去。
道长无所谓:“来吧。”
霍爷家里有个
地下密室。
山顶的豪宅,挖密室特别不容易,可霍家的密室不仅大,还深,装饰谈得上奢华的。
霍钺和何微的财力,外面也只是冰山一角。
“......道长,陈小姐,这边请。”随从在前面领路,对陈素商和长青道长恭恭敬敬。
身后跟着的袁雪尧,是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他们见到了那位年轻人。
年轻人被霍钺揍了一圈,眼睛和鼻子处一片淤青。
他的鼻梁骨好像断了。
“你是胡家的人?”道长问。
年轻人冷哼一声。
道长看他这个样子,是不打算交代的。然而,道长又很想知道胡家那边是怎样的安排,故而他要用点手段。
他对陈素商和袁雪尧道:“你们俩先出去。”
陈素商哦了声。
道长又改口了:“你还是先回家吧,我这边估计一时三刻也处理不了。你回去睡一觉,等明天中午我带你去吃好的。”
陈素商:“......”
师父总是用这种哄小孩子的口吻。
陈素商不满白了他一眼,还是转身走了。
夜很深了。
何微道:“你先睡一会儿,明早再回家?”
陈素商笑了笑:“霍夫人,咱们是近邻啊,我下去就是我家了。我回家睡,不劳烦了。有什么事,您打电话给我。”
霍钺又说要亲自送她。
陈素商指了指袁雪尧:“叶先生送我,不必麻烦霍爷。”
何微就不再勉强。
路上的路灯明亮。
山上的夜里风寒,陈素商裹紧了大衣,被寒风一吹,人是彻底精神了。
她和袁雪尧越走越快,抵御寒冷。
到家了之后,她让佣人去端热茶来。
“吃点宵夜,你再回家去睡觉。”陈素商道。
袁雪尧点点头。
佣人去准备宵夜,袁雪尧和陈素商坐在餐桌旁。
袁雪尧问陈素商:“你是怎、怎么、发现.......”
“我怎么发现施咒者?”陈素商接话。
袁雪尧点头。
陈素商笑了笑:“很简单,他离我最近,我的罗盘靠近西南方位的时候,一定会急速转开,这是很不自然的。反常则妖,我亲自去看看,然后就瞧见了他。教堂里那么多人,没几个华人,而且他的面相看着就不太正常。”
袁雪尧微笑起来。
他的眼神,明亮而深邃,好像能把陈素商淹没。
陈素商被他这样深情又专注看着,很不好意思,低声同他说笑:“袁先生,别这样看着我,你瞧着好傻。”
袁雪尧笑出声。
他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吻了下:“阿梨,你真好。”
陈素商莫名有点脸红。
她掌心发烫,收回了手:“你的术法比我更好,别这样夸我,我怪不好意思。”
“不,不止、术法好。”袁雪尧说。
陈素商:“......”
她忍不住扭过头去笑了。
袁雪尧又问她:“戴戒指,好不好?”
他上次给她买了个戒指,她说等他们彼此心意相通的时候,她会愿意戴上。
袁雪尧一直贴身保管着。
陈素商却是表情一怔。
她定定看着袁雪尧,心中并不是十分的肯定。
爱情是她从未涉足过的领域,她不知自己想要什么样子的。
在袁雪尧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颜恺。
那天他穿上了海军制服,站在她面前,冲他微笑。
他为人没什么稚气,可他的笑容却温暖而干净,像个大男孩子。
陈素商又想到他的世界里,在她之前,有了苏曼洛,心就狠狠抽痛了下。
她脸上的颜色淡去:“雪尧,我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你如果不想等,那我现在告诉你结果......”
袁雪尧立马打断她的话:“我懂!没关系,我继续,等你。”
陈素商心里很不是滋味。
袁雪尧觉得自己把好气氛全部弄没了,有点懊恼。
他们俩默默吃了宵夜,袁雪尧回家去睡觉了。
陈素商躺下却睡不着。
她脑海中全是自责:“我一定是在犯贱。为什么要在雪尧说那句话的时候,突然想起颜恺?有什么可想的?”
颜恺自己也说,他喜欢漂亮的女孩子。
素商并不是他心中的漂亮人。
哪怕将来真在一起了,想起苏曼洛,仍是会意不平的。
既然是条死胡同,为什么要往里面钻?
她和颜恺,原本也不是一路人啊。
她一夜没怎么睡,以至于第二天她师父回家时,她听到了动静。
“师父,审出什么了?”陈素商连忙问,“那个人,他是谁?”
_第1802章亲生父母
长青道长累了一夜,精神倦怠。
“你有点眼色,先去给你师父弄一份早餐,等我洗个澡,再来问。就急死了你?”道长不满意。
陈素商:“......”
她忍气吞声,给师父道歉,又急忙去了厨房。
厨子准备了鸡汤,陈素商亲自做了一碗鸡丝面。
道长用凉水洗澡。
深秋的早晨,山上很冷,一浴缸凉水,洗得道长神清气爽。
他慢慢抽了根烟。
一根烟抽完,他也洗好了,出来正好赶上陈素商端鸡汤面出来。
他一边吃面,毫不讲究的吸溜面条,一边问陈素商:“你想知道什么?”
“咱们还有危险吗?”陈素商目前比较关心这个。
胡家来了多少人,打算做什么。
“没有。”道长说。
道长扒拉着碗,不过片刻功夫就把一碗面吃进了肚子。
他吃完了,又点了一根烟,抽烟比他吃饭都重要。
他胃里有食,口中有烟,情绪就很稳定,心情也不错:“你抓回来的那个人,他是单独到香港的。
他犯了事,被胡家赶了出来。他想不开,还想要回胡家去。他在香港遇到了老胡和我,起了歪心思。
他跟踪了我一段时间,也到咱们家门口去踩点,知道你是我徒弟。他那天是想对你下手,然后让我和老胡解咒的时候,被他的割飞咒反噬。
他抓了我和老胡,回去之后能立一大功,以前的事既往不咎。怕别人分走这个奖赏,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胡家有好几个人在新加坡定居,只要他传出消息,胡家就会派人过来。不过,目前消息尚未走漏。”道长说。
陈素商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胸口,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终于解决了。
道长又深吸一口烟:“我也担心胡家派了大队人马找过来。还好,他们还没空管我。”
说罢,他又说起昨晚抓到的那个人,“幸好他不太会降术,否则我真没办法对付他。”
陈素商想起了师父昨天的种种。
那是真正的担忧。
她师父天不怕、地不怕,很少见他露出那样的情绪,甚至不太想管霍家的事。
后来,他还是出面了。
陈素商想到这里,师父再不靠谱,也原谅了他。
她还记得师父在霍家说过的一句话......
他当时说,广西胡家除了作贱自家孩子,还拐带八字上特殊的孩子.......
他以前跟陈素商说,阿梨是他捡回来的。
可陈素商记得,她当初是被关起来的。
至于后来怎么跟了她师父,她没什么印象了。
那段记忆失去了。
假如是术士,牵动四周的磁场,让煞气入脑,的确会让人失去短暂的意识。
她师父擅长此道,也给过素商这样的纸符。
“师父,你当年跟踪胡家两个月,救下来的孩童,是不是我?”陈素商突然问,“雪尧说,他们术士看不清楚我的面相,是我天生八字奇特,还是你做了手脚?”
长青道长瞥了眼她。
他最后深吸一口,把香烟吸完了,按灭了烟蒂,站起身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只回答一个问题,剩下的你自己去弄清楚。你脑子这么笨,还不多练习练习,真成朽木了。”道长说。
他弄乱了素商的头发,“你猜得没错,我当初跟踪了胡家两个月,救下来的孩子就是你。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救你不容易,养你也不容易,你师父我花了多少心思?我一辈子没对旁人花过这么多心思,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胜似亲生啊。”
说罢,他转身上楼。
他从不屑于对素商表达他的温情脉脉。
他一直不靠谱,偶然说几句真心话,那也是掏心掏肺的。
陈素商一个人坐在餐桌旁,想起自己对他说,他要是出事,她就自杀。
那该多伤师父的心?
师父辛辛苦苦,养大了她,把她的命看得比他还要重要。
陈素商的眼角发涩。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也上楼去睡觉了。
陈素商昨天劳心劳力一整天,又一夜未睡,她躺下之后,心里还在想着她师父。
师父那席话,像给她裹了层外衣,让她在最寒冷的冬天也感受到了温暖。
那是父亲一样的柔情。
只可惜,她不记得自己
的亲生父亲了。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又做了个梦,梦到女人温柔的笑,以及男人有力的臂膀,将她高高举过头顶。
“阿梨......”男人这样呼唤她。
声音逐渐远了。
这样的梦,她做过很多次,每次都看不清楚梦中那对夫妻的脸。
他们无疑是她的亲生父母。
他们那时候很爱她的,后来呢?她以前一直想,后来为什么不爱她了,要丢弃她?
可师父告诉她,胡家的人拐带女童,她是被人绑架的,也许她的父母不是抛弃了她,而是丢失了她?
这么多年了,他们还在找她吗?
