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节 闹剧
一个悟空大步来到那铜镜之前,定睛朝着那镜中一看,饶是他早已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一脸古怪地盯着那镜中之人,道:“这......这是我老孙?”
众人见他如此反应,都是心中诧异,连忙凑上前去观瞧,却见那镜中赫然立着一个男子,只是那男子的容貌实在惊人,面如冠玉,眉清目朗,貌比潘安,颜如宋玉简直是世间一等一的美男子,即便是厅中众人都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也不由得齐齐呆立在了当场。
哪吒率先反应了过来,连忙传音问李靖道:“父亲,这镜子究竟是个什么法宝?”
李靖虽然故作镇定,心中却已是颇有些惊慌,连忙传音道:“这铜镜本是西天法宝,唤作红粉骷髅镜,乃是佛门弟子炼化凡心所用,我却愿称之为美颜镜,任何人入这镜中,都会变成世间一等一的美人。我从你大哥那里讨来了此宝,本是为了哄你娘开心,只是眼下迫于无奈,也只能取出来搪塞一下了,好歹先过了今天这一关就行。”
“这......”哪吒一时无语,脸色也变得精彩至极。
却说那悟空呆立了片刻,忍不住抬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见镜中人也作出了一般无二的动作,不由得长叹道:“这等完美的相貌,便是老孙施展法术也未必能变化出来,只可惜,老孙长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比起这人却是差得太远了。”
不料,这话音刚落,便听得那镜中人开口道:“你本就是世间最为貌美的男子,又何必自谦,你且细看,这可不就是你原本的相貌吗?”
悟空一愣,定睛看去,不由得哭笑不得,道:“你还真别说,仔细一看,眉宇间还真有几分相似哩。”
哪吒脸上抽动了两下,再传音道:“父亲,这镜子怎么还恁的会说话?”
李靖一脸理所当然地回道:“那是当然,你娘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既然是送给她的礼物,为父自然是花了大心思的,保证能哄得她心花怒放。”
哪吒此时却没心思夸赞父亲的体贴,转头看了看一脸疑惑之色的太白金星,连忙大喝道:“好了,这下真相大白了,原来此人竟是......竟是个美男子妖孽,父亲,还不快快派人将他拿下?”
李靖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忙道:“我儿所言极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来人呀,快将这假冒天官之人拿下。”
这一招呼,厅外便有十余个天兵天将涌了进来,朝着那镜子前的悟空围了过去,眼看一番大战便要一触即发。
不料,正当此时,另一个悟空却开口道:“且慢动手!”
李靖一皱眉,道:“大圣还有何吩咐?”
那悟空笑道:“莫急着抓人,老孙可还没照照你这照妖镜呢。”
李靖面色一僵,道:“真假已分,本王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那悟空却摇头道:“那怎么行,若是老孙不照上一照,又怎能让他心服口服?”说着,他上前一把将另一个悟空推到了一旁,笑道:“行了,你这个冒牌货就别臭美了,也该轮到我这本尊照上一照了。”
说着,他朝着镜中定睛一看,笑容却是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那镜中人眉目如画,艳若桃李,古之苏妲己、褒姒也不过如此,赫然却是个美貌的女子。两个一般无二的猴王,竟然照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情。
众人再次围上前来,同样是呆立在了当场,而之前那悟空却已是捧腹大笑道:“老孙照出来好歹还是个带把的,你这冒牌货却是个娘们,看来定然是个美女妖精了,与老孙倒也算是般配。”
李靖眼见事情即将败露,连忙大喝道:“好啊,原来你们两个齐天大圣都是假冒的,一个是美男妖精,一个却是美女妖精,却敢来天庭闹事,简直是没有将陛下放在眼中。哪吒,还等什么?还不快快将他们拿下?”说着,他连忙朝着哪吒使了个眼色。
哪吒常年跟随在父亲身旁,倒也是心思通透,手腕一翻,乾坤圈便已出现在了掌中,怒喝道:“两个妖孽如此大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乾坤圈已是朝着那镜前的悟空当头砸了过去。
一旁的太白金星此时似是也察觉到了不妥,连忙出声阻止道:“三太子不可冒失。”只可惜,哪吒此时又哪里肯理他,招式的力道竟是不减分毫。
不管是真悟空还是假悟空,当然都不可能将这哪吒放在眼中,眼见这一招虽然气势不凡,其实却是漏洞百出,那悟空冷笑一声,一脚踢出,便正中其胸口,顿时踢得哪吒惨叫一声,便已是倒飞而出。
只不过,哪吒这一击本就是另有目的,身体虽然被击退,手中的乾坤圈却像是拿捏不住一般,已是电射而出,所落的方向,却正是旁边的照妖镜。
可怜那红粉骷髅镜本就不是什么攻击性法宝,又怎能经得住乾坤圈一击?只听咣当一声巨响,那铜镜便被砸得四分五裂,散落了一地。
“啊呀!”李靖惊呼一声,满脸心痛之色,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悟空道:“照妖镜陪伴本王多年,怎的今日竟被你毁去了?妖猴,本王今日定要与你讨个说法。”
悟空冷笑道:“你这破镜子,照人本就不准,如今被毁去,恐怕未必是坏事吧?”
太白金星也上前劝解道:“李天王,这照妖镜果然有些蹊跷,如今被毁去,倒也未必是大圣之过,你万万不可冲动。”
李靖摇头长叹道:“不瞒李太白说,本王也觉得这镜子似是出了些问题,恐怕是前些日炼制中出了些岔子,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该毁去啊,眼下本王连检查法宝的机会都没有了,耽误了陛下的大事,谁又能担待得起?”
太白金星听得这话,也是摇头叹息道:“今日之事,本属意外,天王损失重宝,倒也不必自责了,回去见到陛下,老夫自会替天王解释的。”
说完,他冲着两个悟空一拱手,道:“二位也看见了,如今李天王法宝被毁,便是想辨别你们的真伪,也是无能为力,还请二位去别处想想办法吧。”
一个悟空皱眉道:“老官,你说的别处,却不知是何处?”
太白金星略一沉吟,道:“听说地府那枉死城城主谛听有一门妙法,一旦施展出来,可探知古往今来之事,不如二位去地府求他相助,定然能有个结果。”
两个悟空对视了一眼,齐齐一点头,道:“倒也是个办法,那我们便去地府就是。”
说完,二人仍是互相拉扯着对方的胳膊,便转身离去了。
李靖看着二人离去,方才舒了一口气,又转头看了看太白金星,终究有些心虚,便道:“李太白,今日之事,实在是......”
话还没说完,却见太白金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摆手道:“今日这结果倒也不错,天王放心,陛下那边,老夫包你无事。”
李靖连声称谢,亲自送了太白金星离开,方才顾得上回来查看哪吒的伤势。
伤势倒是无碍,只是这顿打肯定是白挨了,父子二人面面相觑,却都只能摇头叹息。
第二百四十二节 担忧
凌霄宝殿中,玉帝正在批阅奏折,却听得太白金星来奏报道:“陛下,事情已经办妥了,两个孙悟空也打发走了。”
玉帝点了点头,道:“既然有人敢冒充孙悟空,他背后之人想必不外乎也就是那两家了,这等事情,咱们天庭就不必掺和了,且让他们斗下去便是了。对了,朕派你亲自前去处理此事,李靖那边没惹出什么麻烦吧?”
太白金星道:“其实微臣去与不去都是一样,李天王那边,似是原本就没打算辨出个真伪来,微臣也不过是看了场戏罢了。”
“哦?”玉帝抬起头来,道:“李靖竟然如此识大体?”
太白金星轻笑一声,便将天王府中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直听得玉帝抚掌大笑道:“有趣,有趣,他竟取了一面假照妖镜糊弄那妖猴,连朕也未曾想到这法子,既不失了天庭的体统,又不会惹人生疑,果然是有些长进了。对了,你说他不会是将那真照妖镜弄丢了吧?”
太白金星略一沉吟,道:“倒是不无可能,不过,终归未曾坏了陛下的大事便好。”
玉帝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你说指点那两个妖猴去地府寻找谛听,却又是为何?”
