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第1783章苏小姐的挑拨
苏曼洛是真漂亮。
她常年生活在南洋,却保养得很好,肌肤雪白,头发乌黑。她有双特别水灵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似含情脉脉。
她登门,对叶惟和袁雪竺说:“上次叶少救了我一命,想要感谢他,邀请他去看场电影、吃个饭。”
她还记挂着袁雪尧。
叶惟听了这话,心中竟是暗暗高兴。
这位苏小姐,应该是没有结婚的。假如袁雪尧能移情到她身上,不失为一件好事。
叶惟很喜欢陈素商,可她到底没真的离婚。袁雪尧喜欢她,就牵涉太多,甚至可能会受到伤害。
就凭这一点,陈素商不如苏曼洛了。
叶惟不知苏曼洛和陈素商的种种,因为苏曼洛是今天第一次登门,叶惟还没来得及去查。
他问陈素商,可认识苏小姐,陈素商淡淡回答:“不认识,我在新加坡的时间不长,也没交际过。”
苏曼洛却笑道:“我倒是知道陈小姐的。您父亲是陈定吧?”
袁雪竺好奇:“谁是陈定?很有名气吗?”
“陈定是南京政府的军官,却在紧要关头弃城而去,丢下了数十万百姓,以及三万多守军。”苏曼洛道,“若说有名气,大概是有的吧,新加坡的人都知道。”
袁雪竺和叶惟顿时就不接话了。
他们俩不傻,都听得出苏曼洛这话是在刻意揭陈素商的老底。
陈素商跟他们很亲近,从不说这些事,心里是知道羞耻的。
一个陌生女人,一见面就把人家的丑事抖出来,素质可见一斑。
叶惟和袁雪竺都是术士,从小受过的教育,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否则要遭受天谴。真正的术士,是不能做违逆天道的事。
苏曼洛说完这么一席话,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结果,略微诧异。
“他们怎么没反应?”苏曼洛心中嘀咕。
不应该啊。
陈素商那样的出身,叶惟和袁雪竺无论如何也该有点表现吧?
她耍了个小心机,还打算等袁雪竺错愕反问她的时候,她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反问陈素商:“对不起陈小姐,我还以为他们都知道,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你没说过?”
这样,她哪怕说了秘密,也是很无辜的。
不成想,袁雪竺和叶惟听完了她的话,只是默默喝茶。
袁雪竺甚至问陈素商:“那你应该吃不惯新加坡的菜吧?我找到了一家新加坡的馆子,还想着咱们俩去吃。”
她就这样,很突兀转移了话题,把苏曼洛晾在了那里。
苏曼洛一时间尴尬得无以复加。
她觉得自己难堪极了,偏偏话题已经过去了,叶惟和袁雪竺跟陈素商聊起了美食,从新加坡菜说到了金陵菜肴。
正好这个时候,袁雪尧出来了。
苏曼洛立马站起身,冲袁雪尧微笑。
袁雪尧不明所以。
“大哥,苏小姐说要感谢你,请你去吃饭。”袁雪竺道。
袁雪尧不太想跟陌生人说话。
他说不利索,还费劲,故而看向了袁雪竺:“送客。”
然后,他看了眼陈素商,对她点头示意,自己又上楼去了。
苏曼洛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非常难堪,心想她要给这个姓叶的一点教训,居然敢如此对待她!
她不等袁雪竺送,自己转身往外走。
六叔以前担心袁雪尧将来找不到媳妇,他长得不错,可那性格叫人难以亲近。不成想,现在有个大美人为他争风吃醋。
真是造化弄人。
陈素商跟袁雪尧去了书房,心中有点后悔。
她应该劝袁雪尧几句,让他去跟苏曼洛约会的。
然而她又想,她真不喜欢苏曼洛,那女人也未必真心对袁雪尧。袁雪尧不是花花世界的纨绔子,他经不起玩弄。
苏曼洛那女人婊里婊气的,她不是袁雪尧的良缘。
想到了这里,陈素商心中安定,用英文对袁雪尧说:“晚上别出去吃饭了,不消化。等有空了,我们和六叔、雪竺还有我师父,一起去吃大餐。”
她说得比较慢。
这些词,分开一个个来说,袁雪尧能认识六成,在组合在一起,袁雪尧就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只是很无奈的笑。
“......我说,下次我们一起去吃饭,弥补你今天没吃上的那顿。”陈素商
道。
袁雪尧笑了笑:“不算、弥补。今天,不想吃。”
陈素商笑。
她坐下来,开始教袁雪尧认识单词。
这次的课结束,她和袁雪尧往前面的斜坡上走,站在那边吹了半晌的夜风,看着远处的霓虹灯。
陈素商和袁雪尧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
接下来的几天,陈素商更加用心学符咒。
袁雪尧每个月都要下山几次,除了买点东西,也是看看街景。
这是六叔要求的。
十月初,下雨的时候,逐渐感受到了寒意。
袁雪尧路过一家珠宝行,瞧见了钻石。他听六叔说,战后的香港钻石大降价,比以前要便宜不少。
他们袁家世代为术士,最不缺的就是金子。
这次六叔带到香港的金条,换成了数百万的英镑。袁雪尧和袁雪竺兄妹俩一人拿一部分,他算是颇有资产的。
他想给陈素商买个钻石项链。
这么想着,他把汽车靠边停了。
到了珠宝行,他到处看看。他没有相中项链,觉得都不太好看,配不上陈素商,倒是有一枚戒指,让他眼前一亮。
陈素商的手指纤细白皙,这枚戒指小小的,钻石也很小,镶嵌其中既不突兀也不小气。
他觉得,如果买特别贵重的钻石项链,陈素商肯定不要,还不如买个精致但不贵的小戒指,她收起来毫无负担。
送人家礼物,就是要人家喜欢,而不是让人家觉得受不起。
袁雪尧不世故,他也不去想素商收到这么小的钻戒会不会觉得他小气,他就是觉得,在他们此前的关系里,这样的戒指,素商不会介意的。
就这么想着,突然街上来了一对英国巡警。
袁雪尧没把他们当回事。
他们却围住了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什么,然后就把他反铐了起来。
袁雪尧一头雾水。
他被送到了警察局。
消息传递回来的时候,叶惟和袁雪竺惊呆了,急忙去找道长。
道长不在家,陈素商接待了他们。
“走,咱们赶紧去趟警察局。”陈素商道。
_第1784章天大的误会
叶惟开车,带着陈素商和袁雪竺两个人下山。
陈素商就问他们:“你们不是术士吗,怎么不能预测到雪尧今天会有危险?”
袁雪竺扭头看了眼她,就连叶惟,也从后视镜瞥了眼她。
车厢里一时沉默。
陈素商满头雾水,不明所以看看袁雪竺,又看了看叶惟。
最终,是袁雪竺打破了沉默,对陈素商道:“素商,你一开口,就暴露你的底细。你师父没教过你真正的术法吧?甚至连术法的基本,也没有跟你讲述过,是不是?”
陈素商点头。
叶惟在前面,一边开车一边接话:“术法跟医术一样,‘善医者不自医、善易者不自卜’。越是术法高深的人,越是看不透自己身边人的命运。
这个‘身边人’,一是长年累月的相处在一起,术士自身的生吉之气和晦气与相处久了的人逐渐相同,看到他们,就好像看自己一样,什么都看不明白;二是血脉亲近或者注定姻缘的人,也看不准。”
陈素商心中一动。
她突然想起自己刚遇到颜恺的时候,就觉得他的面相很奇怪。
她算卦还是很厉害的,是真正的术法,不是坑蒙拐骗。
她后来特意问了她师父,因为她师父教她算卦的时候,只说过天定之人术士看不准,却没说第二个。
如今叶惟这席话,好像解答了她的问题。
“注定姻缘?”陈素商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袁雪竺忍不住:“素商,我跟你说个秘密。所谓注定姻缘,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爱人,你是看不清楚他的凶吉。
普通人不会算数,所以他们时常找不到自己的天定姻缘。有的是靠婚后彼此缘分的积累,白头到老;有的是靠彼此忍受。当然也有的离婚或者其他。
若你术法精通,当你瞧见一个人却看不透她的凶吉或者前途,那个人又不是你的亲属,且又和你婚配的年纪相仿,那个人就是你命中注定的良缘。
我哥哥前些日子老实交代,他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的命格他看不见,误以为你是他的天定姻缘,这才想要追求你的。”
陈素商愣了愣。
她抓住了一点破绽,问袁雪竺:“误以为?为何是误以为?”
袁雪竺错愕,后悔失言。
陈素商真的很机敏。
叶惟还是记挂着陈素商尚未真正离婚,所以对她很坦白,并不担心她的介意。
她若是真能什么都不介意,还跟袁雪尧好,那是他们俩的缘分;她介意也无所谓,正好她和袁雪尧闹僵。
“你还没有离婚,所以我跟雪尧谈了谈你的事,我不主张他继续追求你。他这才主动说出,他看不出你的命格,以为你是他的天定之人。我和雪竺都在场,我们就说,我们也看不出你的。
彼此一对照,才知道你们师徒的命格,是任何术士都看不到的,肯定是你师父在你们俩的八字上做了手脚。也由此可见,你师父的术法远在我们叔侄三之上。”叶惟道。
袁雪尧一直单方面误以为,陈素商是他的姻缘。
后来跟六叔和雪竺对峙,才知道是他误会了。
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判断陈素商能否和袁雪尧结成良缘。
只有陈素商自己能。
而叶家众人是术士,他们的命格道长看得见,陈素商却肯定看不见。不是他们跟她有缘,而是她术法低微。
如此一来,陈素商看不见袁雪尧的,袁雪尧也看不见陈素商的,什么天定命运都不能作数了。
袁雪尧想了想,还是想和陈素商结婚。
因为不是天定之人,也可以有婚姻的,甚至也能到老。
一个误会的开端,是一个媒介。他通过这个媒介,真正爱上了陈素商。
“那这个误会,真是闹大发了!”陈素商道,“我就说他很奇怪,怎么会一见面就说喜欢我。”
袁雪竺拉了她的手:“素商,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漂亮啊。”
陈素商没有自卑。
她不丑,这点她从小就知道。这个世上的人,有特别醒目的美人,也有像她这样耐看的。
所以,如果相处久了爱上她,她不意外。但她不是那种一见面就让人堕入情海的女孩子,这点她也有自知之明。
袁雪尧不像是那么轻薄肤浅的人,偏偏一见面他就情根深种。
现在,陈素商终于弄懂了。
她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
“我师父肯定知道,他一直在旁边看热闹。我就说嘛,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热闹可看的。”陈素商又道。
叶惟:“......”
长青道长这个人,在术法上很有鬼才,为人的靠谱程度却是要分亲疏。
对外人,他是个术法高深的道长,是个魅力无穷的男人,是个很浪漫的情人。
对于陈素商,他就是个坑货,坑徒弟从来不带手软的。他顽劣、爱闹,成天不着调,还试图把他徒弟也带成他自己那样的。
“道长最近在忙什么?”袁雪竺问。
陈素商也回握了袁雪竺的手:“雪竺,你千万别爱上我师父。他只会伤透你的心,你要是和他相处久了,真是连脚指头都看不上他。”
袁雪竺脸一红。
叶惟在前面笑了:“雪竺,你听听陈小姐的金玉良言。”
袁雪竺抽回了手:“什么情情爱爱的,我不懂!”
她这是铁了心的。
陈素商都能预见一颗少女心破碎的未来,替袁雪竺可惜。
更可惜的是,陷入单恋的女孩子,心思特别盲目,怎么说她也不会听,根本回不过神来。
他们说着话,汽车就到了警察局门口。
陈素商一下车,口音流利跟人家说了他们的来意,又说了什么事。
她和英国警察交涉了半晌,叶惟和袁雪竺在旁边,半个字也听不懂,很焦虑。
半个小时后,陈素商出来了,对叶惟和袁雪竺道:“走吧,先去找我师父,再慢慢商量如何处理。警察署暂时不会放人。”
袁雪竺看了眼这警察署,默默将手放到了口袋里。
叶惟留意到了,按住她的手:“到了人家的地方,就要照人家的规矩办事。”
袁雪竺不甘心:“我们为何要受困于这些白皮人?弄死他们,还不是小事?”