素商睡得并不沉,故而楼下有人说话,她听到了。
她隐约听到了颜恺的声音。
她一下子就醒透了,急忙披了睡衣下楼。
她果然看到颜恺站在她家客厅,正在问佣人陈素商什么时候起床。
陈素商愣了片刻。
颜恺一抬眼看到了她,冲她笑了笑:“我又来了。”
陈素商忍不住也笑了下。
“来得是挺勤快。”陈素商道,“是来看灵儿的吗?”
“是的。”颜恺道。
陈素商请他坐下,让佣人上茶。
颜恺又说:“我原本也是要来的,陪我姑姑。我姑姑有个弟媳妇,在香港住院,这次又发病了,姑姑要来看她。姑父的飞机全部被占用了,我还在新加坡,姑姑就让我顺道送她一程。”
陈素商点点头。
颜恺这些日子,应该是在新加坡照顾苏曼洛的。
想到了这里,陈素商急忙转移了心思。她端起茶抿了口,问他:“你去看过灵儿了吗?”
“看过了。灵儿的下巴,要好些时候才能愈合,其他也没什么大问题。霍伯伯说,是你们救了她。”颜恺道。
说到“你们”,他不知为何,语气突然顿了下。
继而他装作若无其事,“你真的很厉害!”
陈素商笑了笑:“我师父厉害。这次,我师父是拼了性命不顾的。不过,事情是因我们而起,怎么为灵儿付出都是应该的。”
“因你们而起?”颜恺立马抓到了这句话,“怎么,你有麻烦了?”
_第1803章咱们的女儿
颜恺比较细心,也很会讨好女孩子。
陈素商听到他这句关切的话,只当平常之语,笑了笑:“已经没事,我师父解决了。”
他们俩闲聊。
陈素商还没有吃午饭,就问颜恺:“你吃了没有?”
“没有,等会儿去霍家吃。”颜恺道。
“要不,咱们下山去吃吧,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广东菜馆子。”陈素商道。
颜恺说好。
他开了陈素商这边的汽车,带着陈素商下山去了。
两个人一路上都在说话。
陈素商把昨天的惊心动魄,全部告诉颜恺。
颜恺笑了起来:“没想到,你术法进步得这么快......”
“积少成多。”陈素商道,“用心了,总会有点收获。”
“你将来要做术士吗?”颜恺问她。
这个问题,陈素商一时间搭不上来。
未来要做什么,她还没有想过。她母亲去世之后,她很迷茫。在她迷茫的时候,她那不靠谱的师父拼命把她往歪路上拉。
她光抵抗自己跟随师父往下坡路走,都用尽了力气。
至于其他的,她还没有考虑。
“我的术法,还是皮毛,充其量算是我记性比较好,师父给的书都看过,而且记得。”陈素商道,“等我学成了,再去考虑做什么。”
颜恺点头,她所言不差。
陈素商也问起了颜家众人。
颜恺一一告诉了她。
他说颜棋谈了个男朋友,性格比较开朗,他母亲不太高兴;说颜桐不爱念书了,成天看电影、小说,到了叛逆期,他父亲很为难;说颜棹想要去当兵,跟他父母闹,被祖父骂了一顿。
颜家的事,温馨又琐碎,是陈素商从未经历过的。
以前在陈家的时候,家庭气氛并不和睦,陈定跟陈太太感情就像炮仗,一点就燃,没有不吵架的。
她如痴如醉听着。
颜恺也发现了,心里有点难过,也尽可能把事情说得详细,哄她高兴。
他们俩吃了一顿很丰盛的广东菜。
陈素商很喜欢叉烧。
颜恺就趁机道:“我妈会做,虽然不是很正宗,却比这家好吃。你要不要这次跟我一起回新加坡?小住几天,也给你
母亲上坟。”
陈素商表情微动。
这一刻,她是挺想去的。
然而,她强自压下了渴望,笑笑道:“不去了,我还要学习术法呢。”
颜恺还想要说什么,她突然转移了话题。
她问:“苏曼洛出院了吗?”
这个话题,让美味的午餐都失去了几分滋味。
颜恺沉默了一瞬,才道:“出了吧。我回去之后,就没有再去看她了。她上次说自己太瘦了,不好看,不欢迎我去看望她。”
陈素商默然。
他们的午饭吃完,餐厅送了水果和蛋糕。
陈素商捻起一片橙子吃了。
颜恺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陈素商注意到了,把橙子往他那边推了推:“你想吃?”
颜恺:“......”
他并不是很想吃,而是觉得吃橙子的陈素商,气息应该很香甜。
他还记得,上次他从香港回新加坡,她踮起脚亲吻了下他的脸,带着很浓郁的橙子香,导致颜恺这段时间一看到橙子就想起她。
他拿起一块。
橙子有点酸。
“......不好吃。”颜恺道,“马尼拉有很好吃的橙子,我下次带点给你。我的糖果工厂里,也做橙子味的糖果,我下次也带些给你。”
陈素商无语看着他。
她并未说过她喜欢橙子,只是随手拿了吃。
其实,她既不喜欢橘子味的汽水,也不是很喜欢橙子,只不过凑合,这两样很常见罢了。
气氛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了点,她没有找茬,故而点点头:“好,我先谢过。”
饭后,时间到了下午。
颜恺开车回去,快到了陈宅的时候,他突然又问陈素商:“你想不想去看看我姑姑?”
“司太太?”
“是的。”
陈素商对司家的女主人很好奇。她是后生,顾轻舟的名气,到了后一辈这里,就不是那么响亮了。
新加坡司氏,更加闻名。
陈素商对顾轻舟的好奇,一是因为司家,二是因为颜恺。
颜恺时常提起他姑姑。
“我仰慕已久了。”陈素商笑道,“我这样贸然去,会不会打搅?”
“不打搅。”
颜恺道。
车子在陈宅没有停下来,直接上去,到了霍家门口。
陈素商突然有点紧张。
她不知道为什么。
颜恺停好了车子,率先开了门,高声喊:“霍伯母,我姑姑呢?”
何微在楼上陪着灵儿,闻言下楼了。
“......你怎么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我们还说要等你吃饭。”何微笑道,“你姑姑去医院了。”
颜恺有点失望。
陈素商也很失落,好像一个期待落空了。
何微对陈素商道:“素商,你留下来吃晚饭吧,我姐姐也很想见见你。”
陈素商说好。
她跟何微、颜恺去看了灵儿。
霍钺陪在灵儿身边,正在给她念一段小说,打发无聊的光阴。
众人进来,灵儿很高兴,只是下巴疼。
后来颜恺跟陈素商说:“霍伯伯是真狠,下得去手。”
陈素商道:“灵儿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也差点咬下别人的手指。对她好,才会那么狠。”
颜恺笑道:“我要是有了女儿,估计会宠溺她。”
陈素商想起了司玉藻,问:“像司先生疼玉藻小姐那样?”
颜恺则道:“我姑父那样?不是的,我姑父狠起来的时候也挺厉害。你知道玉藻会背多少医典吗?哪个小孩子愿意背那些枯燥的东西?你别看玉藻那样的性格,她小时候很能吃苦。”
陈素商颔首。
颜恺又道:“女儿很难养,我们是普通人,轻了、重了都不好把握,没这个本事。咱们以后生个儿子好了。儿子怎么摔打,都不心疼,看我几个表弟就知道。”
陈素商:“......”
颜恺说完了这句,自悔失言。他完全是无心之过,若是他心中真有这个念头,大概不会说得这么轻率。
陈素商的心情,全部被破坏了。
此刻,她想要离颜恺远远的,不要给自己添无端的妄想。
“我想起来了,我师父让我叫他起床。他昨天吃了不少苦头,我要去看看他,免得他有事。”陈素商道。
颜恺说好。
陈素商没有等顾轻舟,自己回家了。
而顾轻舟那个晚上,并未从医院回到霍家,她一直陪同康晗。
_第1804章你在追求谁?
道长没什么要紧事。
他身体很好。
陈素商听说被抓到的那个人,后来霍爷亲自处理了,没有人再见过他。
她心中有事,不肯再见颜恺,故而闭门学术法。
何微好像打电话给她了,佣人说小姐很忙,最近几天都没有出房间。
颜恺也来了一次。
陈素商闭门谢客,新加坡有点急事,颜恺需得送顾轻舟先回去。
他一直过意不去。
他应该解释的,跟素商说,他说“咱们”,并不是指他和陈素商。
毕竟他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只是信口之言。
后来他又一想,幸好没这样解释,否则真是越描越黑,素商怕是更加生气了。
他回到了新加坡,送顾轻舟回家之后,他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佣人告诉他:“少爷,有位苏小姐打电话给您了。”
颜恺如今对苏曼洛,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以前觉得,分开了再相遇,感情还在的。对她,始终存着几分内疚。
香港一行,苏曼洛让颜恺彻底失望了。她的所作所为,触犯了颜恺的底线。
颜恺知道苏曼洛的差事还在香港,不愿意霍家夫妻对她有芥蒂,故而那天,何微说起苏曼洛的种种,颜恺替苏曼洛辩解了几句。
毁了人家的事业不好。
颜恺见过他母亲徐歧贞经营餐厅,见过他姑姑在护卫司署做事,也见过司家的姑姑司琼枝在医院上班,甚至司玉藻那样骄纵的女孩子,也从不荒废学业和事业。
他就觉得,此前的世道,女人的事业不容易,不能轻易毁了苏曼洛的前途。
“......跟她说,我没有回来。她如果问起,就说不知道我的归程。”颜恺兴致乏乏。
佣人道是。
不成想,半个小时后,电话响了。
颜恺接了起来。
电话是苏曼洛打过来的。
“你回新加坡了?”苏曼洛在电话里,语带质问,“怎么不来看我?你是觉得我一辈子都那么丑,不能见人吗?”
