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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全文阅读

作者:明药     少帅你老婆又跑了txt下载     少帅你老婆又跑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_第1647章七个小时

    时间过得飞快,司玉藻上学也两个多月了。

    她同学徐景然的血管瘤喝了一个多月的药就痊愈了,身上的肿块消失,皮肤上的紫色也在慢慢褪去。

    这算是她完全独立看的第一个病,她学着她母亲的习惯,写了一份病例。

    天气逐渐炎热。

    中途司玉藻去了趟岳城,陪着外婆过了周末,她又邀请外婆去上海小住,外婆说自己年纪大了,已经跑不动了。

    七十多岁的颜太太,身体一天天差了。

    颜新侬也退了下来,不再担任军中要职,老两口时常一起散步,但她不太好,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外婆现在没其他的指望了,只想看着你早点结婚。”颜太太道,“你结婚了,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外婆哪怕走了也安心。”

    玉藻道:“外婆,我瞧着您是长命百岁的面相,您不仅可以看到我结婚,还能看到我的孩子结婚呢。”

    颜太太温热柔软的手,轻轻摸过了玉藻的头。

    她跟玉藻说:“除了你,外婆还担心你五舅舅,他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你姆妈刚到岳城来我的时候,他们才十五六岁,阿静、洛水还有轻舟和小五,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的。”

    玉藻听了之后,很是伤感。

    她知道霍拢静也是一个人。

    她从颜家出来,说是要回上海了,却在出发之前去见了霍拢静。

    霍拢静还是很高兴看到她的。

    “姨母,外婆时常会说起,你和五舅舅从前那么好。”玉藻道。

    霍拢静的脸色变了变:“玉藻,你不懂这些,不要说了。你想要吃什么?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玉藻只是摇头:“我懂的。姨母,您在和自己置气,却也把五舅舅算在其中。这么多年了,您还没有明白吗?哪怕您爱过其他人,五舅舅也是不介意的,他只想要回他的初恋。”

    霍拢静撇过头去。

    玉藻道:“姨母,听说您常跟洛水姨母出去,却不怎么去颜家。要不你多去看看我外婆吧,多陪陪她。我这次回来,发现她说起你们从前的事次数越来越

    多了。”

    霍拢静只是叹了口气,没有答应这句话。

    玉藻明天早上还有课,此刻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她需得赶回去,从岳城到上海要开四个小时的车。

    霍拢静道:“你好好念书,常到岳城来玩。”

    她撇开了话题,从头到尾都没答应什么。

    玉藻说不动她。

    回去的路上,玉藻一开始还在沉思,后来时间太久了,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汽车停下来的时候,她问开车的宋游:“到了吗?”

    车门就被人打开了。

    张辛眉坐了进来,把玉藻的腿往旁边挤:“怎么才回来,已经一点多了。”

    宋游说:“大小姐跟姨母吃了晚饭,聊了一会儿天。”

    司玉藻这时候才发现,这里不是上海,而是城郊的官道。

    张辛眉在这里等了她很久,因为她说过,吃过午饭会从岳城赶回来,他要确定她回来了才放心,结果一直不见她的影子。

    如今世道还是不太平,路上的土匪太多了,司玉藻又是爱显摆的性格,谁知道她会不会惹了什么事。

    张辛眉在官道上已经等了七个多小时,才把她的汽车等到。

    他也没什么脾气,只是道:“平安回来就好了,我也交差了。今晚原本是有美人约我喝酒的,都被你耽误了。”

    司玉藻笑了笑。

    她突然靠过来。

    张辛眉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十分快捷把她推了过去。

    “我就是靠靠,我不乱来,我保证。”司玉藻道。

    说罢,她就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张辛眉没有动。

    司玉藻很有感慨的样子:“叔叔,为什么人不肯跟自己和解呢?为什么一定要跟过去的自己较劲,怪过去的自己不够争气,不够好呢?”

    张辛眉不解:“怎么了?”

    “阿静姨母,她是在和自己生气。”玉藻道,“她一个人挺寂寞的,也很可怜。”

    张辛眉拍了下她的脑袋:“你才多大,就学着别人悲春伤秋?睡一会儿吧,你明天还要上课。”

    玉藻嗯了声,依靠着张辛眉的肩膀睡着了。

    后来下车的时候,她不肯动,只是张开双臂,要张辛眉抱她下去。

    宋游下车:“我来吧。”

    张辛眉挡在前面:“你把车子停好,我抱她上楼。”

    宋游道是。

    司玉藻没有睡着,她只是懒,故而她搂住张辛眉的脖子,把自己缩在他怀里。

    她心中异样的踏实,因为张辛眉身上有淡淡烟草的气息,那是父亲的味道。

    司玉藻的阿爸,也常抽烟,却不难闻。

    张辛眉把玉藻抱上了楼,玉藻还是不愿意起来梳洗,就让渔歌端水给她擦擦脸、擦擦手。

    张辛眉代劳了。

    他仔细帮玉藻擦了脸,又替她抹了点雪花膏:“好好睡吧。”

    玉藻却伸手,拉住了他:“张叔叔,你亲我一下,晚安吻。”

    张辛眉声音轻柔:“滚。”

    他帮她拉好了薄毯,这才离开了。

    玉藻就这么稀里糊涂睡了一夜,第二天醒过来时,浑身有点痒。

    昨天风尘仆仆的,又出了汗,没有洗澡就睡了,人特别不舒服。

    她早起洗了个澡,然后去上课。

    然后,她身上就发生了一点很尴尬的事:她身上最私密的地方,有点痒,不知是湿热过敏还是怎么回事,人坐立难安。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天,玉藻夜里居然痒醒了,她实在受不了,就决定去医院看看。

    可是挂妇科都是孕妇或者两口子一起,司玉藻落荒而逃,在楼下给张辛眉打了电话。

    “张叔叔,你得救救我,我在医院,不是圣德保医院。”司玉藻道。

    “怎么了?”张辛眉在电话里问,“你哪里不舒服?”

    “你快点来。”司玉藻道。

    “你不是有两个副官和一个女佣,找他们不行吗?”张辛眉道,“我真没空,小侄女,我很忙。”

    “我在医院,妇科!”司玉藻咬了咬牙,“你不来的话,我就去找我的师兄了。”

    张辛眉挂上了电话,疾奔司玉藻说过的医院。

_第1648章爱上就只能忍了

    张辛眉最近在组织一次秘密活动。

    有一批华侨捐给他们的物资,被政府强行扣在了海关,张辛眉需要去活动,把物资拿出来。

    他正在筹划此事,就被司玉藻打断了。

    “你背着我做什么了?”张辛眉一看到她就头疼。

    司玉藻道:“你还说!那天晚上我在车上睡着了,你对我做什么了?我现在好痒。”

    这么私密的话题,让张辛眉头皮都要炸了。

    他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司玉藻:“你有点姑娘家的矜持,行不行!这种事,你找你的女佣来陪你,岂不是更方便?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他简直想要爆炸。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么禽兽,对着这么小的女孩子下手!

    “我去看了下,妇科都是两口子,或者孕妇。我不是孕妇,自己一个人去,别人还以为我没结婚。”司玉藻道。

    张辛眉唇角抽了抽:“你原本就没结婚!”

    “别人又不知道。”

    “你还有宋游!还有其他副官!”张辛眉很想咆哮。

    司玉藻看着他:“你疯了?宋游是男的,难道把我哪里很痒这种事告诉他吗?丢人不丢人?”

    张辛眉:“........”

    他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不知是想把自己拍晕还是想把掐死司玉藻的冲动拍回去。

    “我也是男的,而且我跟你,没有宋游跟你亲近。”张辛眉道,“我不想知道你的病情,我求求你姑奶奶,下次这种事你放过我!”

    司玉藻道:“不一样的,也许咱们会结婚,将来你该看到都会看到的,但宋游不会跟我结婚。他小时候就说,如果非要娶我,他就自杀。”

    张辛眉:“.......”

    光听着这话,他都觉得耳朵里要化脓了。

    他现在也有点想自杀。

    他用力按住了司玉藻的脖子,让她把头低下去,无比嫌弃:“你不要说话,也不要看我,我喘不上来气!”

    他最终还是带着司玉藻去看了医生。

    女医生说司玉藻没什么病,可能是水土不服导致的,勤洗澡、勤换衣即可,保持身上的衣裳干燥。

    司玉藻松了口气,出来对张辛眉道:“医生说我没有生疮。”

    张辛眉生无可恋望着前方,只当司玉藻在他耳边放了个屁,他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玉藻确定自己没有生疮之后,也就放心了,自己调制了几样治疗湿疹的中药,熬煮成水洗澡,也就彻底好了。

    她是有点水土不服的,其他没啥大问题。

    她后来再次给张辛眉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好了。

    张辛眉的秘书先接了电话:“请问您是哪一位?”

    “我姓司。”

    “长官他不在。”秘书道。

    张辛眉不肯再接她的电话了。

    司玉藻有点搞不懂这个叔叔。

    他明明说好了要监护她的,如果她邀请其他人去,他肯定会不高兴;邀请他去了,他也不高兴。

    真是难伺候。

    “男人要是碰到了不讲理的老婆,是不是也这样?”司玉藻猜测。

    想到了这里,她就很庆幸自己不是男的,要是讨了个这么阴晴无常的老婆,也是很痛苦的。

    她还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宋游。

    宋游依旧是毫无表情:“你为何非要找个阴晴不定的老婆?你找个懂事体贴的,不就好了吗?”

    “这个不一定啊,你爱上了一个人是不讲理的,到时候爱上了就爱上了,又离不开她,她的小毛病只能忍了。”司玉藻道。

    宋游道:“将来有个男的爱上了你,你自大又臭屁的毛病,他也只能忍了?”

    “怎么了,我美不行吗?我生得这么美,凭什么不能自大?”司玉藻道,“当然只能忍了。”

    “好可怜!”宋游想了想前几天的深夜,那个依靠着车门抽烟、等了七个多小时的男人,深深同情。

    玉藻没明白他同情的点在哪里,一头雾水。

    又过了一周,玉藻的学校开始期中考试。

    他们班的同学说:“如果全校第一名是我们班的,我们就集体凑钱请客。”

    结果,第一名是马璇。

    司玉藻自己的成绩也在前二十名,她高兴坏了:“我请客,包下一个歌舞厅,咱们玩个通宵。”

    她的同学都知道司大小姐是大户,吃大户毫无压力,大家欢天喜地。

    当然也有同学很担心:“学校规定不能出入歌舞厅,抓到是要被开除的。

    一瓢冷水泼下来,同学们都觉得很扫兴。

    后来他们又提议了几个好玩的地方,大家都兴致乏乏。

    司玉藻道:“这样吧,我去跟歌舞厅的老板商量一下,单独只接待我们,然后也跟学校打个申请。”

    “这要花很多钱吧?”马璇非常过意不去,“还是算了。”

    司玉藻道:“包在我身上。”

    她亲自去了趟交通分局,把张辛眉给堵住了。

    张辛眉很头疼:“你又是哪里不舒服吗?”

    “张叔叔,你这个人好小气,上次那件事,记恨至今!”司玉藻撇撇嘴,“这次不是生病,是我想去歌舞厅。”

    “学生不准出入歌舞厅。”张辛眉冷冷道,“这是校规,所以你滚蛋,别想让我带你去玩。”

    “不是的,你听我说。”玉藻拦住了他。

    她把自己的要求,都告诉了张辛眉。

    她知道张辛眉名下还有歌舞厅的,这种产业最容易藏匿身份,很容易进行地下活动,司玉藻不相信张辛眉会全部丢弃。

    “......胡闹,一晚上损失多少,你赔不赔?”张辛眉道。

    司玉藻拉住他的胳膊不放手:“张叔叔,我看了报纸,你最近一定有什么事要紧事在做吧?前些时候,华侨不是说了捐物资吗?这个时候,你难道不需要学生帮忙吗?也许会事半功倍。”

    张辛眉低垂了头,看向了司玉藻。

    她眼睛明亮,正一眨不眨看着他,有灼灼的光。

    张辛眉瞥了视线,认真想了想,然后露出一个坏笑:“如果你能拿到院长的批准表,我就让你进去。”

    司玉藻大喜:“我上次救了院长的命,这点小忙他如果不帮,我就赖在他办公室不走。你等着吧,张叔叔,准备好歌舞厅就行。”

    说罢,她欢天喜地的走了。

    张辛眉看着她的背影,心想真是司行霈的女儿,简直就是他的翻版。

    这么美丽的小姑娘,性格为什么不能像轻舟一点?她如果性格像轻舟,又美得如此不像话,肯定会有很多的追求者。

    而现在,她一刀宰小老鼠的凶残名声在学校传开,不少男生对她望而却步了......

