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线索
虽然玄奘立下了重誓,可是火焰山之事实在太过复杂,并非朝夕间能够解决的,也只能从长计议。
于是,众行商从本已有些拥挤的高昌城中特地腾出了一处上好的厢房,供师徒四人居住,还送上了不少斋菜,显然是将他们当做了唯一的指望。
当然,这些行商也不是什么纯善之人,除了吃住安排妥当之外,还特地布置了十几个侍卫,将那驿馆围了个结结实实,名义上的借口当然是保护圣僧休息不被打扰,至于实际的目的,却是不言自明。
用过了晚膳,天色已然不早了,玄奘见三个徒弟看上去都有些忧心忡忡,谁也不肯多说话,正打算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劝说三个徒弟与自己商议个熄灭火焰之法,却忽然听得有人敲门之声,打开一看,竟是白天那收过山税的青年徐小六。
玄奘奇道:“徐小施主深夜来访,却不知有何要事?”
徐小六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一脸感激地道:“小的是来感谢圣僧白天的救命之恩的,若非圣僧出手相救,小的今天非得被那些人打死不可。”
玄奘忙将他扶起身来,道:“善哉,善哉,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于危难本就是分内之事,施主实在无需如此。”
徐小六叹道:“大唐圣僧真乃当世活佛,对了,却不知圣僧师徒可是正在商议这过山之事?”
玄奘心念一动,道:“正是,不知徐小施主可是有什么良策?”
徐小六略一沉吟,道:“据小的所知,铁扇娘娘性格极强,一旦她老人家决定的事情,便绝难改变,而且,传言她老人家的夫君乃是上古天神,若是一旦得罪了,恐怕再难善了。”
玄奘一愣,回头看向了悟空几人,见三个徒弟对这“上古天神”的称呼并没有任何反对之意,便知这铁扇公主的背景果然不简单,也难怪他们会显得如此为难了。
想及此处,他一脸失望地叹道:“如此说来,莫非当真是没有任何办法吗?”
徐小六道:“那倒不是,小人刚刚想起了一件事情,兴许对圣僧有些用处。”
玄奘忙道:“小施主请讲。”
徐小六道:“小人年幼时曾听爷爷提起过一个人,与铁扇娘娘似是关系匪浅,而且此人比起娘娘应当好说话不少,当年曾有许多人打着他的旗号经过火焰山,娘娘都会特意关照,若能走通他的门路,兴许便能劝得娘娘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只不过,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是否还有用,小的却是说不准了。”
玄奘大喜,道:“却不知此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徐小六道:“我爷爷并不知晓那人的名号,却曾有幸见过她一面,说是一个比仙女还美貌的女子,当年她对着我爷爷笑了一下,让他老人家至死都念念不忘。”
“比仙女还美貌的女子?”一旁的八戒听得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忍不住插口道:“徐小哥,你可莫要夸大其词,那女子真有那么漂亮?”
徐小六不迭点头道:“不敢欺瞒各位长老,我爷爷虽是常年呆在这高昌城,却也算得是见多识广之人,据他所说,这女子之美,可谓倾国倾城,便是铁扇娘娘与她相比,却也欠缺了几分风情呢。”
八戒咽了咽口水,道:“你说得倒是热闹,只是这无名无姓的,又往哪里去找?”
徐小六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我爷爷曾听人说,那女子来自于积雷山摩云洞,只是小的见识浅薄,却从来不知道那积雷山到底在何处?”
“积雷山?”沙僧忽然神色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八戒忙道:“沙师弟,莫非你知道这积雷山在何处?”
沙僧沉吟道:“当年好像听雷部之人提起过,应该就在火焰山不远之处,在附近随便找个山神土地打探一下,想来也不是难事。”
八戒忍不住抚掌道:“甚好,甚好,如此美貌的女子,定然也是心善之人,师傅,依老猪看,不如便按这徐小哥所说的办法一试,说不定既能过得了火焰山,又无需得罪那......那铁扇公主,倒是个两全其美之法啊。”
玄奘也觉得有些道理,便连忙合十道:“如此说来,便要多些徐小施主了,若真能解决过山之事,徐小施主功德无量。”
徐小六连称不敢,方才拜别了玄奘师徒,起身出了驿馆。
玄奘关好了大门,道:“善哉,善哉,佛祖曾说,善恶有报,如今看来,果然是世间至理啊,今日无意救了徐小施主,晚上徐小施主便解了你我燃眉之急,实在是天大的喜事。”
说完,他转头看着仍是沉默不语的悟空,道:“悟空,这积雷山之事......”
不料,话还没说完,悟空便摇头打断道:“老孙向来不喜与那些女子来往,师傅若要派人去积雷山求人,可莫要差俺老孙去,否则说不定只会适得其反。”
玄奘看出悟空对这过山之事仍是不愿多管,只得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再劝,却见八戒已是自告奋勇道:“师傅,这等小事,让我老猪去办便是,保证将那女子......不是,保证向她陈明利害,让她乖乖去劝说那铁扇公主。”
经历了以前的种种,玄奘哪还猜不出八戒的心思,自然是心中没底,便对沙僧道:“悟净,悟空要留在城中休养,既然你曾听过这积雷山,不如明日一早便辛苦你走上一趟,如何?”
沙僧看了看八戒,略一沉吟,道:“师傅,弟子虽然能找到地方,可这女子既然与铁扇公主多有往来,想来本领定然也不简单,若是一旦谈僵了,仅凭弟子一人之力,怕是无法收场啊。”
玄奘无奈叹了口气,只得道:“既然如此,八戒,明日你便与悟净同去吧,若是真有什么不测,也好有所照应。但你要谨记,需对那女子谨守礼数,好歹劝得她出手相助才是。”
八戒大喜,拍着胸脯道:“师傅尽管放心,不管那女子是人、是妖、还是神仙,一切包在俺老猪身上。”
第五节 偶遇
次日一早,八戒与沙僧早早便离开了驿馆,在高昌城外寻了个僻静之处,沙僧将那降妖宝杖往地上重重一杵,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那宝杖上便有金色纹路浮现而出,地面上也隐隐传来了震动之声。
他这降妖宝杖乃玉帝所赐,上面有监察司的印记,有传唤寻常天官之权,土地算是最基层的天官,自然也要受监察司节制,需得即刻赶来接受问询。
不过多时,那高昌土地果然匆匆赶来,只是当二人看清了这来人的样貌,却齐齐皱起了眉头。
眼前这高昌土地,外表看上去足有百岁开外了,佝偻着背,咳嗽个不停,连神魂都有些不稳的迹象。而且,此人眼花耳聋,头脑似是也不太灵光,居然半天都没有搞清楚八戒与沙僧的身份。
要知道,山神、土地之流,虽然只是最基层的天官,却有守牧一方之重责,无不是遴选精明能干之人担任,这样一个垂垂老迈之人,实在是很难想象如何取得这个职务的。
沙僧随口盘问了几句,却始终不得要领,心中便已渐渐生出不耐,正要拿出监察司的威风问责一番,却被八戒拦了下来,劝道:“沙师弟,你也无需着急上火,此地位置特殊,也许只有这样的土地,才能平平安安地留下吧。”
沙僧听得这话,方才恍然大悟,不错,高昌城紧邻火焰山,乃是世间妖族最猖獗的地方,也许,只有这种看不见听不见的土地,才有生存的空间吧。
想通了此点,他便只得耐下了性子,细细打探,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方才终于问出了积雷山的位置,又得知了个“玉面公主”的名号,才送瘟神般打发走了这老土地爷,施展开法术朝着那方向赶去。
积雷山距离高昌城不过三百余里,以八戒与沙僧的脚程,倒也花不了多少工夫。二人落到了积雷山上,正打算再唤来此地山神打探些消息,却见八戒猛然瞪大了眼睛,一指前方道:“咦,沙师弟,你快看。”
沙僧一愣,忙定睛看去,却见远处的山路上正转出了三道身影,正是三个身形窈窕的女子,正迎面款款走来。
这三个女子的打扮倒是有些特别,竟然都是一身白色素服,头上绑着一条白色孝带,显然是家中有丧事。
而那当先一女,却是生得唇红齿白,眉眼如画,目光流转间,相貌不逊于广寒仙子分毫。
所谓要想俏,一身孝,这等女子再配上那一身孝服,更是多出了几分楚楚可怜之色,着实惹人怜爱。沙僧心思深沉,倒还没什么异状,可旁边的八戒见到了此女,却是瞪着双眼,口水垂下了老长,喃喃道:“好家伙,果然是世间罕有的美女,倒也不枉老猪我大老远跑这一趟了。”
沙僧见这师兄实在不成样子,连忙一拉他的衣袖,道:“二师兄不可无礼,只不知此女可就是那玉面公主?”
八戒擦了擦嘴角,点头道:“你当这倾城倾国的女子是大白菜么?老猪来凡间这么多年,所见过的女子也是不少了,凭此女的样貌身段,足以位列前三之数,她若不是玉面公主,哪还有人配得上这样的称号?走,正主既然送上门了,咱们便赶紧去办正事。”
沙僧一皱眉,道:“二师兄,咱们对这玉面公主的性格喜好一无所知,这般贸然找上去,怕是太过唐突了吧?”
八戒笑道:“不唐突,不唐突,这等美人送上门来,若是置之不理才是真的唐突。咦,她好像看到咱们了,快快与我过去。”
说吧,他便迫不及待地迈开大步迎上了那三个女子,沙僧见状,也只得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跟了上去。
玉面公主今天的心情可谓是阴云密布。
今天是她父亲万岁狐王的忌日,正好这些日子夫君平天大圣都在积雷山居住,她便有意拉上夫君一同去父亲坟前祭拜,也算是告慰父亲在天之灵了。
谁曾想,那牛魔王昨晚还答应得好好的,今日一早却说临时得到了消息,要赶去碧波潭与万圣龙王、覆海大圣商议要事,害得她独自带了两个侍女去父亲坟前拜祭。
一番小心思打了水漂,她自然不免心中烦闷,匆匆拜祭了一番便返回摩云洞,打算等着牛魔王回来之时,给他好生使些性子。
不料,原本在回府的山路上走得好好的,一个侍女却忽然道:“公主,你快看,前方路上有两个男人。”
玉面公主一愣,连忙抬头看去,便见到了那两个相貌丑陋的男子,尤其是那长嘴大耳之人,人身之上却生着一个猪头,显然不过是个连化形都未完全的小妖,却还敢如此无礼地打量着自己,当真是不知死活。
想及此处,她冷哼一声,道:“两个刚刚未历天劫的小妖怪,竟敢挡住我的去路,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两个,还不快去将他们痛打一顿,赶出积雷山,免得我看到了碍眼。”
这两个侍女平日跟随在她身边,修为多受平天大圣牛魔王的指点,倒也远非寻常妖族可比,闻言便连忙领了命,挡在了八戒、沙僧面前,喝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小妖,竟敢在我们积雷山乱闯?当真是没有半点规矩。”
八戒见这两个侍女也颇有几分姿色,不由得嘿嘿一笑,正要说话,却被沙僧抢着道:“敢问二位姑娘,前方这可是积雷山的玉面公主吗?”
“大胆!”一个侍女不悦道:“我家公主身份尊贵,哪里是你这等人物可以随便探问的?”
沙僧听得这话,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几分不满,只是他牢记此行的任务,仍是强忍着怒意道:“两位姑娘误会了,我们兄弟远道而来,实则是有要事与玉面公主商议,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
两个侍女对视了一眼,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便问道:“你们到底有何要事?且不妨说来听听。”
沙僧道:“敢问公主,可是与那翠云山的铁扇公主有些交情?”
“铁扇公主?”二女一听这话,不由得脸色大变,就知道要遭,连忙回头看去,却见玉面公主已是涨红了脸,冷冷地道:“我是让你们将人给我赶走,不是让你们与人闲聊的,不过,现在,我要将他们的脑袋留下。”
“是!”二女心中一寒,不敢再耽搁,连忙回头怒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对我家公主无礼,纳命来!”