“曼洛......”
“别这样叫我,请叫我苏小姐。你是我的谁啊,叫得那么亲热?”苏曼洛又是怒又是激将。
颜恺很头疼。
想给陈素商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回到了新加坡。
“苏小姐。”颜恺果然改了口,“很抱歉,我改日再去探望苏小姐?”
苏曼洛沉默了几秒之后,重重挂上了电话,颜恺都听得砰的一声响,旋即才是忙音,可见她气炸了。
她的脾气并不好,需要人时时刻刻捧着,娇气得过分。
颜恺以前喜欢她的娇气。
就好像,小时候喜欢糖果,偷偷摸摸的吃,长大了吃几颗就受不了,觉得腻得慌。
最近两次的香港之行,颜恺好像收到了什么蛊惑,突然对苏曼洛的这种娇气,感到厌烦。
“也许我长大了。”他想。
他转而拨通了香港陈宅的。
电话是陈家佣人接的。
佣人说,陈小姐还在房间里,不需要人打扰,但是道长在家。
颜恺有点怵那位道长。
他还在考虑怎么说的时候,电话被长青道长接了过去。
道长的声音带着兴致勃勃,永远都是那么热情洋溢:“颜少啊?素商她在用功,她最近画了四十张符纸,一张也不能用,把她气坏了。她跟自己生气,你不要多心。”
颜恺苦笑。
他一句无心之言,把素商气坏了。
颜恺从小被自家妹妹们折磨出了心病,素商一句话生气,在他看来实在常见了,他家那些倒霉妹子,比这个更喜怒无常的时候都有。
况且,苏曼洛的大小姐脾气,十个陈素商也比不了。
“道长,您劝劝她多休息,不值得为了学术法这样拼命。”颜恺道。
道长笑道:“我早就劝过了。素商就这脾气,气性大。”
颜恺:“.......”
他在新加坡也待不下去了。
苏曼洛没事,他打电话给苏鹏,约好了再回马尼拉。
苏鹏答应了。
颜恺去接苏鹏的时候,苏曼洛避而不见,颜恺也没有特意去找她,带着苏鹏走了。
回到了马尼拉,他又给陈素商打个电话,想知道她气消了没有。
结果,电话仍是道长接的。
道长又在电话里阴阳怪气,说了好些话。弦外之音,是颜恺捅了篓子,要把他徒弟逼到绝食了。
正好随从端了一碟子切好的橙子
进来。
颜恺想起自己答应了素商,要送她一点马尼拉的橙子和糖果。
他喊过自己的随从:“去糖果厂,把橘子味的糖果,每一样都挑选半斤;这种橙子,去买二十斤。”
糖果厂里的橘子味糖果,一共有几十种。
颜恺就带着三十多斤糖果,二十斤橙子,乘坐飞机又回了新加坡,然后转而要去香港。
他这么来回折腾,司行霈问他:“你追求谁?”
“没有!”颜恺立马否定。
“不是女孩子,你不会跑这么勤快。”司行霈道,“还有上次那海军服,你最近闹恋爱了?”
颜恺:“......”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沉默认下了。
这次,他终于见到了陈素商。
陈素商很诧异:“你怎么又来了?”
颜恺:“......”
他很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瞧我这犯得什么贱!
说好了前夫跟死了一样呢?
他心里沉甸甸的,格外不舒服。不知因为他姑父的话,还是因为陈素商的态度。
他勉强笑了下,放下了橙子和糖果:“我有笔买卖,正好就在香港。上次说给你送橙子和糖果的,顺道送过来。”
他指了指门口的两个大口袋,“那就是了。我先走了,好吃你跟我讲,下次有空我再来。”
说罢,他就要走。
结果被道长堵了个正着。
“吃饭了吗?”道长问他,“一起去吃个饭,人总要吃饭的。”
颜恺道:“我还有急事,道长。”
“越是急事,越是要慢慢办,越急越容易出错。”道长说,“吃饭的工夫都没有,那什么事都做不成。”
陈素商听着她师父聒噪,烦得不行:“人家很忙的。”
颜恺对女孩子,总是很好的脾气。
可此刻,他不由火冒三丈。
“我不忙,我是专门来香港找你的。”颜恺转身,表情严肃对陈素商道,“上次我说错了话,你心里明白,我只是一句无心错话。我想跟你道歉,你一直不肯接电话。
这件事让我很烦,我特意从马尼拉买了东西,又从新加坡换航线,不远千里过来,你明知道我是来道歉的。都这样了,还不算我有诚意吗?”
_第1805章少女心
陈素商被颜恺说得哑口无言。
她站在那里,心里很荒凉。
“......很抱歉。”她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颜恺道,“我承认,我在耍性子。”
颜恺发完火,心里也过意不去。
女孩子是要哄的,他哄过无事生非的司玉藻,也哄过处处矫情的苏曼洛。
怎么陈素商很正常不过的一点小脾气,他就不肯哄了?
他好像头一回需要重视,需要另一个人体谅他,而不是他单方面的付出。
他想要回应。
“谢谢你的糖果,还有水果。”陈素商又道,“上次的事情,正式揭过去了。辛苦你跑这一趟,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颜恺心中一酸。
“好。”他道,“对不起,素商,我也不该发火。”
他正在说着,袁雪尧走了进来。
袁雪尧喊了声:“阿梨。”
陈素商冲他笑了下,只略微点头。
颜恺立马改了口:“素商,我先回去了,等我下次来了,你再请我吃饭吧。咱们之前的误会解除了,我就放心了。”
“一起吃饭吧?”陈素商道,“我师父说的,一顿饭的工夫肯定是有的,对吧?”
颜恺很坚决要回去。
他明明松口了的,此刻却无论如何都要走,哪怕是外面狂风骤雨他也要离开。
他就不该来。
他最近像个糊涂虫,做得每件事都极其无趣,让别人生气,自己也难堪。
颜恺决定最近都不来香港了。
陈素商那边,看着佣人把糖果口袋解开,有点吃惊。
道长和袁雪尧也凑过来瞧。
袁雪尧不爱吃糖,当即说:“这么多,哪一年、能吃完?”
道长喜欢,就道:“这种糖果很贵的,也很好吃。阿梨你是女孩子,吃糖容易长胖,都给我吧。”
陈素商有点提不起精神:“好的。”
道长弯腰捡起一颗,剥了糖纸,趁陈素商有点走神的时候,塞到了她嘴巴里。
橘子味的糖,很甜也很香,果然很好吃,是那种比较高级的糖果,以前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买。
“......滋味如何?”道长问她。
“甜。”陈素商道。
“你看,你还
想把它送给别人,现在知道自己傻了吧?没吃过,就不知道它这么好吃,这么甜。”道长说。
他这话,分明是略有所指。
陈素商和袁雪尧格外敏感,一起看向了他。
道长负责点火,不负责善后,徒手拎着三十多斤糖果,回房去了,果然不给陈素商留。
他脚步稳健,丝毫不吃力。
陈素商:“......”
她把口中的糖果嚼嚼吃了,对站在她身边略有所思的袁雪尧说:“我们去吃饭。”
师父的话,她也听明白了。
但是师父说错了一句,她并不很后悔。颜恺无疑很好,可他已经有了苏曼洛。
一个男人的心里,有两个女人就太拥挤了,陈素商受不了那种委屈。
她不能容许自己这样作贱自己。
“去我家、自家吃。”袁雪尧道,“新厨子。”
袁家新请了个厨子,会做特别好的湘菜,当然陈素商去了,可以替她做两个不辣的。
厨子手艺很好,比外面做的都好。
“我想吃水煮鱼。”陈素商道。
袁雪尧笑起来:“厨子,会做。”
他们俩去了叶家。
叶惟和雪竺正在说话,看到陈素商过来了,雪竺问:“道长怎么不来?”
“忘了叫他。”陈素商道。
雪竺:“......”
她从沙发这头爬到了那头,去摸旁边的电话机:“我给道长打个电话,让他也来吃饭。他要是不来,我就站在门口喊,让附近四邻都知道我要请客。”
雪竺的担心是多余的。
道长听说叶家有很好的湘菜吃,兴冲冲来了。
叶家的厨子手艺的确不错,做了十二个菜一个汤。
陈素商有几样不怎么辣的菜,而道长辣得满头是汗,大呼过瘾。
“好些年没吃到这么正宗的湘菜了。”道长说。
雪竺在旁边道:“那你天天过来吃饭吧?”
道长笑道:“我倒是想,可惜女朋友太多了,总是要陪的,不可能天天在家。”
雪竺的脸顿时就垮了。
她微微咬唇。
片刻之后,她突然开口:“道长,你们麻衣一脉可以结婚生子的,你就没想过结婚安定下来?”
陈素商看向了雪竺。
叶惟知晓雪竺要说什么,大声呵斥她:“雪竺,你是不是喝醉了?”