    张辛眉轻轻摇了摇头,把思绪甩开。

_第1649章移情

    玉藻去找了院长。

    她把同学们的话,告诉了院长:“我们不喝酒,只看看歌舞,体验一下......”

    院长蹙眉:“这不合乎规矩。”

    司玉藻就笑道:“院长,您知道劳逸结合,学生们的成绩才会更好。我有个办法,你你看行不行?”

    院长其实想要还一个人情给司玉藻的,故而他在等待,等司玉藻想出个圆满的借口,至少需要通过她的口说出来。

    “......最近海关衙门很紧张,进出的货物都格外严格,肯定是有什么猫腻。咱们学校组织小规模的运动,在海关衙门门口喊几句口号,拍几张照片。

    如果有人问起,一年级的学生去做什么,学校可以回答是正规的活动;如果有人拍到了我们进歌舞厅的照片,学校就说是海关衙门诬陷,我们当时只是路过,并没有进去。”司玉藻道。

    民众对学生往往更加信任。

    至少当政府对上学生的时候,民众会相信“迫害”这个词。

    所以,哪怕有照片登报了,学校也有说辞。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更多的情况是,圣德保医学堂只是个小学校,民众和报界根本不关心学生们做了什么。

    只有大人物或者名校的学生才会引人注目。

    “学校同意组织抗议活动。”院长道。

    他微笑看向了司玉藻,声音微微压低,“活动不可超过十一点,进出注意安全。”

    司玉藻道是:“多谢您。”

    虽然通宵的计划取消了,可有总比没有好。

    她把院长给的活动批准表给张辛眉。

    张辛眉顿时就有了个主意。

    他拿着表格,笑道:“我会给你们选一个离海关衙门近一点的歌舞厅,保证你们进出不会有人拍照,附近一条街都是安全的。”

    司玉藻道:“叔叔,你要感谢我吗?”

    “我浪费了一晚上的生意,还要感谢你?”张辛眉敲了敲她的脑袋,“小侄女,别得寸进尺。”

    司玉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班上的同学。

    一个班上好几十人,自然有人不忿,也有人心不轨的。

    学生联合会很快就知道了。

    杜溪上不动声

    色,只是吩咐人:“偷偷跟着他们,记得拍下证据。”

    几十名学生的活动,规模不算小的,他们喊着口号就到了海关衙门门口,声称海关衙门阻挡了贸易。

    海关衙门的人出来哄了半晌,说了不少的好话,才把这些小祖宗们弄走。

    张辛眉的汽车停在不远处,唇角微动。

    很快,学生们就转到了另一条街,进了张辛眉安排好的歌舞厅。

    歌舞厅除了没客人,以及不提供烈酒,其他的跟平时一样,特别是那些印度舞姬露出纤细的腰肢时,没见过世面的学生们眼睛都直了。

    除了酒水,张辛眉还特意让歌舞厅准备了小吃。

    从晚上七点到晚上十点,三个小时的歌舞,让学生们大大长了一份见识,出门的时候个个满面红光。

    杜溪上则在等消息。

    不成想,他派过去的人打电话给他:“少爷,我现在在巡捕房......”

    杜溪上一惊。

    张辛眉早就说过,这条街上不会有任何照片传出去,除非是他叫人拍的。

    杜家的佣人笨手笨脚,一出现就被张辛眉的人给抓了,直接送到了法国人的巡捕房里。

    学生们玩得愉快之后,各自散了。

    这件事,没有人主动跟联合会的人提及,一来司玉藻是联合会的成员,打她的小报告很容易露底;二来她的家庭财力惊人,她在上海看上去又很有门路,同班同学出卖她,怕是比得罪联合会的人更难混。

    况且,司玉藻几乎是罩着他们的,她很护短,也让她的同学放心。

    此事也闹了下,不少人问起,但都不了了之,而那晚学生们出去,是有校方书面的批准。

    司玉藻很感谢张辛眉。

    结果,张辛眉第二天亲自来接她放学了,他一下子就不嫌弃司玉藻了,变得热情了很多。

    “叔叔请你吃饭。”张辛眉笑道。

    司玉藻笑道:“你要的东西拿到了吗?”

    “嗯。”张辛眉道。

    司玉藻突然就很有成就感。

    没过几天,报纸上刊登了海关衙门仓库的照片,全部都是华侨捐的物资,被政府扣押不放。

    报纸登出来之后,民众哗然。

    张辛

    眉暗中再组织学生和工人抗议,形成了一定的规模之后,物资终于顺利出了海关,运出了上海。

    那天,张辛眉特意去火车站旁边坐了很久。

    司玉藻也陪同着他。

    “张叔叔,你看到这样的胜利,会不会很有幸福?”司玉藻突然问他。

    张辛眉笑了下,没言语。

    司玉藻又问:“但是,这些荣耀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别人说起你,仍觉得你是个酒囊饭袋,你会委屈吗?”

    “不会。”张辛眉道,“信仰是心底的力量,不需要任何的勋章。”

    司玉藻心中一动。

    她微微侧过脸,看向了张辛眉。

    张辛眉跟司玉藻的阿爸一样高大,胸膛开阔、肩膀平整,是个挺拔英武的男人。他有一头很浓密的头发,有点长,偶然会掉下来盖住眼睛——他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带着精明。

    这样的精明,有了信仰的支撑,是如此的睿智。

    司玉藻最崇拜的男人就是她的阿爸,她也想过将来要找个像他阿爸的男人,而张辛眉无疑是最像的。

    他的身材和外形、他的性格和脾气,甚至他坏笑的时候,都有点像她的阿爸。

    “张叔叔,我能跟你干吗?我也能做好。”司玉藻突然道。

    在这个瞬间,她想和他靠得更近一点。

    她想要分享他的喜悦,减轻他的痛苦。在高兴的时候和他一起庆祝,在悲伤的时候和他拥抱,彼此慰藉。

    张辛眉回头,看了眼她。

    他没有拒绝,没有嘲讽,而是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玉藻,邓高将军跟你家很熟吗?”

    邓高是以前司行霈的副官,如今已经做到了师长,在颜新侬退休之后,他是司家那支力量的最高长官了。

    “嗯,很熟。”玉藻道。

    “你外公是颜新侬,他以前是军方的,对吧?”张辛眉又问。

    司玉藻点点头。

    “......你说你想跟着我,但将来炮口公开的时候,要对准你的外公、你的邓叔叔,还有你祖父、你阿爸的其他亲信,你能下得去手吗?”张辛眉问。

    司玉藻整个人不由自主僵了下。

    张辛眉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好念书,傻孩子!”

_第1650章张辛眉的支持

    从车站回来,张辛眉请玉藻吃饭。

    他跟玉藻说起,在她很小的时候,他是见过她的,甚至想过带她回去做童养媳。

    “张叔叔,你小时候很混账吗?”司玉藻咬着筷子头问。

    张辛眉何止混账?

    他那时候被他阿爸宠得无法无天,整个家里只有他妈能奈何他。其他人的话,他是半句也不肯听的。

    然而,人都会长大。

    那天他站在他父亲送葬的队伍里,想起他父亲临终的嘱托,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儿缓缓跑远。

    过去的时光,随着那天纷纷扬扬盖在他父亲棺木上的黄土一起落下,被深深埋进了土里。

    他不再是洪门的张九爷,不是张家的混世魔王。

    他是个战士,行走在黑暗里,不见天日。但是他心中有一团热血,那是他父亲遗传给他的,永远滚烫,随时能燃烧他,点亮信仰。

    “......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张辛眉道。

    “那你还想要我做媳妇吗?”司玉藻问。

    张辛眉慎重放下了筷子,知道今天的正经话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要应对司小姐的扯淡。

    “不要。”他认真说。

    司玉藻不解:“为什么不要?我这么美......”

    “极钢易折,你太过于美丽,我无福消受。”张辛眉翻着白眼说。

    司玉藻想了想,深以为然:“也是,我们仙女是不能和你们凡人结婚,会触犯天条的。”

    张辛眉:“......”

    后来他也专门问过司玉藻,她每天正经的时间能不能稍微提高一点。

    司玉藻则说她一直很正经,她每句话都是认真的。

    如此厚的脸皮,绝对跟司行霈一出同源。张辛眉有时候想起来,司玉藻并非司行霈亲生的,怎么会如此像他?

    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点:司玉藻是正经的司家人,她身上流淌着司行霈相似的血液,她像司行霈才是正常的。

    他心很累的把司玉藻送回了家。

    玉藻洗了澡躺在床上,想起张辛眉说“信仰”那段话,心中滋味莫名,总

    好像她缺一点什么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我缺什么呢?”她自己审视自己。

    她是司家的大小姐,她父母将她捧在掌心里,她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世上最珍贵的食物她吃过,最美丽的风景她见过,她还缺什么?

    她想不通,然而她知道有个地方空了。

    特别是知道张辛眉的秘密之后,心里就腾出来一块空地,总想要装点什么进去,否则就不踏实。

    这样的念头,也没有困扰司玉藻很久,因为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她就听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他们班同学全部凑在一起议论。

    “五校合并?”

    司玉藻只听到了这个词,她很是不理解,回头问徐景然和马璇。

    “好像是我们学校要跟其他四所学堂合并,成立公立性的综合大学。”马璇道。

    司玉藻觉得匪夷所思:“可咱们学校是法国人的。”

    “早就把一部分卖给政府了。”徐景然道。

    司玉藻问:“真的吗?”

    徐景然又不是很确定:“我也是听说的,今天大家都在讲,好像是才开始,还没有正式文件。”

    另一个男同学凑过来,把他听到的八卦分享:“机械学校已经在传了,他们要从机械学堂变成机械系,消息就是从他们学校传出来的,五校合并是真的。”

    “南明路那个机械学堂吗?他们不是教会办的吗?”马璇诧异,“我阿哥以前就是机械学堂毕业的,我四弟还说要考呢。”

    马璇家里条件比徐景然还要差,她家有兄弟姊妹七人,只有她父亲一个人工作。

    她家里辛苦培养了她大哥,结果大哥一毕业就结婚了,有了孩子,再也没钱贴补家里了,还需要她父母照顾一点孙子。

    如今,她家里也等着她毕业之后补贴一点家用。

    但如果合并成了综合大学,他们跟圣德保医院就不是专门对口的,马璇想要找到好的工作就要靠运气。

    学堂里很多人跟马璇一样,把未来的事业寄托在医院上。

    可政府成立的公立综合大学,再也不可能像圣德保医学堂这样好就业了

    “就是那个机械学堂,他们那边都闹翻天了。原来,政府早已买走了他们学校六成的股份,他们原本一毕业就能进美国人开的机械厂,但是成为公立大学的学生之后,一毕业只能拿个毕业证,工作再也没保障了。

    要是早知道这样,当初我们就去考其他公立大学了。那些大学,名气比较大,分数还比我们的低。”男同学道。

    玉藻第一次看到,这些快乐无忧的学子们,露出了他们的愁容。

    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这些孩子早已打算好了前途。

    “往长远来说,假如我们有了公立大学的文凭,还是更好的。”司玉藻试图安慰他们。

    马璇道:“不是的,医院更加偏好医学堂的学生,哪怕不在圣德保工作,也更有前途,更受青睐。”

    司玉藻就沉默了。

    她回家之后,一个人默坐了很久。

    她给张辛眉打了个电话。

    “......从长久来说,综合大学更加有利人才的培养,对国家和社会更加有利。而且政府的公立大学,师资更有保障。”司玉藻道,“但是,我的同学、我的朋友们,他们其实不关心大局,不关心政府对教育事业的长远发展和统筹,他们对此前失去的利益很愤怒。”

    张辛眉难得听到她说正经话,有点欣慰:“玉藻,你很有远见,也很睿智。”

    司玉藻没心情贫嘴,苦笑了下:“我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张辛眉道:“很多政策,的确会在短时间内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学校恐慌是正常的,对你们学校这部分还没有毕业的学生来说,是很不公平,他们的命运就会像历史车轮下的蚂蚁,被碾压过去了。”

    “我怎么办?”司玉藻问,“我很想站在我同学这边。”

    “那就站过去!”张辛眉道,“人要有自己的立场,否则东摇西摆不成事!”

