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节 反客为主
说起来,这庄勇也的确是个人才,平日里借着三位婆罗大人的信任,笼络了不少飞佘人心,又有法术高强的八戒辅佐,整出点什么天降祥瑞、神子出世的动静也绝非难事,不过一日间,便已将整座迷山城牢牢地控制在了手中。甚至于,那原本终于三位婆罗的精兵也大多都被他笼络了过来,真正轮得到九齿钉耙出动的,也就区区几十个食古不化之人罢了,根本没有造成任何麻烦。
当然,事情能够进行得如此顺利,更多的还是要归功于那堆满了三座库房的海量物资,庄勇也算是言而有信,当真将里面的大量物资都取了出来,分给了城中的百姓,使得所有人都开始相信他真的是婆罗神之子,当之无愧的迷山城大婆罗。
苏哈三人辛辛苦苦几代人的积蓄,没想到却为他人做了嫁衣,不由得让人感叹世事难料。
事实上,若是换做平常,三位婆罗大人,根本不可能同时离开迷山城,也不会给他如此巨大的机会,只是此次举报这前朝王子苏伽罗之事实在太过重要,三人都生怕被别人抢了功劳,才会留下这个巨大的漏洞。不得不说,玄奘的出现,的确是这一番变革的源头所在。
不过,当玄奘躲在暗处,看着外城中那些可怜的首陀人惊喜中带着疑惑、疑惑中又藏着些许惶恐的神色,在城中载歌载舞之时,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丝宽慰,毕竟,对百姓来说,这变革的确是福非祸。
只可惜,他们心里却也清楚,这片刻的繁荣,也许只是最后的疯狂罢了,因为,真正的危机,也许只是在赶来的路上。
这一日清早,迷山城的百姓刚刚从梦中苏醒,便听得街道上传来杂乱的脚步之声,扒在门缝处朝外定睛一看,却是瞬间吓得呆立在当场。
此时的街道之上,满是大队装备精良的甲士,而且从他们的五官外表看来,分明就不是人类,而是大批的妖族军队。
如此大队的妖神大军,可是谁也不曾见过,即便是首陀人并不怕被妖神吃掉,此时却也吓得噤若寒蝉,躲在简陋的棚屋中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出门查看。
那大队妖军并没有像往日般闯入首陀人的家中征粮,而是丝毫不见停留地穿过了外城,来到了内城的城墙之下,却只见城门紧闭,唯有十几个飞佘人士兵畏畏缩缩地躲在城墙之上,小心翼翼地观望着闯到近前的大批妖兵。
这时,妖兵队伍中走出了三道人影,正是那苏哈、庄平、庄则三位婆罗大人。
庄则负责城中的军事操练,对这些飞佘人士兵最是熟悉,便忍不住喝骂道:“大胆,你们这些懒骨头,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竟然还不开启城门,一会进城之后,定要让你们好看。”
不料,这守门的军队此时早已被庄勇换成了亲近之人,一早受了他的叮嘱,自然不肯对这已然失势的三位大人有什么好脸色,便回道:“你们是何人,有何资格管我迷山城之事?”
庄则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诧道:“你连我们都不认识?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们便是这迷山城中的婆罗,城中的一草一木,皆为我们所有,你们这些飞佘人竟敢对我们不敬,莫非可是活腻了吗?”
“一派胡言!”又有守卫喝道:“迷山城中历来只有一位婆罗大人,眼下正在府中休息,又哪来的其他婆罗?你们三个定然是满身罪孽的首陀人,竟敢冒充婆罗大人,实在是胆大至极,该当何罪?”
“什么?”三人听得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苏哈怒骂道:“我乃大婆罗苏哈,这两位是二婆罗庄平和三婆罗庄则,这才离开了迷山城不足三日,你们莫非便要造反不成?”
谁曾想,那些守卫却仍是不认得他们一般,口中冷嘲热讽,却偏偏就是不肯开城门,只气得三人暴跳如雷,却又偏偏无可奈何。
眼见城墙下这一幕已是闹得越来越不像话,妖族大军中又走出了两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一人满头鬃毛,看起来霸气非凡,另一人则是面生象鼻,显得极为诡异,显然都是妖族将领。
只听那满头鬃毛者不耐烦地道:“够了,我乃狮驼城啸林军大将军,来你这迷山城乃是有要务在身,尔等还不快快开门相迎,莫非是要起兵叛国不成?”
面对两位妖族将领,城墙上的守卫自然不敢再啰嗦,连忙称了声遵命,便连忙打开了城门,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率领一队人马迎出城来,恭恭敬敬地对妖将行过了一礼,道:“下官迷山城大婆罗庄勇,见过二位将军大人,大人今日亲临迷山城,却不知有何要事?”
尚不及两个妖将说话,苏哈三人便已冲了出来,怒骂道:“庄勇,你这小子在搞什么鬼,为何自称大婆罗,却连我们也不认得了?”
“大胆!”几个飞佘人士兵挺身而上,便将三人挡了下来,道:“哪来的狂徒?不得对婆罗大人无礼。”
三人空有一肚子的委屈,却偏偏无法冲破士兵的阻拦,只得回身对两个妖将叩拜道:“妖神将军,我们的确是这迷山城中的婆罗,这小子本是个飞佘人,分明是趁我们离开之际谋反作乱,还请将军为我们做主。”
“哦?竟有此事?”两名妖将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之色,毕竟,在他们看来,人类不过是妖怪所豢养的牲畜一般,谁是婆罗人,谁是飞佘人,原本也分辨不出,此时便也只得道:“庄勇,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庄勇一脸迷茫之色,仔细打量了三人一眼,摇头道:“启禀大人,下官的确从未见过这三人啊。”说着,他环视左右的随从,道:“你们之中,可有人见过他们啊?”
这话一出,却听得那随从中有一人出列道:“启禀各位大人,小的好像见过这三人。”
三人顿时精神一振,庄平指着那随从道:“我记得你叫做莫林,本是看守府库的侍卫,快快告诉大家,我们到底是不是城中的婆罗人?”
那叫做莫林的侍卫却一脸不屑地摇头道:“当然不是,我记得你们本是住在外城的首陀人,不知发了什么失心疯,竟敢冒充婆罗大人,实在是胆大包天。”
“什么?”三人连退几步,差点跌倒在地,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庄勇却一脸严肃地道:“莫林,当着妖神大人的面,万万不可说谎,你可认清楚了?”
那莫平断然道:“不会记错,我记得这三人平日里游手好闲,好吃懒做,邻里间人人喊打,据说前些日子还勾结了几个比丘国来的神秘人物,也不知谋划了些什么,便不见了踪影。今日方知,他们所谋的竟然是诓骗妖神大人,竟想着成为迷山城的婆罗,实在是可笑至极。”
庄勇恍然道:“原来如此,这等卑鄙小人,实乃我迷山城的耻辱,却是让各位妖神大人见笑了,日后定要好生管教才是。”
“你......你......”三人手指庄勇,脸色涨得通红,却又不知该如何分辨。噗,苏哈心情激荡之下,一口血喷了出来,倒头便晕了过去,庄家兄弟连忙出声呼唤,却根本无法将他唤醒。
第一百四十一节 狗急跳墙
庄勇眼见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婆罗大人竟被自己逼落得如此下场,顿时心中大感快意,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便不再搭理三人,而是转向两位妖将道:“二位将军,还不知王城派遣大军来我迷山城,到底有何要事?莫非只是为了这三个贼子不成?”
那象鼻将军道:“这三人来我营中报信,说你们迷山城来了个取经的和尚,自称乃是婆罗国王子转世,不但意图谋反,还杀害了一队征粮队,却不知可有此事啊?”
庄勇苦笑道:“将军,这等卑鄙小人之言,实在是不足为信,却诓骗大军兴师动众,实在是可恶至极。下官这些日子又不曾外出,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取经的和尚,还请二位将军明鉴。”
象鼻将军疑惑道:“我来此前倒也查过,的确是有一队征粮队在这迷山城附近没了踪迹,你又作何解释?”
“这......”庄勇茫然挠了挠头,目光扫过了全场,最后却落在了苏哈三人的身上,恍然道:“刚才听人说,曾见到有几个比丘国来的神秘人与这三个贼子有所勾结,定然是他们不甘心被征粮队带走,方才勾结外人将其杀害,只是此案并非发生在城中,倒是下官一时失察了。将军放心,待得大军退去,下官定会全力彻查此事,给陛下一个交代。”
“竟是如此?”二位妖将眉头紧皱,将信将疑,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决断。
“妖神大人!”一旁的庄家兄弟此时连忙开口道:“大人切不可轻信了他,那玄奘三人就在内城中,三人一马,定然来不及远遁,大人派人进去一查便知。”
那鬃毛将军颔首道:“也罢,来都来了,查一查也无妨。众将士听命,进城去好好清查一番,定不可放过任何线索。”
妖族大军轰然应命,便朝着内城中冲去,庄勇则连忙带人闪开了道路,没有丝毫阻拦之意,让那庄家兄弟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那些妖族将士纷纷返回,都回禀说没有任何发现。内城本就不大,在这数千修为不错的妖兵仔细盘查之下,根本藏不住人,看来,这庄勇果然是不曾说谎。
二位妖将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了苏哈三人,冷声道:“区区凡人,竟敢诓骗王军,该当何罪?便是将你们全都吃了,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庄家兄弟吓得浑身发抖,苏哈此时也醒了过来,三人连连磕头,一脸绝望地道:“将军,人没有藏在内城,定然就是藏在了外城,还请再外城仔细找找,再下定论不迟。”
“外城?”两位妖将扫过了身后那破破烂烂的区域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犹疑,外城的面积比内城大了数倍,而且建筑杂乱,人口众多,若要清查一遍,恐怕难度会大上不少,是否还要听从这三个身份可疑之人,却要好好斟酌一番了,只是若就此离去,终究是心有不甘。
庄勇忙道:“二位将军,若真有取经人自称王子转世,又怎会躲在外城这等破败之处?岂不是自降身份吗?大军事务繁忙,实在不必为这三个贼子继续浪费时间。”
两位妖将听得这话,不由得微微点头,正要开口答应,却听得那苏哈又道:“将军大人,不必耽误多少时间,小的已然有了主意,可以让那玄奘和尚自己跳出来。”
“哦?什么办法?”妖将忙道。
“二位兄弟,成败在此一举!动手!”苏哈猛然大喝一声,便见庄平、庄则兄弟弹身而起,拔出了腰间长剑,便朝着外城那些平民窟一般的建筑里冲了进去。
“大胆!抓住他们!”庄勇双目圆瞪,一声令下,一众飞佘人将士便要追上去,却听得苏哈忙道:“将军,还请替小的拦住他们,我真有办法逼那玄奘现身。”
两名妖将将信将疑地一摆手,便有妖兵走上前来,挡住了飞佘人兵士。飞佘人本能地对妖族多有惧意,自然不敢抵抗,只得一脸无奈地垂下了兵刃,返回了庄勇身旁。
这时,只听得一处帐篷中传来了几声惨叫,接着便是一个首陀人女子惊慌失措地逃了出来,可接着便是庄平追了出来,一剑刺中了女子的后心,将其斩杀当场。庄家本就是武将出身,这二人自然也习得了一身武艺,虽然算不得什么万夫不当之勇,可面对手无寸铁、常年孱弱的首陀人,却还是如同杀神一般恐怖。
“你们要做什么?为何害我城中百姓?”庄勇一脸惊容地怒喝道。
苏哈躲在妖族兵士的身后,脸上已然满是疯狂之色,大喊道:“那玄奘自称婆罗国王子转世,将国中百姓全都当成了他的族人,若是见到这些族人因他而死,定会忍不住出手阻止。
王子殿下,你还不快快现身相见?若是晚现身一刻,便有好几条无辜的性命因你而死,你口口声声要拯救苍生,如今却只顾惜自己的性命,看来那一副慈悲心肠,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哈哈!”