说话间,二女手中便各多出了一柄短刀,身形一闪,便挥刀朝着八戒与沙僧的脖颈砍了过去。看这架势,竟是真要当场取了二人的性命一般。
第六节 吃醋
八戒与沙僧虽然是有求于人,却也不可能任人打杀,眼见两个侍女无缘无故便突施辣手,沙僧一举降妖宝杖,便迎了上去。
可怜那修为两个不过大圣初期的侍女,虽然手下真有几分真功夫,可无奈修为比起沙僧实在差了太多,三招两式间,便被打飞了兵刃,震伤当场。
就这,还是沙僧手下留情,不敢伤她们的性命,可即便如此,面对那势大力沉的宝杖之力,却也只能乖乖现出了原形,却是两头尺许长的獐妖,逃回了玉面公主身后瑟瑟发抖。
“没用的东西,净会丢人现眼。”玉面公主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只听她怒骂一声,手中便已多出了一条白色长鞭,鞭梢飞射而出,便朝着沙僧缠了过去。
沙僧一眼便看出这玉面公主修为有限,自然不会将她放在眼中,便挺杖而上,打算先将人擒下了再说。
不料,一旁的八戒身形一闪,便挡在了他的面前,笑道:“师弟不懂怜香惜玉,莫要坏了大事,这一阵,还是交给我老猪吧。”
说话间,他也不使兵刃,竟是赤手空拳地朝着那长鞭抓了过去。
“自寻死路!”玉面公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屑,猛然一抖手腕,那长鞭上竟然生出了无数倒刺,便朝着八戒的手臂缠了过去。
这白色长鞭并非凡物,乃是他父亲万岁狐王祭炼多年的法宝,也曾打遍积雷山无敌手,尤其是上面那倒刺,都是锋利无比,若是划在人身上,甚至足以将人拦腰斩断,更何况是区区手臂了。
噗,那长鞭重重地缠在了对方的手臂之上,然而,让她惊讶的是,只见一阵彩色光华闪过,那八戒的脸上竟是毫无痛苦之色,反倒是笑嘻嘻地道:“美人这一鞭,当真是好生厉害,抽得老猪心里痒痒的,却又怎生是好?”
玉面公主又惊又怒,娇叱道:“大胆狂徒,手臂留下。”说着,便猛然一拉长鞭,想要将八戒的手臂就此斩断。
可万万没有想到,她这拼尽全力的一拉,对八戒来说简直如同蝼蚁一般,却是纹丝不动,反倒是这一番美人薄怒,更是看得八戒心痒难耐,涎着脸道:“美人,快过来与老猪好好亲热亲热。”
说话间,随着他也用力一扯,玉面公主只觉得身体一轻,竟是身不由己地朝着前方撞去,眼看就要被八戒抱个正着。
当此千钧一发之刻,后方的沙僧却是看不过眼了,连忙喝道:“二师兄,不可。”说着,他也连忙闪身而上,挡在了八戒身前,同时降妖宝杖在长鞭上一挑一翻,便止住了玉面公主的前冲之势,将她挡在了三尺之外。
八戒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扫兴地瞪了沙僧一眼,道:“沙师弟,你这是何意?”
沙僧沉声道:“二师兄,不可忘了师傅的叮嘱,正事要紧。”
八戒无奈,只得老老实实地松开了那长鞭,道:“老猪只是与她开个玩笑罢了,又怎会忘记了正事?”
沙僧将那长鞭递回玉面公主手中,合十一礼道:“公主,得罪了。”
玉面公主此时已知晓这二人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倒也不敢再出手,只是连忙将长鞭收起,皱眉道:“你们到底是何人?来此寻我,又是所为何事?”
沙僧道:“实不相瞒,我们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要往西天取经的和尚。专程前来见公主,实则是有要事相求。”
“取经的和尚?”玉面公主茫然摇了摇头,道:“不曾听过,我积雷山与佛门从无半点瓜葛,你们又怎会找到了我的头上?”
说到这,她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对了,你们曾提到那铁扇公主,莫非是她派你们前来寻我麻烦的?”
沙僧一愣,忙摇头道:“公主误会了,我们与铁扇公主素不相识,只是眼下有事想要求她,又苦于无人引荐,听闻公主与她颇有交情,便想请公主代为说项一番?”
“求铁扇公主?”玉面公主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们要我去求她?做梦!我玉面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去求那个女人。”
沙僧奇道:“都说公主与她交情匪浅,莫非是传言有误?”
玉面公主冷笑道:“我与她交情匪浅?不错,是啊,我和她交情确实深得很,甚至还算是一家人,不过,我永远也不会对她低头,更不会去求她,你们可定要记下了。”
说完,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淡淡地道:“今日之事,你们虽然打伤了我的侍女,却也只算是一场误会,我也懒得与你们计较。不过,若是你们再敢纠缠,便休怪我不客气了,待得我家男人回来了,定会让他将你们扒皮抽筋,落得个死无全尸。”
说完,她带着两个侍女直接绕开了二人,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眼看着佳人徐徐远去,八戒犹自心中不甘,正要跟上前去,却被沙僧一把拉住,道:“二师兄,事到如今,又该如何是好?”
八戒挠了挠头,无奈道:“既然人家不肯相助,我又有何办法?”
沙僧摇了摇头,道:“说来奇怪,她明明亲口承认与那铁扇公主交情不匪,却又为何像是有仇一般?她们到底是朋友,还是仇人?”
八戒听得这话,却是得意一笑,道:“说起这个,师弟你就是外行了。女人的心思,本就与你我不同,常人根本难以揣测,可一旦遇到我老猪,那就如同师傅头上的虱子,那是了然于胸啊。”
沙僧奇道:“到底是何心思?师兄你快快说来。”
八戒道:“你看我那玉面美人提到铁扇公主之时,看似心中有恨,却又隐隐透出些不甘,甚至还有几分妒忌,以我老猪纵横花丛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美人怕是在吃醋啊。”
“吃醋?”沙僧顿时更加摸不到头脑,奇道:“何谓吃醋?”
八戒笑道:“所谓吃醋,就是两个女人对同一个男人......”
说到这,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容一僵,忙道:“对了,我记得那铁扇公主好像是有夫婿的吧?”
沙僧点头道:“正是,她与平天大圣牛魔王成亲多年,在三界中倒也不算什么秘闻。此事与那玉面公主何干?”
“平天大圣牛魔王?”八戒悚然一惊,也顾不得答他,喃喃自语道:“当年李天王讨伐火焰山,老猪也曾前来接应,倒是见过此人一面,气势之强,果然不愧是三界第一妖王啊。如此说来,莫非我那玉面美人......”
沙僧更是听不明白,追问道:“二师兄,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何小弟越听越糊涂了?”
八戒眼珠一转,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道:“沙师弟,为了完成师傅的吩咐,老猪倒是另想出了一个办法,却不知你可愿意一试?”
第七节 瞒天过海
玉面公主带着两个侍女返回了摩云洞中,想起今日之事,却是越想越觉得气恼。
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只是今日那两个拦路的莽汉修为实在太高,以她与两个侍女的修为实在无法应付,为了不吃那眼前亏,才只得装出了个宽宏大量的模样,心中的愤懑自然是无法平定。
发了一阵脾气,她忽然眼珠一转,对一旁的侍女吩咐道:“来人,你且前往碧波潭见大王,就说有两个取经人闯入了积雷山,百般欺辱于我,要他将那些闲事先放在一旁,定要立刻赶回来为我做主。”
那侍女见公主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言,只得领了命,转身离开了洞府。
不料,才过了片刻的工夫,却见那侍女又匆匆返了回来,玉面公主皱眉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那侍女却是面露喜色,道:“启禀公主,大王自己回来了。”
“自己回来了?”玉面公主顿时又惊又喜,道:“我便知道大王舍不得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现在何处?”
那侍女回道:“刚到洞外,公主是否要去迎接?”
玉面公主点头道:“自然要去迎接,你们一会机灵点,莫要胡乱说话。”
说完,她将发拨乱,又将衣服的袖口撕扯开来,方才朝着洞门处走去,听得门外有脚步之声传来,她便已哭喊道:“大王,你可定要为奴家做主啊。”
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迈步而入,顿时将她抱了个满怀,果然正是平天大圣牛魔王。
那牛魔王见她如此模样,顿时大感心疼,一面来回抚摸着她的香背,一面道:“美人这是怎么了?为何哭得如此凄凉?”
玉面公主抬起头来,道:“大王今日不在,山中却闯来了两个莽汉,对奴家又打又骂,百般凌辱,若非奴家拼死抵抗,怕是就见不到大王了。”
牛魔王闻言一愣,低头看去,却见这美人裙钗散乱,楚楚可怜,当真是说不出的惹人疼爱,便道:“快让我看看,我家美人到底被人欺负成了什么样?啊呀,头发乱了,脸蛋也脏了,真是心疼死我了。”
说着,他撅起嘴来,便要朝着那俏脸之上亲过去。
咳,咳,两声轻咳自身后传来,顿时引起了玉面公主的注意,她连忙循声看去,便见到了另一个高大的身影迈步而入。
待得她看清了来人相貌,顿时脸色大变,慌忙推开了牛魔王,惊叫道:“大王,就是他,他就是那欺辱我之人,居然还敢来我这摩云洞,你还不快快杀了他为我出气?”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沙僧沙悟净,只见他朝着玉面公主合十一礼,道:“某家见过公主,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公主勿怪。这个......平天大圣,某家远道而来,实在是有要事相求,还望大圣以正事为主。”
说话间,他的双眼却死死盯着牛魔王揽着玉面公主的那只手臂。
牛魔王闻言尴尬一笑,连忙松开了玉面公主,道:“美人莫慌,此人乃是本王的故交沙悟净沙贤弟,远来是客,你万万莫要失了礼数。”
玉面狐狸一愣,奇道:“大王竟然与他是故交?为何从未与我提起过?”
牛魔王道:“美人有所不知,当年本王闯荡三界之时,这位沙贤弟还是天庭的卷帘大将军,当年若非他鼎力相助,本王又哪能有今日这般逍遥日子?我与沙贤弟与其说是故交,其实与亲兄弟也没什么区别。”
玉面狐狸虽然性格骄横,却也历来知情知趣,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那我还要替大王谢过沙长老了。今日之事,本就是一场误会,长老里面请,还请让小女子一尽地主之谊。”
说完,这女子俨然换过了一副面孔,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便引着牛魔王与沙僧进入了洞府之中。
三人分宾主落座,便有侍女奉上了香茗,沙僧见牛魔王手中捧着茶盏,双眼却只顾着四下打量,便连忙再次轻咳一声,提醒道:“大圣,某家之前所求之事,你看......”
牛魔王恍然道:“噢,对了,沙贤弟今日此来,实则是为了火焰山之事。他护送师傅去西天取经,途径火焰山,却被山中那火焰所阻,不知美人可否代为说项一番,让那边放了他们师徒过山便是。”
玉面公主听得这话,一脸诧异地道:“大王,火焰山之事,一向是你家那个黄脸婆打理的,若要放人过山,你自管发话便是,谅那黄脸婆也不敢不听,却又何必让我去求那个女人?”
沙僧闻言一惊,连忙抬头朝那牛魔王看去,却见他故作镇定地长叹一声,道:“是啊,我若方便出面,又何须求到美人你的头上?”
这一番模棱两可的话,却是让玉面公主心念一动,道:“大王此次忽然搬来奴家这里居住,却始终不肯说明原因,莫非......莫非,你与那黄脸婆发生了什么不快?”