太白金星道:“陛下莫非忘记了?早年间监察司便已禀报过,地府那幽冥菩萨虽是西天之人,实则首鼠两端,微臣觉得,将这烫手的山芋交给他来处置,其实是最合适不过了。未曾提前与陛下商议,还请陛下恕罪。”
玉帝略一沉吟,脸上已是再次堆起了笑容,道:“无妨,无妨,爱卿办事向来周全,朕自然是最放心不过了。”
西梁国中,大道旁,真假玄奘、沙僧各分坐一团,中间却是隔着个望海菩萨,至于八戒,则是最为尴尬,干脆守在了望海身旁,所有人的脸上都已满是焦急之色。
忽然间,假玄奘万象菩萨似是感应道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便抬头看向了望海,道:“菩萨,贫僧又想起了一件要事,还请借一步说话。”
望海点了点头,再次跟随他进入了树林中,只听他沉着脸道:“菩萨,事情怕是出了些变故,李靖的照妖镜未能分辨出两个孙悟空的真假,又打发他们去地府找谛听分辨了。”
望海微微一皱眉,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万象菩萨道:“不瞒你说,此次来办事的原本不止我们二人,尚有四个灵台方寸山派出的晚辈弟子,只是躲在一旁罢了。之前不放心孙悟空,我便派了他们跟上去瞧个始末,如今却有人传回了这个消息,方才连忙与菩萨商议。”
望海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万象菩萨也是有心之人,能够提前得知这消息,却是比浑然不知强过百倍。”
万象菩萨道:“闲话先不提,只说那两个孙悟空到了地府之事,却又该如何应对?”
望海略一沉吟,道:“幽冥菩萨座下那谛听,的确是有听贯过往今来的法术,只要他肯照实说,再加上幽冥殿中培养多年的高手,留下那假悟空倒也并非难事,怕只怕......”
万象菩萨忙道:“怕什么?”
望海道:“怕只怕,那谛听不但能分辨二人的真假,还能听出他们的来历,甚至还会知道你们的存在。若是他将这些该说不该说的一并说出来,问题可就复杂了。据我所知,为了撰写大乘真经,西天一直派了人留驻在地府,如果事情传入他的耳中,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啊。”
万象菩萨听到这里,已是面如土色,忙道:“万万不可,若是坏了三位祖师的大事,后果定然不堪设想。菩萨,不知眼下又该如何应对?还请你快快拿个主意。”
望海道:“你倒也不必惊慌,幽冥菩萨虽然出身西天,其实与我东天的关系也并不简单。当务之急,最好是派一个能够代表东天的人物尽快赶去幽冥殿,先见上幽冥菩萨一面,劝他谨言慎行,想来他就不会胡说了吧。”
万象菩萨早已乱了方寸,连忙点头称是,又道:“菩萨所言极是,只是眼下这情势,再回东天找人也来不及了,也只能我亲自去一趟地府了。”
望海讶然道:“你之前伤势未愈,再千里迢迢赶去地府,怕是并不稳妥吧。”
万象菩萨苦笑道:“我的伤势说中不中,说轻不轻,用来赶路倒是无碍,也只有亲自去一趟才能放下心来了。”
望海这才点头道:“也好,那你只管前去,这边的事情,我自会替你料理妥当。”
万象菩萨也不多说废话,身形一闪,便化作遁光匆匆远去了。
目送他消失在了树林之中,望海呆立了半晌,方才长叹一声,随手掀去了头上的佛冠,露出了额头上一个明晃晃的金刚圈,当真是好不刺眼。
她一脸无奈地抚摸着那钢圈,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定然就在附近,出来吧。”
话音刚落,便见身后的空间一阵晃动,一道人影凭空出现,正是让她又恨又怕的云翔。只见他笑吟吟地道:“望海出马,一个顶俩,菩萨果然没有让云某失望。”
望海面无表情,淡淡地道:“你说只要替你办成大事,便会取下我这紧箍咒,可是真的?”
云翔道:“你说呢?”
望海死死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道:“看来,你要我办的大事,也许不止这一件吧?”
云翔笑道:“区区万象菩萨而已,算计他对你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大事?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望海叹了口气,道:“也罢,落到你的手里,我也无话可说,只望你莫要言而无信才好。对了,你也听到了,无需我相劝,那两个猴王便已经被差去了地府,万象菩萨眼下也跟了去,剩下的事情,便与我无关了。”
云翔道:“放心便是,万象菩萨交给我了,你只需关照好那悟缘就行了。”
望海点了点头,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问道:“还有,天庭有人替我将他们打发去了地府,莫非那边也有你的人?能够在这件事上说得上话,怕是那人的身份也不简单吧?”
云翔神秘一笑,无可无不可地道:“你猜呢?”
望海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阵寒意,越是接触,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简单,似乎三界中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
云翔倒也不在乎她心中的念头,随意地摆了摆手作别,再次一步跨出,便消失在了空间之中。
眼见望海独自走出了树林,悟缘顿时一愣,忙问道:“菩萨,敢问我师傅去了何处?”
望海轻轻一摆手,口中道:“你师傅身体不适,说是要在林中休息一下,你也不必多管了。”说话的同时,她也暗中使出了传音之术,将之前的商议照实讲了出来,方才让那悟缘放下了心来。
第二百四十三节 欺压
万象菩萨不敢有半点耽误,一路疾飞,不过多时便赶到了地府枉死城,见了城主府外几个守卫的鬼卒拦住了去路,便道:“我乃东来岛万象菩萨,有急事要面见幽冥菩萨与谛听,尔等还不速速进去禀告?”
几个鬼卒听出来人身份不凡,也不敢阻拦,忙道:“原来是万象菩萨亲临,实在不巧,我家菩萨与城主都不在府中,若是菩萨心急,还请入府中耐心等候。”
万象菩萨此时早已心急如焚,又哪里肯安心等候?便道:“本座此来乃是奉了东来佛祖之命,有十万火急之事相商,却不知幽冥菩萨与谛听去了何处?何时方能返回?”
几个鬼卒对视了一眼,无奈摇头道:“我家菩萨与城主的行踪,自然不会与我们这等下属细说,今日有急事来寻他们的也不止菩萨一人,还请进去一同等候便是。”
“还有别人前来寻他们?”万象菩萨闻言一惊,忙道:“却不知到底是何人,可否告知本座?”
几个鬼卒道:“那两人看上去不过是寻常猴妖,却都自称齐天大圣,说是我家城主的旧识,我等却并不识得。”
果然是他们!
万象菩萨心中暗叹一声,没想到紧赶慢赶,最终却还是慢了两个悟空一步,传说中那筋斗云之术,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如此一来,事情怕是就有些麻烦了啊。
他心念一动,又道:“你们刚才说,他们两人也尚未见到你家城主?”
鬼卒点头道:“这是自然,已经进府中等候了盏茶的时间,只是城主尚未归来,却也是无可奈何。”
看来,事情倒还没有发展到最坏的局面,如何抢在二人之前见到谛听,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略一思忖,再问道:“不知这枉死城中,可有人知道幽冥菩萨与谛听的去处?”
鬼卒答道:“倒也有个知情之人,今早我家菩萨与城主就是与他商议一番之后,方才匆匆离去的。”
“是谁?”万象菩萨双眼一亮,连忙追问道。
鬼卒道:“自然是灵山城派过来的妙叹罗汉。”
“灵山?妙叹罗汉?”万象菩萨双眉一挑,顿时想起望海菩萨也曾说过,本去佛祖为了撰写大乘真经,曾特意派了人常驻于地府之中,想必就是这妙叹罗汉了。
自己一个东天的菩萨,要想从一个西天的罗汉口中打探消息,恐怕并不容易啊。
不过,他也很快就释然了,东天西天本是同源,二者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自己好歹也是东天排名前三的大菩萨,面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寻常罗汉,倒也无需太多忌惮。
想及此处,他继续发问道:“却不知那妙叹罗汉现在何处?”
不料,那鬼卒仍是朝着身后一指,道:“妙叹罗汉就在府中,一直未曾离开,想必正在应付那两位齐天大圣吧?”