他们方才都喝了点米酒。
米酒那点度数,喝醉是不可能的,但装个酒疯绰绰有余。
“没有。”雪竺不理会叶惟,“我只想问道长,为什么不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
道长依旧是笑嘻嘻的,好像看不见雪竺的怒气。
他道:“机会嘛,肯定是有的。我早年就没了道观,如今还叫道号,无非是混口饭吃,可以结婚生子的.......只不过,我养不起三妻四妾啊。”
雪竺:“......”
这大概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整个人都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止是妾,我还有其他的姘头,太多了,都娶回来?别说养不起,住都住不下,我现在还是租房子呢。再说了,我那点钱,还要留给阿梨,徒弟也是要养的。”道长说。
雪竺脸色很不好看,几乎要发疯了。
陈素商强行搀扶了她:“雪竺,你真的醉了,我扶你回房去躺一会儿。”
她手上用了力气,雪竺只得随着她站起身。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雪竺就哭了。
“我是真心的,他把我和那些交际花相提并论。”雪竺哭道,“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一直这样。”陈素商道,“你早就知道了,何苦还要如此痴心?”
“我不服气。”雪竺道。
陈素商说:“缘分是很诡异的,它既不讲究先来后到,也不讲究情谊深浅。要正好的时间,正好的人,才能配成一对。”
雪竺越听越绝望,索性趴在枕头上放声大哭,把楼下的人都惊动了。
道长恍若不闻,慢条斯理站起身,跟叶惟和袁雪尧告辞,自己信步回家了。
叶惟和袁雪尧送走了道长,也进了雪竺的房间。
长辈需要教导孩子。
叶惟是“六叔”,雪竺在走歪路,叶惟就需要指引她。
“......强扭的瓜不甜,你明白吗?”叶惟道。
雪竺哭得更加厉害了,这安慰一点用也没有。
袁雪尧被她哭得头疼,悄悄拉陈素商的袖子:“我送你,回家。”
_第1806章这女的有毛病?
陈素商和袁雪尧慢慢往下走。
她心事重重。
不知是被雪竺的哭牵动了,还是因为颜恺。
万个念头中,她也抓到了心里的那根弦。
“雪尧,我想.......”陈素商低头看着地面,“想跟你谈一谈。”
袁雪尧最近通了很多人情世故。
什么话的弦外之音,他也能听明白。他突然觉得很冷,是心中的惧意往外冒。
于是他一把抱住了陈素商。
他是高大个子,抱着的时候略微弯了腰,暖烘烘的气息,从领口散发出来。
“再等等。”袁雪尧低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哀求。
陈素商心中大痛。
袁雪尧是没必要低声下气的,偏偏他这样对她了。
她难说不感动。
可她不敢和他谈恋爱。
以前见识过陈太太的婚姻,陈素商知晓无爱的两个人,天长日久就发生怎样的彼此憎恶,婚姻会那样糟糕。
那太惨了。
她和颜恺的婚姻,是颜恺不中意她;而和袁雪尧的感情,是她付出比较少。
两方面都不如意。
那些彼此情谊笃深的夫妻,看似不过平常,真到了自己头上,才晓得是怎样的难得。
美满的婚姻,你爱上的男人正好也爱你,这是多么难能可贵,需要修出多大的缘分?
“雪尧......”陈素商的声音很伤感,“以前我们就说过了,给彼此了解的机会。我怕是......”
“再等等。”袁雪尧的嗓子有点暗哑。
陈素商道:“过了年,我们就把结果讲出来。”
“好,等过年。”袁雪尧道。
袁雪尧自己,并非无知无觉。
感情像土壤,需要汲取养分,才能茁壮成长。他在陈素商的世界里,作用和长青道长有点重复。
于是,他这份感情,对于陈素商是很多余的养料,滋养不出爱情的花。
他也会无能为力。
他很喜欢陈素商。
陈素商聪明、果断,勤奋又很得法,最重要的是,她这个人爽快,不遮遮掩掩的。
她能给他很多。
袁雪尧决定缓一缓,过几天下山去,找点新鲜的东西,讨好陈素商。
一转眼到了冬月。
他去逛
百货公司,却意外看到了苏曼洛。
苏曼洛瞧见了他,表情一怔,旋即朝他走了过来。
她扬起脸,很高傲问他:“你上次对我做了什么?”
袁雪尧蹙眉。
苏曼洛却不等他回答,继续道:“我做错了一次,你也做错了一次,咱们算是扯平了。既然遇到了,我请你喝咖啡,好不好?”
袁雪尧:“......”
他心底起了无边的反感。
他这个人,爱恨都很简单。讨厌就是讨厌,苏曼洛从头到脚都让他感觉厌烦。
“不。”他冷冷道。
苏曼洛突然湿了眼眶,哽咽着说:“你这样不给我面子?我不难堪吗?”
旁边有个时髦英俊的男人经过,惊呼了声:“苏小姐,你怎么了?”
居然是熟人。
这熟人见苏曼洛哭了,主动走过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苏曼洛梨花带雨,指了指袁雪尧,说不出话来,无比可怜。
袁雪尧的脸黑如锅底。
他想起了陈素商的话,让他不要因为私仇而大开杀戒,故而他忍住了想要把苏曼洛一巴掌拍死的冲动,转身就走了。
苏曼洛眼泪更甚,冲他的背影喊:“你站住!”
袁雪尧不理会她。
这件事,他回去之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经过灵儿的事情之后,陈素商和雪竺时常去霍家。
在霍家的时候,她们俩碰到了苏曼洛。
苏曼洛像个没事人似的,来跟何微道谢:“婶母,多谢你保留的职位,我已经上班了。”
她什么时候回的香港,何微不知道。
“你都好了吧?”何微端详着她的面色,笑着问她。
苏曼洛说已经没事,又说多谢何微,却一句话也不提袁雪尧。
她对陈素商和袁雪竺也点头微笑,很是礼貌的样子。
雪竺很不自在。
回去之后,雪竺跟陈素商说:“那女的是怎么回事?她明知道我哥哥害了她,她又回来做什么?”
陈素商也不是很清楚。
苏曼洛跟她不是同一类人。
人类的思想和感情都很复杂,有时候沟通都有鸿沟,更别说去猜测了。
陈素商猜不到苏曼洛的心思。
“她许是不怕你哥哥。”陈素商道。
又过了几天,陈素商、袁雪尧和雪竺下山去吃饭的时候,在餐厅遇到了苏曼洛。
苏曼洛身边有位西装笔挺的男士,正是那天在百货公司帮她的人。
他们俩举止很亲昵。
苏曼洛不时浅笑,笑靥温柔,真是个绝色佳丽。
对面的男士看得有点痴了。
陈素商突然有点替颜恺难过。他心里还念着苏曼洛,若是知晓苏曼洛这样对其他男人暧昧不清,他作何感想?
也许颜恺不在乎。
陈素商挪开了目光。
到了冬月底,灵儿的下巴彻底恢复,能自如说话和吃饭。
她邀请陈素商去霍家。
陈素商去了,在饭桌上和何微随意聊天。
电话响了,灵儿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对何微道:“姆妈,找您的,是苏小姐。”
何微喜怒不形于色,她面色如常,站起身去接了电话。
灵儿偷偷跟陈素商说:“是苏曼洛。”
陈素商笑:“我知道。”
何微说了几分钟电话,她声音很轻,陈素商和灵儿都听不到她说什么。
故而等她一回来,灵儿立马问:“姆妈,苏小姐打电话来做什么?”
“她腊月初十,要在半岛酒店办订婚宴,说要给我们发请柬。”何微道。
这个消息,不仅灵儿惊呆了,陈素商亦然。
陈素商极力遮掩,可表情仍是很不自然。
“......怎么跑到香港的半岛酒店订婚?不在新加坡订吗?”陈素商问。
何微笑道:“男方叫杜利,是香港最大电影公司的少东家。她估计是便于男方,所以同意在香港吧。依照规矩,应该回新加坡办的。”
陈素商愣了愣。
不是跟颜恺吗?
旋即她又想到,颜恺跟她还没有拿政府的离婚证,他真想跟苏曼洛旧情复燃,也不会不通知陈素商一声。
颜老在世,颜家的面子是需要的,颜恺做不出这等事。
“那挺好的,要恭喜她。”陈素商淡淡说。
她回到家,佣人跟她说,有封请柬送到了家中。
打开一瞧,果然是杜利先生跟苏曼洛小姐的订婚宴。
她居然请陈素商。
“这女的有毛病吧?”陈素商拿着请柬,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喃喃自语。
_第1807章这不是得到爱情的方法
陈素商没有腹诽苏曼洛的决定轻率。
毕竟,再轻率也超不过她和颜恺的婚姻。
她只是觉得,给陈素商发请柬,这件事很不过脑子。
苏曼洛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没脑子的婊气。
陈素商让佣人把请柬丢了:“就说没收到,不必理会。”
她不会去参加苏曼洛的订婚宴,不管苏曼洛是跟谁订婚。
她不是苏曼洛的朋友,甚至谈不上是友好的路人。
陈素商正打算上楼睡个午觉,雪竺来了。
雪竺一进门就大声嚷嚷:“素商,素商!”
陈素商停下了脚步。
她隐约猜到了雪竺的来意。
果然,下一秒,陈素商的猜测成了真。
雪竺嗓门极大,很显然是非常的意外:“素商,你知道苏曼洛那女人要订婚了吗?她派人给我们家送了三张请柬,她是不是有病?”
