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二十三——西游人物记之沙僧
首先要告诉大家一下,这可能是本书的倒数第二篇番外了,最后一篇应该是猴哥的,所有番外写完以后,对于原著人物的解读基本就全部完成了,作为独立于本书一个单独的部分,这些番外基本都是忠实于原著的,同时也是对正文的一部分补充,希望让大家对西游记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另外要说明一下,番外以前都是免费章节,不过最近手里实在没有存稿,为了保证.asxs.的全勤,所以只能设置成收费章节了,毕竟也是提莫很努力写出来的部分,偶尔收费应该不算很过分吧,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好了,书归正题,因为卷帘大将的正式登场,所以咱们这一次便不得不聊一聊这位三师弟了,毕竟,这个人物太特殊了,如果不把他讲清楚,取经团的复杂程度也会大打折扣。
首先,咱们必须弄清楚的,就是沙和尚的前身——卷帘大将,这到底是个什么职务,这也就是最关键的一环。
如果你百度“卷帘大将”这个词,唯一跳出来的解释就是沙僧,所以,这个职务其实是吴承恩编出来的,咱们就来看看,这个官职的原型到底是什么。
我以前就曾经提过,西游记作者是明朝人吴承恩,所以在他写这本书的时候,里面会有许多年代梗,明朝人可能一看就心领神会,咱们现代人却百思不得其解,这一点,其实在沙僧的描写部分是最明显的。
明朝的皇帝上朝,其实是有一道帘子挡在前面的,原因是不愿意臣子们一眼看到皇帝的表情,说话时也更加会显得战战兢兢,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出身贫寒,文化水平也不高,所以始终对饱读诗书的大臣们抱有戒心,这也正是这个传统的由来。
既然有帘子,卷帘的人当然少不了,《明史》上也出现过好几次,不过,这些人都有一个大家最耳熟能详的身份——锦衣卫。
不错,卷帘大将本来就是锦衣卫,而且至少是其中的镇抚使以上职务,简单来说,就是锦衣卫中的高层。
这一点,在书中的描述也有多处佐证,比如,沙僧曾自称:“腰间悬挂虎头牌,手中执定降妖杖。头顶金盔晃日光,身披铠甲明霞亮。”这个形象就是标准的锦衣卫形象。
大家注意,那个虎头牌可不是简单的东西,是皇帝亲自赐给近臣的身份象征,大家可以理解成“如朕亲临”之类的意思,能带着这东西的,都是超级宠臣啊,明朝有这个的,除了锦衣卫,也就是东厂大太监了。
还有一点需要说一下,西游记电视剧里的沙僧形象其实是不严谨的,按照原著的记载,沙僧在流沙河里当妖怪的时候,衣服是“鹅黄氅”和“黄锦直裰”,全是黄的。
熟悉历史的都知道,在明朝的时候,着装颜色可不是小事,而是一件极其敏感的政治问题,尤其是黄色的衣服,那可是僭越到了极点,一般人你敢穿着上街,分分钟就会被下狱,而沙僧却是穿着一身黄衣服登场,其实也正是暗示他锦衣卫的身份,如果读者是明朝的人,一眼也就看出来了。
明白了这一点,剩下的事情也就容易理解了,现在关于锦衣卫的文学影视作品很多,大家多多少少都看过一些,想必也都知道,他们的职责主要是以下五个:保卫,缉捕,刺探军情,监视大臣,廷杖。
我之前解释过,沙僧的降妖宝杖其实就是一根黑黝黝的棍子,这个东西握在锦衣卫的手里其实就很容易理解了,就是廷杖用的棍子,这也算是明朝特色了。在灭法国的时候,沙僧装成了“沙四官”住店,猴哥曾经开玩笑说“沙四官有漏肩风”,这个其实就是拿廷杖开涮,这是个力气活,史书记载“五杖而易一人”,大多负责廷杖的都有肩周炎。
所以,现在咱们就可以有一个基本概念了,沙僧的身份,其实就是天庭的特务头子。
之前在讲老猪的时候,咱们曾经提到过一个疑问,就是老猪似乎对沙僧格外宽容,粗活重活宁可自己干,也不敢使唤这个小师弟,当时卖了个关子没有细说,到这里也就有了一个明确的解释。
锦衣卫有监察百官的职责,随随便便就可以抓人进诏狱,老猪前世作为天蓬元帅,肯定是本能有些畏惧的,所以根本不敢使唤沙僧干活,沙僧也就是利用这一点在偷懒。
大家都知道,沙僧在取经路上比较沉默寡言,很少主动说话,其实这也正好符合了他大特务的人设,无数谍战剧告诉我们,凡是干这一行的,都不会显得太过惹眼的,算是职业习惯。
写到这里,说一句心里话,沙僧是我在西游记里最讨厌的人物,没有之一。
这个人大奸似忠,干活就挑最轻的,遇到妖怪也总是以“保护师傅”这种名义畏缩不前,每次都坐视猴哥和老猪卖命,其实大家也都知道,只要妖怪杀过来,他就是和唐僧一起被抓,保护这是骗鬼的话。
甚至有的时候,师傅都被抓了,他居然还借口要看行李,就是不肯去打怪,可笑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当然,这也可以算是一种自知之明,以他的本事,去了也是送人头,倒还真不如在泉水挂机。
关于沙僧,网络上曾经很流行他的口头禅,除了“师傅被妖怪抓走了”这个系列,就是“大师兄说得对”这个系列了,有兴趣的可以查一查,应该不难找到。
不过,可能大家没注意过,“大师兄说得对”这个系列,基本都是出现在取经后期的,也就是西游记的后三十回,更准确地说,也就是在六耳猕猴事件之后。
这个阶段,猴哥已经可以越过观音,直接向佛祖汇报工作了,而且还得了“坐莲台”这个承诺,成了取经的核心人物,甚至算是霸凌了整个取经团,经常欺负老猪,对唐僧也不太尊重,唐僧也不敢念紧箍咒,从此以后,沙僧才多了这个口头禅。
换句话说,其实是沙僧看清了取经团里谁是真正的老大之后,就开始变成了猴哥忠实的跟班,说好听点叫善于因势导利,说难听点就是墙头草,真小人。
另外,偷人参果的时候,沙僧算是怂恿者,青牛精一章偷人家衣服,沙僧也是主犯之一,结果一旦事发,他不是甩锅给猴哥,就是甩锅给老猪,自己好像没事人一样,这种行径,就显得比较恶心了。
狮驼国一章,青狮骗取经团说猴哥死了,老猪照例又吵吵着散伙,不过这一次很奇怪,一向觉悟很高的沙僧,居然没有反驳,而是“低头收拾行李”,当时我就觉得很不对劲。
后来在网上看了个帖子,我才想明白了,猴哥这个时候已经是取经团的核心人物了,因为猴哥之死,让沙僧对取经事业感到非常悲观,所以这个时候他也想着散伙了,什么取经的决心毅力之类的,那都是鬼话。
能跟庄就跟庄,不能跟庄就撤,这才是沙僧的真实想法。
说到这里,咱们就不得不说一下之前提到的另一个问题,也就是我曾讲的“西游五大疑案”之一的沙僧疑案了。
一个深受玉帝信任的大特务,会因为打碎一个琉璃盏就被罚下界?
也许有人会说,也许琉璃盏是宝物,打碎了罪责肯定不小,那我也只能反问一句,什么宝物这么金贵,居然一打就碎?那这个宝物设计出来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呢?
琉璃盏就是一个喝酒的器皿,女儿国里也有,天竺国金平府寇员外家也有,就算你这酒杯能把水变成好酒,放在西游记里也算不上啥好宝贝,绝对不值得大动肝火。
而且,玉帝对沙僧的责罚也比较奇怪,居然是“七日一次,将飞剑来穿我胸胁百余下方回”,按照西游记的设定,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那么凡间七日来算的话,间隔也就是天庭的27.6分钟,玉帝需要专门派人,每隔半个小时左右折磨一次沙僧,这个怨恨未免有点太大了吧,就算琉璃盏真是宝贝,也很难让人信服。
那么,究竟沙僧疑案的真相是什么呢?
按照目前很流行的说法,沙僧就是玉帝派下来打入西天的间谍,所谓打碎琉璃盏,七日飞剑穿心,那都是苦肉计,没什么奇怪的。
关于这个说法,其实有一定的道理,毕竟,这也是特务的本职工作,不过,这个说法的漏洞也比较大。
卷帘大将这个身份,稍微一打听都不难知道是干什么的,如果是想从事间谍工作的话,为什么他不隐瞒身份呢?作为玉帝的亲卫之一,这一点应该不会做不到吧?而且,这个苦肉计也太重了,你就不怕真把黄盖打叛变了?
所以,我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就是沙僧确实犯事了,而且犯的还是大事。
大家可以设想一下,作为玉帝贴身的锦衣卫,自然会知道许多玉帝的隐秘,类似于现代社会司机和领导的关系,那么,作为这样一个角色,什么事才是领导最痛恨的呢?
答案只可能有一个,嘴不严,泄密。
只有这样的原因,才可以完美解释为什么玉帝会因为“打碎琉璃盏”这样的小罪,却判下了如此重的刑罚。毕竟,皇家的脸面才是最重要的,在现实生活中,领导借小事处理掉嘴不严的下属,应该算是比较常见的操作了。
那么,沙僧到底泄露了什么机密,会惹得玉帝如此大动肝火呢?
这一点,书里没有没有确切的答案,不过我自己倒是编造了一个,这里容我卖一个关子,后面的正文里我会写到,应该算是可以自圆其说,请大家拭目以待。
不过,不得不承认,像沙僧这样的真小人,却实在是个因势导利的高手,这一点是值得所有人学习借鉴的。
作为犯了事被贬到流沙河的犯人,他的政治生涯本来已经结束了,可结果他做了什么呢?吃了九个取经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当着望海的面,他不但直接承认了自己是卷帘大将,而且非常自豪地说自己吃了九个取经人,还把骷髅做成了串挂在胸前,这其实是一个非常矛盾的行为。
大家不妨猜猜,这时的望海会怎么想?
我觉得她只会有一个想法,就是吃这些取经人是沙僧的个人行为,还是玉帝给他的任务?如果是个人行为倒还罢了,可如果是玉帝的任务,这事就很值得玩味了。
玉帝是不是对取经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所以才会派人来吃取经人?如果就此收拾了沙僧,会不会惹来玉帝的猜疑,使出更严厉的手段打压?可如果不管他的话,他要是把第十个取经人也吃了怎么办?
不错,沙僧一见面,就在望海面前玩了一出无间道,表现得既像间谍,又不像间谍,让她根本难以抉择。
不得不说,望海不愧是佛祖钦点的取经工程负责人,这个时候她做出了一个极为明智的决定,就是拉拢沙僧入伙。
这样一来,如果沙僧吃取经人是个人行为,后续问题就已经解决了,而如果这是玉帝的任务,她就可以借助这个举动,对玉帝展现出取经行动的坦荡,毕竟,连玉帝派来的特务都公然接纳了,玉帝的疑心也可以减轻大半了。不得不说,这绝对是高招。
然而,这一切当然都是沙僧的计谋,不然以他那点本事,有什么资格加入取经团?所以,这件事上,其实是沙僧成功算计了望海。
大家都知道,取经结束以后,佛祖给沙僧的职务是“金身罗汉”,这个职务如同卷帘大将一样,在佛教典籍里是查不到的,同样是吴承恩老爷子的原创,根本不知道到底是管什么的。
不过,比照之前那个“锦衣卫”的身份,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觉得,“金身”和“锦衣”有些莫名的相似之处,所以我更愿意相信,其实佛祖给他的职务,也就是类似的特务头子,也算是人尽其才。
毕竟,都到这个时候了,佛祖肯定已经明白了他不是间谍,而且经都取完了,也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过河拆桥,给他个合适的职位,多多少少算是一种接纳的态度,至于他以后在西天混得怎么样,就不是我能够揣度的了。
关于沙僧这个人物,大概也就说这么多了,是好是坏,大家想必都有自己的判断,本书的正文中,也会延续这其中大部分的设定,希望大家喜欢。
第九十一节 回家
离开了天庭之后,云翔径直便返回了双叉寨之中。
双叉寨本当是人去楼空的,毕竟,自己得罪了天庭,日后难得有好果子吃,而虎玄几人一早便已经带了话下来,让所有人逃往别处山头躲避灾祸,按照时间来计算,该走的早就走完了,他此次回来,也只是想顺道确认一下是否还有什么遗漏罢了。
谁知,当他返回寨子之后,却见寨子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居然丝毫没有撤离的迹象,这顿时让他吃了一惊。
难道是虎玄他们半路上出事了?还是寨里的兄弟不肯听信他们?