叶惟瞪了她一眼:“你哥哥术法比你厉害,若是能出来,他自己早出来了。你别惹事。”
然后,他又问陈素商,“素商,警察怎么说?雪尧到底犯了什么事?”
_第1785章尊贵的男人
袁雪尧到底犯了什么事,陈素商一路上也有猜测。
然而等她亲口听到了警察的讲述,仍是不可置信。
警察告诉陈素商:“有位里维斯太太报警,她丢了钱包。钱包里有一只金表,她指出是这位年轻人一路上跟着她。”
陈素商跟警察解释:“叶先生的资产,警察署可以派人去跟银行查实,他是非常有钱的,绝不会偷一只金表。先生,请问在他身上搜到了金表吗?”
警察态度傲慢:“还没有,但是英国侨民丢了东西,是要查的。”
陈素商就懂了。
在这些警察眼里,港岛的中国人都是二等人,英国侨民才是上等人。哪怕是没有任何实证的案子,袁雪尧栽了进去,也要吃苦头的。
她不再过问案情,而是看到警察桌子上的一封信,瞧见了伦敦的邮戳,问他是不是英国那边老家写来的。
警察说是他的女儿,他女儿已经六岁多了,学会了拼写。
“六岁多的孩子,还没有学习呢,她已经会写信了,非常聪明。”警察骄傲极了。
陈素商很讶异反问:“您女儿出生在伦敦大轰炸时期?那真是不容易,战争的一代人,活下来的都是英雄。”
警察被她这句话感动。
他大聊特聊。
战前,他和当时的女朋友相恋,女朋友有很多的小毛病,甚至因为她的陪嫁问题要分手,后来就发生了战争。
伦敦大轰炸让他们天天躲在地铁道里,那时候两家人反而相依为命,在炮火连天里结了婚。
“小姐,你经过战争吗?”警察甚至问陈素商。
“经过的,我是南京人,南京城破的时候,我......”陈素商说道这里,突然哽咽了。
警察知道南京城破时候中国的惨状,又想起当初的伦敦大轰炸,跟陈素商很有共鸣,很同情陈素商。
他低声告诉陈素商:“小姐,警长这边有命令,我们要偏袒英国华民。你们多费点钱,等两天过来,我找个机会释放你的男朋友。”
陈素商大喜,偷偷塞了一大把钱给这位警察,说给他女儿买漂亮的信纸。
她把这些话,也如此告诉了叶惟和袁雪竺。
叶惟听了之后,又震惊又感动:“素商,还是你机灵。若是我们去问,
怕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你塞了多少钱?我回头补给你。”
“我来的时候,准备了一千英镑。那些警察的薪水,一年也不过两千多英镑。他和我聊得来,又拿了那么多钱,再加上雪尧这个案子不明不白的,估计很快就会有个结果。”陈素商道。
袁雪竺也拍着胸口:“谢天谢地。我大哥真是倒了血霉!他平时看到人就绕道走的,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
说起这个,袁雪竺又说陈素商,“素商,你真是太细心了。假如是我,想要去贿赂警察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若不是聊得来,而且对方承诺帮忙,平白给钱,可能会被没收,起不到任何效果。
比如说袁雪竺,她对英国的历史就一点也不了解。
她看到了信,也不会认识那是英国来;哪怕知道警察女儿的年纪,也说不出她出生时候的大事件。
“我大哥要对你以身相许!”袁雪竺突然又笑道。
陈素商无奈:“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沉默了片刻。
她沉默的时候,叶惟也在沉默。
良久,叶惟才对陈素商道:“素商,这件事你怎么看?”
“跟六叔你的看法一样,有人故意陷害雪尧的。至于是谁,我暂时还不知道。”陈素商道,“你们在香港得罪过人吗?”
袁雪竺插话:“没有。”
陈素商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她又觉得不至于。
“六叔,你随便找个地方停下来,我要打电话,问问上次那位胡先生,他知道不知道我师父的去向。”陈素商道,“我们今天就把雪尧弄出来。”
他们在一家咖啡馆门口就近停了车。
陈素商给了一笔小费,让侍者领她到吧台打个电话。
胡先生可能是道长交际圈子里关系最密切的,他果然知道道长的具体地位。
他报了一个地址,香港城中的另一个繁华地方的住宅。
宅子是英式的别墅,有点像个城堡的外形,高大的铁门紧闭。
陈素商和叶惟、袁雪竺都下了车,抬眸仰视这宅子,心里都在想:“道长真有能耐,什么人都能勾搭上。”
他们敲开了门。
佣人请他们进去,转身上楼。
片刻之
后,道长下楼了,浑身香喷喷的,睡袍也松松垮垮,头发凌乱不堪,像是刚睡醒不久。
看到了陈素商,他叹气:“老胡那老东西,真是没轻没重,怎么让你找到了这里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楼上下来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叶惟和袁雪竺震惊得合不拢嘴。
陈素商知道她师父的不靠谱,这只是其一,略微点头问好。
师父坦坦荡荡,指了指陈素商:“我徒弟,阿梨。”
“是陈小姐吧?幸会。”中年男人有点混血儿的模样,眼睛的颜色偏蓝,配上他黑发黄皮肤的中国相貌,其实有点奇怪。
奇怪而已,并不丑陋。
他身材修长,头发服帖,衣着考究奢华。
“幸会。”陈素商道,然后转移了目光,“师父,您可有门路走通警察署的关系?雪尧被关起来了。”
长青道长还在犯困,闻言打了个哈欠。
反而是中年男人很礼貌,耐心听着陈素商和道长的谈话:“是你的朋友被关了起来?因为什么事?”
陈素商就仔细把事情讲了一遍。
叶惟和袁雪尧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这男人身上有种气场,看上去很不好惹。用术士的话说,煞气很重,怕是手上有无数人命的。
不太像是将军,更像是个杀手。
“这没什么。既然没有证据,可以放人。”男人道。
他站起身,拨通了电话。
对着电话筒,他换用了一种很标准地道的伦敦腔,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就挂了电话。
他转身对陈素商等人道:“你们去接人吧。”
陈素商道是。
她又看了眼她师父。
长青道长打着哈欠:“我玩了两天的牌,刚刚睡下。行了你自己玩,不要再随便找我,有事等一等。”
陈素商道是。
她和叶惟、袁雪竺出了宅子,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震惊。
袁雪竺则是惨白着一张脸。
她眼神有点空洞:“素商,道长不跟女人玩,只跟男人吗?”
这个问题,真的很尴尬。
饶是尴尬,陈素商还是回答了:“不,他只跟漂亮的人玩。”
袁雪竺:“......”
_第1786章烂桃花
陈素商反应极快,道长的朋友手段麻利。
等他们再次回到警察局门口的时候,那位拿了陈素商贿赂的英国警察,已经把袁雪尧送了出来。
警察跟陈素商表功:“我替你男朋友说了很多好话,以后要好好相处,早点结婚。”
陈素商道谢。
师父那位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头,此前也没空去深究。
汽车开动,离开了警察局。
袁雪尧一直沉默。
走到了半路上,他突然对六叔道:“停下。”
前面正好是一家珠宝行,门口停靠着一辆小汽车,是袁雪尧平常用的那辆。
他自己下了车。
然后,他打开了陈素商这边的车门,对她道:“素商,你也、下车。”
陈素商点点头,对六叔和雪竺道:“那你们先回去。我跟着雪尧,他总不会一天进两次警察署。”
六叔不太放心。
可那边,陈素商已经关上了车门,自己和袁雪尧走了。
袁雪尧被抓走之前,正好把自己买的东西放到了汽车里。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锁好车门就被带走了,不知道他买的戒指还在不在。
等他回来,发现这家珠宝行应该是颇有势力的。
他的车子停在这里,居然是稳稳当当的,半开的车门还被人关上了,估计是珠宝行的伙计代劳的。
什么也没丢。
袁雪尧舒了口气。
这么一折腾,好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也饿得饥肠辘辘,上车之后对陈素商道:“去吃饭?”
“好。”陈素商道,“你往左边拐,过了两个路口再往右,有家湖南菜的馆子。”
“你吃得惯湖南菜?”袁雪尧问。
“还行,等会儿可以喝汽水。”陈素商笑道。
她这么一笑,感染了袁雪尧。
汽车很快在湘菜馆子门口停了下来,应门的伙计也是湖南口音,袁雪尧一听就觉得特别熟悉,心中的不愉快全部扫空。
坐下之后,伙计先给他们上茶。
他一连喝了两杯。
茶壶放在桌子上的,陈素商又替他添了半杯:“少喝点茶,要不然吃不下饭了。”
袁雪尧点头说好。
他这个时候,才有心情和力气问陈素商:“我、听不懂、
英国话。”
他学了这么久,还是不明白英国人说什么。
所以,从被抓到被释放,他还是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一直很迷茫,却不肯表露,在警察们眼里,他特别坦荡。
陈素商肯定知道,她英文那么好。
“到底、为什么?”他问。
陈素商就从头说起。
她把自己了解到的案子,一点点告诉了袁雪尧,然后又说自己得到了英国警察的好感之后,就去找了她师父。
最后,她说道:“此事不简单,不能留你在警察署过夜。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谨慎要紧。”
袁雪尧的拳头略微收紧。
他的脸色难看起来。
陈素商劝他:“既然出来了,先吃饭,再回家睡一觉,就当压压惊。至于后续,我让人去看看,也会打电话给那个警察,看看有什么发展。”
袁雪尧颔首。
点菜的时候,陈素商要了几个不太辣的菜。
她其实也能吃辣的,只是不常吃。
后来才知道,湘菜的不太辣,已经是很辣了,她不停的喝汽水,还是辣得满脸通红。
袁雪尧笑:“慢点吃。”
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饭后,他陪着陈素商去吃甜点。
陈素商一连吃了两块蛋糕、一杯加了双倍糖的咖啡,才把这股子辣咽下去,终于不用嘬着嘴吸气了。
“......南京菜、不辣?”袁雪尧问陈素商。
“金陵菜算是苏菜的一种吧,很少有辣。”陈素商笑道,“以前我们在南京的时候,也吃过湘菜的。如今看来,是店家为了在南京站稳脚跟,特意减轻了辣的分量。”
袁雪尧点点头。
他想了想,突然拿出个小盒子递给了陈素商:“给你。”
陈素商接过来打开。
“做什么?”她笑问,“这个钻戒倒是挺别致的。”
“很小,不、不要、嫌弃。”袁雪尧道。
陈素商知道,在华夏的很多地方,西式的观念还是不能渗透。送女孩子戒指,跟其他小首饰一样,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陈素商笑了笑,又关上了,还给了袁雪尧:“你先收着。这戒指我很喜欢,等我们俩确定了彼此的时候,你再送给我。就当是定
情的。”
袁雪尧的耳朵尖突然泛红。
他有很多想问的,可此刻心情起伏太大,说话就要结巴,他索性沉默了,只是将戒指往口袋里一收,简简单单说了个:“好。”
然后他又想,假如是定情之物,应该大一点的戒面才合适,自己买的这个太寒酸了。
可素商又说很喜欢,换掉了未必如人家的意。陈素商也很有钱,她若是喜欢钻戒,她也买得起。
也许,素商就是喜欢这种简单小巧的东西吧?