牛魔王听得这话,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点头道:“美人果然是冰雪聪明啊,不错,本王正是因为与那黄脸婆大吵了一架,不想再见她,才特意搬来你这摩云洞的。”
玉面公主听得这话,脸上却露出了喜悦之色,忙道:“大王,奴家早就与你说过,那个黄脸婆整日里恃宠而骄,早已不将你放在眼中,心里还不知打得是什么主意,你却偏偏不肯相信。如今她居然敢与你争吵,实在是大逆不道,只不知,你们争吵却是为了何事?”
牛魔王沉吟了半晌,忽然一咬牙,重重一拍案几,道:“也罢,事到如今,我也无需瞒你,此次争吵,正是因为我早已看不惯那个黄脸婆,想要休了她,与美人厮守终生,只是她偏偏不肯,才会与我闹将了起来。”
玉面公主听得这话,不由得浑身一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牛魔王,颤声道:“大王,你说这话可是真的?”
牛魔王毫不犹豫地断然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本王与美人本就是真心相爱,中间却隔着那个黄脸婆,总觉得不是滋味,倒不如早做了断才好......”
话还没说完,只听嘤地一声,玉面公主已是一脸激动地扑在了他的怀中,喜极而泣道:“大王能有这份心思,奴家此生足矣。”
牛魔王低头深情地看着她,道:“能得美人垂青,才是本王最大的福分。”
一个郎情,一个妾意,眼看两人的脸已是越凑越近,嘴唇便要贴在一起了。
咳,咳,毫无疑问,这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仍是沙僧发出的。今日自打进了这摩云洞以来,可着实是苦了他那一副好嗓子。
第八节 一箭双雕
那牛魔王听得沙僧越咳越重,只得在那千钧一发之刻推开了玉面公主,道:“美人,你我之事以后再说不迟,只是,如今沙贤弟的麻烦,你看该如何是好?”
玉面公主这才想起了沙僧的存在,尴尬而不失优雅地微微一笑,道:“大王,火焰山本就是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放不放人,也自然该由你一言而决,那黄脸婆私下里如此为难沙长老,实在是僭越了。既然你不愿与那黄脸婆多啰嗦,便由妾身写下书信一封,命她放人也就是了。”
牛魔王大喜道:“如此真是最好不过,便有劳美人了。”
玉面公主也不啰嗦,命人取来了纸笔,带着一脸畅快之意,行云流水地写下了书信一封,封装完毕,交给沙僧道:“沙长老,你持此信笺去见那黄脸婆,看她敢不乖乖放人?”
沙僧大喜,连忙将那书信收好,道:“多谢公主,某家感激不尽。”
说到这,他又抬头看向牛魔王,道:“大圣,既然此间事了,那咱们......”
话还没说完,却见牛魔王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沙僧一惊,忙道:“莫非你不随我一同离开?”
牛魔王奇道:“你要去见那黄脸婆,我却刚刚与她大吵一架,随你离开作甚?”
玉面公主也不悦道:“沙长老,我已给你写好了书信,你又要我夫君随你去何处?”
沙僧略一沉吟,道:“我与大圣多年不见,自然是要寻个僻静之处单独叙叙旧,大圣何不与我同去高昌城一叙?”说话间,他已是对着牛魔王连使眼色,使得连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不料,那牛魔王却是对他的暗示故作不见,只是哈哈一笑,道:“沙贤弟,正事要紧,你师傅还在等你回去复命,咱们叙旧也不必急于一时,待得此间事了,我自会前去寻你。”
沙僧急得连连跺脚,脱口而出道:“怎可如此?二......”
“二什么?”牛魔王急忙打断道。
沙僧长叹一声,只得转向了玉面公主,道:“二夫人,某家以为......”
可惜,仍是话还没说完,便被玉面公主冷冷地打断道:“你为何唤我二夫人?过了今日,谁是大,谁是二,却还属难言......来人,送客。”
话音刚落,便见两个侍女走了进来,朝着沙僧行过一礼,道:“沙长老,请吧。”
他再次回头看了看牛魔王,却见他也笑呵呵地道:“沙贤弟,一路保重啊。”
沙僧见此情形,只得长叹一声,在两个侍女的护送下离开了。
目送沙僧出了门,牛魔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回头道:“美人,我这沙贤弟是个实在人,不会说话,你可莫要见怪。”
不料,这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却是呆在了当场,只见那玉面公主巧笑嫣然,媚眼如丝,道:“大王说笑了,奴家又哪里敢责怪大王的朋友?”
这话语的声音温软如玉的,顿时让那牛魔王浑身一阵酥麻,道:“美人,不知为何,本王的心越跳越快了。”
玉面公主掩口轻笑道:“当真是巧得很,奴家的心也跳得好快呢。”
牛魔王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笑道:“当真那么快?本王不信,定要亲手验证一番。”
不料,此时的玉面公主却是滑不留手,轻轻一甩,便挣开了他,转头朝着后洞跑去,只留了一句:“大王若是真想验证,且随我来便是。”
牛魔王自然也不犹豫,脸上带着狂喜之色,一面伸手解着衣衫,一面迈开大步便追了上去。
再说那沙僧离了摩云洞,却犹自不肯离去,只是在山脚下记得不停打转。
那牛魔王本来就不是真的,而是猪八戒施展天罡三十六变所化,原本只是为了诓骗玉面公主所为。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书信到手之后,那八戒却死活不肯走,与玉面公主留在了洞中。
相处多年,他当然知道那个二师兄是个什么货色,尤其是他那好色程度,当年在天庭便已惹来了大祸,如今却与平天大圣牛魔王的外室单独留在洞中,却又怎生得了?
思前想后,他始终想不出办法将人带走,最后只得念了句大局为重,无奈摇了摇头,朝着翠云山芭蕉洞那铁扇公主的居住之处赶去,只是此时的他,心中却已生出了些不祥的感觉。
他却不知,就在此时此刻,还有另外一队人马,正从千里之外朝着这积雷山赶来。
南海,普陀山。
悟缘带着悟空、悟明几个师兄弟出了紫竹林,朝着前来相送的望海菩萨合十一礼,道:“望海师妹,不必相送了,此行我等定能完成任务,不负师门重托。”
望海点头淡淡地道:“既然如此,还望各位师兄弟小心行事,望海在此预祝各位马到成功。”
悟明笑道:“望海师姐多虑了,不过是去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妖罢了,又哪有半点失手的可能?”
悟缘却摇头道:“悟明师弟,不可大意,那玉面狐狸乃是平天大圣牛魔王的爱妾,说不定便有什么拿手的本事,大家都要万般谨慎才是。”
望海叹道:“悟缘师兄所言极是,杀人事小,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将这杀人的罪名嫁祸给玄奘师徒,如此一来,那牛魔王定会不管不顾地与玄奘师徒拼命,到时便是我东天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了。”
悟缘笑道:“这个容易,孙师弟,到时你一棒将那女妖打死,再故意留下些踪迹,由不得那冒牌货不替你顶罪。”
不料,悟空听得这话,却是冷笑一声,道:“悟缘师兄,你当我齐天大圣是什么人?居然要老孙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是传扬出去,你又置老孙的颜面于何处?”
悟缘一愣,道:“此事可是为了师门大事,莫非你要抗命不成?”
悟空淡淡地道:“若不是为了师门,老孙今日根本不会随你去那积雷山,如今既然去了,却也只能为你掠阵,绝不会主动出手杀那女子。”
望海皱了皱眉,道:“悟缘师兄,如今既然孙大圣不肯,却又该如何是好?”
悟缘略一沉吟,忽然灵机一动,身形一晃,就再次变作了沙僧,道:“无妨,他不肯动手,我亲自动手便是。”
说完,他飞身而起,带头便朝着那积雷山的方向赶去。
第九节 缓兵之计
摩云洞中,一声惊恐的尖叫之声忽然传了出来,划破了整座积雷山的宁静。
玉面公主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手持长鞭,脸上尽是羞愤之色,怒道:“你这天杀的yin贼,竟敢假扮大王欺辱于我,我与你拼了。”
此时的八戒,心中也是后悔不迭,只恨自己一时得意忘形,法力松懈,才会现出了原本的样貌,惹出了这般麻烦。
看着这个刚刚与自己春风一度的玉面公主,他也不忍出手伤她,只得一面尽力躲避着攻击,一面连声劝说,奈何那公主此时已是恨极了他,自然不肯停下攻击,手中的招式却是越来越狠辣,。
这般吵闹,自然是立刻便引来了几个贴身侍女的注意,她们连忙进入后洞中,看到了里面的情况,吃惊之余便已猜出了个大概,不待公主吩咐,便纷纷取出兵刃加入了战团之中,一群女子在玉面公主的率领下围攻八戒一人。
八戒见情势变得越来越混乱,心中已是生出了些不耐,取出了九齿钉耙一顿挥舞,便将众女的兵刃一一击飞,连玉面公主的白色长鞭也被夺下。
想及自己所受的屈辱,玉面公主心中更是憋屈,不由得瘫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八戒见状又心生不忍,便上前安慰道:“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生米都煮成了熟饭,公主何不就此跟了俺老猪,远胜过在此吵闹。”
玉面公主哭骂道:“我乃是平天大圣的妾室,跟随大王近二百年,与他感情最是深厚,又怎会从了你这丑怪的猪头?当真是白日做梦。”
八戒道:“公主可莫要小觑了俺,老猪丑是丑了点,可当年也是天庭的天河府总督天蓬元帅出身,位高权重,手下有八十万天河水军,便是瑶池蟠桃会上也少不了一个座次,比起那落草火焰山的平天大圣,还不强上百倍?”
玉面公主不屑道:“什么狗屁天蓬元帅,不过是玉帝的走狗罢了,哪里能与我家大王相比?我家大王人称三界第一妖王,修为高深,万妖来投,便是玉帝也要让他三分,你如此欺辱于我,他定然不会饶了你。”
“三界第一妖王?”八戒不由得冷笑道:“说得好听,还不是一个有名无实的乱臣贼子?玉帝早已对这三界妖族多有不满,迟早会再起大军前来讨伐,你若真一心跟随他,怕是到时定然会受他连累啊。”
玉面公主反唇相讥道:“你这猪头,如今还不是妖族?若是玉帝一心灭妖,你也讨不得好。”
八戒笑道:“公主此言差矣,老猪却是与他不同,抛开当年的出身不说,如今我虽然也是妖身,却是西天本去佛祖钦点的取经人,待得护送师傅到了西天,便可得授职正果之位,乃是名正言顺的西天菩萨,到时接你去灵山享尽清福,远胜过在这积雷山中提心吊胆。”
玉面公主听得这话,脸上却是露出了沉思之色,道:“你说这些,可是真的?莫要再诓骗于我。”
八戒一见对方情绪变化,顿时精神大振,忙道:“自然是真的,老猪对你可是一番真情实意,又怎会诓骗于你?”
玉面公主眼珠一转,仍是楚楚可怜地道:“你们这些男人,净会挑些好听的话说,待得哄得人家死心塌地,便会将人弃如敝履,我又怎会轻易信你?”
八戒道:“那公主要如何才肯信我?”
玉面公主道:“除非你亲手立下字据,答应娶我为正妻,我才能放心从了你。”
八戒大喜,笑道:“这有何难?老猪这便写字据,定然不会负了公主。”
玉面公主此时也是转忧为喜,忙道:“如此甚好,来人,快去外面取了纸笔来,让他即刻写下字据,免得以后反悔。”说话家,她却朝着两个贴身侍女连使眼色,其中的意思却是不言自明。
那两个贴身侍女跟随玉面公主多年,自然立刻便猜出了她的心思,说是让她们去取纸笔,实则是要她们立刻去碧波潭报信,请平天大圣回来收服这厉害的贼子。
不料,二人刚要领命离去,却见一旁的八戒忽然嘿嘿一笑,道:“且慢!”
二女一惊,忙道:“不知新姑爷还有何吩咐?”