想到这里,他连忙降下了云头,顿时惹来了寨中众妖的注意,片刻的喧闹之后,便有虎玄四人带领寨中一众妖族迎了出来,齐声高呼道:“恭迎大寨主回山。”看那兴高采烈的架势,似乎是他打了胜仗归来一般。
他落到了众人的面前,奇道:“虎兄,为何大家仍留在此处?莫非我之前的嘱咐,你们都忘记了?”
一旁的知书苦笑道:“大寨主,你专程叮嘱的话,我们又哪敢忘记?只是寨中之人都不肯离去,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陪伴他们在此等候你了。”
“不肯离去?”云翔顿时皱起了眉头,转向熊山君道:“熊山君,这是为何?”
熊山君一愣,却也不答话,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凤凰。
云翔又将头转向了凤凰,只听她解释道:“吉达布,我们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而且寨子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便觉得没有必要折腾这一趟了,反正早晚还是要回来的......”
“胡闹!”云翔忍不住呵斥道:“我与天蓬元帅如今已是势不两立,又得罪了瑶池王母,若是他们前来寻仇,即便是我一人能逃得掉,你们又往何处躲?又怎能说是没有危险?”
凤凰见云翔发火,顿时露出了委屈的神色,道:“可是胡宁占卜了好几次,说他看得清清楚楚,你和寨子都不会有事的,若是不信,你可以问他。”
胡宁?
云翔一愣,忽然想起了这位鬼谷子的高徒来。
也许是他上一世受的全是唯物主义教育,所以内心深处总是对这种玄学的东西比较排斥,遇事也很少想到找他来卜一卦。
可事实上,经过了好几次的验证,足以见得胡宁的占卜之术确实是有一手的,若是好好利用的话,以后做事便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既然他算出来自己和双叉寨都可以化险为夷,说不定还真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想到这里,他扫视了一下人群之中,却不见胡宁的踪影,便问道:“他人呢?又去长安城摆摊算卦了?”
凤凰摇头道:“那倒是没有,他今天一早便返回压龙山找他母亲去了,说是要请他母亲帮忙,为你出上一口恶气,也为咱们双叉寨省下一些麻烦。”
云翔一听这话,更是摸不到头脑了,奇道:“九尾夫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山神,连天庭都上不去,又哪能帮我出什么恶气?”
凤凰摇头道:“我又不会算卦,哪里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平日里总是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寨中之人也都是不明所以,可事后总能证明,他做的尽是些未雨绸缪之事,如今大家都知道他有未卜先知之能,他说你能安然回来,你这可不就回来了吗?他还说寨子里不会有危险,想来自然也是不会有事的。”
嘿,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几年胡宁这小子居然还做成了不少事,自己一叶障目,倒是埋没人才了。
常听人说,占卜无论真假,其实都有安定人心的作用,这话倒还真是不假,此时听得胡宁的占卜结果之后,连云翔也觉得心中轻松了不少,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大笑道:“可是云翔这小子回来了吗?快让老子看看,这小子有没有被天庭折磨得面目全非?”
这声音众人都是最熟悉不过了,正是无支祁带着后山水寨的众位兄弟闻讯赶来了。
经历了前些日子与天蓬元帅那一战,无支祁俨然已是成为了双叉寨不可分割的一份子,云翔对他也是多有感激之情,便也笑道:“无前辈,确是云某回来了,天庭这一遭虽然是险象环生,却也并未缺胳膊少腿,倒是让前辈失望了。”
说话间,无支祁已然到了他的面前,打量了他半天,方才一拍他的肩膀道:“前些日子听说你被天庭的人诓了去,我还在奇怪,以你小子的精明,又怎会上别人的恶当?说来也是有趣,当日凤凰那小丫头哭哭啼啼地来找我,求我出手去天庭救你,老子可险些就答应了,若不是胡宁那小子非说你能平安归来,咱们双叉寨可就要杀上天庭去了,那可就真的热闹了。”
云翔一愣,回头看向凤凰问道:“还有这事?”
凤凰脸色微微一红,点头道:“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又不认识别的高人,便只能来求无前辈了。”
云翔顿时心口一热,恍然间又见到了当年苗疆那个整日哭哭啼啼的小公主,便盯着凤凰那张俏脸看个不停,直看得凤凰满脸羞红地再次低下了头,方才回过身来,见周围众人都一脸古怪的神色看着他们,也觉得有些尴尬,便忙掩饰道:“凤凰,谁说你在这世上没有别的亲人了?寨子里这些兄弟,可不都是你的亲人吗?”
谁知,凤凰听了这话,却抬起头来轻轻摇了摇,道:“吉达布,你不一样的。”
这话一出,周围众人的眼光顿时更加怪异了,来回在他与凤凰的脸上扫过,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却也让场面更加尴尬了,以云翔的口才,居然一时间都有些词穷的感觉。
唉,罢了,凤凰本就是出身苗疆,虽然在双叉寨住了好些年了,对汉人的场面话还是有些不熟悉,怪不得她。
云翔无奈叹了口气,对着她点了点头,便又转向无支祁,岔开话题道:“无前辈的恩情,云某没齿难忘,只不过,也幸亏无前辈没有闹到天庭去,否则的话,咱们寨里这些兄弟,可真不是那些天兵天将的对手。”
无支祁嘿嘿一笑,低声道:“你当我傻么?若是真打起来,我便去地府请我家主上出手,在他老人家的眼中,那些天兵天将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江棘!
云翔从这话中也听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奇道:“共......江兄他现下如何了?你可是见过他了?”
无支祁略一沉吟,摇头道:“一时间说不清楚,若是有暇,你可以去见一见主上,他也曾提到过你的。”
云翔恍然点了点头,便在众人的拥簇之中,朝着寨子的正厅里走去。
第九十二节 情愫
这次云翔能毫发无伤地回来,还带回来了四位大圣中后期的高手,对双叉寨来说当然是天大的喜事,一顿酒宴自然是少不了的。
酒席之中,云翔还将天河府的物产取出了些许,分与众位头领享用,让大家也体验了一下天庭最顶级的享受,一饱口腹之欲的同时,还能有助修为,自然是吃得众人惊喜连连,称赞不已。
当然,蟠桃园中偷来的蟠桃,云翔倒并没有拿出来,这也不是他吝啬,而是这些蟠桃太过烫手了,现在并非暴露的良机,只能等到以后再说了。
宴席之上,云翔正式宣布,虎靳、苟全、知书、豹风四人加入双叉寨,名为镇寨四大护法,其实地位也只在云翔和吕方之下,至于朱家姐妹,因为她们这些年来一心经营盘丝岭,已经很少插手双叉寨之事了,所以也就不用考虑了。
妖族本就是以实力为尊,对于空降过来几个顶头上司,熊山君等人倒是并无怨怼之心,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毕竟,修妖之路本就是荆棘遍布,多一些强者护持,寨子也只会更加安全。
此次险死还生,使得云翔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便第一次放开了心怀,与众人拼起了酒来,直到将寨中的存酒尽数喝完了,又差人去长安城里买了两车酒,一直喝到了深夜,方才喝得尽兴。
众头领都喝得酩酊大醉,自然有小妖前来将他们一一送回房中歇息,却只有云翔一人被大家默契地留了下来,直至最后,只有凤凰与他二人被留在了正厅之中。
说实话,自从当年云翔历尽艰险从地府中救出了凤凰,早已在寨子中传为了美谈。妖族的心思其实也很简单,既然大寨主费了这么大力气救了个女人回来,当然就是寨主夫人无疑了,虽然嘴上没有说,但人人都将凤凰当做了云翔的压寨夫人,所以凤凰才会如此快便融入了寨子之中,连熊山君和山鬼兄弟这样的元老级人物都对她言听计从。
今日二人当着众人的面那一番话,自然更是让众人坚信了这个念头,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也都理所当然地将二人留了下来。
事实上,在寨中待了几年之后,凤凰也早已自然而然地对云翔生出了些情愫,毕竟,救命之恩,关照之情,原本就是最容易化作爱意的两种感情,现在早就齐备了,情意当然也就来得水到渠成。
也许在云翔看来,二人一个曾是苗疆的公主,另一个则不过是她曾经养过的一只蟾蜍,二者根本就不可能产生那种平等的感情。
不过,他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凤凰早已失去了上一世的记忆,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云翔通过幻术告诉她的,在她看来,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云翔化作了她梦中的蟾蜍,而并非是现实中的蟾蜍变成了人,这一来一回,其实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
凤凰虽然也喝了些酒,但总体而言还是清醒的,此时呆呆地看着着早已睡得不省人事的云翔,一时间竟然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灯火连闪了好几下,她方才缓过了神来,幽幽叹了口气,便上前将他扶起,准备送他回房间休息。
然而,云翔虽然酒醉,却仍然有些警醒,手刚刚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便猛然张开了双眼,看清了旁边乃是凤凰,方才含含糊糊地道:“凤凰,今日高兴,不如我再陪你去苗疆看看吧?”
凤凰一愣,回头看了看他,道:“大晚上的,又去苗疆做什么?”
云翔笑道:“苗疆是你的家,我陪你回家看看不好吗?”
谁知,凤凰却断然摇了摇头道:“不,吉达布,苗疆不是我的家,这里才是我的家。我早已忘了苗疆,以后也不想再去了。”
云翔听得她这话说得极为决绝,便忙道:“好,你不喜欢,咱们不去便是了。”
凤凰想了想,又道:“吉达布,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云翔道:“何事?你尽管说便是了。”
凤凰回过头来,盯着云翔的双眼道:“我早说过,你已经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既然以后都要留在凡间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将我带在身边?”
云翔闻言顿时一怔,他已经感觉到,此次之后,凤凰对他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依赖感,他本想张口答应,却终究觉得此事极难做到,便又将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支吾了几声,干脆任由那昏昏沉沉的感觉扩散开来,一倒头便再次睡了过去。
凤凰见云翔在这关键之时再次醉倒,顿时心生不满,故意重重地摇晃了几下,却始终不见他醒来,便也只得叹了口气,扶着他便送回了房间。
次日一早,多年的养成的习惯使得云翔从睡梦中沉沉醒来,却仍是觉得头脑发昏,似乎是久违的宿醉反应,他翻了个身,便打算再次睡去,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熊山君慌慌张张地道:“大寨主,不好了,又有天将找上门来了。”
云翔顿时心中一惊,睡意瞬间便已消散一空,连忙起身开了门,问道:“又是哪里来的天将?可还是那天蓬元帅?”
熊山君摇头道:“这倒不是,却是个不曾见过的天将,口口声声说是您的朋友,已在寨门外等候多时了。四位护法似乎有人认出了他,正在与他对峙,您老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云翔点了点头,便径直奔寨门而去,果然见得寨门外站着一员金甲将领,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这座寨子,新上任的四大护法正将他团团围住,一脸戒备地看着他。而当云翔看清了来人的相貌之事,脸上却立时便轻松了不少,笑道:“今日一早喜鹊上门,我还倒是有什么好事,原来却是贵客临门了,武德老哥,别来无恙啊。”
不错,眼前这天将不是别人,正是他在天庭中的至交武德真君。
第九十三节 报信
武德真君的忽然来访,倒是让云翔大感意外,不过,经历过那次假天牢星君之事,他也不敢轻信这些天庭来客,并未立刻迎上去,还是刻意地与他保持了一些安全距离。
武德真君呵呵一笑,道:“云贤弟,你可真是好手段啊,不声不响就做下了好大的案子,却给哥哥惹下了许多麻烦,今日我可是来找你算账来了。怎么?前两日我可是邀你在我府中居住了一晚,今日到了你的地头,便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云翔仔细打量了对方半天,也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却还是直接道:“老哥你要来,小弟自然是欢迎之至,只是实不相瞒,天庭里总有些精擅变化之术的,小弟之前就曾吃了大亏,保险起见,不如老哥先证实一下身份,也让小弟心中能踏实一些,如何?”
武德真君指着云翔笑骂道:“你这小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罢了,此事也怪不得你,依你便是,你想要的如何印证我的身份啊?”
云翔略一沉吟,回头叮嘱四大护法先行远离了些,方才道:“不如老哥说些昔日的隐秘之事吧。”
武德真君点了点头,略显揶揄地道:“也好,那便说说你如何痛打压龙山山神,以搏美人一笑之事,如何啊?”
