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第1632章迷糊中的亲吻
顾轻舟和司慕有没有相爱过?
玉藻问出这个问题,看向了张辛眉,她心底隐约不安。
她甚至都不清楚顾轻舟和司慕结婚的原因。
这些话,她哪怕再小也知道不该问,她也觉得是有什么内幕的,因为阿爸和姆妈的感情那样好,姆妈肯定没有爱过其他人。
然而,这张照片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心情忐忑,就听到张辛眉嗤之以鼻:“你想得美!轻舟那样优秀,怎么会爱司慕?爱我都比他强。”
玉藻看着他:“你那时候不是才九岁吗?”
张辛眉要抓狂:“九岁怎么了?爷照样英俊不凡,优雅迷人。”
玉藻把照片还给了他。
她发现,这个世上还有跟她一样不要脸的男人。
张辛眉陪着玉藻,直到她睡着了。
玉藻安睡了一夜,第二天睁开眼,阳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过来,她一个翻身,看到自己的病房里不知何时加了一张床。
一张比她的病床更大、更宽阔的床。
而张九爷躺在病床上,睡得人事不知。
“喂,张叔叔!”玉藻爬起来推他,“你不是来照顾我的吗?你睡得比我舒服,你哪里弄来的床?”
张辛眉半梦半醒间被人吵醒,好像对自己身在何方没什么意识,他伸手拉了玉藻的手,亲吻了下:“宝贝儿乖,再睡一会儿。”
他一翻身,拉过被子继续睡。
玉藻缩回手,环抱胸前。
她站在床前,似笑非笑看着张辛眉。
下一瞬张辛眉猛然坐起来,这下子是清醒透了。
玉藻立马落井下石,把手伸到了他面前:“张叔叔,你刚刚亲我了,还叫我宝贝儿!我就知道,我的魅力任何人无法抵挡!你已经爱上了我,是不是?”
张辛眉的眼角再次抽搐。
他恨不能回到一分钟之前,一巴掌把自己拍晕:为什么要作死,为什么要贪睡!
“滚,小屁孩子!你张叔叔睡得女人太多了,不知道身边是谁,睡在谁家,有什么稀奇吗?”张
辛眉爬下床,“陪了你一夜,不感激我,居然还恶心我!”
玉藻对恶心不恶心这个问题暂且不论,单说他拉一张床在旁边睡得像头猪,根本不算“陪了你一夜”。
“中老年人都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吗?”玉藻微微侧弯了头,“这叫陪了一夜吗?张叔叔,你刚刚亲我了哦......”
这还没完了!
“滚你丫蛋,才亲了下手背!英国佬还这样行礼呢,就你事多!”张辛眉道。
玉藻不动如山:“哟,恼羞成怒了。张叔叔,你有点出息吧。”
后来,名震上海滩的张九爷从医院落荒而逃,再也不肯见司玉藻。
玉藻把张九爷从头到尾恶心了一遍,算是报复他昨天口不择言说自己不美的仇,然后精神焕发出院了。
经过了这件事,玉藻再也没单独去过罗公馆,每次去都是带着宋游和她的女佣渔歌。
她也没什么收获。
附近的老人都说,当年是一个权贵人家的小姐杀了罗家三十多口人。
玉藻就是他们口中的权贵小姐。
而她也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如何捅死了那个女人,然后又如何点火。
一切历历在目。
可她母亲坚持说不是她,还说已经找到了凶手,警察局也结案了,只是报界觉得“权贵小姐”作为凶手更能吸引眼球,他们更正了自己的报道,却在明里暗里暗示是司家花钱找了替死鬼。
“大小姐,您来上海的时候,太太一再叮嘱您,不要去碰那件旧案。您再这样不好好念书,我要带你回新加坡了。”宋游威胁她。
宋游的话对她还是有用的。
玉藻只得把此事丢下。
她去学校上课,发现全校就没几个女生,几乎都是男同学。
“这是医科学堂,不是护理学堂。”男同学低声议论,“怎么又来个女的?”
他们对女同学很诧异。
玉藻没有理会。
倒是有个男生,在学校门口遇到了她,很突兀、很主动上来答话。
“我叫杜溪上,二年级的
,是学生联合会的会长,你有什么需要就找我。”杜同学说。
玉藻知道学生联合会,这算是比较正规的组织了,对方又是会长,就给了他一个笑容:“谢谢师兄。”
杜同学又问:“你要加入我们联合会吗?我给你一张申请表。”
玉藻道:“好,我先看看。”
她拿到了申请表,也看到了联合会的章程,发现他们是需要做些公共服务的,且跟医学没关系。
玉藻来上海,既不是真的求学,也不是真的从医,她没心思,就委婉道:“我考虑考虑。”
她上了四天课,有一名老师就是圣德保医院的外科医生,说他下周开始带毕业班的学生实习,也会挑两名初级班的学生观摩。
玉藻就立马举手:“老师,我能去吗?我是新来的,还没有见过。”
班上一共四十多名同学,包括玉藻在内只有三名女生,同学们九成是中国人,都很含蓄内敛,居然没有人主动要求。
老师就道:“那你来吧。”
教室里静了一下,同学们目瞪口呆,没想到这样好的机会,司玉藻这么喊一嗓子就得到了。
“她什么来历?”
“她好像是南洋亲王的妹妹。”
“那不就是南洋的公主吗?她家里很有钱吧?”
“我阿爸说,学校要新建两个实验室,好像就是她家里捐钱的。”一名同学低声道,这位同学的父亲就在学堂任职。
众人七嘴八舌,都开始抱团,觉得司玉藻跟他们不是同一类人,跃跃欲试打算排挤她。
司玉藻不知道此事,她还在傻淘傻乐,完全不知道她的身份被扭曲成了这样。
圣德保医院就在学堂旁边,与学堂只有一墙之隔。
玉藻跟着老师和师兄们去实习,然后看到了那个联合会的会长杜溪上。他不是毕业班,也是托关系过来的。
再次看到了司玉藻,他冲她眨眨眼,很是亲切的样子。
然后,司玉藻同学再次在医院里见到了张辛眉。
这次不同上次,张辛眉是被人扶着进了急诊。
_第1633章我是张辛眉的家属
玉藻在急诊看到了张辛眉,很是诧异。
张辛眉脸色雪白,额头不停的冒冷汗,已经不能站起身了。
她挤开了人群:“张叔叔,你怎么了?”
张辛眉下腹疼得快要晕厥,瞧见了司玉藻,顿时感觉连胃也疼了。
怎么哪哪儿都有她?
阴魂不散的司玉藻,让张辛眉几乎要发晕,他一把推开她:“躲远一点,你丑到我了!”
“你不仅瞎,还失去了理智!”司玉藻道,然后使劲观察张辛眉的眼睛。
她的老师没想到她认识病人,就没有阻拦她,而她的师兄们都在低声议论:“这是急性阑尾炎吗?”
“疼得这么厉害,应该是。”
“要安排手术吧?老师,阑尾炎手术我们可以观摩吗?”
大家七嘴八舌,急诊的医生就过来了,大声咆哮:“都散开一点,病人不能呼吸了。”
护士推了病床过来,张辛眉被医生和护士放到了病床上。
急诊的值班医生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安排手术室。”
玉藻急忙拦住了医生:“医生,确定是阑尾炎吗?我怎么看着他像是中毒?”
场面一静。
护送张辛眉过来的两名随从,也惊愕看向了司玉藻。
张辛眉躺着,满头满脸的冷汗,意识已经不受控制了,否则他一定要坐起来啐司玉藻——看把她能的!
急诊医生先开口了,他非常不耐烦:“你是哪里的学生?不懂你捣什么乱?你见过几个病人?”
师兄杜溪上就连忙拉了下司玉藻。
“学妹,不要多嘴。”杜溪上低声道。
老师也说:“你先出去。”
司玉藻的眉头蹙得更紧,她见张辛眉那么痛苦,手不停的按在小腹处,临床反应像极了阑尾炎。
“不,给他检查,他可能是中毒!”司玉藻手扶住了病床不松,声音也大了起来,“医生,你没有看到他的瞳仁在缩小吗?这么疼的情况下,临床反应是瞳仁放大,他绝不是简单的疼痛。”
众人一愣。
急诊医生也是震惊,然后急忙去看张辛眉的眼睛。
的确,他们
看到他握住了下腹,先入为主,且刚刚他的眼睛变化不怎么明显。
如今再看,他的瞳仁的确在缩小。
医生顿时出了一身汗。
如果是中毒,就可能会死在阑尾炎的手术台上。一个医生,阑尾炎开刀都能死人,他的职业生涯就到头了。
西医发展了几十年,舆论和病人对医生的要求再也没那么低了。
“去,做血检!”医生的声音有点颤抖。
司玉藻比他更急:“我是家属,先给他洗胃、灌肠,按照中毒的治疗来做,等不及做血检了。”
众人全看向了她。
“你是什么家属?”医生将信将疑。
说罢,医生看向了张辛眉的两个随从。
随从立马道:“听司小姐的。”
司家既有神医中医,也有西医院,司玉藻从小跟着她母亲和姑姑,她说是中毒,八成可能就是。
随从不能拿自家主子的命开玩笑,他们不信任医生,却很信任司小姐。
于是,随从签了字,依照中毒的方法治疗,赶紧进行洗胃和灌肠。
几番折腾之后,张辛眉非常没有尊严的死去活来,疼痛反而减轻了很多。
过了两个小时,他的肠胃彻底清洗干净了之后,血检的结果也出来了。
医生的手不停的发抖:“是中毒......”
至于是什么毒药,还需要进一步做实验,但的确不是阑尾炎。
“我有些中成药,是专门清毒的,我也会点针灸,您能让我试试吗?”司玉藻问医生。
医生看向了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您知道新加坡有一家裴氏医院吗?”司玉藻问。
医生道:“当然知道,亚洲最好的医院之一。”
“那是我姑姑家的,股东是我姑姑和姑父,我从小就在医院里玩,时常跟着医生们打转。”司玉藻道,“我母亲是顾轻舟。”
医生整个人僵住:“神医顾轻舟?”
“是。”司玉藻道。
医生很想说,那可是中医界的传奇人物,名声几十年不减,至今提到她,都是很响亮的。
“令堂还健朗吗?”医生激
动得语无伦次。
司玉藻无语的沉默了下,才说:“我姆妈才三十七岁,看着比您还年轻不少。”
医生尴尬摸了下自己的鼻子。
幸好手术室里只有他和司玉藻以及病人,要不然他这个笑话就闹得有点大了。
“你是顾神医的女儿,这个自然可以的,你去拿来。”医生道,“出了事我承担责任。”
玉藻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她的公寓离医院很近,走路回来也不过七八分钟。
她把药给张辛眉服下,又给他用了针灸。
她的药和针灸下去之后,张辛眉开始重新出汗了。
“这是清泄。”玉藻对医生道,“用汗水排出毒素。”
医生也说,当病人开始出汗,说明他自身的免疫力在起作用,这是很好的兆头。
六个小时后,司玉藻和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护士也推出了张辛眉,他正式脱离了危险,接下来需要观察四十八个小时。
医生对司玉藻道:“司小姐,你不仅救了这个病人一命,也救了我一命,我谢谢你。”
他四十来岁,应该算处于事业的上升期,若是他这个时候出事,对他的人生打击是毁灭的。
他既没有重头开始的时间,毕竟这么大了,人家也不会对待年轻人那样给他机会;他也没到退休告老的时候,大概他还需要养家,孩子们还没有成年。
“不必谢。”司玉藻笑道,“你叫我司同学吧,司小姐留在了新加坡,我是来上海求学的。”
“司同学,我叫吴正华,我除了坐班,也要给你们低年级上外科课。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吴医生说。
司玉藻很高兴:“多谢吴老师。”
此事,只有她和吴正华知道,其他的老师和学生们只是听了个大概,护士小姐也不太清楚内情。
司玉藻三缄其口,还是在学校里出名了。
他们的同学都知道,一个刚转学过来的学妹,在第一次观摩实习的时候,就敢提出自己的看法,并且得到了医生的赏识。
再加上司玉藻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家里又给学堂捐了一大笔钱,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她了。
_第1634章保住一条命
张辛眉入院到第五天,才能吃点清淡的饭菜,这几天一直挂点滴。
好在,他终于脱离了危险。
医院的检测也出来了,他的确是中毒,而且是急性毒,是那天他上午吃饭的时候被人下毒了。
医院抢救及时,毒素没有对他的肠胃造成特别大的损伤,只是还有点余毒未清。
这个就需要中医调理了。
玉藻每天都过来给他针灸,辅佐他出一身汗,早日把毒素清理干净,否则仍是潜伏在身体里,也许三五年之后仍是会要了他的命。
除了针灸,玉藻也会过来陪他解闷,坐在旁边温习功课。
张辛眉懒得出奇,不愿意开口,也不愿意挪动自己,就伸腿踹司玉藻。
“干嘛?”司玉藻一个激灵,发现她看书看得脑袋沉沉的,差点打瞌睡了。
“给叔叔倒杯水。”张辛眉道。
司玉藻放下书,果然倒了一杯水,又特意掺了半杯温水给他。
他一边喝水,一边对司玉藻道:“你才来上海不到一个月,我就进了两次医院,一次是陪你,这次更是差点丢了命。司侄女,你是扫把星转世吗?”