“什么?怎么不早说?”万象菩萨的心中再次焦急了起来,也不多啰嗦,便大步冲进了城主府之中。
转过一面照壁,眼前赫然就是会客的前厅,里面正坐着三道人影,不用说,其中的两个正是急得抓耳挠腮的美猴王,另一个光头僧衣的,定然就是那妙叹罗汉了。
来的路上他早已恢复了那白眉老僧的模样,倒也不怕惹来别的麻烦,便整了整僧袍,气势全开,大步迈入了前厅之中。
两个悟空见到他进来,齐齐露出了惊讶之色,只是谁也不曾多说一句话,倒也分辨不出谁是真,谁是假。而妙叹罗汉却立刻便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佛门气息,连忙起身问道:“不知是哪位同道前来?妙叹有失远迎了。”
万象菩萨却是不卑不亢,目光如电,上下打量了妙叹罗汉一眼,方才道:“本座乃是东来岛万象菩萨,你可就是那妙叹罗汉?”
“万象菩萨?”妙叹罗汉悚然一惊,脸色顿时变得精彩无比。
这位东天大菩萨的名号,他自然也是听过的,若论身份地位,其实不逊于西天的寻常佛陀,比起他这个勉强算作入流的新晋罗汉可是高了不止一筹,远非他能够得罪起的。因此,对方虽然表现得极为倨傲,却也是情理中之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东、西二天如今这水火不容的局面来看,自己也实在不宜对他太过客气,这个分寸,实在是颇难把握啊。
呆立了半晌之后,他才勉强镇定下了情绪,不卑不亢地合十行礼道:“晚辈正是妙叹罗汉,见过万象前辈。”
一声前辈,算是认可了对方的身份高于自己,却不称菩萨,也算是守住了西天弟子的根本立场,足以见得这妙叹罗汉修为虽然不行,办起事来倒真可谓八面玲珑。
万象菩萨却懒得与他计较这些称谓,略显敷衍地合十还了一礼,便直接问道:“妙叹罗汉,本座有要事在身,也懒得与你多说废话,我且问你,幽冥菩萨与谛听现在何处?”
“这......”妙叹罗汉下意识地扫过了下方的两个悟空一眼,见二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只得道:“启禀前辈,幽冥菩萨与谛听城主乃幽冥殿之主,如今尚有要事在身,晚辈也不便告知他们的下落,还请前辈见谅。”
“不便?”万象菩萨冷哼一声,已是一记手印闪电般击出,便见一只佛门大手印凭空出现,一把便捏住了妙叹罗汉的脖颈,将他提离了地面。
可怜那妙叹罗汉在地府苦修多年,至今却也不过是大圣中期的修为,即便是有伤在身的万象菩萨,也绝非他能够应付的。只见他浑身光华闪烁,来回挣扎了几下,却终究无法摆脱那大手印的掌握,只能无奈求饶道:“前辈何须如此?”
万象菩萨见两个悟空都没有出手之意,心中顿时更加没了顾忌,威胁道:“人到底去了何处?你说,还是不说?不怕告诉你,我乃东天三大菩萨之一,今日便是杀了你这不入流的罗汉,恐怕也无人会为你做主。”
妙叹罗汉感觉到眼前这菩萨的眼中果然满是杀意,又哪里还敢坚持,只得道:“我说,我说便是了,只是即便你知道了他们的所在,其实也是毫无意义。”
说完,他见万象菩萨仍是不为所动,才继续道:“今日藏经院中出了些变故,他们一早就赶去处理麻烦了。”
“藏经院?”万象菩萨一脸疑惑地道。他实在想不起来,幽冥殿何时有过这样一个地方。
妙叹罗汉听出对方的疑惑之意,连忙主动解释道:“那藏经院其实也是近些年才建成的一个隐秘之处,也就是为我佛撰写大乘真经的地方。”
“原来如此。”万象菩萨这才点了点头,气劲一散,将妙叹罗汉丢在了地上。
第二百四十四节 圈套
妙叹罗汉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满脸惊恐之色,而万象菩萨则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眼中满是不屑。
“妙叹罗汉,你没事吧?”万象菩萨忽然一脸关切地问道。
妙叹罗汉不敢怠慢,连忙道:“有劳前辈关心,晚辈并无大碍。”
万象菩萨点了点头,道:“无碍便好,起来吧,咱们走。”
妙叹罗汉奇道:“前辈要去哪里?”
万象菩萨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要你领我去那藏经院。”
妙叹罗汉一听这话,顿时又吃了一惊,忙摆手道:“不可,万万不可,藏经院乃我西天重地,佛祖严令绝不可让外人靠近,若是知道了晚辈领你去了那里,绝不会轻饶于晚辈啊。”
万象菩萨闻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道:“看来,本去佛祖还真把他那大乘真经当回事啊。不过你且放心,本座此行只是为了找到幽冥、谛听二人,至于那大乘真经,绝不会多看一眼......”
说到这,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森冷了,继续道:“你若不肯领我前去,本座现在就可以取了你的性命,倒也轮不着佛祖惩处于你了。”
妙叹罗汉历来最怕死不过,听得这话,已是忍不住浑身发抖,连声道:“前辈饶命,前辈饶命,晚辈从命便是。”
说话间,他已是慌慌张张地爬起身来,便要领着万象菩萨离去。
万象菩萨对他这番顺从的态度倒是颇为满意,正要跟上前去,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毕竟是佛家重地,我去一趟也就罢了,外人也就不必前去了。”
虽然是自言自语,他的双眼却是始终盯着两个悟空,显然,这话是说给真悟空听的,要他将假悟空也留在城主府等候,以免另生变故。
说完,见两个悟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才跟着妙叹罗汉一同离开了城主府。
二人一路出了枉死城,便直奔阴山而去,直至来到阴山脚下一片处处透着阴森的密林之外,妙叹罗汉方才停住了脚步,道:“启禀前辈,藏经院就在这树林之中,你只管进去寻人便是,晚辈就不进去了。”
万象菩萨点了点头,正要迈步进入那密林之中,却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妥,猛然喝道:“且慢!”
妙叹罗汉正要转身离开,闻言顿时浑身一震,道:“前辈还有何吩咐?”
万象菩萨淡淡地道:“你可是在害怕什么?”
妙叹罗汉道:“晚辈只是怕,若佛祖知道是晚辈带前辈找到了藏经院,责罚怕是定然不轻啊。”
万象菩萨轻笑一声,道:“反正这责罚是逃也逃不掉了,倒不如你一路送我进入藏经院中,若是遇到麻烦,也好说得上话,如何?”
妙叹罗汉一惊,连退十余步,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前辈,我看这就不必了吧?”
“哼!”万象菩萨冷哼一声,仍是一记手印使出,再次抓住了妙叹罗汉的脖颈,道:“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些惧意,越是靠近这树林,惧意也就越强,说,是不是这林中有什么蹊跷?或者说,藏经阁也许根本就不在此处?”
妙叹罗汉一面挣扎着,一面求饶道:“前辈饶命,前辈饶命,晚辈真的不敢欺瞒前辈啊,藏经阁的确就在这片树林之中。”
万象菩萨哪里肯轻易相信,正要好好逼问一番,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戏谑的声音道:“万象菩萨,你也不必多疑,他没有骗你,藏经阁的确就在此处,至于他身上的惧意,也许只是因为我吧?”
万象菩萨心中一惊,连忙回身看去,便见到一个容貌刚毅的青年男子正从树后转了出来,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你又是何人?”万象菩萨隐隐有一种中了圈套的感觉,连忙喝问道。
那人脸上笑容不改,淡淡地道:“我的名字叫做云翔,三界中有朋友称我为云蟾大圣,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只不知菩萨是否听过?”
“云蟾大圣!”万象菩萨悚然一惊,失声惊呼道:“怎么是你?”
身为东天的核心人物之一,他又怎么会没听到过云翔的名号?攻灵山,闹天庭,几十年来曾让不少三界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都吃了闷亏,别的不说,就说东来佛祖每次提起云翔时那讳莫如深的态度,就足以证明此人绝不简单。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种难缠的人物,又怎么会来到了地府,而且好像专程在等候自己一般?