    “哪怕我的立场是错的?”

    “你怎么知道对错?一滴水,它到底是洪水灾祸,还是灌溉庄苗?还没有到时候,谁能说政策一定就是对的?”张辛眉道。

    司玉藻挂了电话之后,终于踏踏实实睡了。

_第1651章全班的英雄司玉藻

    翌日,骄阳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司玉藻睁开了眼睛,就瞧见了外面的明媚。

    她大大伸了个懒腰,就隐约听到客厅里有张辛眉的声音。

    她微讶,睡衣都没有系好就出来了。

    果然见张辛眉坐在餐桌前,跟女佣渔歌有说有笑的。

    “你怎么来了?”玉藻问。

    张辛眉一回头,啧啧打量她:“衣裳扣好,胸前都没三两肉,敞给谁看?”

    她只是露出了沟,并没有敞开前胸。

    她把睡衣重新系住,伸手就想要打张辛眉的脑袋,被张辛眉背后长眼睛似的,提前捉住了她的手。

    他把她拉了坐下:“你还敢以下犯上?反了你!”

    司玉藻:“......”

    自从被他自认了叔叔,司玉藻就处处受他的挟制。看在他昨晚安慰了自己的份上,司玉藻才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她对渔歌道:“别犯花痴了,给我盛一碗粥。”

    渔歌觉得玉藻是迁怒,笑嘻嘻去端粥了,临走时还特意瞥了眼司玉藻的胸。

    司玉藻说不上多平,但宽松的睡衣下面,的确看不出什么料,不像渔歌,鼓鼓囔囔的随时彰显存在。

    “死丫头!”玉藻作势要打她,“你也要造反吗?”

    宋游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渔歌端了米粥,司玉藻抓起勺子就要吃,宋游立马夺了她的勺子:“去刷牙!一大清早不刷牙就吃饭,你恶心不恶心?”

    渔歌也说:“换好衣裳,这睡衣好显胖,张少还在呢,别这么不讲究。”

    司玉藻:“.......”

    张辛眉发现,司玉藻被自己带过来的人吃得死死的,她贱贱的样子也只能跟他耍而已,顿时就乐不可支。

    他大仇得报,笑得前仰后合。

    他是担心她心情不好,特意过来送她去上学。

    没想到,她的心真的很宽,自己已经调整好了。

    张辛眉也对玉藻道:“有人推动五校联合,背后的目的,也不都是那么纯粹。国立综合大学的校长、院长、主任等等,又是一大批官职,更别说经济拨款,后头的利润很大。

    长远来说,自然是不错的,但谁知道我们还有没有长久的未来......”

    玉藻知道,张辛眉是并不拥护南京,一些牺牲短期利益换取长期发展的政策,也得政府的受命够长才行。

    否则,就是白白牺牲一批人。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已经想通了。我又不是教育部局长,我站在我的同学和朋友身边。五校联合,目前至少有上万学生的前途会受到影响。”司玉藻道,“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就直接联合,对学生的利益损害最大。”

    张辛眉道:“我今天来,是想要告诉你注意安全。一旦学生们反对此事,就会有示威,可能会跟警察起冲突。

    你又爱显摆,万一你冲到了前头,被误伤了,我没办法跟你父母交代,你可听明白了?将军需要勇敢,却不是敢死队。”

    “这位叔叔,你真的是越来越啰嗦了。”司玉藻道,“你是不是老了?”

    张辛眉敲了她一下:“没大没小!”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张辛眉就停下了脚步,让司玉藻自己进去。

    司玉藻在大门口,又遇到了卢闻礼。

    卢闻礼这二货一根筋,有时候做事特别执拗,叫人哭笑不得,不过他跟司玉藻倒是建立了深厚的交情。

    司玉藻辞别了张辛眉,就跟着卢闻礼往里走。

    “你叔叔还送你上学?”卢闻礼问。

    他上次在司玉藻家里见过这位更像是司玉藻哥哥的叔叔,觉得那人浑身煞气像是要吃人。

    “他顺路。”司玉藻道,“你听说那件事了吗?”

    “五校联合吗?”卢闻礼略微蹙眉,“大家都在说,不知真假。我怀疑这是政治把戏,一旦合并之后,谁担任校长都有大油水,再从校长跳到教育局长,也名正言顺。”

    司玉藻也微微蹙眉。

    其实,她也有卢闻礼这样的想法。她家庭的情况,父母时常谈论局势和政治,并不会避开她。

    她也知道,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牺牲很多人。

    比如说战争,真的正义吗?

    她耳濡目染能知道,不稀奇,但卢闻礼也如此敏锐,就让司玉藻刮目相看了

    她记得她的同学说过,卢闻礼家好像是徽州乡下的,但徽派出过很多大军阀......

    “有些大人物,视人命如草芥,更别说学生们的前途了。”卢闻礼继续道。

    司玉藻说:“我也觉得有阴谋。不过,还没有正式发文件呢,未必就是真的,人云亦云的事情太多了。”

    卢闻礼心事重重点点头。

    两个人分开,各自去了教室。

    司玉藻刚坐下,就有同学跑过来,大声站在教学楼门口说:“学生联合会紧急开会,成员九点之前大会议堂集合。”

    教室里躁动了起来。

    司玉藻也是联合会的,不少同学把目光投向了她。

    她站起身,看着同学们殷切的目光,表情很认真:“我也反对五校联合,如果联合会是说这件事,我会替大家争取。”

    有人拍掌,班上爆发了一阵喧哗的掌声。

    正好三年级的潘落英和另一名联合会的委员杨犹自路过,从窗外看到了这一幕。

    “这个司玉藻,特别爱出风头,偏偏这么漂亮。咱们学校男生占九成,她这样很容易蛊惑人心。”杨犹自低声道。

    潘落英没接话。

    “她看上去很有野心,咱们得提防她。”杨犹自继续道。

    潘落英这时候才淡淡开口:“杜溪上很喜欢她。”

    杨犹自好像被震惊了下,她一时间脸色微白。

    潘落英回眸,看了眼她:“你很意外吗?她这么美丽,家世又显赫,不是跟杜溪上很般配吗?”

    “可以前杜溪上明明很喜欢你。”杨犹自咬唇道。

    潘落英说:“我对他不奢望,倒是你......”

    “学姐,你说什么呢?”杨犹自声音猛然一提,“我可没有!”

    说罢,她快步往前走,心里汩汩冒着什么,搅合得她很不舒服。

    潘落英落后几步,看了眼走出来的司玉藻,发现她班上的同学居然在送她,好像送战士出征一样。

    杨犹自没有说错,司玉藻玩弄政治很有一套,她在班上的权威很高,哪怕她只是小小成员,还是被她的同学们寄予了厚望。

_第1653章司玉藻的好运

    玉藻回到了教室,把联合会开会的事告诉了她的同学们。

    她只说了卢闻礼反对的声音,没说其他。

    她的同学们都很激动。

    老师来上课的时候,大家都不怎么听课,围着老师问东问西。

    老师自己压力也很大,不停的跟学生们说:“别担心,不过是谣言,没有说过要联合。”

    一旦联合,老师的职业生涯也要重新洗牌,对于绝大多数的老师而言,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大家都担心,但人如蝼蚁,有时候一个决策压下来,除了适应也毫无办法,甚至还要往好处想,让自己能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一整天,学生没心思听课,老师没心思讲课,司玉藻也跟着混,听大家七嘴八舌说自己打听到的小道消息。

    说什么的都有。

    她听了满满两耳朵,没理出头绪来。

    联合会的争吵,在司玉藻和卢闻礼退场之后也结束了。

    他们没有继续投票开除司玉藻和卢闻礼,因为杜溪上被司玉藻踹了一脚,急需去医院看看,可能肋骨断了。

    下午五点半,张辛眉准时到了司玉藻的校门口,接她放学。

    她就把自己今天的种种,告诉了张辛眉。

    她语气里带着三分炫耀。

    “我不是叫你不要惹事?”张辛眉很头疼。

    “我没有惹事,这是正义的,替卢师兄撑腰嘛。”司玉藻道。

    提到了卢师兄,她眼睛略微放光,说起他那出攻心计,司玉藻不得不佩服他。

    “真有谋略,也有才干,阴损得不行,我很中意他!”司玉藻笑道。

    张辛眉突然一梗,不接话了。

    他带着司玉藻去吃饭,司玉藻仍是会说起卢闻礼。

    张辛眉忍无可忍,嗤之以鼻:“雕虫小技。”

    “你这是嫉妒!”司玉藻道,“卢师兄虽然二了点,但精明得像猴。”

    “你听听你自己的话,前后矛盾不矛盾?”张辛眉冷冷瞥了她一眼,“又二又精明,哪有这么奇怪的人?”

    司玉藻自己就笑了起来。

    因为卢闻礼本身就是个奇怪的人。

    张辛眉一晚上气都不顺

    ,他叮嘱司玉藻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少惹事,管好自己就行。

    “那么多人安分着呢,独独你不惹事就活不了?”张辛眉道,“你还是个学生,独善其身懂不懂?”

    司玉藻撇撇嘴,不跟这个老古董一般见识。

    张辛眉又说:“你要当心,联合会的人会报复你的,最迟也就是明天了。”

    司玉藻道:“我才不怕,上次杜溪上想要害我,还不是让我化险为夷了?我一直想要整死他,这次是个好机会。”

    “.......混账玩意儿,你被人打死了我不给你收尸,滚蛋吧你!”张辛眉说着,就把她推下了汽车。

    司玉藻觉得这位叔叔今天脾气好大,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她回到家里,洗了个澡,回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心里特别不安。

    可能是睡觉之前思虑太重了,玉藻睡着了开始做梦。

    她梦到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炙热滚烫的。

    她耳边是她姆妈的话:“害怕的时候不要乱扑腾,冷静数三下.......”

    这是她学游泳时她姆妈告诉她的。

    所以,她当时是冷静了下来。然后,她就看到了门,藏在火海的后面,把手可以很轻易的拉开。

    玉藻把自己的头发包裹起来,冲过了那片火海,却突然被人紧紧抱住。

    “救救我,不要杀我!”女人哭泣着说。

    她摸了满手的血,倏然惊醒。

    睡前天气有点闷,张辛眉送给她的电风扇她用上了,嗡嗡嗡的转动着,像极了梦里火烧的声音;窗外电闪雷鸣,黄昏时候未下的暴雨,夜里终于来了。

    玉藻站在窗边。

    她的窗口可以看到学校,甚至能看到第五号教学楼,两层小楼是新建的,朱红色的外墙格外醒目。

    就在深夜,第五号教学楼的二楼,窗口隐隐约约闪过了一缕光,像是手电筒,又像是远处的闪电。

    玉藻站在窗棂后面,任由潮湿的气息扑向自己。

    “那是实验室吧?”玉藻算了算位置。

    他们一年级常用那个实验室,卢闻礼是助教之一。

    “会是卢师兄吗?”玉藻费解,“这么晚了,他去

    实验室做什么?”

    然而实在太远了,加上夜空漆黑,玉藻仔细辨认,好像还没有到她的学校,只是学校旁边的居民,甚至可能是路灯。

    饶是这么想着,她还是把宋游和另一名副官叫醒了。

    “你们去学校看看。”她道。

    宋游和副官晚上总有一个人值夜,今晚是宋游,他精神挺好的,站起身道:“这么晚了,大小姐去睡吧,我去瞧瞧。要不要叫渔歌起来给你弄点宵夜?”