司玉藻狞笑看着他:“张叔叔,我能救你的命,也能悄无声息给你下毒,你想好了再说话。”
张辛眉就道:“我错了玉藻,叔叔是病人,乱说话。你这么美,赛貂蝉、西施,比所有人都好看!”
司玉藻眼角也抽了。
这位叔叔,您也有点骨气吧!
他们俩在一起,能正经说话的时候不多,好不容易他终于败了下风,收起了他浑身的贱骨头,玉藻才问正经事:“是谁给你下毒?”
那天上午,张辛眉是有饭局的。
他从小到大就经历了不少暗杀,他有个当龙头的爹,这些都是小儿科。
这次是在自己名下的饭店,用的人也是自己的,请客的更是几位老朋友,张辛眉就掉以轻心了。
“我得罪的人太多了,还真不知道是谁。我回去慢慢查。”张辛眉道。
司玉藻:到底谁才是扫把星?
“是政敌,还是你们家以前的仇人?”司玉藻又问,“你要有常识,以前有一次别人也给我弟弟下毒,我弟弟都知道避开。”
张辛眉扫了她一眼,很憋气。
“也许是政敌。”张辛眉道。
他不再说话了。
张辛眉很想说,自从他爹去世,他家和洪门断了联系,他姆妈跟着他两个姐姐去了美国定居之后,张家的仇人就不怎么找他了。
他只是老爷子最不争气的儿子。
他爹是生病死的,在去世之前
的三个月就查出了肝癌,走得挺快的,没吃什么大苦头。老头子一生腥风血雨,他做好了横死街头的打算,却没想到是被肝癌杀死的,实在可笑。
不过,他去世的时候已经七十岁了,也算是够本了。
父亲死后,母亲不许他再掺和洪门的事,张家彻底退出。
他父亲以前的朋友,替张辛眉谋了个差事,是在交通局上海分局任部长。
这是个肥得流油的差事。
张辛眉年纪轻轻就做这么大的官,很多人眼红和不服气,背地里骂他什么的都有,只是他太过于混账,也没人敢正面和他起冲突。
所以,他们暗中给他下毒。
“你现在是在混什么来着?”玉藻突然问。
“在交通局。”张辛眉道。
司玉藻不太懂这个。
不过,在张龙头刚刚病逝的时候,她母亲邀请过张辛眉去新加坡。
她父亲的海军里还缺军官。
为此,母亲特意回了趟上海,不过张辛眉拒绝了。
他那时候就已经找到了差事,是在上海交通分局当个小官。
不过几年的功夫,他就成了上海分局的一把手了,也是很有手腕的。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去新加坡?”司玉藻好奇,“你不喜欢当兵,宁愿当官?”
“不是。”张辛眉道,“去干嘛?看着我的女人做别人的妻子和母亲,然后我还要在她丈夫手下混日子吗?”
司玉藻狠狠瞪他:“你再猥亵我母亲的名声,我一刀捅死你!”
张辛眉抬眸,诧异笑了。
“我的女人”这几个字,对他而言是很轻的,他不过是拿来恶心司行霈的。
但是,他这一刻突然想到,母亲在孩子心中是神圣的,他再怎么调侃,也不能用这种词,因为在司玉藻看来,这是对她母亲的羞辱。
“抱歉。”张辛眉正色道,“你母亲像是我的亲姐姐,她一直很关心我。她非常信任我,要不然她不会把木兰和暮山交给我养。
我想要告诉她,哪怕没了我阿爸,我也能顶天立地,我又不是怂货,怎么需要她的照顾呢?所以我才没有去新加坡。”
司玉藻接受了这个解释。
她起身转了两圈,缓和了下情绪:“你现在就做得很好,我姆妈是很满意的。”
“行了吧,我一大把年纪,还需要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安慰吗?”张辛眉道,“九爷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果然,正经话说不来三句,就开始扯淡了。
玉藻见今天正经谈话的量用完了,就决定告辞:“好好养病张叔叔,我回家了,等
你出院我再来接你。”
张辛眉点点头。
到了第十天,吴正华医生给张辛眉签了出院手续。
玉藻果然过来接他,给他把脉。
“张叔叔,我还要再给你针灸半个月,要不你暂时住到我家。”司玉藻道。
张辛眉问:“你放学后直接去我家,不行吗?”
“到底谁求谁?”司玉藻瞪眼。
张辛眉白了她一眼:“老子是病人。”
病人比天大,司玉藻被说服了,无奈道:“那好吧,每天晚上八点,准时针灸四十分钟。你如果不想死的话,晚上的酒池肉林就全部推了。”
张辛眉:“我一个大好青年,为什么要酒池肉林?”
司玉藻:“......”
论起不要脸,她和张辛眉是一山更有一山高,全然没底线的。
她不想再说教了,叮嘱张辛眉要好好修养,又说了些注意饮食的话。
而后,司玉藻每天下课之后,都要去张辛眉家。
张辛眉早已不住从前的张公馆了。
他祖母早年就过世了,父亲也病逝,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不想留在上海,正好他两个亲姐姐在美国都定居结婚了,她母亲去看外孙,也走了。
他母亲离开的时候,卖掉了老宅子,重新替张辛眉买了一处花园洋房。
张辛眉没有住,他另外买了一间公寓。
公寓有人打扫,干干净净的,居然挺温馨,只是有点奇怪。
张辛眉住在四楼,也就是公寓的顶层,而一二三楼总是格外安静。
玉藻来了三四次,就问他:“怎么楼下人家都不在家?”
“楼下都是我买的。”张辛眉道。
司玉藻:“.......”
她真是头一次见这么吃饱了撑的。
“你就没想过好好过日子吗?”司玉藻问,“要不你娶了我,我帮你打理家业啊!”
张辛眉很牙疼:“滚!”
司玉藻于是在扎针的时候,刻意乱刺了几下,次次都刺中穴位,让张辛眉疼得出了一脸的冷汗。
他知道玉藻在报复,可银针拿在人家手里,抗议会引发更多的报复,张九爷能屈能伸,决定忍了。
一周之后,玉藻给张辛眉把脉,确定余毒已经散的差不多,再针灸也没效果了,只能靠自己代谢。
“张叔叔,你捡回了一条命,以后要好好做人。”玉藻道。
张辛眉无力把她推了出去,心想的确是捡回了一条命,这七天被她气死了至少八回,险险保住了性命。
以后最好不要再碰到这个死丫头了!
_第1635章学生联合会
玉藻救回了张辛眉一条命,洋洋得意给她姑姑和姑父写了一封信,讲述自己如何英勇,字里行间全是吹嘘的。
宋游帮她看了,觉得照她自己的这个吹法,她都快要上天了。
大小姐什么都挺好,就不知道“要脸”这两个字怎么写。
中途的周末,玉藻去了趟岳城。
她是和五舅舅颜一源一起离开新加坡的,后来她非要乘坐邮轮,又有宋游照顾,就和五舅舅分开了。
她到了上海之后,打算安顿一番再去看外婆,不成想又遇到了张辛眉的事。
等她去岳城的时候,已经是端午节了。
正好姨母的两个儿子也回来了。
表兄妹相见,格外的惊喜。
“玉藻,你变漂亮了。”颜洛水的长子谢尚宽说,“特别像你姑姑年轻的时候,我给你看照片。”
玉藻遗传她生父司慕的特征,外貌上和司琼枝年轻时候几乎没什么两样,只是她活泼得像个猴儿,没有她姑姑那种淑女气质。
谢尚宽果然拿到了一本相册。
上面除了颜洛水他们那一代人,还有玉藻他们这一代人幼年时候的。
是颜太太精心收藏的。
颜洛水和谢舜民坐在旁边,看着孩子们:“我们真老了,他们都这么大了......”
颜一源沉默看着,没言语。
他没感觉到自己的苍老,可能是他牵挂了太多,还没有像洛水他们一样过了大半辈子。
霍拢静这些年好了很多,她会跟颜洛水一起吃饭、逛街。
为了她,颜洛水停掉了在南京正红火的生意,搬回了岳城,只为多陪伴她。
谢舜民一开始很想证明自己,等生意真的做大了,他才发现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天天钓鱼、跑步、打球,陪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们。
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出路,只有颜一源和霍拢静还没有。
“......什么时候走啊?我原本也是打算去英国留学的,我姑姑都帮我申请好了学校。”旁边,玉藻的声音猛然提高。
谢尚宽和谢强毅都要去英国念书了,下个月就出发。
“你们从上海走,还是从岳城走?”玉藻又问。
尚宽说:“我姆妈跟霍爷借到了飞机,我们从岳城走,不坐邮轮。”
“我要是没念书,也想去玩玩。”玉藻道。
谢尚宽就不能
理解了:“圣德保医科学堂是法国人办的,很普通的学校,专业也很狭隘,全是培养专职医生,上海很多的大学都比它要好,你怎么会选择它?”
玉藻道:“我想做医生。”
“可是,其他的也应该学学。”谢尚宽说。
玉藻笑起来。
外婆就看了她一眼,当时没说什么。
晚夕,玉藻还是依照从前的习惯,她和外婆一起睡。
颜太太已经七十多岁了,满头花白的头发,跟从前完全没得比,是个真正的老太婆了。
可她仍是很睿智,仍是记挂着每个孩子。
“......你姆妈上次来,跟我说过罗公馆那件事。”颜太太道,“玉藻,你去上海,是查那件事吗?”
玉藻咬唇沉默了。
颜太太喟然:“你还是放不下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证据也摆在了你面前。你当初才七岁,怎么可能杀人放火?”
“可是我记得。杀人和放火的细节,我都记得。”玉藻低垂了头,“姆妈拿了证据给我看,的确不是我,但别人不相信,我自己也不相信。”
“火势那么大,记忆会骗人的。”颜太太道,“记忆有时候太合乎逻辑,就可能是伪造的,是它自己填补上去的。
我虽然没学过科学,但我知道,世事无常,往往发生的事都没什么规律可言。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只有人才有逻辑。
有些事,你觉得不合常理,不符合自己的认知,于是你的大脑自己把它补全了,伪造出一些东西。
这也就是为什么同一件事,每个人说起来都不一样,我们常说立场不同、角度不同,可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事件本身客观且缺乏规律,我们自己描述时候,没有规律就成了胡言乱语,于是我们加入了自己的记忆伪装。”
这些话,是顾轻舟说的。
颜太太把顾轻舟的话,死记硬背,只是为了开导司玉藻。
而玉藻,也是从小听她姆妈这样讲。
她姆妈告诉她,当年绝不是她杀人放火的,她不是单纯的说,而是找了证据,也找了科学理论。
母亲为了说服她,花了很多的心思,可惜最后都失败了。
外婆的话,却让司玉藻听了进去。老人家这么大的年纪,为了她操碎了心,玉藻很感动。
“我知道了,外婆,我顺带着了解下,不会钻牛角尖,查不到就算了。”司玉藻道,“再
过一段时间,也许我谈恋爱结婚了,就忘记了。”
颜太太欣慰点点头。
玉藻没有在岳城多留,很快返回了上海。
周一去上课,她班上的两个女同学把她拉到了一边的树林里。
“司同学,你知道你现在很出名了吧?”一位女同学道。
张辛眉的中毒,成就了玉藻在学校和医院的名声,这件事玉藻知道。
她不太理解:“怎么了?”