正在他迟疑之时,被他掐着脖颈的妙叹罗汉已是挣扎着叫道:“云大王,按你的吩咐,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还请救我性命啊。”
“原来是你?”万象菩萨恍然大悟,心中一寒,便要先杀了这妙叹罗汉再说。
不料,只见云翔身形一晃,便凭空消失了踪影,再出现之时,却已到了自己身后一尺之处,凑在他耳边道:“菩萨手下留情,妙叹虽然本事差了些,却终究是西天的罗汉,若是死在这里,连云某也会很为难的。”
“不好!”万象没想到对方还有这般鬼魅身法,竟能不露痕迹地靠自己如此之近,顿时大吃一惊,也顾不得杀妙叹罗汉,连忙一记手印当头轰向了这极度危险的人物。
只可惜,此时的他本就有伤在身,十成本事未必能发挥出三成,再加上又是仓促出手,这手印最多也就能震慑一下妙叹这等寻常人物,又如何会放在云翔的眼中?
只见云翔身形不动,双臂也只是背在身后,毫无要出手的意思,只是猛然一张大口,一条火红的长舌便已飞射而出,卷住了那手印竟直接拉回了口中。
砰,一声轻响自他的口中传出,正是那手印溃散的声音,而云翔却好似品尝着什么美味佳肴一般,舔着嘴唇道:“不愧是新晋的东天三大菩萨之一,佛法手印的味道倒是纯正得紧,云某佩服。”
“这......”万象菩萨没想到对方竟能生吞自己的法术,心中满是骇然,连忙飞身后退,与他拉开了些距离。至于那妙叹罗汉,自然是早已顾不得,被他随手丢在了一旁。
“云施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万象菩萨一脸惊恐之色地问道。
既然自知不是对手,便当然要尽力稳住对方,才能求得一线生机。这个道理,万象菩萨当然不可能不清楚。
“倒也没什么大事,”云翔淡淡一笑,道:“云某来此,其实只是想请菩萨帮一个小忙罢了,还请菩萨千万不要拒绝才好。”
第二百四十五节 蝼蚁
“你要请我帮忙?”万象菩萨虽然心中不悦,却也不敢直接拒绝,只得道:“出家人历来与人为善,不知云施主想要贫僧帮什么忙?施主只管说出来便是了,倒也不必如此麻烦。”
云翔淡淡一笑,道:“云某听人说,菩萨精于超度之法,尤其擅长超度蝼蚁,却不知是真是假?”
“超度蝼蚁?”万象菩萨微微一愣,顿时想起死于他手中那杨老汉父子,还有那几十个西梁国女人,的确是与蝼蚁一般无二。只不过,这话从云翔口中说出,听起来多少总是有些别扭,他顿时脸色一沉,道:“云施主此言何意?”
云翔道:“倒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刚才见了那几十个枉死鬼一面,这才刚刚死去不过一日,怨气就深重无比,足以见得菩萨超度人的本事果然不错啊。”
万象菩萨沉声道:“莫非你是要替那些凡人出头?”
云翔摇头失笑道:“菩萨误会了,我与他们素不相识,又何必管那些闲事?只不过,我手中另有几个蝼蚁,却不知菩萨能否超度得了?”
万象菩萨奇道:“什么蝼蚁?”
云翔哈哈一笑,猛然打了个响指,伸手一指万象菩萨的身后,道:“这不,它们已经到了,还请菩萨不吝出手吧。”
万象菩萨悚然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却见身后的地面上忽然鼓起了两个土丘,接着,便是两道一人大小的黑影钻了出来,双目中闪着赤红色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万象菩萨。
不等万象菩萨所有反应,不远处的妙叹罗汉却已是惊呼道:“这......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原来,这两道黑影实在不寻常,分作三节的身体,头顶是两根触须,下方生着六条腿,分明就是两只硕大的蚂蚁。而且,这蚂蚁浑身金光流转,气息也着实不弱,一看就不是凡物。
妙叹罗汉这一声大叫,却是引得两只大蚂蚁齐齐转头看了过来,顿时吓得他连忙闭上了嘴,不敢再有半点响动。
万象菩萨也是一脸惊讶地打量着这两只蚂蚁,沉吟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上古妖兽噬金蚁?只是这妖兽早已灭绝于世间,又怎会出现在此处?”
云翔听得这话,不由得抚掌大笑道:“菩萨果然好见识,这两只正是噬金蚁,自然也属蝼蚁之流,请吧。”
万象菩萨冷哼一声,道:“云施主,你就是要本座超度这两只噬金蚁?”
云翔点头道:“正是,不过,若是菩萨超度不了它们,由他们来超度了菩萨也是一样。”
万象菩萨冷冷地道:“就凭这两只畜生,便想为难本座,却是白日做梦。”话音未落,他双手一挥,两记硕大的手印飞出,朝着两只噬金蚁当头落下。
砰,砰,两声巨响传来,那噬金蚁直接被手印按在了地下,竟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如此看来,这两只妖兽,并不像看上去那般强大啊。
一旁的妙叹罗汉叹息一声,忍不住面露担忧之色,转头看向云翔,却见这妖王脸上仍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再反观万象菩萨,却发现他的脸色已是越来越难看,花白的胡须颤动个不止。
也许,事情并不如看上去那般简单吧。
不错,赫赫有名上古妖兽噬金蚁,古籍之上的排名甚至不下于饕餮、梼杌这等凶兽,又岂是随随便便能够打发的?
在占据了片刻优势之后,万象菩萨却已然发现,自己竟是陷入了窘境之中。因为,那噬金蚁虽然力量不强,身体却极为坚韧,任由他将法印催动到了极致,也只能压得它们动弹不得,却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而且,在挣扎了半天之后,那噬金蚁也开始作出了应对,将口器凑到了手印之上,便疯狂地啃噬了起来。不过片刻,那原本无形无质,只是由法力凝成的手印,竟是被啃得越来越黯淡,消散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万象菩萨这才明白过来,蚁名噬金,其实只是为了形容其身体的坚硬与口器的锋利而已,可事实上这上古妖兽却是无物不吞,甚至可以吞噬世间的一切能量。
“菩萨无需客气,若是仅有这点手段,恐怕难逃被这噬金蚁超度的结局啊。只是若被它们超度,恐怕连神魂连残渣都未必能留下,未免太过可惜了些。”云翔兀自在一旁说着些风凉话,脸上也满是欢喜之色。
经过了之前在毒敌山经历的那一次九死一生的大寂灭,他不但修为大进,对于梦境空间的掌控也是更上一层楼,甚至足以将一些体型较小的妖兽带出空间来了。
因此,这一次,他花费了不少力气才放出了噬金蚁来,又让他们以阴山土凝成了身体,正是想看看这些上古妖兽的实力,到底能够为他提供多大的帮助。
也许,以后的战斗之中,他会多出不少有力的帮手。
轰,两个佛门手印终于无法承受连续不断的啃咬,猛然崩散开来,两只噬金蚁也爬起了身来,再次朝着万象菩萨冲了上去。
万象菩萨虽然也服用过了丹药,可毕竟伤势未愈,修为也就无法完全发挥出来,又见这妖兽来得实在凶猛,若是一个疏忽,恐怕真的就会折在此地,便也不敢再有私藏,探手入怀中一摸,掌中便多出了一柄白森森的骨刀来。
“孽畜,纳命来!”他大喝一声,那骨刀便已脱手飞出,一面飞速地旋转着,一面朝着一只噬金蚁飞射而去。
噗,一声闷响传来,那坚韧无比的噬金蚁,竟是无法抵挡这柄毫不起眼的骨刀,被当头刺入足足三寸,只疼得它惨叫一声,便已是停下了前冲之势。
万象菩萨感觉到噬金蚁体内仍是有极强的抗力,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心念一转,法诀变换,那骨刀却是横飞而出,径直削断了噬金蚁的两根触须。
嘶,这一下,那噬金蚁的叫声变得更加惨烈了,连带另外一只也停下了脚步,围着同伴不停地打着转。
“给我破!”万象菩萨再次轻喝一声,骨刀夹杂着更强的力道刺了下去,这一下,那噬金蚁再难抵挡分毫,任由那骨刀刺入了体内,一阵搅动之下,便再也没了声息。
万象菩萨不愧是当今东天三大菩萨之一,一招之间,便将一只坚韧无比的噬金蚁毙于骨刀之下。
“好刀!”云翔不由得赞叹一声,他也是识货之人,当然看出了这柄骨刀的厉害之处,甚至足以名列三界灵宝榜之中。
他的眼光的确不差,这骨刀虽然名声不显,却乃是万象菩萨偶然寻得了一块上古鲲骨,祭炼数百年而成,远非寻常兵刃可比。
“多谢施主夸奖。”万象菩萨口中淡淡地回应着,下手却毫不留情,依法施为,便将另一只噬金蚁也斩杀在了当场。
如此一来,云翔辛辛苦苦放出的两只噬金蚁,已是尽数死在了他的手中。
借着这灭敌之威,万象菩萨手握骨刀,刀尖隐隐指向了云翔的所在,淡淡地道:“云施主,蝼蚁已经超度完了,不知可还有其他要事?”