    玉藻看了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渔歌早上还要做早饭,上午要洗衣、拖地和做午饭,下午要买菜和准备晚饭、宵夜,一整天几乎不得空闲,吵醒了她,明天她也没得睡,一整天都难受。

    “我喝点牛乳,吃点饼干。”玉藻道,“你快去吧。”

    宋游虽然时常吐槽自家大小姐自恋,但对于大小姐的吩咐,他从不质疑,哪怕是深更半夜,外面下着暴雨。

    玉藻自己热了牛奶。

    她坐在餐桌旁,回想着那个梦,默默把一杯牛奶给喝了。

    半个小时后,宋游回来了。

    他手里拿了个小箱子:“大小姐,你没有看错,果然是你们那个实验室,我在学校后门的时候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离开了。”

    说罢,他把箱子放在桌子上,转身脱下了自己的雨衣。

    玉藻问:“是什么?”

    小箱子上带一把小锁。

    玉藻一边说话,一边利落把锁给扭开了。打开箱子,她看到了里面的东西,愣了好半晌没说话。

    宋游也凑过来看。

    他问司玉藻:“大小姐,要怎么办?”

    “快,给张叔叔打电话,让他帮个忙!”司玉藻道。

    宋游道是。

    然而电话却一直忙音。

    宋游很有经验,放下电话对司玉藻道:“大小姐,怕是外面下雨,电话线坏了,打不通。”

    “既然他们是连夜诬陷,肯定明早就要见章程,咱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宋游,去开车,咱们去找张叔叔。”司玉藻道。

    宋游道是。

    车子到了张辛眉家的公寓,司玉藻让宋游留在楼下,自己上楼去了。

_第1654章玉藻的真心

    张辛眉真不知自己是哪一辈子欠了司玉藻的。

    他睡得正酣的时候,敲门声把他惊醒,让他出了一后背冷汗,还以为有事发生了。

    不成想,居然是司玉藻小姐。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司小姐进门之后,先捂住了眼睛:“有没有香艳女郎?快藏一藏,我不偷看!”

    她说不偷看,还是悄悄从指缝觑着。

    更令人讨厌的是,她确定了张辛眉晚上是一个人睡,啧啧道:“快三十岁的叔叔了,晚上孤枕独眠,真的好可怜。”

    张辛眉默默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一口,滚烫的烟把他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他面无表情的想:我活该,让我小时候嘴欠要这货做童养媳,我欠老天爷的,我活该!

    他一连吸了三口,这才慢慢道:“你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司玉藻问。

    张辛眉很不想提醒她,现在是凌晨三点半;也不想提醒她,孤男寡女独居一室,因为只要他开口了,司玉藻一定会顺杆爬。

    她这臭不要脸的性格,完全遗传了司行霈的。

    张辛眉很平静、很克制的说:“当然能。司大小姐,请问您想要睡在我这里吗?”

    司玉藻此刻也听出了他的意思,讪讪笑了下:“不,我是有正经事。如果我想要诬陷一个人行贿,我要怎么操作,巡捕房的人才会把他抓起来?”

    “巡捕房是法国的,不管行贿的事。公共租界的警察局倒是管,我也有办法,要现在去抓人?”张辛眉问。

    司玉藻点点头。

    她就把自己想要诬陷的人和事,仔细告诉了张辛眉,让他帮自己。

    张辛眉很想提醒她,这点小事可以打个电话;他也很想问,这件事明天白天可以办的,她半夜来是不是故意搅合得他不能安生。

    但是已经看透了司大小姐不靠谱的张九爷,决定省省口水,跟这货说什么都是白搭。

    “行了,你回去吧,我现在就去安排。你早睡早起,才有精力去祸害其他人。”张辛眉露出一口森森的大白牙,“晚安,司小姐。”

    “张叔叔,你真是好人!”司玉藻道,“你帮我办成了这件事,

    我以身相许吧?你看你一个人睡多寂寞。”

    张辛眉每次都以为,他已经掌握了司大小姐的底线,不成想司小姐总有新的突破,只有更低没有最低。

    他脚步略微踉跄了下,回眸看着司玉藻,笑得很礼貌:“叔叔喜欢有料但是个子娇小的女孩子。”

    司玉藻比她姆妈和姑姑都高,是个修长窈窕的身量,同时胸前的料不是很足。

    她捂了下胸口,似乎想要把挤一挤。

    张辛眉顿时就觉得辣眼睛,重重咳嗽了一声。

    司玉藻回神,放下了手:“我虽不娇小,但是我美啊。我美若天仙,总可以弥补一下吧?”

    张辛眉冷冷道:“你们天仙不是不能和凡人通婚吗?”

    司玉藻:“......”

    当她心力憔悴离开的时候,张九爷也是很心累。

    他觉得司行霈是故意的,故意把自己的闺女养成这副臭德行,就是为了折腾自己未来的姑爷。

    谁要是娶了司玉藻,那肯定是上辈子杀人放火了,此生需要如此受罪来偿还。

    回去的路上,司玉藻还问宋游:“我很平吗?”

    宋游从后视镜看了眼:“挺平的,你穿上军装跟男人一样。”

    司玉藻:“.......”

    她顿了一会儿,又问宋游,“你喜欢丰腴的女人吗?”

    “喜欢。”宋游说。

    “为什么?”

    “因为我如果说喜欢平的,你接下来会问我喜欢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所以我说喜欢丰腴的。”宋游道。

    司玉藻就恼羞成怒踢了下他的座椅。

    宋游道:“别闹,我开车,这么晚了我没什么精神,回头撞了车,把你撞得缺胳膊少腿的,就更加没人喜欢了。”

    司玉藻立马坐正了身姿。

    她又问宋游:“你说,我努力一下,张叔叔会喜欢我吗?”

    “会的。”宋游道。

    “为什么?”

    “我说不会,你又要踢我,我不想挨踢。”宋游说。

    司玉藻咬牙切齿道:“我当初怎么没把你扔在路边饿死呢?”

    “大小姐,你有点良心!”宋游面

    无表情,“我大半夜替你开车,忠心耿耿的,就落不到你一句好话吗?”

    司玉藻笑了起来。

    后来,她就不怎么说话了,一个人看着漆黑的夜景,街道上的路灯鳞次栉比,一节节后退。

    宋游从后视镜看了她好几次。

    见她着实有点心事的样子,他就想要点拨她几句。

    在宋游眼里,司玉藻是他的主子,是他的恩人,更是他的唯一。他们一起长大,玉藻在宋游心中比妹妹更重要。

    他希望能帮到她。

    “大小姐,你长这么大,喜欢过男孩子吗?”宋游问。

    司玉藻准备扯淡。

    “.......你懂我说什么。”宋游补充,打断了她要扯淡的话头。

    司玉藻想了想,难得认真:“我从小就幻想,将来要找像我阿爸一样的男人。我身边的那些朋友,没有一个人像我阿爸的,所以.......没有喜欢过谁,他们和我都是好朋友。”

    宋游又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有点茫然,就道:“张九爷倒是有点像师座。”

    司玉藻没有反驳。

    她仔细回想了下,张辛眉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上,的确更接近司行霈。

    他比较成熟,比司玉藻的那些朋友们都要英俊,同时他还爱炸毛。

    “是的。”司玉藻笑了下,“他比较像我阿爸。如果我想要找男朋友,肯定就是他那样的。”

    “那你想要他吗?”宋游又问。

    司玉藻沉默

    “怎么不说话?”宋游问。

    “我脾气不好,又臭美又作,如果和我结婚,需得天天服侍我,做牛做马,我反正是不会改脾气的。

    张叔叔的事业已经够让他操心的,外面很累,回家还要照顾我,岂不是更累?他应该找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司玉藻道,“我总不能因为自己想要,就害了人家的后半生吧?”

    宋游就不再问了,因为他发现,他家的大小姐看上去疯疯癫癫,实则脑袋比谁都清楚,比谁都睿智。

    她之所以成天不着调,只是爱耍贱,仅此而已。

    确定了玉藻的想法之后,宋游没有再试图撮合她跟张辛眉了。

_第1655章小小阴谋

    司玉藻把事情交给了张辛眉之后,格外的安心。

    她回家睡了一觉。

    学堂里最近很乱,大家都没心思好好上课,玉藻就心安理得睡到了中午。

    起床之后,她问另一名副官李效:“早上学校有什么事吗?”

    “没有。”李效有点拘谨,在玉藻面前也不敢嬉笑怒骂,认认真真回答她的问题,“学生们也没怎么上课,都在操场上,卢闻礼发表了演讲。”

    玉藻一听就来了兴致。

    卢闻礼看似很呆,但蛊惑人心的能耐不容小觑,比如他为了套到教授的秘密,分析教授的诗词和偏好,让教授将他视为知己。

    他知道说话的艺术,这是他的天赋。

    “他说了些什么?”玉藻饭也不想吃了,放下筷子问。

    李效道:“主要是说五校联合之后,形式大于利益。教育部觉得如此体系很好看、很先进,但对学生而言,十年之内都不会有什么实际好处,因为政府并没有引导市场,让市场认可综合大学学生的能力,也不会让他们被人高看一眼。

    如今很多的工厂和商家,他们更加偏向专类学生。所以,这件事背后藏着阴谋,学生们如果顺应了政策,不仅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为未来的同窗们不负责,更是对政府和国家不负责,对市场不负责。”

    司玉藻失笑。

    “他还真是能耐,又把所有人装进民族大义的箩筐里去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老教授选他做助教了。”司玉藻道。

    李效恭敬在旁边接话:“是,很厉害,如今他的威望提高了不少。”

    司玉藻点点头。

    宋游比她起得早,出去了一趟,回来对司玉藻道:“九爷捎信给你,昨晚你吩咐的事,他已经办妥了。”

    玉藻眼眸发亮。

    她看向了李效:“你今天早上混进学校去了,看到杜溪上了吗?”

    “没有。”李效如实道,“卢闻礼在操场演讲的时候,联合会的人都去了,站在旁边,只缺几个人,没有杜溪上。”

    司玉藻笑了起来。

    她更衣之后,立马就去了学校。

    一到自己的班级,发现该午睡的时候,大家都在教室里,七嘴八舌还在讨

    论什么。

    看到了司玉藻,他们就招呼她:“司玉藻,我们在准备做活动的横幅,正式抗议五校联合。”

    “这件事是谁组织?”司玉藻问。

    同学说:“各班级自己组织,学校的批准由卢师兄负责。”

    司玉藻点点头。

    正在此时,学校广播里又想起了声音,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声。

    司玉藻班上有同学听得出来:“是联合会的委员杨犹自杨学姐。”

    广播有点扩音,声音很模糊。

    大家听了半晌,才听清楚,杨犹自让众人在操场集合,他们有一个重大秘密要公布。

    “什么重大秘密?”教室里炸开了锅。

    众人议论纷纷。

    司玉藻就道:“既然说了是重大秘密,咱们去看看吧。”

    圣德保医学堂一共有四个年级,每个年级四个班,全校加起来有上千人。

    这算是比较庞大的数目了。

    等司玉藻他们班往操场去的时候,操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他们几乎挤不到前排。

    徐景然的血管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是个热心肠的姑娘,看到了讲台上的杨犹自,当即对司玉藻和马璇道:“这位学姐可不是善茬。他们这个时候说什么重大秘密,我怀疑他们在针对卢师兄。”

    “不用怀疑,就是针对卢师兄,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马璇也很担心。

    司玉藻则道:“听一听吧,估计快要说了。”

    他们等了二十多分钟。

    联合会的人在等学生们全部积聚过来,才会开始他们的阴谋。

    二十多分钟后,杨犹自开口了。

    杨犹自生得不算漂亮,但口才了得,一开场就先讲述了一个阴谋:有人在阻碍学校和学生的发展。

    她也没有讲述五校联合的好处,也没有讲它对学生们的帮助,她只讲有个人在戏弄众人。

    “.......每件事的背后,都有阴暗,就好像一个人总有影子。”杨犹自义愤填膺道,“我们拿到了确切的证据,是有人不想五校联合,故而收买了卢闻礼!”