“.......也没什么。”另一个女同学欲言又止,“你加入学生联合会了吗?”
玉藻摇摇头。
“那你最好加入。”女同学道,“司同学,有很多事我们是为了你好,你如果相信的话,就尽快加入联合会。”
玉藻一头雾水。
她不明所以:“为什么?”
两个女同学就丢下她,快速走开了,并没有仔细解释。
玉藻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到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正好这天吃午饭的时候,她又在食堂遇到了杜溪上。
食堂有专门的小餐厅,有值日学生站在门口。
玉藻试图进去,值日模样的男生拦住她:“同学,你的通行证呢?”
她都不知道餐厅还需要通行证。
杜溪上正好要进去,就对男生道:“这是我的小学妹,让她进来吧。”
男生道是,态度极为恭敬。
玉藻一头雾水。
吃饭的时候,玉藻发现这里的学生们个个衣着光鲜,好像是学校里比较富裕的人,还有几名外国人。
饭菜不算贵,只是更加新鲜美味。
她不动声色。
杜溪上就问她:“那个申请表,你填完了吗?”
玉藻觉得前面肯定有个很大的坑。
她不能明知有坑也要跳,就笑道:“我还在填,最近太忙了,我朋友不是中毒嘛,你见过的。”
杜溪上接受了她这个说法。
后来,玉藻又问了他另一个同学:“你加入学生联合会了吗?”
男同学笑道:“我填了申请,没通过。我听说他们要家里比较有钱有势的,或者成绩特别出众的。有不少好处,我每年都挤破了头想要进去。”
玉藻又感觉没什么奇怪的。
然而,世上总会有想象不到的湍流,玉藻决定先搞清楚再下决定。
她打电话给张辛眉了。
_第1636章秘密的端倪
张辛眉被电话吵醒,声音慵懒。
可现在是上午十点。
玉藻:“你不上班吗?”
“我有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有沙发,也有靠椅,小土包子!”张辛眉打了个哈欠。
玉藻有求于人,决定低声下气,不计较他的话。
她把自己的疑惑,以及同学们的不一样态度,告诉了张辛眉,请张辛眉帮她查一查。
“我没空陪你过家家。”张辛眉想也没想,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念过大学,觉得学校算是比较纯净的地方,学生们再如何闹腾,也不过是开玩笑,不伤及性命。
饶是有心机,也是单纯肤浅的心机。
他最近太忙,天天睡眠不足,实在没空理会玉藻这点小玩闹。
待他喝了几口茶,清醒透了,还是打了个电话吩咐自己的手下:“带着查一查吧,三天之内给我答复。”
他不是看在玉藻的面子,而是看在顾轻舟。
顾轻舟请他照顾玉藻的。
玉藻的副官宋游却先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她觉得难以置信。
于是,玉藻没有告诉张辛眉,也没有告诉宋游,她暗中决定以身犯险,试试这件事的真假。
宋游跟着她一起长大,有点担心她:“大小姐,你不可胡闹,要不然太太饶不了你。”
玉藻撇撇嘴:“你到底是太太的人,还是我的人?”
“太太的人。”宋游如实道,“我的工钱是太太发,就连大小姐你,你吃饭念书的钱也是太太给的,咱们都是太太的人。”
玉藻:“......”
要是能打得过,她一定要先打死宋游,这货嘴巴里没一句好话。
“好好好,大哥,我怕你了!我不胡闹,你不要跟太太告状,行不行?”玉藻告饶。
她对宋游一点脾气也没有,打不过、骂不过,就连靠山也拼不过,简直被吃得死死的。
宋游嗯了声,勉强算是点了头。
可宋游低估了玉藻,而且他也不是二十四个小时跟着玉藻。
玉藻去念书的时候,宋游没办法看守她的,只得再三叮嘱。
到了学校,玉藻先去找了杜溪上。
她把申请表给了他:
“师兄,我已经想好了,我想加入学生联合会。”
杜溪上是个很英俊的男孩子,五官端正,身材修长,一套学生装看似普通,实则用料和裁剪都花了大价钱,衬托得他气质出众,是个温柔的谦谦君子。
玉藻一直对宋游查到的消息表示怀疑,不成想这位看似好说话又热情的师兄,接过了申请表,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不好意思,学妹,名额已经满了。”
这倒是叫人意外。
玉藻回想起宋游告诉她的话,觉得杜溪上现在这样的回答,是个很危险的意思,故而她坚持道:“师兄拜托,再给个名额行吗?”
杜溪上看了眼她。
他有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眼珠子不是正常的黑色,而是淡淡的琥珀色,里面像是有一层层的光。
他微笑道:“那我考虑一下。”
他把玉藻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玉藻。
“看来,我的态度激怒了他们。其他人收到邀请,都是欣喜若狂,只有我说要考虑。”玉藻心想。
按照宋游查到的消息,接下来玉藻在学校的处境会很危险。
玉藻并不怎么害怕,反而有点好奇。
到了中午的时候,杜溪上找到了玉藻,把她留在了教室里,只有他们俩。
他对玉藻道:“学妹,我可以破格给你一个名额,不过我需要你表示下忠诚。”
“好啊。”玉藻连忙坐正了身子。
“我听说,你母亲是顾轻舟神医,对吗?”杜溪上眼睛里的光略微有点淡,静静看着司玉藻。
司玉藻心中警铃大作,面上不露声色:“看来我没有秘密了。”
“你其实也知道,中医并不是那么的规范,绝大多数都是夸张和戏说。假如你能给校报写一篇文章,批判中医害人,就可以加入联合会。”杜溪上淡淡道。
玉藻的脸色骤变。
她猛然站起身,冷冷看着杜溪上:“师兄,你了解中医吗?”
杜溪上道:“我为什么要去了解骗术?”
“既然你不了解,凭什么说是骗术?你年纪轻轻就如此愚昧,简直是可笑。”司玉藻道。
杜溪上也站了起来:“师妹,你搞清楚了,这里是西医学堂!你既然选择了西医,就自愿和中医对立,你
说我可笑,你自己不可笑吗?”
司玉藻气急反笑:“对立?你简直是太逗了,你脑子被西学东渐的想法啃光了吧?”
杜溪上突然就发怒。
他一把抓住了玉藻的胳膊:“司玉藻,这里是上海,不是新加坡,你脑子才应该清楚一点。”
然后,他呼吸略微屏住,突然道:“你很漂亮!”
玉藻猛然击向了他的要害。
杜溪上吃痛,松开了她。
司玉藻后退几步,气定神闲往外走:“你也很漂亮,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跟你不一样,我从里到外都很美。”
她走到了教室门口站定,“师兄,我听说你们学生联合会,其实是恶霸团体,整个学校的学生都要受你们的挟制。
如果是漂亮的女学生,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因为你们还有法租界作为靠山,南京政府也拿你们没办法。
但是,我司玉藻并不是软蛋,我既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也不会被你们欺负。至于申请,算了吧,我才不屑呢。”
说罢,她快步离开了。
杜溪上挨过了疼痛,慢慢坐了下去。他静静看着教室门的方向,任由阳光从窗口撒入,映照了他满头满脸。
他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泛出一种异样的金色。
学校的秩序建立起来不容易,谁也没资格打破它,包括有钱有势的司玉藻。
她如果不是联合会的,就应该被毁灭。
杜溪上知道司玉藻的同班同学找她,他们是不是觉得,她有资格替他们出头?
不,谁都没有资格,学校不是自由的地方。
亦或者,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自由。
“再见,司玉藻!”杜溪上把申请表格一撕,然后抛向了空中,他的善意结束了。
他其实是见到司玉藻的第一眼,对她有好感的,觉得她是那种规规矩矩、文弱温柔的富家女,不成想他错了。
司玉藻很有思想,也很有主见。
她一个刚入学的学生,敢反驳医生的诊断。
杜溪上并不喜欢如此有主见的女人。他觉得女人应该安静一点、漂亮一点,没什么用点缀下男人的婚姻就可以了。
司玉藻很有想法,辜负了他的期待。
_第1637章硝烟
玉藻被恶心到了。
她觉得杜溪上那一瞬间的表情,是一种对美色的势在必得,特别令人作呕。
他那样英俊体面,可心如败絮,到底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些事,玉藻没有告诉宋游,她想要看看结果到底会怎样。
她也一直留意。
这天下午,第二节课之后,突然有同学对她说:“司玉藻,吴老师让你去趟会议室,把你昨天的实验报告拿给他,他开会要用。”
玉藻昨天的确做了实验,也正是吴老师的课。
她一边拿了自己的报告,一边沉思着,然后在书包里摸了摸,把自己的短匕首和一个发卡放在口袋里。
和枪支相比,玉藻更喜欢匕首,因为枪的后座力总是让她不习惯,她瞄不准。
但匕首不同。
匕首她会用,而且用的很好。
“谢谢,是二楼的会议室吗?”司玉藻问。
同学说:“可能吧,也许是一楼的,我忘记了。”
说罢,他就走开了。
玉藻拿着实验报告上了二楼。
二楼的会议室空空,玉藻转了一圈,突然身后一声响,有人把门关上了,并且反锁了。
这种门的锁是镶嵌在门里面的,最新式的,用在保险箱上。一旦反锁了之后,没有钥匙的话,里面和外面都开不开。
玉藻诧异。
更诧异的是,会议室里面的休息间有人推开门出来。
“同学,你做什么?这是会议室。”一个中年男人不高兴。
司玉藻伸头看了眼,发现里面还有三个人,其中就有院长。
他们都是学校领导,正在休息室开小会,大概是为了稍后的大会做准备工作,也许是要做什么重要决定。
“我找吴老师。”司玉藻直言不讳。
“你怎么锁门了?”领导道,然后上前拉了拉,发现是反锁的,就问,“钥匙谁拿的?”
这种会议室,是教学秘书拿着钥匙的,也不会上锁。
休息室里面的人走出来,诧异看着外面的情景,不知何意。
就在此时,会议室的窗户突然被人扔了个燃烧的纸团进来。
然后,整个窗口都烧了。
窗户上早已被人浇了一层油,遇火即燃,而门窗前几天才用桐油保养过,闻到了油味的领导们当时没有多心。
院长和三位副院长看着这一幕,全部
乱出了读书人文弱的惊慌。
“谁要谋杀我们?”一名副院长喊了出来。
玉藻道:“对不起院长,你们应该是被我连累了,没人知道你们在这里,他们想要谋杀我!”
“你做什么了?”院长震惊问。
学校是纯净又简单的地方,学生们哪怕再有纠纷,也不过是吵架或者打闹,怎么会杀人?
所以,才进校不久的司玉藻,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他的震惊看在玉藻眼里,格外的讽刺。
玉藻哭笑不得。
“我......大概是太过于美丽,美人是非多。”司玉藻道。
院长和三个领导看着她,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不能理解她为什么突然开这种玩笑,然而她的表情又是格外认真。
难道真是因爱生恨?
这些小年轻们谈恋爱,什么偏激的举动都做得出来,院长也释然了。
浓烟滚滚,他们不由自主呛咳,生命面前,其他事都要往后排。
整个教学楼都乱了套。
这是圣德保医学堂的第八栋教学楼,在整个学校的西南边,一年级学生上课用的。今天在这边上课的学生不多,听闻起火全部往外跑。
外面极其嘈杂。
两位一年级的女同学彼此拉住手,她们一个短头发的叫徐景然,长头发的叫马璇,此刻她们彼此往后靠,缩成了一团,尽可能不出现在别人视线里。
“怎么办,是不是司玉藻在里面?”马璇不停的发抖。
徐景然握住了她的手:“好像是......咱们提醒过她了,不要得罪联合会的人.......”
“现在怎么办?她好可怜,她又不知道。”马璇声音也颤抖了。
徐景然说:“不是我们害的她,我们提醒过她了.......是她太打眼,她一进学校就被盯上了.......”