等结婚的时候,再买个更大的。
袁雪尧想着,就笑笑不言语。
他们俩吃了饭之后,袁雪尧开车回家,心情已经是完全转好了,之前的不愉快统统抛到了脑后。
陈素商则派人盯着警察局,顺便给那位受了她贿赂的警察打电话。
她知道了那名警察的名字,直接让他过来接听:“我们这个案子很冤枉的,假如有什么线索,您告诉我一声。我不寻仇,就是想知道得罪了谁,上门去陪个不是。”
警察说好。
又过了一天,这件事果然有了眉目。
一位很漂亮的华人小姐,陪同着一位英国人,上门说要探望袁雪尧。
警察告诉他们说:“袁先生无罪释放了,里维斯太太是诬陷,她根本没有金表,也警告了她。”
华人小姐特别诧异。
她的诧异,那位警察看在眼里,然后去对街的咖啡馆,打了个电话给陈素商。
他回来之后,没有让他们离去,而是和那位小姐、以及英国人闲聊。
英国人是银行家,四十来岁,跟总督府的特使关系匪浅。被抓的是个中国人,这件事可大可小,而且没有证据,随便有点钱的英国人就能处理。
他们闲聊了很久。
警察特意东拉西扯。
约莫谈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让他们离开。
于是,陈素商和袁雪尧、袁雪竺以及六叔,坐在对面的汽车里,都看到了苏曼洛和一名英国人从警察局走出来。
事情一目了然。
袁雪竺失笑:“大哥,原来是你招惹回来的烂桃花。”
她说得是家乡话,乡音很浓重,陈素商没听懂。
袁雪尧紧紧抿唇。
他突然推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_第1787章术士的诅咒
袁雪尧下了汽车,速度甚快。
陈素商反应过来他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苏曼洛跟前。
他是穿着风氅的,一边走一边脱了风氅,靠近苏曼洛的时候,他突然一扬风氅,把自己和苏曼洛都包裹在一起了。
站在苏曼洛身边的男士,只看到冲出来一个男的,罩住了苏曼洛和他自己,两个人贴得很近,像是躲在衣裳下面亲热。
而汽车里的袁雪竺和六叔两个人,却感受到了浓烈的煞气,都脸色微白。
陈素商包里的罗盘,就在袁雪尧衣裳落下的一瞬间,起了剧烈的反应。
她立马冲了下去。
袁雪竺刚想要说什么,陈素商冲到了袁雪尧身边,用力拉住了他的胳膊,大声吼道:“雪尧,你做什么?”
袁雪尧退后两步,退出了风氅。
他的衣裳还盖在苏曼洛头上,将她全身笼罩了,她一动不动。
陈素商急忙去拽那衣裳。
苏曼洛愣愣,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不会动了。
陈素商拿起了衣裳,拽住了袁雪尧的手,快步往汽车上走去。
六叔也看到了苏曼洛的样子,知道她是被袁雪尧诅咒了,急忙开车。
苏曼洛的老板对这一变故目瞪口呆。
他去推苏曼洛,苏曼洛却不应声,直挺挺的往他身上倒,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六叔快步踩了油门,汽车疾驰而去。
“雪尧,你居然想要当街杀人?”六叔咬牙切齿,气得说不出话,“你.......”
袁雪尧表情阴冷:“她,羞辱我。”
陈素商就特别后悔。
老实说,袁雪尧素来寡言少语,总让陈素商觉得他稳重,性格缓慢。却不成想,他脾气这样暴躁。
他言语少,真的只是因为结巴,说话费劲而已。
早知道他能做出当街用术法杀人的举动,陈素商应该让他们留下,自己带着下人过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也是估算着,这件事可能跟苏曼洛有关,而苏曼洛实在很漂亮,她担心袁雪尧不知实情,反而让陈素商的好心成了驴肝肺。
“你对她做了什么?”陈素商的术法实在一般般,故而直接问袁雪尧,“我看
她的样子,失魂落魄的。”
旁边的袁雪竺帮她哥哥解释:“那是诅咒。施咒很简单,利用符咒即可牵动,被施了诅咒的人,就被魇住了魂魄,自己慢慢耗尽自己,成了一具人干。
诅咒是蒙古的术法,借助山势完成。山的本体是不能动的,所以中了诅咒的人也不能动。”
陈素商叹气:“可现在跟以前不同了,现在医院可以输液,哪怕是不能动,也能续命。”
前面的袁雪尧终于开口:“我没想、杀人,就吓唬、她。”
这是假话。
他的诅咒比一般术士的厉害,他是想要让苏曼洛今晚就悄悄死去,却被陈素商突然冲过来打搅了。
他一时冲动,现在又挺后悔,不想让陈素商看不起他了,故而他说了句谎话。
陈素商默默看了眼前面,也没有言语。
苏曼洛的老板将她送到了医院,又请警察局的人作证,说他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有袁雪尧当时罩住了苏曼洛。
英国人又打电话给何微的秘书。
秘书把此事转告了何微。
何微不知内情,只当苏曼洛工作没几天又闹幺蛾子。
她对管事的人说:“派个人去探望下苏小姐,就说我比较忙,等我空闲了再去看她。”
她不想助长苏曼洛的气焰。
不成想,家里的管事很快就回来了,把医生的话转告了何微。
“......警察署的人也在,医生说做了全部的检查,还是找不到昏迷的原因,要住院再观察。”管事满头是汗。
霍钺也听到了,觉得此事蹊跷。
何微拿了件外套,对霍钺道:“阿钺,我去瞧一瞧,万一有个好歹,我要先给姐姐打电话。”
霍钺点头:“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何微道。
她到了此时,仍不是很同情苏曼洛,只是在心中烦躁,觉得她真是麻烦不断。
她的汽车出发,拐弯下山路的时候,突然有个人站在路边,使劲的挥手。
司机减了车速,对何微道:“夫人,是陈小姐。”
何微跟陈素商接触过,知道她这个人性格稳重,不会乱拦车,当即对司机道:“停下。”
车子停在了陈素商面前。
何微推开了车门下车,陈素商开门见山:“霍夫人,您是要去医院看望苏小姐吗?”
“对。”何微如实道,“你也听说了?”
陈素商犹豫着看了眼左右:“霍夫人,不着急这一时,您到我家里喝杯茶如何?我家里有新茶。”
这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何微了。
何微想着苏曼洛那边,是出现了奇怪的昏迷,而不是急症,等一会儿也不妨事。况且她现在满心烦躁,还是歇一歇,把情绪整理好。
她这么想着,就点头:“好,尝尝你们家的新茶。”
陈素商亲自沏茶,然后遣了佣人出去。
她先说了苏曼洛的情况,是被袁雪尧下了诅咒。
“......苏小姐被叶先生救了一次,就很想和叶先生做朋友。叶先生这个人,是从湘西过来的,从小生活的圈子比较封闭,对苏小姐的好意误解了。
苏小姐又当着叶家众人的面,说起我的短处,没有得到回应,好像是受辱了。若是我所料不错,她应该是故意找人诬陷叶先生的。
她知道英国警察署比较偏袒英国侨民,只要英国的太太去报案,哪怕没证据也要先被抓起来。等抓起来之后,又因为没有实证,苏小姐带着她的英国老板去疏通,可以把叶先生救出来。
救命之恩,叶先生自然要感激她,和她约会。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她的好,愿意和她做朋友了,也会疏远我。”陈素商道,“这是我的猜测,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把叶先生救了出来。”
袁雪尧对外,仍是自称“叶雪尧”。
何微听了这一席话,捧着茶盏的手略微发抖。
真是气得不轻。
她又看了眼陈素商,突然之间,好像在她脸上,看到了熟悉影子。
她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霍夫人?”陈素商被她的笑容弄得莫名其妙。
何微端正了神色:“我看到你,就想起了我姐姐。你说话办事,真有点像她。”
陈素商不知她姐姐是谁,也没想深入打听人家的**,只当是恭维,笑了笑。
“霍夫人,我就是想跟您商量商量苏小姐的事。”陈素商道,“您说,应该怎么处理?”
_第1788章何微的办法
何微看着陈素商,心想:“她做人做事,真像我姐姐,就连这脾气都像。”
陈素商是很有担当的。
她没有躲起来,任由其他人去猜测苏曼洛的生死,而是主动告诉了何微,这件事的头尾,她都能仔细讲出来。
她怎么做、为何这么做,全部都是思量过的,并非胡来。
因像顾轻舟,何微对这个女孩子,就有种很天然的好感。
“陈小姐,此事你莫要声张,我来处理。”何微道,“你放心,警察署的人不会再找上门来。”
陈素商不解看着何微。
何微则不解释,喝了茶起身告辞,去了医院。
苏曼洛昏迷不醒。
医生说做了检查,她的身体各项都正常,而银行的那位先生,早已觉得此事蹊跷,一溜烟走了。
有两位警察,还在例行询问。
何微上前,跟他们打了招呼,说自己是苏曼洛的长辈:“她父亲不在香港,暂时由我照顾。”
警察就问了很多事。
何微说苏曼洛身体不太好,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医生也说了不是中毒或者受伤。
警察署的人的确无法立案,当事人昏迷着,她的老板不愿意惹麻烦,已经告辞。如今家长来了,警察这边可以结案,就请何微签字。
何微签了字,把警察打发走了。
她进了病房。
苏曼洛换了病号服,可脸上的妆容并未卸去,哪怕睡着,也是一张白皙小脸。
何微就自作主张,用帕子沾了温水,仔仔细细替她卸了妆。
再看她的脸,发现她嘴唇惨白,脸色白中带青。
主治医生听说“家长”来了,立马进来。
医生是一位华人,一看到何微,就跟她讲述了病人的种种情况:“所有的检查都做过了,就连颅内检测我也做过了。找不到她昏迷的原因,需得观察一天。”
何微点头,她看了眼苏曼洛。
她想,如果像陈素商所言,那些术法都是真的,那么苏曼洛此刻是不是脑子里清醒着?她只是不能动而已?
只要她没有性命问题,让她多躺几天,接受点教训,也是好事。
她这么想着,出去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霍钺的。
“阿钺,你再帮
我打个电话去新加坡,跟姐姐说一声。让苏鹏赶紧来,万一苏曼洛有个好歹,我们交代不了。”何微道。
霍钺道:“你不要急。”
“我不急。”
“我等会儿去看你。”霍钺又道。
何微说好。
一个小时后,霍钺到了医院,看了看病床上的苏曼洛:“她脸色很难看。”
“医生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检查都做过了,包括颅内检测。”何微道。
霍钺叹了口气。
他们俩在病房里坐着,霍钺想说点什么,何微却冲他摇摇头。她拉了霍钺的手,夫妻俩走到门口去说话。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苏鹏终于赶到了香港。
他一路上风尘仆仆,穿着一件很脏的旧军装,可能是刚刚在集训,接到了消息就立马赶过来。
“霍爷!霍夫人!”他重重跟霍钺夫妻握手,“曼洛怎样了?”
何微道:“别急,我让人去叫医生,医生更加清楚,他跟你说。”
一转身,何微瞧见了颜恺。
颜恺落后苏鹏几步,稍后才上楼来。
苏鹏被司行霈借给了颜恺,正在马尼拉帮颜恺训练手下那群人。他们昨天有个实战演习,一群人忙碌了一天一夜,都累得浑身臭汗。
那个时候,颜恺接到了电话,说让苏鹏赶紧回新加坡。
从马尼拉去香港的航线,估计要好几天才能申请到,但是从马尼拉回新加坡,可以走司行霈的特殊航道,他跟马尼拉政府有项目合作。
再从新加坡飞往香港的航线,司行霈已经申请好了。
如此一折腾,他们直到半夜才到。
苏鹏如今帮颜恺做事,颜恺又是苏曼洛的前男友,他一路上跟着苏鹏的,没道理见苏鹏心急如焚往香港赶,他却不跟着。
于是他也来了。
何微看到他,表情顿了下。
医生很快就来了。
病人至今未醒,找不到原因,且脸色越来越难看,医生很急。他一急,话就变成了广东话夹英文,苏鹏听得一头雾水,只听懂了几个字。
颜恺听得懂,在旁边帮忙解释。
苏鹏听了医生的话,还是一头雾水。
“就是说,我女儿什么问题也没有?”苏鹏越听越气,“她好好的人,就这样昏迷了,
你是这样看病的吗?”