    台下一片哗然。

    卢闻礼姗姗来迟,走到了司玉藻他们班这边,就听到了

    这么一句,他停下了脚步。

    他眯了眯眼睛。

    身边的同学都看向他,包括司玉藻。

    而讲台上的杨犹自,仍在夸夸其谈。

    她把卢闻礼形容成了一个恶魔,最终就有同学忍不住了,大声诘问:“你有证据吗?你这是污蔑。”

    这句话,正中下怀。

    杨犹自笑了笑,冲联合会的另一个委员打了个手势。

    那个男同学就把一个小箱子拎上了讲台。

    众人再次哗然。

    卢闻礼不是很理解。

    马璇问他:“师兄,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没见过啊......”卢闻礼道。

    他话音未落,杨犹自就替他回答了:“这里面就是证据,既有医院给卢闻礼的聘书,也有现金。

    他们给他提供工作和金钱,让他煽动学生,保留学校的独立,这样他们就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五校联合真的不好吗?卢闻礼的话,又真的是为了你们好吗?也许,他只是为了他自己而已。”

    “你胡说!”前排有同学大声道。

    杨犹自拍了拍箱子:“铁证如山。”

    “快打开,打开看看!”众人喊道。此刻,他们对证据的好奇,超过了对卢闻礼的兴趣。

    杨犹自微笑,慢慢打开了小箱子。

    然后,她厉声尖叫,吓得后退了数步,差点跌下了讲台。

    学生们很想看清楚,不停往前挤,而前面的同学发现了不似人声的尖叫:“蛇,有蛇!”

    “快跑,有蛇,有蛇!”

    整个操场乱成了一团。

    有人往后退时,差点挤到了司玉藻,卢闻礼眼疾手快把她护在了怀里,两个人退到旁边去了。

    众人一哄而散,留下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盘踞讲台,吐着蛇信子。

    司玉藻和卢闻礼站在操场外围的树下,看着几个大胆的男同学去而复返,拿了笼子想要把蛇抓起来。

    卢闻礼有点糊涂:“联合会的人到底想干嘛,就想恶心和吓唬一下学生吗?”

    “不,他们只是想恶心和诬陷你。”司玉藻笑道,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交给了卢闻礼看。

_第1656章成功了

    其实卢闻礼一直没有进入状态。

    杨犹自在义愤填膺的时候,他在想:这学妹扯什么鬼?

    什么金钱,什么工作?

    然后,司玉藻就拿了一张纸给他。

    打开一看,是一份聘书,圣德保医院给他的,邀请他四年级就开始担任实习医生。

    “哦,原来如此。”卢闻礼笑道,“能弄到这个,应该是杜溪上师弟的手笔,只有他家有这个能力。

    他一爱看出风头,又是他家花了大价格弄到的脏水,他怎么可能不亲自给我泼?他今天怎么没来?”

    卢闻礼看人很准。

    他了解杜溪上。虽然平时接触不多,也不反对他担任会长,但杜溪上的性格和人品,卢师兄早已做好了分析,就存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个恶毒又肤浅的男孩子,生的漂亮,家里有钱有势,否则就他那样的,肯定会油滑轻浮,难成大事。

    “他来不了。”司玉藻冲着卢闻礼神秘眨了眨眼睛。

    卢闻礼回想了下杨学妹的话,就问司玉藻:“小箱子里的东西,是被你偷偷换了?”

    “嗯。那条蛇也是我去买的,是菜市场卖的,用来做蛇羹汤,压根儿没毒。”司玉藻道。

    卢闻礼就凑近一点:“杨学妹说,还有现金。”

    “不少呢。”

    “钱呢?”

    “归我了。”司玉藻道,“难道我白替你忙碌吗?”

    “分一半给我呗。”卢闻礼露出了讨好的表情,“学妹,你那么富有,救济救济师兄。”

    司玉藻:“......”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人和她一样臭不要脸,大概就是卢师兄了。

    “那是赃款,师兄,你拿了之后说不清的。”司玉藻道,“要不这样吧,我叫两桌宴席,请你吃肉。”

    卢闻礼是个吃货,闻言咽了口唾沫:“那好的,谢谢学妹,今晚就去吃吗?”

    司玉藻对他无可奈何,同意今晚带着他去自家吃肉。

    最终,学校有个经验丰富的男同学说,那条蛇是无毒的。

    学生们就大着胆子,把蛇抓了起来。

    全校就都知道

    了,联合会的人为了诬陷卢师兄,信口开河,最后还弄出一条蛇来吓唬人。

    “诬陷!”

    这样的大字,贴满了联合会的办公室门口。

    联合会的人自己躲得远远的,不肯去办公室了。

    而杨犹自等几名委员,包括主任潘落英,全部所在大会议堂里不敢出去,怕被那些学生打。

    “杜会长呢?”杨犹自痛苦捧住了自己的脑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露面?他如果没有做好安排,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连我们也瞒着,还放一条蛇戏弄我们和学生们?”

    大家沉默。

    有个叫姜晚的男生,低声道:“也许,他根本就没弄到证据,只是想让咱们虚张声势,结果他没来,咱们领会错了。”

    另一个男生忍无可忍:“说了是聘书和现金,哪怕没弄到聘书,弄些现金很难吗?学生们已经相信了,有了现金怎么也好说。

    就算他没钱,也可以从会费里出。再说了,没钱没聘书也就算了,放个空箱子也比蛇好啊。”

    众人七嘴八舌,开始责怪杜溪上。

    上次杜溪上胡乱出主意,想要害死司玉藻,就弄得一位同学被开除。

    这次,又让他们联合会颜面扫地。

    他们联合会的确是恶霸团体,但他们表面上的体面还是有的。

    大家都是上等人,怎么也要披一张面具,这才是上等人的尊严。

    杜溪上却把他们的画皮给撕碎了,让学生们清清楚楚看到了他们“恶霸”的脸,简直让他们尴尬。

    “你们都住口!”一直沉默的潘落英,声音威严,“分明就是出事了,有人换了那个箱子!这都看不出来吗!”

    众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外面好像还有学生在喊话、砸门,闹得很激烈,要学生联合会给个说法,为什么要诬陷卢师兄?

    此事一直闹到了天黑。

    学校管不了,院长和老师们对此束手无策。当然,他们也暗中希望学生闹大,从而让政府取消五校联合的打算。

    大家各怀鬼胎。

    司玉藻则带着卢闻礼,再次到了她的公寓,然后让女佣去买鱼买肉招待

    卢闻礼。

    “宋游,晚报买回来了吗?”司玉藻问。

    宋游道:“已经买好了,大小姐。”

    他把两份晚报递上来。

    卢闻礼稀里糊涂:“晚报上有什么......”

    他的话音未落就不自觉打住了。

    他看着报纸,然后笑出了声:“这也是你做的吗?”

    报纸上有一则通知:上海西药商会会长和儿子杜溪上涉嫌行贿教育局,误导政府政策,实现自己的不法目的。

    除了通知,还刊登了杜溪上的照片。

    这张照片上的杜溪上,摘了眼镜,眼睛就显得格外深邃,阴鸷得过分。

    “不是我。”司玉藻笑道,“我昨晚去找了我张叔叔,他派人做的。张叔叔是上海滩的张九爷,他随便一句话的事!”

    “张九爷?上次那位吗?”卢闻礼问,“我后来去查了,他好像是洪门的少爷,不过他父亲去世之后,他就跟洪门不来往了。”

    “对,就是他。”司玉藻道。

    卢闻礼说:“我改日要谢谢他。”

    然而等不到改日。

    渔歌买菜回来之后,张辛眉就到了。

    他是听说卢闻礼来了,想到司玉藻上次的种种,他不放心,跟过来看着他们,免得司玉藻犯浑。

    卢闻礼则是再三道谢,还特别问司玉藻要了酒,敬了张辛眉两杯。

    张辛眉不想喝的,被他纠缠得没了办法,只得饮了。

    第二天,全校都知道杜溪上被抓起来的消息了。

    “原来是他家在背后推动五校联合,他才是罪魁祸首。”

    “他还诬陷卢师兄。”

    “联合会一直欺压学生和老师,存在多年了,不公平。”

    学生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卢闻礼趁机组织了学生运动。

    校方推波助澜,同意了卢闻礼的申请。有了圣德保医学堂牵头,其他四校纷纷响应。大家都是年轻人,同学、朋友都认识,最后其他的综合大学也声援医学堂。

    半个月之后,政府正式发出了申明:五校联合是个谎言,教育局从未下过批文,特此澄清。

_第1657章学妹一起吗

    “五校联合”的闹剧彻底结束,学生们收心上课,老师们也收心教书。

    杜溪上退学了,他家里好像准备送他去英国。

    而学生联合会并非杜溪上的杰作,它存在很多年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杜溪上离开之后,联合会想要推举卢闻礼担任会长,卢闻礼拒绝了。

    那件事之后,学校为了嘉奖和安慰卢闻礼,真的联合医院,给了他一张聘书,他从这个暑假开始,就可以到医院去实习,实习五年之后可以正式做医生了。

    而他还要帮教授带一年级的实验课。

    非常忙碌的卢闻礼,干脆从联合会退了,连委元都不担任了,不再是联合会的一员。

    联合会的人想要选举。

    司玉藻得到了很高的票数,压过了其他师兄师姐。

    然而最后的结果,还需要学校董事会认可,最终选定为会长的,不是司玉藻,而是潘落英。

    潘落英担任会长之后,提拔了姜晚做主任,也提拔了几名委员,却对司玉藻只字不提。

    司玉藻对此倒也没什么异议,她只是个一年级的学生,这种好处轮不到她。

    倒是院长偶然一次找她谈话,提到了学生联合会,问她的意思。

    “你可想担任会长?”院长问。

    司玉藻道:“我何德何能?他们都是一步步做上去的,我连委员都不是。”

    院长却道:“假如你担任会长,把联合会撤销了如何?”

    司玉藻看向了他。

    院长道:“前年,政府买下了圣德保医学院六成股份之后,教育局推举我来学校的。我到了这里,才知道联合会的存在已经根深蒂固,他们几乎是操控了整个学校。

    想要把脉连根拔起,背后牵扯了太多,我至今都不知道是谁主导的这一切,有什么目的。所以,如果它能从内部烂掉,我是喜闻乐见的。”

    司玉藻道:“您为何跟我说这些?”

    “除了你,没有其他学生有这样的声望和能力。”院长道,“司玉藻同学,你想还学校一个清明吗?”

    司玉藻怔怔看着院长。

    她无奈笑道:“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做不到的。”

    院长就说她太过于自谦了。

    司玉藻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去了趟卢闻礼的实验室。

    这间实验室不上课的时候,都是卢闻礼私人使用的,他时常需要做些实验、写实验报告。

    她把院长告诉她的话,说给了卢闻礼听。

    卢闻礼摇摇头:“院长这个人,书生气太重了,不适合做领导。他的心地至善,是个好人,但是我怕他做不长久。”

    “我阿爸也说过,水至清则无鱼。”司玉藻道,“一旦当官,想要做个好官,就需要代表一部分的利益。连这点都做不到,只会上下都不讨喜。”

    卢闻礼笑笑:“你阿爸是军阀吗?还挺睿智的。是这个道理。”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司玉藻问。

    卢闻礼道:“我一入校就进了联合会,你看到我做什么了吗?联合会的存在的确很不公平,但它已经形成了一种秩序。你确定没有了它会更好吗?”

    司玉藻:“......”

    “当然,你可以有一颗赤子之心,像院长那样。我很敬重这样的人,只不过我自己比较俗气,也比较糜烂。”卢闻礼道,“我一般只有触及自己利益的时候,才会出手。”

    司玉藻笑笑:“新上任的会长潘师姐,她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也许,将来也会触及我的利益,那时候我说不定就会把联合会给搅合散了。”

    卢闻礼竖了大拇指:“孺子可教。好了离开我的实验室,你耽误我半个小时了,我很忙的。”

    司玉藻立马站起身:“我这么美,你居然说我打扰?”