云翔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两只噬金蚁的尸体,脸上尽是一片漠然,却也不知又在寻思着什么?
第二百四十六节 擒获
万象菩萨力斩双蚁,一时间士气大振,而云翔却只是低头沉默着,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旁的妙叹罗汉见状,不由得心中焦急了起来,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云大王,噬金蚁已经死了,你也莫要太过悲伤。”
云翔听得这声提醒,方才回过了神来,却猛然放声大笑起来,抚掌道:“好,好得很,菩萨这超度蝼蚁的手段果然不凡,云某佩服。”
万象菩萨催动骨刀斩杀噬金蚁,虽然看上去颇为轻松,其实也是消耗不小,便也不愿再久留,合十一礼道:“云施主若无其他要事,贫僧便先行告退了。”
“且留步!”云翔连忙阻止道:“事情还没办完,菩萨又何必急着走呢?”
万象菩萨心中一寒,沉声道:“怎么?莫非云施主定要亲自出手,与我东天为敌?”
云翔连忙摇头道:“云某人历来言而有信,只要菩萨帮云某超度了这些蝼蚁,云某自然不会为难菩萨。”
万象菩萨皱眉道:“两只噬金蚁都死了,你还想怎的?”
云翔听得这话,却是神秘一笑,道:“菩萨怕是误会了,若仅仅是为了这两只噬金蚁,云某又何必请菩萨出手?”
万象菩萨听得这话,顿时悚然一惊,道:“难道说......”话音未落,却见云翔一摊手,周围的地下便再次拱起了一个个的土丘,粗粗一数,竟有五六十个之多。
随着一只只噬金蚁钻出了地面,万象菩萨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心也是渐渐沉了下来。
云翔一脸坏笑地摊了摊手,道:“噬金蚁这玩意,向来是一窝一窝的,最喜欢倚多为胜。云某原本只是一时新奇,养了几只,结果不过一两年下来,就生出了如此之多,还请菩萨出手将它们一并超度了才好。”
万象菩萨最清楚自己眼下的状态,若是面对个三五只噬金蚁,兴许倒还有一战之力,可一次来了五六十只,绝无取胜之理。他此时已是有了惧意,更加不愿再多停留,身形一闪,便朝着远处飞遁而去。
不料,才刚刚飞出不远,他便听得身后传来了嗡嗡之声,转头一看,却是吓得魂飞魄散,险些落下了云头。
原来,那些噬金蚁竟是有翅膀的,此时也纷纷挥动着淡金色的翅膀,密密麻麻地追在了他的身后。
而且,更让人头疼的是,这地府空中的灵气极为紊乱,寻常人根本难以飞行,他虽然可以凭借强悍的修为飞起,身法却不免要受些影响。相较于那些一面飞一面愉快吞噬着灵气的噬金蚁,速度竟是慢了一大截,根本就难以完全逃脱。
事到如今,也只能横下心来,拼上一拼了!
想及此处,他身形猛然一顿,手中的骨刀便已狠狠地刺向了身后最近的一只噬金蚁。
这一刺所蕴含的力道,其实比起之前还要强上不少,按他原本的心意,自然是要先施辣手杀上一只,看能否震慑住其他的。
只可惜,他却不知,这成群的噬金蚁,与之前那一两只原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随着他这一刀刺下,周围那大群的噬金蚁身体上的金光同时一暗,唯有受到攻击的那只却是金光大盛,身体瞬间变得坚韧百倍,原本应该是势如破竹的一刀,竟然根本无法刺入分毫,便已滑落到了一旁。
不好!
万象菩萨心中一惊,再想变换身形,却已是迟了,只见那只噬金蚁张大了口器,便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臂膀之上。
“啊!”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惊呼一声,手中一松,骨刀便已掉落而下。
不过,此时的他,根本再顾不得去管那身外之物,随着一只只噬金蚁咬了上来,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被缓缓地抽离,若不是被那些噬金蚁抓住,几乎都要跌落下云头了。
输了,这下彻底输了。他心中暗叹一声,只能闭目等死。
不过,那些噬金蚁似乎并不想就这样取了他的性命,而是抓着他飞回了那树林之外,从容而立的云翔与一脸惊骇的妙叹罗汉,正在那里等着他。一众噬金蚁便如同金甲卫士一般,将他架到了二人面前,与他们相对而立。
“云......云施主,你到底想要如何?”万象菩萨有气无力地问道。
云翔摸了摸鼻子,轻笑道:“菩萨说笑了,结果我不是一早就告诉你了吗?要么你超度了这些蝼蚁,要么,就让这些蝼蚁超度了你,如今看来,怕是后者要应验了。死于蝼蚁之手,却不知你心中作何想法?”
万象菩萨骇然道:“你敢杀我?你可知道,我乃是东来佛祖最亲近之人,若是害我性命,东天不会饶过你的。”
云翔摇头叹道:“这么说来,你还得感激我才是,若不是我,东来佛祖最亲近之人可还轮不到你啊。”
万象菩萨也是心思通透之人,瞬间便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惊叫道:“难道说,灵吉菩萨是被你......”
“明白就好,”云翔仍是笑呵呵地道:“那你现在再猜猜,我到底敢不敢杀你?”
万象菩萨便如斗败的公鸡,无奈垂下了头,他当然明白,对方既然敢杀灵吉菩萨,也就当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忌惮。
云翔手腕一翻,掌中便多出了一件东西,正是之前他掉落的骨刀,随手挥动了几下,却忽然转头对妙叹罗汉道:“妙叹,你来说,我敢不敢杀他?”
妙叹罗汉脸色一僵,忙赔笑道:“云大王修为高强,勇冠三界,自然不会怕了这小小的万象菩萨。”
云翔哈哈一笑,又道:“还是你会说话,那你再说说,你敢不敢杀了他?”
妙叹罗汉大惊失色,忙道:“大王说笑了,小的......小的身份地位,手段稀松,又哪有这般胆量?”
云翔却摇头道:“妙叹,你错了,我猜你敢杀他。”说着,他缓缓地将那骨刀递到了妙叹罗汉身前。
妙叹罗汉骇然连退三步,惊道:“大王,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不敢?那就是我猜错了?”云翔无奈摇了摇头,手腕一翻,骨刀的刀锋便顶在了妙叹罗汉的胸口,脸色一沉,道:“算了,那你不如再猜猜,我敢不敢杀你?”
第二百四十七节 功劳
妙叹罗汉双手紧握骨刀,哆哆嗦嗦地看着眼前根本无法移动分毫的万象罗汉,眼中尽是挣扎之色,却是迟迟不敢动手。
他非常清楚,一旦亲手杀了眼前这位东天最顶级的菩萨,自己就会成为东天的大敌,登上东来佛祖心中必死之人的名单,到了那时,即便是西天,也未必能护得他周全。
可是,若不动手,也许身后这魔王便会立刻取了他的性命,自己连担忧未来的资格都不再具备了。
一个是远虑,一个是近忧,却又该如何抉择?
