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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全文阅读

作者:明药     少帅你老婆又跑了txt下载     少帅你老婆又跑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_第1798章道长的勇敢

    陈素商和袁雪尧焦头烂额,霍家的佣人却大叫了起来。

    她指了灵儿。

    陈素商发现,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灵儿使劲咬自己的嘴唇,已经把唇咬破了。

    鲜血从她的唇角淌下来。

    灵儿意识不清醒,她可能真的会把自己的嘴唇甚至舌头咬得稀烂。

    陈素商看着袁雪尧。

    这个时候,霍钺和何微回来了。

    袁雪尧正在用力捏住灵儿的下颌,不让灵儿牙关用力。

    陈素商快速跟何微和霍钺解释。

    何微听了,心一个劲往下沉。

    她快速把自己的情绪整理了一遍。

    肇事者是谁,不知道;冲谁来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更加不知道。

    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首先要稳定人心。

    任何的焦虑,都不能解决问题。

    何微拍了拍陈素商的肩膀:“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看着灵儿。”

    锡九在旁边,问霍钺和何微:“要送医院吗?”

    “她眼睛通红,不是正常的情况,去医院也只能是检查。去把陆医生叫过来,先给小姐打镇定,让她安静下来。”霍钺道。

    他很疼女儿。

    这个世上,没人比他们夫妻更爱灵儿

    但问题来了,先要解决能处理的事,再去面对自己的感情,所以霍钺冷静吩咐时,不太了解他的袁雪尧看了眼他。

    在袁雪尧等外人看来,霍氏夫妻的反应,完全不像是父母该有的态度,他们不哭不闹不追问。

    而在公园里的那对英国夫妻,才像是正常父母的样子。

    “是。”锡九转身去打电话。

    陆医生是霍钺的私人医生,自己开一家奢华医疗诊所,专门给那些需要私人空间的富人治病,以及各种医疗保养。

    它的科室和医疗设备,没有大医院那么齐全。不过,陆医生本人的医术很好,他在美国学了八年医科。

    霍钺轻轻抚摸了下女儿的头发。

    灵儿不停呲牙,赤红的双目好像随时能滴下血泪。她已经看不清楚人了,下巴还在用力。

    袁雪尧稍微走神,被灵儿摆开了。

    灵儿咬住了他的手,牙关紧阖,袁雪尧一阵剧痛,虎口的肉被灵儿咬了下来一块。

    霍钺见状,上前对袁雪尧道:“这样不行。叶先生,先辛苦

    你不要动。”

    说罢,霍钺的眼神一定,然后他一只手绕过袁雪尧,捏住了灵儿的下巴,将其一扯。

    灵儿的下颌顿时脱臼。

    她终于松开了口,然后发出一阵凄厉惨嚎。她出事这么久,第一次发出巨大的声音,不再是喉咙里的呜咽。

    她的瞳仁,也好像褪去了几分血色。

    然而下一瞬,她又恢复了狂躁嗜血的模样。

    何微捂住了口,转过身去。

    陈素商觉得,何微和霍钺两口子的情绪,像两座冰山,全部压在水下,露出一点头,那已经是崩溃边缘了。

    她轻轻搂住了何微的肩膀:“夫人......”

    何微眨了下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她不停吸气:“我没事。这样好,对灵儿和其他人都好,她不会再伤人伤己。”

    陈素商不知该说什么。

    陆医生很快来了。

    他给灵儿做了检查,然后对霍钺道:“大小姐这个情况,目前任何医学都解释不了。是不是有其他问题?之前宋家的三老爷,您还记得吗?”

    霍钺点点头:“记得。”

    “......要不要送到大医院去瞧瞧?”陆医生又问,“这样保险一点。”

    “没用。让你来,只是确认一下,我心中已经有数了。”霍钺道。

    他转身,看向了陈素商:“陈小姐,道长去了哪里?”

    陈素商忙道:“他不在家。”

    霍钺转而对锡九道:“九爷,麻烦您,派人去找找长青道长,他应该还在香港。”

    锡九道是。

    只要还在香港,就没有锡九找不到的人。

    他急忙去了。

    陈素商自己本事不济,她想起师父给她的罗盘,忍不住想要去把它拿过来。

    她见众人都围着灵儿,自己退了出去。

    回到家中,陈素商进了房间去找罗盘,突然身后有人说话。

    “阿梨......”

    陈素商吓得魂飞魄散。

    半晌回头,看到是她师父,他衣着整齐,坐在陈素商房间的沙发上。

    他在家里,总是穿得很随便,像这么一本正经是不常见的。

    她捂住了胸口:“你在家?”

    继而她大喜:“快,去看看灵儿。”

    道长收起了他的嬉皮笑脸,认真看着陈素商:

    “阿梨,咱们遇到了麻烦,我暂时不能去。”

    陈素商的心先凉了半截。

    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子往前倾,凑近了她师父:“什么麻烦?”

    “有人想要对付我们,是我以前招惹的仇人。”长青道长说。

    陈素商坐正了身子。

    她从师父的话里,明白了两个意思:第一,师父知道对方是谁;第二,师父觉得他对付不了。

    她的心也在发紧。

    灵儿是无辜的,她如果不跟陈素商和袁雪尧出去玩,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是什么仇人?”陈素商问。

    道长突然站起身。

    陈素商拉住他:“师父。”

    “我去找雪尧,让他帮个忙,先把这件事解决。”长青道长说。

    陈素商死死拉住了他的胳膊:“师父,我也可以帮你。让我帮你吧,我才是你徒弟。今后,就是咱们师徒相依为命,我们才是彼此的依靠。”

    道长叹气:“唉,傻孩子,师父不是区分亲疏,也不是可怜你,不想你牺牲,而是因为你没啥本事啊。”

    陈素商:“......”

    她在很担忧的情绪里,生出一股想要欺师灭祖的杀心。

    “我学了很久。”陈素商不死心,“让我一起试试,多个人,多个帮手。”

    道长犹豫了下。

    最终,他点点头。

    他先给叶家打了个电话,让雪竺和叶惟回来之后,一起去霍家。

    然后,他又打电话给霍钺,说他在家。

    “霍爷别担心,令嫒的情况,我能处理,只不过有点麻烦,我这就过来。”道长说。

    挂了电话,他带着陈素商上坡,往霍家去了。

    看了眼灵儿,他对霍钺和何微夫妻俩说:“小事,不是降术,只是诅咒,只不过下诅咒的人手法更高明。”

    “道长,要怎么解?”何微问。

    长青道长笑了笑:“夫人不要慌,小姐不会有性命危险。上次那个苏小姐,中了诅咒好些日子,如今不也是活蹦乱跳吗?”

    陈素商:“......”

    她觉得她师父不是来救命的,而是来添堵的。

    瞧他举的这个例子!

    何微听了,却是表情微松——苏曼洛的确是活下来了。

    只要灵儿能活下来,何微别无所求。

_第1799章割飞咒

    灵儿被打了镇定,下颌又被她亲爹捏脱臼了,人愣愣的,只有那双眼睛不停的转。

    她眼珠子上都似乎覆盖了层血红。

    不能动、不能叫,浑身无力,唯有眼珠子还能动弹。

    何微和霍钺都不在看她。

    再如何的强悍,都有承受不住的时候,何况那是他们的千金......

    “......下诅咒的人,应该是我认识的,姓胡。”道长对霍钺道。

    霍钺没听说过。

    一旁的袁雪尧和陈素商都是表情一顿。

    袁雪尧知晓广西那边的山里,有个术士世家,就是姓胡的,跟袁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两族并非一直相安无事,在康熙初年,胡、袁两家发生过恶斗,死伤惨烈,两败俱伤,胡家甚至差点出现了继承人断层。

    后来,两家的家主坐下来和谈。

    从此之后,两族相安无事。

    袁家的长辈,不时教导自家的孩子,出门在外,遇到了胡家的人要退避三舍。

    估计胡家的人也是那么交代自家小辈的。

    陡然听说姓胡,袁雪尧就精神紧张;而陈素商却记得,他师父最亲近的人,也是一位胡先生。

    “广西的胡家。”道长继续道,“霍爷听说过没有?”

    霍钺摇摇头:“我以前在江苏,后来在香港,广西的事情不甚了解。”

    道长道:“胡家是个术士世家,一直过着隐居的生活。像这种世代隐居的门第,会有各种匪夷所思的规矩。”

    他好像起了谈兴,跟霍钺聊个不休,“比如说生了双胞胎,不仅仅要把两个孩子都杀了,就连孩子的父母也不例外。

    再比如说,一户长子出生在某个至阴或者至阳的日子,初生的婴儿就要被放干血,制成人干作为祭品。”

    陈素商听到这里,有点想吐。

    霍钺和何微的表情也变了变。

    “......不仅仅是对自家的孩子,他们还会找一些特殊八字的小孩,具体做什么,比较机密,我还不知道。”道长说。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我这个人,比较爱管闲

    事,所以在他们掳走小孩子的时候,曾经追踪了他们两个多月,摸到了他们老巢。”

    陈素商的心,突然发紧。

    她好像明白她师父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有个好朋友,他就是胡家的,我说那个八字纯阳的孩子被制成祭品,是他的儿子。如果是弄死,倒也罢了,祭品的人干,天天都能瞧见,他妻子疯了,他也发疯了。

    我把他偷出来,他后来一直在香港,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瞧着给灵儿下诅咒的,应该是胡家术士的手笔。

    我比较担心,第一是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第二是敌暗我明,如何能斗赢他们,不给你们添麻烦。

    胡家跟湘西袁氏不同。湘西袁氏一直对外通婚,甚至跟苗女结合,观念上能以常理去理解,也通人情世故,甚至遵从天道,但是广西胡氏封闭太久,他们是不会珍惜任何无辜人命。”道长道。

    袁雪尧看了眼他。

    他突然明白,道长跟他们和平相处,是因为心里对袁家有点好感。

    袁家有很多做法,道长不太满意,可总体上对他们家没有恶意。

    “道长,我们要怎么办?”霍钺沉默了片刻,“若是你们有危险,那我断乎不敢强求了。人各有命。”

    袁雪尧听到了这话,心中不免想霍钺很仗义。

    他这么仗义,算是以退为进了,道长反而不太好意思拒绝。

    果然,袁雪尧听到长青道长说:“我既然来了,怎么会让大小姐受苦?我再等叶惟和雪竺,要他们一起帮忙。”

    半个小时后,叶惟过来了。

    雪竺去公园玩,一转眼却发现她大哥和陈素商等人全不见了,她也是心宽,直到佣人去找到了她,说六叔让她回去。

    还说家里出事了。

    雪竺是一个小时之后才回来的。

    她到了之后,道长让霍钺等人出去,只留了他们五个人,以及灵儿。

    道长问叶惟:“你知道她是中了什么诅咒吗?”

    叶惟术法不行,但颇有见识,所以道长先问他。

    “我不知道,我一进来就感觉透不过来气。”叶惟如实道。

    袁雪竺和袁雪尧暗暗松了口气。

    六叔都不知道,他们俩就没啥压力了,不知道也不丢人。

    长青道长准备解答,陈素商却突然开口了:“师父,这个是不是‘割飞咒’?”

    众人一愣。

    长青道长也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素商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什么是割飞咒?”雪竺有点冒汗。难道她这段时间疏于练习,连还没有入门的陈素商都不如了吗?

    “割飞煞。”一旁的袁雪尧言简意赅。

    雪竺和叶惟茅塞顿开。

    风水阵中,有个风水煞,用在建筑物或者地形上,影响居住在那个范围内的气数,就是割飞煞。

    最常见的割飞煞,是某屋对面有个反光的建筑物,晴天的时候反射阳光进屋子;下雨的时候,雨滴往屋子的方向反溅,不需要溅到家里,溅到方位就行。

    久而久之,就会形成风水煞,影响这个屋子居住人的气运。

    像一把刀刺入,风水上叫“穿射割飞”。

    再对应五行八卦,假如割飞煞正对着屋子的正东向,那么这个家里的长子定有血光之灾;假如是西南,就影响这个家中的母亲。

    具体的情况,则需要术士具体勘察,再想出破解之法。

    这种风水煞,极大可能是自然无意形成的,当然也可能是有人蓄意报复。

    但是用在人身上,就不太常见了。

    “......当时你们在公园,那人并没有出现,而是利用其他人折射了霍小姐。我们想要解除诅咒,只可能找到折射那个人的诅咒,却找不到真正的施咒。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棘手。”道长说。

    他肯定了徒弟的判断。

    灵儿中的,正是“割飞咒”。一旦他们想要解掉诅咒,他们会惊动折射的人,从而惊动折射人背后真正施咒的人,可能会反过来让他们所有人都中这个诅咒。

    “还真的是割飞咒?”雪竺仍不太相信,“素商,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素商无奈看了眼他们:“我说过我有在用功,难道你们觉得我说着玩的吗?”