就在这时,对面第七号楼,有双眼睛静静扫过来。
他的视线冷漠。
徐景然和马璇留意到了,是杜溪上。
她们俩再次往人后缩,缩到别人看不见她们的地方。
她们是小人物,在学校里是,将来出去工作了也是,富家公子和小姐们的联合会她们进不去,也惹不起。
“快点,教学秘书来了!”围观的同学高呼。
人群让出了一条路。
教学秘书是个年轻男孩子,刚毕业不
久,留在学校做教务工作,他被人推过来,看着滚滚浓烟也傻眼了。
“你快点上去开门啊!”学生们大喊。
教学秘书被几个胆大的男孩子推推搡搡到了楼上。
二楼起火好像并没有扩大,而教学秘书此刻才敢说:“我的钥匙丢了......”
一起上来的男同学,都是热心肠,且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听闻这话差点气疯了。
“你怎么会丢了钥匙?”
“我不知道,等我去找的时候,已经丢了!”教学秘书道。
然后他听了听里面,对男同学们说,“好像没动静,里面根本没有人吧?你们通知巡捕房的人没有?”
“通知了,可有人看到司玉藻进去了。”有个男同学急得跳脚,他是司玉藻的爱慕者之一。
这个时候,院长的私人教学秘书也来了,带了一大帮人,厉声呼道:“同学们都让一让,院长和三位副院长都在会议室里。”
围观的同学们顿时就惊呆了,七嘴八舌喊什么的都有。
声音传到了对面的第七号楼。
站在杜溪上身后的,还有四五名联合会的人,他们全部以杜溪上马首是瞻,闻言他们都慌了。
“师兄,怎么办,真有院长在里面吗?”那个锁门的同学很紧张。
其他人脸色也不太好看。
杜溪上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他镜片后面的眼神带着冷光,几乎能刺入人的骨头。
几个同学打了个寒颤。
“怕什么?又不是你们做的,谁知道怎么锁门了。嘴巴都紧一点,这里是上海,不是你们乡下地方,说话要当心。”杜溪上面无表情转回了视线。
他们正在说话,不远处的第八号楼又爆发出了声音。
杜溪上转眸,突然他的表情开始破裂,露出了惊愕。
几名同学搀扶着院长和副院长,跌跌撞撞从失火的房间出来了,而司玉藻跟在他们身后。
她真是个尤物,精致漂亮,一张谲滟的脸,眼角略微向上,唇红润而丰满,既清纯又不失妩媚。
哪怕她头发凌乱,满身狼狈,亦是姿容不俗。
杜溪上年纪不大,见过的世面有限,他还没有见过比司玉藻更漂亮的女孩子。
他眼睛一动不动看着。
而司玉藻,猛然抬头,看向了他所站的窗口。
四目相对,司玉藻无声做了个口型:“蠢货!”
_第1638章张九爷的担心
司玉藻来上海之前,就答应过她姆妈,绝不惹事,否则滚回新加坡去。
所以,她没有立马冲过去宰了杜溪上。
她的口袋里有一把匕首和一根发卡。
这次,匕首没有发挥作用,反而是小小发卡,让她很顺利撬开了锁。
遛门撬锁是她老爸的绝技。
她阿爸总说,司家的孩子绝不是温室名花,江湖招数都要会用,一旦身处险境要懂得如何自救。
别说玉藻,就是她十一岁的小弟弟司宁安,也能顺利撬开会议室那简单的锁。
当她出来,听到同学们的欢呼,看到杜溪上的错愕,她终于理解了她阿爸的话:你的同学都很脆弱天真,别玩死了他们。
短头发的徐景然不管不顾,冲到了司玉藻跟前,用力抱住了她:“司同学,你没事就好!”
她是真的很激动。
司玉藻看着她紧紧拥抱自己,且身子发抖,有点不太理解。
毕竟她是司家的大小姐,她的家庭虽然很温暖,但她的父母总感觉孩子们要有面对风雨的能力。
他们会训练自己的孩子,教导他们。
这样的小灾祸,玉藻情绪都没动,所以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她的同学浑身发抖抱紧了她,这明明跟这位同学没关系的。
这位同学通风报信,已经够意思了,难道她还觉得救司玉藻也是她的己任吗?
司玉藻心头有点热,觉得这样的人真可爱、真好。
“我没事呢。”司玉藻道。
徐景然快且急在她耳边说:“别说太多,否则会有后患.......”
她在提醒司玉藻,这次的灾祸她逃脱了,可以算作侥幸,千万别把联合会的人供出去。
这样不仅没用,还会引来更大的报复。
“我知道的。”玉藻没有多言,只接受了她同学的好意。
院长和副院长都很狼狈。他们不愿意承认,但他们的确是吓坏了。
起火的时候,他们甚至怀疑是政敌所为,后来玉藻用发卡撬开了锁,有位副院长差点哭了,玉藻都看到了。
“这件事,要彻查!”院长道。
玉藻又看了眼对面的七号楼,二楼那个窗口已经没人了。
她决定先静观其变,看看学校到底会如何处理此事。
她的同学
们态度很奇怪,让玉藻错觉自己不是来上大学,而是踏入了龙潭虎穴。
她回了家。
她的女佣渔歌替她准备好了热水,她洗去了满身的烟尘,坐在客厅沙发里,端着渔歌买回来的冰淇淋吃。
两名副官都坐在旁边。
宋游问她:“此事我要回禀太太和师座吗?”
玉藻道:“我没有闯祸,也没有受伤,你把这点小事告诉我父母作甚?再说,他们是出去度假的,你能有点孝心吗?”
“可凶手还没有抓到,事情尚未结束。”宋游道,“我查到的资料你也看了,圣德保学生联合会操控这个学校,他们是最大的霸凌体。
你无疑是惹到了他们,他们第一次就对你用杀招,后续谁知道会怎样?这可不是小事,你惹大麻烦了,大小姐。”
玉藻白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忍气吞声喽?”
宋游道:“你不应该一进去就那么招摇......”
“谁招摇了?我的美貌打遍天下,一个能敌对的都没有,注定受万人瞩目,这也怪我?”司玉藻振振有词。
宋游:“......”
女佣渔歌看不下去了,提醒司玉藻:“大小姐,宋游的意思是您自谦一点,别总是想上天。”
司玉藻塞了一大口冰淇淋:“杜溪上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我,没办法的。我姆妈对我说过,她年轻时最大的教训,就是任何的退让都不能换来和平,只有血战一条路,江山和地位是靠打下来的。你们三个人,以前也跟着我念书,《六国策》里怎么说的?”
宋游:“......”
司玉藻见他们不肯回答,自己替他们说了:“《六国策》云: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弃如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这是他们家太太最喜欢的一段话,也时常说给大小姐听。
当遇到了恶事时,总想着忍一忍,割地求饶。可换来的不是安稳,而是变本加厉。
“秦兵”的贪婪和武力,都是靠你的割地培养壮大的。
“谁也别想让我司玉藻退让。他们敢这么对我,我就要搅合得他们生不如死!”司玉藻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吃了,
“正式开战!”
宋游和另一个副官对视了一眼,没有再开口。
女佣渔歌则有点紧张。
他们主仆正在说话,突然门被人用力砸响了。
渔歌急忙去开门。
张辛眉风风火火的进来了,急急忙忙把司玉藻上下打量了一遍。
见她毫发无伤,他才松了口气。
他拍了下司玉藻的脑门:“还好,够机灵的。”
司玉藻让张辛眉去查查学校联合会的秘密,张辛眉虽然嘴上拒绝了她,背后还是叫人去查了。
学校的事,可以瞒过任何人,却瞒不了手眼通天的张九爷。
他很快就知道,圣德保学堂的学生联合会,是个恶霸联合的组织。他们控制学生和舆论,不仅仅能欺负所有的学生,就连学校老师和领导的任免都能插手。
因为当前宣扬民主和自由,学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而联合会的人居然扼住了这股力量的咽喉,为其所用。
张辛眉查到这个秘密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没想到,司玉藻涉足的是这样一个沼泽险地;他更加没想到,那样看似单纯的学生们,玩政治玩的那么过硬。
而司家肯定知道。
司行霈和顾轻舟明知玉藻要入龙潭虎穴,还是让她来了。
“怪不得她一再来电报让我照顾玉藻。”张辛眉也明白了顾轻舟的用意。
司玉藻到上海来,一方面是解开内心的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锻炼。
传言说,老鹰为了让幼鹰成才,会把幼鹰从高高的悬崖扔下去。幼鹰为了活命,只得拼命扑腾自己的翅膀,最后翅膀的筋骨强劲,成为这天地间的猛禽,能遨游九天,鲜有敌手。
很显然,司家那对老鹰,是把他们的幼鹰扔下来了。
然做母亲的到底心软了,所以顾轻舟一再拜托张辛眉照顾玉藻。
张辛眉准备把他查到的告诉玉藻时,突然听说玉藻的学校失火了,而她正好被关在那间着火的会议室。
张辛眉发疯了一样跑到学校。
听说司玉藻没事,他才松了口气,到了她的公寓。
没想到,她还挺悠闲的,唇角沾着冰淇淋。
张辛眉伸手,替她擦了擦唇角:“乖侄女,你算是死里逃生了。想吃什么?叔叔请客,犒劳你一顿。”
_第1639章深入虎穴
张辛眉带着司玉藻去吃西餐。
除了吃饭,她还看上了两个玩偶娃娃,张辛眉也买给她了。
“张叔叔,你可别多事。”道别的时候,司玉藻叮嘱张辛眉,“不需要告诉我爸妈,他们会担心的。”
张辛眉同情拍了拍小侄女的肩膀:“小鬼,你真是想太多了,你爸妈压根儿不担心。”
“你这么大人了,还总挑拨离间。”司玉藻翻了个白眼。
张辛眉就道:“那你觉得,你父母知道圣德保学堂的联合会的秘密吗?”
“肯定知道啊,我申请这个学校之前,我阿爸就派人来调查了。你都能查到,我阿爸查不到吗?”司玉藻道。
张辛眉:“.......”
被比下去的张九爷,很是不快,全身的贱骨头都隐隐作痒。
“你不生气?他们明知道很危险,还是让你来了。”张辛眉带着恶意的挑拨,看向了司玉藻。
司玉藻嗤之以鼻:“第一,圣德保学堂是我自己选的,我自己申请的,还拿到了奖学金。我父母说过了,等我过了十五岁就可以自己做主,他们可以建议但不会干涉。
第二,我阿爸说江湖险恶,世上没有绝对的净土。因为联合会很邪恶就放弃我辛苦争取来的学校吗?你这叫幼稚。
第三,司玉藻小姐是整个新加坡第三美丽的女人,第一是我姆妈,第二是我姑姑,但是全上海第一美的。美貌是女人最危险的装饰,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引人觊觎,所以本姑娘的世界里没有‘安全’这个词......”
张辛眉:“.......”
张九爷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自己。
他总以为,司家大小姐能稍微说几句正经话,他也是认真听了。
结果,她正经话的分量说用完就用完了,于是张九爷猝不及防听她扯了一箩筐的淡,很想把她的脑袋拧下来,将那一脑袋哐当作响的水倒掉。
他转身就走。
司玉藻正自吹自擂得过瘾,追上他把后面的话补全了:“我阿爸觉得,和我自身的美貌带来的危险相比,学校联合会实在不堪一击。
他们让我来,也是知道,凭借着美貌的司玉藻小姐,能把联合会整顿一番,还学校一个清明。越是美丽,责任越大.
......唉你别走........”
张九爷的汽车扬长而去,留下一缕尾气,差点呛到了司玉藻。
司玉藻在新加坡的时候,家里的弟弟们都被她荼毒了一遍,逐渐形成了抵抗力,每次她自夸的时候,他们都面无表情。
就连亲戚朋友家的同龄人,也形成了免疫力。
甚至玉藻的两个副官和女佣,每每听到她的话,眼睛都不眨一下,该干嘛干嘛,让玉藻没了成就感。
只有张九爷,每次都被恶心得落荒而逃,司玉藻觉得好玩极了。
她摸了下自己的脸:“真是不懂欣赏,我这么美......”