    “你美有什么用?我又不能解剖你,你对我就毫无价值。”卢闻礼道。

    司玉藻:“......”

    很丢面子的司大小姐,灰溜溜的出了实验室。

    走出校门的时候,突然有人按了汽车的喇叭。

    不少学生回头。

    司玉藻继续往前走,就有人高声喊:“司玉藻。”

    她停下脚步。

    杜溪上穿着一件深色衬衫、咖啡色长裤,缓步走了过来。

    不得不说,他是个赏心悦目的男生,不管是面容还是身材,都很好看。

    学生们嘀嘀咕咕。

    “他是回来报复的吗?”

    “不知

    道,他来找司玉藻的,估计没好事。”

    学生们不想惹事,纷纷走开了。

    司玉藻看着他走近,笑道:“杜师兄,你休学之后,肯定休息得很好,精神这么好,气色也很不错。”

    “还不是托了学妹的福气?”杜溪上淡淡笑了,镜片上折射了阳光,有点锐利的芒一闪而过,“学妹,你可是把我害得很惨。”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凑近,身上有淡淡清香。

    司玉藻顿时就想到了“油头粉面”四个字。

    她茫然眨了眨大眼睛,一脸无辜:“我怎么了?师兄,我是个美人,天生只有漂亮的脸蛋,没有聪明的大脑,你的话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杜溪上就哈哈笑起来,笑容说不出的怪异——带着恶毒的狰狞。

    他觉得司玉藻很美,比他见过的女人都要漂亮。

    他也下意识以为,漂亮的女子都愚蠢,在还有那张脸。

    可他错了。

    漂亮与否,是一个人先天的,它并不会阻碍一个人智力的发展。

    就像司玉藻,她是惊艳万物的美,整个上海滩也很难找出几个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她也很聪明。

    她甚至会看人。

    那么多人里,她只跟卢闻礼关系亲近,而卢闻礼是一株有毒的藤,安安静静长在悬崖峭壁,不碰他就没事,谁碰谁死。

    杜溪上输在了这么两个人手里,如何能甘心?

    哪怕是要去留学,他也无法忍下如此耻辱。

    “学妹,咱们后会有期。”杜溪上道,“我今年还不会离开上海,你对上海熟悉还是我对上海熟悉?是你对学校熟悉,还是我?夜路走多了,当心遇到鬼。学妹,也许下个学期,一切都会变的。”

    司玉藻还要说点什么,就有人喊:“溪上。”

    杜溪上转头,脸上的狰狞一扫而空,换上了温柔的笑容:“学姐,恭喜你了。”

    走过来的,是潘落英。

    “我是占了便宜,临危受命。”潘落英道,“你们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闲聊而已。”杜溪上道,“学姐是能力出众,一起吃饭行吗?”

    潘落英点点头。

    她也问司玉藻:“学妹一起吗?”

_第1658章夜袭

    司玉藻自认为是个和善的好人。

    只要别人不触犯她,她一般不咬人的。

    当杜溪上和潘落英邀请她去吃鸿门宴的时候,她拒绝了。

    拒绝就是她的善意,因为挑衅她的人都要挨打。

    她不想揍人。

    晚夕,张辛眉来了。

    这段时间,张辛眉也挺忙,司玉藻也是,已经大半个月没见面了。

    他今天能来,玉藻挺高兴,让女佣准备好晚膳。

    她正有一肚子话要跟张辛眉说。

    吃饭的时候,她滔滔不绝把学校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张辛眉,还说了院长对她的期望,希望她能把联合会给一锅端了。

    “......卢师兄说,水至清则无鱼。”司玉藻道,“我还是好好念书吧,其他事不搀和了。”

    张辛眉听了这些话,脸色沉了下去。

    司玉藻不解看着他:“怎么了,你想让我去涉险?”

    “当然不是。”

    “那你为何不高兴?”司玉藻问。

    张辛眉冷淡翻了个白眼:“爷没有不高兴,是你看错了,瞎子。”

    司玉藻觉得他不仅不高兴,还攻击她,简直是不高兴加恼火了。

    “你到底怎么了?”司玉藻问,“你不告诉我,我就真的装瞎子了,当作看不见了哦。”

    张辛眉:“......”

    他吃了饭之后,就开车回家了,没有继续听司玉藻胡说八道。

    她最近口中常提起卢师兄,对卢师兄是赞不绝口。

    张辛眉每每听到就火大,大概是人的嫉妒心吧?

    没人愿意听到另一个同类比自己优秀,尤其是从女孩子口中听到。

    司玉藻和张辛眉吃了晚饭,她洗澡躺在床上,开始好奇,潘落英会跟杜溪上聊些什么呢?

    “他们还没有聊完吧?”司玉藻想。

    她猜得不错,杜溪上的话并没有说完。

    他和潘落英交换了情报。

    “......教学秘书亲耳听到,他是这样跟司玉藻说的。”杜溪上道。

    杜家拥有大上海最大的西药厂,医院甚至医科学堂,都跟他家密切相关。

    杜溪上之所以能做联合会的会长,甚至能在他离开

    之后,扶持潘落英做会长,都是因为他家在暗处还有人。

    比如院长的教学秘书,曾经把会议室钥匙给杜溪上的人——差点让司玉藻和院长都被烧死。

    那秘书听见院长跟司玉藻说,联合会是毒瘤,想要拔掉它。

    “每个学校都有学生联合会,这是维持学生的权益,丰富学生们的生活。”潘落英淡淡道,“院长想要取消联合会,这是在打压学生吧?如此欺压学生,他才是学校最大的毒瘤。”

    杜溪上很满意看了眼她。

    “学姐,你的思想很深邃,我很欣赏。”他道。

    潘落英是个聪明内敛的女孩子,此刻莫名耳根滚烫。

    杜溪上就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潘落英的面颊更红,眼神却很镇定,她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交给我好了。”杜溪上道,“你在学校安心上课,经营好联合会,其他事我来办。毒瘤的确应该拔除,一个个来。”

    他们俩聊到了深夜。

    杜溪上一一交代潘落英,需要她做好什么等等,好像联合会仍是他的,潘落英只是帮他打理一样。

    饭后,他亲自送潘落英回校。

    潘落英不是上海人,她也没租公寓,平日里就住在学校提供的宿舍里。不过,她那个可以住十个人的大宿舍,目前只有她一个人住。

    她买了很多的家具,把宿舍弄得更像一个公寓——既近又安全的公寓,甚至有学妹每天都来帮她打扫卫生。

    她把学妹当女佣。

    潘落英在联合会三年了,从小成员坐到了主任,仅次于会长,她得到的比杜溪上想象中要多。

    而且,潘落英入校早一年,她知道也比杜溪上要多。

    在学校门口挥手告别,潘落英看着杜溪上的汽车离开,唇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讥讽的、冰冷的笑意。

    “蠢货,要不是你父亲是西药协会的会长,谁会让你做联合会的会长?”潘落英看着远处的汽车,冷淡又轻蔑的想,“你还真当自己是谁?”

    她转身往回走。

    突然身后有人喊住了她:“学姐?”

    她回眸间,就看到了司玉藻。

    潘落英心中突然咯噔了下。

    司玉藻是个有点邪门的女

    孩子,家庭更是显赫,潘落英吃不准她。

    “这么晚,你来学校做什么?”潘落英脸上的冷讥全不见了,露出了她惯常的淡然和温柔。

    “我只是吃了宵夜,太撑了,出来散散步。”司玉藻笑道,“刚到学校门口,就瞧见了学姐你。”

    “你不害怕?”潘落英问。

    司玉藻指了指暗处。

    潘落英突然后背出了身冷汗,因为在她身后不远处,悄无声息站着两个人。

    他们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潘落英都不知道。

    “我有副官,他们一个叫宋游,一个叫李效,都是我爸手下培养出来的。”司玉藻笑道,“有他们在,上海滩没人能伤害到我,所以我不害怕。”

    潘落英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学姐,爱慕自己的师弟可不好。男人比女人成熟得晚,你认真了,也许他还是小孩子心气,想要玩一玩呢?到时候受伤的,岂不是学姐你?”司玉藻道。

    潘落英脸上的情绪全部敛去,只余下恰到好处的茫然:“我听不懂,学妹你是什么意思?”

    “我随便说说。”司玉藻道。

    她说了句晚安,就转身离开了,招呼她的两个随从跟上。

    潘落英站在门口,良久没有挪脚。之前还想要对付司玉藻的心思,如今只剩下一后背的冷汗。

    她是单独住宿舍的,很显然,司玉藻的随从想要进宿舍杀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潘落英如果敢招惹她,就是死路一条。她不是杜溪上,没有家庭的庇护。

    还是让杜溪上冲锋陷阵吧,她就躲在后面,看似做杜家的傀儡,实则掌控了实权,将来自己有了前途,不是很好吗?

    司玉藻跟着两名副官回家。

    宋游就问她:“看出什么了?”

    “潘落英被你们吓了一跳,看样子她和杜溪上是心怀不轨,想要害我。她一副做了坏事怕鬼的样子。”司玉藻道,“人美遭嫉妒。”

    宋游重重叹了口气。

    如果司玉藻能五分钟内不自恋,就不是他家的大小姐了。

    忍到她出嫁,宋游也就到头了,倒是她未来的丈夫,水深火热。

    宋游想了下那位脾气暴躁的张少爷——大小姐以后的日子肯定很热闹。

_第1659章他的秘密

    学校闹腾了一场之后,也到了快要期末的日子。

    大家都收心念书,包括司玉藻。

    张辛眉隔几天来看她,发现她饭前居然是在客厅温习书或者背诵点什么,让他很是意外。

    “临时抱佛脚吗?”张辛眉问她。

    司玉藻道:“临时都不抱抱佛脚,就真的没救了。”

    张辛眉拍了下她的脑袋:“平日里叫你好好念书,你总是不听。”

    “我有好好念书!”司玉藻道。

    她这话不假。

    论起学习,司玉藻很有技巧和天赋,这是从小被她姆妈教导背诵药方养成的。

    而后的三个星期,张辛眉每次来的时候,司玉藻都在埋头苦读。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学期的课,她只上了半个学期,中间还耽误了好几周,她愣是考了个全年级第二十九名。

    上次期中的考试,她还是一百名开外。

    她拿到了成绩单之后,立马给新加坡发了电报,恨不能家里准备好鲜花和戏台,就等着她回去吹嘘了。

    她也把成绩单给张辛眉看。

    张辛眉挑了挑眉梢:“不错,很厉害了!需要我补偿你吗?你说个愿望,随便什么都行......”

    “我想尝一下鸦片......哎哟!”她还没有说完,已经被张辛眉用厚厚的书本打在脑袋上,她脑壳都快要被打碎了。

    好半晌,她气愤扑上了张辛眉,想要掐住他的脖子:“你自己说的,随便什么愿望。”

    张辛眉把她从自己身上剥下来:“赌博和鸦片不行。健康的、合法的愿望,你再说错一次,我就要告诉你母亲、你祖父了。你阿爸宠你无法无天的,你姆妈和祖父也是吗?”

    司玉藻捂住了脑袋:这个老大爷,还不如我阿爸开明。

    “我不想理你。”司玉藻道,“下个学期不需要你照顾了,你不要再来了。”

    司玉藻其实不记仇的。这样的话,她真的只是随便说说。

    张辛眉心中却突然一梗。

    一种难以言喻的窒塞,一下子填充了他的心,让他的呼吸都顿住了。

    他想了下,如果再也不能见到司玉藻......

    情绪上像被人开了个口子,汩汩冒血,他自己惊悚无比看着那口子,却又没办法愈合它,整个人都慌了下。

    不过,大上海的张九爷,反应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他收敛了心绪。

    “你还生气?”张辛眉冷哼,“你

    一个姑娘家,说要去尝尝鸦片,我打了你脑袋一下,你居然不高兴吗?是不是要我打断你的腿,你才知道错了?”

    司玉藻鼓了嘴巴。

    张辛眉斜睨她:“道歉!”