_第1800章术法小成

    袁雪尧用热切的眸光看着陈素商。

    陈素商不是那种极其艳丽的女孩子,可此刻的她,说出那句话的她,那样光彩夺目。

    她多聪明,学什么都会!

    “阿梨!”他突然伸出手,握紧了陈素商的。

    陈素商微愣,继而有点不好意思。

    长青道长似乎略有所思。瞧着他那模样,他徒弟很有出息,他并不是很高兴。

    众人谁也说不准对方的心思,叶惟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

    “道长,这件事如此棘手,您打算怎么办?”叶惟问。

    一旦解诅咒,结果可能是他们所有人都中咒,防不胜防。

    “我需要帮手。”道长说,“你们四个人都下山,分别占着离位、震位、坎位、兑位。我会给你们罗盘和符纸,一旦我这边动手,你们手里的罗盘会起反应,我想让你们根据自身罗盘的反应,找到真正的施咒人。”

    众人惊愕看着他。

    道长这是想以自身为诱饵,引出真正的施咒人。

    雪竺立马道:“不行,道长!你的术法是最高的,你若是有个万一,我们救不回你,更加救不回霍小姐。”

    “没有万一,我心中有数。”道长轻描淡写。

    陈素商则看着他。

    她知道师父的心思。

    她师父是个不怕死的人。这个世界对于他而言,是光怪陆离的,他有阿梨,不可能轻易自杀,甚至说,“自杀”这个本身,就让他觉得窝囊。

    能轰轰烈烈牺牲,师父求仁得仁。

    “师父,你要是真有万一,我也不想活了。”陈素商淡淡说。

    道长很糟心。

    这倒霉孩子!

    “我死了,就要你这臭孩子殉葬吗?”道长很不悦,“你说什么不想活的屁话,你才多大年纪?”

    陈素商:“.......”

    道长说一不二,旋即拿出了几个小罗盘,又拿出几张符纸,交给了陈素商等四人,让他们现在就下山。

    “都看好手表,我们一个小时之后正式开始。”道长说,“我是靶子,你们是黄雀在后,如果捕捉不到那只螳螂,咱们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安生。”

    众人脸色凝重。

    “......除了罗盘,你们全部带上趁手的兵器,或枪或刀,陆医生还有镇定剂,你们也可以带上。等你

    们找到了施咒的人,回来的时候可能我也中咒,这是符纸,到时候分别给我和霍小姐用。”道长又说。

    他把什么都考虑周全了。

    袁雪尧道:“我要刀。”

    他不会开枪。

    雪竺和叶惟时常出去玩,偶然去过射击场,可惜枪法不行,打不准。

    “我要枪,枪更加能吓唬人。”雪竺说。

    陈素商既没有要枪,也没有要刀,她只要了一个装着镇定剂的针管。

    解除诅咒的符纸,道长交给了霍钺,让他先保存。

    众人各自领命。

    陈素商离开之前,还拥抱了一下道长。

    道长说了句“肉麻”。

    陈素商下山之后,占据了离位,也就是正南方向。

    那边是一条繁华街道,街上人来人往。

    她选了一家咖啡店,坐下守株待兔。她不停看手表,神色焦虑。

    店员看到了她,特意问她要不要吃点蛋糕,陈素商随意说要。

    咖啡和蛋糕端上来,她不停的喝咖啡,一连喝了两杯,终于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了。

    还有二十分钟,才到约定的时候。

    陈素商放在包里的罗盘,也稳定不定。她心中沉甸甸的,像那罗盘一样沉。

    她想起师父躲避霍家,藏在她房间里,那阴沉的脸色.......

    这件事,怕是凶多吉少。

    然而,现在着急也于事无补。

    陈素商默默等待着。

    好像只有那么片刻的功夫,一个小时就到了,她走出咖啡店,藏到街角一处拐弯里,点燃了符纸。

    符纸改变了四周的磁场,罗盘立马发生了变化,指针指向了山顶的豪宅。

    她看着罗盘,又看了眼远处的山顶,心里就像浸在冰水里,又冷又沉。

    她记得师父说过,术士也有自己的使命;顺应天道,也许可以长生不死,也许会很快堕入地狱。

    善易者不自卜。

    她正在胡思乱想,手中的罗盘突然起了变化。

    那指向山顶的指针,开始乱动。

    一会儿向南,一会儿向北,一会儿又指向陈素商。

    陈素商后背立马紧绷,脑子里也有一根弦,拉得笔直。

    她死死看着那罗盘。

    看了不到一分钟,她突然把罗盘放在了原地

    ,转身就往一个方向疾奔而去。

    她在一处教堂门口停了下来。

    教堂离她的罗盘不远,不过隔了一条街。

    此刻,正有信仰的人在教堂里祈祷。

    陈素商走进来,触目是一群外国人,其中也有几个华人面孔。

    有个年轻的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色衬衫,咖啡色西裤,衬衫袖子半折,露出了他结实有力的手臂。

    他正在阖眼祈祷。

    陈素商靠近时,他略微笑了笑,冲她点点头。

    他静静看了眼她,然后手指微动。

    陈素商的手比他更快,突然将一针镇定剂,刺入了他的脖子。

    他手中的纸符尚未发挥作用,人就倒了下去。

    陈素商将他放倒之后,立马站起身,往教堂后面走去。

    她躲在旁边看了片刻,发现年轻男人没有同伴,故而陈素商借用牧师的电话,给山顶霍家打去。

    她说了地址。

    片刻之后,霍钺亲自带着随从过来了。那被镇定剂放倒的男人,软软看着霍钺等人,想要说点什么。

    霍钺突然挥拳,击向了他的面门。

    年轻男人彻底昏死过去。

    教堂里有人看到了,却又因为他们都是华人,故而没有出声。

    陈素商一直觉得霍钺温柔、斯文,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总是忘记他曾经是青帮龙头。

    他有脾气,也有本事。

    他最宝贝的女儿出事,他心急如焚,却需要他稳定局面,否则家里其他人会乱套,他妻子可能也会崩溃。

    何微的镇定,是霍钺的冷静给了她榜样。

    随从们把年轻男人扛上了山。

    道长果然被反噬了割飞咒,也被打了镇定,昏迷不醒。

    年轻人被抓到,霍家的人分别去通知了叶惟、袁雪尧和袁雪竺。

    找到了真正施咒的人,那么割飞咒就只是个小诅咒。

    陈素商给她师父服下了符水,也给灵儿服下了。

    师父先醒过来。

    叶惟等人也回来了。

    “素商,你如何找到了施咒的人?”叶惟忍不住问她。

    大家的罗盘一样,他们叔侄三回来的时候对过,罗盘一直乱动,没有准确的方向。

    既然如此,陈素商是怎么做到的?

_第1801章偏心

    陈素商没有回答叶惟的问题。

    她一直握着她师父的手。

    长青道长虽然清醒了过来,意识却还是有点模糊,只说了句:“我睡一会儿。”

    就好像昏死了过去,进入了深睡里。

    灵儿一直未醒。

    到了晚上八点多,灵儿先醒过来。

    她想要说话,可一动下巴就剧痛,重重吸了口气。

    低头时,她的余光发现脸上缠了很厚的绷带,托住了她的下颌。

    她疼得不行,茫然看着父母。

    “灵儿?”何微小心翼翼叫她。

    灵儿从喉咙间嗯了声,有很多想问的,可嘴巴张不了,只能从齿缝间发出细微的声音:“姆妈.......”

    何微的眼泪不受控制滚了下来。

    她亲吻了先女儿的手:“没事,好孩子,都过去了!”

    霍钺也轻轻抚摸着灵儿的头发。

    “睡一会儿,睡着了就不疼。”霍钺道,“灵儿乖......”

    灵儿的精神很疲倦。

    父母都在身边,她心中安定,果然再次阖眼。

    长青道长这一觉,却是睡到了晚上一点多。

    陈素商让叶惟叔侄先回去,她自己守着她师父。

    道长醒过来,看到她趴着也睡着了,身上盖了件薄毯,而袁雪尧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道长。”袁雪尧站起身。

    这点轻微的响动,惊醒了陈素商。

    她慌里慌张坐正,脑子慢了一步,还在魂游天外。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问袁雪尧:“你怎么没回去?”

    她记得自己让袁雪尧跟着叶惟和雪竺先回家的。

    袁雪尧指了指手表:“我,又来了。”

    陈素商这个时候就醒透了,见她师父正躺着端详她,她紧张兮兮问:“师父,你感觉如何?”

    “聒噪,这屋子里人太多了。”长青道长说。

    陈素商:“......”

    道长也不起身,就那么平躺着,又轻轻阖眼。

    他不是睡着,只是很懒。

    “那个人,抓到了吗?”他问陈素商,“关在哪里了?”

    “霍爷的人把他关了起来。”陈素商道。

    长青道长点点头,停顿了良久,坐起身:“我去审审他。”

    陈素商也说要去。

    道长无所谓:“来吧。”

    霍爷家里有个

    地下密室。

    山顶的豪宅,挖密室特别不容易,可霍家的密室不仅大,还深,装饰谈得上奢华的。

    霍钺和何微的财力,外面也只是冰山一角。

    “......道长,陈小姐,这边请。”随从在前面领路,对陈素商和长青道长恭恭敬敬。

    身后跟着的袁雪尧,是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他们见到了那位年轻人。

    年轻人被霍钺揍了一圈,眼睛和鼻子处一片淤青。

    他的鼻梁骨好像断了。

    “你是胡家的人?”道长问。

    年轻人冷哼一声。

    道长看他这个样子,是不打算交代的。然而,道长又很想知道胡家那边是怎样的安排,故而他要用点手段。

    他对陈素商和袁雪尧道:“你们俩先出去。”

    陈素商哦了声。

    道长又改口了:“你还是先回家吧,我这边估计一时三刻也处理不了。你回去睡一觉,等明天中午我带你去吃好的。”

    陈素商:“......”

    师父总是用这种哄小孩子的口吻。

    陈素商不满白了他一眼,还是转身走了。

    夜很深了。

    何微道:“你先睡一会儿,明早再回家?”

    陈素商笑了笑:“霍夫人,咱们是近邻啊,我下去就是我家了。我回家睡,不劳烦了。有什么事,您打电话给我。”

    霍钺又说要亲自送她。

    陈素商指了指袁雪尧:“叶先生送我,不必麻烦霍爷。”

    何微就不再勉强。

    路上的路灯明亮。

    山上的夜里风寒,陈素商裹紧了大衣,被寒风一吹,人是彻底精神了。

    她和袁雪尧越走越快,抵御寒冷。

    到家了之后,她让佣人去端热茶来。

    “吃点宵夜,你再回家去睡觉。”陈素商道。

    袁雪尧点点头。

    佣人去准备宵夜,袁雪尧和陈素商坐在餐桌旁。

    袁雪尧问陈素商:“你是怎、怎么、发现.......”

    “我怎么发现施咒者?”陈素商接话。

    袁雪尧点头。

    陈素商笑了笑:“很简单,他离我最近,我的罗盘靠近西南方位的时候,一定会急速转开,这是很不自然的。反常则妖,我亲自去看看,然后就瞧见了他。教堂里那么多人,没几个华人,而且他的面相看着就不太正常。”

    袁雪尧微笑起来。

    他的眼神,明亮而深邃,好像能把陈素商淹没。

    陈素商被他这样深情又专注看着,很不好意思,低声同他说笑:“袁先生,别这样看着我,你瞧着好傻。”

    袁雪尧笑出声。

    他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吻了下:“阿梨,你真好。”

    陈素商莫名有点脸红。

    她掌心发烫,收回了手:“你的术法比我更好,别这样夸我,我怪不好意思。”

    “不,不止、术法好。”袁雪尧说。

    陈素商:“......”