学校因为纵火案,把第八教学楼给关闭了,一年级的学生转移到了老教学楼里。
老教学楼是一层的屋子,瓦片有点残破,时不时掉一桌子灰。
同学们都没心情上课,时常凑在一起讨论,学校到底什么时候给出结果,到底是谁放火的。
也有同学围着司玉藻,问她知道不知道。
司玉藻道:“我不是很清楚,那天是谁告诉我吴老师找我来着?”
找她的,是他们班的一位男生。
那个男生很紧张:“失火的时候,我就在教室里,你们都看到我了,根本不是我!”
“但是吴老师也根本没找我。”司玉藻漫不经心的说。
这个男生受到了全班的诘问,顶不住压力,说是三年级的一位师兄让他去找司玉藻的。
“他是联合会的,我还拿奖学金呢,万一得罪了联合会,我.......”他急哭了。
最终,这位同学只是受到了警告的处分,而他也供出了三年纪的师兄龚蔺。
龚蔺是学生联合会的的委员之一,也有同学看到,失火的时候,他跟着他们一起从一年级的教学楼跑出来。
他那天是有课的,为什么会在一年级的教学楼?他是三年级的,他的教室不在这座楼。
此事闹大了。
学生联合会很快也表态了,说龚蔺的确给司玉藻写过情书,被司玉藻拒绝了之后,想要烧死她泄愤。
学校开除了龚蔺。
司玉藻周五的时候放学,特意路过学生联合会的办公室,甜甜喊了声:“杜师兄。”
杜溪上才二年级,就已经混到了会长,一般会长都是三年级的学生担任。
司玉藻还听说,他家里很有地位,可这一套把戏和规则,跟他脱不了干系。
杜溪上走出来,脸上带着淡笑。
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就维持不了了。
玉藻笑道:“师兄,好玩吗?用一个棋子做了替死鬼,你得意不?”
杜溪上看了眼她,仍是觉得她非常的美艳,哪怕略微一歪头也是很有风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能闻到她身上的馨香:“学妹,我不太懂你的话。你想说什么?觉得我想要烧死你吗?”
“不是吗?”
“当然不是,你这么漂亮,我如何舍得烧死你?况且,这是学校,又不是帮会,怎么动不动就生死?”杜溪上再次微笑了下。
司玉藻轻轻戳了下他的肩头:“你很狡猾,也很恶毒呢师兄。”
“你误会我了。”
“那我还想进联合会,你同意不?”她撒娇道。
她撒娇的时候,很可爱,甚至有点魅惑,像个女妖那样迷人。
“这个是自然,欢迎你。”杜溪上道,“我甚至很惊喜,我们联合会正缺几名女委员。”
司玉藻道:“那就说妥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
杜溪上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目光,心里有岩浆一样的热液在沸腾。
突然,有人在他身后,不冷不热道:“她来者不善吧?”
杜溪上猛然回神。
站在他身后的,是副会长潘落英,是一位三年级的学姐,她每周一周三都在医院实习,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在司玉藻来之前,第一美人都是她的。
她也很漂亮,但漂亮得很正,是小瓜子脸圆眼睛,很传统正派的美人儿,不像司玉藻,她眼睛一弯的时候又邪又媚,有点坏也有点毒。
潘落英手里还抱着一只猫,是她养的宠物,浑身雪白,碧绿色的眼睛,无辜无害看着杜溪上。
杜溪上觉得潘落英和她的猫一样乏味:“你不用管。”
“溪上.......”
“你还是叫我会长吧。”杜溪上头也不回走了,将她抛在了身后。
_第1640章司大小姐的人话
司玉藻顺利进入了学生联合会。
她的两名同班女同学感情很复杂。
玉藻下课之后,邀请她们一起去吃饭,顺便聊了下此事。
“能进入联合会,以后就不会被欺负了。”短头发的徐景然说,“而且,还能照顾几个同学。这是联合会学生的特权。”
马璇道:“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当然,我们让你进去,不是想求你庇护,但是如果你愿意照顾我们,我们很感激你的。”徐景然比较直爽。
玉藻笑道:“好,我会照顾你们的,放心吧,以后有什么事你们就说是我朋友即可。”
徐景然和马璇交换了一个眼神,有点兴奋,也有点难受。
司玉藻看着她们。
她们比她多念了一个学期,知道的秘密比她多。
“我需要注意什么吗?”司玉藻问。
徐景然看了眼马璇,最终决定道:“联合会里面听说也很复杂,总之就是不要得罪委员了。他们也是分级的,我不知道,是听一个师兄说的。”
司玉藻沉默了良久。
她问徐景然和马璇:“学校的师资很强悍,又有圣德保医院做后盾,每个人都有实习的机会,哪怕不在圣德保工作,将来出去也更好找工作,可学校退学率高的吓人,比所有的学校都高,就是因为联合会吗?”
徐景然使劲点头。
玉藻又问:“你们俩这么害怕,为什么不加入进去?”
“我们没资格。”马璇道,“他们在新生入学之前就做了调查,我们的父母都是很普通的人,家庭财力也很一般,从一开始就没有申请加入的资格。”
徐景然接话:“而且,像我们这样的,更加不可能退学,一旦退学了再申请其他学校很难,学费也浪费不起,家里肯定不能理解,要挨骂的。”
司玉藻和两位同学吃了饭,各自回家。
她心情有点沉重。
原来,普通人在这个世上,光活着如此艰难,更别说其他方面了。
她也觉得,联合会是把苦难加注到同学们身上,它就该被消灭。
然而,这个毒瘤不是杜溪上产生的,它已经存在很久了,且这么完善的制度,也不是一两天形成的。
背后有什么势力在操控,目的又是什么。
司玉藻慢慢往回走。
她身边跟着的宋游始终不说话。
到了家
里,发现灯火通明,张辛眉已经来了,正在跟渔歌闲聊。
渔歌眼睛是亮晶晶的。
司玉藻急忙挡在渔歌面前:“你别被这个花花公子迷昏了脑袋,他是我的!”
渔歌面颊绯红啐了她一口:“谁迷昏了头?”
说罢,她去厨房忙碌了。
玉藻坐到了渔歌刚刚坐的位置,问张辛眉:“叔叔,你这么空闲啊?是不是很想念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张辛眉无声翻了个白眼。
他决定当司小姐是放了个屁,指了指门口旁边的一个大箱子:“我弄了个电风扇,夏天到了你可以用。我特意给你送过来,你却不识好歹。”
玉藻大喜。
她家里也有这种电风扇,很费电不提,买都买不到。
她很想带一个过来,可她不是坐飞机,挺麻烦的,就想着暑假反正是要回新加坡的,下个学期再带过来不迟。
不成想,张辛眉雪中送炭。
司玉藻张开双臂就要拥抱他:“谢谢叔叔!”
张辛眉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庄重一点,多大的姑娘了!”
司玉藻不以为意,高高兴兴留张辛眉吃宵夜。
“渔歌的手艺是我舅妈亲自指点的,特别好。我舅妈在新加坡有七八家餐厅,都是她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新加坡的中餐厅几乎被她独占了。”司玉藻道。
张辛眉就道:“正好,我也饿了,那就尝尝渔歌的手艺吧。”
渔歌在厨房应了声:“半个小时就好。”
宋游和另一名副官各自回房了,没有留下来碍眼。
司玉藻和张辛眉就坐在客厅聊天。
话题说到了电风扇,司玉藻问他从哪里弄来的,他就说是朋友飞往美国带回来的。
“......这么珍贵,你送给了我?”司玉藻双眸发亮,“叔叔,你是不是暗恋我?”
张辛眉:“......”
“你不要狡辩,你对我这么好。”司玉藻道,“我姆妈说过,当一个人对你很好,你自己能感受到,且他不是你的父母和家人,他肯定就是爱慕你,是不是?”
张辛眉:“.......”
他看着司玉藻,心想这姑娘之所以这德行,全是顾轻舟和司行霈的错。
这是什么狗屁父母,养的什么熊孩子!
他无力让司玉藻滚蛋,只好拿出了自己的钱包,翻出一张小照片给
司玉藻。
照片上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烫了头发,打扮得也算时髦,笑靥如花看着镜头。
张辛眉道:“看到没有,这是我的未婚妻。”
司玉藻震惊。
她倒是不知道此事。
“真的吗?”她立马坐正了,“真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大人的事,还需要跟你一个小鬼报备吗?”张辛眉说。
司玉藻就不太好意思。
她可以调戏张辛眉,但如今对方有了恋人,玉藻就觉得要把握好度,否则就会真的讨人嫌。
“她很漂亮。”玉藻道。
张辛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自恋到这种程度的司小姐,居然会说别人漂亮?”
“哪怕我是天下第一美,可在自己的未婚夫心里,他的未婚妻也是最漂亮的,我夸她漂亮,这是尊重你啊,张叔叔。”司玉藻道。
张辛眉第一次发现,司大小姐不是不会说话,她真想要讨人喜欢的时候,嘴巴还是很甜的,说出来的话也很中听。
她之所以一直脑残自恋,完全是她没把其他人当回事。
“那我替你小婶婶谢谢你。”张辛眉道,“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请你吃喜酒。”
“好。”司玉藻笑道。
他们俩又聊了一会儿天,渔歌就把宵夜的小汤包做好了。
张辛眉赞不绝口,对渔歌道:“你有这手艺,不愁嫁人。倒是你家小姐,将来前途未卜。”
“张叔叔,你积点口德,别惹我怼你。”玉藻嘴巴里含一个包子,口齿不清道。
此事,玉藻也没有太过于关心。
张辛眉有了未婚妻,有就有了,毕竟他已经二十**岁了,有也是合理的。
至于对方是谁、做什么的,张辛眉没有仔细说。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玉藻更加能理解。
她还想着等将来张叔叔结婚了,她可以去他家里玩小孩子。
玉藻很喜欢一到两岁的小孩子,太大了她就不爱了。
不成想,没过几天,玉藻突然从报纸上看到了一则讣告。
讣告是家属发的,说自己的妻子病逝,告之亲朋好友,遗体拉回了老家,不需要参加葬礼,甚至说了他某处的房子退了。
这则讣告有点奇怪。
更奇怪的是,讣告上有照片,赫然就是张辛眉给她看的那个未婚妻。
司玉藻拿着报纸愣了很久。
_第1641章我诈你的
玉藻每天都要读报,了解时事,这是她从小跟着她父母养成的习惯。
她今天起得有点晚,就把报纸带到了学校。
看到这则讣告和照片的时候,她正在第二节课的课间,接下来的第三节课,她都发呆,还被老师点名了一次。
下课时,坐在她后面的徐景然和马璇就戳她:“你怎么在走神?是听不懂吗?”
“不,我能听懂。”玉藻笑了下,“是一点小事。”
她实在没人可说,就把报纸摊开给了徐景然和马璇看。
“这个女人,是登讣告人的妻子,对吧?”她问。
两个女同学凑过来,读了下讣告,觉得没什么异常。
很多外地人在上海,家属去世之后带着棺木会原籍安葬,是很常见的。离开的时候,告诉一下亲戚朋友此事,并且让他们不用去他家慰问,顺便说了下自己房子退了。
“怎么了,你认识她吗?”马璇问,“我没看出这有什么不对?”
有几个男同学也凑过来。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这则讣告,有人提出了疑问,但猜测的话很不靠谱。
到了第四节课,老师进来的时候,他们还凑在一起,于是老师就没收了报纸。
老师也看到了报纸上的讣告,突然顿了下。
他快速把报纸没收了,然后开始上课。
快要下课的时候,老师喊住了司玉藻:“司同学,你稍等一下。”
众学生走了之后,年近五十岁的老教授把报纸还给了司玉藻,道:“为什么要议论这个?”
司玉藻不好意思笑了笑:“是一点小事,我朋友说他认识这个女人......”