医生也挺生气:“那你们可以转院。”
颜恺连忙在中间调停。
这边僵持不下,何微走了过来,对苏鹏和颜恺道:“医生说,排除了已知的可能性。医学上,总有未知的问题会出现,你们不要着急,慢慢来,医生会对曼洛的生命负责的。”
然后,她看向了苏鹏,“这种突发昏迷,怎么有点像咱们老家的癔症?你要不要请个术法高深的人瞧瞧?”
颜恺一时错愕。
然后他又想到了陈素商的师父,顿时就把满心的惊愕咽了下去。
颜恺还记得,上次去霍家,霍伯伯提起了长青道长,很是推崇,还告诉颜恺说,术士从未断层,一直都存在,只是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没接触过。
就像中医,骗子太多,神医反而类似骗子了;神棍太多,真正的术士也像骗子。
真假无法区分,只能统一认为都是骗人的,来防止上当,这也是一种正确的自保。
何微对苏鹏说,她认识一个术士,可以请他给苏曼洛瞧瞧。
苏鹏不知原委。
他离开了众人,一个人走到了医院花坛旁边,坐下来开始抽烟。
医生的话实在骇人,说找不到原因,让他等。而何微的建议更加不靠谱。如此说来,还是应该信医生的比较好。
可是.......
苏鹏不知道,他这一刻,特别的迷茫。女儿的性命在那里,万一他选错了,他就要失去她。
对于一个父亲,这不是简单的二选一,而是生与死的抉择。
他默默抽掉了两根烟。
何微跟霍钺坐在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和颜恺闲聊。
说起苏曼洛的病情,何微跟颜恺说了警察和目击者的话,说她当时被一个人用衣裳裹住了,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裹住的那个瞬间,可能有问题。
“谁裹住了她?”颜恺问。
何微道:“叶雪尧,是我们那边的邻居,你也知道他的吧?”
颜恺眉头微蹙。
他当然知道,叶雪尧还要追求陈素商的,而他也建议陈素商接受。他见过叶雪尧,除了挺苍白之外,没什么缺点,是个体面又英俊的年轻人。
“他跟曼洛也认识?”颜恺问,声音里不自觉带了生硬。
_第1789章棘手
何微看了眼颜恺。
颜恺很介意苏曼洛和袁雪尧认识。
小孩子之间的爱恨情仇,是轰轰烈烈的,何微懒得多管,她淡淡道:“认识的吧。”
颜恺不再说什么。
苏鹏一个人独坐良久,终于带了满身烟味回来。
医生又来了,给苏曼洛量体温。
“苏先生,我身为主治医生,有句话不该说,但我也是父亲。令嫒目前的情况,找不到原因,反而比有问题更好,您说是不是?我们都要乐观。”
他这么一番话,让苏鹏清醒过来。
苏鹏浑身的肌肉都松弛了,他微微阖眼,想要把情绪都压下,勉强对医生道:“你说得对,多谢医生。”
医生简单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苏鹏进了女儿的病房,看着躺在病榻上的苏曼洛。
她更加的苍白了,白中带青,好像可以用肉眼看到她的生命在缓缓流逝。
这很可怕。
明明只是突然昏迷的,怎么就成了这样?
苏鹏看着女儿,几乎要落泪。
他仔细想了想,发现现在的问题很棘手。他女儿昏迷不醒,却不是任何身体上的疾病,也不是颅内问题,单单是昏迷。
这可怎么办?
时间到了后半夜,何微提不起精神,不停的犯困,她依靠着霍钺,眼睛半闭着养神。霍钺搂住了妻子的肩膀,让她贴在他怀里。
颜恺见状,就对霍钺道:“霍伯伯,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一旦有什么事,我再给你们打电话。”
霍钺见何微实在困得厉害,就抱起了她,低声对颜恺道:“那好,你找个地方休息,多劝劝苏将军。”
颜恺说好。
霍钺夫妻俩走后,颜恺独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想着自己和苏曼洛的初恋,想起从前的种种,情绪很复杂。
后半夜的时候,苏鹏走出来,对颜恺道:“颜少,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
颜恺道:“不妨事,我也看着她。”
苏鹏叹了口气。
他们俩闲聊,苏鹏对颜恺说他特别愧疚,不应该让她来香港的。
要是留在新加坡,也许不会有这些问
题。
“......她妈妈去世之后,她非要去念书,我也就同意了。那时候,她是很任性,也伤害了你。”苏鹏叹息。
颜恺道:“我们......缘分没那么深。”
“她如果不走,也许你们就结婚了,她也不必来香港,也不会变成这样了。”苏鹏道。
颜恺沉默。
他很想抽根烟。
当初他和苏曼洛谈恋爱的时候,感情是真的。他自家妹子们都不太娇气,而苏曼洛很娇气,颜恺可能有点受虐症,只要跟他自家那些倒霉妹子们不一样的女孩子,他就会觉得还不错。
他那时候,喜欢苏曼洛的娇气。
至今也很喜欢。
若说漂亮,颜棋和司玉藻都特别漂亮,颜恺倒也不是相中了苏曼洛的美丽。
后来她越来越过分,正好又是新加坡的围困战,颜恺心情很糟糕,有一次吼了她。
她就非要分手。
那件事过去没有一周,她母亲病逝,苏曼洛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
她母亲的葬礼结束了两个月多,她还是提不起精神,甚至不肯见颜恺。
颜恺自己也很糟心,且要上前线。
苏曼洛再次提出分手时,他同意了。后来,他一直很后悔,他总感觉那时候他的同意太过于轻率。
她母亲去世了,她心情不好是应该的,他要让着她,而不是真跟她分手了。
他对苏曼洛的感情,从未消失过,随着那些愧疚也愈演愈烈。
“苏将军,你别难过。”颜恺用毫无力度的话,安慰苏鹏,“曼洛会醒过来的,我们明天给她转院,回新加坡去看看。”
既然做了检查,不是颅内问题,这家医院已经没什么可住的,还不如索性回新加坡。
苏鹏点点头:“也好,问问医生,她现在这样,适不适合乘坐飞机。”
他们在新加坡生活久了,总感觉自家的医生和医院比香港的优秀。
不是说没问题吗?
也许,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回去了就能很快好转呢。
颜恺一直开导苏鹏,苏鹏自己也逐渐乐观起来。
翌日,何微早早来看苏曼洛,见颜恺和
苏鹏都在半坐着睡,就喊醒了他们。
“阿恺,你带着苏将军去附近的饭店,稍微休息,我在这里守着曼洛。”何微道,“你们俩也别把自己累垮了。”
颜恺揉了揉太阳穴。
他缺少睡眠的时候,头疼得厉害。
苏鹏也醒了,对何微道:“多谢霍夫人关心,我们等上午医生上班,就去办理转院,将曼洛带回新加坡。”
何微知晓苏曼洛的情况,现在带她回新加坡,对她的病情大概没什么好处。
她再次道:“苏将军,你们真的不请术士瞧瞧吗?”
苏鹏诧异看着她:“霍夫人,恕我冒昧,您怎么会相信术士?”
“我见过很厉害的术士,不是欺世盗名的。像这样的术士,一般很难见到,出手一次要几十万的英镑。你如果想要花个三五十算命,还指望人家有真本事,岂不是自欺欺人?”何微说。
苏鹏:“......”
他沉默了片刻,不知该接什么。
何微顿了顿,又道:“苏将军,你回去问问司家太太。她以前也见过很厉害的术士,她心中清楚的,这个世上有能人异士的存在。”
苏鹏怔了下。
何微的话,点到即止。
苏曼洛是苏鹏的女儿,苏鹏非要将她带回新加坡,何微没有阻拦,只说:“万一你改变了主意,给我打电话,我引荐术士给你。”
苏鹏识好歹:“谢谢霍夫人。”
他和颜恺当天就把苏曼洛带回了新加坡。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颜恺给何微打电话,报个平安,顺便也说了新加坡裴氏医院的诊断结果。
“做了全身的检查,跟香港那边的医生说法一样,找不到问题。”颜恺道,“伯母,实在不行的话,我劝劝苏将军,什么办法都试一试。”
何微说好。
挂了电话之后,何微又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秘书,让人保留苏曼洛的职位。
至于其他的,她没说。
不说真假,单说叶雪尧用诅咒害了苏曼洛,苏鹏就能相信?
他肯定还是要去医院检查的。
既然如此,何微索性什么也不说,她不主动去得罪这些术士。
_第1790章请高人
袁雪尧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忐忑。
他几次想跟陈素商解释什么。
陈素商则是闭门学符咒,不理会他,甚至请了几天的假,在家里专心用功。
叶惟很担心得罪人,天天出去看形势,打听消息,甚至去了医院看望苏曼洛。
不成想,苏曼洛已经被家里人接走了。
而雪竺,陷入还没有开始就结束的痛苦失恋里。
大家各有难处,好几天没见到。
苏曼洛回到了新加坡之后,顾轻舟去医院看了她一次。
“......你不要太难过,她会好起来的。”顾轻舟对苏鹏道,“你如果想把她转到英国的医院去,我可以帮你。”
苏鹏摇摇头。
从香港回到了新加坡,两家都是亚洲知名医院,诊断结果一模一样,说明苏曼洛的昏迷另有原因。
苏鹏再次想起了何微的话。
何微是霍钺的夫人,又是香港金融圈的主席,她不会说一些胡话。
也许,她的话可以听一听。
苏鹏立马问顾轻舟:“太太,您相信术士吗?”
顾轻舟一下子就想到了郭七老先生,想起他当年对司慕的批语,心中咯噔了下。
“你怎么问这个?”顾轻舟很警惕。
苏鹏就把何微的话,转述了一遍:“霍夫人极力劝我,既然医学上查不出来,找个术士瞧瞧。”
顾轻舟松了口气。
她比较谨慎:“真正厉害的术士是有的,但我不会判断。并不是越贵的术士就越真,有的只是高级骗子。”
“对,我也是担心这个。”苏鹏道。
“霍爷在香港多年,他遍结朋友,依照他的人脉和眼光,不会替你找个骗子的。你若是想要试试,我去给霍爷打个电话,让他引荐一个人来。”顾轻舟说。
苏鹏沉吟了片刻。
苏曼洛的气色越来越差,脸上的水分好像在流逝,嘴巴干得起皮,双颊凹陷了下去。
这才几天的功夫,她开始瘦得脱相了。
“我想试试。”苏鹏诚恳道,“麻烦太太了。”
顾轻舟果然打了个电话去香港。
何微接了电话,笑道:“姐,我让长青道长去。你知道长青道长是谁吗?”
这个名字顾轻舟听过的。
一般她听过或者见过的人,她都记得,故而笑道:“是素商的师父吧?”
“姐,你见过素商吗?我觉得她的性格有点像你。”何微笑道。
提到陈素商,顾轻舟倒是也有点好奇。
她真没见过陈素商。
陈素商在颜家的时候,顾轻舟正好有事耽误了。甚至她和颜恺大婚的时候,顾轻舟也因为康晗的病去了香港,错过了机会。
“说起来,她是侄儿的前妻,我还没真见过她。”顾轻舟道,“这次她也会来吗?”
“可能啊。”何微道,“苏曼洛处处挑衅,既然有个机会可以救她,让人都瞧着陈素商是她的救命恩人,苏曼洛以后还敢搞鬼吗?姐,这件事全是苏曼洛自作自受。”
“为何?”顾轻舟不知原委。
何微笑道:“下次见面说。”
现如今有了很高超的窃听技术,长途电话的信号,很容易被捕捉了去。
何微不想说叶雪尧的诅咒,要不然陈素商就卖不到人情。
让颜恺和其他人都瞧瞧,陈素商是如何有能耐的,也让他们知道,今后苏曼洛再使绊子,是多么坏心眼的恩将仇报。
苏曼洛再讨厌陈素商,从此之后也要对她感恩戴德,至少表面上如此。
想到这里,再想到苏曼洛那小心眼的脾气,何微就觉得好笑。
她挂了电话之后,打了个电话去陈宅。
陈素商当即让司机开车上去了。
到了霍家,何微把新加坡那边的形势,都跟陈素商讲述了一遍。
“你可要去?”何微问,“你去救她的命,她今后敢对你有半分不敬,都会授人以柄。再加上,之前你们大婚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你现在去了,将来事情说开了,人家只说你以德报怨,也会说她品德败坏。”
陈素商:“.......”