    她忍不住扭过头去笑了。

    袁雪尧又问她:“戴戒指,好不好?”

    他上次给她买了个戒指,她说等他们彼此心意相通的时候,她会愿意戴上。

    袁雪尧一直贴身保管着。

    陈素商却是表情一怔。

    她定定看着袁雪尧,心中并不是十分的肯定。

    爱情是她从未涉足过的领域,她不知自己想要什么样子的。

    在袁雪尧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颜恺。

    那天他穿上了海军制服,站在她面前,冲他微笑。

    他为人没什么稚气,可他的笑容却温暖而干净,像个大男孩子。

    陈素商又想到他的世界里,在她之前,有了苏曼洛,心就狠狠抽痛了下。

    她脸上的颜色淡去:“雪尧,我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你如果不想等,那我现在告诉你结果......”

    袁雪尧立马打断她的话:“我懂!没关系,我继续,等你。”

    陈素商心里很不是滋味。

    袁雪尧觉得自己把好气氛全部弄没了,有点懊恼。

    他们俩默默吃了宵夜,袁雪尧回家去睡觉了。

    陈素商躺下却睡不着。

    她脑海中全是自责:“我一定是在犯贱。为什么要在雪尧说那句话的时候,突然想起颜恺?有什么可想的?”

    颜恺自己也说,他喜欢漂亮的女孩子。

    素商并不是他心中的漂亮人。

    哪怕将来真在一起了,想起苏曼洛,仍是会意不平的。

    既然是条死胡同,为什么要往里面钻?

    她和颜恺,原本也不是一路人啊。

    她一夜没怎么睡,以至于第二天她师父回家时,她听到了动静。

    “师父,审出什么了?”陈素商连忙问,“那个人,他是谁?”

_第1802章亲生父母

    长青道长累了一夜,精神倦怠。

    “你有点眼色,先去给你师父弄一份早餐,等我洗个澡,再来问。就急死了你?”道长不满意。

    陈素商:“......”

    她忍气吞声,给师父道歉,又急忙去了厨房。

    厨子准备了鸡汤,陈素商亲自做了一碗鸡丝面。

    道长用凉水洗澡。

    深秋的早晨,山上很冷,一浴缸凉水,洗得道长神清气爽。

    他慢慢抽了根烟。

    一根烟抽完,他也洗好了,出来正好赶上陈素商端鸡汤面出来。

    他一边吃面,毫不讲究的吸溜面条,一边问陈素商:“你想知道什么?”

    “咱们还有危险吗?”陈素商目前比较关心这个。

    胡家来了多少人,打算做什么。

    “没有。”道长说。

    道长扒拉着碗,不过片刻功夫就把一碗面吃进了肚子。

    他吃完了,又点了一根烟,抽烟比他吃饭都重要。

    他胃里有食,口中有烟,情绪就很稳定,心情也不错:“你抓回来的那个人,他是单独到香港的。

    他犯了事,被胡家赶了出来。他想不开,还想要回胡家去。他在香港遇到了老胡和我,起了歪心思。

    他跟踪了我一段时间,也到咱们家门口去踩点,知道你是我徒弟。他那天是想对你下手,然后让我和老胡解咒的时候,被他的割飞咒反噬。

    他抓了我和老胡,回去之后能立一大功,以前的事既往不咎。怕别人分走这个奖赏,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胡家有好几个人在新加坡定居,只要他传出消息,胡家就会派人过来。不过,目前消息尚未走漏。”道长说。

    陈素商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胸口,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终于解决了。

    道长又深吸一口烟:“我也担心胡家派了大队人马找过来。还好,他们还没空管我。”

    说罢,他又说起昨晚抓到的那个人,“幸好他不太会降术,否则我真没办法对付他。”

    陈素商想起了师父昨天的种种。

    那是真正的担忧。

    她师父天不怕、地不怕,很少见他露出那样的情绪,甚至不太想管霍家的事。

    后来,他还是出面了。

    陈素商想到这里,师父再不靠谱,也原谅了他。

    她还记得师父在霍家说过的一句话......

    他当时说,广西胡家除了作贱自家孩子,还拐带八字上特殊的孩子.......

    他以前跟陈素商说,阿梨是他捡回来的。

    可陈素商记得,她当初是被关起来的。

    至于后来怎么跟了她师父,她没什么印象了。

    那段记忆失去了。

    假如是术士,牵动四周的磁场,让煞气入脑,的确会让人失去短暂的意识。

    她师父擅长此道,也给过素商这样的纸符。

    “师父,你当年跟踪胡家两个月,救下来的孩童,是不是我?”陈素商突然问,“雪尧说,他们术士看不清楚我的面相,是我天生八字奇特,还是你做了手脚?”

    长青道长瞥了眼她。

    他最后深吸一口,把香烟吸完了,按灭了烟蒂,站起身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只回答一个问题,剩下的你自己去弄清楚。你脑子这么笨,还不多练习练习,真成朽木了。”道长说。

    他弄乱了素商的头发,“你猜得没错,我当初跟踪了胡家两个月,救下来的孩子就是你。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救你不容易,养你也不容易,你师父我花了多少心思?我一辈子没对旁人花过这么多心思,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胜似亲生啊。”

    说罢,他转身上楼。

    他从不屑于对素商表达他的温情脉脉。

    他一直不靠谱,偶然说几句真心话,那也是掏心掏肺的。

    陈素商一个人坐在餐桌旁,想起自己对他说,他要是出事,她就自杀。

    那该多伤师父的心?

    师父辛辛苦苦,养大了她,把她的命看得比他还要重要。

    陈素商的眼角发涩。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也上楼去睡觉了。

    陈素商昨天劳心劳力一整天,又一夜未睡,她躺下之后,心里还在想着她师父。

    师父那席话,像给她裹了层外衣,让她在最寒冷的冬天也感受到了温暖。

    那是父亲一样的柔情。

    只可惜,她不记得自己

    的亲生父亲了。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又做了个梦,梦到女人温柔的笑,以及男人有力的臂膀,将她高高举过头顶。

    “阿梨......”男人这样呼唤她。

    声音逐渐远了。

    这样的梦,她做过很多次,每次都看不清楚梦中那对夫妻的脸。

    他们无疑是她的亲生父母。

    他们那时候很爱她的,后来呢?她以前一直想,后来为什么不爱她了,要丢弃她?

    可师父告诉她,胡家的人拐带女童,她是被人绑架的,也许她的父母不是抛弃了她,而是丢失了她?

    这么多年了,他们还在找她吗?

    素商睡得并不沉,故而楼下有人说话,她听到了。

    她隐约听到了颜恺的声音。

    她一下子就醒透了,急忙披了睡衣下楼。

    她果然看到颜恺站在她家客厅,正在问佣人陈素商什么时候起床。

    陈素商愣了片刻。

    颜恺一抬眼看到了她,冲她笑了笑:“我又来了。”

    陈素商忍不住也笑了下。

    “来得是挺勤快。”陈素商道,“是来看灵儿的吗?”

    “是的。”颜恺道。

    陈素商请他坐下,让佣人上茶。

    颜恺又说:“我原本也是要来的,陪我姑姑。我姑姑有个弟媳妇,在香港住院,这次又发病了,姑姑要来看她。姑父的飞机全部被占用了,我还在新加坡,姑姑就让我顺道送她一程。”

    陈素商点点头。

    颜恺这些日子,应该是在新加坡照顾苏曼洛的。

    想到了这里,陈素商急忙转移了心思。她端起茶抿了口,问他:“你去看过灵儿了吗?”

    “看过了。灵儿的下巴,要好些时候才能愈合,其他也没什么大问题。霍伯伯说,是你们救了她。”颜恺道。

    说到“你们”,他不知为何,语气突然顿了下。

    继而他装作若无其事,“你真的很厉害!”

    陈素商笑了笑:“我师父厉害。这次,我师父是拼了性命不顾的。不过,事情是因我们而起,怎么为灵儿付出都是应该的。”

    “因你们而起?”颜恺立马抓到了这句话,“怎么,你有麻烦了?”

_第1803章咱们的女儿

    颜恺比较细心,也很会讨好女孩子。

    陈素商听到他这句关切的话,只当平常之语,笑了笑:“已经没事,我师父解决了。”

    他们俩闲聊。

    陈素商还没有吃午饭,就问颜恺:“你吃了没有?”

    “没有,等会儿去霍家吃。”颜恺道。

    “要不,咱们下山去吃吧,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广东菜馆子。”陈素商道。

    颜恺说好。

    他开了陈素商这边的汽车,带着陈素商下山去了。

    两个人一路上都在说话。

    陈素商把昨天的惊心动魄,全部告诉颜恺。

    颜恺笑了起来:“没想到,你术法进步得这么快......”

    “积少成多。”陈素商道,“用心了,总会有点收获。”

    “你将来要做术士吗?”颜恺问她。

    这个问题,陈素商一时间搭不上来。

    未来要做什么,她还没有想过。她母亲去世之后,她很迷茫。在她迷茫的时候,她那不靠谱的师父拼命把她往歪路上拉。

    她光抵抗自己跟随师父往下坡路走,都用尽了力气。

    至于其他的,她还没有考虑。

    “我的术法,还是皮毛,充其量算是我记性比较好,师父给的书都看过,而且记得。”陈素商道,“等我学成了,再去考虑做什么。”

    颜恺点头,她所言不差。

    陈素商也问起了颜家众人。

    颜恺一一告诉了她。

    他说颜棋谈了个男朋友,性格比较开朗,他母亲不太高兴;说颜桐不爱念书了,成天看电影、小说,到了叛逆期,他父亲很为难;说颜棹想要去当兵,跟他父母闹,被祖父骂了一顿。

    颜家的事,温馨又琐碎,是陈素商从未经历过的。

    以前在陈家的时候,家庭气氛并不和睦,陈定跟陈太太感情就像炮仗,一点就燃,没有不吵架的。

    她如痴如醉听着。

    颜恺也发现了,心里有点难过,也尽可能把事情说得详细,哄她高兴。

    他们俩吃了一顿很丰盛的广东菜。

    陈素商很喜欢叉烧。

    颜恺就趁机道:“我妈会做,虽然不是很正宗,却比这家好吃。你要不要这次跟我一起回新加坡?小住几天,也给你

    母亲上坟。”

    陈素商表情微动。

    这一刻,她是挺想去的。

    然而,她强自压下了渴望,笑笑道:“不去了,我还要学习术法呢。”

    颜恺还想要说什么,她突然转移了话题。

    她问:“苏曼洛出院了吗?”

    这个话题,让美味的午餐都失去了几分滋味。

    颜恺沉默了一瞬,才道:“出了吧。我回去之后,就没有再去看她了。她上次说自己太瘦了,不好看,不欢迎我去看望她。”

    陈素商默然。

    他们的午饭吃完,餐厅送了水果和蛋糕。

    陈素商捻起一片橙子吃了。

    颜恺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陈素商注意到了,把橙子往他那边推了推:“你想吃?”

    颜恺:“......”

    他并不是很想吃,而是觉得吃橙子的陈素商,气息应该很香甜。

    他还记得,上次他从香港回新加坡,她踮起脚亲吻了下他的脸,带着很浓郁的橙子香,导致颜恺这段时间一看到橙子就想起她。

    他拿起一块。

    橙子有点酸。

    “......不好吃。”颜恺道,“马尼拉有很好吃的橙子,我下次带点给你。我的糖果工厂里,也做橙子味的糖果,我下次也带些给你。”

    陈素商无语看着他。

    她并未说过她喜欢橙子,只是随手拿了吃。

    其实,她既不喜欢橘子味的汽水,也不是很喜欢橙子,只不过凑合,这两样很常见罢了。

    气氛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了点,她没有找茬,故而点点头:“好,我先谢过。”

    饭后,时间到了下午。

    颜恺开车回去,快到了陈宅的时候,他突然又问陈素商:“你想不想去看看我姑姑?”

    “司太太?”

    “是的。”

    陈素商对司家的女主人很好奇。她是后生,顾轻舟的名气,到了后一辈这里,就不是那么响亮了。

    新加坡司氏,更加闻名。

    陈素商对顾轻舟的好奇,一是因为司家,二是因为颜恺。

    颜恺时常提起他姑姑。

    “我仰慕已久了。”陈素商笑道,“我这样贸然去,会不会打搅?”