八戒道:“之前一番误会,你们多少都受了些伤,倒也不必来回走动,且都在此安心休养便是,那纸笔就在外面,老猪自己去取便是。”
说完,他迈开了大步,便朝着外面走去。
这呆子此时倒也不傻,生怕那玉面公主使的是缓兵之计,实则是派人去找平天大圣求援,便干脆自己去外面取纸笔,如此一来,摩云洞的洞口便被他守了个结结实实,不怕那玉面公主不从。
眼睁睁看着八戒离开,玉面公主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冷声道:“这猪八戒好色无耻,我定要请大王回来杀了他。只是眼下大家都被困在了洞中,无人能够离开,却又该如何是好?”
众侍女听得这话,也纷纷露出了同仇敌忾之色,只听一人道:“公主,奴婢忽然想起,大王今日离开得匆忙,却将那坐骑避水金睛兽留在了洞中,如今正在那偏洞休息,何不让他前往碧波潭报信?”
玉面公主大喜,忙道:“如此甚好,你这便赶紧去安排,一会咱们设法将他拖出,请大王回来做主便是。”
那侍女应了声是,身形一晃,便已化作了一只尺许长的穿山甲,钻入一旁的岩壁中便不见了踪影。
不过多时,八戒兴冲冲地捧着笔墨纸砚走了回来,扫过了众女一眼,发现人数并无缺少,方才松了口气,笑道:“娘子,纸笔我取来了,这便为你立下字据。”
玉面公主此时却已完全换过了一副笑脸,柔声道:“你能有此心,倒也不枉奴家一片深情了。立字据乃是大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奴家平日里藏了几坛好酒,不如我们先陪你畅饮一番,再立字据不迟。”
八戒一愣,转头看去,却见众侍女果然各自捧了一坛好酒,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美女环伺,顿时让他心中一热,大笑道:“娘子果然知情知趣,也罢,今日老猪便与你们一醉方休。”说完,他随手取过一坛美酒,拍开了泥封,便仰头畅饮起来。
只可惜,他却不曾注意到,玉面公主身后的岩壁之上,一个巴掌大小的洞穴正嗖嗖地冒着寒风。
第十一节 力战不敌
平天大圣牛魔王回来了!
八戒虽然色胆包天,胆敢调戏玉面公主,还一脸不屑地称平天大圣为乱臣贼子,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牛魔王离开未归的基础上的。
为此,他之前还特地打探过对方的行迹,只是玉面公主诓骗了他,只说牛魔王明日才会归来,因此他才放下心来享受这温柔乡。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女人早已恨他入骨,一言一行,其实都是为了拖住他,置他于死地。
眼见牛魔王的声音已是将八戒吓呆在了当场,玉面公主脸上不禁闪过了一丝快意之色,闪身便奔了出去,哭诉道:“大王,你可终于回来了,这贼子变成了你的模样,将妾身骗得好惨啊。”
八戒此时方才明白上了女人的大当,一时间面如土色,只是自知逃不过今日一劫,只得沉着脸走出了内洞,看着眼前那比他还要高大不少的男子,叹道:“平天大圣,久仰了。”
牛魔王目光如炬,一眼扫过,便已看出了他的底细,冷哼道:“早就听说天河府的天蓬元帅因为调戏嫦娥,被玉帝贬下了凡间,却错投了猪胎,成了猪妖,后来拜了唐僧为师,改名猪八戒,要往西天拜佛求经,想来就是你了吧?”
八戒老老实实地点头道:“正是。”
牛魔王点了点头,道:“好,好得很!身为出家人,却不守清规戒律,胆敢调戏本王的爱妾,如此一来,谁也怪不得本王为难你们师徒了吧?”
八戒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气势一路攀升,当真是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让他不由得心惊肉跳,慌忙道:“平天大圣,你若敢伤我,定会后悔的。”
“是吗?”牛魔王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道:“本王从来不知道何为后悔,听你这一说,倒是想试上一试了。纳命来!”
说话间,他身上的气势已是攀升到了顶点,手腕一翻,那根名震三界的撼天柱便已出现在了他的掌中,当头便朝着八戒扫了过去。
只是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扫,便已让八戒神色大变,他所修的也是锤炼肉身的功法,同样是以势大力名扬天庭,自然也对力量更加敏感,所以,他一眼便看出了这一招的厉害之处。
所谓大道至简,一力降十会,力量大到了极致,本就可以无视一切招式。只见这一柱抡出,似是连整片空间都猛然震动了一下,速度似慢实快,却分明给人了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
八戒迫于无奈,只得全力运转起了天罡三十六变,身体上飞快地闪过了各色光华,手中那九齿钉耙上雷光电火迸射而出,便迎着那铜柱挡了过去。
咚,一声惊天巨响,震得洞穴周围那坚硬的岩壁片片碎落,飞沙走石瞬间便淹没了所有人的视线,一旁的玉面公主骇然变色,连忙退到了洞口处,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战团中央。
尘土缓缓散去,显露出了二人的身形,平天大圣牛魔王手捧铜柱,佁然不动,而八戒却倒飞出了六七丈远,背靠在一处岩壁之上,嘴角渗血,已是受了内伤。
显然,他这天罡三十六变虽然已是臻至大成,却终究无法与牛魔王之力相比,一招之下,便已落了下风。
牛魔王轻叹道:“不错,不错,猪八戒,你能硬接本王三成力道,倒也算是难得,若是换做平日,本王兴许会惜你之才,饶你一命。只可惜,你今日罪无可恕,也只有活活被本王打成肉饼一条路了。”
说完,他身形一闪,再次欺上,撼天柱夹杂着万钧之势,便再次当头砸了过去,其中的力道,竟是比之前还要强过不少。
当此生死存亡之时,八戒也不敢再有半点私藏,全力催动功法,身上的光华色彩也变换得更快了,与此同时,他那原本胖大的身体竟是飞速地干瘪了下去,似是将全身的精血都注入了这一耙之中。
天罡三十变本就是三界最顶级的功法,足以将平日修炼时炼化的灵气全部凝于肉身之内,他那一身平日看上去累赘无比的肥肉,实则每分每寸都是千锤百炼积累所得,此时为了拼死一搏,他已是将浑身上下的所有灵气都调动了起来,才会现出如此诡异的场面。
当,这一次,整个摩云洞都是天崩地裂,大片岩石坍塌了下来,只是那些岩石尚未落地,便被溅射而出的气势搅成了粉末,竟没有一块能够完整落下。
有几个修为差些的侍女因为不及远避,也被这气势所伤,口吐鲜血,现出了原形,眼看就活不成了。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正是如今这情形的写照。
玉面公主与几个贴身侍女躲得远些,倒是并未被伤到,之时她此时却根本无暇去操心那几个被殃及的侍女,只知瞪大了眼睛看向场中央。
整座摩云洞因为这惊天的一击被扩大了十倍有余,然而,这一切,却也只是二人之间溢散出的少许力道所造成的,那么,首当其冲的两人,又是何下场?
平天大圣仍是傲然而立,便好像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撼动他分毫,只是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惊愕之色,显然,八戒能够使出如此力量,也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然而,再看八戒之时,模样却显得颇为凄惨了。
原本那一身肥肉因为这一击的消耗,凭空减去了不少,使得他的身形看起来倒是精干了许多,然而,此时的他却只能瘫坐在一处岩壁上,一脸灰败之色,口中不停地吐着鲜血,九齿钉耙黯淡无光,也是脱手掉落到了一旁,竟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欠奉了。
败了,而且败得彻彻底底,连半点借口都找不到。
八戒知道,自己不但在力量上输给了对方,连法宝钉耙都出现了些许损伤。
要知道,他这钉耙可是当年雷部所造,经八卦道人亲手锤炼,妙用无穷,在三界灵宝榜中也身居第三十一的高位。
可对方手中这撼天柱,灵宝榜上甚至排不进前五十名,除了沉重结实之外简直一无是处,可是,在那极致的力量驱使之下,这法宝也是以弱胜强,结结实实地压了他一头。
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果然名不虚传!
第十二节 阴差阳错
牛魔王低头打量着油尽灯枯的八戒,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惋惜之意,叹道:“猪八戒,你能硬接本王六成力道这一招,在妖族中已然算是顶尖的人物了,若是换做当年,也许本王会与你结义为兄弟。”
洞口处的玉面公主知道夫君动了惜才之心,不由得心中焦急,忙喊道:“大王,此人卑鄙无耻,你万万不可饶了他啊,定要杀他个魂飞魄散,方能解奴家心中这一口恶气。”
八戒无奈转头看向了这个恨自己入骨的女人,出奇地,他并不恨她,毕竟于情于理,都是自己用不光彩的手段强占了对方,只是心中不免懊恼,恼的却是此女毕竟与他春风一度,竟然不念半点香火情。
然而,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却是脸色大变,惊叫道:“公主,小心身后!”
玉面公主闻言一愣,连忙转头看去,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另一个高大的身影,虬髯青面,手持木杖,正无声无息地朝着她当头砸落。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从她手中骗到了信笺的沙僧。
不好!
玉面公主眼见对方这一杖气势无匹,自己绝难抵挡,顿时一咬银牙,脸上也现出了狠厉之色,手中白色长鞭飞射而出,却并非射向那沙僧,而是缠向了身旁的几个贴身侍女。
“啊!”“公主,救命!”那些侍女纷纷惊呼出声,却仍是被毫不留情地用长鞭拉扯着挡在了自己身前。
砰,砰,砰,几声轻响之后,那些侍女一个个脑浆迸裂,惨死当场,变回了一地各种野兽的尸身。可如此一来,那沙僧的攻势也不免被迟滞了些许,好容易杀光了那些侍女,再想追杀玉面公主之时,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已是挡在了前方,一根巨大的铜柱迎面便扫了过来。
咔嚓,那黝黑的木杖根本吃不住这一扫之力,瞬间便从中断裂开来,而那沙僧也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了一旁的岩壁之上。
玉面公主惊魂甫定,连忙道:“大王,此人与那猪八戒是同党,曾与他一同诓骗奴家,你快快将他也杀了。”
“沙悟净,猪八戒的师弟!”牛魔王冷笑一声,道:“来得正好,本王正愁没借口去找那玄奘的麻烦,你们两个倒是一起送上门来了。待得杀了你们,本王再去找那玄奘理论,且看他还有何脸面西去拜佛?”
八戒则是哀叹一声,喊道:“沙师弟,不是让你去芭蕉洞送信吗?怎的却又回来了?这一下,怕是咱们兄弟都要命丧于此了。”
沙僧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也不说话,心中却满是懊恼之情。
他当然不是真正的沙僧,而是普陀山赶来的悟缘所变化而成,本想着假借沙僧的身份,趁乱杀了玉面公主,逼得平天大圣彻底与玄奘一行翻脸。可谁曾想,关键时刻却被八戒及时提醒,导致功亏一篑,落得个如此被动的局面。
牛魔王听得八戒之言,却是眉头一皱,道:“沙悟净,你去过了芭蕉洞?我妻铁扇如何了?”
悟缘神色一动,沉声道:“不错,我的确是刚从芭蕉洞而来,你若想知道你妻子的下落,便老老实实放我离去。”
牛魔王双眉紧皱,死死地盯着沙僧,陷入了沉思之中。
“还有我,莫要忘记了我老猪,”八戒此时已经捡起了钉耙,支撑着爬起身来,凑到了沙僧身旁,口中道:“沙师弟,多亏你想出了好办法来救老猪,不然的话,老猪可就要被他打成肉饼了。”
沙僧狠狠地瞪了八戒一眼,却不再开口,转头便要离开。不料,那牛魔王却忽然开口道:“且慢!”