何微端起茶,抿了一口:“觉得我心眼坏?”
“不是,觉得您看得长远。”陈素商笑道,“我也想这样。”
何微笑了笑。
陈素商回家之后,打电话去找他师父,结果没找到。再次打电话给胡先生,胡先生那边也没了道长的消息。
因为陈素商总是通过胡先生去找他,现在道长烦死了,不愿意把自己的行踪告诉胡先生了。
他不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陈素商又去见了袁雪尧。
她道:“你给我几道符纸,你自己的诅咒,我解不了。但是要解了,出了人命很麻烦的。”
袁雪尧看着她。
下午的日光从窗口照进来,落在她身上,她短短头发泛出青墨色的光泽。
她眼神明亮,直直看着袁雪尧。
袁雪尧被她看着,心里虚虚不安,问她:“你、怪不怪、我?”
陈素商道:“不怪。但是我要说一句,你太冲动了,这样不好。做事情授人以柄,很难处理的。你想要出气,要用对自己损害最小的办法。”
袁雪尧急忙点头:“我、听你的。”
说罢,他掏出一张符纸,递给了陈素商:“我的,烧水给、给她服。”
“好。”陈素商道。
她简单收拾了行李,就要乘坐霍家的飞机去新加坡。
袁雪尧追上来:“我、我也去。”
“你别去了,苏曼洛认识你的,甚至知道你家里住在哪里,你还怕事情不够乱?”陈素商无奈摇摇头。
“我可以、解释。”袁雪尧道,“她、先害我!”
陈素商道:“这件事先放一放,我把她救回来再说。她如果死了,这件事就很麻烦了。”
袁雪尧拉住了她的手:“为什么、麻烦?你怕、颜恺、误会你?”
陈素商叹了口气。
“苏曼洛的父亲,是司家的高级将领,有个闪失,咱们跟司家结仇了。司家是南洋最大的势力,你想要得罪司家吗?”陈素商问。
袁雪尧:“我不怕。”
“你以为,全天下就你们袁家的术法厉害?司家未必就不认识术士,到时候反过来对付你们,你有几成胜算?”陈素商问。
到了这里,袁雪尧听出来了,陈素商是担心他。
他心中一暖,松开了陈素商的手。
_第1791章救命术法
陈素商到了新加坡时,正好下雨。
宽大的树叶被风雨催得东倒西歪。
她只穿了件长裙,外面一件白色毛线罩衣,一下飞机打了个激灵。
居然有点冷。
远处,有个人撑伞,快步往这边走过来,是颜恺。
陈素商好些日子没见到颜恺了,却认得他的身形。他走路很快,双腿很有力道,像是能卷起一阵风似的。
她不免莞尔。
颜恺的风氅被雨打湿了,走到了陈素商跟前,他开口第一句就是问她:“你冷不冷?你穿得挺少。”
陈素商真有点冷。
颜恺把伞给她,然后脱了自己的风氅。
陈素商还以为他要把风氅脱给她的时候,他把脱下来的风氅交给身后跟着的随从,然后脱下了西装外套。
西装外套被他的体温烘得暖和极了,又没有被雨水浇到。他亲自给陈素商披上:“还冷不冷?”
陈素商摇头:“不冷了。”
颜恺接过了随从手里的风氅,重新穿上,请陈素商跟着他过来。
汽车开出了飞机场时,颜恺才问陈素商:“还住在我那边,行不行?”
陈素商则摇摇头:“先去医院,回头再说住宿的问题。”
颜恺也说好。
他顿了下,又问陈素商:“这件事,会不会令你为难?我也没想到,霍伯母会推荐你过来。”
“怎么,觉得我术法不行?”陈素商笑问。
颜恺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素商当然懂。
那可是苏曼洛。单单那三个字,就能让陈素商心生不快。让她去救人,也许真是折腾她呢。
颜恺不想这么自私。
陈素商则道:“我知道的。我既然肯来新加坡,就是不介意。再说了,咱们俩的关系一直都是很正面的,我希望还能和你保持友好。”
颜恺就笑了下。
汽车到了医院,陈素商迎面碰到了司玉藻。
司玉藻以前挺着个大肚子,专门去看过陈素商,陈素商对她印象深刻,和她打招呼:“张太太,你瘦了好多!”
司玉藻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是的,我自从出了月子,也没有特意减少饭量,就这样瘦下来了。我们仙女都是天生丽质,美得很容易。”
颜恺:“.......”
这么丢脸的话,不要当着陌生人讲啊,很尴尬
的!
颜恺很想假装不认识司玉藻。
司玉藻丝毫体会不到她哥哥的难堪,依旧对着陈素商大吹大擂。
陈素商含笑听着。
司玉藻说痛快了,才想起正事:“我听我姆妈说,你是我姨母从香港介绍过来的术士?”
“不,我师父才是,我是帮师父跑腿的。”陈素商道。
司玉藻道:“别管这档子事,那个狐狸精,让她死在医院好了。”
“玉藻!”颜恺沉了脸。
司玉藻顿时火冒三丈:“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你做得混账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要是有点人性,稍微有一分善良,能把素商从香港叫过来,给那骚狐狸治病?”
颜恺的脸顿时铁青。
他咬着牙:“你别找打!”
陈素商真怕他们俩打起来,拦在中间,对司玉藻道:“张太太,你别动怒,是我自己要过来的。我跟颜恺是好朋友,他关心的人,我也尽可能盼着她好。”
司玉藻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好她师兄卢闻礼过来了,说有个医案要跟她讨论,把她拉走了。
颜恺的气色很不善。
他是既生气又丢脸,简直没面目见陈素商了。
陈素商坦坦荡荡:“玉藻不知道我们离婚的消息?”
“她知道,她就这个脾气,被我姑父宠坏了。如今她那丈夫也不靠谱,当仙女一样供着她,你看她那德行!”颜恺气道。
陈素商则是失笑。
她让颜恺带着她去看苏曼洛,暂时别管司玉藻的事了。
等以后,再慢慢跟司玉藻解释。
两个人上了楼,陈素商在病房里见到了苏鹏,以及躺在床上的苏曼洛。
苏曼洛脸上呈现灰白色,双颊凹陷得越发明显了,嘴唇也发灰,透出了点死气。
陈素商吓了一跳,心想:“袁雪尧还真是动了杀机,不是简单的吓唬她。”
她看了眼苏鹏,又对身后的颜恺耳语几句。
颜恺走到了苏鹏身边:“苏将军,您跟我出来吧,病房里暂时不能留人。”
苏鹏莫名其妙。
不是说来了术士吗?
“她是谁啊?”苏鹏问颜恺。
颜恺道:“是我的妻子陈素商。”
苏鹏:“......”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苏鹏察觉出了尴尬。
“她......”
“她就是香港过来的术士。”颜恺道,“咱们先出去吧。”
苏鹏满怀忐忑,总感觉这件事有点不太靠谱。那是陈素商,颜恺的妻子,如果她还记得当初大婚时曼洛让她出的丑,她会真心救曼洛吗?
哪怕陈素商真心,她有这个本事和能耐吗?
她看上去很年轻。
苏鹏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
陈素商在病房里不过逗留了二十分钟就出来了。
其实,烧符化水给苏曼洛服下,不过一分钟的事。
事情太过于简单,反而会让家属担忧。陈素商想到苏曼洛如今这模样,她父亲肯定愁死了,为了不给苏鹏添堵,她多留了十几分钟。
等她出来时,苏鹏客套了几句,急急忙忙去看女儿。
他又问陈素商:“颜太太,曼洛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陈素商被颜太太这几个字震了下。
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非常不适合。
她把自己的不适忍了下去:“她只是被魇住了,没什么大事。估计今晚就能醒过来。”
苏鹏点头道谢。
他心里仍是不安,怕陈素商不行,怕苏曼洛有性命之忧。
而陈素商见这边无事,又想着苏曼洛快醒了,不是很想和她打交道,故而对颜恺道:“我先走了。”
颜恺问:“去我家?”
“不了,我回香港。”陈素商道。
她还在学符咒。
袁雪尧的术法,刺激了陈素商。她不能总是这样混日子,面对真正的术士束手无策。她想把自己的本事学好。
这次走一趟新加坡,主要是替袁雪尧处理此事,也是还霍夫人一个人情。
人情卖给了颜恺和苏家,剩下的事,等他们自己处理。
“这么急?”颜恺道,“留下来吃个饭,休息一晚。”
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笑了下,“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陈素商看着他的笑容,想起了袁雪竺说得那席话,她心中顿了下。
她看不清楚颜恺的面相,到底是因为他是她的注定之人,还是像袁雪尧那样,因为术法不行而错误判断了呢?
“什么好东西?”陈素商犹豫的时候,错过了拒绝的时机,而且她真有点累,休息一晚吃点东西,没什么不好。
“你跟我来,去我家。”颜恺道。
_第1792章军装
颜恺新宅的客房,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被单。
被单柔软。
陈素商过来之后,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滚到了床上,就不太想起来了。
她在香港,心里压力太大,吃不好也睡不好;到了新加坡,那些术士、那些符咒离她很远,她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颜恺敲门:“素商,你好了没有?”
陈素商道:“好了。你进来吧。”
她没有锁门。
对于颜恺,陈素商是不设防的,觉得他不会乱闯进她的房间,故而门都没有反锁。
门被打开,她却是微愣。
继而她忍不住笑起来。
颜恺换了套英式的海军军服,挺括的军装,衬托得他身材笔挺,气质硬朗。
他原本就是个宽肩长腿的男人,合身的军装,把他的俊朗勾勒得越发明显。
陈素商瞧着他这样挺拔英俊,心中突然想到:“他和苏曼洛很般配,都是漂亮人。”
他们的这种漂亮,是灼目的,有种张扬跋扈的嚣张。
袁雪尧也挺好看,却更偏向于陈素商那种,内敛而低调。
“......怎样?”颜恺问陈素商,表情是得意洋洋的。
他脸上阳光,是家庭温暖孕养的,从骨子里露出来。
不止是他,颜家的女孩子,以及司玉藻,都有这种开朗和阳光,能照耀别人,带来乐观和上进。
陈素商却没有。
她有点看痴了。
以前她妈对她说,最好的婚姻,是对方身上有你最想要的,这点比爱情更加靠谱。
颜恺身上,就有陈素商很想要的,只可惜,他跟她缘分这样浅薄,没有相爱的机会。
“好看!”陈素商笑道,“像个海军了!”