    “不打搅。”

    颜恺道。

    车子在陈宅没有停下来,直接上去,到了霍家门口。

    陈素商突然有点紧张。

    她不知道为什么。

    颜恺停好了车子,率先开了门,高声喊:“霍伯母,我姑姑呢?”

    何微在楼上陪着灵儿,闻言下楼了。

    “......你怎么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我们还说要等你吃饭。”何微笑道,“你姑姑去医院了。”

    颜恺有点失望。

    陈素商也很失落,好像一个期待落空了。

    何微对陈素商道:“素商,你留下来吃晚饭吧,我姐姐也很想见见你。”

    陈素商说好。

    她跟何微、颜恺去看了灵儿。

    霍钺陪在灵儿身边,正在给她念一段小说,打发无聊的光阴。

    众人进来,灵儿很高兴,只是下巴疼。

    后来颜恺跟陈素商说:“霍伯伯是真狠,下得去手。”

    陈素商道:“灵儿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也差点咬下别人的手指。对她好,才会那么狠。”

    颜恺笑道:“我要是有了女儿,估计会宠溺她。”

    陈素商想起了司玉藻,问:“像司先生疼玉藻小姐那样?”

    颜恺则道:“我姑父那样?不是的,我姑父狠起来的时候也挺厉害。你知道玉藻会背多少医典吗?哪个小孩子愿意背那些枯燥的东西?你别看玉藻那样的性格,她小时候很能吃苦。”

    陈素商颔首。

    颜恺又道:“女儿很难养,我们是普通人,轻了、重了都不好把握,没这个本事。咱们以后生个儿子好了。儿子怎么摔打,都不心疼,看我几个表弟就知道。”

    陈素商:“......”

    颜恺说完了这句,自悔失言。他完全是无心之过,若是他心中真有这个念头,大概不会说得这么轻率。

    陈素商的心情,全部被破坏了。

    此刻,她想要离颜恺远远的,不要给自己添无端的妄想。

    “我想起来了,我师父让我叫他起床。他昨天吃了不少苦头,我要去看看他,免得他有事。”陈素商道。

    颜恺说好。

    陈素商没有等顾轻舟,自己回家了。

    而顾轻舟那个晚上,并未从医院回到霍家,她一直陪同康晗。

_第1804章你在追求谁?

    道长没什么要紧事。

    他身体很好。

    陈素商听说被抓到的那个人,后来霍爷亲自处理了,没有人再见过他。

    她心中有事,不肯再见颜恺,故而闭门学术法。

    何微好像打电话给她了,佣人说小姐很忙,最近几天都没有出房间。

    颜恺也来了一次。

    陈素商闭门谢客,新加坡有点急事,颜恺需得送顾轻舟先回去。

    他一直过意不去。

    他应该解释的,跟素商说,他说“咱们”,并不是指他和陈素商。

    毕竟他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只是信口之言。

    后来他又一想,幸好没这样解释,否则真是越描越黑,素商怕是更加生气了。

    他回到了新加坡,送顾轻舟回家之后,他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佣人告诉他:“少爷,有位苏小姐打电话给您了。”

    颜恺如今对苏曼洛,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以前觉得,分开了再相遇,感情还在的。对她,始终存着几分内疚。

    香港一行,苏曼洛让颜恺彻底失望了。她的所作所为,触犯了颜恺的底线。

    颜恺知道苏曼洛的差事还在香港,不愿意霍家夫妻对她有芥蒂,故而那天,何微说起苏曼洛的种种,颜恺替苏曼洛辩解了几句。

    毁了人家的事业不好。

    颜恺见过他母亲徐歧贞经营餐厅,见过他姑姑在护卫司署做事,也见过司家的姑姑司琼枝在医院上班,甚至司玉藻那样骄纵的女孩子,也从不荒废学业和事业。

    他就觉得,此前的世道,女人的事业不容易,不能轻易毁了苏曼洛的前途。

    “......跟她说,我没有回来。她如果问起,就说不知道我的归程。”颜恺兴致乏乏。

    佣人道是。

    不成想,半个小时后,电话响了。

    颜恺接了起来。

    电话是苏曼洛打过来的。

    “你回新加坡了?”苏曼洛在电话里,语带质问,“怎么不来看我?你是觉得我一辈子都那么丑,不能见人吗?”

    “曼洛......”

    “别这样叫我,请叫我苏小姐。你是我的谁啊,叫得那么亲热?”苏曼洛又是怒又是激将。

    颜恺很头疼。

    想给陈素商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回到了新加坡。

    “苏小姐。”颜恺果然改了口,“很抱歉,我改日再去探望苏小姐?”

    苏曼洛沉默了几秒之后,重重挂上了电话,颜恺都听得砰的一声响,旋即才是忙音,可见她气炸了。

    她的脾气并不好,需要人时时刻刻捧着,娇气得过分。

    颜恺以前喜欢她的娇气。

    就好像,小时候喜欢糖果,偷偷摸摸的吃,长大了吃几颗就受不了,觉得腻得慌。

    最近两次的香港之行,颜恺好像收到了什么蛊惑,突然对苏曼洛的这种娇气,感到厌烦。

    “也许我长大了。”他想。

    他转而拨通了香港陈宅的。

    电话是陈家佣人接的。

    佣人说,陈小姐还在房间里,不需要人打扰,但是道长在家。

    颜恺有点怵那位道长。

    他还在考虑怎么说的时候,电话被长青道长接了过去。

    道长的声音带着兴致勃勃,永远都是那么热情洋溢:“颜少啊?素商她在用功,她最近画了四十张符纸,一张也不能用,把她气坏了。她跟自己生气,你不要多心。”

    颜恺苦笑。

    他一句无心之言,把素商气坏了。

    颜恺从小被自家妹妹们折磨出了心病,素商一句话生气,在他看来实在常见了,他家那些倒霉妹子,比这个更喜怒无常的时候都有。

    况且,苏曼洛的大小姐脾气,十个陈素商也比不了。

    “道长,您劝劝她多休息,不值得为了学术法这样拼命。”颜恺道。

    道长笑道:“我早就劝过了。素商就这脾气,气性大。”

    颜恺:“.......”

    他在新加坡也待不下去了。

    苏曼洛没事,他打电话给苏鹏,约好了再回马尼拉。

    苏鹏答应了。

    颜恺去接苏鹏的时候,苏曼洛避而不见,颜恺也没有特意去找她,带着苏鹏走了。

    回到了马尼拉,他又给陈素商打个电话,想知道她气消了没有。

    结果,电话仍是道长接的。

    道长又在电话里阴阳怪气,说了好些话。弦外之音,是颜恺捅了篓子,要把他徒弟逼到绝食了。

    正好随从端了一碟子切好的橙子

    进来。

    颜恺想起自己答应了素商,要送她一点马尼拉的橙子和糖果。

    他喊过自己的随从:“去糖果厂,把橘子味的糖果,每一样都挑选半斤;这种橙子,去买二十斤。”

    糖果厂里的橘子味糖果,一共有几十种。

    颜恺就带着三十多斤糖果,二十斤橙子,乘坐飞机又回了新加坡,然后转而要去香港。

    他这么来回折腾,司行霈问他:“你追求谁?”

    “没有!”颜恺立马否定。

    “不是女孩子,你不会跑这么勤快。”司行霈道,“还有上次那海军服,你最近闹恋爱了?”

    颜恺:“......”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沉默认下了。

    这次,他终于见到了陈素商。

    陈素商很诧异:“你怎么又来了?”

    颜恺:“......”

    他很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瞧我这犯得什么贱!

    说好了前夫跟死了一样呢?

    他心里沉甸甸的,格外不舒服。不知因为他姑父的话,还是因为陈素商的态度。

    他勉强笑了下,放下了橙子和糖果:“我有笔买卖,正好就在香港。上次说给你送橙子和糖果的,顺道送过来。”

    他指了指门口的两个大口袋,“那就是了。我先走了,好吃你跟我讲,下次有空我再来。”

    说罢,他就要走。

    结果被道长堵了个正着。

    “吃饭了吗?”道长问他,“一起去吃个饭,人总要吃饭的。”

    颜恺道:“我还有急事,道长。”

    “越是急事,越是要慢慢办,越急越容易出错。”道长说,“吃饭的工夫都没有,那什么事都做不成。”

    陈素商听着她师父聒噪,烦得不行:“人家很忙的。”

    颜恺对女孩子,总是很好的脾气。

    可此刻,他不由火冒三丈。

    “我不忙,我是专门来香港找你的。”颜恺转身,表情严肃对陈素商道,“上次我说错了话,你心里明白,我只是一句无心错话。我想跟你道歉,你一直不肯接电话。

    这件事让我很烦,我特意从马尼拉买了东西,又从新加坡换航线,不远千里过来,你明知道我是来道歉的。都这样了,还不算我有诚意吗?”

_第1805章少女心

    陈素商被颜恺说得哑口无言。

    她站在那里,心里很荒凉。

    “......很抱歉。”她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颜恺道,“我承认,我在耍性子。”

    颜恺发完火,心里也过意不去。

    女孩子是要哄的,他哄过无事生非的司玉藻,也哄过处处矫情的苏曼洛。

    怎么陈素商很正常不过的一点小脾气,他就不肯哄了?

    他好像头一回需要重视,需要另一个人体谅他,而不是他单方面的付出。

    他想要回应。

    “谢谢你的糖果,还有水果。”陈素商又道,“上次的事情,正式揭过去了。辛苦你跑这一趟,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颜恺心中一酸。

    “好。”他道,“对不起,素商,我也不该发火。”

    他正在说着,袁雪尧走了进来。

    袁雪尧喊了声:“阿梨。”

    陈素商冲他笑了下,只略微点头。

    颜恺立马改了口:“素商,我先回去了,等我下次来了,你再请我吃饭吧。咱们之前的误会解除了,我就放心了。”

    “一起吃饭吧?”陈素商道,“我师父说的,一顿饭的工夫肯定是有的,对吧?”

    颜恺很坚决要回去。

    他明明松口了的,此刻却无论如何都要走,哪怕是外面狂风骤雨他也要离开。

    他就不该来。

    他最近像个糊涂虫,做得每件事都极其无趣,让别人生气,自己也难堪。

    颜恺决定最近都不来香港了。

    陈素商那边,看着佣人把糖果口袋解开,有点吃惊。

    道长和袁雪尧也凑过来瞧。

    袁雪尧不爱吃糖,当即说:“这么多,哪一年、能吃完?”

    道长喜欢,就道:“这种糖果很贵的,也很好吃。阿梨你是女孩子,吃糖容易长胖,都给我吧。”

    陈素商有点提不起精神:“好的。”

    道长弯腰捡起一颗,剥了糖纸,趁陈素商有点走神的时候,塞到了她嘴巴里。

    橘子味的糖,很甜也很香,果然很好吃,是那种比较高级的糖果,以前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买。

    “......滋味如何?”道长问她。

    “甜。”陈素商道。

    “你看,你还

    想把它送给别人,现在知道自己傻了吧?没吃过,就不知道它这么好吃,这么甜。”道长说。

    他这话,分明是略有所指。

    陈素商和袁雪尧格外敏感,一起看向了他。

    道长负责点火,不负责善后,徒手拎着三十多斤糖果,回房去了,果然不给陈素商留。

    他脚步稳健,丝毫不吃力。

    陈素商:“......”

    她把口中的糖果嚼嚼吃了,对站在她身边略有所思的袁雪尧说:“我们去吃饭。”

    师父的话,她也听明白了。

    但是师父说错了一句,她并不很后悔。颜恺无疑很好,可他已经有了苏曼洛。

    一个男人的心里,有两个女人就太拥挤了,陈素商受不了那种委屈。

    她不能容许自己这样作贱自己。

    “去我家、自家吃。”袁雪尧道,“新厨子。”

    袁家新请了个厨子,会做特别好的湘菜,当然陈素商去了,可以替她做两个不辣的。

    厨子手艺很好,比外面做的都好。

    “我想吃水煮鱼。”陈素商道。

    袁雪尧笑起来:“厨子,会做。”

    他们俩去了叶家。

    叶惟和雪竺正在说话,看到陈素商过来了,雪竺问:“道长怎么不来?”