老教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似乎想确认她话的真假。
良久,老教授飞快的说:“人没有问题,讣告也没问题,但是有暗语。这是革命地下党在互通消息。”
司玉藻整个人僵了一下。
老教授道:“司同学,听说你是从南洋来的,家庭很富足。既然如此,就好好上学,不要搀和太深了。大上海风云诡谲,不是你们小孩子能弄得清楚的。”
司玉藻半晌没有动,她僵持在那里,找不到北。
她下午的课没有去上,直接去了交通分局,去找纸醉金迷的张少爷。
张少爷却不在,他中午就有饭局。
司玉藻带着副官
宋游,去了张辛眉的家。结果突然注意到,张辛眉这栋公寓楼的牌号,正好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地址上的牌号的相反数。
牌号是相反的,地址是毫无关联的,司玉藻却疑神疑鬼的后背发凉。
她和宋游去了对街,仔细观察张辛眉的这栋楼。
张少爷奢靡惯了,他买下一栋公寓楼,自己只住一间,旁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对奢靡成习的张少爷而言却不算什么稀罕事。
他若是简朴节约,反而惹人生疑。
玉藻看了看,突然发现二楼的窗帘后面,好像被掀起了一角。
带她仔细看时,又悄无声息。
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午两点多,张辛眉回来了。他是吃了午饭回分局,秘书说司小姐来了,还留了口信去他家等她。
今天是工作日,玉藻也需要上课,她突然出现让张辛眉很费解。
回了家,果然看到司玉藻在。
她正在认真观察他的楼。
张辛眉略微蹙眉,上前道:“怎么了,你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玉藻原本很多对峙的话,都咽了下去。
她笑嘻嘻道:“我上次上课被老师骂了,太生气了。我这么美,他居然骂我,我不想去了,逃课一天。”
张辛眉虽然很努力保持镇定,但他的情绪很差。
他道:“玉藻,你别总是这么胡闹,大人要上班赚钱,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像你这么轻松。”
“别人不论,但你跟我是一类人啊,你父亲留下那么多钱给你,又有人脉,你在大上海呼风唤雨的,你怎么不轻松了?”司玉藻反问。
张辛眉一下子就语塞。
司玉藻却道:“还是说,你暗中做什么背叛政府的事?”
张辛眉立马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道:“你给我进来!”
他把玉藻带回了自己的公寓,将副官留在楼下。
他一进门就问她:“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是看到报纸了吗?”
“你未婚妻的讣告吗?”玉藻挑眉,“是的,我看到了.......”
张辛眉松开了她。
他坐到了沙发上,点燃一根烟,似乎有点颓然:“玉藻,是想要跟你说清楚,我的确是做了些不光彩的事.......”
玉藻屏住了呼吸。
然后她就听到
张辛眉道,“我爱上了有夫之妇。”
玉藻那口气卡死在喉咙里。
她想,张辛眉真觉得她是草包吧?扯这么拙劣的谎言,是觉得她多无知吗?
她没回答,静静看着她。
“......她是被人谋杀的。”张辛眉道,“她丈夫也会报复我。这件事,你不要跟别人说。”
玉藻没有开口。
张辛眉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大人有时候就是这么龌龊.......”
玉藻冷笑了下。
“张叔叔,做地下党比做奸夫还难吗?”玉藻问。
张辛眉目光锐利:“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未婚妻是革命党,你这栋楼是地下党的据点。二楼有人!”司玉藻道。
张辛眉猛然站起身。
他扼住了玉藻的喉咙,将她抵在墙上,一字一顿的问:“你说什么?谁告诉你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诈你的。”玉藻艰难呼吸,“张叔叔,你一诈就露馅儿.......”
张辛眉看着她的眼睛,愣了好半晌。
他慢慢松开了手。
玉藻缓缓自己呼吸,喉咙有点痛,她用力咳嗽了几声。
张辛眉背对着她。
他一直不言语,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玉藻就道:“是我的老师,他说那些地下党在互通消息,他大概见多识广,并非地下党,要不然他不会告诉我。张叔叔,你别紧张,我什么都不知道,刚刚真的只是在抖机灵。”
张辛眉仍是背对着她。
司玉藻继续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如今政府在抓地下党,你又是政府高官,还是张九爷,说出去的话你就没命了,我知道。”
张辛眉深吸一口气,转过头。
他走近司玉藻,双手捧住了她的面颊。
他略微低头,看向了她的眼睛。
“玉藻,你记住我的话,没有什么地下党,你也不知道我跟你说过未婚妻的事。至于你的教授,你要保护他,他的话你不能跟任何人说起。”张辛眉道。
“那你是吗?”司玉藻问。
张辛眉摇摇头:“我不是,我是大上海的张九爷,你记住这一点就行。不管谁问你,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要记牢。”
玉藻微微蹙眉。
她有点想不通了。
_第1642章张辛眉的坦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南京政府虽然不是司家建立的,但司家在其中有过功劳。
司行霈父子的朋友及下属,都是政府高官。
所以,玉藻觉得政府是正义的。
她不了解地下党。
她家里人没提过地下党,她父母也没说过,她是到了上海之后,跟同学们一起,才偶然听到他们说。
他们说起来,多半偷偷摸摸的。
玉藻怎么也想不到,张辛眉会是地下党。
他年纪这么轻就能做到分局长,已经是位高权重;他是上一任洪门龙头的公子,整个洪门的人都是他的叔伯兄弟。
整个上海滩,张九爷是可以横着走的。
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
而他也万万想不到,他的伙伴——即将冒充他未婚妻的战友,一到上海就被杀了,而他为了让未婚妻合情合理的出现,提前告诉了玉藻,却也因此露馅。
“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姆妈吗?”她想。
她不敢。
上海的局势太过于复杂,她跟张辛眉走得那么近,电报未必就是安全的。
一旦电报被劫持,她就会害死张辛眉。
她一夜未睡,辗转难眠。
第二天,张辛眉一大清早就来了。
他提出送司玉藻去上学,反正也只有几步路,可以走过去。
上学之前,他们俩先单独聊了聊。
张辛眉把昨晚的话,告诉了她:“叔叔不能欺负小女孩子,既然你猜对了,我就应该承认。”
玉藻诧异看着她。
张辛眉问:“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我有太多想要问的。”玉藻道,“首先说一下,为什么?”
“玉藻,这是一种信仰,我信仰**。我了解了它,学习了它,所以我愿意为了它奉献自己。
当然,我之所以走上这条路,其实是家族的使命,这是我阿爸走过的路,他很早之前就入党了。
我十二岁那年,弄到了司行霈的行踪情报,让我阿爸觉得我尚且有几分可塑性,他就把秘密传给了我。”张辛眉道。
玉藻错愕。
她难以置信看着张辛眉,这比昨天的消息更加令她震撼。
“......你阿爸不是
龙头吗?”她好像问了句蠢话。
张辛眉很无奈笑了下。
玉藻被震荡过的内心空空的,似乎只有声音的回荡,她一点说话的能耐也没有了。
好半晌,她才看向了张辛眉的眼睛:“很危险,你知道?”
“我知道。”张辛眉道。
“可能会死。”
“我也知道。”
“但这是信仰,对吧?”玉藻道。
张辛眉道:“是的,且张九爷不怕死。”
玉藻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伸手,握住了张辛眉的手:“虽然我跟你的立场不同,但是我理解你,我也会保密。”
张辛眉笑了下。
司玉藻立马就来了精神,问他:“这可是关乎你自己,以及你身后无数人的秘密,你把它告诉了我,是不是被我的美色所迷惑?”
张辛眉:“.......”
司小姐正经话的量已经严重缺失了。
张辛眉嘴角抽了抽,站起身道:“我走了,你这些垃圾话说给别人听吧!”
“怎么是垃圾话?我难道不美吗?”司玉藻不满。
张辛眉恼怒:“你见过谁家有钱,天天把铜钱挂在脖子上?”
“美貌和铜钱又不同,美貌就是挂在脖子上的,在最显眼的地方!”司玉藻道。
张辛眉:“......”
肠子都悔青了的张九爷,恨不能时光倒流,能让他回到一个小时前。
如果能回到一个小时前,他一定要狠狠抽那个做了决定把秘密告诉司玉藻的男人一巴掌:你是不是抽风了!
可能是昨晚离开的时候,她的眼神太过于忧伤和担忧,让张辛眉一夜难眠。
他总是回想起,那双美丽的眸子,不应该染上那样痛苦的颜色。
所以,他冒着生命的危险,决定把已经曝光的秘密正式说给她听。
可他忘记了,司玉藻是个顺杆爬的,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能开染坊了。
去他妈的忧伤,她靠美貌就可以打遍天下了,忧伤个鬼!
接下来的日子,张辛眉躲着司玉藻走,再也不想见到那二货了。
玉藻找了他几次,都没找到人,张辛眉又开始了他花天酒地的生活,甚至重新混了个明星。
基于他的身
份,玉藻怀疑那明星也是地下党。
她有时候不太懂,有的人明明活得很好,为什么非要涉险?
“我是不是一个没信仰的人?这个世上,有什么只得我为之抛头颅洒热血吗?我家财万贯、地位显赫,我会为了这个世界忧愁吗,还会替不相关的人战斗吗?”玉藻扪心自问。
这一自问,被她问郁闷了。
她对宋游和女佣渔歌道:“我觉得我活得挺没劲的。”
副官和女佣都吓坏了。
他们围着玉藻,纷纷道:“大小姐,您怎么会活着没劲呢?您不是要学好医术,救死扶伤吗?”
玉藻一愣。
对,她最近因为张辛眉的事有点走火入魔,差点忘了自己的理想。
她并非浑浑噩噩,她要像她母亲、她姑姑那样,做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况且,您还这么美!老天爷创一个极品美人儿是千年一次,这个世上没了您,都没了色彩呢。”女佣道。
这是玉藻的原话,渔歌不过是复述给她听。
玉藻的心情立马转晴。
她道:“你不说都差点忘记了,我这么美,怎么能寻死觅活呢?”
于是,司小姐的自我探究正式结束,恢复成了那个祸害世界的二货,决定先好好收拾联合会那些碎催了。
女佣和副官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宋游不知道玉藻是怎么了,但肯定跟张辛眉有关,因为她从那天开始就不太对劲。
他给远在瑞士的顾轻舟和司行霈发了一封电报,通禀了此事。
司行霈接到电报,就想去上海了。
顾轻舟阻止了他。
玉藻需要成长,这个过程父母是取代不了她的。
世道并不太平,这些年战事的预兆越来越强烈,而且延伸到了整个世界,也许现在比十几年前更加糟糕。
司家的孩子,必须适应这个社会。
“不管发生了什么,玉藻都能处理。咱们把她教得很好,她是我们的女儿,更是我们得意的学生,她可以应付的。”顾轻舟道。
与此同时,她也给张辛眉发了一封电报,问他:“你可好?”
张辛眉接到了电报,苦笑了起来,最终还是没有回。
他好不好,已经不是他自己能判定的了。
_第1643章唱大戏
玉藻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
她明明一开始对地下党没什么好感,可当她知道张辛眉是党员之后,就开始偏袒了。
学校有时候也会谈论此事,大家都说得小心翼翼,玉藻也会刻意想要偏帮。
她也会去联合会开会,也会参加学校的活动。
她除了在联合会之外,也会遇到杜溪上。
有次她在图书馆看书,杜溪上就坐到了她旁边,轻声和她打了招呼。
“你进度跟得上吗?”他问司玉藻,“可要我帮你补习?”
“如果我想要补习的话,我就会请家庭教师,我有的是钱。”司玉藻道,“师兄费心了。”
“真可惜,我还想替你补习。”杜溪上道,“而且,暑假留在医院实习的名额下来了,你想不想留下来?”
司玉藻看了眼他:“杜师兄,你是想追求我吗?”
杜溪上眼眸镇定,甚至有点冷寂:“嗯。”
“那也请你有点诚意。你知道不知道,我家在新加坡是有医院的,名声和规模远胜过圣德保医院。
不管是人脉还是财力,甚至学识,你都不能令人刮目相看。不过,你这个人挺卑鄙的,这点我比不上。”司玉藻笑道。
杜溪上微笑,推了下眼镜:“你说话也挺刻薄,很讨人喜欢。”
他们相互恶心了几句之后,杜溪上就先告辞了。
他一走,司玉藻也拿了书走出图书馆。
她回到了教室时,跟班上同学说医院暑假实习的名额下来了。
她的同学们反应淡淡。
“那都是给三年级的,没咱们的份儿,名额也不多,优先给联合会的。”马璇道。
司玉藻道:“原来是这样,如果我能拿到一个名额呢,班上会有人想要吗?”