颜恺有点不好意思:“跟我姑父要的,特意去军需处量了尺寸订做的。你以前说,海军制服好看。”
“特意穿给我看?”陈素商问。
颜恺笑道:“是的。你一路辛苦到新加坡来,总要感谢你。”
陈素商又笑起来:“你这感谢,挺别致。”
“博人一笑。你高兴了,就算我的感谢到达了。”颜恺道。
陈素商收敛了笑容,很认真道:“我很高兴,谢谢你这样用心。”
颜恺脱下了
军帽。
他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问陈素商最近在香港忙什么。
陈素商说天天学习。
颜恺则说他在马尼拉的生意。最近有不少的特务机关找他,他都没接,想把自己手下那批人再训练半年。
“磨刀不误砍柴工,我姑姑说的。”颜恺道。
陈素商听他总是提起他姑姑、他姑父,又想到司玉藻那样明媚又自信的性格,就对他姑姑和姑父有点好奇。
“是司家,对吗?”陈素商问,“我都没见过司元帅和司夫人。”
颜恺失笑。
“其他人不这样称呼我姑姑和姑父。军中的人叫我姑父师座,以前就是这样称呼,元帅是他家老爷子;叫我姑姑则是司太太,并非司夫人。”颜恺道。
陈素商问他,这有什么典故。
颜恺就说起了顾轻舟他们以前的事。
两个人聊了很久。
楼下电话响了好几次,佣人接了,一直没敢上楼通禀。
到了第四次的时候,佣人终于小心翼翼走过来,隔着房门对颜恺道:“少爷,医院打过来的电话,苏小姐醒了。”
颜恺的表情一缓。
陈素商道:“我想睡一会儿。你去看看她。等我睡醒了,你看完了,你带我去吃好吃的。”
颜恺站起身:“那行,你休息一会儿。”
陈素商真有点累了。
颜恺出去了之后,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不过片刻就陷入了梦乡。
她无端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自己结婚那天,她母亲在哭,不停流出了血泪。她又心痛又无助,抱着她母亲也在哭。
醒过来之后,她茫然坐在床上,心想:“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她之所以想留在新加坡,无非是逃避学符咒的枯燥与痛苦。
可新加坡不是她的家,她和颜恺的之间,除了那点看不清楚的面相,也没什么牵扯。
她立马起床穿衣。
佣人问她要去哪里。
陈素商道:“我要去给我妈上坟。”
佣人替她喊了司机。
汽车开到了墓地,陈素商给陈太太上了香。寒雨未歇,陈素商撑伞,细细擦掉了墓碑伤那帧照片脸上的水珠。
她低低叫了声“妈”。
她半蹲在目
前,跟陈太太闲聊了几句,说她在香港一切都好,师父很照顾她,让陈太太别担心她。
她站起身,出了墓地。
她对司机道:“送我去机场。”
司机微讶:“现在?”
“对,现在。”陈素商道。
她原本的计划,也是今天来、今天回,霍夫人替她申请好了航线。
只不过颜恺挽留,她才多逗留了片刻,错过了也没关系,反正颜恺随时也能替她弄到返程的航线。
那个梦,毫无缘由,却也把她的好心情破坏殆尽,她只想赶紧回家。
符咒还是要学的,逃避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告诉少爷?”司机问。
“你回头再告诉他,就说......”陈素商想给自己的离开找个更合理的借口,“就说我接到了道长的电话,香港有急事。”
司机道是。
陈素商上了飞机。
飞机启程,离开了新加坡。
颜恺在医院里,见到了苏醒过来的苏曼洛。
她好像不太会说话了,脑子里一片混沌,就连人也不认识了。
苏鹏急坏了。
医生再次给苏曼洛做了个检查。她没有缘故的昏迷,又没有缘故的清醒,这中间透着现在医学无法解释的神奇,主治医生的心情一直很复杂。
一圈检查下来,仍是没什么大碍。
“再修养些日子。她昏迷这么多天,出现了认知障碍,也是很正常的。多跟她说话,情况若是再无好转,可以转院去欧洲的大医院瞧瞧。”医生道。
医生走后,苏鹏和颜恺都围着苏曼洛。
她呆呆的,神色木讷,面颊枯瘦,有点不太像她了。
直到晚上九点多,颜恺一看手表,发现错过了晚饭时间。
他留陈素商吃饭的,谁知道.....
他心下一惊,想起陈素商生气打人的事,觉得她此刻肯定不高兴。
是他挽留她的,却又缺席。
“苏将军,我得走了。”颜恺道,“我还有点事。”
苏曼洛却突然惊叫了声。
颜恺忙问她怎么了,她趁机死死抓住了颜恺的手。
“曼洛,你想要什么?”苏鹏也走过来问。
苏曼洛不回答,只是死死攥紧了颜恺。
_第1793章不告而别
颜恺脱不了身,心中万分焦虑。
苏鹏看得出颜恺还有事,上前掰开了苏曼洛的手。
苏曼洛大叫出声,激动异常。
医生过来了。
颜恺对医生道:“看看能不能给她打一针镇定?”
医生道:“无关人员请先出去。”
苏鹏和颜恺退出了病房,医生和护士围住了苏曼洛。
苏鹏想到他说那句打镇定,心里很不舒服,知道颜恺这是着急想要走。可他又没理由不高兴,毕竟苏曼洛能醒过来,也是多亏了颜恺。
“颜少,你有事先去忙吧。”苏鹏道,“这边有医生,也有我。曼洛已经醒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颜恺看了眼手表,九点半了。
他自己都饿得胃疼了。
陈素商千里迢迢从香港赶过来,自己好心好意挽留她吃饭,结果到了九点半他还不见人影,想想陈素商的心情,颜恺都觉得自己太过于失礼。
“那我就先走了。”他也顾不上客套。
他在离开医院之前,借用楼下的公共电话,给家里打了过去。
他忐忑不安,想着到底应该怎么解释。
不成想,家里佣人却告诉颜恺:“少爷,陈小姐回香港了,五点多的时候就走了。”
颜恺没说话。
他握住电话筒,沉默良久之后,默默挂上了。
这一刻,他心中竟有点难过。
说不出是因为什么难过,反正是空落落的。想着外面下了雨,湿寒阴冷,素商一个人来,再一个人走.......
好像永远都是她自己。
他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瞧着外面灯火映照的地方,细雨如芒,脚下似有千斤重。
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一回头,瞧见了张辛眉。
“......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张辛眉看了眼手表,“这个点钟了,你是过来探望谁?”
张辛眉是来接妻子下夜班的。
他在新加坡的时候不多,一个月只有三天假,其余时间都在军舰上。
只要上岸,他就一心扑在妻女身上。
“曼洛醒了。”颜恺回神。
张辛眉见他的表情和肢体语言,都透出他的伤感和冷漠:“她出了什么问题?”
颜恺动了下,甩掉了身上的沉重:“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脑子不太清楚了,估计要休养几天。”
张辛眉觉得他另有隐情。
好在张九爷不喜欢打听旁人的八卦,只想接了娇妻下班,两个人去吃顿热气腾腾的宵夜。
司玉藻正好下楼了。
她先看到了张辛眉,甜甜笑了;旋即看到了颜恺,立马垮了脸。
张辛眉看了看她,又看看颜恺,心想颜恺这不知死活的家伙,又惹仙女不高兴了,作什么孽!
“去吃宵夜。”张辛眉道,“颜恺,你跟不跟我们一起?”
这几年,张辛眉逐渐记起了以前的事,他连叫岳父岳母都费劲,更别提让他叫“哥哥”。
对于玉藻的亲戚朋友,比他大的他尊称一声,比他年纪小的,一概叫名字,甭管什么辈分。
他不过是这么客气一句,谁知道颜恺处于心情极度抑郁的情况下,很不想回到苏曼洛的病房,而是想找几个人喝点酒,随便热闹热闹。
“好。”颜恺道。
张辛眉愣了下。
司玉藻生气归生气,对于自家的表兄,还是挺维护的,故而那温柔也是恶狠狠的:“走啊,还要人牵着你吗?”
颜恺不跟她计较,跟着上了张辛眉的车。
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去一家小馆子,要了米粥、包子、馄饨等,热气腾腾摆满了一桌子。
颜恺的母亲是个大厨,他什么美食都吃过,此刻却也觉得这家的皮蛋瘦肉粥滋味不错。
半碗热粥下肚,他轻轻舒了口气,像是吧满心的郁结都叹了出去。
张辛眉问他:“你没事吧?”
颜恺自己也说不明白。
感情是个复杂的东西,它时常有自己的小情绪,不受理智的控制。
颜恺不晓得为什么难过,大概是他脑补了陈素商可怜兮兮的模样。
“......没事。原本留素商吃晚饭的,错过了时间。”颜恺道,“她自己回香港去了。她从香港到新加坡,一口热饭都没吃就回去了。”
张辛眉不是很理解颜恺
的这个思维。
对于自家亲戚,张辛眉有一说一:“既如此,你去香港不行吗?航线容易,飞机也容易,现在出发,明天还能请她吃个早点。”
颜恺:“......”
一旁的司玉藻笑出声。
张辛眉看颜恺那目瞪口呆的表情,就知道他从未往这方面想,又道:“看你这样子,也不是真心非要请她吃饭,那又何必因此郁郁寡欢?”
颜恺瞥了眼张辛眉:“辛眉,你越来越会聊天了!”
司玉藻很护短:“你说啥呢?找打吗?”
张辛眉塞了个小包子到司玉藻嘴里,缓解剑拔弩张的气氛。
颜恺默默把一碗粥喝完。
他决定要去趟香港的,但不是今晚。
他跟张辛眉两口子吃了宵夜,一起回了张家,住到了玉藻家的客房。
翌日早起,他再次去医院看苏曼洛。
苏曼洛瞧见了他,立马捂住了脸,尖叫起来:“出去,出去!”
颜恺退了出来。
护士小姐随后也跟了出来。
颜恺问护士小姐:“她怎么比昨晚严重了?”
“她好了。”护士小姐却道,“昨晚后半夜的时候,她就清醒了,能说话了,也记得她父亲。只是......”
“什么?”
“方才她非要镜子,我拿了个小镜子给她,她看完之后摔了镜子,说自己太难看了不能见人。”护士小姐很不高兴。
颜恺:“......”
护士小姐离开了,他进了苏曼洛的病房。
苏曼洛再次捂住脸,大声又焦虑:“你出去,你不要进来。”
颜恺坐到了旁边:“曼洛,这些日子我天天都在医院,跟苏将军一起陪着你。你什么样子,我都见过了。比起昨天,你今天好了不少。”
苏曼洛气得双手发抖:“我好丑,你不要看我!”
颜恺想要靠近,她就大叫。
苏鹏买了早点上来,被这个情况吓到了,询问了之后,既无语也愧疚,对颜恺道:“颜少,麻烦你了,你过几天再来吧。”
颜恺则道:“苏将军,咱们借一步说话,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_第1794章前夫的关心
颜恺把苏鹏请到了医院楼下的走廊上。
“......素商这次来新加坡,是奉了她师父的命令。她师父是个大术士,江湖规矩,咱们得有所表示。”颜恺道。
苏鹏忙说:“当然,当然!”
这件事,苏鹏至今都是难以置信。
陈素商来的时候,苏鹏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有对她抱以任何希望,毕竟她那么年轻,看上去又很平凡。
曼洛的情况很糟糕,苏鹏觉得应该是某个未曾发现的新疾病。
他也在考虑,要赶紧给女儿转院,将她送到美国去。
不成想,陈素商离开不过一个多小时,一直昏迷不醒的苏曼洛突然剧烈挣扎了下,好像人从噩梦里惊醒。
苏鹏现在回想起来,发现何微的话,非常有道理。
曼洛真像是被魇住了,就连醒过来的方式也像。
术士的本事,不是靠年纪来判断的。
苏鹏明白,陈素商不管代表了谁,都是带着真才实学过来的。
他很敬佩,也愿意付出。
人家救了曼洛一命,让苏鹏倾家荡产他都愿意。
况且,这样的人,苏鹏也很想结交,且万万不敢得罪。
“我准备好了十万英镑,你替我走一趟吧。”苏鹏道。
十万英镑,算是很大一笔钱了。
这是苏鹏的诚意。
颜恺道:“不需要这么多,苏将军。您如今在我那边做事,这个人情我来替您还。您安心陪着曼洛,我去趟香港。曼洛不肯见我,我暂时就不来了,您替我解释。”
苏鹏点点头:“辛苦颜少。”
这是最好不过的。
颜恺和陈素商离婚的事,苏鹏还不知道。他女儿性格刁蛮,若是跟颜恺再不清不楚的,苏鹏会觉得颜面扫地。
陈素商的师父那么厉害,曼洛最好别招惹她。
这个世上,有的人就是惹不起。
既然惹不得,要懂得避嫌,硬撞上去是死路一条。
颜恺少来一点,苏鹏也放心。
从医院回来,颜恺自己去取了十万英镑的现金,然后又去买了几样昂贵的礼品,跟他姑父要到了航线,往香港去了。
他登门时,正好长青道长结束了几天的鬼混,回家休养。
一瞧见他,道长热情洋溢:“颜少又来了?瞧你这风尘仆仆
,是有什么急事?”