随着他的话语远远传出去的,还有接连不断的惨叫之声,那些首陀人虽然不怕被妖怪吃掉,却不愿被人类杀死,因为,这样是无法洗脱他们身上的罪孽的。因此,无数人都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或是联合起来抵挡,惹得城中一片大乱。
可即便如此,这些他们的身体因为长期忍饥挨饿,力量甚至远不如寻常人,面对手持宝剑、一身武艺的庄家兄弟,却是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只能接连不断地被杀死,转眼之间,便有十余人失去了性命。
“二位将军,快快阻止他们,我迷山城向来奉公守法,你怎可放任百姓遭此杀戮?”庄勇此时已是面如土色,却也只能对妖将苦苦哀求。
只可惜,在那些妖族看来,人类的性命本就不值钱,此番又是自相残杀,实在没有阻止的必要,唯有逼出那玄奘师徒,才是真正的目的所在。因此,他们脸上毫无怜悯之情,只是挡在飞佘人士兵身前,不让他们前进半步。
眼看还不知有多少无辜的首陀人要遭此劫难,终于,只听得一声怒喝从一个偏僻的角落中传出:“住手!你们这些畜生,竟敢如此草菅人命,哪还有资格自称为人?”
接着,便是一道人影飞射而来,落到了庄家兄弟的面前。
雷光电火之中,九齿钉耙轰然落下,砸向了庄平的头颅,庄平大惊失色连忙横剑格挡。可凡间宝剑,哪能抵挡天兵之威?只听得一声闷响传来,那庄平便已连人带剑被砸成了肉泥。
庄则眼见对方如此悍勇,吓得连忙转身要逃,只可惜,他的速度与八戒相比,便如之前的首陀人于他一般。
只见八戒大步迈出,赶上前去,钉耙一顶,便正中其后背,顿时整个人都爆裂开来,只剩了一颗无主的头颅飞射而起,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径直落在了苏哈的面前,那一双眼睛仍是瞪得老大,定定地看着苏哈,似是至死也无法相信,自己兄弟明明是听从了他的锦囊妙计,却会死得如此凄惨。
第一百四十二节 死志
对于庄家兄弟的身死,苏哈却似是并不在意,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悲伤之色,反倒是一脸兴奋地道:“将军你快看,小的没有撒谎,那玄奘师徒果然被逼迫出来了,您快带人抓住他,莫要让他们跑了。”
两位妖将摆了摆手,却并没有立刻出手,只是淡淡地打量着长街的尽头,白象道:“不必着急,若是要逃,他们便无需出来,如今出来了,便已逃不掉了。”
果然,长街尽头现出了三道人影,迎着他们便大步走来,当中一人身着僧袍,双掌合十,正是唐僧玄奘;左边一人青面獠牙,手执宝杖,乃是三弟子沙僧;而右边一人白衣胜雪,手执长剑,却是白龙马敖烈再次现出了人形。三人并没有逃离之意,而是一脸无惧地迎着妖族大军走了过来。
八戒杀死了庄家兄弟,身形一晃,便来到了三人之前,成了队伍的先锋,与两个师弟一同将玄奘护在了中央。
此时此刻,整座外城的空气似是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这师徒四人,便像是等待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一般,没人愿意错过这千载难逢的一幕。
眼见师徒四人已然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两位妖将脸上闪过了一丝冷意,越众而出,只听那鬃毛妖淡淡地道:“你就是玄奘和尚?时隔多年,本将军对你们师徒可是想念得紧啊。”
玄奘一愣,抬头打量了那妖将半天,却实在没有任何印象,不由得奇道:“莫非将军认识贫僧师徒?”
那妖将冷笑道:“你们虽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们,若非你们师徒当年在乌鸡国坏我大事,我又何至于沦落至如此境地?”
“乌鸡国?”师徒四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脸上满是猜疑之色。
忽然,只听得沙僧惊叫道:“我想起来了,你们二人乃是当年西天的坐骑,文竹菩萨的青狮,与普仙菩萨的白象。”
他当年曾是天庭的卷帘大将军,历届的蟠桃盛会都有护卫之责,对曾经的参会之人都有些印象,此时终于想起了二人的相貌。也亏得这狮驼国中的妖族都愿意保留些野兽的特征,从而与凡人有所区别,否则的话,时隔这么多年,恐怕他还未必能够想起。
不错,这两位妖将,正是文竹的青狮与普仙的白象,只是他二人之所以成了狮驼国的将军,却还是要从乌鸡国之事说起。
当初文竹菩萨受了燃灯佛祖之名,率青狮往乌鸡国中谋害乌九霄炼宝,结果却是功败垂成,害得文竹菩萨莫名身死,而青狮却侥幸独自活了下来。
只可惜,命虽然保住了,他却失去了在西天最大的依仗,没了文竹菩萨的庇护,一个小小的坐骑实在是毫无地位可言。再加上这青狮平日里性格嚣张,本就得罪了不少人,便是连找个愿意收留他的都极为困难,因此,他也难以避免地沦为了灵山城最底层的存在。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此时的青狮便起了离开西天的心思,只是天下虽大,想找个舒服的去处,却实在太过困难了。
作为文竹菩萨的坐骑,他看不起一般落草为寇的妖族,又不可能投身于曾是敌人的东天,思来想去,最终便决意投靠了狮驼国。毕竟,狮驼国好歹有个正统国家的名义,而且混天大圣又与佛门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对于出身西天的妖族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于是,他便带着好兄弟白象一同离开了西天,来到了狮驼城,二人仗着一身不俗的修为,倒也得到了混天大圣的看重,区区几年时间里,便已成了狮驼城啸林军的将军,与羽林军并称为狮驼国两大军团,主管的便是这东部山林中的防御事务。
严格说来,当年文竹菩萨出事,与玄奘取经并没有什么表面上的联系,但青狮细细回想之后,总觉得这中间的时机太过巧合,定然有什么隐藏的关系,再加上这些年来积累的对西天的怨恨,使得他也对这取经之人多有恨意。
因此,在偶然间得到了苏荷三人的消息之后,他根本顾不上禀告给混天大圣,便立刻率领军队杀了过来,既是为了公义,也是为了私仇。
看着眼前这师徒四人,青狮心中的恨意已是再难掩饰,冷笑道:“你说错了,当年的青狮已然死了,如今的我乃是狮驼国大将军,玄奘和尚,你师徒今日落在了本将军的手中,莫非还想着活命吗?”
玄奘轻叹一声,合十道:“贫僧既然现身,便早已将生死置于度外,迷山城之事,皆由贫僧一人而起,只要二位将军答应不再与城中百姓为难,再放过贫僧这几个徒弟,贫僧甘愿束手待缚,任由二位处置,如何?”
这话一出,原本已是面无人色的庄勇,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希望的光芒,而那三个徒弟却是大吃一惊,道:“师傅这是说的什么话?徒弟们怎会抛下你独自逃生?”
他们却不知,在玄奘得回了前世记忆的同时,却也想起了当年求上西天,沦为酥人的那段往事,想想旻天县中那些自私凉薄的神佛,原本虔诚无比的向佛之心已是荡然无存,又如何肯再去灵山取经?
在如今的他看来,神佛实不足信,魂牵梦绕的婆罗国又早已成了死局,生存于世实在是毫无意义,倒不如就此牺牲了一条性命,救下这一城百姓以及身边的几个徒弟,倒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玄奘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解脱的微笑,道:“八戒,悟净,敖烈,你三人不必难过,为师这些日子终于明白了,我原本就踏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就此结束一切,倒也并非坏事,只是这些年来连累你们吃了不少苦头,还害得悟空身死异乡,为师实在是心中有愧。今日你们就此离去,不必再挂念为师,日后好生过活,方才算是助为师脱离了苦海。”
一番话说得三人潸然泪下,八戒道:“师徒,这些年你教会了老猪不少道理,老猪也早已视你为真正的师傅,即便是咱们不去西天取经,老猪也绝不容任何人伤你分毫,独自逃命之事,老猪绝不会做,要逃,你让两位师弟走便是。”
沙僧也道:“二师兄此言差矣,某家早已无家可归,师傅在哪里,家便在哪里,若今日与师傅一同死去,倒也并非坏事。”
另一边的敖烈冷哼一声,虽不说话,却也并无离开之意。
虽然他心中还挂念着妻女,却也决不会忘记自己对别人的承诺,唯有保护玄奘安然抵达灵山,他才能安心去见自己的妻女,否则的话,他绝不肯离开半步。
第一百四十三节 恶斗
看着眼前这一幕师徒情深,青狮的心中却并无半点感动之意,反而大笑道:“玄奘和尚,你们却不必自说自话,今日你活不了,几个徒弟也休想活命,但凡是为西天卖命之人,谁也别想走。”
说着,他率先大喝一声,抓起手中的钢刀,便朝着师徒四人扑了上去。八戒身在最前方,又哪能任他逞凶,自然是一抡钉耙,便与他斗作了一处。
白象眼见青狮动手,自然也不会闲着,手腕一翻,掌中便多出了一杆长枪,迎上了手持降妖宝杖的沙僧便战作了一团。
其余妖兵妖将见状,便也纷纷拿起兵刃,朝着中央的玄奘扑了过去,所幸敖烈身形一晃,便化作了一条十丈巨龙,五爪翻飞之下,将玄奘护在了中间,一人独战数千妖兵。
一场大战,终于不可避免地在这迷山城中拉开了帷幕。
按理说来,早已臻至尊圣之境的八戒修为应该是远高于青狮,应付起来也绝非难事,只可惜,此时的青狮却早已不再是吴下阿蒙了。
当年在乌鸡国中偷偷潜入井中盗走了乌九霄的不少真阳之气后,他虽然并未如同预想般恢复雄性的风采,修为却是大有进境,一举突破到了半步尊圣之境,虽然比起八戒仍有差距,可差距却远不如预想那般巨大。
斗到酣出,只见他狮口大张,口中传来了无尽的吸引之力,便朝着八戒吞了过去,正是使出了他最为拿手的吞天之术。
八戒一个不防,险些便被他拉扯了一个跟头,不由得大怒道:“你这小妖,竟然连老猪也敢吞,莫非当老猪是好欺负的吗?”说着,只见他随手一掷,九齿钉耙上闪着雷光电火,便朝着青狮的大口中飞射而去,却是要借机将对方的肚子捣个稀烂。
青狮知道对方这钉耙厉害,自然不敢将其吞下,眼看那钉耙已是飞到了嘴边,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口中便已射出了一道灼热的红芒,正是从乌九霄那里盗来的真阳之气,当地一声,便与那九齿钉耙撞了个正着。
受了这一撞之力,他自己借势倒飞而出,显然是吃了个不小的苦头,心中不由得暗叹,对方果然不愧为天蓬元帅,却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才是。
八戒反手接到九齿钉耙,却也感觉掌中一片灼热,险些脱手飞出,不由得惊道:“好个小妖,竟还有如此手段,且再来打过。”说着,便再次抡耙攻上,只是在青狮的小心应对之下,取胜怕是需要一些时间了。
相较于八戒与青狮,沙僧与白象之间的实力就显得更为接近了。沙僧乃是卷帘大将出身,一身大圣后期的修为倒也算是不凡,可他的招式却向来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子,面对同为大圣后期的白象之时,却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白象同样是力大无穷,可在那沉稳的招式之下,一根灵活无比的象鼻却为他增加了一分机变。
那根象鼻如同灵蛇一般,却又偏偏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总能在攻击的空当之中偷袭沙僧招式中的漏洞,往往会逼得沙僧手忙脚乱,也亏得他使出了水妖的天生法术加以抗衡,才能勉强立于不败之地。
如此看来,这二人的争斗最终鹿死谁手,却还是难言之事。
三人之中,最为吃力的却还要属小白龙敖烈这一方,若论实力,他本就与沙僧不相上下,可这龙族真身一旦现出,便有着天生的防御优势,因此便自发地承担起了保护玄奘的职责。
只可惜,他所面对的,却是足足五千的妖族大军,虽然这些妖兵妖将修为并不算高,大多甚至还都是尚未历劫成圣的小妖,可其中却也有数百个大圣修为的妖将,为了力保玄奘不失,让他着实吃尽了苦头。
五爪翻飞之下,他已然杀了不少妖兵,可那些大圣以上的妖将,却也在他的龙躯之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虽然这些伤痕都不算太深,却也会不断地消耗着他的精力,让他只觉得越斗越乏力,只能靠着一腔斗志强自支撑。
玄奘将敖烈的窘迫看在眼中,也是心急不已,双眼中早已满是泪花,苦苦哀求着敖烈不必再管他,只是被那巨大的龙身护在其中,却是连一心求死也无法做到。
眼见敖烈一个不慎,被一只蛇妖以一柄翠绿色的短刀扎在了腹部之上,身体一僵,招式便已露出了空当,只见几个小妖高呼一声,便趁机冲入了防护之中,向着玄奘扑了过去。
玄奘心中暗叹一声,却是不闪不避,只是闭目等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忽然听得一声鹰鸣之声自天空中传来,接着便是一声高喝道:“住手,全都住手!”