云翔听他提起此事,立时便已信了他的身份,老脸一红,上前一拍他的肩膀道:“老哥好不厚道,原本想听你讲些你自己的隐秘之事,怎的却要说些我的私事?此地便是小弟经营多年的双叉寨了,老哥里面请。”
武德真君点了点头,便与云翔一同进入了寨门之中,四大护法见二人果然交情不浅,便也放下了心来,跟在二人身后而回。
正殿之中,二人分宾主坐定,又有凤凰亲自为二人奉上了热茶,只是在给云翔送茶的时候,却颇有些幽怨地横了他一眼。武德真君恰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笑道:“兄弟你还真是到哪都有红颜相伴啊,也难怪喜欢在凡间厮混了,当真是羡煞哥哥了。”
云翔见凤凰面露不豫之色,连忙咳嗽了两声,示意她先行出去,方才道:“前两日小弟有些要事,离开天庭时未曾与老哥告别,真是惭愧得紧,原本还想改日去找哥哥赔个不是的,不想今日却已找上门来了。只不过,老哥整日里事务繁忙,今日怎的有闲心找来我这里了?”
武德真君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正色道:“兄弟,为了找到你这双叉寨,我也着实花了一番工夫,自然是有急事找你。既是自家兄弟,我且问你,昨日那一番大事,到底是不是你做下的?”
云翔心中一惊,却仍是故作镇定地道:“不知老哥说的是哪件大事?”
话一出口,却半天也不听对方回答,抬头看去,见武德真君一脸玩味地盯着他看,心知终究无法瞒得过,便只得点头道:“如果老哥说的是瑶池宫之事,不错,正是小弟做下的。”
武德真君脸上顿时露出了苦笑之色,摇头叹道:“你这小子,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你可知道,自己到底做下了何等大事?又害苦了多少人?”
云翔道:“老哥,小弟既然要离开天庭了,能取走的东西自然还是要取一些的,至于后续之事,小弟却是一概不知了,不知到底又害苦了谁?”
武德真君道:“首先被你害苦的,便是那天蓬元帅,我一早便知道,即便是他色心再重,也决计不敢公然调戏嫦娥,看来此事也是你安排的吧?他如今被玉帝和王母施以重刑,免除了职务,打入下界投胎去了,怕是十年八年之内也难得返回天庭了。”
这倒是预料中之事,云翔道:“天蓬元帅屡屡害我性命,与我乃是死敌,坑害他自是顺理成章。只不过,按你所说,他既然已经被打落凡尘,难道过个十年八年便能回去了吗?”
武德真君点头道:“这是自然,天蓬元帅乃是陛下宠臣,眼下虽然获罪,却也是得罪人太多,陛下不得已而为之罢了,过上个十年八年,待得风头过去,陛下自会派人下界点化于他。不过,这十年凡尘之苦,怕是也够他喝上一壶的了。”
云翔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问此事了,按照西游记的记载,天蓬元帅可是自始至终也没能回天庭去,看来,后来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使得这次玉帝用来帮他避风头的处罚出现了意外。眼下这情况,倒是暂时不用去多关注他了。
他话锋一转,又问道:“老哥,除了天蓬元帅,莫非此事还坑害到了别人不成?无论如何,应该也牵连不到你的头上吧?”
武德真君摇头苦笑道:“你还真说错了,此事偏偏就牵连到我了。”
云翔惊道:“这是为何?”
武德真君道:“此事虽然有许多人替你遮掩,但陛下其实早已起了疑心,便命我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你说,我一个逍遥快活的东宫伴读,却又被派来做查案这等东奔西走之事,可不是被你害惨了吗?”
云翔一听这话,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精彩无比,既像是被惊呆了,又像是觉得好笑,一脸不可置信地道:“玉帝派了你来查我?”
武德真君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陛下对此案极为关注,派了两人前来调查,一个是我,另一个乃是他的近卫亲信卷帘大将,据说此人心思缜密,极为难缠,你也莫要觉得容易过关。我此次前来,便是要让你做好准备,免得前功尽弃。”
“卷帘大将?”云翔顿时又吃了一惊,眼中便已浮现出了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位感官极其敏锐的将领来。哪里能想到,刚刚应付过了猪八戒的前世,沙和尚的前世就要找上门来了。莫非,自己命中和西天还有什么联系不成?竟能引得这些取经人一个个前来啰嗦。
低头思索了一会,他由衷地道:“老哥关照之情,对小弟总是如雪中送炭一般,能结交老哥,实乃小弟三生有幸啊。”
武德真君摆摆手笑道:“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若是你真想谢我,便备上好酒好菜,陪我好好喝上几杯才是正理。”
云翔忙点头称是,又问道:“老哥,既然卷帘大将与你一同查案,他如今又在何处?若是你在此耽搁得太久,会否引来他的怀疑?”
武德真君摇头道:“无妨,我与他商议好了分头行事,我来凡间先打探些消息,而他,现在怕是还在瑶池宫调查许旌阳的下落呢。说起来,这许旌阳到底去了何处,哥哥我也很是好奇啊。”
云翔顿时放下心来,笑道:“老哥莫急,且等我命人准备好酒菜,再与你细细说来。”
第九十四节 葬礼
“你是说,许旌阳被你们三拳两脚就打死了?”卷帘大将双眉紧皱,淡淡地看着虬髯力士,声音冷得如同刺骨寒冰一般。
此时虬髯力士的双手、双脚上都带着特制的镣铐,浑身气劲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四处乱撞着,身体的痛苦几乎已经到达了能够忍耐的极限,只得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合盘托出了。
这里被称作七杀殿,虽然在凡间声名不显,但在天庭的众天官口中却是凶名赫赫,甚至还在天牢之上。
原因也很简单,这里是玉帝最信任的耳目,也是玉帝最可靠的爪牙,如果被打入天牢,你终究会有离开的一天,只是时间早晚罢了,可若是被七杀殿抓了去,无论是生是死,都不会再有人过问了,因为这极有可能就是玉帝的旨意。
当然了,这些年里,随着天庭中的势力交错越来越复杂,七杀殿也早已不像以前那般有威慑力,也不敢再像以前般随意抓人,不过,他们想抓几个无职无品的力士,却还是手到擒来的。
眼前这虬髯力士的话,已经是卷帘大将今天第十四次听到了,不过他仍是听得专心致志,脑中仔细分辨着其中的区别。
他一早就觉得这十几个施肥力士有些问题,所以亲自将他们请来了七杀殿,分开拷问已经足足两天了,果然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果,许旌阳居然是被一群力士失手打死了,而且还是在一群侍卫的护卫之下。
作为天庭的天仙,尊圣级别的高手,卷帘大将从来不相信偶然,他很清楚,在绝对的实力对比之下,从来不会有意外一说,所以,这件事情里,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虬髯力士此时脸色苍白,浑身不自觉地打着摆子,有气无力地道:“将军,我刚才所说的,绝无半字虚言,只求你饶过我吧。”
卷帘大将略一沉吟,随手一掌击出,正中他的心口,他体内那乱窜的气劲顿时止住了少许,让他终于有时间喘上几口气了。
紧接着,只听卷帘大将继续问道:“实话告诉你,你所说的那几个藏尸之处,我都已经带人找过了,却只找到了几个侍卫的尸首,却始终不曾找到许旌阳的尸首,你说,这又是为什么呢?”
虬髯力士顿时脸色一变,忙道:“不敢隐瞒将军,许天官确是我亲手埋葬的,您说并未找到尸首,我却实在不知为何了。”
卷帘大将盯着他的神情看了半天,见不似作伪,方才接着道:“那你觉得,与天蓬元帅一同进入蟠桃园的护卫,又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们之前能够杀死许旌阳,是不是他动的手脚?”
虬髯力士无奈道:“将军,我等本事低微,又哪里能看得出那些玄机?我们只知道,杀死上官,乃是天条中的大罪,如今既然已无法隐瞒,我等甘愿受刑。”
卷帘大将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便点点头道:“不错,你倒真是条汉子,比起其余力士要强上不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们杀死许旌阳之事,其中疑点颇多,还要待我调查清楚了,在请陛下定夺,至于是生是死,就要看你等的造化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转身便离开了这一处刑房,只留虬髯力士瘫坐在地上如蒙大赦般地喘着粗气。
一路出了七杀殿,卷帘大将始终是一脸沉思之色,不曾说一句话,左右副将心中疑惑,凑上前问道:“将军,现在咱们该如何是好?”
卷帘大将沉吟道:“武德真君可曾回来了?”
副将道:“按照一早的约定,他应该已经返回天庭了。”
卷帘大将点头道:“天蓬元帅一口咬定了那侍卫乃是云翔,想来也实在可疑,走,去见一见武德真君,看看他从凡间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双叉寨。
自从武德真君离开之后,整个山寨便再次忙碌了起来,无数小妖手持请柬赶往各处山头,乃是为了要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妖族盛会。
而这场盛会的核心目的只有一个,却正是为了云翔本人的葬礼。
不错,为了躲避天庭的调查,云翔只能采用那种最简单却往往最有效的办法——诈死了。
按照与武德真君的约定,虽然只有五天的时间准备,但是,在双叉寨所有人的努力之下,这场盛会终究还是成功地举办了。
葬礼由小公主凤凰亲自主持,法门寺的和尚念经祈福,更有长安城的官员前来吊唁,自然也少不了匆匆赶来的四方妖王,当真是好不热闹。就连远在天庭的吕方和朱家姐妹也事先得了消息,一早便以岁祭的名义赶了回来,一脸沉痛地接待着各方宾客。
正当葬礼举行到一半之时,只见天空中降下数朵祥云,众人定睛看去,却是武德真君与卷帘大将联袂而来。
二人方一落地,便见寅将军与熊山君带领一众小妖挺身而出,挡在了他们面前,怒喝道:“站住,这里不欢迎你们这些天庭之人,还不快快离开?”
武德真君一愣,叹道:“两位兄弟,我与云翔相交已久,也算有些交情,今日听说他不幸身亡,前来吊唁一下自是难免的,还望两位行个方便。”
寅将军怒道:“我家大寨主本就是被你们这些天庭之人害死的,休要假惺惺地故作慈悲。”
武德真君无奈解释道:“我今日前来,只是以云兄弟好友的身份而已,他为人所害,却也终究不是我害死的,你们又何苦来阻拦我?”
然而,二人却根本听不进去这些,横眉竖目,硬是不准他们进入寨中。正在僵持之中,却见吕方走了出来,认出了武德真君,斥道:“寅将军、熊山君,不得无礼!武德真君虽然出自天庭,却并非谋害云翔之人,你二人还不快快闪开?”
二人听得吕方出面解释,方才信了,悻悻地让开了道路,放武德真君与卷帘大将进入了山寨之中。
武德真君回头看了看卷帘大将,低声道:“将军,一早便说过,云翔已然身亡了,今日亲眼所见,你可是相信了?”
卷帘大将皱了皱眉,沉吟道:“凡间的妖怪历来行事诡诈,咱们不妨先看看再说。”
武德真君恍然道:“将军言之有理,那咱们便进去一探究竟吧。”
第九十五节 盘问
双叉寨的正厅,如今已经被改成了一座灵堂,无数前来吊唁之人立于厅外,看上去倒当真是悲悲切切。
凤凰披麻戴孝,哭得梨花带雨,俨然是一副未亡人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见到武德真君与卷帘大将前来,他连忙上前见礼,武德真君也装模作样地与他寒暄了几句,便要进入正厅吊唁。
正在此时,却听得卷帘大将忽然开口道:“这位姑娘且慢,某家有几句话尚要询问一番。”
凤凰故作一脸诧异地看了武德真君一眼,方才道:“这位将军有话请讲。”
卷帘大将道:“敢问这位姑娘,云寨主的遗体如今可是找回了?”
凤凰神色一暗,叹道:“却是不曾找回,灵堂中只是以他往日的衣冠作祭罢了。”
卷帘大将奇道:“既然并未见到遗体,你们又是如何确认云寨主已然身死了呢?”
凤凰道:“实不相瞒,乃是有天庭之人传回了消息,我等方才得知他的死讯的。”
卷帘大将顿时眼睛一亮,追问道:“据我所知,云翔只不过是被天河府的天蓬元帅抓了去,至今尚不知死活,又是何人带回了消息呢?”
凤凰黯然道:“不敢隐瞒这位将军,带回消息的,正是天河府之人,眼下正在寨中,将军可是要见他一见?”