    “忘了叫他。”陈素商道。

    雪竺:“......”

    她从沙发这头爬到了那头,去摸旁边的电话机:“我给道长打个电话,让他也来吃饭。他要是不来,我就站在门口喊,让附近四邻都知道我要请客。”

    雪竺的担心是多余的。

    道长听说叶家有很好的湘菜吃,兴冲冲来了。

    叶家的厨子手艺的确不错,做了十二个菜一个汤。

    陈素商有几样不怎么辣的菜,而道长辣得满头是汗,大呼过瘾。

    “好些年没吃到这么正宗的湘菜了。”道长说。

    雪竺在旁边道:“那你天天过来吃饭吧?”

    道长笑道:“我倒是想,可惜女朋友太多了,总是要陪的,不可能天天在家。”

    雪竺的脸顿时就垮了。

    她微微咬唇。

    片刻之后,她突然开口:“道长,你们麻衣一脉可以结婚生子的,你就没想过结婚安定下来?”

    陈素商看向了雪竺。

    叶惟知晓雪竺要说什么,大声呵斥她:“雪竺,你是不是喝醉了?”

    他们方才都喝了点米酒。

    米酒那点度数,喝醉是不可能的,但装个酒疯绰绰有余。

    “没有。”雪竺不理会叶惟,“我只想问道长,为什么不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

    道长依旧是笑嘻嘻的,好像看不见雪竺的怒气。

    他道:“机会嘛,肯定是有的。我早年就没了道观,如今还叫道号,无非是混口饭吃,可以结婚生子的.......只不过,我养不起三妻四妾啊。”

    雪竺:“......”

    这大概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整个人都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止是妾,我还有其他的姘头,太多了,都娶回来?别说养不起,住都住不下,我现在还是租房子呢。再说了,我那点钱,还要留给阿梨,徒弟也是要养的。”道长说。

    雪竺脸色很不好看,几乎要发疯了。

    陈素商强行搀扶了她:“雪竺,你真的醉了,我扶你回房去躺一会儿。”

    她手上用了力气,雪竺只得随着她站起身。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雪竺就哭了。

    “我是真心的,他把我和那些交际花相提并论。”雪竺哭道,“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一直这样。”陈素商道,“你早就知道了,何苦还要如此痴心?”

    “我不服气。”雪竺道。

    陈素商说:“缘分是很诡异的,它既不讲究先来后到,也不讲究情谊深浅。要正好的时间,正好的人,才能配成一对。”

    雪竺越听越绝望,索性趴在枕头上放声大哭,把楼下的人都惊动了。

    道长恍若不闻,慢条斯理站起身,跟叶惟和袁雪尧告辞,自己信步回家了。

    叶惟和袁雪尧送走了道长,也进了雪竺的房间。

    长辈需要教导孩子。

    叶惟是“六叔”,雪竺在走歪路,叶惟就需要指引她。

    “......强扭的瓜不甜,你明白吗?”叶惟道。

    雪竺哭得更加厉害了,这安慰一点用也没有。

    袁雪尧被她哭得头疼,悄悄拉陈素商的袖子:“我送你,回家。”

_第1806章这女的有毛病?

    陈素商和袁雪尧慢慢往下走。

    她心事重重。

    不知是被雪竺的哭牵动了,还是因为颜恺。

    万个念头中,她也抓到了心里的那根弦。

    “雪尧,我想.......”陈素商低头看着地面,“想跟你谈一谈。”

    袁雪尧最近通了很多人情世故。

    什么话的弦外之音,他也能听明白。他突然觉得很冷,是心中的惧意往外冒。

    于是他一把抱住了陈素商。

    他是高大个子,抱着的时候略微弯了腰,暖烘烘的气息,从领口散发出来。

    “再等等。”袁雪尧低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哀求。

    陈素商心中大痛。

    袁雪尧是没必要低声下气的,偏偏他这样对她了。

    她难说不感动。

    可她不敢和他谈恋爱。

    以前见识过陈太太的婚姻,陈素商知晓无爱的两个人,天长日久就发生怎样的彼此憎恶,婚姻会那样糟糕。

    那太惨了。

    她和颜恺的婚姻,是颜恺不中意她;而和袁雪尧的感情,是她付出比较少。

    两方面都不如意。

    那些彼此情谊笃深的夫妻,看似不过平常,真到了自己头上,才晓得是怎样的难得。

    美满的婚姻,你爱上的男人正好也爱你,这是多么难能可贵,需要修出多大的缘分?

    “雪尧......”陈素商的声音很伤感,“以前我们就说过了,给彼此了解的机会。我怕是......”

    “再等等。”袁雪尧的嗓子有点暗哑。

    陈素商道:“过了年,我们就把结果讲出来。”

    “好,等过年。”袁雪尧道。

    袁雪尧自己,并非无知无觉。

    感情像土壤,需要汲取养分,才能茁壮成长。他在陈素商的世界里,作用和长青道长有点重复。

    于是,他这份感情,对于陈素商是很多余的养料,滋养不出爱情的花。

    他也会无能为力。

    他很喜欢陈素商。

    陈素商聪明、果断,勤奋又很得法,最重要的是,她这个人爽快,不遮遮掩掩的。

    她能给他很多。

    袁雪尧决定缓一缓,过几天下山去,找点新鲜的东西,讨好陈素商。

    一转眼到了冬月。

    他去逛

    百货公司,却意外看到了苏曼洛。

    苏曼洛瞧见了他,表情一怔,旋即朝他走了过来。

    她扬起脸,很高傲问他:“你上次对我做了什么?”

    袁雪尧蹙眉。

    苏曼洛却不等他回答,继续道:“我做错了一次,你也做错了一次,咱们算是扯平了。既然遇到了,我请你喝咖啡,好不好?”

    袁雪尧:“......”

    他心底起了无边的反感。

    他这个人,爱恨都很简单。讨厌就是讨厌,苏曼洛从头到脚都让他感觉厌烦。

    “不。”他冷冷道。

    苏曼洛突然湿了眼眶,哽咽着说:“你这样不给我面子?我不难堪吗?”

    旁边有个时髦英俊的男人经过,惊呼了声:“苏小姐,你怎么了?”

    居然是熟人。

    这熟人见苏曼洛哭了,主动走过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苏曼洛梨花带雨,指了指袁雪尧,说不出话来,无比可怜。

    袁雪尧的脸黑如锅底。

    他想起了陈素商的话,让他不要因为私仇而大开杀戒,故而他忍住了想要把苏曼洛一巴掌拍死的冲动,转身就走了。

    苏曼洛眼泪更甚,冲他的背影喊:“你站住!”

    袁雪尧不理会她。

    这件事,他回去之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经过灵儿的事情之后,陈素商和雪竺时常去霍家。

    在霍家的时候,她们俩碰到了苏曼洛。

    苏曼洛像个没事人似的,来跟何微道谢:“婶母,多谢你保留的职位,我已经上班了。”

    她什么时候回的香港,何微不知道。

    “你都好了吧?”何微端详着她的面色,笑着问她。

    苏曼洛说已经没事,又说多谢何微,却一句话也不提袁雪尧。

    她对陈素商和袁雪竺也点头微笑,很是礼貌的样子。

    雪竺很不自在。

    回去之后,雪竺跟陈素商说:“那女的是怎么回事?她明知道我哥哥害了她,她又回来做什么?”

    陈素商也不是很清楚。

    苏曼洛跟她不是同一类人。

    人类的思想和感情都很复杂,有时候沟通都有鸿沟,更别说去猜测了。

    陈素商猜不到苏曼洛的心思。

    “她许是不怕你哥哥。”陈素商道。

    又过了几天,陈素商、袁雪尧和雪竺下山去吃饭的时候,在餐厅遇到了苏曼洛。

    苏曼洛身边有位西装笔挺的男士,正是那天在百货公司帮她的人。

    他们俩举止很亲昵。

    苏曼洛不时浅笑,笑靥温柔,真是个绝色佳丽。

    对面的男士看得有点痴了。

    陈素商突然有点替颜恺难过。他心里还念着苏曼洛,若是知晓苏曼洛这样对其他男人暧昧不清,他作何感想?

    也许颜恺不在乎。

    陈素商挪开了目光。

    到了冬月底,灵儿的下巴彻底恢复,能自如说话和吃饭。

    她邀请陈素商去霍家。

    陈素商去了,在饭桌上和何微随意聊天。

    电话响了,灵儿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对何微道:“姆妈,找您的,是苏小姐。”

    何微喜怒不形于色,她面色如常,站起身去接了电话。

    灵儿偷偷跟陈素商说:“是苏曼洛。”

    陈素商笑:“我知道。”

    何微说了几分钟电话,她声音很轻,陈素商和灵儿都听不到她说什么。

    故而等她一回来,灵儿立马问:“姆妈,苏小姐打电话来做什么?”

    “她腊月初十,要在半岛酒店办订婚宴,说要给我们发请柬。”何微道。

    这个消息,不仅灵儿惊呆了,陈素商亦然。

    陈素商极力遮掩,可表情仍是很不自然。

    “......怎么跑到香港的半岛酒店订婚?不在新加坡订吗?”陈素商问。

    何微笑道:“男方叫杜利,是香港最大电影公司的少东家。她估计是便于男方,所以同意在香港吧。依照规矩,应该回新加坡办的。”

    陈素商愣了愣。

    不是跟颜恺吗?

    旋即她又想到,颜恺跟她还没有拿政府的离婚证,他真想跟苏曼洛旧情复燃,也不会不通知陈素商一声。

    颜老在世,颜家的面子是需要的,颜恺做不出这等事。

    “那挺好的,要恭喜她。”陈素商淡淡说。

    她回到家,佣人跟她说,有封请柬送到了家中。

    打开一瞧,果然是杜利先生跟苏曼洛小姐的订婚宴。

    她居然请陈素商。

    “这女的有毛病吧?”陈素商拿着请柬,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喃喃自语。

_第1807章这不是得到爱情的方法

    陈素商没有腹诽苏曼洛的决定轻率。

    毕竟,再轻率也超不过她和颜恺的婚姻。

    她只是觉得,给陈素商发请柬,这件事很不过脑子。

    苏曼洛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没脑子的婊气。

    陈素商让佣人把请柬丢了:“就说没收到,不必理会。”

    她不会去参加苏曼洛的订婚宴,不管苏曼洛是跟谁订婚。

    她不是苏曼洛的朋友,甚至谈不上是友好的路人。

    陈素商正打算上楼睡个午觉,雪竺来了。

    雪竺一进门就大声嚷嚷:“素商,素商!”

    陈素商停下了脚步。

    她隐约猜到了雪竺的来意。

    果然,下一秒,陈素商的猜测成了真。

    雪竺嗓门极大,很显然是非常的意外:“素商,你知道苏曼洛那女人要订婚了吗?她派人给我们家送了三张请柬,她是不是有病?”

    陈素商噗嗤笑出声。

    看来,不是她一个人觉得苏曼洛脑子不正常。

    “她想什么呢,给我们寄请柬?她明知道我哥哥害了她,假如她不介意,不是应该先冰释前嫌吗?她什么也没说,就当没事人一样。她当所有人都没心没肺吗?”雪竺震惊不已。

    她总以为,自己长在湘西,人情世故上很薄弱,有点不靠谱。

    可见识到了苏曼洛之后,雪竺觉得自己人情还算通达了。

    苏曼洛做得是什么事?