陈素商噗嗤笑出声。
看来,不是她一个人觉得苏曼洛脑子不正常。
“她想什么呢,给我们寄请柬?她明知道我哥哥害了她,假如她不介意,不是应该先冰释前嫌吗?她什么也没说,就当没事人一样。她当所有人都没心没肺吗?”雪竺震惊不已。
她总以为,自己长在湘西,人情世故上很薄弱,有点不靠谱。
可见识到了苏曼洛之后,雪竺觉得自己人情还算通达了。
苏曼洛做得是什么事?
“你想听更奇葩的吗?”陈素商笑道,“她也给我寄了请柬。我们别说熟悉了,就是话都没说过几句,而且当初我结婚的时候,她拐走我的新郎官。”
那么大的事,苏曼洛都能一被子盖过,好像没发生似的。
陈素商心中有个不恰当的比喻——苏曼洛为人处事,像过家家。
她把所有事都当儿戏,包括爱恨情仇。
可成年人的世界,不像孩子们那样,为了一颗糖好了,又为了一颗糖恼了。
正常的大人,把交际当孩子玩游戏似的,就会让人觉得她有病。
苏曼洛便是如此。
“......她父母一定很疼她,她永远像是长不大。”陈素商说。
而颜恺,当初肯定也很疼她。
颜恺那性格,天生就细腻温柔,苏曼洛又
那么漂亮。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颜恺定是把苏曼洛捧上天的。
“这不是长不大,这是愚蠢!不仅愚蠢,还自负,又自私。”雪竺说。
陈素商摇头笑了。
雪竺眼珠子转了转,心中有了个鬼主意。
可以等苏曼洛订婚的时候,在她订婚宴上弄出点小事故,让她丢一辈子的脸。
“素商,咱们去吗?她既然引狼入室,咱们干吗不去凑凑热闹?”雪竺不怀好意。
她的术法也是很厉害的。
当初巨门星得令时,她还试图破坏香港的护脉。
陈素商最近跟袁家兄妹混得很熟,感情也很好,几乎忘了这件事。
“袁小姐,‘引狼入室’不是这么用的。”陈素商失笑,“去参加她的订婚宴,不是自找不痛快吗?我不想去。”
雪竺索然无味。
她往沙发上一靠,说最近有点无聊。
“我还想着找个乐子。”雪竺道。
说罢,她看了眼楼上。
陈素商会意:“我师父不在家。有个新起来的歌星,叫什么竹白的,我师父最近和她玩得比较近。”
雪竺脸色顿时就有点僵。
她沉默了片刻,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万一你改变了主意,想去苏曼洛的订婚宴,记得通知我。”
“我不会改主意的。”陈素商道,“不过事情无绝对,万一我真改变了主意,我第一个通知你。”
雪竺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她回到家里,越想越觉得窝囊。
上次为了道长哭了一回,没有任何作用。道长死性不改,除了袁雪竺,他荤素不忌。
“歌星!”雪竺蒙在被子里,露出了她的狰狞,“风尘女,有什么好的?我哪里不如她了?”
她猛然爬起来。
寒冬的半山腰很冷,雪竺却脱了自己的衣裳。
她赤条条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
她有成熟女人的身段,也有一张端正清秀的面孔,她并不比谁差。
既然爱情自己不来,那她干嘛不去找?
想到了这里,雪竺换了件长裙,外面披了皮草,让司机开车下山去了。
陈素商和雪竺聊过之后,午睡的睡意没有了。
她想了很多,脑子不经意就想
到了颜恺,这让她的心情略微糟糕。
于是她决定下山去找她师父,顺便看场电影,调解下情绪,否则她会难过好几天。
不成想,她刚走到窗口,就看到雪竺乘坐汽车下山去了。
雪竺之前混了几个朋友,后来觉得人家轻浮无脑,就不太爱跟她们玩了。她若是下山,一定要约陈素商的。
明明两个人才见了面,雪竺哪怕一时兴起,也会喊陈素商。
陈素商想到这里,就想起自己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我不会给师父添麻烦吧?”她有点担心。
于是她不化妆了,拿了外套就喊司机准备好汽车。
下山的路上,陈素商不停催促司机快点,终于在岔路口的时候,远远追上了雪竺的汽车。
陈素商对司机道:“前面是叶小姐的汽车,你跟着她,别让她的司机发现。”
司机道是。
雪竺去了一家歌舞厅。
陈素商的车子停在对面,看到歌舞厅的门口挂着招牌,上面有个特别明艳的女人,旁边写着:“宋竹白小姐。”
她重重一拍脑门。
真是多嘴办坏事了。
陈素商等了不过几分钟,雪竺出来了,然后让司机继续开车。
雪竺的汽车,最终在一处公寓楼前停了下来。
雪竺对着那公寓楼,拿出罗盘不停确定方位。
陈素商见状,上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雪竺没堤防,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你做什么?”陈素商表情阴冷,“雪竺,你这是第几次用术法害人?”
雪竺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你六叔没教过你,怎样会遭反噬吗?”陈素商声音发沉,“雪竺,你不要任性。”
雪竺很看重陈素商,回过神来,替自己辩解,“我没有要害人。”
“你在布阵。你根本不知道宋竹白小姐住在哪一间,却要对着这楼布阵,你想要害死这楼里所有人?”陈素商疾言厉色。
雪竺立马道:“我没有,我知道她住在四楼......”
说罢,她立马自悔失言。
陈素商一下子就套出了她的话,既有点心酸,也有点无奈。
“雪竺,这不是得到爱情的方法,我们回家!”陈素商道。
_第1808章我想要报复
陈素商把雪竺带回了家。
佣人送了一杯加了很多蜂蜜的热可可。
雪竺喝到了又暖又甜的热饮,心中的怨气散了大半。
她也清醒过来。
假如她真对那个叫宋竹白的歌星动手,道长绝不会原谅她,六叔和她大哥也要骂死她。
她当时很冲动。
人在受挫的时候,会有这种不理智的行为;清醒了,要善后的时候,又会后悔。
“素商,谢谢你拦住了我。”雪竺道,“真是......差点酿成了大祸。”
陈素商把一块奶油蛋糕推给了她。
她自己也端起热可可:“我还是那句话,爱情不是践踏自己和另一个女人的尊严获得的。它应该是美好的、纯净的,就好像万里雪域中开的一朵雪莲花。”
那样的珍贵、难得。
她这席话,略过于矫情,因为很多人的爱情,都是普通而平凡,谈不上那么稀罕。
可用来说服此前的雪竺,却是刚刚好。
“你说得对。”袁雪竺喟然,“我鬼迷心窍了。”
陈素商笑道:“若说冲动这一点,你和雪尧真是亲兄妹。”
雪竺也忍不住笑了笑。
“我们在家里住久了,与人接触得少。”雪竺道,“有些时候,随性而为,的确很冲动。”
陈素商同意这话。
她又跟雪竺说起了她师父。
“......我师父那一年,才十七八岁的样子,他原本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你知道,西方的文化里说,人在十七八岁的时候,性格很容易成形,一旦塑造好了,以后就难改。”陈素商道。
雪竺双目灼灼看着她,很想她再多说一点道长。
“我隐约记得,当初在道观的时候,我太师父、所有的师伯都疼小师弟,他们是我师父的家人。
一夜之间,师父失去了他们。你知道意外的可怕在哪里吗?”陈素商问。
雪竺摇摇头。
“意外的可怕,在于它的突如其来。父母老去,每个人心里都有准备,等父母去世的时候,悲伤是有限的。
可意外,是你心里毫无准备。你尚未设防,一场风暴雨就降临了,把什么
都冲地一干二净。
道观的惨案,给我师父留下了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那些阴影,已经浸透了他的骨头和血液,你想轻易让他改变,让他定居下来结婚,不可能的。”陈素商缓缓道。
雪竺脸色有点白。
陈素商继续道:“我不是吓唬你,而是事实。你跟我差不多的年纪,经历太少了,很多时候不相信‘无能为力’这四个字。可生活里,就是会有太多的无能为力。”
雪竺轻轻咬着蛋糕的小勺子。
她心口被堵得满满的,再也吃不下什么了。
茫然放下了小勺子,她看着陈素商,眼泪就滚了下来。
陈素商拿出帕子给她。
雪竺轻轻拭泪,哑着嗓子道:“我明白了,我随缘,不再强求什么。”
陈素商这才慢慢舒了口气。
她们俩闲聊的时候,佣人进来对陈素商道:“小姐,胡先生来了。”
陈素商下意识站了起来。
她最近对姓胡的人敏感。
上次那个姓胡的,被她抓到了之后,霍钺处理完了。听师父说,霍钺已经在留心其他的胡氏。
“请进来。”陈素商道。
这次进来的,不是其他人,而是道长的好朋友,那位从胡家逃离的人。
胡先生三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咖啡色西装,黑色大衣,身材挺拔,只是头发几乎全白了。
他的脸,瞧着还算中年,头发又是雪白,这样就让他有点像洋人了。
“长青呢?”胡先生好像挺着急,一进门就直接问陈素商。
陈素商时常和他通话,却只见过他一次。当面说话,她感觉很陌生。
“师父出去玩了。”陈素商道。
胡先生道:“我找了他一圈,没找到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阿梨你能不能寻到他?”