众人齐齐一愣,循声看去,只见两道身影飞射而来,落在了众人的面前,一人高呼道:“羽林军大将军钻风大圣在此,尔等统统住手!谁敢再动,当心军法处置。”
众妖一听这话,脸上都露出了忌惮之色,只得停下了手中的招式,朝着那青狮、白象二位将军看去。
狮驼国两大军团,正是羽林军与啸林军,羽林军多为羽族妖怪,以钻风大圣为首,而那啸林军中却大多是走兽,以青狮、白象二人为尊。
按理说来,这两大军团平起平坐,本是互不统属,可由于国王、元帅皆为羽族,羽林军大统领钻风大圣虽然修为略逊,资历却更加深厚,因此使得羽林军的地位隐隐高出啸林军一头,也难怪这些妖兵心生顾忌了。
青狮、白象二人见状,连忙跳出了战圈,定睛朝着那两人看去,却见其中一人的确是羽林军的小钻风,便冷哼一声,道:“钻风将军,这是何意啊?”
此时的小钻风面无表情,傲然而立,少了在云翔面前那几分恭敬,倒是多出了几分威仪,淡淡地道:“见过二位将军,这迷山城中之事,皆在我羽林军的掌控之中,便无需啸林军插手了,还请二位将军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即刻离开吧。”
“什么?”青狮、白象齐齐惊呼一声,脸色已是变得难看无比。
第一百四十四节 元帅
自古以来,同殿为臣者,难免都会有些互别苗头的心思,尤其是互不统属的武将,更是极少有一团和气的。当然,这其实是好事,当权者大多信奉制衡之道,这种局面,往往也正是制衡之术的根本所在。
啸林军此番大动干戈,进入这迷山城,所为的既是公义,也是二位将军的私仇,可若是一无所获便乖乖离去,日后怕是难免沦为国中大臣的笑柄。
青狮听得小钻风之言,双眼一瞪,道:“钻风将军,这迷山城之事,乃是有人找上了我啸林军,求我出兵前来擒拿逆贼,你空口白牙便要让我退兵,怕是于理不合吧?且容我先拿下了逆贼,咱们再去大王面前理论不迟。”
小钻风微微一皱眉,双眼扫过全场,见众妖兵又有了蠢蠢欲动之色,几个玄奘身旁的小妖,也慢慢地又围了上去。
“哼!”一声冷哼传出,他身旁那鹰妖心思通透,立刻飞身而起,闪电般地掠过了玄奘身前,将那几个小妖抓住远远地掷了出去,方才再次落回了小钻风身旁,道:“我家将军的话,莫非你们没有听到?谁再敢不服军令,便休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小钻风,你休得欺人太甚!”青狮、白象二人身形一闪,便来到了二人身前三尺之处,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身形瘦小的小钻风,青狮道:“平日里我啸林军让你三分,只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可你若如此目中无人,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小钻风抬头看着青狮那凶神恶煞的神色,笑道:“怎么?二位将军莫非要对我出手不成?”
青狮怒喝道:“你当我不敢?”
小钻风道:“我说你不敢!”
“哼!”青狮一拳抡出,便要给这鸟人几分颜色,不料,那拳头尚未落下,忽然听得天空中传来了一声冷喝道:“青狮,你要做什么?”
这话一出,顿时让所有人的脸上闪过了惊恐之色,白象长鼻一甩,忙拉住了青狮的拳头,道:“大哥,不可造次!”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人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冷声道:“青狮,同殿为臣,却要拳脚相向,成何体统啊?”
众妖看清了来人的相貌,都不敢怠慢,纷纷躬身行礼道:“末将见过元帅大人。”
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狮驼国的护国大元帅,统领国中所有军队,而且,此人还有一个重要身份,就是当今国王混天大圣的弟弟,赤嘴大圣英哥。
无论是英哥的修为还是身份地位,都足以让向来狂妄的青狮心生惶恐,而反观小钻风,看上去确实从容不迫,显然,他早知元帅大人会来,才刻意激怒青狮,正是要给眼前这政敌一个下马威。
此时的英哥早已没了昔日在普陀山那般懵懂,举手投足间也是颇为老练,轻轻地一摆手,道:“不必多礼了,青狮,白象,本帅让小钻风传令,啸林军即刻退出迷山城,莫非你们心中不愿吗?”
青狮狠狠地瞪了小钻风一眼,恨声道:“原来是元帅大人之命,末将一时愚钝,未曾领悟,还望大人恕罪。末将这便带人离去,不敢误了元帅大事。”
英哥这才神色稍缓,伸手一拍青狮的肩膀,道:“山林中事务繁杂,尚需啸林军好生看护,只是这迷山城中之事,本帅另有安排,二位将军无需多心。去吧!”
青狮与白象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一声令下,便率领众妖兵离开了迷山城。
苏哈眼见自己请来的援兵虽然尽数离去,却来了一个更有权势的护国大元帅,心中又惊又喜,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至英哥身前,叩拜道:“小的迷山城大婆罗苏哈,见过元帅大人。”
英哥皱了皱眉,却不说话,只听得一旁的小钻风道:“苏哈,听说是你亲自出城报信,才请来了啸林军入城?”
苏哈颤声道:“正是,小人一心忠于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本以为这番话至少也会换来一两句嘉奖之辞,谁曾想,那英哥元帅却是冷哼一声,淡淡地道:“你这小子,可是差点坏了陛下的大事啊。”
苏哈浑身一震,骇然抬头,却见一个硕大的鸟喙已是当头落下,接着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竟是被那英哥直接吞入了腹中。
直至死,这位心思深沉的大婆罗都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平白送了性命。
迷山城中的百姓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妖怪吃人的惨状,顿时被吓得目瞪口呆,纷纷四散奔逃,目之所及,街道只剩了玄奘师徒聚成了一团,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眼前之人,还有那浑身哆嗦,却根本不敢逃走的新任大婆罗庄勇。
英哥似是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在意,抬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方才转向了玄奘师徒,道:“玄奘长老,陛下有命,请你前去狮驼城一晤,还请这便随本帅走一趟吧。”
师徒四人一愣,只听得八戒怒道:“你这妖孽,竟公然诓骗我师傅去你们的巢穴,莫非当我师徒是傻子不成?”
英哥笑道:“若要害你们性命,又何必如此麻烦?接着!”说话间,随手一丢,便见一道银光朝着玄奘飞去。
沙僧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步,用降妖宝杖一挑,便将那银光挡了下来。只听叮的一声轻响,一只钢圈在那宝杖上不停地打着转。玄奘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将那钢圈取下,颤声道:“这是......这是悟空所戴的紧箍咒?怎会落在你的手中?”
英哥道:“你且随我回狮驼城,一切便自然知晓。”
八戒忙道:“师傅,不可中了这些妖怪的毒计。”
玄奘沉吟了半晌,叹道:“悟空为我而死,我却不能不管他,也罢,我随你去便是。八戒,悟净,敖烈,你们且不妨先行离去,不必同去了。”说完,他大步来到了英哥身旁,脸上满是决然之色。
三个弟子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弟子哪能任由师傅独自冒险?自然是要随身保护师傅。”
英哥点了点头,道:“走吧,莫要让陛下等急了。”说完,他一抓玄奘的肩膀,便化作遁光远去,而小钻风与八戒三人也不敢怠慢,连忙飞身跟了上去,一行人转眼便消失在了天际。
直至此时,那庄勇才浑身一松,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本以为今日是有死无生,可万万没想到,那狮驼国大元帅,竟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一般,着实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事到如今,三位真正的婆罗大人都已死于当场,只要妖族不再追究,便再也无人会来夺走他的迷山城,看来,他的孤注一掷侥幸取得了成功,只要以后善待城中百姓,也许,他多年的梦想已然变成了现实。
第一百四十五节 禅位
狮驼城,三界中唯一的一处妖怪组成的城池,城中的一番景象,倒也着实新鲜得紧。
有狼妖虎怪来往巡逻,也有灵蛇狡兔沿街贩卖,又有花豹野鹿吹拉弹唱,更不乏野猪黑熊劳作繁忙。若非这城中之人都是一副妖怪面貌,比起一座繁华的人类城市也不遑多让。
玄奘师徒跟随着英哥穿行与街道之上,都是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名闻天下的妖怪巢穴,并不如想象般污浊纷乱,反倒是透着一种莫名的安定祥和。
一行人穿过街道,径直来到了王宫之中,最终停在了一处高大巍峨的殿宇之前。一个牛头宫人迎上前来,恭恭敬敬地道:“元帅大人,陛下有命,人若是带来了,便直接由您领进去面圣便是。”
英哥点了点头,摆手道:“玄奘长老,请吧。”
眼见这妖城中的一切井井有条,玄奘倒也不愿失了礼数,整了整衣冠,大步朝着那殿宇走去。
方一走到门外,那殿门便自行开启,玄奘迈步而入,抬头定睛观瞧,却见中央的王座之上赫然端坐着一个头戴王冠的男子,想来正是那混天大圣,只是外表看不出什么妖怪的样貌。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王座,看清了坐在下首的两道身影之时,却是不由得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你们......你们怎会在此处?”
原来,那两道熟悉无比的人影并非别人,一个是多年不见的故交云翔,另一个却是他的大徒弟孙悟空。
悟空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冲着他一招手道:“师傅,您老可算是来了,老孙等候你多时了。”
八戒三人此时也凑上了前来,一脸惊讶地道:“猴哥,你怎么活过来了?之前你莫名昏迷了过去,直至身死,我等可是好生检查过,莫不成,你又是哪个妖怪所变,想要诓骗师傅不成?”