啪,一只大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浑身一颤,险些便瘫倒在地。魔王的声音在耳旁再次响起:“怎么,下不了手吗?”
妙叹罗汉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地道:“云大王,小的......小的......”本想开口求饶,却奈何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云翔轻笑一声,道:“妙叹,你可知道,这本就是我送你的一份重礼啊。”
妙叹罗汉一愣,奇道:“大王,此话怎讲?”
云翔道:“佛祖差你留在地府,本就是为了住持这大乘真经的编纂,眼下东天这万象菩萨要硬闯藏经院,若是被你拼死击杀在此,你且想想,这份功劳,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好处?”
妙叹罗汉听得这话,精神顿时一震,不错,说来说去,事情的起因可是万象菩萨西天禁地所致,如果死在自己手中,东天也许会对自己痛恨,可站在本去佛祖一方来看的话,这个功劳不可谓不小,这种死守任务的事迹,甚至有可能获得极大的奖赏。
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世事本就是如此啊。
想到这里,他抬头再看万象菩萨,瞬间便觉得不是那么恐惧了,握着骨刀的双手也凭空多出了几分力气。
啪,肩膀上那只大手再次重重一拍,只听云翔道:“去吧,妙叹罗汉,你的似锦前程,就在眼前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魔咒,让妙叹罗汉猛然一咬牙,骨刀上也射出了森森白光,朝着那万象菩萨便当头扎了过去。
“贼子,尔敢!本座......”万象罗汉发出了最后一声怒喝。
噗,骨刀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咽喉,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妙叹一旦下了决心,出手倒也着实狠毒,刺入咽喉的骨刀用力一划,那颗白须头颅便冲天飞起,心狠手辣的万象菩萨,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颗金光闪闪的佛门舍利电射而出,便要远遁,只可惜,云翔早有准备,一把便抄在了掌中,心念一转,里面所蕴含的些许残魂便已被完全抹除。如此一来,万象罗汉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也完全消散了。
妙叹罗汉大口地喘着粗气,溅满了鲜血的脸上神色变换不定,却见云翔随手将那舍利子塞入了他的手中,抚掌笑道:“恭喜妙叹罗汉自此平步青云,前程似锦。”
妙叹罗汉此时也恢复了些许镇定,先是点了点头,又皱眉道:“云大王,万象菩萨毕竟是东天三大菩萨之一,修为比起小的高出了千百倍,如今死于小的手中,未免太过蹊跷了些,若是佛祖问起,却又该如何交代?关于你的事......”
云翔道:“我的事当然不能提,这万象菩萨之前假扮玄奘,早已被齐天大圣所伤,一身本事早就所剩无几,死于你手中,却也是命数使然罢了。而且,有这许多人为你作证,你又怕些什么?”
妙叹罗汉一愣,奇道:“作证?”
却见云翔随手一指,那树林中便多出了两道身影,赞叹道:“妙叹罗汉独斗万象菩萨,拼死将其诛杀,力保藏经院不失,我等实在是佩服。”
妙叹罗汉看清了二人的面貌,顿时大惊失色,道:“幽冥菩萨?谛听城主?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等二人答话,却又听得身后传来了鼓掌之声,他连忙循声看去,却见身后一棵大树上赫然坐着另外两道人影,正是城主府中那两位齐天大圣,一人笑道:“果然是一场好戏,小和尚有点意思,不错,不错,老孙看好你哦。”
这一下,妙叹哪里还不知道,其实一切都在云翔的算计之中,不论是幽冥菩萨、谛听,甚至是两位齐天大圣,其实都是出自于他的安排。
这个念头让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再看云翔之时,更是生出了一种无力的感觉。也许,自己在他的眼中,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棋子吧,根本就没有任何摆脱的可能。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带上你的战利品,去灵山城请功吧。”云翔淡淡地道。
妙叹罗汉不敢废话,连忙俯身拾起了万象罗汉的头颅,与那骨刀、舍利子一并收好,又恭恭敬敬地朝着云翔行过一礼,方才转身离去了。
云翔又转头看向了树上的两个悟空,笑道:“二位大圣,这场戏也唱得差不多了,最后能否完美谢幕,还要看二位的本事了。”
两个悟空相视一笑,也不多废话,身形一闪,便也消失而去。
最后,却是谛听道:“云翔老弟,最近你小子玩的这些花活可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正巧我那里还藏了几坛好酒,都是文远从秦广王手里抠出来的上等货色,不如咱们去痛饮一番?”
云翔却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二位的好意,云某心领了,只是眼下这时候,云某俗世缠身,实在是脱身不得,至于这好酒嘛,改日有暇,再来叨扰不迟。”
幽冥菩萨道:“既然先生有事,自然不必强留,这好酒嘛,文远便替先生先收着,只待先生改日来聚。至于先生之前的叮嘱,文远也定会办理妥当,先生只管放心便是。”
云翔点头称了声谢,便也不多停留,一步跨出,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幽冥菩萨与谛听面面相觑,齐齐摇头苦笑,又看了看地上万象菩萨那无头的尸身,忙上前将其收拾停当,才回转枉死城而去。
第二百四十八节 八戒归心
西梁国,大道旁,一群人还在安然等待着消息。
这群人坐得泾渭分明,左边是玄奘、沙僧以及敖烈,右边却只剩了假沙僧孤零零一人,至于中间,自然就是将两方人分隔开的望海菩萨了,旁边自然还站着一脸局促之色的八戒。
忽然间,只听得破空之声传来,众人连忙抬头看去,却见一个悟空已是浑身是血地落了下来。
众人大吃一惊,正要开口问话,却见那悟空已是匆忙上前拉住了假沙僧,道:“事情有变,万象身陨,悟缘师兄,快走。”
悟缘大吃一惊,正要问个清楚,却听得望海已是沉声道:“原来你们就是假扮之人,莫非还想逃不成?”说话间,她手中的柳条已是飞射而出,朝着二人缠了过来。
悟空一棒抡出,便将那柳条扫到了一旁,再次催促道:“师兄,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这等时候,悟缘也来不及多想,连忙一把抓住了悟空,二人便化作遁光远去了。
“哪里逃?”望海却是不依不饶,同样化作了遁光,紧追在二人的身后。与此同时,不远处也飞起了四道剑芒,朝着他们追了上去。
玄奘几人见得这般情况,不由得齐齐一愣,玄奘奇道:“悟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沙僧此时方才松了口气,道:“师傅莫慌,想来是那几个冒牌货被识破了身份,所以只能仓皇逃窜了,既然望海菩萨已然追了上去,咱们也只管安心等候结果便是了。”
玄奘欣慰地点了点头,正要再说话,却见眼前遁光一闪,又多出了一道身影,居然乃是另一个悟空。
那悟空甫一出现,便问连忙道:“师傅,那个假冒的沙师弟呢?”
玄奘不敢怠慢,忙答道:“刚才那假悟空赶来,将他带走了,望海菩萨也追了过去。悟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悟空笑道:“不瞒师父说,那假冒的玄奘已经在地府伏诛,他们的阴谋也全都败露了,如今正是大势已定。”
“死了?”一旁的八戒已是忍不住惊呼道:“猴哥,那假师傅可是东天的万象菩萨所变化,莫非是被你所杀?”
悟空听得这话,忍不住转头看向八戒,神色间却有些复杂,直看得八戒一脸惭愧地低下了头,才答道:“不是老孙动的手,而是他实在倒霉,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妙叹罗汉所杀,倒也是大快人心之事。”
“善哉,善哉!”玄奘合十一礼道:“这万象菩萨虽然名为菩萨,所作所为却与妖魔无异,死于妙叹罗汉之手,足见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众人都点头称是,却只有八戒目露惶恐之色,显然是心绪甚乱。
沙僧看了看八戒,沉声道:“二师兄,你明知他们乃是假扮的,之前却一直帮着他们,如今怕是免不了要给大伙个交代吧。”
八戒长叹一声,眼中已是流下眼泪来,噗通一声便跪在了玄奘面前,叩拜道:“师傅,弟子今日形势所迫,险些害了师傅与各位同门的性命,心中实在惭愧得紧。这西行之路,老猪怕是不能陪师傅走下去了,后面的道路还望师傅万事小心,遇难成祥。”说话间,他已是咚咚咚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玄奘顿时面露不忍之色,连忙上前扶起了他,道:“徒儿无需如此,今日之事,你也是受人所迫,若是就此离去,又让为师于心何忍?”