“没事,我是来给素商道谢的。”颜恺道。
道长听说了这件事。
陈素商从新加坡回来之后,今天一早就和袁雪尧下山去了。
“那你坐坐,她估计要晚些时候回来,你吃饭了吗?”道长的态度,总让人觉得他热情得很诡异。
颜恺道:“我吃过了。素商出门了,是吗?”
“对,跟雪尧下山去约会了。”道长说。
颜恺:“......”
他有点坐不住了,真想立刻回新加坡。
他这叫什么事?
他和素商,不过是一场短暂又荒唐的形势婚姻。他上次还建议她和叶雪尧相处,如今人家关系正处于稳定,他来不合适。
他不是自作多情,觉得素商会拿他和叶雪尧比较,而是觉得合格的“前夫”,应该跟死了一样,永远不要出现。
他想走,可来都来了......
颜恺坐立难安,不想给素商添麻烦,她已经够不容易了。
有个男人爱她、疼她,颜恺也会松一口气,至少不用她在寒冷的冬天,一个人冒雨独来独往。
他喝了一杯茶,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声音,陈素商回来了。
她是高高兴兴的回来,脸上还带着笑。
颜恺那颗心,终于落地。
看到颜恺,她小小吃了一惊,继而笑问:“你怎么来了?”
“曼洛已经醒了,我特意来说一声。苏将军要照顾她,不能过来,让我送谢礼。”颜恺解释道。
合情合理的说辞。
陈素商道:“举手之劳,没什么的。”
身后的袁雪尧停好了汽车,稍后才进来。他原本也很高兴的,可瞧见了颜恺时,他脸色不是很好。
陈素商对他道:“苏小姐已经醒了,颜少特意来谢谢我。雪尧,你先回去吧?”
袁雪尧却站着不动。
颜恺把装钱的箱子放到了茶几上:“素商,我还有事情,要回新加坡了。我先告辞。”
道长慢慢啜茶,一双眼睛精亮精亮的,一眨不眨看热闹。
陈素商只得送颜恺出门。
她不知道颜恺那箱子里是钱,故而也没让他拿回去。
“真没必要亲自过来,打个电话就好了。”陈素商道。
颜恺不好意思说,他其实是
想看看她。
确定了她没事,他终于安心了,这一趟跑得也很值:“生死乃大事嘛,曼洛的性命是你救的,我来一趟也是应该的。”
陈素商很想说点什么。
然而颜恺这席话,让她舌根发沉。
她只是淡淡微笑,不再提其他事:“一路平安,回到了新加坡给我电话。”
颜恺说好。
他来的时候是雇的汽车,这会儿不知要怎么下山,站在门口踌躇了下,随机应变:“我还要去趟霍家,也跟霍伯母道谢。”
陈素商说好。
颜恺冲她挥挥手,转身往上坡走去了。
他的背影消失,陈素商才折身回家。
袁雪尧坐在了沙发里,自己给自己倒茶,道长则在看颜恺送过来的礼物。
“......这箱子里是什么?”陈素商问。
道长已经看过了箱子,当即拿过来,往沙发底下一丢:“一点补品,孝敬我的。”
袁雪尧沉默喝茶。
时间不早了,陈素商让他回去休息,他站起身:“说说话?”
陈素商跟着他往后门走去。
两个人站在屋后的走廊上闲聊,袁雪尧问起新加坡苏曼洛的情况。
“大概是好了,要不然颜恺哪有心思跑到香港来送礼?”陈素商道。
袁雪尧看着陈素商:“你、跟他......”
颜恺不喜欢陈素商,他非常明确表示过这一点。
他这个人很善良,又因为自家妹子多,懂得女孩子的心思,故而他性格里有很细腻的一面。
那天陈素商不告而别,依照颜恺的性格,担心才是正常的,所以他要亲自见见她。
见到她没事了,还跟袁雪尧去吃饭约会,颜恺的心也就放下了。
他们俩之间,没有暧昧。
“再过一年,就去拿了真正的离婚证。我跟他的关系,已经是定下来的,没有其他可能。他喜欢苏曼洛,大概会和她结婚。”陈素商道。
袁雪尧非常厌恶苏曼洛,然而听到这句话,他突然觉得苏曼洛真是个好姑娘。她那么好,但愿老天爷给她个好姻缘,让她和颜恺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当初没立马杀掉苏曼洛,实在很明智。
袁雪尧忍不住笑了笑。
看到他笑,陈素商觉得他有点痴性,不免也笑了。
_第1795章苛责甚少
颜恺没有打招呼,直接到了霍家。
他自觉失礼。
不过,霍家的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又周末在家,看到了他全部围上来,热情得不行。
霍钺也挺高兴。
“恺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新加坡?我也要去。”灵儿拉着颜恺的袖子。
颜恺笑道:“你不念书了?”
“你不用上学,你多住几天!”灵儿立马道,“我们明天去野炊。”
香港这几天也在下雨。
外面湿寒,最不适合野炊了。
灵儿鬼精鬼精的,想要留颜恺住到天晴。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爱热闹,又喜欢比她大而且英俊的大哥哥。
她没有亲哥哥,特别爱颜家和司家的男孩子们。
“明天野炊不了。”何微在旁边提醒灵儿,又对她说,“你恺哥哥不跑,姆妈有话跟他说,你先去玩。”
灵儿再三叮嘱颜恺不要走。
颜恺见她一步三回头,只得答应:“怎么也要野炊完了再回去。”
灵儿这才高高兴兴离开了。
霍钺一直含笑。
对于孩子,霍钺是非常纵容的。他们家,是慈父严母。
“......阿恺,曼洛的病,我要跟你说一说。”何微道。
霍钺端起茶喝了一口,不打岔。
颜恺见素来温柔的霍伯母突然严肃了表情,心里一突:“您说。”
“曼洛原本就不是治病,我在医院告诉你们的,都不是胡话。她是中了诅咒。”何微道。
然后,她就把苏曼洛的种种,都告诉了颜恺。
颜恺听罢,一时间脸上空白,脑子里也空白。
他在这个瞬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接了何微的话:“伯母,曼洛心地不坏,她是小孩子的脾气。小孩子做坏事,是为了引起旁人的注意力,并无坏心。”
苏曼洛也是。
她以前念书的时候,班上的男同学都给她献殷勤。
她那时候说,有个男生对她略有敌意,于是她就时常带零食给他吃,最后那男生对她很好,鞍前马后。
颜棋把这件事告诉了司玉藻,司玉藻就骂苏曼洛
有病。
倒是颜恺能理解,她性格至纯罢了。
对于叶雪尧,苏曼洛也是这么想的,她希望他也能喜欢她。
像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所有的人都应该捧着她。
“.......人性本就贪婪,只是成年人懂得克制。曼洛她不太懂,她被她父母惯坏了。”颜恺又道。
何微无语看着他。
除了愚蠢,她想不到另外的词来形容颜恺。
“都这样了,你还替她说话?”何微也沉默片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
“我不是替她说话,我是能明白她这种人的性格。”颜恺道。
每个人都有缺点。
这个世上,不可能有完美的人。颜恺觉得,只要能理解造成她缺点的原因,就可以原谅。
苏曼洛对男人的爱慕很贪婪,就好像电影明星,需要很多人爱她,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
但她绝不会为了这点爱慕,去跟别人行为不轨,勾勾搭搭。
这点,苏曼洛还是有分寸的,她从小养成的脾气,让她高高在上。
她不会低头去看平凡人一眼。
何微还想要说点什么,霍钺轻轻握住了妻子的手。
“阿恺,你如果不忙就多住几天。最近总是下雨,快要放晴了。灵儿他们都憋坏了,总想要晴天去郊外玩。”霍钺道。
颜恺笑了笑:“不了伯父,我要赶回去。马尼拉那边还有事,我已经耽误好些日子了。”
霍钺就不再挽留他。
他在霍家吃了晚饭,乘坐飞机离开了香港。
等他走后,何微才对霍钺道:“颜恺这脾气,死要面子,不肯承认苏曼洛半点不好!”
霍钺则道:“我瞧着他不是要面子。对苏曼洛,他是真心要求甚少,包容多于苛责。这样的人挺好,大度有气量,能成大事。况且,你没听出他的意思?”
“什么意思?”
“当一个人属于陌生人的时候,对她要求那么高做什么?颜恺那样替苏曼洛辩解,无非是他早已不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了。”霍钺道。
何微对小孩子们的爱情没兴趣。
她只是不太想再接待苏曼洛了。对于苏曼洛,何微一点也
喜欢不起来。
到了何微如今的年纪和地位,她已经不需要去违心讨好谁了。
谁不投缘,她就可以讨厌谁。
相对而言,何微蛮喜欢陈素商。她和陈素商接触不多,却莫名很有好感。
大概是素商身上,有她姐姐的影子。
顾轻舟一直都是何微人生的灯塔,这么多年了,她有什么事总是下意识想问问她姐姐。
颜恺走后,灵儿非常失望。
她听广播,说过几天就要晴了,这个周末肯定能去野炊。
何微对爱女道:“你可以去约陈小姐。”
灵儿五岁的时候,差点被人绑架,后来何微和霍钺都教她,对人一定要设防,出门在外处处小心。
陈素商等人不是世交,灵儿就不太敢和她来往。
听到母亲这么说,灵儿下意识问:“陈姐姐可靠吗?”
霍钺看了眼灵儿,没说话。
何微则道:“你可以自己去了解,然后自己做出判断。”
小孩子都不傻,况且灵儿十四五岁了,母亲话里话外,都是在告诉她陈小姐很可靠,根本不需要她再去判断。
“姆妈,你去不去?”灵儿又问,“咱们周末一块儿去野炊。”
何微周末还有慈善晚宴,怕是下午就要准备头发和妆容。
“我去不了。”何微如实道。
灵儿略感失望,又问霍钺:“阿爸,您去不去?”
“阿爸要陪你姆妈去参加晚宴,邀请函上说‘携伴出席’。”霍钺道。
何微忍不住笑了。
霍钺在妻子面前,从不会拔高自己。他愿意做她身后的那个人,不图名利。她需要财力,他可以倾囊相助;她需要人脉,他可以四下游走;当她需要一个出席舞会的伴儿,他就只是个普通男人,成为妻子的点缀。
灵儿觉得自己在阿爸心中永远没办法超过她姆妈,转身下饭桌去了:“我要去找陈姐姐!”
她去约陈素商的时候,正好袁雪竺和袁雪尧都在。
听着是去野炊,袁雪竺先高兴起来:“正好正好,我很想去野外呼吸点新鲜空气,我最近憋屈死了。”
“叶姐姐,你为什么憋屈?”灵儿好奇。
_第1796章是术法
为什么憋屈?
那就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
雪竺不好对着小孩子发牢骚,找了个托词:“我长胖了。”
灵儿:“......”
大人的烦恼,比小孩子的还要滑稽、无理。
袁雪尧也挺好奇。
“去吧?”他眼睛里全是光,期盼看着陈素商。
陈素商失笑:“你们俩都这样了,我再说不去,岂不是扫兴?当然去,就这个周六,我听广播说周六有好天气。”
灵儿高兴起来。
她在家中是长姐,平时很羡慕人家有哥哥、姐姐可以撒娇,故而她格外喜欢跟比她年长的人玩。
新加坡亲戚家的小孩子都比她大,每次要去新加坡,灵儿都开心得不行。
如今,不用去新加坡了,她在香港也找到了可靠的玩伴。
知根知底,又时髦有趣,陈素商等人最符合灵儿的要求了。
“陈姐姐,你们什么都不用准备,我让家里人准备好吃的。你们吃三明治里面,要加芥末吗?”灵儿问。
陈素商失笑:“我的加花生酱就可以了。”
野炊好像是小孩子才喜欢的事。
袁雪竺到了香港多时,也结交了不少朋友,却从未做过这么童趣的事情。
她不太清楚野炊的规矩,还以为就是烤点东西吃。
可听霍大小姐那意思,竟是带着三明治到野地里去吃吃?