他时常听道长说起他徒弟阿梨,对于陈素商,他比较熟稔,口吻也很随意。
陈素商苦笑了下:“胡先生,我每次找不到他,都是打电话给您。您都寻不到他,我更加不知道了。”
胡先生露出个苦恼的表情。
“我这件事很重要,暂时就不走了,等他回来。阿梨,我叨扰
了。”胡先生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陈素商忙道:“您请便。”
胡先生点点头,自己上楼去了。
雪竺一愣一愣的。
见这位胡先生也是个五官俊朗的男人,雪竺想起陈素商说,道长喜欢跟漂亮的人玩,故而试探着问:“他是谁啊?也是道长的......玩伴吗?”
“不是,他姓胡。”陈素商道,“上次那个人,就是他的族人。”
雪竺变了脸。
“没事,他是我师父的朋友。上次我师父说,他救过一位姓胡的,你忘记了?”陈素商笑着安抚她。
雪竺轻轻捂住了心口。
她真是被吓了一大跳。
她最近的心思,都在道长这些风流债上。万一有个人找上门,雪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要起波澜了。
陈素商则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她师父的去向。
没找到师父。
到了晚上九点多,师父却自己回来了。
他这次是玩腻了。
陈素商立马把胡先生的事,告诉了师父。
长青道长略微蹙眉:“他又出什么事了?”
他一边嫌弃,一边上楼去了。
片刻之后,他和胡先生同下楼,让佣人准备宵夜。
陈素商坐在旁边,也要了一份馄饨。
胡先生跟道长说:“他们让我出任易经协会的主席。”
长青道长猛吸了一口烟,再慢慢吐出来,然后将一个汤包塞进了嘴巴里:“怎么会找上你?”
“还不是你?上次那位罗先生,他的秘书家里风水局出了问题,你让我去处理。谁知道,那秘书在易经协会政府备案的时候,直接推荐了我。”胡先生在陈素商面前还好,可到了道长跟前,他说起这件事,手有点发抖。
陈素商担忧看了眼他。
道长像饿死鬼投胎,一连吃了四个汤包,再慢慢停下来吸烟。
他慢条斯理:“你这是暴露了。要不,我安排一下,你换个地方躲躲?”
胡先生的表情,突然有点狰狞:“这不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想要出任主席,站到前面去。这么多年,我根本没有解脱,我想要报复!”
_第1809章颜恺得寸进尺
胡先生本名叫胡凌生,胡氏第四十七任嫡长子,将来要担任族长。
他被众星捧月的养大,术法大成,前途无量。
他娶了附近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夫妻俩感情和睦,结婚之后很快有了个儿子。
儿子出生,就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他的祖父、他的父亲——曾经他无比敬仰的人,为了什么狗屁家规,需要把他八字纯阳的儿子制成祭品。
胡家上一个祭品是二十年前的,至今摆在祭坛上,胡凌生每次去祭祀都看到。
他从来没想到,那也是活生生的孩子,也有血脉连心的亲生父母。
他只是和其他族人一样,把那祭品当一个虚脱的信仰,朝它祭拜,冲它祈祷,年复一年。
那个祭品的父母,从来没人提起过。
胡凌生后来去打听,才知道他们早就死了。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他的儿子,成了新的祭品。
那是摆在眼前的折磨,一天天、一时一刻,从不停歇的活剐。
他妻子疯了,在某个夜晚趁着他不备,跑到了祭坛旁边,剖开了自己的肚子,要把那已经成了人干的孩子再塞回去。
她说:“你换个时辰出生吧。”
她死了之后,胡凌生有好几个月的意识是模糊的。
根据族人和家人的态度,他知道他也疯了很久。
长青道长将他偷了出来。
而后的几年,他一直浑浑噩噩。胡家没有找过他,因为开始打仗了。
炮火连天,胡家需要自保,不会再去寻找一个发疯的嫡长子。
他好一阵、歹一阵。
明明还是冬天,可等他有了意识的时候,突然就到了夏天。他根据气候,判断自己到底疯了多久。
他彻底清醒过来,算一算时间,已经是七八年后了。
道长将他送到了西医院,他打针吃药,后来到了香港,情绪逐渐稳定。
最近几年,他一直没有再犯病。
长青以为他彻底好了。
不成想,他说犯病又要犯病了。
“报复谁,报复什么?”道长对胡凌生的激动不以为意,“你知道战争死了多少人?若是死在抗战里了,要跟谁去报复?活下来
不容易,好好生活才是正经道理。”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当初我们道观几十口人,难道不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哪一个比你儿子的命轻?”道长表情一敛。
陈素商应该劝架的。
可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她也经历过亲人横死。她母亲陈太太不算,毕竟病了那么久,她早已有了心里准备;而她二哥......
“不要作死。”道长发完了脾气,又好声好气对胡凌生说,“香港这边的形势有点复杂。我最近天天外出,摸透了不少,总之你不要轻易涉足其中,否则我又要花心思去捞你。”
胡凌生站起身。
他气冲冲下山,也不叫道长派汽车送他,就这样徒步冲了出去。
陈素商没办法,放下了碗筷,急急忙忙喊了司机备车。
她在半路上追上了胡凌生。
胡凌生脚步很快,头发略微凌乱。吹了寒风,他脑子里那股邪火也散了七八成。
陈素商请他上车。
“胡先生,你跟我师父是至交,他非常看重你的。他没什么亲人,你对他的意义,比朋友重要,更像是家人。
他虽然不说,我却是看得出来。他害怕你出事,只是言语不当,你不要冲动,也不要和他生气。”陈素商道。
胡凌生轻轻叹气。
“阿梨,我并非不知好歹。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活明白,我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了。”胡凌生道。
陈素商听他这个意思,是下定了决心。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他内心的想法,有时候言语只能表达万一。
胡凌生想要去做这件事,他就有必做的原因。
陈素商不会强迫任何人,故而她点点头:“我会劝劝师父。师父说危险,胡先生,若是真有危险......”
“我不怕!”胡凌生道,“哪怕真有危险,我就是那引雷的线。把危险炸出来,长青也就知道谁在暗处了。为了我自己,为了长青,这次我不能退缩。”
陈素商沉默点了点头。
“那您千万小心。”陈素商说。
胡凌生颔首。
将胡凌生送回家,陈素商回到了陈宅,长青道长居然还没有睡。
道长坐在客厅沙发里,身上盖了件薄毯,手里捧着一杯茶。
他不知捧了多久,那茶已经没了热气。
“我送他回去了,他这次很坚决。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对外人道的心思,他不想对我讲,我也就没有追问。”陈素商坐到了师父身边。
道长一动不动,半晌才把已经凉了的茶放下。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想把别人当小狗一样栓起来。对你如此,对胡凌生也是如此。随便他吧。”
说罢,他站起身,上楼去睡觉了。
陈素商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说到底,她跟胡凌生不算特别熟。
一转眼到了腊月初十,是苏曼洛订婚的日子。
陈素商想:“她连我都请了,会不会也请了颜恺?”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画符咒的时候,一连错了很多笔,根本不能成形。
她正在想着,佣人说颜先生来了。
她手中的笔端,一团朱砂滴到了黄纸上,把一张符纸给染透了。
她茫然放下了笔。
她的腿,迫不及待想要迈出去,下楼去;但是,她的心却再拖后腿,让她停下来缓一缓。
十分钟后,她才慢慢下楼。
颜恺正在喝茶,看到她就露出了笑容:“上次送给你的糖果好不好吃?我又来了,害给你带了点。”
他想要把上次的不愉快都揭过去。
颜恺虽然是公子哥,却没有那种矜贵的少爷脾气,能主动认错,能拉得下脸。
这都得益于他家里那些妹妹们。
他这个做哥哥的,不知给她们赔过多少的小心。
颜恺从小就知道,跟女孩子硬抗,两败俱伤,还不如嘴甜一点,心软一点。
陈素商忍不住也笑了:“很好吃。我师父特别喜欢,到处送人,我没吃几颗。你又送来了,正好解了我的馋。”
她也是很愿意给别人台阶下的女孩子,这点跟得理不饶人的苏曼洛不同。
哄她,很容易,故而很有成就感。
成就感能让颜恺获得满足。
颜恺带着几分忐忑来的,此刻收获了喜悦。
“那你得帮我一个忙。”颜恺得寸进尺。
_第1810章苏曼洛的订婚宴
颜恺邀请陈素商,去参加苏曼洛的订婚宴。
他拿出请柬:“看,‘颜先生携伴出席’。我没有伴,很尴尬的。再说了,在外人眼里,你还是颜太太,我去请其他女伴的话,传出去有点难听,怕你委屈。”
陈素商忍不住笑。
她一笑,颜恺就更加有信心了:“所以我来你这里碰碰运气。你去不去?”