悟空笑道:“你这呆子,又说些什么胡话?老孙前些日子的确是受了重伤,还差点丢了性命,只是不曾当真死去,还要多亏云兄弟及时赶到,不但救了老孙的性命,还帮老孙断了病根,自此以后,老孙再无牵挂,只愿一心护得师傅周全便是。”
玄奘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云翔,却见云翔微微一笑,朝着他拱手一礼道:“许久不见,我是该继续称你为玄奘,还是用回以前的称呼,唤你为苏兄?”
玄奘这才明白,自己在迷山城中的境遇,也早已难逃云翔的耳目,倒是果然与记忆中那个睿智无比的人物一般无二,便叹道:“当年的苏伽罗早已身死,一切不过是我的一段执念罢了,云先生又何必多提?”
悟空道:“师傅若能就此了却执念,倒也是一桩大喜之事,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的结拜三哥混天大圣,也就是这狮驼国的国王。”
玄奘听得这话,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低头合十一礼道:“贫僧玄奘,见过大圣。”他称呼对方为大圣,而不称陛下,显然是心中尚有芥蒂,不愿轻易承认对方的国王身份。
混天大圣称王多年,也是精明无比的人物,自然是立刻便听出了玄奘的弦外之音,不过,他却是不以为忤,反倒哈哈一笑,道:“玄奘长老,本王早听说你是当世高僧,我七弟对你也是心服口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玄奘面无表情,淡淡地道:“大圣过誉了,贫僧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当不得大圣如此谬赞。”
混天大圣又道:“本王虽然向来看不起西天那些假仁假义的秃驴,但也知道,佛经中的确是有不少世间的道理,若真能按照其中的道理行事,自然算得是当世高僧。长老既然自幼熟读佛经,想必对其中的道理也是了然在胸吧?”
玄奘道:“不敢当,贫僧自幼跟随高僧修行,倒也对佛经有些领悟,只不知大圣有何指教?”
混天大圣道:“佛经有云,万物皆有佛性,却不知作何解释?”
玄奘道:“所谓佛性,即遵从五恶十善之理,不杀生、不盗窃、不yin邪、不妄语、不饮酒,安守本分,循规蹈矩,扶危济贫,万物生而有灵,本性便会遵从此道,是为万物皆有佛性。”
混天大圣点头道:“好,那我再问你,我这狮驼国中的妖族虽然五恶俱全,却每日辛苦劳作,一手建起了偌大的国家,不但养活了自己,也养活了国中百万人族,可算得是佛性?”
玄奘道:“自然算得。”
混天大圣又道:“却不知这份佛性,比起当年统治婆罗国的那些人族,不知孰高孰低?”
玄奘此时已然明白对方的言外之意,虽然感情上仍是有些别扭,却也不愿违背了多年修佛的本心,只得轻叹一声,道:“狮驼国环境太过恶劣,人族全靠妖族养活,实则妖强于人。”
混天大圣脸上露出了一丝敬佩之色,抚掌道:“好,就凭你能够脱离自身,坚守一份公允之心,的确当得七弟的师傅。听说你前世乃婆罗国王子,数十年来一直有着复国之念,今日当着七弟与云老弟的面,我便将这国王之位禅让于你,如何?”
“什么?”所有人齐齐吃了一惊,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不等旁人开口,小钻风已然跪拜道:“陛下,国君之位非同小可,您万万不可以此事说笑啊。”
混天大圣笑道:“哪个与你们说笑?自打当年当上了这国王,初时倒还有几些新鲜,可时间一长,便已发现,这着实算不得什么好差事。国中妖族四十万,人族数百万,大大小小的事务却都成了本王的烦心事,远不如当年纵横山野间快活。
如今三界大变在即,本王若要放手一搏,免不了要将国中之事托付于妥善之人,我看这玄奘长老一片公心,最是合适不过,倒不如将国家还与他便是,想来他也不会亏待了你们这些忠勇之士。”
见混天大圣这话不像是随口之言,小钻风还想再劝,只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再开口,只得乖乖闭了嘴,无奈地看向了一旁的玄奘。
第一百四十六节 请求
听说混天大圣果然要将王位禅让与他,玄奘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犹疑之色,沉吟了许久,终于长叹一声,道:“陛下的好意,贫僧心领了,这狮驼国的国王,还是请陛下继续当下去吧。”
忽然换过了称呼,便说明他的心境已是大有变化,便是连云翔心中也有些好奇,便问道:“苏兄,你当年一心执着于复国,如今混天大圣肯将国祚拱手相让,你又何必推脱?莫非又舍不得你这大唐高僧的身份了?”
玄奘苦笑道:“云将军说笑了,既然想起了前世之事,自然便也不会忘记了当年在旻天县的境遇,一部大乘真经连西天那些神佛自己都渡不得,又如何能救得了大唐?我这取经之行不过多此一举,本就无心再继续了。”
云翔道:“那你为何又不肯接下这狮驼国的王位,完成自己累世的夙愿。”
玄奘叹道:“因为我怕。”
云翔道:“怕什么?”
玄奘道:“狮驼国中,人与妖的关系,本就无法斩断,我既怕自己无法养活这一国百姓,又怕眼睁睁看着人族被妖族当做食物,更怕自己受不住这一份本心,当真成了那些鱼肉百姓的婆罗人。狮驼国本就是妖族所建,国中百姓皆由妖族养活,妖族才是国家真正的主人,还是由妖族来决定国家的未来吧。”
云翔笑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些日子的见闻,果然让你完全放下了。”
混天大圣却一脸失望地道:“玄奘长老,你可想清了,当真不肯接受本王的禅位?”
玄奘断然道:“自然想清了,陛下才是最合适的国王,只不过,我尚有一事相求,还请陛下答允。”
混天大圣叹道:“可惜,可惜,你有何要求,只管说出来便是。”
玄奘道:“我亲眼所见,人之一族,却已分出了三等,婆罗人、飞佘人、首陀人之间的差别,其实还超过了人与妖的差别。此举虽然荒唐,却也是如今最好的选择,总胜过了他们互相争权夺势,战乱不休。
不过,我恳请陛下不忘慈悲之心,下令国中婆罗人皆能善待飞佘人与首陀人,将常例多分润与百姓享用,便算是对我的赏赐了。”
混天大圣笑道:“这个容易,小钻风,此事以后便交由你羽林军督办,我狮驼城送去的常例,乃是给一城百姓的,不是给一人两人的,哪一城的百姓饿了肚子,你便将那城中的婆罗人送去征粮队,让兄弟们也尝上一尝,这人族中的上等人,味道是否当真有什么不同?”
小钻风见玄奘辞位不就,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对这和尚也是大有好感,便忙道:“陛下放心,玄奘长老放心,此事交予末将便是,保证让每个城池皆如迷山城一般,百姓都能吃饱穿暖。”
玄奘欣然道:“既是如此,贫僧便谢过陛下与钻风将军了。”
混天大圣点了点头,又请了玄奘在一旁的木凳上落座,方才继续道:“玄奘长老,你有事求本王,本王却也有一事相求于你,却不知你可否答允?”
玄奘道:“陛下请讲。”
混天大圣道:“之前长老说起,这取经一事,你已无心继续,却不知是真是假?”
玄奘叹道:“连佛祖都是口中慈悲,心中贪婪之人,我又何必再西去求见?”
混天大圣皱了皱眉,道:“取经之事,非同小可,若长老不愿再去,却不知日后有何打算?”
话音刚落,却听得一旁的八戒已是抢着道:“师傅,老猪就知道,你不肯再西行,定然是念着西梁国那个美貌国王,日后娶了她当上王夫,可否让老猪也当上大官,娶几个美貌的小娘子?”
玄奘顿时老脸一红,斥道:“八戒,休得胡说,哪个说要回西梁国去了?”接着,他又转向混天大圣道:“我师徒尚无日后的打算,却不知陛下有何指教?”
混天大圣道:“实不相瞒,本王正是想请长老继续西行的。”
玄奘一愣,奇道:“这是为何?”
混天大圣道:“长老有所不知,本王原本有一位兄长,乃是西天的孔雀明王菩萨,只是五十年前一时不慎,被那本去秃驴所害,至今不知下落,旁人无法寻到我那兄长的踪迹,唯有长老若是到了灵山,方才有可能见到我那兄长,到时候,便是救出我兄长的唯一机会,恳请长老冒险一试。”
玄奘沉吟道:“原来如此,只不知当年佛祖为何会对孔雀明王出手?”
混天大圣冷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世间攘攘,皆为利往,那本去秃驴对我兄长下手,定然是为了他手中的一件法宝。”
玄奘道:“如此说来,却不知令兄长是否还在人世?若是早已为佛祖所害,岂不是白费工夫?”
混天大圣道:“此事你无需担心,我那兄长绝不会轻易交出法宝,所以,本去秃驴也绝不会取他性命,只要长老到了西天,便极有可能见到他。”
玄奘想了想,又问道:“还有一事不明,为何只有我能见到令兄,旁人却寻不到他?”
“这......”混天大圣咂了咂嘴,似是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一脸为难地看向了一旁的云翔。
云翔便接着道:“玄奘,此中缘由,实在太过关键,若是告知于你,怕是对你行事有益无害。总而言之,本去佛祖请你去西天取经,目的也绝不仅仅是因为一卷经书那么简单,实则还另有深意,而这其中的深意,正是与那孔雀明王有些关联。我与混天大圣、孙大哥其实早已商议妥当,只要你肯去西天,我们定会全力保你安然离开,还能做下一番有益苍生的大事,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玄奘听得这话,忍不住转头看向悟空,见他也对着自己微微一点头,便道:“莫非这也是云先生的意思?”
云翔点头道:“正是。不过只要到了西天,危险终归是会有的,你可自行决定。”
听得这话,玄奘便再无犹豫之色,道:“先生两世皆与我有大恩,悟空又屡屡救我性命,陛下更是答应我善待百姓,既然三位都希望我走这一趟,我又怎能惧险而不去?”