    “你想听更奇葩的吗?”陈素商笑道,“她也给我寄了请柬。我们别说熟悉了,就是话都没说过几句,而且当初我结婚的时候,她拐走我的新郎官。”

    那么大的事,苏曼洛都能一被子盖过,好像没发生似的。

    陈素商心中有个不恰当的比喻——苏曼洛为人处事,像过家家。

    她把所有事都当儿戏,包括爱恨情仇。

    可成年人的世界,不像孩子们那样,为了一颗糖好了,又为了一颗糖恼了。

    正常的大人,把交际当孩子玩游戏似的,就会让人觉得她有病。

    苏曼洛便是如此。

    “......她父母一定很疼她,她永远像是长不大。”陈素商说。

    而颜恺,当初肯定也很疼她。

    颜恺那性格,天生就细腻温柔,苏曼洛又

    那么漂亮。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颜恺定是把苏曼洛捧上天的。

    “这不是长不大,这是愚蠢!不仅愚蠢,还自负,又自私。”雪竺说。

    陈素商摇头笑了。

    雪竺眼珠子转了转,心中有了个鬼主意。

    可以等苏曼洛订婚的时候,在她订婚宴上弄出点小事故,让她丢一辈子的脸。

    “素商,咱们去吗?她既然引狼入室,咱们干吗不去凑凑热闹?”雪竺不怀好意。

    她的术法也是很厉害的。

    当初巨门星得令时,她还试图破坏香港的护脉。

    陈素商最近跟袁家兄妹混得很熟,感情也很好,几乎忘了这件事。

    “袁小姐,‘引狼入室’不是这么用的。”陈素商失笑,“去参加她的订婚宴,不是自找不痛快吗?我不想去。”

    雪竺索然无味。

    她往沙发上一靠,说最近有点无聊。

    “我还想着找个乐子。”雪竺道。

    说罢,她看了眼楼上。

    陈素商会意:“我师父不在家。有个新起来的歌星,叫什么竹白的,我师父最近和她玩得比较近。”

    雪竺脸色顿时就有点僵。

    她沉默了片刻,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万一你改变了主意,想去苏曼洛的订婚宴,记得通知我。”

    “我不会改主意的。”陈素商道,“不过事情无绝对,万一我真改变了主意,我第一个通知你。”

    雪竺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她回到家里,越想越觉得窝囊。

    上次为了道长哭了一回,没有任何作用。道长死性不改,除了袁雪竺,他荤素不忌。

    “歌星!”雪竺蒙在被子里,露出了她的狰狞,“风尘女,有什么好的?我哪里不如她了?”

    她猛然爬起来。

    寒冬的半山腰很冷,雪竺却脱了自己的衣裳。

    她赤条条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

    她有成熟女人的身段,也有一张端正清秀的面孔,她并不比谁差。

    既然爱情自己不来,那她干嘛不去找?

    想到了这里,雪竺换了件长裙,外面披了皮草,让司机开车下山去了。

    陈素商和雪竺聊过之后,午睡的睡意没有了。

    她想了很多,脑子不经意就想

    到了颜恺,这让她的心情略微糟糕。

    于是她决定下山去找她师父,顺便看场电影,调解下情绪,否则她会难过好几天。

    不成想,她刚走到窗口,就看到雪竺乘坐汽车下山去了。

    雪竺之前混了几个朋友,后来觉得人家轻浮无脑,就不太爱跟她们玩了。她若是下山,一定要约陈素商的。

    明明两个人才见了面,雪竺哪怕一时兴起,也会喊陈素商。

    陈素商想到这里,就想起自己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我不会给师父添麻烦吧?”她有点担心。

    于是她不化妆了,拿了外套就喊司机准备好汽车。

    下山的路上,陈素商不停催促司机快点,终于在岔路口的时候,远远追上了雪竺的汽车。

    陈素商对司机道:“前面是叶小姐的汽车,你跟着她,别让她的司机发现。”

    司机道是。

    雪竺去了一家歌舞厅。

    陈素商的车子停在对面,看到歌舞厅的门口挂着招牌,上面有个特别明艳的女人,旁边写着:“宋竹白小姐。”

    她重重一拍脑门。

    真是多嘴办坏事了。

    陈素商等了不过几分钟,雪竺出来了,然后让司机继续开车。

    雪竺的汽车,最终在一处公寓楼前停了下来。

    雪竺对着那公寓楼,拿出罗盘不停确定方位。

    陈素商见状,上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雪竺没堤防,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你做什么?”陈素商表情阴冷,“雪竺,你这是第几次用术法害人?”

    雪竺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你六叔没教过你,怎样会遭反噬吗?”陈素商声音发沉,“雪竺,你不要任性。”

    雪竺很看重陈素商,回过神来,替自己辩解,“我没有要害人。”

    “你在布阵。你根本不知道宋竹白小姐住在哪一间,却要对着这楼布阵,你想要害死这楼里所有人?”陈素商疾言厉色。

    雪竺立马道:“我没有,我知道她住在四楼......”

    说罢,她立马自悔失言。

    陈素商一下子就套出了她的话,既有点心酸,也有点无奈。

    “雪竺,这不是得到爱情的方法,我们回家!”陈素商道。

_第1808章我想要报复

    陈素商把雪竺带回了家。

    佣人送了一杯加了很多蜂蜜的热可可。

    雪竺喝到了又暖又甜的热饮,心中的怨气散了大半。

    她也清醒过来。

    假如她真对那个叫宋竹白的歌星动手,道长绝不会原谅她,六叔和她大哥也要骂死她。

    她当时很冲动。

    人在受挫的时候,会有这种不理智的行为;清醒了,要善后的时候,又会后悔。

    “素商,谢谢你拦住了我。”雪竺道,“真是......差点酿成了大祸。”

    陈素商把一块奶油蛋糕推给了她。

    她自己也端起热可可:“我还是那句话,爱情不是践踏自己和另一个女人的尊严获得的。它应该是美好的、纯净的,就好像万里雪域中开的一朵雪莲花。”

    那样的珍贵、难得。

    她这席话,略过于矫情,因为很多人的爱情,都是普通而平凡,谈不上那么稀罕。

    可用来说服此前的雪竺,却是刚刚好。

    “你说得对。”袁雪竺喟然,“我鬼迷心窍了。”

    陈素商笑道:“若说冲动这一点,你和雪尧真是亲兄妹。”

    雪竺也忍不住笑了笑。

    “我们在家里住久了,与人接触得少。”雪竺道,“有些时候,随性而为,的确很冲动。”

    陈素商同意这话。

    她又跟雪竺说起了她师父。

    “......我师父那一年,才十七八岁的样子,他原本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你知道,西方的文化里说,人在十七八岁的时候,性格很容易成形,一旦塑造好了,以后就难改。”陈素商道。

    雪竺双目灼灼看着她,很想她再多说一点道长。

    “我隐约记得,当初在道观的时候,我太师父、所有的师伯都疼小师弟,他们是我师父的家人。

    一夜之间,师父失去了他们。你知道意外的可怕在哪里吗?”陈素商问。

    雪竺摇摇头。

    “意外的可怕,在于它的突如其来。父母老去,每个人心里都有准备,等父母去世的时候,悲伤是有限的。

    可意外,是你心里毫无准备。你尚未设防,一场风暴雨就降临了,把什么

    都冲地一干二净。

    道观的惨案,给我师父留下了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那些阴影,已经浸透了他的骨头和血液,你想轻易让他改变,让他定居下来结婚,不可能的。”陈素商缓缓道。

    雪竺脸色有点白。

    陈素商继续道:“我不是吓唬你,而是事实。你跟我差不多的年纪,经历太少了,很多时候不相信‘无能为力’这四个字。可生活里,就是会有太多的无能为力。”

    雪竺轻轻咬着蛋糕的小勺子。

    她心口被堵得满满的,再也吃不下什么了。

    茫然放下了小勺子,她看着陈素商,眼泪就滚了下来。

    陈素商拿出帕子给她。

    雪竺轻轻拭泪,哑着嗓子道:“我明白了,我随缘,不再强求什么。”

    陈素商这才慢慢舒了口气。

    她们俩闲聊的时候,佣人进来对陈素商道:“小姐,胡先生来了。”

    陈素商下意识站了起来。

    她最近对姓胡的人敏感。

    上次那个姓胡的,被她抓到了之后,霍钺处理完了。听师父说,霍钺已经在留心其他的胡氏。

    “请进来。”陈素商道。

    这次进来的,不是其他人,而是道长的好朋友,那位从胡家逃离的人。

    胡先生三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咖啡色西装,黑色大衣,身材挺拔,只是头发几乎全白了。

    他的脸,瞧着还算中年,头发又是雪白,这样就让他有点像洋人了。

    “长青呢?”胡先生好像挺着急,一进门就直接问陈素商。

    陈素商时常和他通话,却只见过他一次。当面说话,她感觉很陌生。

    “师父出去玩了。”陈素商道。

    胡先生道:“我找了他一圈,没找到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阿梨你能不能寻到他?”

    他时常听道长说起他徒弟阿梨,对于陈素商,他比较熟稔,口吻也很随意。

    陈素商苦笑了下:“胡先生,我每次找不到他,都是打电话给您。您都寻不到他,我更加不知道了。”

    胡先生露出个苦恼的表情。

    “我这件事很重要,暂时就不走了,等他回来。阿梨,我叨扰

    了。”胡先生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陈素商忙道:“您请便。”

    胡先生点点头,自己上楼去了。

    雪竺一愣一愣的。

    见这位胡先生也是个五官俊朗的男人,雪竺想起陈素商说,道长喜欢跟漂亮的人玩,故而试探着问:“他是谁啊?也是道长的......玩伴吗?”

    “不是,他姓胡。”陈素商道,“上次那个人,就是他的族人。”

    雪竺变了脸。

    “没事,他是我师父的朋友。上次我师父说,他救过一位姓胡的,你忘记了?”陈素商笑着安抚她。

    雪竺轻轻捂住了心口。

    她真是被吓了一大跳。

    她最近的心思,都在道长这些风流债上。万一有个人找上门,雪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要起波澜了。

    陈素商则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她师父的去向。

    没找到师父。

    到了晚上九点多,师父却自己回来了。

    他这次是玩腻了。

    陈素商立马把胡先生的事,告诉了师父。

    长青道长略微蹙眉:“他又出什么事了?”

    他一边嫌弃,一边上楼去了。

    片刻之后,他和胡先生同下楼,让佣人准备宵夜。

    陈素商坐在旁边,也要了一份馄饨。

    胡先生跟道长说:“他们让我出任易经协会的主席。”

    长青道长猛吸了一口烟,再慢慢吐出来,然后将一个汤包塞进了嘴巴里:“怎么会找上你?”

    “还不是你?上次那位罗先生,他的秘书家里风水局出了问题,你让我去处理。谁知道,那秘书在易经协会政府备案的时候,直接推荐了我。”胡先生在陈素商面前还好,可到了道长跟前,他说起这件事,手有点发抖。

    陈素商担忧看了眼他。

    道长像饿死鬼投胎,一连吃了四个汤包,再慢慢停下来吸烟。

    他慢条斯理:“你这是暴露了。要不,我安排一下,你换个地方躲躲?”

    胡先生的表情,突然有点狰狞:“这不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想要出任主席,站到前面去。这么多年,我根本没有解脱,我想要报复!”

_第1809章颜恺得寸进尺

    胡先生本名叫胡凌生,胡氏第四十七任嫡长子,将来要担任族长。

    他被众星捧月的养大,术法大成,前途无量。

    他娶了附近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夫妻俩感情和睦,结婚之后很快有了个儿子。

    儿子出生,就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他的祖父、他的父亲——曾经他无比敬仰的人,为了什么狗屁家规,需要把他八字纯阳的儿子制成祭品。

    胡家上一个祭品是二十年前的,至今摆在祭坛上,胡凌生每次去祭祀都看到。

    他从来没想到,那也是活生生的孩子,也有血脉连心的亲生父母。

    他只是和其他族人一样,把那祭品当一个虚脱的信仰,朝它祭拜,冲它祈祷,年复一年。

    那个祭品的父母,从来没人提起过。

    胡凌生后来去打听,才知道他们早就死了。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他的儿子,成了新的祭品。

    那是摆在眼前的折磨,一天天、一时一刻,从不停歇的活剐。

    他妻子疯了,在某个夜晚趁着他不备,跑到了祭坛旁边,剖开了自己的肚子,要把那已经成了人干的孩子再塞回去。

    她说:“你换个时辰出生吧。”

    她死了之后,胡凌生有好几个月的意识是模糊的。

    根据族人和家人的态度,他知道他也疯了很久。

    长青道长将他偷了出来。

    而后的几年,他一直浑浑噩噩。胡家没有找过他,因为开始打仗了。

    炮火连天,胡家需要自保,不会再去寻找一个发疯的嫡长子。

    他好一阵、歹一阵。

    明明还是冬天,可等他有了意识的时候,突然就到了夏天。他根据气候,判断自己到底疯了多久。

    他彻底清醒过来,算一算时间,已经是七八年后了。

    道长将他送到了西医院,他打针吃药,后来到了香港,情绪逐渐稳定。

    最近几年,他一直没有再犯病。

    长青以为他彻底好了。

    不成想,他说犯病又要犯病了。

    “报复谁,报复什么?”道长对胡凌生的激动不以为意,“你知道战争死了多少人?若是死在抗战里了,要跟谁去报复?活下来

    不容易,好好生活才是正经道理。”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当初我们道观几十口人,难道不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哪一个比你儿子的命轻?”道长表情一敛。

    陈素商应该劝架的。

    可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她也经历过亲人横死。她母亲陈太太不算,毕竟病了那么久,她早已有了心里准备;而她二哥......