    司玉藻沉默了很久,转过身去不理人。

    她的余光瞥向了张辛眉,见他一直绷着脸,想到这件事是她不对在先,她又贱兮兮的凑过来:“张叔叔,我错了,对不起我道歉。”

    张辛眉的呼吸再次一错。

    他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疼不疼?”

    “嗯。”

    他就道:“叔叔带你去烟馆,你看下那些长期住在烟馆的人.......”

    司玉藻大喜,已经忘记了那点不愉快:“现在就去吗?”

    张辛眉果然把她带到了一家烟馆。

    司玉藻看到一位衣着华贵的太太,躺在烟榻上,脸色蜡黄消瘦,牙齿稀疏。

    “这还算是好的,家财万贯,她败不完,但命是没多久了。”张辛眉道。

    他带着司玉藻走了一圈。

    司玉藻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烟鬼,跟她想象中躺在美人榻上抽鸦片的贵妇完全不同,她的心和胃都受到了冲击。

    刚出烟馆,她哇的一口吐了。

    她死死拽住了张辛眉的袖子:“张叔叔,你打得对,我是挨打挨少了,才心生这样的鬼主意。”

    张辛眉把一杯水递给了她。

    漱口之后,司玉藻坐在马路的路牙子上,哪怕飞扬的尘土,也比烟馆里的臭味好闻,她不肯挪脚。

    张辛眉道:“要不要我带你去赌博?”

    司玉藻摇摇头:“我以前跟我阿爸去过赌场,别人都故意让我赢,一点意思也没有。你张九爷带着我去,肯定也是故意让我赢。”

    张辛眉把她拉了起来:“别坐在路边,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司玉藻这才肯站起来。

    他们去了一家西餐厅,司玉藻吃到了非常美味的芒果冰淇淋和蛋糕,心情好转了不少。

    “你假期要回新加坡?”张辛眉突然问她。

    “是啊。”司玉藻道,“张叔叔,你可要跟我一起去?”

    “我得上班。”张辛眉道,“叔叔已经是大人了,不像你们小孩子。”

    他不仅要上班,还需要做地下工作,轻易他是不可能离开上海的。

    司玉藻道:“太可惜了,我还想着带你去潜水。咱们去海堤找珍珠,我教你如何憋气,我特擅长此道,

    就连我阿爸也不如我。

    如果我生在古时候,又在海边,肯定会是个有名的采珠女。”

    张辛眉对她的无知很鄙视:“采珠女很惨的,珠子又不能自己戴。司大小姐,你幸运惯了。”

    司玉藻想了想,倒是很赞同这几句。

    她真的很幸运。

    她生在司家,注定了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哪怕没有她阿爸,她姆妈也会照顾她;就算没有她姆妈,她姑姑和祖父也不会真的任由她吃苦。

    “张叔叔,我一想到要回新加坡,就好舍不得你,怎么办?”司玉藻突然转移了话题,眨了眨眼睛。

    张辛眉被一口呛到了。

    他用了咳嗽,才把这口气顺过来,扬手作势要打司玉藻:“你有正经的没有?”

    他方才正在想,她要回新加坡了,他的生活总好像失去了一点色彩,不成想司玉藻和他想到了一块儿去,让张辛眉错觉自己是被她看穿了。

    然而司大小姐哪有这能耐!

    第二天下午,司家的飞机就来到了上海,接司玉藻回去过假期。

    从瑞士回来的司行霈和顾轻舟,亲自来接了。

    “辛眉,你好像瘦了点。”顾轻舟道。

    张辛眉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女儿折腾的。你家大小姐惹了多少事,你们自己问问她。”

    司行霈道:“你惹事了吗?”

    “没有。”司玉藻道。

    司行霈就不理张辛眉,带着司玉藻上了飞机:“阿爸在你舅妈的餐厅定了席位,回去就能吃到好吃的。”

    顾轻舟则跟张辛眉寒暄了几句。

    “要一起去吗?”顾轻舟问他,“过几天再回来。”

    “不了,一大堆事,我又不是小孩子。”张辛眉道,“轻舟,下次见。”

    “假如你娶了我女儿,就要叫岳母了,别没大没小的。”顾轻舟笑道。

    张辛眉的唇角抽了抽:“谁那么想不开,想要娶你女儿?司太太,求求你自己看下你女儿吧,就她那个脾气,那个臭美的德行......”

    他摇摇头,不等顾轻舟上飞机,自己钻进了汽车里,扬长而去了。

    司玉藻还想出来跟张辛眉打个招呼,已经看不见他了。

    “张叔叔怎么走了?”她诧异问。

    顾轻舟笑道:“我戳中了他的心思,他落荒而逃了。”

    “什么心思?”司玉藻问。

    顾轻舟笑道:“这是秘密,以后再告诉你。”

_第1660章迫不及待

    司玉藻不知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她一回到新加坡,就开始做梦。

    梦里仍是那片火海,那个女人带着凄厉的声音,求她救命,求她不要杀了她。

    她在上海的时候,只做过两次。

    她把此事告诉了她的父母和姑姑。

    她姑姑就道:“你可要去精神科室瞧一瞧?吃点药试试。”

    司行霈不同意:“没事吃什么药?”

    司琼枝的女儿裴言卿今年九岁,依靠着她母亲,睁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了司玉藻:“妈,我也想跟姐姐一样吃药。”

    司琼枝失笑,摸了下她的脑袋:“出去玩吧,别捣乱。”

    裴言卿站起来,去拉她表哥司宁安的手:“四哥哥,咱们出去玩。”

    司宁安是玉藻最小的弟弟,今年十一岁。他长得非常像司行霈,但肌肤像顾轻舟,白得像个瓷器。

    他不同于他大姐的臭美,二哥的寡言,三哥的顽劣,他非常的文静温柔,而且时时刻刻粘着他姆妈。

    “你去吧,我不去了。”司宁安道,仍坐在顾轻舟身边。

    司行霈就道:“你带妹妹出去玩。你一个男孩子,成天闷在屋子里绣花吗?”

    顾轻舟就瞥了眼司行霈。

    司行霈只得把话打住。

    他的四个孩子里,他最不满意的就是宁安了。

    这孩子黏糊得厉害,总是霸占他老婆,只要顾轻舟在新加坡,司行霈几乎是不能单独跟她出去玩。

    司宁安一定会跟在身边,而顾轻舟也疼他疼得厉害,不愿意撇下他。

    司行霈恨不能把儿子打一顿。

    司师座一直想要一个顽皮点的女儿,却不成想老天爷给了他一个像女儿性格的小子,真是报应不爽。

    “姆妈,我先带妹妹去玩,等会儿你们要出去吃饭,我也要去。”司宁安道。

    “好。”顾轻舟笑了笑。

    她其实很喜欢孩子能黏她,这大概是每个做母亲的心愿。

    宁安不仅粘人,还会捧场。

    顾轻舟每次换了新衣裳,他是第一个说漂亮的;顾轻舟做了点心,再难吃

    他都会赞不绝口。

    和他的两个哥哥相比,他的五官更加秀气,司督军就说过,宁安像他的祖母——就是司行霈的母亲。

    司行霈也像他母亲,只是面部线条更加硬朗些。

    司行霈和司督军都说司宁安性格太过于温柔,有点像女孩子投错了胎。

    除了性格,司宁安还腼腆,不像他的姐姐和哥哥们那么厚脸皮,他很容易脸红。

    如此说来,他既不像顾轻舟也不像司行霈了,他们两口子都不是会害羞的人。

    司宁安比较有男子汉气概的,只有一点:他力气很大。他九岁的时候,就能徒手把核桃捏开,很令人震惊。

    司行霈跟顾轻舟说:“老四像个力大无穷的闺女。是不是医院把他弄错了,他一点也不像司家的人。”

    “每个人都像土匪一样,才是司家的人吗?”顾轻舟道,“司家也不是都这样啊,琼枝就很温柔,司慕也很温柔。”

    司行霈从那之后就闭嘴了。

    司玉藻也对顾轻舟道:“姆妈,我回家这么多天,白天几乎不见另外两个小鬼的影子,而宁安几乎没怎么出去过,他天天在家吗?”

    “他才十一岁。”顾轻舟说。

    司玉藻偷笑:“他像我妹妹......”

    顾轻舟无可奈何:“不许胡说。”

    司玉藻在新加坡住了半个月,夜里睡不好,她只得跟父母说,她还是想回到上海去。

    “我去了趟罗公馆,差点吐到住院,就没有在过去。但是我在上海的时候不做梦。”司玉藻道,“我要回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在晚餐桌子上讲的。

    她的三个弟弟,十三岁的老二和老三已经比她高了。

    尤其是老三,调皮又讨人嫌:“阿姐,你是不是在上海找了个男人,不想回家了?”

    “你滚!”司玉藻道,“拿你阿姐打趣,你找死吗?”

    “姆妈,阿爸,阿姐她恼羞成怒了!”司雀舫道,“她就是找男人了,你们管不管她?不管她的话,我也要去找个女人。”

    司行霈冷冷看了眼他:“老子先打断你的腿。”

    虽然祖父还在,但司行霈已经是太上皇的地位了,这个家里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他一发话,司雀舫就老实了,只得背地里偷偷和司玉藻挤眉弄眼,姐弟俩眼瞧着就要掐起来了。

    司行霈是不同意司玉藻假期也去上海的。

    但顾轻舟说,如果这是玉藻自己的想法,她很支持。

    “......我们去瑞士旅行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欧洲也不太平了。”顾轻舟私下里对司行霈道,“万一起了大规模的战争,这些孩子全部都要有自保的能力。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养在温室里的女儿。

    答应让玉藻去上海读书,我们就说妥了,我们要放手给她锻炼自己的机会。这样,她的翅膀才能强硬,不管世道怎么乱,她都能活下来。

    你看,圣德保医学堂那么乱,学生联合会是个霸凌组织,玉藻不仅没有受到伤害,反而积累了威望。她还逃脱了火灾,治好了同学。

    司行霈,我们俩是合格的父母,合格的人生教师。我们把玉藻教的很好,是时候让她磨磨自己的爪子。她不仅需要父母和兄弟姊妹,她还需要学业、事业和爱情,以及婚姻。

    后面的这些,我们都帮不了她,只能靠她自己去争取。我同意让她回到上海去,如果她受伤了,她会知道回来的。”

    司行霈一直沉默。

    其实,不管顾轻舟说什么,司行霈最后都会同意的。

    他对其他事都很有主见,对太太却只有一条原则:什么都听太太的。

    顾轻舟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家庭亘古不变的。

    孩子们也知道,一旦有事就会去磨顾轻舟。

    令司行霈欣慰的是,顾轻舟并不是个一味溺爱孩子的慈母。

    她不是什么都答应,但她肯让孩子们自己发展,从不遏制他们的天性。

    “我要送她过去。”司行霈道。

    “不,让她自己回去。”顾轻舟道,“玉藻是我们第一个放飞的孩子,让她去吧。相信我,她没事的。”

    于是,司玉藻在回新加坡的第十六天早晨,重新飞回了上海。

    她到的这天,天气异常的闷热。

_第1661章粗心大意

    司玉藻没想到,上海阴沉沉的,如此闷热。

    她在新加坡的时候睡不好,迫不及待想要到上海来。

    可刚刚到了自己的公寓,看着小小的房间,没了父母、祖父和弟弟们的身影,她倏然就很想哭。

    她又想回新加坡了。

    只是,这样反复的性格,肯定会被她姆妈骂的。

    她只得忍了,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

    “怎么了,大小姐?”女佣渔歌头发上都是汗,双颊红扑扑的,见她不高兴了,走过来问她。

    玉藻道:“就是有点想家了,不知道姆妈和阿爸想不想我.......”