“好,好!”混天大圣、云翔、悟空齐齐长身而起,朝着玄奘躬身一礼,道:“玄奘长老深明大义,甘冒奇险,请受我等一拜。”
第一百四十七节 报信
目送玄奘师徒一行离开了狮驼城,再次踏上了西行的征途,云翔也并未继续在狮驼国多耽搁,而是辞别了混天大圣,朝着东边而回。
眼看下方刚刚经过了祭赛国,一片大山中央赫然有一处巨大的坑洞,正是原本的碧波潭所在,也是龙族、西天联军大战北荒蛟族之处,也是乌九霄、龙族四大统领的葬身之处。
在那一场大战之中,偌大的水潭已然完全干涸,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积累,虽然又汇聚了一些雨水,但仍然只是几个小水坑,使得潭底看上去一片泥泞。
按理说来,这样一处干涸的水潭,里面不应该有人才对,不过,就在此时,水潭的中央之处,却多出了一道红色的瘦小人影,正跪伏在泥泞之中。
云翔心念一动,身形一闪,便已消失在了天空,再出现之时,却已到了那人影的身后,轻叹道:“你师傅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将他火神山的功法发扬光大,能够在临死前的日子里收得你这样一个徒弟,倒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那人身形一震,回过头来,却正是多日不见的红孩儿。
之前碧波潭一战之后,云翔曾在潭底的中央简单立了一座墓碑,作为祭拜乌九霄之用,毕竟,因为当初与万圣同归于尽,他连尸骨也未曾留下。而此时的红孩儿却是手捧三柱檀香,立于墓碑前,满脸尽是泪痕。
“云叔叔,师傅他当真是死得好惨啊,都怪我,平日不肯用心修炼,关键之时,居然根本无法帮上一点忙,怕是让他老人家失望了。”红孩儿哽咽道。
云翔摇了摇头,道:“你这孩子,莫要胡思乱想,那万圣修为通天,集上古水、火神两方之力方才杀死,你年岁尚幼,帮不上他也属正常,想必就算是我当初赶来,也未必能插手这等战事吧。对了,这段日子里,你跑到哪去了?你的父母,对你可是思念得紧啊。”
红孩儿道:“当初师傅不肯听从父亲之命,偏偏要与那万圣作对,怕是他早已在生师傅的气了。我怕他在我面前说师傅的坏话,这些日子便找了个僻静之处,闭关炼化师傅所赐的法宝,直至前两天才出关,便来此地拜祭他老人家。对了,却不知我父母现下如何?现身在何处”
云翔道:“他二人如今身在我双叉寨,平日间有你二叔、五叔为伴,日子倒也过得逍遥,你若愿意,可以去见他们,想来他们定会高兴。”
红孩儿欣然道:“也好,多日不见,我也甚是想念他们二老,正好与云叔叔同去,若是他们责怪师傅,也请云叔叔代为担待。”
云翔点了点头,正要答应,却又忽然想起一事,道:“原本我的确是打算回双叉寨,不过,到了这碧波潭,我却另外想起一事,要往东海龙宫一行,不如你先行回去,待得我办完了龙宫之事,再回去与你们相聚。”
红孩儿道:“既是如此,小侄便先行一步,咱们双叉寨见。”说完,他再次朝着乌九霄的墓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方才驾起火云,往双叉岭而去。
云翔之所以打算先前往东海龙宫,却是因为忽然想起,那东海龙王敖广上次曾与他说起,龙门中的龙神请他去见上一面,虽然猜不出这个神秘莫测的龙神到底是要找他何事,但左右眼下闲来无事,且去走上一趟也无妨。
以他如今的脚力,由碧波潭赶往东海龙宫,也不过是片刻时间罢了,当他潜入东海之中,对着大门外的侍卫报出了名号之后,很快,便见东海龙王敖广率领了亲自前来相迎。
跟在敖广身后的人,仍是万年不变的龟丞相,只是此龟丞相非彼龟丞相,而是另有其人,可无论穿着打扮都与之前那个一般无二,似乎二者间还有一些沾亲带故,倒是让云翔倍感亲切。
与敖广见过了礼,又与新任龟丞相随口寒暄了几句,云翔才道:“龙王,听你上次说起,龙神大人似是有意见我一面,云某今日此来,正是因为此事,却不知该如何与他见面?”
敖广一摆手,道:“云贤侄,龙神之事倒是不急,只是今日我宫中正好来了一个客人,与你也颇为熟识,你且不妨先与他见上一面,有一件突发之事,正好也要与你商议一番。”
云翔奇道:“与我相熟的客人?却不知到底是谁?”
敖广道:“见了便知道了,他如今就在我宫中,你一见到便会知晓。”
云翔点头称是,便与敖广进了龙宫之中,当看清了那水晶宫大殿中端坐之人时,却是让他愣了一愣,道:“海棠,你怎会来了龙宫?”
原来,眼前之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多年的好兄弟,灵感大圣海棠。
说起来,这海棠虽然出身龙宫,但如今一直跟在望海菩萨身旁,受望海菩萨之托,担负着从通天镇敛财的重任,常年往返于普陀山与通天河之间,早已与龙宫断了联系,此番前来,却不知到底为何。
海棠见过了云翔,脸上却并无任何欣喜之色,反倒是露出了一丝凄然,苦着脸道:“云大哥,你来的正是时候,我那边出了一件大事,也不知如何应对,正好请你与龙王一同拿个主意。”
云翔心中一紧,忙道:“莫非是望海那边出了事?还是敖婕那边遇到了麻烦?”
海棠摇头道:“都不是,事情并非出在南海,而是在我那通天河,你可还记得那河中的河神鼋老祖?”
“鼋老祖?”云翔这才明白海棠为何会找来了龙宫,那鼋老祖乃是上古玄武一族的后裔,与青龙一族传下的龙族关系匪浅,若是他有事,倒也难免会托海棠找上龙族。
想及此处,他微微一点头道:“自然记得,鼋老祖乃是前辈高人,曾对我多有帮助,却不知他老人家遇到了什么麻烦?”
海棠凄然道:“大哥你有所不知,昨日我刚刚从普陀山返回通天河,便发现河中出了大事,那鼋老祖他......他死了。”
“死了?”云翔不由得大吃一惊,转头与敖广对视了一眼,道:“怎会如此?”
第一百四十八节 疑案
海棠带来了鼋老祖的死讯,着实是让云翔大吃一惊。
要知道,那鼋老祖可是上古玄武的后裔,别的本事不说,防御的本事堪称当世一绝,云翔可是亲自领教过的,即便是如今的自己亲自出手,要想取他性命也绝非易事,这样的人物,又如何会被人轻易杀死?
想及此处,他连忙道:“海棠,以那鼋老祖的本事,又如何会被人所害?莫非是你弄错了不成?”
海棠摇头道:“不会弄错,我亲眼见到了鼋老祖的尸身,不但是他,就连通天河中那些龟子龟孙,也全都被人所害,沉尸于通天河底,当真是好不凄惨。”
“全都死了?”云翔仍记得通天河中那数之不尽龟子龟孙,若是合在一处,着实算得一股不小的势力,却不知为何落得如此下场,忙道:“你可能看出,他们是被何人所害?”
海棠道:“依我看来,出手的并非仅仅一人,那些龟子龟孙之死,有些是被兵刃所斩杀,也有些是被剧毒所害,实在是混乱得紧。至于那鼋老祖,尸身上至少有三种兵刃的痕迹,还被人生生挖去了心脏,当真好不凄惨。”
“并非一人所害?还被挖去了心脏?”云翔心念一动,似是隐隐想起了什么,只是一时间却又想不真切,只得沉吟不语。
只听东海龙王敖广沉声道:“鼋老祖与我龙族关系匪浅,有人竟敢将他这一族灭去,分明是不将我龙族放在眼里,此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海棠贤侄,我这便派人与你同去通天河查验现场,且看看是否能找出些蛛丝马迹,为玄武一族的最后血脉讨回一个公道。云贤侄,不知你意下如何?”
云翔点头道:“据我所知,鼋老祖平日都在通天河中,极少与外人来往,此番遭人所害,只怕那些凶手的意图绝不简单,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才是。龙王不妨先派人去好生查验一番,若能查出凶手的身份,定要通知云某一声,当年鼋老祖对云某颇为关照,云某也不忍见他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敖广点头称是,便传来了东海几个精擅查案的官员,跟随海棠一同离开了龙宫,匆匆赶往通天河而去。
待得海棠几人离开之后,敖广才再次转向了云翔,长叹道:“云贤侄,近日偌大的东天被道门一朝覆灭,鼋老祖又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只怕这三界中又要不安生了。实不相瞒,近日本王心中也时常难安,说不定这三界中的祸事,还会牵连到我龙族的身上啊。”
云翔见敖广颇有惶恐之色,便连忙出言宽慰道:“龙王放心,龙族乃是水中之王,世间有水之处,便少不得龙族,料来不会受什么牵连,若真有事,云某也算是龙族的一员,双叉寨与四海龙族相互扶持,倒也未必会怕了谁。”
如今的双叉寨早已今非昔比,集天下妖族之强者,实力比起四海龙族还要强上不少,敖广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听得云翔的承诺,顿感心中稍安,道:“既是如此,便要多谢云贤侄照拂了,正好你要去龙门中见龙神大人,也可将三界如今的局势禀告于他,且看他老人家是否有什么见地。”
云翔点头道:“如此也好,却不知此番要去龙门中见龙神大人,是否需要什么准备?”
敖广摇头道:“既然是龙神大人相召,自然不用去管那些繁文缛节,只需我四海龙王一同开启龙门便是,贤侄且在此稍候,我这便下令去请三位兄弟来此。”
一个时辰之后,那高达数百米的瀑布之上,偌大的石门已是再次开启。以云翔如今的修为,要进入门中自然早已不算是什么难事,只见他一步跨出,身形便消失在了当场,再出现之时,却已出现在了石门的门框之上,纵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四海龙王眼见他如此容易便穿门而过,也不由得面面相觑,脸上尽是骇然之色。
南海龙王敖钦长叹道:“纵观三界之中,唯有这云翔的修为进境最快,区区百年时间,便已远非你我可及,若是我龙族中多出几个这样的人物,行事又何须这般如履薄冰?”
西、北二海龙王皆点头称是,却唯有那东海龙王敖广苦笑摇头道:“四弟此言差矣,若是三界中当真多出几个这样的人物,怕是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对我龙族到底是福是祸,却也实在不好说啊。”
众龙王听得这话,更觉有理,齐声道:“大哥高见。”
四人在龙门之外足足等候了快一个时辰,却始终不见云翔出来,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奇,北海龙王敖闰道:“三位兄长,我还记得当年这云翔初次从龙门中出来之时,还闹出了好大一场热闹,却不知他此次故地重游,还花了如此长的时间,出来时又会有什么特别之处?”
西海龙王敖顺道:“此次他来,是因为受了龙神大人的邀约,这也是我龙族中的首例,恐怕事情不会简单,咱们且拭目以待便是。”
话音刚落,却听得那龙门之中有隆隆之声传来,动静果然不小,众人连忙定睛看去,却发现那声音并非是石门开启之声,而是整个龙门都在剧烈地震动着,随着这震动越来越剧烈,周围的灵气也变得躁动无比,一时间,天地变色,瀑布中的水流居然倒飞而起,化作了滔天巨浪,不断地拍打着着石门,便好像有天大的灾祸即将发生一般。
“三位兄长快看,龙门......龙门......”北海龙王敖闰一脸惊骇地指着那石门,似是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之事,众人连忙定睛看去,一时间,也齐齐大惊失色。
在这剧烈的震动之下,原本坚硬无比的石门上居然出现了无数的裂纹,如同蛛网般朝着四周蜿蜒爬去,像是虽是都会碎裂开一般。
“不好,大家赶快躲远些。”敖广惊呼一声,率领三位兄弟转身便逃,要知道,龙门可是龙族的圣地,此番若当真有所损毁,威力恐怕绝不会小,若不躲远些,难免会遭到波及。
果然,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那气浪将瀑布之水直掀上了万丈高空,也掀得不及远去的四海龙王倒飞出了百余丈之远,待得他们好容易稳住了身形,回首看去,却发现那偌大的石门,已然彻底化作了碎屑,再也不见半点踪迹。
实在无法想象,云翔进入龙门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让这传承数万年的龙门,就此毁于一旦。
第一百四十九节 失窃
随着天空中的水流如瓢泼般落下,周围的灵气震荡也渐渐平复下来,四海龙王看着那原本龙门所在之处已然空无一物,一时间相视无言。
南海龙王敖钦吞了吞口水,道:“龙门毁了,却也不见那云翔出来,莫非龙神大人请那他来此,是为了诱他进入龙门,与他同归于尽?”
西海龙王敖顺道:“不应该啊,龙神大人与云翔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又何需如此性命相搏?说不定,是那云翔......”
话还没说完,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道:“各位龙王,如此背后议论旁人,恐怕并非君子所为吧?”