这话一出,连武德真君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奇道:“还有这事?那你快快让他前来相见,让我们也认上一认,免得你们被人诓骗。”
凤凰点了点头,向一旁的熊山君使了个眼色,熊山君便从一旁的屋中领出了一人来。
那人一脸苦涩之相,上前与二人行礼道:“天河府主簿曲薄,见过武德真君,见过卷帘大将军。”
不错,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从天河私逃下界的那位曲主簿。
说起来,这人的出现,便是云翔一早也没有预料到。
那曲主簿也当真是倒霉,离开了天庭之后,也是无处可去,想起曾听人说过凡间长安城繁华异常,便想着来见识一番。
长安城的繁华,自然是名不虚传的,顿时便让这位从未离开过天河府的天官迷花了眼。他当了多年的主簿,倒也薄有积蓄,自然便想要将这俗世间的各般享受尽数见识一番,结果居然好死不死地被人引入了佛缘阁。
众所周知,佛缘阁可是真正的销金窟,曲主簿这人又丝毫没有俗世行走的经验,不过数日之间,多年积蓄便已被尽数敲走,还欠了一屁股的账,无奈之下,便只得亮出了天河府神仙的身份,想要震慑住胡九娘。
当然,佛缘阁是不可能被这样的小人物吓住的,她们也曾听说云翔与天蓬元帅的仇怨,便由虎先锋亲自出手擒住了曲主簿,送进了双叉寨之中。
云翔刚刚策划好了一场大戏,见到这曲主簿,顿时大喜过望,一番威逼利诱之下,便让这家伙来唱主角了。可怜曲主簿如今早已无处可去,那个天庭的身份其实也只能带来更多的灾祸,无奈之下,也只得答应了下来。
武德真君虽然不认得曲主簿,卷帘大将却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顿时惊道:“你是天河府的曲主簿?你为何会在此处?”
曲主簿苦笑道:“不敢隐瞒大将军,小人如今早已离开了天河府。”
卷帘大将奇道:“这是为何?”
曲主簿一早便得了云翔的叮嘱,便一脸凄然地道:“若是换做以前,我也不敢实现相告,不过如今听说天蓬元帅已经被玉帝处罚,我便也可以将那冤屈讲出来了。
这些年来,天蓬元帅一直在暗中取用天河府库之物,我曾劝说他多次,但每次都惹来他一顿呵斥。直到今年,他竟然变本加厉,将天河府的收获尽数取了去,我不肯答应,便被他一怒之下逐出了天河府,贬到凡间了。”
卷帘大将大惊道:“竟有此事?事关天庭大员,你可休要乱讲。”
曲主簿忙从袖中取出了一册书卷,正是当初被云翔取走的那本账簿,递上前道:“此乃我多年来记下的账簿,上面将府库的支出记得一清二楚,将军一看便知。”
卷帘大将忙取过了账簿,随手翻看了一下,便见得上面有不少天蓬元帅私取府库的记录,细细一数,当真是不少,顿时便将这曲主簿的话信了八成,道:“看来天蓬元帅果然是胆大包天,你且放心,我定会将此账簿呈送玉帝,请他为你做主,助你重返仙班应该不是难事。”
谁知,曲主簿却摇头道:“大将军,经历了此事,我也不想做什么神仙了,只想安安生生地在凡间过上几年太平日子,还请将军成全。”
卷帘大将见他一脸意兴索然的神色,喟然道:“既然这是你心中所愿,我也不便强求,自会将账簿呈上,不提重新渡你成仙便是。”
曲主簿忙道:“谢过大将军厚恩。”
卷帘大将又问道:“对了,云翔身死之事,可是你报予双叉寨知晓的?你可是亲眼见到云翔已然死去?”
曲主簿略一沉吟,道:“据天蓬元帅亲口所讲,他从双叉寨抓住了云寨主,便已送入了天机石门之中,但凡送入此门中的妖族,从无一人能够生还,云寨主又如何能够例外?”
卷帘大将对这天机石门也有所耳闻,恍然点了点头,心中再无疑虑,与曲主簿道了别,跟着武德真君假模假样地吊唁了云翔一番,二人便径直返回天庭去了。
他们却不知,此时双叉寨的后山之中,云翔与无支祁手中各举着一壶美酒,眼睁睁看着他们所驾的祥云消失在了天际。
无支祁笑道:“云翔小子,你整出这么大的场面,就为了应付这么一个小角色,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云翔苦笑道:“无前辈,如今之势,天庭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三界怕是大乱将起,咱们这双叉寨虽然发展不慢,实力却终究还是单薄了些,我也只有行事如履薄冰,方能争得一线生机啊。”
无支祁点头道:“主上曾说你这小子不简单,想来定然是比我要精明些的,反正有你在此谋划,老子便也省些脑子,留在你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且看看你小子以后能干成什么大事。”
云翔摇头道:“共工前辈实在是过誉了,我也不过是个三界中苦苦求存的小人物罢了,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无支祁不以为然地道:“你这小子,说话做事总是收敛得紧,老子却总是看不惯你这副模样,来,今日乃是你的忌日,老子便与你不醉不归,且看能不能真的把你喝死。”
云翔不以为忤地呵呵一笑,便举起酒壶来,与无支祁继续对饮了起来。
第九十六节 收获盘点
这场轰轰烈烈的葬礼并没有白费,很快的,武德真君便派人送来了消息,卷帘大将已经将调查的方向从云翔身上转移开了,而是转到了“神秘侍卫”的身上。
这样一来,事情顿时又变得复杂了不少,侍卫本来就是瑶池宫的侍卫,又曾经与天蓬元帅秘密会面,再加上有一众施肥力士供认,许旌阳曾经试图诬陷众力士盗取蟠桃,这看似杂乱无章的线索,却每一条都指向了王母娘娘,顿时让调查陷入了僵局之中。
毕竟,王母乃是天庭的元老,身份超然,绝不是想查就能查的,除非掌握真凭实据,否则的话,便是玉帝也不敢轻易动他。
至于武德真君自己,便干脆心甘情愿地做起了跟班,一切都听从卷帘大将的命令,绝不逾越分毫,乐呵呵地看着他抓耳挠腮,主意倒是出了不少,只可惜没有一件能够落到实处的。
得知了这个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云翔也终于放下了心来,安安心心地在双叉寨继续当起了大寨主。
这次天庭一行,其实收获当真是不小,一旦有了足够的时间来消化,实力的提升是显而易见的。
首先,最大的收获当然就是天河府的宝物和蟠桃园中的蟠桃了。这笔财富数量虽然不小,却也不能随意挥霍,当然是要炼制成丹药才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
于是,他便专程让吕方传信,邀请玉娥下界了一次,将部分宝物交给她炼丹,其余的则是暂时留作库存,按照他的计算,这一部分已经足以支撑双叉寨消耗上七八年了。
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享用高等金丹的,对普通小妖来说,一粒三转、四转金丹,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只有大圣才有资格使用五转以上的金丹,这是规矩,不能随意破坏。
其次,他从天机中救回来的虎靳四人,也着实让双叉寨的实力大有长进。
要知道,这四人要么是给神仙当了多年的坐骑,要么就是称霸一方的绝世老妖,无论修为、人脉,还是见识,都远非寻常妖族可比,甚至比起吕方、朱家姐妹等人还要强上不少,很快便帮寨中又招揽了不少高手,使得寨中的气象焕然一新。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些新来的高手相助,再加上从天牢星君那里带回来的几十个大圣,使得双叉寨所辖的大圣数量已经接近了七十大关,这个数字,其实正好满足最低配版的万妖阵。
对于云翔来说,万妖阵的意义可不仅仅是用来防御那么简单,而是可以将盘丝洞中的白骨妖批量地晋升为大圣的捷径,更可以使寨中的大圣通过再次渡劫来提高实力,设置可能将双叉寨的发展直接推进为滚雪球模式,这一点,也许连当年创造出万妖阵的火神祝融都不曾想到过。
考虑到这一点,云翔已经开始将万妖阵的阵图传授给各位大圣,让他们用心记忆,也算是先行一步,按照他的预计,也许最多三年,阵法也就可以成型了,不出五十年,双叉寨就可以成为三界间举足轻重的一方势力,他对此倒是极有信心。
当然,以上的好处,都是对整个双叉寨而言的,而对他自己来说,收获其实更是只大不小。
离开了天庭的百倍灵气,功法修炼速度的降低当然是不可避免的,不过与之相比,九叶芝草对《菩提锻宝诀》的帮助却冲淡了他心中的不少落差,毕竟,本命法宝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而且因为五行仙毒的特殊效果,这样的增长也会显得更加立竿见影。
他曾经承诺会救出五行山下的齐天大圣,这个原本遥不可及的目标,目前却已经显得近在咫尺了,只要《菩提锻宝诀》大成,也许二十年,也许十年,或者更短,无论如何,猴哥也不用再等百年以后的唐三藏了,这绝对是一件意义非凡的大事。
同样的,因为凡间灵气的匮乏,使得他也空出了更多的时间来领悟其他的法术,比如大衍幻术,比如大乾坤术,甚至是穷奇的梦境空间。
而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研究,他却隐隐有了一种感觉,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法术之间,竟然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只是以他目前的修为,却始终无法想通其中的关键,但他有一种感觉,若是悟通了这一点,将会给他带来不可估量的好处,当然,能否捅破这层窗户纸,一则要看他的机缘,更需要的却是大量的时间。
除此之外,他无意之中从天机之中取出来的那根红色的绳索和黑色的短棒,也给他带来了意外的收获。
红色绳索中有个未成形的器灵,这是他一早便已知道的,不过,经过了多日的祭炼之后,他却骇然发现,这器灵却并非是未成形的,而是残缺不全的。换句话说,这绳索所属的法宝原本就有器灵,只是这器灵已经被毁灭掉了大半,只剩余了小部分而已。
是什么力量将这法宝破坏成如此模样?毫无疑问,当然是天机。
对他来说,这也许是一个机会,毕竟,如果这件法宝的器灵是完整的,以他的本事根本不可能祭炼成功,可如今面对这残缺的器灵,他只要用心温养,将其修补完成,便可以将其彻底收为己用,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其实,直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对这根疑似弓弦的绳索的来历隐隐有了些猜测,只是要验证这个猜测,却需要去询问一个人,而这个人,眼下他却是无法见到了。
如果说绳索的来历他只是猜的的话,那短棍的来头却已经非常清晰了,因为,在他将上面那三个奇异的字符拓下来,分别请了长安城中最博学的几个大儒辨认之后,已经得到了明确的答案。
打神鞭。
不错,这根非金非木的短棍,居然正是传说中那件宝物打神鞭的一部分。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极其诡异了,因为按照传说的话,打神鞭是属于封神大能姜子牙的,而姜子牙却是马老星君的夫君,可是,如今这位极其重要的神仙却不知去向,甚至连马老星君都从未提及,这可实在是蹊跷得紧啊。
要知道,对于打神鞭这样的绝世法宝来说,很难想象他的主人会主动将他毁坏,除非,连他的主人也......可如此说来,那根红色绳索的主人难道也......
细思恐极,细思恐极啊!