    “不要作死。”道长发完了脾气,又好声好气对胡凌生说,“香港这边的形势有点复杂。我最近天天外出,摸透了不少,总之你不要轻易涉足其中,否则我又要花心思去捞你。”

    胡凌生站起身。

    他气冲冲下山,也不叫道长派汽车送他,就这样徒步冲了出去。

    陈素商没办法,放下了碗筷,急急忙忙喊了司机备车。

    她在半路上追上了胡凌生。

    胡凌生脚步很快,头发略微凌乱。吹了寒风,他脑子里那股邪火也散了七八成。

    陈素商请他上车。

    “胡先生,你跟我师父是至交,他非常看重你的。他没什么亲人,你对他的意义,比朋友重要,更像是家人。

    他虽然不说,我却是看得出来。他害怕你出事,只是言语不当,你不要冲动,也不要和他生气。”陈素商道。

    胡凌生轻轻叹气。

    “阿梨,我并非不知好歹。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活明白,我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了。”胡凌生道。

    陈素商听他这个意思,是下定了决心。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他内心的想法,有时候言语只能表达万一。

    胡凌生想要去做这件事,他就有必做的原因。

    陈素商不会强迫任何人,故而她点点头:“我会劝劝师父。师父说危险,胡先生,若是真有危险......”

    “我不怕!”胡凌生道,“哪怕真有危险,我就是那引雷的线。把危险炸出来,长青也就知道谁在暗处了。为了我自己,为了长青,这次我不能退缩。”

    陈素商沉默点了点头。

    “那您千万小心。”陈素商说。

    胡凌生颔首。

    将胡凌生送回家,陈素商回到了陈宅,长青道长居然还没有睡。

    道长坐在客厅沙发里,身上盖了件薄毯,手里捧着一杯茶。

    他不知捧了多久,那茶已经没了热气。

    “我送他回去了,他这次很坚决。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对外人道的心思,他不想对我讲,我也就没有追问。”陈素商坐到了师父身边。

    道长一动不动,半晌才把已经凉了的茶放下。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想把别人当小狗一样栓起来。对你如此,对胡凌生也是如此。随便他吧。”

    说罢,他站起身,上楼去睡觉了。

    陈素商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说到底,她跟胡凌生不算特别熟。

    一转眼到了腊月初十,是苏曼洛订婚的日子。

    陈素商想:“她连我都请了,会不会也请了颜恺?”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画符咒的时候,一连错了很多笔,根本不能成形。

    她正在想着,佣人说颜先生来了。

    她手中的笔端,一团朱砂滴到了黄纸上,把一张符纸给染透了。

    她茫然放下了笔。

    她的腿,迫不及待想要迈出去,下楼去;但是,她的心却再拖后腿,让她停下来缓一缓。

    十分钟后,她才慢慢下楼。

    颜恺正在喝茶,看到她就露出了笑容:“上次送给你的糖果好不好吃?我又来了,害给你带了点。”

    他想要把上次的不愉快都揭过去。

    颜恺虽然是公子哥,却没有那种矜贵的少爷脾气,能主动认错,能拉得下脸。

    这都得益于他家里那些妹妹们。

    他这个做哥哥的,不知给她们赔过多少的小心。

    颜恺从小就知道,跟女孩子硬抗,两败俱伤,还不如嘴甜一点,心软一点。

    陈素商忍不住也笑了:“很好吃。我师父特别喜欢,到处送人,我没吃几颗。你又送来了,正好解了我的馋。”

    她也是很愿意给别人台阶下的女孩子,这点跟得理不饶人的苏曼洛不同。

    哄她,很容易,故而很有成就感。

    成就感能让颜恺获得满足。

    颜恺带着几分忐忑来的,此刻收获了喜悦。

    “那你得帮我一个忙。”颜恺得寸进尺。

_第1810章苏曼洛的订婚宴

    颜恺邀请陈素商,去参加苏曼洛的订婚宴。

    他拿出请柬:“看,‘颜先生携伴出席’。我没有伴,很尴尬的。再说了,在外人眼里,你还是颜太太,我去请其他女伴的话,传出去有点难听,怕你委屈。”

    陈素商忍不住笑。

    她一笑,颜恺就更加有信心了:“所以我来你这里碰碰运气。你去不去?”

    陈素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你都这么说了......我今天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去吧。”

    她让颜恺稍等,自己上楼去更衣。

    她头发长了点,在女佣用发油的帮衬下,能在后脑勺绾出个低髻,然后带一朵珠花。

    珠花是用小南珠攥成的,她师父花了大价钱买回来,每颗珠子都温润莹白。

    她又穿了件白色带纱边的长裙,外面是粉色大衣。

    装扮妥当,陈素商下楼。

    颜恺定定看着她,然后莫名移开了目光。

    他眼神有点飘忽,对陈素商道:“很好看。”

    她平时不怎么化妆。

    一旦化了妆,稍微修饰一番,是光彩照人的。

    她的体态很好,皮肤也很好,乍一看有点平凡,细看却很顺眼。

    “谢谢,我上次买了件裙子,还打算过年的时候穿。”陈素商道。

    颜恺的视线落在她的裙子上。

    “这种裙子,玉藻肯定很喜欢。”他道。

    陈素商诧异看了眼他,因为发现他在没话找话。

    人在紧张的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况。

    陈素商问他:“你很焦虑吗?”

    颜恺回神,急忙定了定心神:“有点,怕等会儿出状况。”

    他这样坦然,反而把他的失态盖了过去。

    陈素商笑道:“苏小姐的前男友携他的前妻参加订婚宴,这前妻还曾经在婚礼上被她弄得出过丑,状况怎么可能少得了?”

    “你这是火上添油。”颜恺也笑起来。

    之前的凝滞一扫而空。

    他们俩,高高兴兴出门,往半岛酒店去了。

    苏曼洛的未婚夫是香港富豪之子,而那位富豪听说她是新加坡军阀麾下大将军的女儿,格外巴结她。

    在南边,没人不知道司家。

    富豪的儿子,能娶苏曼洛这样身份背景的女人,简直是占

    了大便宜。

    订婚宴办得极其热闹。

    整个大堂都被包了下来,一进门就是长长红毯。

    新郎家的人在门口迎客。

    没人认识颜恺和陈素商,故而他们俩也没受到什么特殊关照,就进了大堂。

    大堂里有个签名簿,除了写上自己的礼金,还能查看自己的桌号。

    颜恺是携伴出席的,故而他有两个位置,都在靠前的地方,跟新郎的兄弟们在同一桌。

    “......苏将军在那里,要不要去打声招呼?”坐下之后,颜恺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同人说话的男人。

    陈素商看了过去。

    果然瞧见了苏鹏。

    苏鹏在与人谈着什么,表情并不是很愉快。

    “好。”

    他们俩走到了苏鹏跟前。

    苏鹏跟新郎的父亲在说话,表情有点沉重,应答得也很敷衍。

    颜恺和陈素商过来,他立马丢下亲家,单独和陈素商寒暄。

    “颜太太,好些时候不见您了,近来还好?”苏鹏对陈素商,是满心感激的。

    当初若不是陈素商,苏曼洛怕是连命也没有。况且陈素商是术士,玄而又玄,叫人不敢不敬重。

    “我挺好。”陈素商对颜太太这个称呼,仍是很不适应,“您也好?”

    “好,劳您挂念。”苏鹏道。

    他又说起,想要拜访陈素商的师父等。

    寒暄片刻,新郎的父亲又领了人过来,和苏鹏打招呼。

    陈素商和颜恺重新入席。

    她低声跟颜恺说:“我看苏将军不太高兴。”

    “依照华夏旧时规矩,订婚宴一定是要在女方家里办。苏小姐很任性,非要到香港,说新加坡没有这么好的酒店,苏将军是很生气的。”颜恺道。

    “那他没反对?”

    “他一直很溺爱女儿,苏小姐又哭又闹的,反对哪里有用?”颜恺说。

    陈素商就看着他。

    她表情有点奇怪。

    颜恺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

    “你一口一个苏小姐,好奇怪的感觉。”陈素商笑道。

    她这是说笑。

    颜恺很细心,假如他口口声声曼洛,陈素商听着肯定刺耳。

    他邀请陈素商来的,总不好故意给陈素商添堵。

    “她要结婚了,等以后叫她杜太太,你就不会觉得奇怪。”颜恺说。

    陈素商忍不住又笑了。

    颜恺是很会说话的。

    “你哄人很厉害。”陈素商笑道。

    颜恺叹气:“你是没见过我家那些妹妹。不会哄人,我早就被她们生吞活剥了。”

    陈素商经不住,大笑了起来。

    大堂里很热闹,不少人谈笑,她这样的笑声不突兀,反而平添了喜气。

    颜恺从认识她到现在,头一回看到她这样放纵快乐的大笑,心中莫名一暖。

    “油嘴滑舌。”她给颜恺做了总结批语。

    然后,她在心中想:不让人讨厌的油嘴滑舌,还真是难得。

    颜恺笑笑,不反驳这句。

    他的目光随意一瞥,突然看到了苏曼洛。

    苏曼洛披散着头发,穿了件普通长裙,应该是在准备上妆。

    她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口,定定看着颜恺的方向。

    她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颜恺也看到了她。

    他装作没瞧见,转移了目光,继续和陈素商说笑。

    他们坐了一会儿,去隔壁舞池跳舞。

    到了中午十二点,订婚宴正式开始。

    苏曼洛换了件银红色的礼服。

    礼服上,用金线绣了一大朵牡丹花。酒店大堂的灯明亮,映照在她的礼服上,金线泛出灼灼光芒。

    那衣裳紧贴着身,勾勒着她纤瘦又曼妙的身材。

    她生得美丽,又是精心装修的妆容,整个人都艳丽无比。

    宾客们发出赞叹声。

    颜恺看了过去,仍是觉得她不及司玉藻好看,也不及颜棋漂亮。

    他心情是很好的,好像苏曼洛结婚了,他与她的过去,就彻底结束了。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更因为他今天逗得陈素商大笑不止,让他很有愉悦感。

    新式的订婚宴,新郎单膝跪下,问新娘子愿意不愿意嫁给他。

    苏曼洛响亮答了声“愿意”。

    掌声顿时响彻整个大堂。

    颜恺也跟着鼓掌。

    苏曼洛的视线,却越过众人,落在了他身上。

    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傲慢,好像在说:“看,我找到了比你更好的人。”

_第1811章虾泥

    颜恺只跟苏曼洛谈过恋爱。

    他十几岁的时光,家园历经战火,把少年人的叛逆与无聊都淹没。

    故而他没有机会,像纨绔子弟一样拿女孩子当消遣。

    等战争结束,他也长大了,要做自己的事业。

    和苏曼洛分手,对他而言是伤痛,也限制了他的脚步。

    再后来,他和陈素商结婚,又快速离婚。

    种种经历,让颜恺的感情始终像儿戏。他不知道正常人对前女友订婚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苏曼洛的那个眼神是在期待着什么。

    他之前想过,也许他会重新和苏曼洛在一起。

    可当事情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他心里一点伤感也没有,就好像一个熟悉的老朋友要订婚了。

    他想:“我那时候年纪小。”

    小孩子谈恋爱,只是谈恋爱,不会像成年男人那样,对前女友有“占有欲”,觉得那是“我的女人”。

    然而,苏曼洛好像不这么想。

    她那个眼神,颜恺很熟悉,是一种挑衅与傲慢,需要旁人的回应。

    他低下了头,没有回应。

    仪式结束,宴席正式开始。

    准新郎满堂敬酒,准新娘则坐在主位不动。

    苏曼洛坐下之后,不停往颜恺这边瞧。

    颜恺的席位,就在她身后那桌。

    看到她未婚夫端酒走到了颜恺身边,她立马站起身,跟了过来。

    她挽住了杜利的胳膊,介绍颜恺:“他是我儿时好友,像亲哥哥一样照顾我。我妈妈生病的时候,我时常在他家。”

    杜利混香港的富豪圈,对新加坡不太熟悉,可南洋的大势力,他还是略有耳闻的。

    颜家是鼎鼎大名。

    杜利想要娶苏曼洛,除了觉得她漂亮,也是看重她的背景和人脉。

    颜家专门派了大少爷过来参加订婚宴,这是很看重苏曼洛了。

    杜利笑容很满,非常的客气:“辛苦兄长了,以后我会照顾好曼洛。”

    颜恺微笑:“那就好,你们俩和和美美。”

    苏曼洛瞥了眼陈素商,立马笑起来:“你又换女朋友了?这位是哪里的歌女?”