沙僧身形一顿,却听得他继续道:“本王想起来了,你不过是当年天庭上的一个卷帘大将军罢了,蝼蚁般的东西,即便是到了芭蕉洞,也休想奈何我妻分毫。所以,你还是乖乖留下吧。”
说着,他已是毫不犹豫地再次挥起了撼天柱,朝着沙僧当头砸了过去。
“沙师弟,小心!”八戒最清楚沙僧的本事,如今降妖宝杖又被毁,料来定然难挡对方这一击,便连忙要上前拼死相救。
不料,他刚刚冲出两步,却又立刻止住了身形,脸上也露出了诧异之色。因为,这沙僧的手中竟然凭空多出了一柄开山大斧,朝着那铜柱便劈了过去,其中的力道,比起自己竟然也不差半分。
不对!
八戒瞬间便想起,当初那悟缘所变的假沙僧,所使用的也是这样一柄巨斧,如此说来,这沙僧竟然还是那悟缘所变。虽然不知这假沙僧为何来此,可既然不是自己的师弟,自然也就不用自己舍命相救了。
说起来,藏身在普陀山的这一段日子里,悟缘痛定思痛,也明白了自己战斗经验的不足,反复回想着当日战斗的景象,又不时向悟空、望海求教,这些日子倒是进境不小,已然能够将一身修为发挥出大半了。
如此一来,他这一斧之力却也是不可小觑,只听当地一声巨响,却也只是略退了十余步便稳住了身形,竟是比八戒还要强上几分。
“咦?”牛魔王一脸诧异之色,似是也没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沙僧也有这般本事,不由得奇道:“玄奘麾下果然是藏龙卧虎,连你都能硬挡下本王一击?”
“一山还有一山高,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悟缘冷哼一声,巨斧如同穿花蝴蝶般翻飞而起,竟是化作了数百道各色斧影,朝着牛魔王铺天盖地地飞射而去。
“有趣,有趣啊!”牛魔王大笑一声,却是怡然不惧,巨大的撼天柱飞速地转动起来,竟如同玩具一般。只是那斧影一碰到铜柱,便会溃散于无形,竟然根本无法穿破这看似简单的防御。
轰,随着最后一个斧影的溃散,铜柱也是脱手飞出,砸向了悟缘的本体。
悟缘虽然修为不弱,可比起堂堂三界第一妖王平天大圣,终究还是相差不少,顿时惨叫一声,被砸得口吐鲜血,受了重伤。
牛魔王不屑一笑,上前拾起了铜柱,淡淡地道:“虽然有趣,只可惜,却救不了你们的性命。”说完,他挥动铜柱,便要一击先结果了这沙僧再说。
“孙师弟,救命!”当此危急时刻,悟缘终于忍不住出声呼救了,毕竟,他本来就不是独自前来的。
“孙师弟?”牛魔王浑身巨震,手中的招式便停了下来,猛然抬头看去,却见一道金光已是飞射而下,金光中传来了那个曾经熟悉的声音:“住手,俺老孙来也!”
不错,此时前来救场的,自然只你能是那齐天大圣孙悟空无疑了。
第十三节 疑窦
面对来势汹汹的昔日兄弟,牛魔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终究是没有对悟缘与八戒痛下杀手,反而连退了几步,与他们拉开了些许距离。
砰,金光坠落在了他的面前,正是手持铁棒的孙悟空,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牛魔王。
牛魔王沉默了半晌,终于主动开口招呼道:“七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不料,这悟空却是冷哼一声,淡淡地道:“平天大圣,老孙早已与你恩断义绝,倒也不必套这些近乎了。”
牛魔王长叹一声,仍是道:“七弟,当年之事,的确是哥哥对不住你,你若要怪我,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当年之事,我的确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时至今日,也想与你说个清楚。”
“不必了,”悟空摆了摆手,道:“当年之事,我早已忘记得差不多了,你也无需多提,今日此来,老孙并非为了见你,而是为了他们......”
说话间,他的眼光扫过了八戒与悟缘,方才继续道:“他们乃是老孙的师弟,于情于理,都不会任凭你伤了他们。”
牛魔王皱眉道:“七弟,你如此袒护他们,可知道他们曾做过何事?”
悟空摇头道:“不知道,也无需知道,我只要知道师傅命我平平安安地带两位师弟回去,而你,若想要伤他们,便得先问问老孙手中这根铁棒答不答应。”
牛魔王脸色一寒,道:“七弟,你我兄弟多年不见,莫非你真要一心投靠西天,甚至不惜与我为敌?”
悟空淡淡地道:“你我本就不是朋友,便是为敌,倒也无妨。”
说完,他回头对八戒与悟缘道:“八戒,沙师弟,你们先走,此间之事,交给老孙便是。”
悟缘忙道:“孙......大师兄,可需要我留下来为你掠阵?”
悟空摇头道:“不必,以你的修为,便是留下也毫无作用,不过是徒然让老孙分心而已。”
悟缘自知本事远不及眼前这二人,只得道:“既是如此,我等先行一步。”说完,他与八戒便要展开法术一同离开。
“慢着,不许走!”牛魔王眼见这般情况,似是忽然下定了决心,铜柱飞射而出,便朝着二人砸了过去。
“哼,尽管走便是,我看谁能拦你们?”悟空也几乎同时挥动了铁棒,只听得当当当接连三脆响,三棒几乎同一时间打在了铜柱的不同位置。
说来也着实巧妙,那铁棒所击中的三处,都是铜柱上力道最薄弱的位置,竟是打得那铜柱滴溜溜地旋转了起来,顿时便失了准头,只是擦着悟缘的身旁飞过,接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便重重地插在了牛魔王身前,无论力道与位置,都是恰到好处,足以见得这三棒简直是妙到毫巅。
八戒二人如蒙大赦,慌忙催动了法力,化作遁光消失在了天际,已是不及追赶了。
见得悟空这般招式,牛魔王不由得吃了一惊,疑惑道:“咦?怪哉,怪哉,七弟何来这等洞察与掌控能力,这招式,怎的与五弟倒是如出一辙?”
然而,还不及他细想,却见那悟空大喝一声,凌空扑下,棒影如潮水般猛攻了过来。
牛魔王不敢大意,慌忙抄起那撼天柱,便与他斗成了一团。
面对敌手那势大力沉的招式,悟空的铁棒便如灵蛇一般,神出鬼没,机敏无比,往往是后发先至,却又总能攻敌所必救。
如此一来,牛魔王那一身蛮力无法完全施展,竟是占不到丝毫的便宜。几招一过,他猛然一柱震退了悟空,跳出了战圈,大喝道:“且慢动手!”
悟空冷冷地打量着他,道:“何事?”
牛魔王皱眉道:“你不是七弟,看你这一招一式,分明是五......”
“五行山让老孙悟通了太多道理,平天大圣,受死!”悟空一声冷喝打断了他的话,铁棒便如天外飞仙,朝着对方的咽喉激射而去。
牛魔王见对方忽然拿出了拼命的架势,心中疑惑之余,只得以铜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叮,铁棒不闪不避地撞在铜柱之上,自然是无功而返,只是悟空似乎也是早有准备,接着这一撞之力,身形猛然间倒飞而出,倒翻了几个跟头,身形便消失不见了。
牛魔王收柱而立,却并无追击之意,只是一脸疑惑地低头沉吟。
“大王,”玉面公主见机连忙凑上前来,埋怨道:“那猪八戒如此欺辱奴家,如今连我这摩云洞都被毁去了大半,你又怎可随随便便地放过了他?”
牛魔王摇了摇头,沉声道:“有人护着他们,本王也是无可奈何。”
玉面公主又道:“那齐天大圣明明是大王的结拜兄弟,却丝毫不念昔日旧情,只知道庇护自己的两个师弟,这等人物,大王又何必与他讲什么情义?”
牛魔王听得这话,脸上却更加疑惑了,摇头道:“不对,他不是我七弟齐天大圣,倒像是本王的另外一位故人。”
玉面公主一愣,奇道:“他之前明明自称齐天大圣,莫非又是个假冒之人?”
牛魔王却并未答他,只是喃喃自语道:“假冒七弟?他为何要假冒七弟?又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积雷山?有问题,有大问题。”
玉面公主道:“大王所说的是何问题?”
牛魔王猛然一拍手中的铜柱,道:“对了,还有那沙悟净也甚是奇怪,明明只是个监察司的卷帘大将,修为比起哪吒三太子也是只强不弱,天庭何时出了这等隐藏的高手?还有,刚才他求救之时,我明明听到他喊的是‘孙师弟’,沙悟净在玄奘那三个徒弟里忝居末位,又为何会喊七弟为‘师弟’?莫非,连这沙悟净也是假的?”
说到这,他猛然转头看向了玉面公主,道:“之前你说那沙僧与猪八戒一同诓骗于你,可就是此人?”
玉面公主连忙点头道:“正是,大王你也亲眼看到了,那猪八戒与沙僧眉来眼去,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牛魔王沉吟了半晌,忽然又想起一事,道:“你之前说那沙僧去了芭蕉洞,可是真的?”
玉面公主道:“自然是真的,他从我手中骗到了一封信笺,说是想让你家那个黄脸婆熄灭火焰山,放他们师徒西行。”
牛魔王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开,玉面公主大惊,忙道:“大王又要去哪里?”
牛魔王道:“此事真真假假,复杂程度远超我想象,怕是要回芭蕉洞去一探究竟才行了。”
玉面公主愕然道:“你要回去见......见她?那奴家又该怎么办?如今遭那猪八戒欺辱,连洞府都被毁了,奴家又该往何处去?”
牛魔王不在意地道:“洞府毁了,重新造一个便是,本王有要事在身,却是无暇与你啰嗦了。”
说完,他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迹,只留那玉面公主一人打量着一片狼藉的摩云洞黯然伤神。
第十四节 探访
眼看积雷山再次恢复了平静,摩云洞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上忽然闪过了一片七彩光华,便迈步走出了两道人影,一男一女,正是云翔与望海菩萨。
望海菩萨看着远处的山洞口,沉吟道;“刺杀玉面不成,却又碰巧赶上了那好色如命的猪八戒欺辱她,怕是与之前的计划不符吧?”
云翔却是淡淡一笑,摇头道:“细节上出了些偏差,不过大局上却没什么影响,反倒还省去了一些麻烦,倒也是件好事。”
望海皱眉道:“眼下积雷山中只剩了玉面一人,可要我去替你杀了她?”
云翔仍是摇头道:“不必了,她的死活,原本就无伤大雅,如今看来,倒不如留她一条性命,兴许以后还会有些意想不到的用处。”
望海看着仍是一脸胸有成竹之色的云翔,心中却是更加疑惑,忍不住问道:“云翔,莫非那猪八戒今日这番行径,也一早就落入了你的算计之中?”
云翔听得这话,不由得失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能算到这种事情?望海,你也未免太过多疑了吧?”
不料,望海却是根本不肯信他,只是一脸落寞地道:“我以前还总为输给你而心有不甘,如今看来,你的计谋果然是远胜我百倍,即便是原本与我谋算得万无一失,竟然还留了后手。直至今日,我才是真的服了你。”
云翔被这向来高傲的女人一番夸赞,不由得老脸一红,道:“菩萨过奖了,这火焰山之事才刚刚开始,若要完成计划,还需你鼎力相助才是。”
望海听得这话,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藏在佛冠之下的那一道金箍,叹道:“是否助你,恐怕并非我自己能做得了主吧。”
云翔嘿嘿一笑,道:“行了,闲话以后再聊不迟,那悟缘与八戒他们想来还没走远,尚需你前去提点一番。”
望海点了点头,道:“那你呢?现在有何打算?”
云翔一指摩云洞的方向,笑道:“我刚才忽然生出个念头,打算会一会那位可怜的狐族公主。”
望海闻言一愣,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鄙夷之色,冷声道:“我只道你虽然智计百出,却还算是个磊落君子,原来心中还藏着这种念头?”
云翔哪还看不出她心中所想,顿时哭笑不得,道:“你说你一个出家人,还是东天与西天共同认证的大菩萨,脑子里就没点正常的想法?”