“云翔?”四人一愕,连忙回头看去,却见云翔正站在十丈之外,一脸无奈地看着四人。
“你......你是何时逃到我们身后的?”北海龙王敖闰一脸惊讶地道。
云翔指了指前方,一脸理所当然地道:“那龙门碎裂的前一刻,我便赶紧逃了出来,怕被灵气震荡波及,便逃得稍微远了些,倒是让各位龙王见笑了。”
四人暗暗咋舌,也不由得暗暗敬佩云翔那神出鬼没的身法,不过,他们很快便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只见南海龙王敖钦与西海龙王敖顺猛然和身扑上,一左一右地抓住了云翔的双肩,齐声喝道:“云翔,你将我龙族传承上万年的龙门毁于一旦,该当何罪?”
云翔既不躲闪,也不挣扎,只是任由两位龙王抓着他,苦着脸道:“龙门并非是被我所毁,云某也只是适逢其会罢了,各位龙王可千万莫要冤枉好人。”
敖闰道:“若非是你捣鬼,为何好好的龙门会忽然碎裂?你在里面到底做了什么,还不快如实招来?”
云翔叹道:“各位有所不知,这龙门其实早已失了根本,龙神大人的龙气也是所剩无几,他将那最后仅剩的半份龙气送予我之后,便已无法再支撑,只能与龙门一同毁去了。”
“失了根本?”敖广惊道:“龙门在我族中传承万年,从来没出过任何问题,却为何会失了根本?”
云翔道:“这话便只能问你们自己了,龙族大人亲口告诉我,那龙门的根本之处,便是门框顶上的那一个上古青龙角,方才会有源源不绝的龙气传入门中,助一众水族化身为龙。可就在去年,那青龙角不知为何会被人盗了去,才使得龙门与龙神大人都失了根本。
凭借龙神大人仅剩的龙气,也不过是只够助一两个水族化身为龙而已,所以他先是将一部分龙气给予了去年那跃入龙门之人,然后又让他传出了消息将我寻来,将最后一点龙气给了我,也算是了却了当年的一个约定。”
与龙神有什么约定,云翔虽然并没有说,四位龙王却早已猜出了个大概。
当年云翔跃入龙门之后,并未完全化身为龙,而是成了个半龙半蟾的怪物,当时的他们就觉得有些古怪,认为他很有可能得到另一次化身的契机,如今听说龙神将最后一些龙气赐给了云翔,倒也并不觉得意外。
不过,那上古青龙角失窃之事,还是让他们大吃一惊,敖广忙示意另外两位龙王放开了云翔,急声道:“云贤侄,你说上古青龙角失窃之事,却又是怎么回事?还请你细细与我说来。”
云翔道:“据龙神大人所言,就在一年多以前,曾有一人趁夜闯入此地,施展秘法将门上的龙角摘了去,只是龙神大人平日里都在沉睡之中,所以未曾探得那盗窃之人的身份。”
敖钦骇然道:“此地乃我龙族禁地,平日里都有诸多高手护卫,那窃贼居然无声无息地盗走了宝物,修为和隐匿之术怕是早已臻至化境了,远非我等能够想象啊。”
云翔摇头叹息道:“不仅如此,别的不说,单是那盗走青龙角而不伤及龙门的办法,便远非常人可以做到,此人不但修为绝顶,而且还是个顶级的炼器宗师,这等人物,实在是凤毛菱角,三界中怕是也数不出几个吧。”
“炼器宗师?”众人脸色齐齐一变,显然,这些特征结合起来,让他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个人物,正是那三清圣人中的八卦道人,如果真是他亲自出手盗走了青龙角,龙族迟迟未曾发现倒也并不奇怪了。
西海龙王敖顺心直口快,已是惊叫道:“我龙族与道门无冤无仇,那人又为何会打我龙族至宝的主意?各位兄弟,咱们可要去那兜率宫中问个究竟?”
敖广摇头道:“此事非同小可,无凭无据,即便是闹上天庭也是无济于事,依我看,咱们还是要先找到些真凭实据,再去讨要法宝不迟。”
云翔也点头道:“龙王所言甚是,云某已答应了龙神大人,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取回青龙角交予龙族。所幸我正好识得一个道门弟子,待得此间事了,我便会请他助我暗中调查,若真是道门所为,想来定会找到些线索。”
敖广断然道:“如此甚好,我龙族也会动用些关系查证此事,若真是八卦道人所为,便是倾我龙族全族之力,也决计不会让他好过。”
云翔附和道:“各位龙王,实不相瞒,今日受了龙神大人的龙气,云某已然彻底化身为真龙,龙族之事,便是云某之事,若真是那道门欺人太甚,云某也决计不会饶了他。”
四位龙王齐声称是,都是面露欣慰之色,毕竟,若敌人当真是道门三清,以龙族一家之力,怕是难以奈何对方,多出双叉寨这么个强援,自然不是坏事。
商议已定,云翔便也不愿再久留,便与四位龙王辞别,返回双叉寨而去。
短短一日间,鼋老祖身死,龙门被毁,一切都显示着,三界中的暗流涌动已是越来越剧烈,身处暗流的核心之处,他也必须静下心来好好谋划一番,方才能够从容应对接下来的挑战,若是一个不慎,怕是就要满盘皆输啊。
第一百五十节 青牛之死
今日入得龙门,彻底化身为龙,其实云翔的收获着实不小,不仅仅是因为他摆脱了那半龙半蟾的尴尬身份,更重要的是,为他日后的境界突破扫除了一层重要的障碍。
自打当日从鬼谷子的试炼中苏醒之后,他的修为一度突飞猛进,使得他一举突破到了尊圣后期的境界,然而,他却很快便发现,更加艰难的瓶颈已是近在眼前了。
三界之中,能够进入尊圣后期的高手实在是少之又少,天庭、道门、佛门、妖族全算上,也绝不会超过二十之数,然而,能够一举突破这一重境界,达到那至高之境的,却是更加凤毛菱角,除了众所周知的道门三清、已经陨灭的菩提祖师之外,最多也就能加上半个二郎神杨戬而已,这样的人物,都是三界中足以扭转乾坤的存在。
到了这个境界,再前进一寸都是难上加难,因此,这时大多数人早已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转而追求更加精妙的法术、亦或是更加霸道的法宝,以求得在拼斗中占得些上风,突破至祖圣,早已成为了一个深埋于传说之中的话题。
不过,云翔本身就是个极为要强的性格,面对一个攀登最高峰的机会,却从来也不愿放弃。
进入龙门之后,听得那龙神说要助他化为真龙,他原本其实并没有提起多大的兴趣。毕竟,修为到了他这境界,是龙是虫早已没有任何区别,不过,当听那龙神说起,成为真龙会有助于他冲击祖圣之境时,他才终于认真了起来。
若要修成祖圣,必须神、魂、体同时臻至完美之境,三者缺一不可,而大多人之所以会卡在尊圣大成那一步无法寸进,也正是因为无法达到这般苛刻的条件,毕竟,人无完人,扬长虽易,补短却难。
云翔突破的第一重障碍,就是肉身方面的障碍。
万物有灵,这天生之灵却不免有薄厚之分,他的本体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蛤蟆,属于最为孱弱的一种,即便是努力修炼,进境却也终究有限,若要臻至完美之境,怕是再修炼千年也未必能做到,这显然是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然而,摆在他眼前的最佳机会,就是彻底转换肉身,成为龙族,借着龙族那天生就强大无比的肉身,只需再略加修炼,就可以不足这缺憾,他自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也正是为此,他不惜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接受了龙神传入那龙气的洗礼,一举化身真龙,摆在他面前的,将会是一条更加平坦的道路。
云翔一面感受着举手投足间身体中那爆发般的力量,一面朝着西面飞去,不过片刻之间,便已飞越了长安城,抵达了自己的双叉寨上空。
然而,当他低头看向那山寨之时,原本脸上的轻松的笑容却是瞬间凝固在了当场。
出事了!
偌大的山寨中,尽是一片白色,各处房屋上都挂着白绫,来来往往的妖族也都是在腰上系着白布,这样的场面,绝对不正常。
双叉寨常年与人族有来往,自然也学来了人类的不少礼教习俗,而这等处处披白的景象,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死了,而且死的还不是普通小妖,而是寨中的重要头领。
寨中头领,至少也是大圣中后期的修为,怎会无缘无故丢了性命?
他脸色一沉,便落入了山寨之中,却见迎面一道瘦小的人影奔行而来,正是前日才与自己分别的红孩儿,只是这孩子换下了平日里穿着的那一身红衣,而是身披一袭白袍,看起来着实别扭得紧。
“云叔叔,你可回来了,出大事了。”红孩儿一见云翔,连忙高喊道。
“谁出事了?”云翔沉着脸问道。
“听父亲说,是我三叔不幸被奸人所害。”红孩儿苦着脸道。
“你三叔?”云翔略一盘算,顿时大惊失色,道:“是混天大圣?前几日我才见过他,怎会被奸人所害?”
红孩儿连忙摇头道:“云叔叔误会了,不是那个三叔,是另一个三叔,是我的亲三叔。”
“亲三叔?”云翔略一沉吟,便理清了其中的关系,沉声道:“莫非是八卦道人座下的青牛大哥?”
红孩儿点头道:“正是。”
云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晚酒席之间,青牛已然亲口说过,将作为双叉寨的一位隐藏护法寨主而存在,若是他不幸身死,倒也难怪寨中整出了如此大的阵势了。
红孩儿是个小孩子性格,说话也不甚清晰,倒不如找别人问个究竟,想到这里,他也不多废话,身形一闪,便进入了前厅之中。
前厅中已然聚集了不少人,凤凰、牛魔王、铁扇公主、蛟九龄、弥风、魁坚,以及其余几位寨主,此时都围立于厅中,披麻戴孝,脸上满是沉痛之色。不过,云翔的注意力很快便集中在了人群的正中,摆放着一只血淋淋的硕大牛头,看上去着实触目惊心。
众人也立刻就注意到了云翔的出现,凤凰忙道:“吉达布,你可终于回来了,青牛大哥他......唉,你可定要为大家拿个主意啊。”
云翔点了点头,肃然来到那牛头之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方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青牛大哥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一旁的魁坚道:“云兄弟,三弟的头颅是我家天尊命我送来此处的,他老人家说,此事非同小可,也只有你才能处理妥当。”
云翔沉吟道:“莫非人是死在了道门?”
魁坚摇头道:“那倒不是,三弟的尸身是道门弟子在蜀中发现的,到底是为何身死,又是被何人所害,却是无人知晓,也只能请你出面查个究竟了。”
云翔道:“青牛大哥乃是八卦道人的坐骑,如今他被人所害,莫非道门便不管不问吗?”
魁坚叹道:“东天一役,道门死伤惨重,便是八卦道人也受伤不轻,如今门中乱作一团,怕是顾不得管三弟之事了,恐怕也正是因此,我家天尊才命我送来了三弟的头颅。”
云翔道:“魁大哥放心,青牛大哥乃是我双叉寨众人,他如今被人所害,我自然不会不管,只不过,为何只送来了他的头颅,却不将其余的尸身一并送来?”
魁坚道:“贤弟有所不知,三弟被发现之时,身体已然被野兽虫蚁啃噬一空,实在太过凄惨,我也只能就地埋葬了,唯有这头颅尚算完整,我便将其送了来,且让大家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尤其是他的双眼,唉......贤弟你自己看吧。”
“双眼?”云翔略一沉吟,绕到了那牛头的正面,定睛一看,顿时又吃了一惊。
因为,牛头的双眼之处,此时赫然便是两个乌黑的血洞,原本的一对眼珠,竟然早已不知去向。
第一百五十一节 关联
云翔前世本是侦察兵出身,对于验尸之术倒也略知皮毛,凑近了那牛头前仔细打量了半晌,似是发现了什么般,一脸惊诧地道:“你们看,这眼睛似乎是在青牛大哥死后才被挖出的,并非是战斗中所伤。”
众人一愣,奇道:“这又有何不同之处?”