他隐隐觉得,这天机之中,还埋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只不过,这些隐秘,却远不是现在的他有资格去探寻的了。
第九十七节 胡宁归来
云翔很快就意识到,黑色短棍的宝贵程度,甚至还在那根红色绳索之上。
这倒并不是说明两件法宝在威力上有什么高下,而是因为打神鞭本身就是一件攻击神魂的法宝,它的所有威能,针对的也都是神魂。
比如说,以云翔如今的修为,炼化红色绳索虽然不易,却仍可勉力为之,可当他去试图炼制黑色短棍的时候,却总是闹得灰头土脸,时常受伤不轻。这原因当然只有一个,就是绳索的反噬之力只是加诸于肉身的,而短棍的反噬之力却会伤到神魂。
尊圣以下,神魂本就远不如肉身强横,所以他面对这打神鞭残片的时候,才会显得如此一筹莫展。
不过,这却恰恰正是他如此看重黑色短棍的原因,因为他明显感觉到,随着不断地与黑色短棍对抗,他的神魂正在被不停地锤炼着,二者相持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这对于如今尚未进入到尊圣境界的他来说,更是显得宝贵无比。
毫无疑问,如果在进入尊圣境界之前,它就能够将自己的神魂锤炼得强大无比,那么以后的修炼之路,也将会越来越宽广,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尽管常常被这一块残片虐得神魂受损,甚至会瘫痪在床上一两天,连凤凰都心有不忍,总会念叨上几句,可他还是坚持着每隔五天便取出黑色短棍来祭炼一日,为的正是锤炼自己的神魂。
除了这些,就在他默默地消化所得的日子里,还发生了另外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胡宁回来了,而且是跟九尾夫人一起来的。
时至今日,九尾夫人对云翔的情意早已不加掩饰,明眼人都不难看出二人之间那种不同寻常的关系,这当然瞒不过本就颇为精明的胡宁,自然更是瞒不过极为敏感的凤凰。
当初在地府中的时候,胡宁便已得知自己的父亲乃是前西海龙王敖丰,不过,他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实在是兴趣缺缺,反倒是对云翔早已有些父子之情。如此一来,他自然对于母亲与云翔的关系乐见其成,甚至还会刻意制造机会让二人单独相处,倒是时常让云翔觉得尴尬不已。
与之相反的是,凤凰就对此显得有些颇有怨念了,虽然不便当面争吵,但面对九尾夫人的时候,她便总是有意无意地摆出了一副双叉寨女主人的姿态,话里话外总是将九尾夫人当做外人。
不过还好,九尾夫人生性淡泊,又见识过敖丰的自私凉薄,更看重的却是云翔的体贴和责任感,倒也不太介意他与其他女子有什么感情的纠葛。如此一来,两个女人之间倒也没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让云翔也觉得省心了不少。
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对于凤凰的心意也早已明了,只不过,因为二者当初在苗疆时的关系,使得他面对凤凰时总觉得别扭无比,根本无法接受这种感情的转变。也许他心中更希望的,其实还是时间能够慢慢冲淡这种不正常的感情吧。
二女争锋当然算不得什么有趣的事,事实上,真正有趣的,还是胡宁这段日子里所做的事情。
当初云翔被天蓬元帅所擒,整个双叉寨立刻都乱了套,众妖族都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各个惶恐无比,关键之时,却终究还是胡宁主动站了出来,为云翔和双叉寨占卜了一卦,方才算是稳定住了军心。
其实,这一次他卜算的结果极为模糊,根本没有算出云翔会经历什么,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云翔能够安然回来,双叉寨也会平安无事。不过,这此卜算的过程中,有一个一闪而过的场景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天蓬元帅居然被打散了肉身,送往地府投胎去了。
云翔被抓,天蓬元帅乃是罪魁祸首,双叉寨上下早就恨透了这个天河府的镇守者,胡宁自然也不会例外。他在天庭躲着,谁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可一旦到了地府,情况却又不同了,更何况,他心里非常清楚,云翔与幽冥殿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关系。
作为一个年轻人,即便是头脑再精明,可做事的时候也总归难免会意气用事,于是乎,胡宁便打算亲自前往地府,好好教训一番天蓬元帅,为云翔出上一口恶气。只可惜,他独自一人根本无法穿梭于阴阳两界,便独自返回了压龙山,去求助于自己的母亲九尾夫人。
九尾夫人生性淡泊,向来不愿多事,只不过,有两个人是她的死穴,可以让她做事时不惜任何代价,一个是云翔,另一个便是儿子胡宁。此时胡宁找上门来,为的是给云翔报仇,她当然不可能有拒绝的理由,便带着儿子一同前往幽冥殿而去。
按照胡宁的计划,是想说服幽冥菩萨,将天蓬元帅打入十八层地狱之中,受上几百上千年的折磨,方才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当然,这与他的卜算结果并不相符,按照他的卜算,天蓬元帅应该是顺顺利利地投生于一户大户人家的长子才对,不过,正如鬼谷子所说,占卜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改变原本的结果,否则的话,你即便是知道了未来之事,又有何意义?
与幽冥菩萨和谛听一番详谈之后,结果让母子二人大失望所,可想而知,他的计划当然是不可能的,天蓬元帅本就是被玉帝打下界来的,有玉帝的圣旨在,根本不可能被送往枉死城,自然也不会任由幽冥殿拿捏。
然而,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因为他们遇到了幽冥殿的另一个访客,正是当今的泰山行走金秀。
说起来,金秀这个泰山行走,可与他的诸位前任大有不同,因为他得到了幽冥殿的全力支持,再加上本身就长袖善舞,这些年来,还真是解决了地府两大势力的不少争端,如今已经俨然成为了幽冥殿与阎罗殿沟通的桥梁。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现在却已经成为了地府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连十殿阎罗都以兄弟相称。
金秀与云翔的交情,自是不必多言,当他听闻了天蓬元帅之事,也是义愤填膺,心甘情愿地加入了这只复仇小分队,定要给那虎落平阳的天庭大将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第九十八节 畜生道
胡宁母子跟随金秀返回了他的府邸之中,不过耐心等待了几日,便果然等来了天蓬元帅的神魂和玉帝的圣旨,依照惯例,天庭的旨意需由泰山行走衙门转达至阎罗殿,所以当然不可能饶过金秀这一层。
金秀三人拿着圣旨一看,却赫然发现,玉帝对这位心腹爱将果然极为关照,圣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着令天蓬元帅保留其今世之记忆,投生于一大户人家,为诸子之长者,一生衣食无忧,各殿阎罗不得延误。
圣旨是太白金星亲笔代写,字迹工整隽秀,清晰明了,可以算是一幅艺术品了,不过,三人对着这道圣旨,却发起了愁来。
玉帝的旨意,当然不可能违逆,金秀的权力本就来源于天庭,若是不按圣旨办事,十殿阎罗也不可能买账。不过,若是依照这圣旨来办的话,他们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蓬元帅投胎去凡间享福,满腔怒火自然无从发泄了。
关键之时,却是胡宁灵机一动,提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
圣旨当然不能丢掉,但却可以修改,尤其是“诸子之长者”里那个“诸”字,如果顺着笔势涂改一番,便不难将其改做一个反犬旁的“猪”字,一字之差,旨意可就完全不同了。
大户人家也有猪圈,猪圈里当然会有初生的小猪,一窝小猪少则三四头,多则十来头,要给他安排一个“猪子之长”的身份,简直不要太容易。
至于一生衣食无忧,那就更是废话了,大户人家的猪,自然有专人照料,又哪里会缺少吃喝?至于衣服......猪为什么会需要衣服?
最关键的是,将圣旨这么一改,可就生生地将天蓬元帅打入了畜生道,尤其是在他保留了前世记忆的情况下,对一个天庭的元帅来说,又何止是屈辱?也算是为云翔出了一口恶气了。
就算以后有人问起此事,金秀也可以推做不知,毕竟,错别字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也算不得稀罕,想查到金秀头上也并不容易。
计议已定,于是乎,三人花了足足半晚上的工夫,一份加工版的圣旨便新鲜出炉了,与天蓬元帅的神魂一起被送入了阎罗殿之中......
云翔听到这里,一时间竟是目瞪口呆,他虽然一早便知道了天蓬元帅会投错了猪胎,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件事居然是胡宁、金秀和九尾夫人的杰作,而且目的却是为了帮他这个穿越者报仇而已。
震惊之后,他的心中也是感动异常,无论从天庭的圣旨来看,还是从胡宁的卜算来看,他们此举都算是逆天而行了,其中的风险当然是不言自明,然而,他们却都没有丝毫的犹豫,所为的却也仅仅是给自己出上一口恶气而已,人生能得到这样几个知己,夫复何求?
九尾夫人见云翔呆立不语,便也开口笑道:“小蛤蟆,这奸贼竟敢谋害于你,如今已落得如此下场,你可算是解气了?”
云翔抬起头来,盯着二人看了良久,上前拉住他们笑道:“夫人,宁儿,辛苦你们了。我这一口恶气,如今可是出得淋漓尽致啊。”
二人见这一番努力换来了云翔的认同,也是欢喜不已,三人顿时笑做了一团,连一旁的凤凰此时都顾不得吃醋,加入了三人的笑闹之中。
半晌之后,云翔再去想那传说中的猪八戒,忍不住开口问道:“宁儿,你可知道那天蓬元帅如今投胎到了何处?我想亲眼见他一见,又该往哪里去寻呢?”
胡宁一听这话,却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好笑之事,道:“叔叔若想当面讥讽他一番,怕是还得再等上三四个月了,如今他尚在母猪腹中,你便是想见也无法见到啊。”
云翔顿时一愣,奇道:“按照时间来算,他出事怕是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吧?母猪怀胎也不过三四个月而已,他怎的眼下还在母猪腹中?”
胡宁摇头道:“叔父有所不知,这奸贼性格也算刚烈,发现自己错投了畜生道,甫一出生便自尽了,如今却已是第二次投胎了。”
云翔愕然道:“第二次投胎,仍是做猪吗?”
胡宁笑道:“这是自然,据金叔叔所说,玉帝的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的是‘猪子之长’,即便是他投生一千次,仍是在畜生道中徘徊罢了,除非哪天被玉帝发现,方才能够解脱。只不过,他如此频繁地更换肉身,对神魂的损伤也是不小,只怕再自尽上几次,那一身修为也就散去大半了。”
云翔恍然大悟,心中居然莫名地对天蓬元帅生出了一丝同情之心,这家伙本就歧视妖族,可如今这形势下,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修炼成妖这一条路了,对他的心理伤害将是何其巨大啊。也许直至百年之后,才会有望海菩萨前来渡他入西天,但他最向往的天庭,却终究,没有再回去过。
可怜,可悲!
再想深一步,无论是天蓬元帅的被贬,还是沦入畜生道,其实都与他这个穿越者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那么,究竟他是这段历史的破坏者,还是本身就是这段历史的一部分呢?
这样的问题,当然没有人能够回答。不过,他此时却忽然产生了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似乎他已经不再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而是深深地嵌入了这个世界之中,也许前世的那一段经历,才是一场梦而已吧,真正的自己,自始至终都是那一只蛤蟆。
陪伴了云翔几日之后,九尾夫人便自行返回压龙山去了,她是山神,终究还有自己的责任,倒是让凤凰松了一口气,而胡宁则毫无意外地继续留了下来,根本不愿随母亲回到那枯燥乏味的压龙山中。
经历了这次的事情,云翔再也不会小瞧胡宁的占卜之术了,便时常去请他占卜些未来之事,以便未雨绸缪。不过很可惜,胡宁的修为终究有限,对于那些大事的占卜结果,也总是异常模糊,很难说真正有什么帮助,试了几次之后,他也便放弃了,也许等以后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以抉择之事,再去找他占卜才比较有效吧。
接下来的日子,云翔的生活再次变得规律无比,每日除了修炼,就是打理寨中的事物,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期间去五庄观放了一次血,又去五行山为猴哥减了减负,再顺道去灵山城探望了一下容老祖,还花费了些财物在白无双那里“寂灭”了几次,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了。
很快地,他离开天庭即将满一年了,然而,才刚刚过完了正月十五,天庭的故人便再次来访,却还是武德真君本尊,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带来了满腹的牢骚。
第九十九节 解忧
武德真君这一年过得相当郁闷。
时间已经过了快一年了,然而,关于去年蟠桃失窃案的调查却仍在继续着,而且影响仍在不停扩散,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虽然云翔这条路子已经断了,不过卷帘大将却也并不是没有线索可查,至今仍关在七杀殿的那十几个力士、天蓬元帅曾刻意提及的朱家姐妹、将天蓬元帅告上玉帝的众嫦娥等等,这些当然都是值得细细盘问的对象。
对于他们这些身份低微的神仙来说,七杀殿的威慑力不可小觑,所以这一年来,这些相关人员都被调查了无数遍,早就已经不厌其烦了,应该说,云翔这一年能过得如此逍遥,真正依靠的其实还是这些天庭的朋友全力遮掩的功劳。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随着调查工作的不断深处,许多原本天庭中不为人知的隐秘,也被慢慢揭露了出来,比如说,瑶池王母的贪腐问题。
众所周知,天庭中最大的财富,除了那浓郁到了极点的灵气,就是瑶池宫的蟠桃灵药,以及天河府的物产。
然而,有种种迹象表明,王母的手脚似乎并不干净,不但蟠桃园、灵药园连年有所亏空,连天河府的物产也有被天蓬元帅私自支取,送到了她的手中,这一点上,当初从曲主簿手中得来的账簿可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如此一来,去年蟠桃会上那一番事端,是否是王母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就显得尤为可疑了。
卷帘大将是玉帝的亲卫,腰悬虎头牌,当然不会去顾忌其他任何人的颜面,包括权势滔天的王母在内,既然发现了疑点,当然就会死咬着不放,一心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玉帝一个交代。
这样一来,王母本人当然不会好受,而作为调查的协助者武德真君,却是更加进退两难。
要知道,武德真君职位乃是东宫伴读,虽然名义上是辅佐小张太子的天官,但实际上,他却是天庭与东天的重要联络人,东天如同当年的灌江口,也正是他的根基所在。
这些年来,他虽然并不知道王母与东华帝君的关系,但他却也已隐隐察觉,瑶池宫和东天绝对有些不为人知的联系,东天也绝对不会任由王母出事。果然,很快的,小张太子便传话给他,让他务必从中想办法中止这次调查行动,至少不能让卷帘大将继续去找王母的麻烦。
所谓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在卷帘大将的眼中,武德真君官阶不高,本来就是玉帝派给他的副手,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听命行事,要想阻止卷帘大将的调查,真是谈何容易啊?