“他们会抢破脑袋。”马璇道,“我.......我和景然也很想。”
司玉藻看了眼旁边的徐景然。
徐景然比马璇更加活泼些,话也很多,此刻她却异常的沉默。
“你没事吧?”司玉藻问她。
徐景然摇摇头。
马璇也道:“你这样已经三天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你
告诉我们吧。虽然我解决不了,但玉藻可以试试。”
司玉藻失笑。
她的同学们都觉得她很厉害,尤其是她现在还在联合会,更加是他们的依靠了。
“真没事。”徐景然低垂了头,“你们去忙吧,别管我了。”
她站起身走了。
她一走,玉藻才问马璇:“你知道吗?”
马璇很担心:“她平时什么都肯告诉我的,这次却死活不说,事情怕是很严重的。”
“而且难以启齿。”玉藻补充道,“她是不是生病了?要是我姆妈在就好了,她看一眼就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马璇有点羡慕:“听说你姆妈是中医界的名人,她真的那么厉害吗?”
“当然了。”玉藻立马非常的荣耀,“可惜我只学到了皮毛,要不然也能给徐景然看看。”
下午放学的时候,徐景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
司玉藻和马璇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要躲躲藏藏,却又感觉偷窥人家不太礼貌,就打住了。
回到家里,玉藻还把此事告诉了宋游和渔歌。
渔歌道:“大小姐,她会不会害你?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不会的,她很好。”玉藻道,“她肯定是生病了。”
对于生病,副官和渔歌是一窍不通,不好再说什么。
第二天,徐景然还是来上课了,不过她眼睛肿肿的,不跟玉藻和马璇说话了,只埋头睡觉或者记笔记。
玉藻就和马璇私下里说:“她哭得很厉害。”
“我看到了,怕是哭了一夜。”马璇道,“为什么不能给我们讲呢?她以前很信任我的。”
玉藻就道:“要不你去问问她,我不在场,免得她不舒服。你问清楚了,再告诉我,我能帮忙就帮她,不能帮忙我装作不知道。”
马璇为难:“这样不好吧?我们好像在偷窥别人一样。”
“你还挺有道德的。”一向没什么道德感的司大小姐感叹说。
司大小姐跟着她阿爸长大,做事不择手段,处理问题为先,真没那么仔细去照顾别人的感受。
“不.......”马璇一时间
接不上话。
她们俩正在合谋诱骗徐景然说出秘密的时候,徐景然主动找了她们。
她道:“我想请你们吃饭,我订好了餐厅。”
餐厅居然是一家很不错的。
马璇有点诧异:“请这么贵?”
“嗯,我一直很想去,以后怕是......”徐景然欲言又止。
玉藻花钱是没数的,可马璇的话让她留心了。她提前去打听了徐景然预约的餐厅雅间,垫付了饭钱,多退少补,并不想让徐景然花这么一大笔钱请客。
徐景然不知情。
到了餐厅坐下,刚上了凉菜,徐景然就崩溃了。
她大哭起来。
司玉藻和马璇都问她怎么了,她只说:“菜这么好吃,就连凉菜都好吃,这个世上很多好东西我都没见,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两个女孩子就明白,她的确是出事了。
玉藻坐到了她身边,一边安抚她,一边套话。
“我姑姑认识很多的医生,只要是生病,没有她治不好的。”司玉藻道。
然后,她又吹嘘了一番自家的医院。
司玉藻小姐半生修为,吹嘘功夫了得,果然把徐景然说得动了心。
徐景然停止了哭泣,抬眸看着司玉藻。
“......真的吗?”她问。
司玉藻点点头。
徐景然就慢慢把外套脱了,露出自己的肩头和后背。
她的肩头和后背,大大小小的肿块,就像被蚊子咬了那样,全部呈现恐怖的紫红色。
马璇吓得几乎要后退,脸色微白。
徐景然又哭了:“这是绝症。当年我姑姑就是得这个病死的,家族遗传,如今传给了我。我还以为能有救,我也是为了自救才学医的,不成想老天爷不给我命。”
马璇捂住了口。
她心中大痛,眼泪跟着掉落了。
司玉藻看了看马璇,又转而看徐景然,只感觉自己陪着她们唱了一出大戏。
“这是血管瘤,又不是什么大病。”玉藻道,“可以治好的,吃点药就行了。”
马璇和徐景然停止了哭,一起抬眸看着司玉藻。
_第1644章装睡的司玉藻
司玉藻的姑姑和姑父都是肿瘤科室的,他们家的医院也是偏重肿瘤科,在整个亚洲都有名。
血管瘤不算什么难症,上海也不止一家医院能治的。
而司玉藻的两个同学抱头痛哭,把小小病魔当成生离死别一样。
司玉藻觉得她们像夏花,那样美丽却又娇弱,也许一场风暴雨就是灭顶之灾。
她已经尝试去理解形形色色的人。
“病不过是困难,要有战胜它的勇气”,这是司玉藻的母亲常挂在嘴边的,因为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明确证实过安慰剂的存在——一种很普通的营养膏,医生说它是新研制的特效药,将它给病人,病人吃下去之后,病情的确会有好转,这种东西就叫做“安慰剂”。
中医说这是自身的“营卫”,顾轻舟看病时,只要她确定了病情,她就会斩钉截铁告诉别人她能治,几天之内能治好。
除了药物,也是神医的笃定,能激发病人自己的营卫,相当于“安慰剂”。
而西医则说免疫力。
司玉藻知道,还没有治病就先泄气,肯定会让治疗效果大打折扣。
于是她道:“这种血管瘤,看似可怕,其实就是一点小毛病。西医治这个不如中医,你吃七天药之后,就会有好转,然后才需要慢慢调理。”
徐景然睁大了眼睛。
她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眼珠子一动不动看着司玉藻,非常紧张。
司玉藻一直以来爱吹嘘的毛病,此刻全部发挥了作用。
她给徐景然下了一道“安慰剂”。
她先道自家的医院如何厉害,肿瘤科多么出名,又说自己姑姑和母亲是如何厉害,还杜撰出了几个案例。
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几乎不带停歇,字字句句都显得那么真实,把两个女孩子彻底唬住了。
她们俩如果知道司大小姐一贯爱吹牛的脾气,就不该如此放心。
“我姑姑就是得这个死掉的,我还以为是遗传。”徐景然破涕为笑,“我去的医院,他们说不出是什么东西,只说可能是过敏。”
司玉藻道:“你要相信我,我从小就跟着我母亲
行医。”
徐景然真的就相信了。
司玉藻当场给她把脉和诊断,见她的脉象细涩,舌苔薄,既有痰饮,也有淤积,是痰和淤相交造成的血管瘤。
这种病,西医还真不太好用,中医此刻就发挥了功效。
玉藻五岁背医经,后来她姑姑的医院里也开设了中医科,是她母亲坐镇,她跟在旁边做记录。
这样的血管瘤,她也见过好几例,见徐景然这一例跟其他的没什么不同,玉藻就给她开了方子。
她也不是第一次独立开方了。
她母亲十二岁就会独立开方,十六岁就能“望其形知其病所在”,她也是早早培养玉藻的独立。
玉藻给徐景然开了软坚散结的药:川芎一钱半、赤芍药三钱、生地黄五钱、红花三钱、牡蛎十钱、黄药子六钱、柴胡一钱半、贝母三钱、牛膝一钱、昆布一钱、海藻三钱、桃仁三钱、当归三钱、甘草一钱。
她一边写,一边告诉徐景然这些药的作用,以及它们相互产生的作用,对她病情的针对治疗等等。
徐景然和马璇看的目瞪口呆。
她们一直觉得,司玉藻是个热心肠的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的,怕是什么也不会,来学医不过是到医院去混日子有点名目罢了。
上次司玉藻治疗张辛眉的中毒,徐景然和马璇都不知道
不成想,这么繁杂又毫无逻辑的药方,她信手拈来,这是下过苦功夫硬背的。
“你真厉害!”马璇道,“记药方可累人了,我还见过中药堂的坐堂先生临时翻书呢。”
“那你以后别去那家中药堂,那先生没用。”司玉藻道,“我五岁就开始背药方,这是我的启蒙。我八岁的时候,能背诵三百多张。
我姆妈更厉害,她师父五千多张药方,她全部记在脑海里,所以什么病用什么药,她看一眼就行。”
徐景然和马璇再次震惊。
“真的吗?”她们俩有点不敢相信,这得是多么强悍?
“当然。”司玉藻道,“当初我姆妈称天下第一神医,是整个中医界认可的。文无第一,想让中医们都信服,没有过人之处怎
么行?”
这下,两个同学心服口服了。
因为司玉藻的母亲厉害,她们俩觉得司玉藻也很厉害了。
徐景然拿了药回家,不敢熬煮,只得和马璇两个人去破旧的教堂里熬药。她家里条件不太好,住在旧弄堂里,自家厨房煮什么,全弄堂的邻居都知道。
她一直不敢告诉父母,因为她母亲的身体也不太好,怕他们担心。
她们俩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司玉藻之后,司玉藻道:“你不要熬了,那么晚去破旧的教堂很危险,我家里就我自己和佣人住,我给你熬好带过来,咱们早上在学校后门先碰面。”
徐景然道谢。
玉藻果然叫女佣渔歌熬药。
张辛眉来的时候,闻到了她这满屋子的药味,诧异问:“你哪里不舒服?”
司玉藻找准了机会,又开始吹嘘。
她没说是同学告诉她的,只说是自己看出了同学生病,然后她找个机会问她是不是真的,然后又说她同学感激涕零。
总之,她是一代神医。
女佣和副官们都听不下去了,觉得他们家大小姐彻底不要脸皮了。
张辛眉不阴不阳的道:“这么厉害,你可以封圣了吧?医圣他老人家也没您司大小姐这么高明。”
“你这么酸溜溜的,嫉妒而已。”司玉藻道,“嫉妒我这么美,医术还这么好.......”
一只雀儿从屋檐下飞过。
宋游面无表情对司玉藻道:“大小姐,那只雀儿也被你的厚脸皮吓跑了。”
司玉藻:“......”
张辛眉哈哈大笑:“万物有灵,果然如此!”
司玉藻哼哼:“你们都嫉妒我!”
司大小姐自负是这天地间最美的花儿,任何人都要臣服在她的娇颜之下,她不仅美丽还医术好,将来可以像她姑姑一样。
至于宋游和张辛眉的嘲讽,司大小姐不屑的说:“两个粗老爷们,懂个屁。我这么美,不要和你们一般见识。”
张辛眉觉得,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算了就让她这么臭屁下去吧,只是有点辣耳朵而已,忍就忍了。
_第1645章爱情味道
过了几天,徐景然身上的肿块有明显收敛,而且皮肤上的紫色也开始转淡,徐景然喜极而泣。
马璇也舒了口气。
“再坚持服药,直到彻底痊愈。”司玉藻道,“景然,你也可以告诉你父母了,让他们放心。这是大病,你们最好一起面对,有家人的支持才更好。”
徐景然点点头。
她果然告诉了她父母。
她父母来了趟学校,要请司玉藻去家里吃饭,特别感谢她。
司玉藻就去了。
家常便饭,徐景然一直很抱歉:“你吃不惯吧?”
“很好吃,食材都很鲜嫩,阿姨肯定很会买菜。”司玉藻道。
徐景然的妈妈非常开心:“是,挑选小菜还是肉菜,都有技巧的.......”
她夸夸而谈,说起自己做主妇的诀窍,滔滔不绝。
她的孩子和丈夫都不爱听她说这些,司玉藻则是津津有味,不时提问几句,都能问到点子上。
徐景然很感动。
她后来跟马璇说:“玉藻是千金大小姐,我还以为她会嫌弃,没想到她真的吃得很开心。我姆妈那么啰嗦,她也能跟她聊得来。”
“真正有底蕴的人家,教养都很好的,只有暴发户家的孩子才孤傲,高高在上,这个看不起那个看不起。
司玉藻的祖父和阿爸好像是军阀,以前江浙一代都是他们家的地盘。后来,他们家才去了南洋,我也是听那些男生说的。”马璇道。
徐景然很是震惊。
“确定吗?”