相比之下,沙僧其实更清楚八戒的苦衷,这些年来的朝夕相处,让他早已生出了真正的兄弟之情,刚才的话,也只是一时气愤罢了,便也道:“二师兄无需如此,刚才你数次回护我与师傅,我又怎能不知?依我所见,今日事败,东天怕是已然容不得你,你又能往何处去?还不如安心跟着师傅,大伙一起去取了西经,一同当个西天的菩萨也好。”
八戒自然知道沙僧所言不虚,又实在舍不得玄奘几人,只能一脸苦涩地道:“师傅与沙师弟不与我计较,老猪感怀在心,只是猴哥也险些被我所害,怕是容不得我。”
悟空却不在意地一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小事而已,若是与你计较,倒显得老孙度量太浅了。”
八戒听得这话,心中一暖,已是喜极而泣,连忙朝着玄奘几人叩谢,自此再不愿与东天有任何瓜葛。
处理完了八戒之事,悟空却又道:“大事虽了,却还有一件小事要处理一番,方才妥当,沙师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沙僧一愣,奇道:“大师兄有何吩咐?”
悟空笑着一指那旁边的树林,道:“咱们还是进去说吧,也免得惹人生疑。”
沙僧无奈,只得跟着悟空一同进入了树林之中,心中却是疑窦重重。
转入一棵大树之后,悟空方才回过了头来,淡淡地道:“沙师弟,假冒之人一共是三人,如今假冒师傅之人已死,只有假冒你我之人还活着,对吧?”
沙僧点头道:“正是,大师兄此言何意?”
悟空笑道:“倒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如此一来,你我二人到底是真是假,终究惹人生疑,不知你可怀疑老孙的身份?”
沙僧忙道:“若大师兄是假的,眼下一旦发难,根本无人能挡,早将师傅擒了去。由此可见,大师兄自然不会有假。”
悟空点头道:“如此说来,那只剩下你了,你可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沙僧脸色一变,忙抬头看去,却见悟空随手把玩着铁棒,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顿时心中就是一寒。他也是有勇有谋之人,自然猜出了悟空此言怕是另有深意,绝不是简简单单地要他证明自己的身份,便小心翼翼地道:“不知大师兄要我如何证明才肯相信?”
悟空一脸玩味地道:“我曾听说过一件事,只有真正的沙悟净才知晓其中的详情,若你真的是他,不妨与我说上一说,如何?”
沙僧忙道:“何事?”
“西土沙国,小张太子。”悟空面带笑意,口中却缓缓吐出了两个让他胆战心惊的词语来。
第二百四十九节 再献一计
被贬落凡间这么多年了,沙僧当然不会不清楚,自己当初被贬的原因,正是因为当年西土沙国之事。
杨戬是如何得知小张太子之事的,他并不清楚,但他可以确定,那消息并非自己传扬出去的,自己只是无端成了玉帝的出气筒罢了。
然而,当此时悟空再次问起此事的时候,他却犹豫了,倒不完全是因为悟空的威胁,而是因为他心中的想法,其实早已发生了些微妙的转变。
他自幼跟随赤脚大仙,原本并不知晓真正的世界,从小受到的训练,无不是如何做好一个贴身侍卫。忠心、孤直、冷血无情、揣度上意,这些就是他的最高追求。
可是,在下界这么多年之后,看过了三界的芸芸众生,尤其是跟随玄奘西行的这些年,让他开始学会了如何与人交往,如何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善良懦弱的玄奘,来自妖族的悟空、出身东天的八戒、再加上一个落魄龙族敖烈、还有个来自天庭的他,就像是组成了一个奇妙的家庭,早已让他生出了一种依恋之情。
也许,如果选择的话,他更希望留在这个家庭之中,永远走在这西行路上,而不是重回天庭当那个孤身而行的卷帘大将军。
大师兄孙悟空在他心中的地位,是长兄,更是依靠,曾无数次保护他,也曾无数次包容他的过错。然而,当这位长兄逼问起西土沙国之事,他又会如何作出怎样的决定?
天空中,另一个悟空与悟缘同时停住了身形,迎上了追上前来的望海,与此同时,悟明四人也追上了前来,手执长剑,将她围在了中央,脸上满是戒备之色。
“望海,如今大势已去,你我都难辞其咎,莫非你还要杀人灭口不成?”悟缘怒喝道。
“难辞其咎?”望海冷哼一声,淡淡地道:“悟明,自始至终,事情都是被你们一手办砸的,贫僧适逢其会,虽然全力相助,却终究难挽颓势,便是各位祖师怪罪,我也有话可说,又何须杀人灭口?”
悟缘一愣,奇道:“若不是想要抓我们,你又为何紧追不舍?”
望海道:“我来,是为了问你一句,可是这就打算回东天领罚?”
悟缘无奈道:“大势已去,师尊的吩咐也是一败涂地,不回去领罚,还能怎的?”
望海长叹一声,道:“那你可知道,你们假冒玄奘之事,早已惊动了天庭,若是就此返回东天,只怕还会给各位祖师带来天大的麻烦。东天如今本就是危机四伏,若是再惹来玉帝的不满,恐怕......唉!”
悟缘本就没什么大主意,此时也早已乱了方寸,闻言不由得一愣,只得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悟空。
悟空微微一点头,沉吟道:“望海,那你以为,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望海道:“依我所见,虽然假扮玄奘之事已败,但真正的齐天大圣毕竟还在咱们一方,眼下倒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能成功,也能解得我东天之困,不知你们可愿一试?”
悟空忙道:“什么机会?”
望海转头遥望远方,道:“你可知晓,此处再往西几百里,就是火焰山了。”
“火焰山?我大哥平天大圣?”悟空立刻便反应了过来,忙道:“你是说......”
望海一摆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道:“此事尚需好好计议一番,以免再有错漏之处,当务之急,不如你们先随我回普陀山躲藏些时日,咱们再从长计议不迟。”
悟空点了点头,却不答话,只是看向了一旁的悟缘,毕竟,如何决定,还要他来做主才行。
悟缘沉吟道:“可是师尊离开前曾一再嘱咐,一旦事情结束,必须立刻将孙师弟送回灵台方寸山,若是这般耽误下去,恐怕引得师尊不满。”
望海见他犹自迟疑不定,无奈摇头叹息道:“也罢,看来是天要绝我东天啊,你们若要回去,只管走就是,贫僧便不再多事了。”
如此一来,一旁的悟明却是看不下去了,连忙劝道:“悟缘师兄,大局为重啊,望海菩萨心智高绝,师尊也一直是信任有加,不若听她所劝,办成了火焰山之事,也强过了这般灰溜溜地逃回去。”
悟缘略一沉吟,只得点头道:“也罢,那便依菩萨之计,先去普陀山就是了。不过,此事我还是要与师尊禀告一番,还望菩萨莫要怪罪。”
望海嘴角微微一翘,与悟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神色,道:“那是自然。”
东来岛,净土院。
东来佛祖、东华帝君匆匆赶来,请出了菩提老祖,禀道:“祖师,大事不好,如今万象身陨,却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菩提老祖却仍是一脸镇定之色,淡淡地道:“此事我早已知晓,万象此人虽然还算机灵,办事却终究急躁了些,使得事情败露,自己也身陨地府,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罗汉手中。”
东来佛祖忙问道:“可是悟缘那边传来了消息?”
菩提老祖点头道:“正是,所幸望海适逢其会,出手保下了悟缘与悟空几人,将他们一并带去了普陀山暂避。”
东来佛祖这才松了口气,道:“却不知他们打算何时回来?”
菩提老祖沉吟道:“据悟缘所言,望海有意留下他们,似是另有打算,却不知你们以为如何?”
东华帝君道:“望海历来颇有主见,办事倒是比万象稳妥了许多,只不知她又有何打算?”