于是,武德真君便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一面是代表东天的主家小张太子,另一面却是背靠玉帝的卷帘大将,哪个都得罪不起,心中自然积攒了无数的怨气,平日里却连找人倾诉一番都不敢。
今日好不容易偷得了一点空闲,他便干脆来到了双叉寨,找云翔倒一倒苦水,毕竟,不管怎么看,云翔都是唯一可以让他一吐为快的人选了。
讲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武德真君给自己斟了满满一大碗酒,独自一饮而尽,道:“兄弟,我现在方才知道,两大之间难为小,这个东宫伴读的官位,平日里倒也还算舒服,可真到了关键之时,却是如履薄冰,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做个无职无权的闲职,也好过如今这般寝食难安。”
这当然是一句牢骚话,云翔比谁都清楚,武德真君可是个标准的官迷,当初被贬官的时候,他可是整个人都颓废无比,比起眼前,还要凄惨百倍。不过,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也足以见得眼下这形势已是逼得他无计可施了。
想及此处,他也只得举杯致歉道:“此事说来终究还是小弟惹下的祸端,今日却劳得哥哥代为受苦,小弟也是心中有愧啊。”
武德真君叹道:“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只是我担心,若是任由他这么闹腾下去,就算王母娘娘能够安然无恙,我却要被小张太子责罚了,丢官免职倒是小事,只怕若是没有我从中斟旋,那卷帘大将终究还是会查到兄弟你的头上,到了那时,咱们这一番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云翔皱了皱眉,也觉得这话不无道理,事情终归是自己惹出来的,却引得许多朋友替自己受罪,终究不是为人之道。他思忖了片刻,方才开口道:“老哥,莫非这卷帘大将真的是油盐不进,非要将此事一查到底吗?”
武德真君苦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啊,卷帘大将乃是七杀殿的人,那七杀殿以前有监察百官之职,倒是威风八面,可后来已是渐渐没落,只是负责守护玉帝罢了。七杀殿的殿主赤脚大仙,一早便想重振七杀殿的声威,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如今既然为卷帘大将讨来了这查案的机会,当然便要搅他个满城风雨,再抓几个位极人臣的官员,否则又哪里肯随意收手?”
还有这一层关系在?看来,自己虽然在天庭待了这许多年,但还是有许多潜藏的暗潮,自己仍是一无所知啊。
不过,从西游记的记载来看,卷帘大将最后也是获罪被打落了凡尘,流落到了流沙河当妖怪,就说明很可能他这一番调查最终还是无果的。
然而,云翔却不敢将希望寄托于对手自己犯错上,因为他并不清楚,卷帘大将出事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若是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那可就太迟了,所以,若是有可能的话,自己还是要想办法帮上武德真君一把的。
可是,那卷帘大将远在天庭,又是玉帝的亲卫,隶属七杀殿,自己却只能待在凡间,又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呢?
咦?等等,印象之中,自己以前似乎听到过什么关于卷帘大将的传闻,好像在一件重要的事情之中,这卷帘大将扮演了一个虽不起眼,但也极为关键的角色。是什么呢?怎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他缓缓举起了一杯酒,放在鼻尖轻轻嗅着,大脑却是飞速地旋转着。
正在此时,却听得武德真君又道:“可怜我家小张太子,前些年刚刚被玉帝收作了义子,这几年正是顺风顺水,如今却也在为此事烦恼,让我这等做下属的也是羞愧不已啊。”
对了!小张太子沙天爵!
云翔终于想起来,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卷帘大将的名字了,而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找到了对付七杀殿的办法。
想及此处,他随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大笑道:“老哥莫急,我已想到了办法,定然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麻烦。既然七杀殿如此死咬着不放,那咱们也只有打疼了他,他自然就会松口了。”
第一百节 莫须有
武德真君是一头雾水地离开双叉寨的,自始至终,他也不知道云翔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办法来对付七杀殿。
这倒不是云翔不相信他,而是这个计划之中,牵扯到了一些天庭的绝密之事,知道这些事,其实也未必是好事,说不定反倒还会惹来什么杀身之祸。
不过,尽管云翔对这计划讳莫如深,但武德真君还是选择了相信云翔,而他的任务也极为简单,就是给小张太子带去了一封信。云翔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这封信只要送到了东天,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掉七杀殿的麻烦。
其实,这封信的内容也没有什么神秘的,里面只是提醒了小张太子一件事,一件大家早已忽略掉的事情。
按照当年哮天所说,当年玉帝带着太白金星和赤脚大仙去了西域沙国,邂逅了沙国女王,酒后乱性,才会生出了小张太子。
后来,玉帝得知了此事,便请国师王菩萨去沙国带走了小张太子,然后派遣卷帘大将去剿灭了沙国,换句话说,卷帘大将可以算是小张太子最直接的杀母仇人。
然而,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的问题是,赤脚大仙和卷帘大将作为参与者,都是知道这件事的始末的。而按照事件的性质来看,玉帝显然也不可能容许太多的人知道,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就是仅有的几个知情者之二。
那么,问题来了,杨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会不会是赤脚大仙或者卷帘大将泄露出去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问题本身,而东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这个问题摆在玉帝的面前。
可想而知,泄露这个消息的人,一定是罪大恶极,因为这不仅仅泄露了玉帝的隐秘,而且还使得小张太子差点沦落成了灌江口的人质,一旦知道了是谁,玉帝肯定会将他千刀万剐,即便是有一点点嫌疑,玉帝也绝不会让对方好过。
至于如何制造这一点点嫌疑,其实反而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了。
赤脚大仙和卷帘大将在天庭多年,有没有私下与杨戬接触过?
就算没有,那有没有和杨戬的朋友接触过?
还是没有?那朋友的朋友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云翔一直都明白一个道理,知道太多机密,本身就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都可能惹来杀身之祸,而云翔所做的事情,只是提醒了他们的敌人这把剑的存在。
只要东天的办事能力不是太差,想必赤脚大仙和卷帘大将都会迎来玉帝的雷霆之怒,而七杀殿,也会自此失去玉帝的信任,很难再有复起之日。
按照云翔的猜想,最后背锅的弃子很可能就是卷帘大将,所以他才会因为打翻琉璃盏这种小事被贬下凡间,还要受玉帝每隔七日的利剑穿心之苦。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只要让七杀殿不再去追查去年自己惹下的祸事,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有益无害的,至于卷帘大将本人是否含冤待雪,根本不在任何人的考虑之中,也包括了云翔。
送走了武德真君之后,云翔方才愕然发现,不但天蓬元帅下凡与自己有关,就连卷帘大将的下场也是自己一手谋划的结果,如果再从五行山下救出了孙悟空,那自己与西游世界的牵扯可就太深了,这又到底是福是祸呢?
事实证明,东天的办事能力果然不差,不但不差,而且还是出乎预料的好。
云翔原本只是建议,让他们给七杀殿栽上个莫须有的罪名,可他却没想到,东天居然将事情办成了铁案。
有灌江口的梅山将军康安裕写下的亲笔书信,供认出当年是卷帘大将酒醉之时,将玉帝那一段风流史告诉了他,还详细地讲出了小张太子的下落。天可怜见,卷帘大将从来都是滴酒不沾,最后居然还落下了个喝酒误事的罪名。
而且,东天做事也更加干净利落,只是将一切罪名都指向了卷帘大将,并未提及他身后的赤脚大仙。原因也很简单,赤脚大仙的身份远非卷帘大将可比,若是想要扳倒他,便无疑需要更多的准备,可是王母那边,却已经无法忍受更多时间了。当然,些许的连带责任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过并不会伤到七杀殿的筋骨。
东天只是想要解决问题,而并不想制造更多的问题。
当这封书信被小张太子呈送到玉帝面前的时候,可想而知,玉帝会是何等的震怒。不
过,为了不将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他还是暂时忍耐了下来,直至蟠桃盛宴之日,由武德真君设计卷帘大将失手打落了琉璃盏,他方才将这一番怒火发泄了出来。
与云翔所知道的结果一样,卷帘大将直接被打散肉身,逐出了天庭,连投胎都不曾安排。
而且,玉帝似乎恨极了他,不愿他轻易便魂飞魄散,保留了他的记忆,还命人给他随便找了个水妖夺了肉身,最后下令风部,每隔七日以飞剑穿他心口,却不能杀了他,要他永世悔恨,直至无穷无尽之时。
这是真天庭版的千刀万剐啊,比起凡间来,更要瘆人百倍。
当云翔从武德真君那里得知了此事之时,也是忍不住喟然叹了口气,这是他预料之中的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叹息。
毫无疑问,这是真正的阴谋诡计,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心狠手辣了,可没想到,东天做事居然比他还绝,直接不留任何的余地。
还有写下证据书信的康安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一定是杨戬和东天达成了某种妥协,才会让康安裕这么做的,否则的话,作为灌江口中杨戬之下的第一人,他实在是没理由写这样的书信,无论内容是真是假。
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放在神仙之间依然适用。
还有,卷帘大将毕竟跟随玉帝多年,可玉帝行事竟然如此决绝,也足以见得君心莫测,其实很难说真的会有什么感情。同样,赤脚大仙自始至终也没有为这个下属说过一句好话,也不过是怕引火烧身罢了,更是令人齿冷。
说白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好人。
恶人当道,恶人当道啊!
当然了,这件事到了最后,居然还有一个意外的受益者,那就是武德真君。
为了防止天河府和瑶池宫以后再有亏空,玉帝新设了一个监宝司,任务就是每年盘查天河府以及瑶池宫的账目,虽然该司的头领监宝将军只是个四品官职,但却是个颇有实权的肥缺,也让许多天官都忍不住眼红心热。
后来,在小张太子和王母娘娘的共同力荐之下,因为检举卷帘大将有功,这个监宝将军的职务最终落在了武德真君的头上,简直是一步登天,也算是东天对他的嘉奖了。
自此,云翔也总算是与天庭有了个了断,可以安安心心地当他的绝世妖王了。
第一百零一节 灵山城的没落
三界生灵,以神佛为尊,而神佛之中,有三大盛会最为惹人注目,一者便是天庭的蟠桃会,二者是西天的盂兰盆会,三者便是东天的龙华会。
当然,由于主办方的不同,三者的影响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蟠桃会乃玉帝与王母所办,与会之人个个有蟠桃吃,有仙女的歌舞观赏,三界生灵无不向往,乃是当之无愧的三会之首。
相较而言,盂兰盆会乃是本去佛祖所办,虽然吃不到蟠桃,却可以享用佛门的上好香烛,虽无歌舞观赏,却能听到本去佛祖讲经论道,若能领悟些许,倒也不无裨益。
而且,更难得的是,这盂兰盆会无需请柬,没有什么门槛,无论仙人、凡人还是鬼魂,只要能够按时进入灵山城,就是来者不拒,所以,这场盛会虽然格调上不如蟠桃会档次高,却是三会中最亲民、影响力也最大的一个,深为众生所喜爱。
至于那龙华会,与前二者相比就要差上不少了,吃的不过是东海诸仙自己种的寿果、火枣,虽然凡人吃了有强身健体之效,对那些修道之人却也不过是美味的食物罢了,东来佛祖佛法虽然也算精深,但讲起经来也终究不如本去佛祖透彻,再加上东海的仙岛星罗棋布,稍不熟悉便容易走错了路,所以也少有人专程去参加,算是这三大盛会中影响力最小的。
当然,以上说的这些,都是很多年前的情况了。
自从西天佛军折戟于火焰山之后,玉帝似乎便对西天有所冷落,因此已经少有神仙前去参加了,再加上信徒的大量流失,凡人也不肯再远赴灵山城参会,这盂兰盆会,却早已大不如前了。
相较而言,东天这些年颇受玉帝青睐,同时龙华会这些年也作出了不少改变。
会场由海外的东天岛迁移到了陆地上的东莱州不说,也常有天庭的神仙前去庆贺,更妙的是,还增加了海外仙岛上的女仙们的歌舞表演,甚至将东来佛祖的《东来真经》编成了歌舞演了出来,真是朗朗上口,声色俱全,一时间名声大噪,声势已是渐渐压过了西天的盂兰盆会,有了取而代之的趋势。
七月十五,正是这一年的盂兰盆会,而本去佛祖看着大雷音寺前那巨大广场上盘坐的人群,只觉得意兴索然,心不在焉地讲了一会佛经,便与众神佛返回了大殿之中,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相对无言。
半晌,他才长叹一声,回头问侍立一旁的迦叶道:“迦叶尊者,今年来盂兰盆会观礼之人又有几许?”