“她祖父和阿爸不好说,她姆妈却是有传记的。看一下她姆妈的传记就知道了,她家以前的确就是军阀。”马璇道。
徐景然再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还把此事告诉了自己的父母。
她父母对司玉藻的印象都极好,就说:“我就说她家教很好的,原来是真正的名门千金呢。你要好好跟人家学学,学得皮毛也很受用。”
徐景然的病,她家里人都知道了之后,就不再麻烦玉藻煎药了。
玉藻觉得,病痛和灾难可以让一家人更亲密,痛苦能让他们靠得更近,彼此取暖,这是好事。
她也不再帮忙了。
徐景然的病,也在一日日好转,后来她肩头的两个肿瘤先消失了,肌肤上只留下淡淡痕迹。
其他地方的,也在慢慢收敛。
不过,同学们不知道此事,玉藻也不让徐景然往外说。
玉藻依旧每天上课,有时候是理论课,有时候是实验课,很是忙碌。
至于联合会那边,普通成员没什么事,甚至不怎么需要去开会,只有会长和组委会才是需要时常商讨研
究。
而张辛眉那里,玉藻也去得少了。
她每天看报纸,偶然也会看到地下党的消息,多半都是批判的,而玉藻从批判的字里行间,看到张辛眉又取得了胜利。
她心中很高兴。
“我也想做地下党吗?”她对自己的高兴不能理解,有点迷茫想。
后来她就想明白了,她不想的,她只是替张辛眉高兴而已。
她的张叔叔是个有信仰的人,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一起,玉藻就压不下了,心里总在思考张辛眉的种种,直到他们的国文课上,老师布置了一个作文题目:味道。
这个题目让同学们一头雾水,司玉藻的心思就暂时从张辛眉身上转移了。
午饭的时候,玉藻和班上的几名同学,包括徐景然和马璇,一起吃饭时就在讨论这个。
有个男同学很刁钻:“如果你们想要在姜教授的国文课上拿到高分,可以尝试写.......”
他拖长了声音,阴阳怪气道:“爱情的味道。”
同学们哗然。
大家都骂这位男同学:你缺德归缺德,就不能盼我们一点好吗?
男同学很委屈:“我是认真的。”
玉藻似乎心动了下,她追问:“为什么写这个能拿到高分?”
“你们知道诗人寒浅吗?”男同学压低了声音。
同学们都说知道。
只有司玉藻不知道。
“是谁?”司玉藻问。
马璇诧异:“很著名的爱情诗人,他的诗集非常畅销,抢都抢不到,不过他本人很神秘,很少露面,报纸上也猜测不到他是谁。你居然不知道?”
大家都看向了说话的男同学。
“寒浅跟姜教授有什么关系吗?”司玉藻问出了大家想要问的,“是他的爱人?”
“不!”男同学对这么一群朽木同学很失望,“不是姜教授的爱人,就是姜教授自己。”
众人再次哗然。
大家都不相信,说这位男同学胡扯。
男同学很生气:“我舅舅是出版社的编辑,他的诗集就是我舅舅编纂的,他见过寒浅,也知道他的身份。只是寒浅为人低调,再三说过不能泄露出去!”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
玉藻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思路。
“味道”这个题目太多了,怎么切题有点困难,如果真的写酸甜苦辣,肯定只是及格分,甚至会不及格。
这是国文课,又不是考食谱。
所以,“爱情的味道”是个很好的切题。如果姜教授是个爱情诗的名家,他说不定真的会偏爱这种题材呢?
那拿个高
分就很容易了。
可玉藻自己没谈过恋爱,她怎么知道爱情是什么味道?
她当即去了趟书店,想买几本书看看。
她在书店里,遇到了她的师兄——三年级的卢闻礼。
“司学妹。”卢闻礼和他打招呼。
司玉藻认识卢闻礼,还是满戏剧化的。他们一年级的实验课老师,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医生,每到刮风下雨就不能来上课,故而他从高年级选了两名助教。
卢闻礼就是教授的助教学生之一。
一年级的实验课,多半都是他带。
第一次上解剖课的时候,用的是小老鼠。
同学们很紧张,卢闻礼示范了一遍,问谁第一个来,一年级的同学们都往后退。
司玉藻就说:“我来吧。”
卢闻礼告诉她注意事项,还没有说完,司玉藻已经利落把老鼠给开膛破肚了,非常娴熟。
这天的实验课是混合上的,除了司玉藻班上的,还有其他一年级的学生,有个女同学当场吓得吐了。
卢闻礼就对司玉藻道:“不错。”
“我用尸体练习过。”司玉藻道,“当然是别人捐给医院的,不是我自己杀人来练习的。”
此话一出,另一个男同学也吐了。
卢闻礼拍了拍司玉藻的肩膀:“学妹,你往后站一站,少说话。”
从此之后,司玉藻在一年级更加有名了,有了个“凶残”的外号,而卢闻礼每次在学校或者食堂碰到她,都要喊她“凶残的学妹”。
不过,他们平时看书都去图书馆,在书店遇到还是头一回。
“买什么书?”卢闻礼问。
司玉藻拿出一本爱情小说和寒浅的诗集给他看。
卢闻礼指了寒浅的诗集:“你知道他是你们一年级教国文的姜教授吗?”
“你也知道?”
“嗯,我以前猜测是他,把他在学校发表的文章和寒浅的诗对比,有了五成的肯定。于是我写了一整本寒浅的诗赏析,姜教授看了之后果然很感动,说我是他的知己,就把他的秘密告诉了我。”卢闻礼道,“其实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他,我分析的也都是对他性格的分析。”
司玉藻听罢,只感觉这学校“凶猛”的牲口不止她一个。
她竖了大拇指:“厉害,师兄!”
这天回去时候,她看了小说和诗,还是不知道爱情的味道。
而她也看出了一点,亲吻似乎很重要。
她突然就想知道亲吻的味道。
“卢师兄那呆子肯定也没有女朋友,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亲吻的味道,如果他想的话,我们可以合作一下。”司玉藻心里冒出一个主意。
_第1646章强吻
司玉藻有时候很雷厉风行。
她的想法冒出来,第二天就约了卢闻礼。
“卢师兄,放学之后去我家如何?我的女佣会做很多好吃的。”司玉藻道。
卢师兄身为兄长,并没有特别大的出息,听到说好吃的,满肚子馋虫就爬起来了,他咽了口吐沫:“我不吃素!”
“没有素,全肉宴。”司玉藻道。
卢师兄顿时就觉得,刀山火海也要去的。
他不是上海人,平时住校,每天放学之后他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实验室,几乎没什么要紧事。
故而等司玉藻放学,他们俩就一起往回走。
宋游感觉司玉藻图谋不轨,好几次给她使眼色,被司玉藻置之不理了。
女佣渔歌果然按照司玉藻的吩咐,做好了一桌子全荤的菜,蒸的、炒的、炖的,满满一桌子。
卢闻礼觉得自己进入了天堂。
饱餐一顿之后,他躺在沙发里起不来了,就问司玉藻:“说,你的实验报告要几分?满分师兄都可以给你。”
司玉藻:“.......”
这么好被收买的卢师兄,真的是一点原则也没有。司玉藻看到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同类。
然而,这次司小姐不是要分数。
她把头发撸到了左边,手肘撑在沙发上,手掌托腮,风情万种看着卢闻礼:“师兄,你觉得我这个人怎样?”
卢闻礼满眸赞许道:“胆子很大,饭量也很大,不错不错,是个人才!”
司小姐真的很美,但卢师兄眼神不佳。
司玉藻觉得这呆子不解风情没关系,她可以主动一点,凑得更近了:“师兄,你觉得我漂亮吗?”
卢闻礼还是没懂这话的意思:“漂亮啊,你没看到排行榜吗?你已经是全校第一名了。你是要我下次投票给你?我投了,上次我就是投给你了。你一刀就能宰了老鼠,真是太漂亮了!”
司玉藻:“.......”
这货的注意力走偏得好过分。
她正要进一步行动时,女佣听到了敲门声,并且打开了门。
张辛眉咆哮的声音差点把屋顶给掀了:“司玉藻!
所有的气氛都被破坏了,虽然原本也没啥暧昧的气氛。
玉藻连忙站起身。
卢闻礼诧异看着这一幕。
张辛眉立马把司玉藻拽到了身后。
副官宋游上前,对卢闻礼道:“同学,你得先走,我们家小姐的监护人来了。”
卢闻礼道:“我打声招呼?”
宋游摇摇头。
卢闻礼稀里糊涂的想:司玉藻的监护人是嫌他吃得太多了吗?那一顿饭,应该值不少钱呢。
张辛眉待卢闻礼出去,再次把司玉藻推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用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许她动弹:“你干嘛?”
“勾人。”司玉藻不满,“我刚刚差点就成功了,你搅合了我的好事!”
张辛眉如果是个茶壶,现在他一定七窍冒烟了。
他简直是要炸,扬手就想要揍人:“死丫头,你找打吗?”
司玉藻急忙缩了脖子。
张辛眉气不打一处来:“就那样的,戴着眼镜,呆里呆气的,你看上了他什么?看上也就算了,人家还瞧不上你,居然需要你勾引,你还有自尊吗司小姐!”
“什么呀!”司玉藻觉得这些成年人想法实在太过于龌龊,“谁看上了他?我就是想索一个吻。”
张辛眉和司玉藻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鸡同鸭讲之后,终于双方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对于司小姐的奇思妙想,张辛眉说她脑袋有坑:“我要发电报给你阿爸!”
“我阿爸可疼我了,你发呗,我不在乎,我是我阿爸的心头宝贝。”司玉藻道。
张辛眉冷哼了声:“他的心头宝贝想要勾男人亲吻?那你等着......”
玉藻连忙拉住了他。
两下僵持了片刻,张辛眉同意不告状,但司玉藻也不准胡来。
“想要谈恋爱,可以,但是要想清楚为什么谈恋爱,喜欢他什么。”张辛眉道,“再因为想知道什么爱情的味道,亲吻的味道,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司玉藻恨恨瞪了他一眼。
然后,她猝不及防扑了上去,勾住了张辛眉的脖子,亲吻了他。
她没有经验,只
是临时想要亲吻卢闻礼的时候做了点准备,但准备到底只是书面的,此刻她全部忘光了,就知道抱着张辛眉啃。
张辛眉在愣了一秒之后,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摘了下来。
“啊,疼疼疼!”玉藻的头发被他死死揪住,头皮都要掉了。
张辛眉的气息微乱,好半晌他才把胸口翻腾的情绪压下,然后把司玉藻按在沙发上,想照着她的屁股狠狠抽了几下,可又觉得她大了,不太适合,手就往下移,落在她大腿上,狠狠打了三下。
巴掌声清脆,副官们和女佣各自躲在房里,都没出头。
张辛眉气得呼吸都乱了:“你要是我女儿,我先要打死你!”
他下手真的很重,玉藻从小只看他阿爸打雀舫的屁股,自己还没有挨过,一时间竟然很想学雀舫那样哀嚎。
“最后一次,你听到了没?”张辛眉道,“这次只是打你的腿,下次我就要打脸了!你妈让我照顾你,你别以为我会留情!”
司玉藻很受伤。
她头皮也疼,腿也疼,活生生被张辛眉教训了一顿。
亲吻的滋味,有点痛。
“气死我!”玉藻趴在床上,揉揉大腿又揉揉头皮,亲张辛眉那一下是什么感受,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仔细回想,触及他的唇时,他的唇是温热干燥的,不同于她的柔软。
他唇上有淡淡烟草的气息,不浓,反正不是晚上抽的烟。
后来,司玉藻还是写了味道,她是写委屈的味道——有点恶心。
再后来,她又被张辛眉打了一顿,因为她写味道很恶心,张辛眉坚持以为她是说他的吻恶心。
“你自己扑上来,还敢说我恶心!”
玉藻再次揉着发疼的腿子,心想我要是打得过,一定要打回去的!
可惜她打不过。
后来,她果然也没有再胡闹了,有点怕张辛眉揍她。
张辛眉真的一点也不客气,打她大腿的巴掌都是轮得圆圆的,下狠劲的打。
不过,他也会补偿她。
他送了她不少好吃的巧克力,司玉藻好了伤疤忘了疼,也就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