    “想的。”渔歌道,“您可是先生和太太的心头宝。您以前去吉隆坡玩,太太送走了你之后,就在门口等。等你说好要回来那天,太太又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

    司玉藻一愣。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怎么没人告诉我?”她心里潮潮的,突然就有点想哭了,很想回到她母亲身边。

    “太太不准说。她是既盼望着您能独立,又舍不得。”渔歌笑道,“你要是这次回家,太太一定还在门口等你。

    怕你和少爷们出门之后后悔了,或者遇到了什么困难返回来,太太第一天都会等一整天呢。”

    司玉藻眼眶不由的红了。

    她捂住脸哭了。

    宋游就拉了渔歌:“你去忙吧,别说这些惹得大小姐不高兴。”

    渔歌低声道:“大小姐心里难受,让她哭一下她就好了。”

    宋游看了她一眼,不言语了。

    司玉藻自己哭了一场,心情果然好转了很多,也不再提回新加坡的话了。她吃了饭,整顿了一番,就去电报局给家里发了电报,汇报平安。

    回去的时候,路过江边,吹进来的风格外凉爽。

    玉藻就对宋游道:“开到郊外的海边去,我想去游泳。”

    宋游道:“挺远的,得开两个小时,这里不是新加坡。”

    玉藻很喜欢游泳,一旦有了这个念头,断乎不肯放弃的:“你不去的话,我自己叫黄包车送我过去。”

    宋游道:“那您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车子到了海堤,天更加

    低了,远处的天边有滚雷,层云压下来,俨然是要下暴雨。

    司玉藻脱了鞋子,也不换衣裳,直接往沙滩走去。

    突然,她好像看到不远处有一辆汽车开过来。

    紧接着,她听到了张辛眉的声音:“司玉藻!”

    玉藻不知他怎么也到了这里,兴奋和他挥手:“张叔叔......”

    她倒退着走。

    风逐渐大了,她隐约听到张辛眉说了句什么,但她的头发被风吹得罩住了脸和耳朵,她忙去捋头发。

    她的脚下是不停的。

    等她感受到了一阵剧痛时,她也听到了张辛眉的话:“当心,这边有玻璃厂的残渣,你小心脚......”

    司玉藻低头。

    她的掌心,好像被一块玻璃给刺穿了。

    血将金黄色的沙滩染红了,她疼得几乎要晕厥,整个人呆呆看着。

    张辛眉快步跑到了跟前。

    他的皮鞋里已经灌了满脚的沙子。

    见状,他没说什么,只是脱下了自己的衬衫,让她扶住了自己的肩膀,他低下头去,把她掌心的玻璃渣拔了出来。

    司玉藻疼得尖叫,几乎痉挛。

    张辛眉立马用衬衫死死裹住她的脚,充当止血带,然后将她打横抱起。

    他有很多话想说。

    她回新加坡之后,他偶然会不知不觉开车到了她楼下,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了很久。

    以前隔几天来一次,好像成了习惯。习惯一旦要改变,人是很不舒服的。

    他今天在街上,看到了她的汽车,仔细确认的确是她汽车的牌号,还是他帮忙办的。

    他不知是谁偷了她的汽车,还是她回来了,故而他一路跟了过来。

    瞧见是她时,心里就好像有个火把,点燃了黢黑的夜,一切那么明亮又温暖。

    只是,这二货作死,正在沙滩上玩。

    他很想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也很想问:“你找死吗?哪怕是新加坡,也不是每个海滩都可以赤脚玩吧?”

    可这些话,最终都变成了一句:“疼不疼?”

    司玉藻有种血汩汩流淌的错觉,心里很害怕,脚上就显得格外的疼:“疼极了

    ,我会不会失血过多要死了?”

    “还没有到失血过多的地步。”张辛眉道,“宋游,开快一点。”

    宋游一直不敢说话。

    他没有阻止玉藻,也没有亲自下去检查沙滩,才让玉藻的脚受伤,这是他做下属的失职。

    凭借着超高的车技,宋游把两个小时的路,花了四十分钟就开完了。

    玉藻的脚还是不停流血。

    张辛眉和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我还以为下学期才可以见到你。”

    “原本是的,但是我有点事没忙完。我姑父的学生在上海开了个小诊所,我可以去那边实习,和在新加坡一样,所以就回来了。”司玉藻道。

    张辛眉问:“还有吗?”

    “还有什么?”司玉藻唇色有点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你回来的理由,还有吗?”他的目光略微有点闪。

    司玉藻不想他提起罗公馆失火的那件往事,更不想听到他安慰自己:“没有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气鼓鼓的,好像张辛眉问到了她的禁忌,让她觉得不愉快。

    她或者生气或者调皮的时候,都不是这种情绪。

    张辛眉闻音知意,果然不再追问。

    到了医院,医生处理了玉藻的伤口,缝合了五针,又给她打了预防破伤风的针,开了些消炎药给她。

    “十天之后过来拆线,这期间不能沾水。”医生道。

    玉藻自己也是学医的,她当然懂,跟医生道了谢。

    回去的时候,张辛眉要抱她出医院的门,她却道:“让宋游来吧。”

    张辛眉不知哪里来的无名火,上前揽起了她的腰,没等宋游出手,就把她抱离了医院。

    宋游一言不发。

    回到了她的公寓时,张辛眉才说:“我这几天也没什么大事,会过来陪你,免得你太过于寂寞又找事。”

    “那你要不要给我讲故事?”司玉藻问。

    张辛眉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伤成这样了还贫嘴!”

    他的汽车留在了海堤,故而他开了司玉藻的汽车走。

    他坐在汽车里,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她香水的气息,一个人默坐了很久。

_第1662章不可替代的地位

    暴雨停歇,屋子里还是有点闷。

    渔歌去开窗户透气,一伸头,她发现汽车还在楼下。

    “张少爷,您是忘记拿什么了吗?”渔歌远远的问。

    汽车突兀发动,窜步而去。

    渔歌回头对司玉藻说了此事,念叨:“他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司玉藻又疼又累,这会儿吃了药更是昏昏沉沉。

    她迷迷糊糊道:“估计是吧。”

    然后她就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时,先感受到了脚上的疼痛,昨夜伤口处肿了,整只脚都粗大了一圈,包括她的小腿。

    她自己看了看,拉着嗓门对外面喊:“渔歌,宋游、李效,我的脚肿了,会不会要截肢啊?你们去给我做一副拐杖,我先适应适应。”

    外面没人理她。

    张辛眉端了一碗米粥进来,依靠着门框看她:“这么盼望着截肢?”

    “张叔叔,你怎么来了?”司玉藻笑嘻嘻道,“看我的腿,像馒头一样。你来戳一下我的小腿,一戳一个坑。”

    张辛眉:“......”

    他把粥塞到了她手里:“吃早饭,别胡说八道!”

    司玉藻接过来,吃得很香。

    张辛眉伸手贴了下她的脑袋。

    她昨晚一夜无梦,心情是很好的。医院给的消炎药对她也很管用,她没有发烧,只是腿肿了一点。

    张辛眉就放下心了。

    “.......还没有开学就跑回上海,然后就把自己给弄伤了,是不是很有意思?”张辛眉问她。

    司玉藻撇撇嘴:“张叔叔,我腿肿成了这样,脚疼得不行,你还冷嘲热讽,你有人性吗?”

    张辛眉翻了个白眼:“别给自己贴金了,你那小腿是肿的?明明就是胖的。”

    司玉藻顿时就连粥都喝不下去了。

    但凡她能动一下,她都要起来跟张辛眉拼命。

    女孩儿的胖瘦,岂是随便能议论的?这跟年纪一样,都是禁忌。

    “我带了一副象棋,上午我陪你下棋解闷,免得你将来跟你姆妈说叔叔不够意思。”张辛眉又道。

    他不让司玉藻睡觉。

    虽说受伤了不能动,但不停的睡也对身体不

    好。

    他控制好时间,帮司玉藻消磨掉难捱的光阴。

    比如下棋时,他会特意让她赢。

    “你不用上班了吗?”司玉藻问。

    “早上去点个卯就行了。我在交通分局,也就是吃吃饭喝喝酒,大事拍拍板子,小事不需要操心。

    最近总局那边的总长带人去美国学习了,也没什么大事,整个分局都比较闲。这是你运气好。”张辛眉说。

    司玉藻没觉得自己运气好。

    第三天的上午,张辛眉就没来,因为有点事要处理。

    司玉藻这个时间点,平日要么是在上课要么是在玩,反正不是在睡觉,故而她也睡不着。

    她拿了一本书,看了一个多小时就看完了,而且脑壳有点疼。

    她觉得非常无聊。

    她这才意识到,前两天上午过得那么轻松快乐,是因为张辛眉陪着她,惹她说话或者都她开心。

    她躺着又睡不着,头昏脑涨的时候,非常难受。

    张辛眉直到黄昏的时候才来。

    他刚进门,还没有踏进客厅,就听到司玉藻在卧房里兴奋的喊:“张叔叔,张叔叔,你终于来了,小侄女想死你了!”

    张辛眉不解。

    他走到了床边,看着玉藻兴奋的脸,略微拧起了眉:“你这么激动,憋什么坏水?”

    “人家是真的很想你嘛。”

    “你把舌头捋直了!”张辛眉举了下手里的蛋糕,“我带了吃的给你,你什么坏水都给我憋回去,否则下次我空手来。”

    司玉藻激动得几乎要泪流满面了。

    “叔叔,你能来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还给我带了吃的。叔叔你真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玉藻爱你!”司大小姐像个饿死鬼,毫无骨气的拍着马屁。

    张辛眉的后背僵了下。

    他烦躁一推司玉藻:“坐好了!满嘴胡咧咧,你还有正经的时候吗?”

    “司玉藻不需要正经,我有美貌,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有女人能超过我。”司大小姐很诚恳的说。

    她真正不需要的,大概是脸皮。

    张辛眉无奈看着她,把蛋糕分好递给了她。

    看着她吃,张辛眉坐在旁边,突然说:“玉藻,

    你的确很漂亮。”

    司玉藻差点被一口蛋糕噎死。

    她噎得直翻白眼,慌乱中找水喝,还把床边的水杯给打翻了。

    张辛眉用力捶了下她的后背,把差点翻白眼的司玉藻给救了回来。

    “妖怪,你为什么要变成我张叔叔的模样?”她很夸张的说,“你把我张叔叔弄到哪里去了?”

    张辛眉觉得她可烦人了。

    “闭嘴,吃你的吧,噎死你我不管了。”他站起身,出去倒水了。

    宋游正好把一杯倒好的水给他。

    张辛眉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宋游道:“大小姐等了您一整天。张少,您明天还来不来?”

    “我尽可能安排好。”张辛眉道,“你们可以陪她下棋。”

    “渔歌去跟她说了,她不同意,她不愿意跟我们下,只想等您来。”宋游道。

    张辛眉诧异看了眼宋游。

    他听懂了宋游的弦外之音。

    宋游微笑了下:“张少,谢谢您陪大小姐养病,我要等过两个月再告诉师座和太太,免得他们担心。到时候,我会把您的功劳告诉他们。”

    张辛眉勉强笑了笑,端了水进司玉藻的房间。

    司玉藻和张辛眉在一起时,整天嬉笑怒骂。她着急回上海,想要去查罗公馆失火的旧事,也被她放在了脑后,她的睡眠也没有再出问题。

    十天之后,她去医院拆线,伤口恢复得很好。

    她也可以下地走路了,只是不那么自然。

    整个假期,她都是跟张辛眉一起度过的,既没有去医院实习,也没有去查找罗公馆的旧案,她反而还觉得自己很充实。

    等开学的时候,她的脚彻底好了,也能顺利走路了。

    而张辛眉不再来陪她吃早餐了。

    “好好念书,以后跟你姆妈说,叔叔对得起你们家,做好了长辈的本分。”张辛眉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司玉藻家的早餐桌子上。

    旁边吃饭的宋游,抬眸看了眼张辛眉,却没说什么。

    司玉藻心里怪闷的,好像有点不太舒服,却不懂哪里不痛快。

    她还没有理清楚头绪,学校就发生了一件事,让她很是意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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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说:我家夫人是乡下女子,不懂时髦,你们不要欺负她!那些被少帅夫人抢尽了风头的名媛贵妇们欲哭无泪:到底谁欺负谁啊?少帅又说:我家夫人娴静温柔,什么中医、枪法,她都不会的!那些被......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帅你老婆又跑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