陈素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你都这么说了......我今天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去吧。”
她让颜恺稍等,自己上楼去更衣。
她头发长了点,在女佣用发油的帮衬下,能在后脑勺绾出个低髻,然后带一朵珠花。
珠花是用小南珠攥成的,她师父花了大价钱买回来,每颗珠子都温润莹白。
她又穿了件白色带纱边的长裙,外面是粉色大衣。
装扮妥当,陈素商下楼。
颜恺定定看着她,然后莫名移开了目光。
他眼神有点飘忽,对陈素商道:“很好看。”
她平时不怎么化妆。
一旦化了妆,稍微修饰一番,是光彩照人的。
她的体态很好,皮肤也很好,乍一看有点平凡,细看却很顺眼。
“谢谢,我上次买了件裙子,还打算过年的时候穿。”陈素商道。
颜恺的视线落在她的裙子上。
“这种裙子,玉藻肯定很喜欢。”他道。
陈素商诧异看了眼他,因为发现他在没话找话。
人在紧张的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况。
陈素商问他:“你很焦虑吗?”
颜恺回神,急忙定了定心神:“有点,怕等会儿出状况。”
他这样坦然,反而把他的失态盖了过去。
陈素商笑道:“苏小姐的前男友携他的前妻参加订婚宴,这前妻还曾经在婚礼上被她弄得出过丑,状况怎么可能少得了?”
“你这是火上添油。”颜恺也笑起来。
之前的凝滞一扫而空。
他们俩,高高兴兴出门,往半岛酒店去了。
苏曼洛的未婚夫是香港富豪之子,而那位富豪听说她是新加坡军阀麾下大将军的女儿,格外巴结她。
在南边,没人不知道司家。
富豪的儿子,能娶苏曼洛这样身份背景的女人,简直是占
了大便宜。
订婚宴办得极其热闹。
整个大堂都被包了下来,一进门就是长长红毯。
新郎家的人在门口迎客。
没人认识颜恺和陈素商,故而他们俩也没受到什么特殊关照,就进了大堂。
大堂里有个签名簿,除了写上自己的礼金,还能查看自己的桌号。
颜恺是携伴出席的,故而他有两个位置,都在靠前的地方,跟新郎的兄弟们在同一桌。
“......苏将军在那里,要不要去打声招呼?”坐下之后,颜恺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同人说话的男人。
陈素商看了过去。
果然瞧见了苏鹏。
苏鹏在与人谈着什么,表情并不是很愉快。
“好。”
他们俩走到了苏鹏跟前。
苏鹏跟新郎的父亲在说话,表情有点沉重,应答得也很敷衍。
颜恺和陈素商过来,他立马丢下亲家,单独和陈素商寒暄。
“颜太太,好些时候不见您了,近来还好?”苏鹏对陈素商,是满心感激的。
当初若不是陈素商,苏曼洛怕是连命也没有。况且陈素商是术士,玄而又玄,叫人不敢不敬重。
“我挺好。”陈素商对颜太太这个称呼,仍是很不适应,“您也好?”
“好,劳您挂念。”苏鹏道。
他又说起,想要拜访陈素商的师父等。
寒暄片刻,新郎的父亲又领了人过来,和苏鹏打招呼。
陈素商和颜恺重新入席。
她低声跟颜恺说:“我看苏将军不太高兴。”
“依照华夏旧时规矩,订婚宴一定是要在女方家里办。苏小姐很任性,非要到香港,说新加坡没有这么好的酒店,苏将军是很生气的。”颜恺道。
“那他没反对?”
“他一直很溺爱女儿,苏小姐又哭又闹的,反对哪里有用?”颜恺说。
陈素商就看着他。
她表情有点奇怪。
颜恺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
“你一口一个苏小姐,好奇怪的感觉。”陈素商笑道。
她这是说笑。
颜恺很细心,假如他口口声声曼洛,陈素商听着肯定刺耳。
他邀请陈素商来的,总不好故意给陈素商添堵。
“她要结婚了,等以后叫她杜太太,你就不会觉得奇怪。”颜恺说。
陈素商忍不住又笑了。
颜恺是很会说话的。
“你哄人很厉害。”陈素商笑道。
颜恺叹气:“你是没见过我家那些妹妹。不会哄人,我早就被她们生吞活剥了。”
陈素商经不住,大笑了起来。
大堂里很热闹,不少人谈笑,她这样的笑声不突兀,反而平添了喜气。
颜恺从认识她到现在,头一回看到她这样放纵快乐的大笑,心中莫名一暖。
“油嘴滑舌。”她给颜恺做了总结批语。
然后,她在心中想:不让人讨厌的油嘴滑舌,还真是难得。
颜恺笑笑,不反驳这句。
他的目光随意一瞥,突然看到了苏曼洛。
苏曼洛披散着头发,穿了件普通长裙,应该是在准备上妆。
她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口,定定看着颜恺的方向。
她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颜恺也看到了她。
他装作没瞧见,转移了目光,继续和陈素商说笑。
他们坐了一会儿,去隔壁舞池跳舞。
到了中午十二点,订婚宴正式开始。
苏曼洛换了件银红色的礼服。
礼服上,用金线绣了一大朵牡丹花。酒店大堂的灯明亮,映照在她的礼服上,金线泛出灼灼光芒。
那衣裳紧贴着身,勾勒着她纤瘦又曼妙的身材。
她生得美丽,又是精心装修的妆容,整个人都艳丽无比。
宾客们发出赞叹声。
颜恺看了过去,仍是觉得她不及司玉藻好看,也不及颜棋漂亮。
他心情是很好的,好像苏曼洛结婚了,他与她的过去,就彻底结束了。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更因为他今天逗得陈素商大笑不止,让他很有愉悦感。
新式的订婚宴,新郎单膝跪下,问新娘子愿意不愿意嫁给他。
苏曼洛响亮答了声“愿意”。
掌声顿时响彻整个大堂。
颜恺也跟着鼓掌。
苏曼洛的视线,却越过众人,落在了他身上。
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傲慢,好像在说:“看,我找到了比你更好的人。”
_第1811章虾泥
颜恺只跟苏曼洛谈过恋爱。
他十几岁的时光,家园历经战火,把少年人的叛逆与无聊都淹没。
故而他没有机会,像纨绔子弟一样拿女孩子当消遣。
等战争结束,他也长大了,要做自己的事业。
和苏曼洛分手,对他而言是伤痛,也限制了他的脚步。
再后来,他和陈素商结婚,又快速离婚。
种种经历,让颜恺的感情始终像儿戏。他不知道正常人对前女友订婚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苏曼洛的那个眼神是在期待着什么。
他之前想过,也许他会重新和苏曼洛在一起。
可当事情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他心里一点伤感也没有,就好像一个熟悉的老朋友要订婚了。
他想:“我那时候年纪小。”
小孩子谈恋爱,只是谈恋爱,不会像成年男人那样,对前女友有“占有欲”,觉得那是“我的女人”。
然而,苏曼洛好像不这么想。
她那个眼神,颜恺很熟悉,是一种挑衅与傲慢,需要旁人的回应。
他低下了头,没有回应。
仪式结束,宴席正式开始。
准新郎满堂敬酒,准新娘则坐在主位不动。
苏曼洛坐下之后,不停往颜恺这边瞧。
颜恺的席位,就在她身后那桌。
看到她未婚夫端酒走到了颜恺身边,她立马站起身,跟了过来。
她挽住了杜利的胳膊,介绍颜恺:“他是我儿时好友,像亲哥哥一样照顾我。我妈妈生病的时候,我时常在他家。”
杜利混香港的富豪圈,对新加坡不太熟悉,可南洋的大势力,他还是略有耳闻的。
颜家是鼎鼎大名。
杜利想要娶苏曼洛,除了觉得她漂亮,也是看重她的背景和人脉。
颜家专门派了大少爷过来参加订婚宴,这是很看重苏曼洛了。
杜利笑容很满,非常的客气:“辛苦兄长了,以后我会照顾好曼洛。”
颜恺微笑:“那就好,你们俩和和美美。”
苏曼洛瞥了眼陈素商,立马笑起来:“你又换女朋友了?这位是哪里的歌女?”
众人全部看了过来。
陈素商抬眸,淡淡看了眼苏曼洛,表情温柔。
颜恺立马道:“这位是我太太。”
众人的表情顿时各异。
“她如今常在香港。这次若不是来看她,我怕是赶不上你们的订婚宴。”颜恺又补充道。
陈素商则问:“原来苏小姐跟你很亲近啊?我竟然不知道,都没见过她......”
颜恺就笑笑。
宾客们都看向了苏曼洛。
杜利脸上的笑挂不住。
他突然怀疑,苏曼洛夸大了自己的身世。假如她真的跟颜家很熟悉,怎么不认识颜恺的太太?
而颜恺的太太,好像也不认识她。
苏曼洛说,颜恺是特意过来参加她的订婚宴,可听颜恺那口气,他是过来陪太太,顺带着出席的。
众人七嘴八舌。
不远处的苏鹏,心里很烦躁。
他不怪颜恺和陈素商,因为他也看到是苏曼洛挑衅的。
可他女儿受到这样的待遇,他很痛心,觉得自己没有教她。
“她小时候,我就处处顺着她,如今这性格成形了,再也扭转不了。”苏鹏叹息。
他挪开了目光,不忍再看。
苏曼洛的脸色很不好。
等宴席结束,颜恺送陈素商回家。路过一处花店,他还给陈素商买了束鲜花。
“今天的事,若说不好,我错处更多。”颜恺跟陈素商道歉,“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挑衅,你却说是你的错?”陈素商拿着那束鲜花嗅了嗅,口吻不咸不淡,“你这样对她好,人家未必领情。”
颜恺一愣。
陈素商这话,好像......有点吃醋的意思......