望海神色一僵,冷哼一声,也不再理他,转身便飞射而去。
却说八戒与悟缘仓皇逃离了积雷山,尚未到达高昌城,便已被伤势所累,只得落下了云头。
八戒此时才神色复杂地与那悟缘打招呼道:“悟缘前辈,今日还要多谢相救之恩了,老猪感激不尽。”
不料,悟缘却是冷哼一声,道:“天蓬,我且问你,之前你为何要提醒那女妖,害得我一番谋划全都化作了白费?”
八戒一愣,愕然道:“莫非前辈今日来此,正是为了杀那玉面公主?”
悟缘点头道:“正是,我辛辛苦苦准备多日,正是为了取那女妖的性命,却全都被你破坏了。看来,东华帝君说你形迹可疑,倒也并非无因啊。”
八戒听对方提得师傅的名号,不由得叹了口气,问道:“玉面公主只是一个寻常妖族罢了,又何至于惹得你如此痛下杀手?”
悟缘摇头道:“若是换做以往,我自然是知而不言,不过如今你已然换了心思,我自然不会告诉你。今日救你,只是个偶然,倒也不必多提了,改日自会有你门中之人来与你算账。”
八戒觉察到对方对自己满是怀疑,便也不愿久留,道:“也罢,既然如此,老猪便告辞了。”
说完,他强自提起妖力,便朝着高昌城赶去,沙僧那边还不知得手了没有,他也是心急如焚,自然要赶回去看个究竟。
不过多时,悟空也赶了过来,二人便商议着准备先去高昌城汇合悟明等几个师弟,再做打算。
不料,二人尚不及赶路,便见到了匆匆而来的望海菩萨。
听得悟缘一脸羞愧地将刺杀失败的过程讲了一遍,望海沉吟道:“师兄无需自责,此次虽然未能杀了玉面狐狸,事情却也未必是坏到了极致,只要玄奘一行尚未离开火焰山,便总有可乘之机。你们且不妨先在高昌城中安心等候,待得时机成熟,我自会通知你们。”
悟缘自然是一切唯望海之命是从,连忙点头称是,便领着悟空继续往高昌城而去。只是他却不曾注意到,分别之前,另外二人已是交换过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再说那牛魔王匆匆赶到了芭蕉洞,便见铁扇公主正一脸安闲地坐在洞中喝茶,方才放下了心来,忙道:“夫人,可曾有外人来寻你?”
铁扇公主笑道:“来了个和尚,说是唤作沙悟净,请我往火焰山熄火。说来也好笑,他带了一封玉面的书信,信中颐指气使,竟说是夫君要我乖乖听命。妾身自然不肯信,早已将他赶走了。”
“赶走了?”牛魔王皱了皱眉,道:“那夫人可曾与他交手?此人修为如何?”
铁扇公主道:“之前孩儿回来探望我,还有他师傅乌先生同行,说是要答谢大王的赠药之情。那沙悟净还未曾动手,便被孩儿放了一把三昧真火,吓得落荒而逃了。夫君为何会问起此事?”
牛魔王叹了口气,便将积雷山发生之事讲了一遍,最后道:“如今看来,这玄奘师徒的身份疑窦重重,却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如今有了积雷山之事,倒也给我落下了口实,正好借着为玉面讨个公道的机会,去一探他们的虚实。”
铁扇公主点头道:“夫君所言极是,咱们虽然奉命要拦住那玄奘师徒,却也不可被人借机利用,惹来其他事端。先探一探他们的底细,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说完,夫妇二人便要前往高昌城一行,不料,才出得芭蕉洞,便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迎面而来,正是那红孩儿与乌九霄。
红孩儿连忙行礼道:“孩儿怕再有人来骚扰母亲,便特地与师傅前来相护,父亲与母亲这是要去哪里?”
铁扇公主笑道:“今日那和尚来得蹊跷,我与你父亲打算前去高昌城一探究竟。”
红孩儿闻言大喜,忙道:“那和尚竟与我本来有一面之缘,可他竟敢来惹母亲生气,定然是另有图谋,孩儿这些日子以来修为大有长进,愿陪父亲与母亲一行,去高昌城一探究竟。”
铁扇公主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只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夫君,显然是等他来拿个主意。
然而,牛魔王的眼神却一直留意着一旁的乌九霄,此时忽然开口道:“乌先生若是闲来无事,不如随我们一家同去高昌一行,如何?”
乌九霄淡淡一笑,道:“大圣有命,乌某自当遵从。”
牛魔王大笑一声,连连称谢,四人便同往高昌城而去。
第十五节 猴王旧事(上)
八戒独自闷闷不乐地返回了高昌城驿馆,却见不但玄奘与悟空正在等候,连师弟沙僧也已经回来了。
他忙道:“沙师弟,芭蕉洞那边可还顺利?那铁扇公主可曾答应前来熄火了?”
沙僧对他怒目而视,冷冷地道:“那铁扇公主根本不肯买账,对那玉面公主的信笺也是不屑一顾,费了半天力气,却不过是百忙一场罢了。”
八戒见一旁的玄奘也面露沮丧之色,便也只得装模作样地长叹道:“如此说来,果然是白忙了一场,都怪那徐小六,说好了让咱们去找玉面公主想办法,结果没想到却是找错了衙门,害得老猪作出好大的牺牲。”
玄奘摇头道:“此事原本怪不得徐小施主,他也是一番好意,只可惜这中间的干系太过复杂,他一个凡人,终究无法尽知。”
这时,一旁的悟空忽然插口道:“八戒,听沙师弟说,是你用法术变作了平天大圣,才从玉面公主那里骗来了信笺,不知可是真的?”
八戒听得这话,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慌乱之色,忙道:“确有此事,变化之术并非老猪所长,若非为了完成师傅的嘱托,老猪定然不肯使出这等下作手段。”
悟空嘿嘿一笑,道:“变作人家的夫君,手段的确是下作了些,不过作为一时权宜之计,倒也还算高明。既然能变成平天大圣骗过那玉面公主,那你何不再变上一次,直接去骗那铁扇公主,兴许便能一举成功了。”
八戒闻言大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道:“万万不可,此次变化诓骗那玉面公主,却是被平天大圣撞了个正着,侥幸才能逃得性命,若是再去骗那铁扇公主,岂不是与寻死无异?”
说到这,他眼珠一转,道:“师傅,依老猪所见,火焰山之事的关键还是在那平天大圣牛魔王的身上,猴哥与那平天大圣可曾有八拜之交,事到如今,不如还是请他出面说个人情,远胜过咱们没头苍蝇般地瞎忙。”
玄奘听得这话,不由得转头看向了悟空,道:“悟空,为师也知道你有些难处,可这火焰山不但是咱们西行的必经之路,还是千千万万商旅的衣食所系,还请你以大局为重啊。”
悟空听得这话,脸色瞬间便阴了下来,沉默了半晌,终于道:“师傅,你有所不知,我与那牛魔王的确本结拜兄弟,只是五百年前,我们便已扯破了脸面,如今便是去求他,恐怕也是无济于事啊。”
八戒奇道:“猴哥,当年你们七大圣在花果山结义,收拢天下妖族,公然与玉帝叫板,当真是好不威风。只是后来你们为何翻了脸,三界中却是少有人知,眼下可否说来听听?”
悟空叹了口气,又见玄奘与沙僧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显然也是对此事兴趣不小,便道:“也罢,五百年前的事情了,告诉你们也是无妨。”说完,他眼中满是回忆之色,对几人讲起了当年花果山上的那桩密辛。
遥想当年,七大圣聚义花果山,原本正是想建立起一方势力,为妖族谋得一片净土。
妖族数量本就众多,而且因为天庭与凡人的联手打压,大多都是居无定所,四处流浪,便有许多前来投靠,一时间使得整座花果山人丁兴旺,欣欣向荣。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刻,天庭的太白金星送来了一纸招安令,使得七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七大圣之中,以平天大圣牛魔王为首,本以为他定然会对此事不屑一顾,然而,谁都未曾想到,事实却是恰恰相反,他却成了力主招安的第一人。
而且除了平天大圣之外,还有排名第三的搬山大圣狮驼王,同样也是赞同招安,顿时让花果山那七位头领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剩下的五人之中,以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性格最是桀骜不逊,因此作为了反对招安的急先锋,与两位兄长争执不下,至于其余四人,则是举棋不定,一时间也拿不定个主意。
最终,牛魔王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暂且先让孙悟空一人接受招安,去天庭做官,摸清楚天庭的底细。若是事有可为,则七人一同接受招安,共赴天庭享受那仙福,若是不可为,则反下天庭,七兄弟继续做这个自由自在的山大王。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便如同三界传闻一般,悟空随太白金星上了天庭,官封弼马温。
事实上,弼马温这个官职虽然品级不高,却也是个实权衙门,有掌管天庭一众坐骑仙兽之责,若是做得好了,倒也是前途无量。只可惜,悟空在弼马温那一年,渐渐看透了一众神仙对妖族的歧视和欺压,早已心生不满,便在蟠桃盛宴之日借口未曾收到请柬,反下了天庭。
原本按照悟空之意,既然天庭薄待妖族,众兄弟便应依照约定,继续占山为王。可谁曾想,不等七人商议出个结果,他又接到了太白金星送来的第二道文书,改封悟空为齐天大圣,官居二品,请他再上天庭任职。
事实上,此时的悟空根本不愿再相信天庭,可架不住平天、搬山二位大圣的轮番劝说,只得前往天庭第二次受封。
说起来,这齐天大圣本是个虚衔,并无实职,玉帝此举,实则是为了收悟空之心,将其余六位大圣一并纳入麾下。可没过多久,王母娘娘便以游手好闲之名奏请玉帝,让悟空兼了个看守蟠桃园的职务。
请一只猴妖来看守桃园,也不知王母当时到底是何打算,但好在悟空还算是言而有信,倒也着实用心看守,其间虽然的确偷吃过一些蟠桃,却也不敢太过张扬,一年下来,也就吃了区区数十枚罢了。
然而,谁也未曾想到,待得蟠桃盛会之日,王母亲自清点蟠桃数量,这不清点还好,一清点下来,竟是亏空了足足上千枚蟠桃之多,还都是九千年的大蟠桃,害得那一届的蟠桃会上都无蟠桃可用。
毫无疑问,孙悟空的好日子,又到头了。
第十六节 猴王旧事(下)
蟠桃园中丢失了大量蟠桃,守卫蟠桃园的悟空自然是第一怀疑对象,玉帝勃然大怒,便命雷部与监察司共同彻查此案。
天可怜见,悟空一年也就偷吃了数十枚蟠桃,还大多都是三千年、六千年的小蟠桃,这足足上千枚大蟠桃的案子压下来,他自然不肯乖乖认罪,便与那雷部天官争执了起来。
更没想到的是,雷部天官派人搜查了悟空的住处,结果却找到了被他珍藏起来的十余枚蟠桃,都是他原本打算偷偷带回花果山与众兄弟享用的,连带着居然还有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包裹,里面竟是上千枚的桃核,算是将他这盗窃蟠桃的案子做成了铁案。
悟空眼见百口莫辩,便干脆出手打伤了几个天官,第二次反下了天庭,还立誓终生与天庭势不两立。
再次回到了花果山,悟空本以为可以与一众兄弟永守花果山,还特地将盗来的那十余枚蟠桃与众兄弟分享,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迎接自己的,却是平天大圣劈头盖脸的一番责难。
七弟,蟠桃这种顶级天材地宝,你一共盗得上千枚,却只肯取出区区十余枚与我们兄弟分润,这事干得怕是不太地道吧?