云翔道:“自然大有不同,若是战斗中伤及眼睛,便是无意之举,可若是战胜后再挖出敌方的双眼,便说明凶手乃是刻意为之。再想想,这挖眼一事,也是个精细活,若要丝毫不伤及眼球,必须小心行事,凶手将伤口处理得如此干净,便说明他的目的......”
牛魔王忙道:“他挖取三弟的双眼,目的为何?”
云翔道:“他的目的,只怕就是为了取得青牛大哥的眼球。”
魁坚道:“取人眼球又有何用?”
“这......”云翔皱眉沉思了许久,忽然间,一道闪电划过了他的脑海,忙问道:“牛大哥,魁大哥,之前听你二人说起,你们兄弟三人的传承,乃是上古麒麟之后,不知可是真的?”
牛魔王道:“正是,此乃江棘前辈亲口所言,以他老人家那般修为,料来不会欺骗我等。只不知,这又与三弟之死有何关系?”
云翔喃喃道:“青龙角、朱雀翼、玄武心、白虎胆、麒麟眼,难道说......我好像猜到这凶手的背后之人了。”
不错,龙门丢了青龙角,玄武后裔鼋老祖的心脏被人挖了去,再加上麒麟血脉的青牛被取走了双眼,种种巧合凑在一起,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这五件宝物,都是炼制十转金丹的必须之物,所以,凶手杀人盗宝,就是为了炼制十转金丹。这世间知晓东极丹法之人,其实已然不多了,除了他自己,最多也就是东华一脉,还有普陀山那头黑熊而已。
普陀山的情况一直在他的控制之下,熊罴最多也就能偷偷炼制点九转金丹,十转金丹需要那千余名童男童女,他肯定无法取得,所以,一切矛头都指向了失踪多日的东华帝君一脉。
之前道门讨伐东天,将菩提、东来二位佛祖一门上上下下尽数屠戮殆尽,可奇怪的是,东华一门却始终都没有出现,东华帝君率领数十名核心弟子一早便逃得不知所踪,只留了近万名寻常弟子躲在周围的海岛上茫然无措,始终未曾参加战斗,得以苟活了下来。而这件事,早已成了三界中的一桩悬案。
所有人都以为,东华帝君是因为惧怕了天威,躲藏了隐秘之处,从此隐姓埋名,不敢再现身。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风头还没完全过去,他们竟然在此出现了,而且行事毫无忌惮,四处搜索炼制十转金丹的药材。
如此看来,这东华帝君的失踪,并不是因为真的惧怕,而是为了拖延时间,将一切的希望都押在了那十转金丹之上啊。
说起来,那十转金丹到底有何效果,竟然能让这东华帝君寄予如此厚望?云翔还清楚地记得,那《东极丹法》所记载,一旦服下十转金丹,可历一亿三千劫,后面好像还有两句话,只是当时情势紧急,却是不曾细看。
如今想来,那丹药八成就是可以助人突破祖圣,直至至高之境,才会使得东华门下行事如此冒险。毕竟,一旦进入至高之境,东华帝君将于道门三清并驾齐驱,也就有了东山再起的底气。
“东华帝君?”听得云翔的猜测,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惊诧的神色,东天虽然只不过灭亡了月余时间,可东华帝君这个名字却已经变得极为陌生了,毕竟,没人会在意一个临阵退缩的懦夫。
“正是!”云翔断然点头道:“据我所知,东华帝君有一炼丹之术,所需的一些材料极为特殊,一为上千名童男童女,这些年已从比丘国中取得,二为大量的蟠桃,据说王母也几乎盗空了整座蟠桃园,三为至宝青龙角、朱雀翼、玄武心、白虎胆、麒麟眼,日前龙族中丢失了青龙角,通天河玄武后裔被人剜去了心脏,而青牛大哥之所以受难,恐怕也正是因为这一对麒麟眼。至于另外的朱雀翼、白虎胆他又会如何取得,却是你我不得而知了。”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恍然之色,结合这些日子里听来的消息,自然再无半分怀疑。
牛魔王愤然道:“好个东华帝君,区区无胆小人,竟敢将主意打到了我们兄弟的头上,当真是不知死活,老牛誓要将他碎尸万段,为我三弟作祭。”
魁坚点头道:“大哥说的是,三弟的大仇不能不抱,只是如今天庭混乱,道门自顾不暇,仅凭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恐怕难以借用他们之手,仅凭你我二人,想要找到他的下落都是难事,更别提为三弟报仇了。”
云翔忙道:“二位大哥说得这是哪里话,青牛大哥乃是我双叉寨的护法寨主,东华一门敢对他下手,便是与我双叉寨为敌,此事无需旁人插手,仅凭我妖族一族之力,也定会让他在劫难逃。”
这话一出,其余众妖王也齐声道:“大寨主所言极是,我等愿全力为青牛寨主报仇雪恨。”
牛魔王与魁坚一脸感动地道:“多谢各位兄弟仗义援手之德,我兄弟......”
话音未落,云翔便一摆手打断了二人的话,道:“分内之事罢了,二位大哥不必客气,为今之计,便是要尽快找到东华一门的藏身之处,若是迟了,真让他炼制出了那绝世仙丹,再想报仇恐怕就是难上加难了。”
牛魔王道:“大寨主,那东华一门在三界中经营多年,底蕴之深其实还胜过了东来门下,若他们有意躲藏,找起来恐怕并不容易,却不知咱们该从何处找起?”
云翔沉吟道:“不错,无论是东华帝君、西王母,还是东海三星,其实背后的关系都颇为复杂,的确是不易寻找,不过,人过留名,雁过留影,只要他们还在三界之中,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妖族遍布天下,只要咱们用心寻找,就算他们躲到天涯海角,也定能将人找出来。”
众人齐声道:“我等愿供大寨主驱策。”
第一百五十二节 搜寻
接下来的日子里,天下的妖族全都变得忙碌了起来,双叉寨众妖王四处奔波,集合了东海龙族、西梁国佛缘香榭、狮驼国的全部力量,对东华帝君一脉进行了铺天盖地的大搜索。
东至东极、西至荒漠、南到海角、北到北荒,全都留下了一众妖王的身影,可以说在这妖海之下,但凡东华一门留下半点踪迹,都绝对难以隐藏。
然而,这样的搜索一直持续了半年之久,云翔却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足以见得敌人是何等狡猾,才能够将这足足上百人的踪迹消除得如此干净。甚至于,云翔还亲自去了一趟朱紫国的盘丝洞,却发现连朱家姐妹、一众白骨妖都消失无踪,只留下了毁坏后的一片废墟,让人根本无从找起。
一时间,这场轰轰烈烈的妖界大行动,竟是陷入了僵局之中。
这一日,云翔正在寨中细细盘算着东华一门到底躲到了何处,却见通风大圣弥风匆匆走了进来,他忙起身道:“弥大哥,可有消息?”
弥风露出了一丝苦笑,摇了摇头,道:“这一年的时间里里,我已经请谛听师兄施展了四次地听**,却根本听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看来,定是那东华帝君早有防备,以无上神通彻底抹除了他们的一切声音,才使得师兄束手无策。”
云翔长叹一声,道:“弥大哥,当真好生奇怪,你说那足足上百个大活人,又怎会消失得如此无影无踪呢?”
弥风颓然摇头道:“上山下海,闹市荒郊,能找的地方全都找过了,除了通天河与巴蜀那两次出手,却仍是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我却也实在猜不出他们的躲藏之地了。”
云翔扳着手指算道:“从那比丘国的童男童女被送往东天算起,少则四年,多则五年,东华帝君便足以炼制出那绝世仙丹,如今时间才刚刚过了七个多月,留下的时间还不少,咱们还需加倍努力寻找才是。”
弥风道:“云兄弟,你倒也不必心急,其实就算那东华帝君真的炼成了绝世仙丹,突破到了祖圣之境,也终究难逃死路一条吧?”
云翔奇道:“何出此言?”
弥风道:“按你所说,就算一切全都顺遂,他也至少需要四年时间方能成为祖圣,你且想想,按如今这三界这形势,四年中还不知会发生多少大事,到时道门定然已经恢复了元气,说不定连西天都不复存在了,若要独自面对三清圣人,他就算真到达了至高之境,又能有几分胜算?”
他这一番话,其实也是三界如今大多数人的心思。
随着东天的覆灭,西天独自面对道门的压力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就算玉帝站在西天一方,也没人认为佛门会取得胜利。几年以后,也许三界间便会再次恢复到道门一家独大的局面,玉帝也会彻底沦为摆设,到时再跳出一个东天的漏网之鱼,必定难逃被抹杀的结果。
当然,这个结果绝对不是云翔所期望的,他早已隐隐觉得,这段道门陷入修整的难得的平静期,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在这段时间里,他必须率领妖族做出一些事情,使得整个妖族的力量更加凝聚、增强,才能在接下来的决战中多出几分胜算。
要知道,炼制十转金丹之前,便需炼制五百余枚九转金丹,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能够在一年内找到对方,就可以凭空得到如此多的顶级丹药,对整个妖族的实力来说,将会是无比巨大的提升。
虽然他一直反对以活人炼丹,却并不排斥夺取别人炼好的丹药,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许才是为那些已经死去的婴孩报仇的最好方式。
抛开所有的感情因素不谈,单从功利的角度来来,报仇可以凝聚人心,夺丹可以提升实力,尽快找到东华怎么算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见云翔沉默不语,弥风便仍是自顾自地道:“要我看,除非他们能在一年内炼出那绝世仙丹,说不定还能有所作为。只可惜,时间这种事啊……”
说到这,他却好像想起了什么,猛然闭了口,一脸惊骇地抬头看向云翔,而此时的云翔也是如他一般神色,同样转头看了过来。
二人的目光一碰,异口同声地惊呼道:“不好!十八层地狱!”
不错,时间这种东西,放在大多地方都是无法克服的因素,却只有一个地方是例外,那就是十八层地狱。
在那里,时间被一种无法解释的原因所干扰,比外界足足拉长了五倍,换句话说,原本需要四五年才能炼出的十转金丹,最多一年就可以成功炼出来。
如果那东华一门当真躲到了地狱之中,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瞒过了全天下妖族的耳目,甚至连谛听都无法听出任何线索,因为,那里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包围,根本就是另外一重世界,谁也无法查出其中的究竟。
云翔长身而起,道:“走,去找找看。”
弥风道:“可要我去将大哥他们都找回来,咱们一同前往地府?”
云翔略一犹豫,摇头道:“不必,咱们只是凭空猜测,无凭无据,倒也无需带太多人过去,以免引来地府的警觉,凭空惹来麻烦。你我二人先去查证一番再说。”
弥风点头称是,便跟随云翔一同出了前厅,却正好撞上了迎面走来的红孩儿,只听他道:“二位叔叔,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弥风道:“我们想到了一个可疑之处,准备前去一探究竟,你且乖乖在寨中待着便是。”
红孩儿却连忙道:“不如我与二位叔叔同去。”
弥风略一沉吟,正打算拒绝,却听得他又道:“叔叔,孩儿虽然本事不如你们,却也可以做些跑腿报信的勾当,远胜留在寨中这般无用。”
“这......”弥风犹豫地看向云翔,却见他点头道:“也好,便让孩儿随咱们出去走走,只是探查消息罢了,倒也不必太过紧张。”
红孩儿大喜,便与二人一同驾起遁光,往那东岳泰山的方向匆匆赶去。
第一百五十三节 刀山地狱
“你们是说,那东华门下那百来个大活人,全都躲进了我这十八层地狱中?”幽冥殿中,枉死城城主谛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三人,脸上满是惊诧之色。
弥风忙道:“师兄,这只是我和云翔的猜测罢了,此番前来找你,正是为了查证此事。”
“绝无可能。”谛听断然一摆手,道:“二位兄弟也知道,这地狱之门的隔绝之力,远非常人能够轻易突破的,若说东华帝君独自躲进了地狱,倒是不无可能,但若说百余人偷偷潜入了地狱之中,我却是万万不会相信。”
云翔沉吟道:“不知那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一共有几把?都在何人的手中?”