他不敢肯定,他印象中的素商总是很冷静、很理智。
“我是不想让你生气。”颜恺如实道,“我给你买了花,原谅我比较容易,所以我把事情拖到自己身上。”
陈素商既无奈又好笑。
“颜少爷,你体贴过头了。”她道,然后拿着那束花,上楼去了。
颜恺体会她这话,终于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陈素商把那束花装在花瓶里,装好了新鲜的水,又拿下来摆在客厅。
她让佣人再煮点鸡丝面。
“......我宴席上没吃饱,你呢?”陈素商问他。
“我也没吃饱。”颜恺笑道。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一边
闲聊一边等饭吃。
鸡丝面很快上来了。
颜恺看到厨子把一碗面放在陈素商跟前,他心中略微一动。
陈素商正要动筷子,颜恺突然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头发上有脏东西,是什么?”
陈素商莫名其妙:“什么?”
待厨子消失在门后,颜恺端起她那碗,闻了闻又尝了口。
陈素商:“......”
颜恺尝完了,脸色凝重对她道:“这碗里面有虾泥。”
陈素商眉眼一凛。
在陈宅做事的厨子,都知道陈素商对鲜虾过敏。
过敏严重的话,是会要命的。现在不比前几年,可药物仍是很紧缺。万一医院恰好没有药,陈素商就是个死了。
她立马站起身。
颜恺跟着她,两个人去了后厨。
厨子们不知缘故。
“方才是谁给我做的面?”陈素商问。
一位女厨子道:“是孙厨子。”
“他人呢?”
“给您送面去了。”
陈素商看了眼颜恺,颜恺冲她颔首,示意自己给她做后援。
“去找孙厨子,立马去,找到了我有赏。”陈素商大声道。
众人纷纷去找。
而陈素商,又拉住另一位厨子:“今天厨房有鲜虾?”
“要给道长做虾饼。您的吃食,没有沾到虾肉,我们都很小心的。”厨子急忙道,也隐约明白陈素商的怒气从何而来。
他急忙去打开了旁边的橱柜。
橱柜里做好的虾肉馅儿,果然少了很多。
厨子脸色很难看:“小姐,孙厨子他......他是上个月才来的,估计是忘记了您的忌口......”
上个月有位厨娘生病,总是不见好。
厨房是不能进病患的,那厨娘就请辞了,管事的又招了另一个。
听说这厨子以前给很多富户做过饭,还在半岛酒店做过半年,后来受人排挤才离开的。
“他是故意的,快去找,一定要找到他!”陈素商道。
厨子道是。
找了半晌,始终不见那位孙厨子,他已经悄悄藏起来了。
陈素商还打算让佣人去半路上设伏,等孙厨子半夜下山再去捉他,谁知道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_第1812章意外的刺杀
电话铃声很刺耳。
陈素商预感不祥。
她去接了电话,然后用英文与对方交流。
颜恺听到她说了几句,好像是问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等。
他见她脸色不好看,还想要安慰几句,然后就听到陈素商问:“有目击者看到凶手的脸了吗?”
颜恺微愣。
那边又说了足足一分钟。
陈素商耐心听完,说:“我一个小时后到。”
她挂了电话,虚扶了下旁边的沙发椅扶手。
颜恺见她似站不稳,急忙扶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问她:“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轻柔,怕惊吓了她。
陈素商抬眸,脸已经惨白,连唇色都褪去了。
颜恺心中咯噔了下,怀疑是道长出事。
可道长是高人。
这猜测又不太靠谱。
“胡先生......我师父的好朋友,前段时间他说要出任易经协会主席,在家被人刺杀了。他藏了很多年,都没出过事.......”陈素商说话有点接不上气。
她虚虚推了下颜恺,想要坐下。
颜恺就把她扶到了沙发。
她定定坐下来,不停的吸气、呼气,好半晌才把这口气缓过来。
师父不知去向。
“不等我师父了,我要去胡先生那边瞧瞧,还要给他安排葬礼。”陈素商站起身。
颜恺一把拉住她。
她师父不在,他们的朋友被杀,而陈素商在家里吃碗面,也被人放入虾泥,这是打算谋害她。
种种情况,都意味着她现在去胡先生家很不安全。
“素商,你不要着急,再等等。”颜恺道,“等你师父回来。你若是有个万一,更加帮不到胡先生了。”
陈素商把这话听了进去:“你说得对。”
她上楼去翻师父的电话簿。
找了很久,把电话打给罗先生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他的踪迹。
罗先生的声音从电话筒里传过来,醇厚儒雅:“长青刚出去,胡凌生出事了,他要去善后。假如你找他,直接去胡凌生家。”
陈素商道谢。
挂了电话,她让颜恺开车。
因为她已经不太相信家里的佣人了。她要空闲下来仔细排查他们,此刻时间不够。
颜恺乐意替她做点事。
陈素商很急,他却是不急,车子开得很稳。
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才到了胡凌生的家门口。
胡凌生住一套独栋洋房。
此刻,大门紧闭,几名佣人守住大门。外面有不少记者,举着相机拍照,不停想要往里挤。
佣人左支右绌。
陈素商上前,说自己是道长的徒弟。
佣人不管是谁的徒弟,只说:“警察署的长官说了,这里是现场,不能进人。先生的遗体被警察署的人带走了,他是横死,还需要解剖检查。”
陈素商和颜恺转而去了警察署。
长青果然也在。
他坐在休息长椅上,轻阖双眼,表情安宁,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师父?”陈素商唤了声。
道长睁开眼。
他扫视了陈素商和颜恺,又阖眼,声音漠然:“坐。”
“警察怎么说?”陈素商问。
“只脖子上一刀。”道长比划了下。
一把短刀,横穿了胡凌生的脖子。诡异的是,那刀,像是他自己戳进去的。
最疯的那几年,胡凌生从未有过轻生念头。
他一直念叨着复仇。
他要对抗庞然大物——整个胡氏。
长青道长劝他:“胡家想要你死,你活着,就是对付了他们。现在的飞机大炮厉害,还有原子弹。你只要活得够长久,总有机会一举歼灭胡家。”
反复几年的说教,胡凌生听进去了。
他断乎不会自杀。
能让一个术士自杀的,定然是另一个术法更高深的术士。
“外伤只有这个。至于内伤,还要等解剖结果。”道长又道。
“师父......”陈素商握住了他的手,坐在他身边,“咱们.......危机是不是从未消除?”
“不。”道长摇摇头,“有所不同。”
他轻轻叹了口气,在陈素商发问之前道:“让我静静。”
陈素商不再说什么。
颜恺站在她左边,轻轻扶了下她的肩膀:“我去看看情况。”
陈素商点点头。
颜恺说他是胡凌生的侄儿,想要仔细了解下案情。
陈素商一直和她师父枯坐,直到两个小时后,先出来一部分尸检报告。
胡凌生没有内脏破裂。
脖子上的刀子,是死之前捅进去的,是致命伤。
其他的,需要再慢慢化验。
“有了结果,我们会通知家属。”
警察署的人说。
陈素商等人就回家了。
回去的时候,长青道长问她:“家里还好?”
“没什么大事,就是新来的厨子要对我下毒,却又不想吃牢饭。”陈素商道。
可能顾念她是颜家的媳妇,不愿意招惹祸端,要不然何必那样麻烦?
直接给她下毒不就可以了吗?
只是,下毒的话,尸检能知道,后面事情会很复杂,虾泥就不同了。
道长叹了口气:“我常不沾家,疏忽了。”
他瞥向坐在副驾驶的颜恺。
“你去新加坡玩几天,等过了正月再回来。”长青道长又说。
有了危险,先支走她。
陈素商又被师父当傻瓜了。
“师父,胡先生被杀,您需要帮手。上次灵儿的割飞咒,我帮上了忙,是不是?”陈素商不想和他争吵,只软语恳求。
他已经很难受了。
“你安全了,师父才放心。”道长说。
“你有危险,难道我就放心?”陈素商的好脾气快要耗尽。
长青道长忍不住笑了笑。
他又摸了下素商的头发。
他每次看到素商,总会想起她小时候的样子。那么个小不点,见到了他,第一句话就说:“哥哥,我饿了。”
道长那时候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听到这话,愣是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父爱。
一转眼,他的小闺女都长成大姑娘了。
不仅年纪大了,脾气也大了。
有了胆子,也有了担当,不再是那个只知道要吃要喝、会哭会闹的小孩子了。
“那就留下吧。”道长说,“你以前没本事的时候,不会这样的。如今术法学了个半调子,自负却涨了十成十,越发看得起自己了。你留下来,感受下什么是蚍蜉撼树。”
陈素商:“......”
道长说完了陈素商,又说颜恺:“颜少今天就回去吧,别在我家碍手碍脚。”
颜恺:“......”
他突然理解了陈素商的心情。
他也想起,上次陈素商还什么都不太会的时候,她师父让她留在新加坡,她乖乖留了。
她不给任何人拖后腿,也不会为了自己的良心给别人带来麻烦。
这点是颜恺需要学习的。
他点点头:“好,把您和素商送到家,我就走了。你们平安无事了,定要打个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