悟空自然是心中委屈,便将自己被冤枉之事讲了出来,只是众位兄弟都是将信将疑,心中却已然生出了芥蒂。
后来,玉帝派遣十万天兵前来攻打花果山,本当是众兄弟齐心合力应对危机之时,平天大圣却借口未曾分得好处,不肯与悟空同仇敌忾,率领本部人马离开了花果山。
他这带头一走,顿时让本就有了裂痕的兄弟之情更是雪上加霜,不过一日间,又有覆海、搬山、浑天三位大圣相继离开,通风、驱神二圣虽然与悟空交情深厚,可见这花果山已是成了一盘散沙,只得相继离去,独留悟空一人应对天庭十万大军,最后落得个被二郎神杨戬生擒的下场。
盛极一时的花果山七大圣,就这样成了一盘散沙。
正因为此事,悟空对于那六位结拜兄长一直是心有怨怼,尤其是对那当年力主招安,后来又落井下石,带头出走的平天大圣牛魔王,更是恨意难平。
讲完了这段往事,悟空的情绪也变得更为低落,叹道:“师傅,二位师弟,说来你们怕是不信,当年那蟠桃园一案,老孙的确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只可惜,世间却偏偏无人肯相信老孙。”
“不,大师兄,我信你,”一旁的沙僧插口道:“实不相瞒,五百年前,小弟也曾受玉帝之命,调查那桩大案,的确是疑点重重,多有蹊跷之处。只可惜,你当时已然被压在了五行山下,无法提审,小弟虽有心彻查,却也是无能为力了。”
悟空一愣,道:“沙师弟,没想到你我还有这一桩缘分?”
沙僧苦笑一声,道:“师傅总是说,缘者,妙不可言,如今看来,倒还真有些道理啊。只可惜,师兄受的这一番冤屈,真相却只能永远藏于暗处了啊。”
“真相?”八戒嘿嘿一笑,道:“老猪倒是知道这真相,事到如今,告诉你们倒也无妨?”
玄奘此时也是听得出神,忙问道:“八戒,莫非你也参与过此事?”
八戒笑道:“那是自然,守卫蟠桃园,原本就是老猪之责,只是后来才交给了猴哥而已。这其中的门道,老猪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
悟空神色一动,问道:“八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八戒得意地道:“若是换做当年,这其中的真相便是打死我也不敢说,不过时至今日,说说也无妨,谅来他们也奈何我不得?
实不相瞒,在猴哥去蟠桃园之前,那蟠桃便时常有亏空,总有一些会不知去向。老猪也曾想要查出那盗窃蟠桃的贼子,只是一查之下,却发现那蟠桃园之主有监守自盗之嫌,才不敢再查下去。”
“蟠桃园之主?”悟空皱眉道:“莫非是王母?”
八戒点头道:“正是。老猪眼看那亏空的窟窿越来越大,怕是有上千枚之多,若是一旦事发,怕是老猪担待不起,便只得辞去了蟠桃园的活计。结果没想到,老猪才离开一年,事情便爆了出来,而且这罪责还落到了猴哥的头上,如今想来,倒是侥幸得紧啊。”
玄奘讶然道:“如此说来,悟空那一番苦难,其实是受了王母娘娘的构陷?八戒,你既然早知此事,却为何不与玉帝阐明?”
八戒顿时哭笑不得,道:“师傅,你怕是还不知天庭上的那些门道,其中的那些荒诞苟且之处,比起凡间还要不如,王母深受玉帝宠信,老猪又不是傻子,哪敢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得罪她?若真敢如此,怕是老猪早就被打入了天牢千年万年,也见不到师傅了。”
玄奘皱眉道:“天庭都是仙家为官,又怎会如此污浊不堪?”
八戒笑道:“这些仙家高高在上,好坏全凭一张嘴,一不怕苍天有眼,二不怕地府审判,比起凡人更加无所顾忌。只怕平日里越是道貌岸然,暗地里行事之时也就愈加歹毒啊。”
玄奘愕然,转头看向沙僧,却见他也是低头轻叹道:“我监察司虽有监察百官之责,可行事之时也是顾虑重重,未曾查清的冤案,还不知有多少哩。”
听得这话,玄奘才只得相信,一时间只觉得脑中混乱无比。只是经过这一番坦承相谈,倒是让三个徒弟之间的感情又亲近了不少。
这时,只听八戒又道:“猴哥,如此说来,那平天大圣的确是害你不浅,他就在火焰山,怎的你出来之后,却不曾去找他算账?”
悟空道:“若是换做你这呆子,是否要去找他拼个你死我活?”
八戒连忙摇头道:“老猪不是他的对手,又哪里会做这等蠢事?”
悟空嘿嘿一笑,道:“老孙也自知奈何不得他,与其拼个两败俱伤,不欢而散,还是远远躲开,眼不见为净吧。”
这话一出,玄奘几人都露出了诧异之色,毕竟,悟空自承不是别人对手,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玄奘想起眼前这火焰山之事,怕是八成还与这平天大圣有关,不由得忧心忡忡,道:“悟空,如此说来,这火焰山......”
话还没说完,却听得驿馆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喝道:“唐僧玄奘何在?还不快快出来面见本王?”
悟空与八戒听得这声音,顿时齐齐脸色一变,惊道:“不好,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那蛮牛居然找上门来了!”
第十七节 认罪
听得外面叫喊之人正是平天大圣,玄奘却是不惊反喜,道:“那平天大圣乃是铁扇公主的夫君,既然他找上了门来,为师正好去劝诫一番,让他灭了山中火焰,放我等过山。”
八戒脸色一变,忙道:“师傅,万万不可啊,那平天大圣在三界凶名赫赫,当年还曾率大军与西天、天庭、东天都大战过,你若去见他,恐怕劝说不成,反倒会被他害了性命。”
玄奘皱了皱眉,道:“可若是无法说服他,那铁扇公主始终不肯放大家过山,却又该如何是好?”
这时,只听得悟空道:“无妨,师傅若真想见他,便只管去就是,老孙虽然奈何他不得,却也并非怕了他,护师傅周全倒是无碍。”
玄奘大喜,连声称是,便带头朝着驿馆外走去,悟空则是取出了金箍棒拎在手中,紧跟在他身后。
八戒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迟迟不敢跟上,正自犹疑之中,肩膀却被沙僧重重一拍,只听他道:“二师兄,你在积雷山做下的事情,我并不曾与师傅细说,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你还是好自为之才是。”
八戒苦笑道:“沙师弟,也不瞒你说,之前在积雷山之时,老猪便与那平天大圣斗过了一场,险些送了性命,如今他又追来了高昌城,定然就是为了与我算账,这一劫,老猪怕是终究躲不过了啊。”
沙僧摇头道:“师兄倒也不必如此沮丧,咱们终归是一家人,不管你闯出了多大的祸事,只要肯诚心悔过,想来师傅与大师兄定会保你无恙的。”
八戒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只得鼓起勇气,与沙僧一同朝着驿馆外走去。
出得驿馆,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了愣,因为此时围聚在驿馆外的已有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当日在城外闹事的那些行商,各个都是满脸激动的神色。
人群的中间,赫然站着四道人影,三男一女,而玄奘唯一认得的,却是四人中那一个看上去不满六岁的孩童,正是当年号山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红孩儿。
玄奘正自揣测着另外三人的身份,却见徐小六兴冲冲地凑上前来,介绍道:“圣僧,如今平天大圣与铁扇娘娘亲自前来相见,大伙也终于有了指望,还望圣僧好生相劝,若能放大伙过山,便是天大的功德。”
“铁扇娘娘?”玄奘愕然抬头,看向了四人中的那个女子,想来正是铁扇公主无疑了。他精神一振,连忙合十行礼道:“贫僧见过平天大圣、铁扇夫人贤伉俪,二位亲来高昌城相见,实乃贫僧之荣幸。”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牛魔王眼光不经意地扫过一旁面无表情的悟空一眼,方才转头对铁扇公主道:“夫人,以前总听说这大唐圣僧彬彬有礼,佛法高深,如今看来,倒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铁扇公主微微一笑,道:“大王所言极是,想那大唐沃野千里,佛门鼎盛,想来高僧也是极多的,西天既然从那百万高僧中选出了一人,自然应当是德才兼备才是。”
玄奘道:“贤伉俪谬赞,贫僧愧不敢当,贫僧也早已听闻贤伉俪大名,今日一见,足慰平生所愿。不过,如今山中火焰旺盛,来往商旅不得通过,衣食无着,贫僧恳请二位早日施法熄灭了火焰,放众人西去,方为仁德之举啊。”
这话一出,周围众行商也纷纷出言附和,言语中尽是哀求之意,显然,对他们来说,西去才是最重要之事。
铁扇公主目光缓缓地扫过众人,最后才落在了玄奘的身上,淡淡地道:“玄奘,按你所说,若是我不肯熄去火焰,便是不仁失德了?”
玄奘忙道:“夫人言重了,贫僧并无此意,只是好心提醒罢了。”
铁扇公主继续道:“你莫要忘记了,这火焰山里的大火可不是我放的,这些年来,我不惜耗费法力熄灭火焰,方才有了这条商路,虽然其间也收取些钱财,却也不过是略做补偿罢了。如今我无暇分身,无法熄去火焰,便说我不仁失德,怕是有失公允了吧?”
“这......”玄奘顿时语塞,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却听得铁扇公主再次开口道:“不过,今日此来,我原本的确有顺道熄去火焰之心,只是眼下另有要事处理,却也只得将那熄火之事延后再议了。”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发出了哀叹之声,玄奘道:“却不知,夫人所说的另外之事是何事?可是与贫僧有关?”
铁扇公主转头看了看牛魔王,方才点头道:“不错,正是与你们师徒有关。我夫君另有一名妾室,唤作玉面公主,与本夫人也向来是姐妹情深,只是就在今日,她却惨遭旁人欺辱,于情于理,本夫人也要先为她讨个公道才是。”
“玉面公主受人欺辱?”玄奘脸色一变,不禁看向了身后的沙僧与八戒,最后目光却还是落在了已是畏畏缩缩的八戒身上,道:“八戒,这是怎么回事?”
八戒浑身一震,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道:“师傅,弟子只是一时糊涂,还请饶过老猪这一次吧。”
如此一来,便等于是自承他就是欺辱那玉面公主之人,不仅玄奘皱起了眉头,连一旁的行商都是纷纷怒骂出声,得知眼前之人是害他们无法西行的罪魁祸首,他们简直恨不得冲上去当场打死此人才好,只是心知此人武艺高强,方才不敢造次。
玄奘长叹一声,道:“夫人,贫僧的确是对弟子管教不周,一切罪责,皆由贫僧一力承担,只是这些百姓并无错处,还请夫人熄灭火焰,放他们过山去吧。”
“你一人承担?”铁扇公主冷笑道:“事关女儿家的清白,你一人可能承担得起?”
玄奘断然道:“不论夫人想要如何责罚,贫僧甘愿领受便是。”
这话一出,八戒已是忍不住失声惊叫道:“老猪一人之错,又怎可连累师傅?铁扇夫人,有事你尽管冲着老猪来,定然不可为难我师傅。”
铁扇公主却根本不去理他,只是淡淡一笑,道:“不愧是大唐圣僧,果然义气深重,也好,既然你甘愿领罚,那便......”
“够了!”一声暴喝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却正是出自一旁的悟空之口,只见这一直不曾出声的猴王已是冷声道:“老孙就在此处,谁敢为难我师傅师弟?牛魔王,也休要躲在女人身后看戏,今日既然见了面,你我便先将五百年前的旧账算个清楚再说吧。纳命来!”