谛听苦笑道:“一共只有两把,一把在幽冥菩萨手中,从来不会借予旁人,另一把则是在我手中,只有阎罗殿送来了要犯之时,才会交给座下护法前去押送,云兄弟,莫非,你连我们二人都信不过?”
云翔忙道:“谛听大哥说得哪里话,我又怎会信不过幽冥殿?只不过,我担心那东华一门用了什么特别的方法,躲过了殿中耳目,将人偷偷送了进去而已。对了,城主刚才说,阎罗殿那边时常会有犯人送入地狱之中?”
谛听点头道:“这是自然,经过阎罗殿的审判,每年送入地狱中受刑之人,怎么也不会少于一万个,我也只是照章办事罢了。怎么,莫非你怀疑东华门下会冒充那些受刑的亡魂不成?”
云翔道:“对东华一门来说,将那些弟子假扮成亡魂,想必不是什么为难之事,既然是照章办事,出入定然都会有详细的记录,一年内的记录,可否借予我一观?”
谛听虽然仍是不信,却也只得无奈点头,命文书取来了今年押入地狱的亡魂名录,交给云翔细细盘查。
云翔一页页地翻动着那几大本名录,仔细查看着其中的内容,忽然间,他手指着半年前的一份记录,问道:“这一日间足足送来了一百六十五人,人数远超平常数倍,却不知到底为何?”
那文书凑上前略一打量,解释道:“启禀大人,据下官所知,那时巴蜀巫山中一处山寨被官兵剿灭,寨中数百人尽数命丧黄泉,这一百六十五人都是寨中恶匪,平日里作恶多端,全部被打入了地狱之中,有阎罗殿的判决文书为证,上面还有十殿阎罗的签章,料来不会有假。”
“巴蜀?”云翔摸了摸鼻子,沉吟道:“无论时间还是地点,都有几分可疑之处啊。谛听大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这份名单提前落入了东华一门的手中,在他们受完阎罗殿的审判之后,半路上截下了真正的亡魂,自己冒名顶替进入了地狱之中?”
谛听皱起了眉头,道:“兄弟这番猜测,的确不无可能,那福寿禄三星本就掌管凡人的寿数福缘,提前知道了这百来个倒霉鬼的消息,倒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以东华帝君的手段,有心算无心,瞒过我幽冥殿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旁的红孩儿早已等得气闷,便忙道:“各位叔叔,既然这百余人嫌疑不小,咱们还等什么?直接去地狱中查一查这些人的来头也就是了。”
云翔点头道:“查个清楚也好,谛听大哥,我看这些人都被押入了刀山地狱之中,可否借钥匙让我们前去一查?”
谛听肃然道:“我带人与你们同去,若这百余天庭钦犯当真混入了地狱中躲藏,我幽冥殿也脱不开干系,自然要亲自去查个清楚才是。”
说完,他便唤来了护法将王与烈雄随同,一行人匆匆往地狱中而去。
刀山地狱,位于地狱的第十五层,算是颇为惨烈的一处所在。在这层地狱中,到处都是延绵无尽的山峰,山中尽是大大小小的刀刃,亡魂在鬼差的驱赶之下,需得爬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峰,让那每一片刀刃都划过自己的身体,方才算是历尽了刑罚,其中的痛苦之处,远非常人可想。
当然,云翔早已知道了这十八层地狱中的作用,用亡魂祭刀,其实也不过是炼器中的一个重要步骤罢了,如今看来,惩罚这些恶贯满盈的罪人同时,顺便炼制一些法器法宝,倒也算得上是废物利用了。
一行人方一进入刀山地狱之中,便有鬼差凑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过一礼,道:“属下见过谛听城主,却不知城主亲自来此,有失远迎,还望城主莫怪。”
谛听也不废话,直接递上了那誊抄好的名录,道:“本座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寻找这一百六十五人,你且去带他们前来见我。”
“这......”那鬼差顿时面露为难之色,沉默了半晌,方才叩拜道:“属下无能,恳请大人恕罪。”
谛听疑惑道:“莫非有什么为难之处?”
那鬼差道:“启禀大人,这刀山地狱**有刀山三万五千八百座,本是为了惩治凡间杀人越货之恶徒,可奈何这几百年来恰逢乱世,心狠手辣之人实在太多,这刀山地狱早已被塞满,管理的人手也是捉襟见肘,除非这些人淌遍了刀山,完成了刑罚,否则怕是难以寻得。”
谛听皱眉不已,云翔却冷笑道:“如此看来,他们选中了这刀山地狱,倒也并非无因,却是显得更加可疑了。”
弥风侧耳倾听了一阵,摇头道:“不行,这里的山峰实在太多,处处都是亡魂的惨叫之声,根本无法分辨出他们的所在,却又该如何找起?”
云翔道:“他们若要在此炼制丹药,风、火缺一不可,引出的动静必然不会太小,咱们且分头找找看,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众人点头称是,便纷纷施展开飞行法术,各自朝着一片山峰飞射而去,细细寻找了起来。
如果东华一门真的躲在此处,那五百多枚九转金丹必然已经完成,十转金丹的炼制八成也开始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然不多,为防迟则生变,他们必须尽快将人找到才行。
第一百五十四节 寻获
三万五千八百座高耸入云的刀山中,有着数以千万计的亡魂,要在这里面找出区区百余人,显然不是什么容易之事。
云翔全力施展开身法,沿着这山峦大略飞过了一圈,却是并未发觉出什么异常之处,心中的怀疑便已动摇了些许。但他心念一转,却又生出了另一个念头,以东华帝君之前作出的种种布置来看,如果随随便便就被找到,反倒更加惹人生疑,真正的线索,也许就隐藏在这看似的平常之中。
于是乎,他干脆换了个方式,不去管那些聚集了大量亡魂的山峰,而是将精力都投入了那些看似最平常之处,一山接一山不厌其烦地寻找着。
不知不觉间,时间便已过了近一年月,当然,对外界来说,也许仅仅是不过两个月而已。
这一日,他正在一座亡魂较少的偏僻山峰上寻找着,忽然间,一个略显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让他顿时精神一振,一步跨出,便出现在了那人的身前,笑道:“多年不见,你又何必躲着云某?”
那人这才无奈抬起头来,一张脏兮兮的脸上难掩本身秀丽的姿容,苦笑道:“大老爷,终究还是被你找到了。”原来,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多年不见的白骨妖白晶晶。
说起来,云翔与白晶晶曾一同经历了不少事情,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非比寻常,此番相遇,让他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嗟叹。
只听他叹道:“晶晶,既然知道是我,你又何必躲藏呢?告诉我吧,他们到底藏在何处?”
白晶晶当然知道云翔口中的“他们”到底是谁,不解地道:“大老爷,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苦追着他们不放?”
“无冤无仇?”云翔冷笑道:“那你可知道,他们害死了我双叉寨的护法寨主青牛大哥,害死了通天河中的鼋老祖,盗走了龙族的至宝,还将那上千无辜的人类孩童当做了炼丹的药引。这等行径,不但与我有冤仇,更是要与天下苍生为敌,我又怎能任由他们安然躲在此地?”
白晶晶一脸苦涩地道:“大老爷的性子,向来最是倔强,看来是定要与他们不死不休了。”
云翔点头道:“正是,晶晶,将他们的藏身之处告诉我,方才不负你我当年的情分。”
白晶晶沉吟道:“不敢隐瞒大老爷,他们实在修为高超,人多势众,若是我说出他们的所在,只怕不但会害了你,还会害了七位娘娘的性命。”
云翔道:“无妨,只要探出了他们的下落,我便会调集大队人马前来围攻,到时不但伤不到我,还能救七位妹妹脱离这一番苦难之地,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一次,白晶晶低头思索了许久,终究决定相信云翔,便道:“也罢,既然如此,晶晶便将一切说出来便是,其实他们......”
话还没说完,却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大喝道:“白晶晶,你在与何人说话?莫非忘记了帝君定下的规矩不成?”
白晶晶脸色大变,连忙回头看去,却见后面赫然立着三道人影,虽然都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恶鬼打扮,身上却隐隐有灵气涌动,显然并不是简单人物。
“不好,是禄堂的三位长老,若是让他们看到我与你说话,定然会牵连到七位娘娘。”她连忙对低声云翔道。
禄堂长老?
云翔倒是对三星岛上的那三家堂口颇为熟悉,福星的福堂管暗杀,寿星的寿堂管炼丹,而禄星的禄堂管炼器,如此说来,这三人也算是东华门下的亲近之人了。
他当然不可能任由他们威胁到朱家七女的安全,便淡淡一笑,道:“三位先生,在下无意间经过此地,迷失了方向,不过是向这位姑娘询问道路罢了,三位千万莫要误会。”说话间,他已是迈步向着三人走了过去。
“询问道路?”三人冷喝道:“这里是刀山地狱,亡魂都是走到哪算哪,又哪有人询问道路的?我看你定然是外界的奸细,白晶晶,你暗通奸细,我等定要禀告与帝君知晓。”
“找死!”云翔脸色一沉,一步跨出,身形便已到了在三人的面前,左手一挥,落阳索便已卷住了一人的脖颈,右手烈阳爪落下,又抓住了第二人的头顶,同时张口一甩长舌,又卷住了第三人的腰际。
自打在龙门中受了龙气,彻底化身为龙之后,本已修成的天龙九变功法又有提升,尤其是肉身一道,坚韧远胜寻常法宝,如今这一舌之力,也远非常人可以抵挡的了。
“你果然是奸细?”三人再次齐齐惊呼出声,可惜仅凭话语却根本挡不住云翔的一招半式。
“我的确是奸细,可惜你们就算知道也是无用了。”云翔冷笑一声,双手与长舌一同发力,三人便已身首异处,命丧当场。这等小角色,在他眼中早已是不值一提。
不料,还不等二人松一口气,却见那原本凄惨无比的三具尸身忽然化作了三片破烂的皮革,接着便燃起了熊熊火焰,转眼间便已化作了飞灰。
“糟糕,是皮影术,禄堂之人精通炼器之术,许多都有皮影秘术傍身,与娘娘们的傀儡妖颇有些相似,大老爷,咱们上当了。”白晶晶惊呼道。
“皮影术?”云翔皱眉道:“如此说来,他们本人躲在暗处,已然知晓了你我相见之事?”
白晶晶一脸焦急地道:“正是,七位娘娘有危险,大老爷,咱们快去救人。”
云翔也不及多想,连忙道:“人在何处?快快带路!”
白晶晶身形一闪,便朝着这座偏僻小山的山脚下飞掠而去,口中道:“他们就藏在这座山谷之中,有七位娘娘的万魂丝大阵护持,外人根本难以探查出半点踪迹。”
云翔恍然道:“原来如此,看来多年不见,七位妹妹的法术又有精进啊,只希望她们莫要就此被人所害才好。”
说话间,二人便已一前一后地落入了山脚下的一处谷地中,大片明晃晃的刀刃后方,却赫然露出了一片七彩晶莹的丝网巢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