迦叶尊者略一沉吟,上前奏道:“回禀佛祖,今年的观礼者仍是超过了五万人之众。”
本去佛祖神色不变,仍是淡淡地问道:“除去灵山城本地之人,又有外来观礼者几许?”
迦叶尊者道:“仍有三万余人之多?”
不料,本去佛祖却并不好糊弄,继续问道:“这三万多人之中,又有多少人是你和阿难从周围的城邦强拉来的?”
“这......”迦叶顿时语塞,偷眼看向佛祖,见他脸上无喜无悲,眼神中却露出不悦之色,只得答道:“回禀佛祖,这三万多人中,大半都是我们从周围拉来的,主动前来者,恐怕也就......也就......”
“说!”佛祖的话语中尽是不可抗拒的意味。
“恐怕也就三四千人,而且还多是些老弱的僧人。”迦叶只得老老实实地答道。
“哼!”佛祖冷哼一声,便如一道闷雷响起,在大殿中盘旋而上,惊得迦叶、阿难二人连忙叩拜道:“弟子自作主张,还请佛祖恕罪。”
佛祖盯着二人看了许久,方才长出了一口气,道:“罢了,你二人也是为了我佛门的体面,恕你们无罪便是。”
二人连忙再次叩拜,方才一脸惶恐地站起身来,再次侍立与佛祖身侧。
佛祖再次长叹一声,扫视殿中众神佛道:“遥想昔年,盂兰盆会之时,总有玉帝亲遣上百天仙来贺,又有天下信众慕名而来,曾有二十万人共宣佛礼之盛景。可时至今日,我佛门凋敝,盂兰盆会上却只有数千百姓来朝,天庭更无半人前来,诸位的供奉也日渐拮据,实在让人感怀良多。若是如此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我佛门正法便无人识得了,不知诸弟子可有应对之法?”
这话一出,便有华光菩萨上前奏道:“启禀佛祖,我佛门有今日之境况,皆乃火焰山众妖孽一手造成,请佛祖下令再讨火焰山,以雪昔日之耻。”
众神佛听了这话,都是面露无奈之色,装作没有听到一般,纷纷低头不语。
华光菩萨乃是火焰五光佛的弟子,而火焰五光佛又战死于火焰山之下,所以这些年来,华光菩萨时时刻刻都想着为师报仇,再讨火焰山之言更是长挂在嘴边,不过稍微有脑子的都知道,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问题,根本就不是能不能打过火焰山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必要去打的问题。
当年的火焰山,可谓是兵强马壮,在加上西天手握玉帝的圣旨,若是能一举将其歼灭,自然是有无穷好处。
可时至今日,平天大圣已经向玉帝臣服,还遣散了大多数妖王,这个时候,就算西天大军把火焰山整个铲平了,也不过是落得个打落水狗的名声罢了,而且还可能会引来天庭的责怪,于时局不但无益,反倒有害。除非佛祖脑子被门挤了,否则当然不可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华光菩萨说完,见众人都沉默不语,连佛祖都是双目微闭,状似入定,只得颓然叹了口气,退了回去。
这时,望海菩萨出列道:“佛祖,西天今日之境况,一则是因当年火焰山之难,二则也是因为东天那位......”说到这,他话音一顿,偷眼看向佛祖的脸色,见他并无恼怒之色,方才继续道:“因为东天那边锐意改革,苦心经营,方才使得许多百姓都改信了东来教,我西天佛门教徒则是越来越少......”
“大胆!”“住嘴!”她话还没说完,便听得周围的神佛纷纷怒喝出声,金刚不坏佛怒指她道:“望海,东来佛乃是佛祖弟子,佛法不及佛祖之万一,你竟敢将他与佛祖相提并论,到底是何居心?”
这话一出,周围众神佛也纷纷出声附和,一时之间,望海菩萨竟已成了众矢之的。
这时,只听一人道:“望海之言,倒也不无道理,她常在中土行走,对世间之事更加了解,不比我等闭门造车,各位且容他将话说完便是。”
众人闻声看去,方才纷纷闭了口,各自退了回去不再说话,因为,这说话之人的身份极高,甚至所坐的位置还在佛祖上首,正是三大佛祖之一的燃灯佛祖。
第一百零二节 大乘佛法
眼见燃灯佛祖主动为望海菩萨说话,其余众神佛只得纷纷闭了嘴,本去佛祖也开口道:“望海,眼下乃是我西天的大危机之时,你有何建议,不妨说来听听,若是有益,本座自当采纳。”
望海菩萨行了个佛礼,淡淡地道:“启禀佛祖,建议不敢当,弟子这两年曾游历凡间,便想将这些年的所见所闻说出来,以供佛祖与众位师兄参详。”
佛祖点头道:“但讲无妨。”
望海菩萨道:“中土自魏宋南北分治以来,时局动荡多年,百姓难得有片刻的安宁,我佛门与中土道门各有妙法庇佑百姓,原本也是各有千秋。然,东天这些年却也在趁势而起,东来教门一直在费尽心机蚕食我西天信众,只是他们行事历来谨慎,我等一直不曾关注罢了。依弟子所见,即便是没有火焰山之大劫,最多百年,恐怕中土之地也将成为我西天、东天与道门三足鼎立之势了。”
“哦?竟有此事?”佛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且说说,东天又是如何趁势而起的?我怎的从未听过?”
望海菩萨低头抿了抿嘴,似乎实在斟酌措辞,半晌才道:“我西天之教义,皆为佛祖所传,以渡人为本,传慈悲之道,堂堂正正,已是传遍三界。
只不过,如今世事动荡,百姓孤苦无依,这渡人之道,却并不为百姓所喜。东来师兄因势导利,便自封未来佛,经文的本质虽然也是佛祖所传的教义,却皆以救人之道称之。
一渡一救,虽然只一字之差,效果却是大相径庭。百姓皆向往明日之福,却厌倦今日之苦,所以许多信众都改信了东天,甚至连许多寺院都早已偷偷供奉起了东来师兄的塑像。”
这番话一说出,众神佛都是大惊失色,一时间议论纷纷,佛祖皱眉道:“望海,你的意思是说,东天的教义还优于我西天不成?”
望海菩萨忙道:“弟子不敢,只是时移世易,佛祖创教之时,世间本非如此,如今世事变幻,有些教义确已不为人所喜,东天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方能蚕食我佛门信众。”
佛祖皱眉沉默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还有别的吗?”
望海菩萨点头道:“有,弟子以为,这传教的方式上,东天也是另辟蹊径。我西天历来讲究堂堂正正,以佛为本,东天却是不然。
据弟子所知,如今中土广为流传的,有东来教、白莲教、净土教、龙华教等共计二十多个教派,实则都是东天派人传下的,虽然都是以《东来真经》为本,行事方式上却又有不同,借以吸引不同的教众,此法虽然听起来不似正道,却是效果赫然,若是将这些教派的信徒加起来,怕是数量更加庞大。”
佛祖此时脸色已是阴沉得可怕,冷冷地道:“本座当年便知道东来机变无双,却不曾想过,他这些机变都用在了东天,倒也真是顺势而为。还有吗?”
望海点头道:“还有,东天有许多海外女仙,便将许多经文教义都编做了歌舞,散播于凡间,如今那些简单的歌谣,连三岁小儿都会唱上几句,那些舞蹈,却早已是各国士大夫最喜赏玩之物了......”
“够了!”佛祖终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这些微末之计,便无需再提了,我西天堂堂正正,倒也不屑于去搞那些惹人耻笑的小计俩。那我问你,你既然知道了东天的行径,可想到了应对之法?”
“这......”望海略一沉吟,偷眼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其余神佛都一脸不以为然地看着她,只得道:“弟子愚钝,只能将见闻一一讲出,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应对之法。”
她知道,今日说这番话,已经显得太过跳脱了,作为西天极其罕见的女性神佛,恭顺和谨慎才是她本该有的表现,若是再说下去,怕是只能惹来其余神佛的更加不满,所以她也识趣地闭上了嘴,也算是给其他人留下更大的表现机会。
佛祖最擅洞悉人心,自然对望海菩萨的心思洞若观火,也对她的应对极为欣赏,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望海菩萨能将这些事讲出来,已是极为难得了,若是此次西天能脱得危难,自然少不了你一份功劳。诸位弟子,你们谁想出了应对之法,不妨畅所欲言。”
普贤菩萨上前奏道:“佛祖,望海菩萨所言极是,如今世事变迁,东天以新佛法传世,我西天也应对佛经做些修改,方能吸引信众,广为流传。”
不料,这话一出,立时便惹得众神佛议论纷纷,只见清静欢喜佛便上前奏道:“万万不可,佛祖所传之佛法,乃是无上之法,字字玑珠,丝毫不容更改。那东天所传的佛法不过是小道,且不妨容他猖狂一时,我自岿然不动,待得过上些年,天下百姓早晚会明白我西天佛法才是正宗,自然会再次皈依我佛。”
显然,欢喜佛这种保守派更能迎合大多数人的心思,便有众多神佛纷纷出声附和,一致认为佛法当以不变为原则。
佛祖此时却一直沉思不语,直至众神佛的议论之声慢慢低了下去,方才转向一旁的智慧胜佛道:“智慧胜佛,此事你如何看待?”仅从名字上便不难判断,这智慧胜佛其实才是西天真正的智囊,相比其他人,佛祖对他的意见才最为重视。
智慧胜佛不紧不慢地道:“启禀佛祖,弟子以为,欢喜佛之言乃是大道至理,不过普仙菩萨之言却也不无可取之处。我佛妙法虽然不怕时间来检验,但若短期内信众减少,不但会断了诸佛的供奉,恐怕还会使得天庭更加冷落我西天,实非三界之福。弟子建议,将他们二人的意见结合一番,取二者所长,才是最妙。”
佛祖听了这话,顿时双眼一亮,忙道:“如何取二者所长?你且说来听听。”其余众神佛此时也是眼光灼灼地看着智慧胜佛,佛法当然不能更改,供奉自然更是不能断,如何能够不偏不倚地解决这个问题,才是大家最为关心的。
智慧胜佛扫视了众人一眼,胸有成竹地道:“眼下渡人之佛法,自然要分毫不改地保留下来,弟子肯定佛祖再创新佛法传世,以应对中土之困局。”
佛祖目露恍然之色,眯起了眼睛,淡淡地道:“那按你的意思,这新旧佛法又该如何区分呢?”
智慧胜佛道:“如今之佛法,可命名为小乘佛法,仍在西域流传,至于新创之佛法,当为大乘佛法,借以吸引中土之信众。”
这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暗暗点头,如此一来,既保留了佛门固有的势力范围,又针对中土做出了改变,可谓一举两得。
佛祖也点头赞道:“此计甚妙,那这大乘佛法,又该以何为根本呢?”
智慧胜佛道:“望海菩萨说过,中土动荡不堪,定然恶人横行,饿殍遍野,小乘佛法的渡人之道已不适用,那佛祖这大乘佛法,就以渡鬼为根本吧!”