“.......那样,就是野炊吗?”袁雪竺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陈素商,“那有什么意思?”
“你都不问清楚,就瞎激动。”陈素商大笑起来,“不止三明治,还有其他的点心,挺多的。”
袁雪竺还是觉得自己上当了。
她想吃三明治,干嘛要跑到野外去吃,在家里吃不行吗?
陈素商被她逗乐。
袁雪尧听不惯她的抱怨,沉声道:“你,不要去。”
雪竺立马噤声。
她想出去散散心。
最近道长跟一位很漂亮的时髦女郎出双入对,雪竺还看到了一次。那女郎有点印度混血,小麦色肌肤,但是很明艳、很张扬,英文极其流利,在香港的交际圈备受追捧。
道长是交际圈中比较顶级的人物,这样的美人,跟他交往只会增加名气。
雪竺看到之后,想起陈素商说她师父素来不讲究,只要对方漂亮就行,心里一阵阵难过。
她也挺漂亮的,可惜玩不开。
她要是敢像交际花那样,别说家族饶不了她,就是六叔也要打断她的腿。
为了道长,她闷闷不乐许久。
陈素商劝她,不要在道长身上花心思。
她的原话是:“是个男的都比我师父靠谱,喜欢他?你脑子坏了吗?”
饶是如此,也没有骂醒雪竺。
感情自己控制不了。
接下来的几天,香港的天气都不错,碧穹如洗,万里无云。
经过几天的照晒,到了周末时候,草地的表层应该干爽了。
灵儿让佣人准备了两个大食盒。
食盒足有半人高。
旁人去野炊,无非是拿个小提篮,灵儿几乎是弄了个“餐车”。
他们选了近郊的一处海滨公园。
香港寸土寸金,这样的公园不常见,今天又是周末,公园里全是人。
既有人,也有宠物狗。
幸而灵儿早早想到了,让佣人提前过来,替他们占了个靠近大树的位置。
随从拿了防水的雨布先铺了一层,再铺上很漂亮精致的软毯。
地毯是提花的,颜色艳丽。
“好多人!”袁雪尧很不自在。
陈素商道:“不妨事,人家不会来打扰我们的。”
小孩子们有的放风筝,有的玩风车,还有骑自行车的。
“终于不用带弟弟们来野炊了。”灵儿笑道,“他们俩可烦人了。”
众人都笑起来。
食盒也拎了下来。
灵儿准备了各种点心、面包、蛋糕和三明治等,还有各色饮料,甚至有冰块和酒。
雪竺立马给自己倒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我酒量好,不妨事。”见陈素商看着她,她笑着解释。
旁边有一对英国夫妻经过,身后跟着个英俊的男生。
那男生一看到灵儿,主动和她打招呼。
灵儿低声对陈素商道:“是认识的人,我先过去了,陈姐姐,你们自己吃吧。”
她站起身,用流利英文和对方寒暄。
那男生的父亲,也是银行老总,跟何微认识,灵儿在酒宴上见过他
她那边说着话,慢慢就和那男生、以及男生父母走远了。
雪竺瞧着很羡慕:“年轻真好。我要是小时候在外面念书,现在肯定也很多人追。”
袁雪尧不搭理她,拿出块小蛋糕,递给了陈素商。
陈素商摆摆手:“我现在不饿,拿瓶汽水给我好了。”
他们三个人坐着晒晒太阳,偶然各自找个话题,一上午温暖惬意。
雪竺结识了一个年轻人,对方邀请她过去加入他们,一起打网球。
她走后,草地上就只剩下了陈素商和袁雪尧。
袁雪尧问她:“晒不晒?”
深秋下了很久的雨,难得晴朗,陈素商觉得阳光很珍贵,眯起眼睛:“不晒,我很喜欢。”
说罢,她躺了下来。
袁雪尧看到不远处也有人并排躺着,犹豫了下,躺到了陈素商身边。
他微微侧脸,就能闻到陈素商清甜的呼吸。
袁雪尧心田微动。
他无师自通的,想要亲吻下素商。
不成想,有人快步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嚷。
陈素商坐起来,看到是那个白人男生,把灵儿叫走的那位。
他大声冲陈素商道:“霍小姐出事了,她出事了!”
陈素商立马站起身。
她也不问是怎么回事,只对那男生道:“她在哪里?”
“那边,那边!”男生手足无措。
袁雪尧听不懂英文,却也知道出事了,也不多嘴,只快步跟上了陈素商和白人男生。
他们在公园另一头找到了灵儿和男生的父母。
男生的父亲死死把灵儿按住,他母亲不停的哭。
看这个架势,倒好像是那位父亲行为不端,但是陈素商和袁雪尧都是术士,他们俩一靠近,陈素商就感觉不太对。
袁雪尧则用力拉住了她的胳膊:“阿梨,是术法!”
陈素商脚步一顿。
她再定睛一瞧,发现灵儿双目赤红,正在拼命的咬那位英国人的手。而英国人为了制住她,却又不太敢弄伤她,只得按紧了她,任由她咬住了手侧。
灵儿咬破了男人的手,血沿着她的唇角滑落,她像个食人的妖怪。
“你去按住她,咱们先把她接回家。”陈素商对袁雪尧道。
_第1797章靠人不如靠己
袁雪尧上前,在英国男人的配合下,把灵儿抓了起来,然后他一掌敲晕了她。
英国男人很紧张:“她是霍先生的女儿......”
袁雪尧听不懂。
陈素商上前,跟英国夫妻解释:“我们是霍家的朋友,特意带着霍小姐出来玩。”
身后跑过来的男生,对他父母道:“我找他们来的。”
英国男人用力按住自己流血不止的手。
陈素商问他们:“怎么突然这样了,是有什么人靠近你们了吗?”
英国女人吓得一直哭,不停的摇头:“没有谁,我们好好说话,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通红......她被恶魔附身了.......”
“被恶魔俯身,应该是眼睛发黑,你不看书的吗?”男人驳斥妻子。
陈素商:“......”
她不想跟这对夫妻讨论英国的神话传说,确定他们俩是什么也没瞧见,她转而去问那个男生:“你看到什么了吗?”
陈素商一开始还以为,男生很惊慌无助,可见识了他父母,发现他算是比较镇定的,至少他不相信恶魔的存在。
他母亲信教,觉得恶魔找上了他们,他们会有更大的厄运。
“......有个人,男人,中国人,看着不算老,他偷偷瞧霍小姐,后来不见了。”男生四下张望。
陈素商也看过去。
公园里全是人,有遛狗的,有散步的,有带着孩子玩游戏的,热闹极了。
不管是谁躲在身后,此刻都可以偷偷看着他们。
陈素商对袁雪尧道:“走,快回家。”
野炊的东西全部没捡,他们俩直接找到了汽车。
霍家的车夫看到大小姐昏倒,吓得不轻:“小姐怎么了?”
“没事,不要大惊小怪。”陈素商道,“快开车。”
“去医院?”司机比陈素商更焦虑。
他是负责保护大小姐的,给大小姐开车。大小姐有个闪失,就是他工作的失误。万一丢了差事,他真要崩溃了。
霍家的差事薪水高,事情简单,在当前的香港很难找到相似的了。
“回家。”陈素商看出了司机的担忧,“不妨事,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我会替你解释。”
司机稍微松了口气。
车子回到了车顶霍家豪宅,却不见霍钺和何微夫妻。
佣人说夫人晚上有个宴席,老爷陪同夫人去参加,小少爷想吃冰淇淋,故而他们两口子带着两个儿子出去吃饭了。
“怎么回事?”锡九看到了袁雪尧怀抱中的灵儿,也是大吃一惊。
陈素商来霍家的次数不多,不知道锡九是谁,只见他衣着考究,言语带威,还以为他只是霍钺的朋友。
“......我是锡九,是霍爷的管家。”锡九好像看出了陈素商的心思,上前去接灵儿。
袁雪尧把灵儿给了他。
陈素商这才想起锡九是谁,立马更加端正了态度。
“先把灵儿小姐绑起来。等她醒过来,我怕她伤了自己。”陈素商道。
锡九看了眼她。
他虽然满眼不解,仍是听从了她的意见,叫人去找绳子。
他亲自动手,把灵儿结结实实绑在一把餐椅上。
霍家的餐椅都是实木的,很结实,故而很重。
刚刚绑好,灵儿就醒了。
她一睁开眼,满眸赤红,把锡九也吓了一跳。
灵儿不说话,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小兽一般的低哮,不停冲锡九龇牙。
锡九沉默了一下,转身去打电话,他知道霍钺和何微在哪个餐厅。
电话接通了,锡九对霍钺道:“您和夫人赶紧回家一趟,别带两位少爷,他们年纪小,吓到了他们。”
霍钺心猛然一沉。
锡九说话素来有分寸,若不是灵儿真有什么危急,他不会说“吓到孩子”这样的话。
“马上回来。”霍钺道。
袁雪尧和陈素商站在灵儿面前。
陈素商的术法普通,她只能感受到压迫感。假如她的罗盘还在身上,那此刻罗盘肯定会转得很快。
袁雪尧则蹙眉。
“是诅咒吗?”陈素商问他。
袁雪尧摇摇头。
“那是降术?”陈素商又问。
袁雪尧不是很了解降术。
降术是蛊术的一个分支,后来自行发展壮大,脱离了苗家。
袁雪尧从小学过的术法和蛊术,都是以救人为主。
他学的风水堪舆是帮人家看阳宅和阴宅风水,庇佑世人;符咒是治病的,有些煞气入体导致的疾病,普通药物无法起效;诅咒是术法的一种,它最开始是用来镇尸的,能延缓尸体腐烂,防止尸变。
而蛊术,更是用来治病的,比如说体内的疾病,在没有西医的情况下,不能解剖来处理,中药起效又很难,蛊虫能达到治愈的作用。
所以中医也有“祝由科”,就是术法符咒;蛊虫最开始被培育出来,也是为了治病,曾经苗医风行一时。
后来,不管是术法还是蛊术,用于害人仿佛更有威慑力,而人心难测,掌握这些本事的人,越发贪婪,术法和蛊术逐渐变了模样。
降术,则跟术法和蛊术完全不同,它从出土那一刻,就是为了害人而存在的。
长青道长术法高深,却非常忌惮降术一派的人;袁雪尧家里的长辈,也是反复叮嘱他们,降术流派早些年前往南洋发展了,到了香港,若是偶遇了他们,千万要退后几步,吃点亏也没关系,不可硬碰。
灵儿若是中了降术,这件事就很棘手了。
“我不知。”袁雪尧老实道。
陈素商走过去,也拿起了电话,打给了她师父。
她师父上周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陈素商记得他昨晚就没回来。
果然,佣人说:“小姐,道长不在家。”
上次那位胡先生跟道长很熟悉,可陈素商总是通过他去找道长,道长就烦了,从此之后,胡先生再也不知晓道长的动向。
而道长前段时间天天陪着的时髦女郎,好像也丢开了。
他性格如此,跟谁都不可能长久。
陈素商想着这个节骨眼上,真是谁都靠不住。
人生就是如此,总想着依靠谁,总有靠不住的那天。
陈素商应该更花点心思,把自己的符咒学好。
她悻悻挂了电话,问袁雪尧道:“要不,让你六叔来瞧瞧?”
袁雪尧摇摇头:“我不行,他也,不行。”
六叔不是真正的袁家人,他的术法连雪竺都不如,他厉害的是应酬,帮袁雪尧兄妹俩打点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