    众人全部看了过来。

    陈素商抬眸,淡淡看了眼苏曼洛,表情温柔。

    颜恺立马道:“这位是我太太。”

    众人的表情顿时各异。

    “她如今常在香港。这次若不是来看她,我怕是赶不上你们的订婚宴。”颜恺又补充道。

    陈素商则问:“原来苏小姐跟你很亲近啊?我竟然不知道,都没见过她......”

    颜恺就笑笑。

    宾客们都看向了苏曼洛。

    杜利脸上的笑挂不住。

    他突然怀疑,苏曼洛夸大了自己的身世。假如她真的跟颜家很熟悉,怎么不认识颜恺的太太?

    而颜恺的太太,好像也不认识她。

    苏曼洛说,颜恺是特意过来参加她的订婚宴,可听颜恺那口气,他是过来陪太太,顺带着出席的。

    众人七嘴八舌。

    不远处的苏鹏,心里很烦躁。

    他不怪颜恺和陈素商,因为他也看到是苏曼洛挑衅的。

    可他女儿受到这样的待遇,他很痛心,觉得自己没有教她。

    “她小时候,我就处处顺着她,如今这性格成形了,再也扭转不了。”苏鹏叹息。

    他挪开了目光,不忍再看。

    苏曼洛的脸色很不好。

    等宴席结束,颜恺送陈素商回家。路过一处花店,他还给陈素商买了束鲜花。

    “今天的事,若说不好,我错处更多。”颜恺跟陈素商道歉,“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挑衅,你却说是你的错?”陈素商拿着那束鲜花嗅了嗅,口吻不咸不淡,“你这样对她好,人家未必领情。”

    颜恺一愣。

    陈素商这话,好像......有点吃醋的意思......

    他不敢肯定,他印象中的素商总是很冷静、很理智。

    “我是不想让你生气。”颜恺如实道,“我给你买了花,原谅我比较容易,所以我把事情拖到自己身上。”

    陈素商既无奈又好笑。

    “颜少爷,你体贴过头了。”她道,然后拿着那束花,上楼去了。

    颜恺体会她这话,终于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陈素商把那束花装在花瓶里,装好了新鲜的水,又拿下来摆在客厅。

    她让佣人再煮点鸡丝面。

    “......我宴席上没吃饱,你呢?”陈素商问他。

    “我也没吃饱。”颜恺笑道。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一边

    闲聊一边等饭吃。

    鸡丝面很快上来了。

    颜恺看到厨子把一碗面放在陈素商跟前,他心中略微一动。

    陈素商正要动筷子,颜恺突然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头发上有脏东西,是什么?”

    陈素商莫名其妙:“什么?”

    待厨子消失在门后,颜恺端起她那碗,闻了闻又尝了口。

    陈素商:“......”

    颜恺尝完了,脸色凝重对她道:“这碗里面有虾泥。”

    陈素商眉眼一凛。

    在陈宅做事的厨子,都知道陈素商对鲜虾过敏。

    过敏严重的话,是会要命的。现在不比前几年,可药物仍是很紧缺。万一医院恰好没有药,陈素商就是个死了。

    她立马站起身。

    颜恺跟着她,两个人去了后厨。

    厨子们不知缘故。

    “方才是谁给我做的面?”陈素商问。

    一位女厨子道:“是孙厨子。”

    “他人呢?”

    “给您送面去了。”

    陈素商看了眼颜恺,颜恺冲她颔首,示意自己给她做后援。

    “去找孙厨子,立马去,找到了我有赏。”陈素商大声道。

    众人纷纷去找。

    而陈素商,又拉住另一位厨子:“今天厨房有鲜虾?”

    “要给道长做虾饼。您的吃食,没有沾到虾肉,我们都很小心的。”厨子急忙道,也隐约明白陈素商的怒气从何而来。

    他急忙去打开了旁边的橱柜。

    橱柜里做好的虾肉馅儿,果然少了很多。

    厨子脸色很难看:“小姐,孙厨子他......他是上个月才来的,估计是忘记了您的忌口......”

    上个月有位厨娘生病,总是不见好。

    厨房是不能进病患的,那厨娘就请辞了,管事的又招了另一个。

    听说这厨子以前给很多富户做过饭,还在半岛酒店做过半年,后来受人排挤才离开的。

    “他是故意的,快去找,一定要找到他!”陈素商道。

    厨子道是。

    找了半晌,始终不见那位孙厨子,他已经悄悄藏起来了。

    陈素商还打算让佣人去半路上设伏,等孙厨子半夜下山再去捉他,谁知道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_第1812章意外的刺杀

    电话铃声很刺耳。

    陈素商预感不祥。

    她去接了电话,然后用英文与对方交流。

    颜恺听到她说了几句,好像是问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等。

    他见她脸色不好看,还想要安慰几句,然后就听到陈素商问:“有目击者看到凶手的脸了吗?”

    颜恺微愣。

    那边又说了足足一分钟。

    陈素商耐心听完,说:“我一个小时后到。”

    她挂了电话,虚扶了下旁边的沙发椅扶手。

    颜恺见她似站不稳,急忙扶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问她:“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轻柔,怕惊吓了她。

    陈素商抬眸,脸已经惨白,连唇色都褪去了。

    颜恺心中咯噔了下,怀疑是道长出事。

    可道长是高人。

    这猜测又不太靠谱。

    “胡先生......我师父的好朋友,前段时间他说要出任易经协会主席,在家被人刺杀了。他藏了很多年,都没出过事.......”陈素商说话有点接不上气。

    她虚虚推了下颜恺,想要坐下。

    颜恺就把她扶到了沙发。

    她定定坐下来,不停的吸气、呼气,好半晌才把这口气缓过来。

    师父不知去向。

    “不等我师父了,我要去胡先生那边瞧瞧,还要给他安排葬礼。”陈素商站起身。

    颜恺一把拉住她。

    她师父不在,他们的朋友被杀,而陈素商在家里吃碗面,也被人放入虾泥,这是打算谋害她。

    种种情况,都意味着她现在去胡先生家很不安全。

    “素商,你不要着急,再等等。”颜恺道,“等你师父回来。你若是有个万一,更加帮不到胡先生了。”

    陈素商把这话听了进去:“你说得对。”

    她上楼去翻师父的电话簿。

    找了很久,把电话打给罗先生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他的踪迹。

    罗先生的声音从电话筒里传过来,醇厚儒雅:“长青刚出去,胡凌生出事了,他要去善后。假如你找他,直接去胡凌生家。”

    陈素商道谢。

    挂了电话,她让颜恺开车。

    因为她已经不太相信家里的佣人了。她要空闲下来仔细排查他们,此刻时间不够。

    颜恺乐意替她做点事。

    陈素商很急,他却是不急,车子开得很稳。

    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才到了胡凌生的家门口。

    胡凌生住一套独栋洋房。

    此刻,大门紧闭,几名佣人守住大门。外面有不少记者,举着相机拍照,不停想要往里挤。

    佣人左支右绌。

    陈素商上前,说自己是道长的徒弟。

    佣人不管是谁的徒弟,只说:“警察署的长官说了,这里是现场,不能进人。先生的遗体被警察署的人带走了,他是横死,还需要解剖检查。”

    陈素商和颜恺转而去了警察署。

    长青果然也在。

    他坐在休息长椅上,轻阖双眼,表情安宁,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师父?”陈素商唤了声。

    道长睁开眼。

    他扫视了陈素商和颜恺,又阖眼,声音漠然:“坐。”

    “警察怎么说?”陈素商问。

    “只脖子上一刀。”道长比划了下。

    一把短刀,横穿了胡凌生的脖子。诡异的是,那刀,像是他自己戳进去的。

    最疯的那几年,胡凌生从未有过轻生念头。

    他一直念叨着复仇。

    他要对抗庞然大物——整个胡氏。

    长青道长劝他:“胡家想要你死,你活着,就是对付了他们。现在的飞机大炮厉害,还有原子弹。你只要活得够长久,总有机会一举歼灭胡家。”

    反复几年的说教,胡凌生听进去了。

    他断乎不会自杀。

    能让一个术士自杀的,定然是另一个术法更高深的术士。

    “外伤只有这个。至于内伤,还要等解剖结果。”道长又道。

    “师父......”陈素商握住了他的手,坐在他身边,“咱们.......危机是不是从未消除?”

    “不。”道长摇摇头,“有所不同。”

    他轻轻叹了口气,在陈素商发问之前道:“让我静静。”

    陈素商不再说什么。

    颜恺站在她左边,轻轻扶了下她的肩膀:“我去看看情况。”

    陈素商点点头。

    颜恺说他是胡凌生的侄儿,想要仔细了解下案情。

    陈素商一直和她师父枯坐,直到两个小时后,先出来一部分尸检报告。

    胡凌生没有内脏破裂。

    脖子上的刀子,是死之前捅进去的,是致命伤。

    其他的,需要再慢慢化验。

    “有了结果,我们会通知家属。”

    警察署的人说。

    陈素商等人就回家了。

    回去的时候,长青道长问她:“家里还好?”

    “没什么大事,就是新来的厨子要对我下毒,却又不想吃牢饭。”陈素商道。

    可能顾念她是颜家的媳妇,不愿意招惹祸端,要不然何必那样麻烦?

    直接给她下毒不就可以了吗?

    只是,下毒的话,尸检能知道,后面事情会很复杂,虾泥就不同了。

    道长叹了口气:“我常不沾家,疏忽了。”

    他瞥向坐在副驾驶的颜恺。

    “你去新加坡玩几天,等过了正月再回来。”长青道长又说。

    有了危险,先支走她。

    陈素商又被师父当傻瓜了。

    “师父,胡先生被杀,您需要帮手。上次灵儿的割飞咒,我帮上了忙,是不是?”陈素商不想和他争吵,只软语恳求。

    他已经很难受了。

    “你安全了,师父才放心。”道长说。

    “你有危险,难道我就放心?”陈素商的好脾气快要耗尽。

    长青道长忍不住笑了笑。

    他又摸了下素商的头发。

    他每次看到素商,总会想起她小时候的样子。那么个小不点,见到了他,第一句话就说:“哥哥,我饿了。”

    道长那时候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听到这话,愣是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父爱。

    一转眼,他的小闺女都长成大姑娘了。

    不仅年纪大了,脾气也大了。

    有了胆子,也有了担当,不再是那个只知道要吃要喝、会哭会闹的小孩子了。

    “那就留下吧。”道长说,“你以前没本事的时候,不会这样的。如今术法学了个半调子,自负却涨了十成十,越发看得起自己了。你留下来,感受下什么是蚍蜉撼树。”

    陈素商:“......”

    道长说完了陈素商,又说颜恺:“颜少今天就回去吧,别在我家碍手碍脚。”

    颜恺:“......”

    他突然理解了陈素商的心情。

    他也想起,上次陈素商还什么都不太会的时候,她师父让她留在新加坡,她乖乖留了。

    她不给任何人拖后腿,也不会为了自己的良心给别人带来麻烦。

    这点是颜恺需要学习的。

    他点点头:“好,把您和素商送到家,我就走了。你们平安无事了,定要打个电话给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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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说:我家夫人是乡下女子,不懂时髦,你们不要欺负她!那些被少帅夫人抢尽了风头的名媛贵妇们欲哭无泪:到底谁欺负谁啊?少帅又说:我家夫人娴静温柔,什么中医、枪法,她都不会的!那些被......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帅你老婆又跑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