“好!”佛祖忍不住与燃灯、药师二祖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抚掌赞道:“凡人终有一死,死后便会成鬼,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尽数难逃这一劫。渡鬼之道,比起东天的救人之道更为贴切,这大乘佛法,就以渡鬼为本。”
第一百零三节 写经难
智慧胜佛的建议,自然是得到了所有神佛的一致拥护,所有人都坚信,大乘佛法成书之日,就是西天复起之时,毕竟,燃灯、药师、本去三位佛祖的佛法修为在那摆着呢,这也是西天最大的财富。
本去佛祖自己也是信心满满,遣散了众神佛之后,便与燃灯、药师二祖商议起了细节。
佛经以藏为单位,一藏即五千零四十八卷,九为数之极数,按照他的计划,这大乘佛经当分为九藏,由潜入深地阐述了生死轮回之道及渡鬼之法,三位佛祖相信,只要这样一部真经问世,定然会震惊三界,到时东天那些宵小之辈,也就再无立锥之力了。
九藏真经,三位佛祖,这样倒也好分配工作,每位佛祖负责编写三藏经书,凑起来正好是九藏,也算是集佛门之大成了。
商议直至深夜,三位佛祖方才踌躇满志地返回了各自居住的殿宇,开始着手编写经书,誓要在三年内完成整部大乘佛经,再行力挽狂澜之事。
然而,事实证明,世上的大多事,做起来都要比说起来困难一些。
遥想当年,佛门刚经历了一场大劫难,三位佛祖带领数十弟子草创灵山城,那时的西天,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三位佛祖花费三年时间,编写了小乘真经十二藏,三界修士但凡看到的,无不拍案称绝,自此灵山城投者云集,慢慢发展成了如今的规模。
然而,现在的情况和当时一样吗?当然不一样。
西天就算再没落,仍有神佛、菩萨、罗汉、珈蓝、比丘尼、比丘僧、优夷婆、优夷塞过万人,在西域仍是最大的宗门,每年的供奉还是个天文数字。你让这个时候的三位佛祖再去青灯陋室,奋笔疾书,可能吗?
一年后,当三位佛祖再次齐聚大殿之中的时候,都是面面相觑,一脸尴尬之色。
大家各自报了一下成果,这一年里,燃灯佛祖写了七百六十字,药师佛祖写了一千一百字,本去佛祖更干脆,一共就写了九个字,除了一个标题,就是“佛曰”两个字。
三人一商量,都觉得肯定是之前的计划有问题,九藏真经可是四万五千多卷,这么大的数量,实在不知该如何落笔,怎么灌水也灌不出这么多字数啊。于是乎,本去佛祖当场拍板,大乘真经的数量还是要简明扼要,就改成三藏了,一人一藏,大家肩上的担子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三藏不少了,多少是个多啊?
又是一年过去了,这一次大家的成绩强了不少,合计已经超过一万字了,当然,比起三藏这个数字,肯定还是九牛一毛。
还是不行啊,念了几千年的小乘真经,大家的创作思路早就被禁锢了,要想整出点新东西来,难啊!
这一年算是又荒废了,三人一合计,这样也不是办法,编写大乘真经可是天大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这么耽搁着,必须想个办法推动下去才行。
所谓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如今灵山城神佛也不少了,平日里听多了三位佛祖讲经说法,就算水平差,也差不到哪去,长江后浪推前浪,这编写大乘真经的宝贵机会,还是让给年轻人吧,他们这三个老家伙,就负责把把关就行了。
三人计议已定,便连忙召集了众神佛前来商议,结果把这决定一说,众人全都傻眼了。
大乘佛法可是要送去中土传道的,质量怎么也不能比小乘佛法差多少,编写难度肯定是突破天际的,万一编好了,荣誉是整个西天的,可要是编不好,传不出去,谁能负起这个责任?这种活,谁敢接?
更何况了,这年头,但凡不是缺衣少食的,谁愿意关家里码字啊?
实在没事干,去西域各城邦的寺院里吃吃接待,随便说几句废话就有一堆人哭着闹着要签名,这样的生活它不香吗?再不行,这两年佛缘香榭可一直在打折促销,还能三人同行一人免单,只要不是冲着那几个头牌去,倒还真不是消费不起......
无量寿佛反应最快,第一个冲上前奏道:“佛祖,这几年里,曲女城的皇恩寺一直邀请弟子前去讲经说法,弟子已经答应了,准备常驻皇恩寺,为我佛传经颂道,编写大乘真经事关重大,弟子只怕分心二用,力有不逮。”
本去佛祖微微一点头,尚不及说话,便见欢喜佛也道:“佛祖,说来也巧,弟子与他一般无二,应金平府郡守夫人所请,要去讲经三年。”
有他们二人开了头,其余神佛也不再观望,忙抢着上前奏报。
“弟子需前往玉华州讲经五年。”
“佛祖,狮驼国的妖族虽然冥顽不化,但弟子已立下宏愿,不劝其诡异我佛,誓不罢休!”
“这个......佛祖,弟子前几日在城墙处发现了一大老鼠,这个......所谓众生平等,弟子想试试,能不能以佛法将其感化,使其不再盗窃粮草。”
“佛祖,弟子......”
一时间,满殿神佛都成了大忙人,好像在这里多耽搁一刻,就会耽误佛门振兴的大业一般。
“够了!”佛祖怒吼一声,怒指众神佛道:“本座不管你们有什么天大的事,明年今日,若是谁不能交上来十卷经书,本座定会让他追悔莫及。”说完,他一挥袍袖,便与另两位佛祖转身离去,丝毫不去管身后那些哀求之声。
又是一年过去了,众神佛纷纷上交了新出炉的经文,可三位佛祖一看,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是大乘真经,可分明就是在以前的经书前面加了“大乘”两个字,比如什么《大乘金刚经》《大乘孔雀经》,里面的内容却是换汤不换药,别说他们了,随便找个庙里待过几年的和尚都糊弄不过去,要是敢拿去中土传道,还不得被人笑掉了大牙?
更可气的是,许多神佛的经书内容居然出奇的雷同,比如慈光佛和智慧胜佛,他们的经书除了标题,几乎是一模一样,连错别字都错到一块去了,这可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所谓法不责众,面对这么多弟子的消极怠工,三位佛祖也是颇感无奈,正当他们彷徨无措之时,却还是智慧胜佛上前奏道:“佛祖,咱们这大乘真经说是要以渡鬼为根本,可众位师兄弟终究都与鬼魂接触太少,难免文不对题,弟子以为,不如将此事交予专业之人来办理,如何?”
佛祖顿时眼睛一亮,忙问道:“你的意思是......”
智慧胜佛呵呵一笑,道:“幽冥菩萨已经在地府待了几百年了,说到鬼魂,想来他才是最熟悉不过了,若是由他来撰写大乘真经,定然不会出什么岔子。”
这话一出,周围众神佛也忙纷纷上前道:“佛祖,智慧胜佛此计大妙,我等附议。”
三位佛祖交换了一下眼神,都露出了恍然之色,本去佛祖道:“幽冥菩萨渡鬼,真乃天作之合,准了。”
第一百零四节 突发事端
最近这几年来,云翔的小日子过得可是舒心至极。
吃得香,睡得着,修炼顺利,寨子稳步发展,各方盟友往来也越来越亲密,总之一句话就是痛快。
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更舒心的是,凤凰对他的照顾简直是无微不至,每天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就连寨中事务,她也帮着打理得妥妥当当,从来不让云翔多操心。几年下来,别说是寨中其他兄弟了,就连云翔自己都觉得,她还真有几分贤内助的味道了。
这不,今日一早,云翔刚刚起来,她便送来了一盅三花鸽子汤,说是用秘方熬制了一个晚上熬出来的,云翔虽然觉得一大早起来就吃这个未免有些油腻,不太养生,但盛情难却之下,他还是端起了汤盅,细细地品尝了起来。
刚品了两口汤,味道着实香浓,他正打算赞美两句,便见得门外匆匆冲进来两道人影,一开口就大喊道:“大寨主,不好了,不好了,出事故了。”
云翔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来者正是精细鬼、伶俐虫两兄弟。
说起来,这几年下来,兄弟两个受了寨中不少好处,如今也已经进入了大圣境界,日常负责与地府的来往,也算是一方统领了,自然也有了些气度,已是很少露出这样的慌乱之色了,今日这般行状,着实有些反常。
尚不及他说话,陪坐一旁的凤凰已是开口叱道:“莫要慌张,出了事自有大寨主拿主意,你二人只管将事情讲清楚便是了。”
二人闻言点了点头,喘了几口粗气,伶俐虫方才继续道:“大寨主,西天派人去幽冥殿了。”
云翔一愣,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西天不是经常会派人过去吗?”
不错,至少从表面上来说,幽冥菩萨还是西天的下属,灵山城与幽冥殿也多有往来,派人过来,也确实没什么奇怪的。而且祖文远行事大巧若拙,在谛听的协助之下,应付起这些西天来人也早已得心应手,这事确实用不着自己操心。
不料,兄弟二人却是齐齐摇了摇头,只听精细鬼道:“不是,大寨主,这次不一样,他们派了一大群人来,为首的乃是一位佛爷和三个罗汉,而且听谛听城主说,他们好像是打算常住的。”
“哦?一位佛爷和三位罗汉打算常住地府?”这一下,云翔也觉察出不对了,洞府这地方,阴气十足,以前佛门来人,都是办了事就匆匆离去了,根本不愿多待片刻,这三个身份不低的佛家弟子,为何会来常住?
这样一来,事情可就平白多出了许多风险啊。
幽冥菩萨的身份当然是重中之重,而且双叉寨这些年来和幽冥殿的来往更多,自己每年都会去探望一下江棘暂且不说,由双叉寨出材料,幽冥殿代为制造兵刃,这当然更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去年年底的时候,还送了虎靳去无间地狱修炼神魂,这些事情若是被西天撞破了一件,麻烦可就大了。
山鬼兄弟虽然不知幽冥菩萨的底细,却也知道双叉寨与幽冥殿的关系见不得人,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焦虑。
想及此处,他已是忍不住站起身来,问道:“那谛听城主可说过,他们为何要常住在地府?”
一旁的凤凰见他要去处理事务,却忙起身拉住了他的衣袖,指了指桌上的汤盅道:“吉达布,先把汤喝完了再走不迟。”
云翔点点头,将汤盅捧起来一口闷掉,尚不及咽下,便听得精细鬼道:“说来也是奇怪,听谛听城主说,他们好像是要来帮幽冥菩萨撰写什么《大乘真经》。”
“噗”,云翔这一口热汤直接喷在了精细鬼脸上,喷得他哎呦惨叫一声,慌忙倒退了好几步。凤凰却是一脸惋惜地道:“这可是上好的乳鸽,可惜了。”
云翔此时可顾不得这些,慌忙问道:“你是说,西天要让幽冥菩萨来撰写《大乘真经》?”
伶俐虫点头道:“正是,谛听城主确是如此说的。”
好好一个大清早,真是见了鬼了,西游记里最重要的那个《大乘真经》,居然是幽冥菩萨写的?说出去你敢信?
哦,对,还真是见了鬼了,而且是两只山鬼,再加上凤凰一个女鬼。
云翔也顾不得再问其他,回头对凤凰道:“你好好守着寨子,我与他们去地府看个究竟。”
凤凰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不放心地道:“若是重要之事,不然还是找胡宁回来给你卜算一下再去吧?”
云翔略一沉吟,摇头道:“不必了,他难得肯主动回去探望他母亲,就不打扰他们母子相聚了。”
凤凰听得云翔提起了九尾夫人,顿时脸色一僵,随口应了一声,便低头去收拾桌子了,云翔却顾不得去照顾她的情绪,带着山鬼兄弟便径直往地府而去。
如今有秦广王送出的阎王令在身,倒也不用去走巴蜀的后门了,泰山娘娘庙的正门尽可过得,三人方才进了地府之中,便见得一人在门中朝他挥手,不是别人,正是泰山行走金秀。
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以他如今的地位,地府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瞒过他的耳目,有佛爷要来常驻地府之中,这事他肯定是最早知道的一批人,在此等候云翔前来商议也最正常不过了。
二人见过了礼,金秀便直接问道:“云翔,这佛门来人之事,你怎么看?”
云翔沉吟道:“据说他们是来协助幽冥菩萨撰写《大乘真经》,我却总觉得无法相信,说不定他们是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此事绝对不简单。此事消息太少,我也难以决断,还是要先打探清楚再说。”
金秀点头道:“不错,幽冥殿与阎罗殿的关系正是微妙之时,若是忽然凭空多出了一个佛爷,我怕情势又变得复杂了。佛门的经文我也听说过不少,却从来没听过什么《大乘真经》,我怕他们名为写经,实则来者不善啊。”
云翔称了声是,又随口问道:“对了,说是他们来了一位佛爷和三位罗汉,却不知是哪个佛爷?那三位罗汉?”
金秀想了想,答道:“这个我倒专程问了,那佛爷被称作欢喜佛,在西天地位不低,罗汉则是探手罗汉、静坐罗汉,还有一个......对了,还有一个据说是新晋的罗汉,唤做妙叹罗汉。”
“妙叹罗汉?”云翔顿时现出了愕然的神色,奇道:“妙叹也成罗汉了?”
金秀奇道:“怎的?你认得他?”
云翔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一个乾坤袋,里面躺着一封他几乎快要忘记了的文书,脸上已是露出了古怪的笑容,道:“也许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看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此事的真相,咱们可就要着落在他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