说话间,他身形一闪,举起手中的金箍棒,便朝着那平天大圣当头砸了过去。
第十八节 混战
当年七大圣齐聚花果山上百年,悟空对这个兄长的性格最了解不过了,他当然知道,玉面公主之事只能是个借口,铁扇公主为难他们师徒,也定然是出于牛魔王之命。
因此,他早已决定了快刀斩乱麻,先将这昔日的兄长打服了再说。
事实上,牛魔王之所以甚少说话,也正是一直暗中观察着眼前的悟空,从对方看他的眼神中那种恨意以及怒气,他已是隐隐觉察出,这一个悟空怕是与积雷山遇到的那个有所不同。眼见悟空忽然发动了攻击,他也并不意外,冷哼一声,举起手中的撼天柱便迎了过去。
当,巨大的金铁交击之声传来,连大地都颤动了一下,震得围观众人都慌忙捂住了耳朵,仓皇逃窜。
一击之后,悟空倒飞而出,直飞出三四丈之远方才稳住了身形,而那牛魔王也是身形一晃,连退了六七步,竟是拼了个势均力敌。
牛魔王此时也不由得暗暗心惊,如此看来,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力量之强,比起当年尤有胜之,着实不可小觑。
要知道,五百年来被压在了五行山之下,对悟空来说算是一种极大的磨炼,尤其在力量一途,也是进境最强之处,比起以力量著称于三界的牛魔王来说,也只是相差有限了。
这一击下来,悟空陡然也多出了几分信心,铁棒舞出了个棒花,身形一晃,便化出了上百个悟空,正是使出了化身之术,百来个悟空同时举起铁棒,便朝着对手再次攻了过去。
牛魔王眼见这昔日的兄弟已是再无留手之意,心中暗叹一声,只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凭借着一身神力与这百来个分身战成了一团,一时间难分胜败。
一旁的铁扇公主眼见悟空忽然对自己的夫君发难,不由得脸色一沉,对玄奘道:“唐僧,你之前纵容弟子欺我姐妹,现在又纵容徒弟袭我夫君,却又是何道理?”
玄奘摇头道:“夫人误会了,悟空对令夫出手,实则是因为五百年前的一桩旧案,贫僧也不便阻拦。”
铁扇公主冷哼一声,道:“也好,既然齐天大圣要与我夫君算旧账,那你我便继续算算玉面公主这新账吧。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们师徒才好呢?”
玄奘长叹一声,正要说话,却见一旁的八戒似是已下定了决心,抢着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若要算账,老猪一人承担便是,你若是非要为难我师傅,便休怪老猪与你不客气了。”
说话间,他胖大的身躯往唐僧面前一挡,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也是想得明白,妖族本就是实力为尊,如今既然悟空已经与牛魔王交上了手,接下来的,就是等着他们分出个输赢了,而在此之前,他与沙僧的唯一任务就是力保玄奘不失。
眼见八戒神色不善,铁扇公主不由得皱了皱眉,正想着是否趁着悟空无暇分身,出手将这其他几人擒下,便听得一旁的红孩儿开口道:“这猪头竟敢对娘亲如此无礼,孩儿这便将他擒下与娘亲出气。”
铁扇公主这才想起一旁的儿子,回头看去,却见红孩儿已是将火尖枪持在了手中,浑身上下都冒出了赤红色的火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她略一沉吟,也有心看看孩儿这些日子苦修的成果,便点头道:“也好,孩儿你便替为娘去领教一下这天蓬元帅的厉害。”
红孩儿大喜,一挺手中的长枪便纵身而上,与那猪八戒战作了一团。
一时间,枪势游走灵蛇,钉耙翻飞如山岳,二人你来我往,仍是斗了个不分轩轾。
若论真实修为,八戒其实要胜过红孩儿一筹,以力破巧,原本还能占上些便宜,只可惜,他之前被牛魔王所伤,如今最多只能使出七分本事,却是难以奈何这火气冲天的孩童。
同样的,红孩儿最大的本事其实也并非武艺,而是那喷吐三昧真火的法术,然而,此时不知为何,他却始终只以长枪应付,迟迟不肯吐出三昧真火伤敌。
看二人斗了一会,铁扇公主不由得皱眉道:“怪了,我家孩儿苦修火焰法术多年,这等时候却为何迟迟不肯使出?”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旁的乌九霄已是轻笑道:“孩儿不肯喷吐火焰,夫人应当高兴才是啊。”
铁扇公主奇道:“为何该高兴,还请乌先生指教。”
乌九霄缓缓道:“火焰一道,最重要的乃是控制之力,如今这高昌城中满是房屋,内有百姓无数,孩儿若一旦放火,怕是未必能控制住火势,一旦引发城内大火,生灵涂炭,恐怕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铁扇公主恍然道:“原来是投鼠忌器,我家孩儿能明白这些道理,还是多亏先生指教了。只是如此一来,他未必是那猪八戒的对手,更无法擒下那玄奘师徒,可否请先生助他一臂之力?”
乌九霄笑道:“夫人既有所命,乌某敢不遵从?这便替夫人先将那玄奘擒下便是。”
说话间,他身形一闪,便一爪探出,朝着玄奘便当头抓了过去。
“贼子尔敢!”沙僧自然不会让人伤到师傅,抡起降妖宝杖便冲了上来,仍是挡在了玄奘的身前。
“哼,不自量力。”乌九霄冷喝一声,一爪落下,正中那降妖宝杖之上,顿时打得沙僧倒飞而出,竟是连一招都应付不下。
乌九霄蹂身而上,正要再一爪追上,彻底解决了那沙僧,却又忽然停住了身形,猛然抬头看向了天空,冷声道:“何方高人,竟敢在此窥探乌某?”
众人一愣,同时抬头看向天空,便见一道白色的人影自云头盈盈飘落,口中淡淡地道:“乌施主,号山一别,别来无恙啊。”
“望海?你为何会来此处?”乌九霄脸色一沉,冷冷地看着落在眼前的女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望海菩萨,对着他合十一礼,淡淡地道:“取经人乃是我佛门弟子,佛祖得知他途径火焰山,特地遣贫僧前来探望,且看他是否受阻。”
乌九霄冷笑道:“若我非要阻他,你又能如何?”
望海菩萨轻叹一声,道:“若是如此,贫僧也只能助他们一臂之力了。”
“就凭你?”乌九霄不屑一笑,手腕一翻,手爪上便已涌起了赤红色的火焰,冷冷地看着望海。
第十九节 不欢而散
望海见到了乌九霄手爪中那一团火焰,不由得目光一凝,她当然知道对方这火焰的厉害之处,如今没有清净琉璃瓶在手,要想抵挡却是更加困难了。
乌九霄不经意间扫过了一旁的铁扇公主一眼,见她的脸上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便也不多犹豫,大喝一声:“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就纳命来吧。”
说话间,那手爪上包裹着赤红火焰,便朝着望海当头抓了下去。
望海不敢大意,手腕一扬,掌中的柳条便飞速地生长了起来,转眼间便化作了一面藤条墙壁,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轰,藤条墙壁与火焰手爪撞在了一起,顿时便化作了一团火海,接着就被烧成了飞灰,任由望海如何施法催动那藤条生长,却终究赶不上燃烧的速度,眼看竟是不堪一击。
一旁的铁扇公主见状,也不由得心中骇然,她久居火焰山,对三昧真火也算是颇为熟悉,可眼前这赤红色火焰,分明比三昧真火还要猛烈百倍,想来正是孩儿口中所说那真正的火焰了,便是她施展芭蕉扇怕是也无法熄灭,眼前的望海自然也难以抵挡。
如此看来,孩儿能跟随这乌先生修炼,果然是天大的机缘啊。
“给我破!”乌九霄冷喝一声,爪上的火焰猛然爆裂开来,终于将这藤条墙壁炸成了漫天的飞灰,而他却仍是爪式不止,穿过那飞灰狠狠地落下,俨然就是要将这望海击杀当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却不知从哪里猛然冒出了一个金色的硕大拳头,迎着他的手爪便砸了过来。
砰,爪拳相撞,一时间竟是相持不下。
乌九霄大吃一惊,连忙定睛看去,却见随着漫天飞灰渐渐落下,露出了那金色拳头的主人,竟是一尊硕大的铁佛像。而望海菩萨正立于这佛像之后,手上不停变换着法印,击在这佛像之上,显然正是在以自身的法力催动着这尊佛像。
旁观众人之中,最为吃惊的当属玄奘无疑了,他对于这尊铁佛像仍是记忆犹新,不由得惊呼道:“咦,这莫非是那望海禅院中的金池禅师?”
不错,这尊佛像,原本正是金池禅师辛辛苦苦炼制的,当年为了擒拿玄奘,他甚至不惜于舍弃了自己的肉身,与这佛像合二为一,也亏得云翔及时赶到,方才将他击败。可玄奘怎么也想不通,着一尊佛像,却为何会落入了望海的手中?
乌九霄倒也懒得去管那玄奘的惊诧,冷笑道:“区区铁疙瘩,竟想挡我的真阳火焰,真是天大的笑话。”
说话间,他手爪上再次涌起了赤红火焰,朝着那铁佛之上涌了过去,转眼间便将其彻底包裹在了火焰之中。世间任何金属,只要在这真阳火焰之下,也唯有化作铁水一途。
然而,很快地,他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因为他发现,眼前这尊铁佛似是有些不同寻常,即便是被自己的火焰灼烧得殷红如血,却并无半点变化的迹象,居然仍是坚不可摧。
“这......这东西是何物所造?”他不由得惊呼道。
望海淡淡地答道:“乌施主,我这铁佛乃是千年陨铁所铸,当年便是以三昧真火之力,也需九九八十一天方能炼化,原本被我用作炼丹之器皿,你这火焰虽然霸道,一时间却也奈何它不得。”
“千年陨铁?”乌九霄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尚不及多想,却见那尊铁佛却是又动了,那十只手臂拖着各式各样的兵刃,冒着赤红色的火焰,朝着他轮番猛攻了过来。
“不好!”面对这一尊水火不侵的铁佛像,乌九霄也是束手无策,只得连忙闪身躲避。只可惜,这佛像在望海的催动之下,动作竟是快逾闪电,一个闪避不及,他便被那佛像手中的铁瓶击在了胸口,惨叫一声,便败下了阵来。
“师傅!”红孩儿眼见乌九霄被望海所伤,不由得惊呼一声,连忙全力一击逼退了八戒,闪身而回,一枪挑开了佛像,将他护在了身后。
此时红孩儿才发现了望海的到来,又见她伤了乌九霄,不由得奇道:“师傅,你怎会伤在这女人的手上?望海,你竟敢伤我师傅,莫非便不怕......”
“住口!”乌九霄冷喝一声,一把扶住了红孩儿的肩头,道:“没想到这望海竟然新近得了如此宝物,为师一时大意,才会一招落败,说来实在惭愧,你也不必为为师开脱了。”
红孩儿一愣,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乌九霄脸上满是不悦之色,只得乖乖闭了口。
望海一招败了乌九霄,却也并不追击,而是长袖一挥,收回了铁佛像,淡淡地道:“乌施主,不知贫僧现下可有资格保下玄奘师徒?”
乌九霄长叹一声,却不说话,只是转头看向了铁扇公主,自己本就是寄住在火焰山之人,如今虽然出师不利,却也拿不得主意,也只能看这正主如何打算了。
铁扇公主也看出望海那铁佛法宝的厉害之处,正合计着是否与乌九霄联手对敌,却见天空中两道人影分别落下,正是久战不下的牛魔王与孙悟空,只是此时二人却都没有了什么再斗下去的**。
事实上,若论修为,终究还是牛魔王高出一筹,招式自然也略占上风,只可惜悟空那一身铜皮铁骨,让他也是无可奈何,便是再打三天三夜,也无法分出个胜负,最后也只能是个不欢而散罢了。
牛魔王一早就见到了赶来的望海菩萨,脸色却是难看无比,也不多废话,一摆手道:“今日之事,暂且作罢,旁的且等回去再商议不迟。”
说完,一行四人闪身而起,便化作遁光消失不见了。
玄奘见悟空与望海都无阻拦之意,忙道:“菩萨,若是让他们这么走了,火焰山之事又该如何是好?”
望海却是淡淡一笑,道:“玄奘,你且不必心急,佛祖早有安排,包你一行安然西去便是。”
玄奘这才松了口气,连声称是,再看一旁的悟空,却见他只是紧盯着那远去的遁光,脸上满是玩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