菩提老祖道:“据悟缘所说,玄奘一行所到之处,距离那火焰山已然不远,望海似是打算利用悟空的身份,在那火焰山做些文章,只是具体为何,却是不曾细说。”
东来佛祖恍然道:“原来如此,那火焰山的平天大圣乃当世第一妖王,又与孙悟空是结拜兄弟,而且据我猜测,此人怕是与道门也有些不清不楚,若能当真好好谋划一番,倒也的确是大有可为啊。望海不愧为祖师的高徒,这一番心思,的确是一心为我东天着想啊。”
菩提老祖道:“你们以为此计可行否?”
东来佛祖与东华帝君对视了一眼,齐齐一点头,道:“自然可行。”
菩提老祖这才点头道:“也罢,那我便让悟缘与悟空任她差遣便是,只希望她真有扭转乾坤之力吧。”
第二百五十节 升职
西天,大雷音寺。
本去佛祖看着身前案几上的几件东西,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颗头颅,一枚舍利子,以及一柄灵气不俗的骨刀,这一切,都足以表明,它们原本的主人已然神魂俱灭了。
只不过,杀死这主人的,却是一个修为平平的新晋罗汉,却难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妙叹,这东天万象菩萨,当真是死于你之手?”一旁的智慧胜佛再次确认道。
妙叹跪拜于佛祖座前,恭恭敬敬地道:“正是,据弟子所知,这万象菩萨伙同几个东天弟子意图假冒玄奘师徒,甚至还惊动了天庭,却不慎被齐天大圣孙悟空所伤。
后来,他以受伤之躯,还妄图硬闯藏经院,拼死破坏大乘真经编纂之事,弟子谨遵佛祖教诲,誓死相护,也亏得佛祖保佑,方才能够将其诛杀,此事有幽冥菩萨与枉死城城主谛听亲眼所见,还请佛祖明鉴。”
智慧胜佛恍然道:“之前的确得到了消息,说是有一对真假孙悟空前往天庭明辨身份,没想到他们后来还去了地府,看来,因为这取经之事,已是让东天沉不住气了啊。”
佛祖点头道:“如此也好,当年谋划这取经之事,本就是为了引得那几家自己跳出来,如今东天先是折了一个灵吉菩萨,又死了十几个雷部天官,眼下连万象菩萨都身陨当场,看来已是元气大伤。妙叹,你果然功劳不小啊。”
妙叹罗汉忙道:“都是佛祖洪福齐天,谋划深远,弟子只知尽心办事,哪有半点功劳?”
这一番伶牙俐齿,倒是让佛祖更加欣慰,点头道:“不错,不错,看来我西天也是人才济济,如今大事将成,正是吐故纳新之时,自当看重这些有功之人才好。妙叹,这骨刀与舍利子便赐与你了,回去好生祭炼,自会有所收获。”
妙叹罗汉大喜,忙恭恭敬敬地接过了两件宝物,再次叩谢了佛祖大恩。
智慧胜佛又道:“佛祖,妙叹罗汉诛灭万象菩萨,虽然是大功一件,却难免会惹来东天的报复,弟子以为,这等尽心办事之人,最好还是留在灵山委以重用,另派其他弟子去地府守护藏经院便是了。”
佛祖点头道:“也好,不知我灵山中可有合适的职位,让这妙叹好生磨炼一番,再行重用不迟。”
智慧胜佛道:“启禀佛祖,自当年万妖一役之后,我灵山百废待兴,那些罗汉中暮气沉沉,更是不乏尸位素餐之辈,最缺的就是这等青年俊才,不如将这妙叹封为新晋伏虎罗汉,协助降龙罗汉整肃八百罗汉,方能再立奇功。”
佛祖欣然道:“智慧胜佛之言,甚合本座之心,依你便是。”
妙叹罗汉听到这里,已是激动得浑身发抖,罗汉中的第二人,妥妥的职正果之位啊,这可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位置,区区百年间,从辅职果位的珈蓝到职正果的伏虎罗汉,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此时脑中再想起云翔,似乎已经不再那么可怕了,甚至还有些可爱。也许,以后只要多听从他的命令,大职正果也不是那么遥远了吧。
他不敢怠慢,连忙再次磕头拜谢,正要将心中那喷薄而出的感激之言讲出来,却见迦叶匆匆走了进来,奏道:“启禀佛祖,望海菩萨求见,说是有要事禀告。”
佛祖皱了皱眉,道:“宣她进来便是。”
智慧胜佛则道:“妙叹,你且先去殿外等候,待得佛祖见过了望海菩萨,再办理你晋升之事不迟。”
妙叹不敢啰嗦,连忙点头称是,便匆匆离开了大殿,迎面见到了一脸焦急之色的望海菩萨,也连忙合十行礼,只可惜望海似是并不记得他,因此也未曾回应。
灵山的风光似是比起以往还要明艳了许多,妙叹立于大殿之外,眺望着城中的景色,一时间踌躇满志,却也不曾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听得有人呼唤,他才回过了神来,却见智慧胜佛与望海菩萨正并肩而来。
智慧胜佛也不啰嗦,直接递来了一卷佛旨,道:“妙叹罗汉,不对,现下是伏虎罗汉了,你持此佛旨,即刻往罗汉堂赴任,这些日子辛苦一些,一则好生修炼法术,二则协助降龙罗汉整肃罗汉堂,若谁不服,尽管让他来寻我便是。”
妙叹哆哆嗦嗦地接过那佛旨,正要拜谢,却听得智慧胜佛又道:“还有,过上些时日,望海菩萨有大事要办,会来罗汉堂调遣兵马,佛祖有命,届时你需得一切唯她之命是从。”
妙叹一愣,抬头看向望海,却见这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女菩萨终于对他合十一礼,道:“伏虎罗汉,有劳了。”
他不由得心花怒放,却也只能故作镇定地回礼道:“菩萨言重了,弟子......”
话还没说完,却见望海已经与智慧胜佛转身离去,显然,他这个新晋的伏虎罗汉,还不值得两位大职正果多耽搁。
心中嗟叹一声,他的脸上终于浮现起了狂喜之色,双手捧着那宝贝佛旨,便兴高采烈地往罗汉堂赴任去了。
大道之上,玄奘师徒再次踏上了西行之路,几个徒弟仍是嘻嘻哈哈互相打着趣,便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只不过,若是有人注意到八戒与沙僧眼中不时闪过的担忧之色,也许便不难发现,一切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夜晚,是万物休眠的时间,整个世界看起来都会与白天有些不同,不管是在凡间,还是在天庭。
这一晚,天河府中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天河府总督武德真君一见到来人的相貌,顿时大吃一惊,道:“云翔兄弟,你......你怎么又来了?”
云翔哈哈一笑,提了提手中的几坛好酒,道:“小弟在凡间想念兄长得紧,便特地来探望一番,莫非兄长不欢迎吗?”
武德真君无奈苦笑一声,只得引他进入了府中,叹道:“行了,你小子我最了解不过了,除了来找我喝酒,怕是另有难解之事要我相助吧?”
云翔大笑道:“知我者,武德老哥也,来,先不谈正事,咱们兄弟许久不见,对饮上几杯再说不迟。对了,酒是好酒,下酒菜却不曾备齐,想必老哥府中也不缺吧?”
武德真君不屑一笑,当即取了些龙肝、凤髓、猩唇之类的天河特产,命人做成了菜肴送上桌来,方才与云翔对饮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一节 鱼目混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云翔忽然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道:“武德老哥,最近这些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武德真君苦笑道:“你这小子,消息还是如此灵通,倒是让哥哥我佩服得紧啊。不错,这些日子以来,天庭那些道门弟子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整日里四处打压东天一系的官员,哥哥我倒霉,出身东宫门下,这日子自然是辛苦了些。”
说到这,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继续道:“不过还好,哥哥我最近一直闭门不出,我这天河府又是偏安一隅,找我麻烦的人倒也不算多。再加上天河本来就是王母娘娘的地盘,真有什么大事,也有她老人家顶着,我呀,也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了。”
云翔听得这话,不由得失笑道:“还记得当年老哥踌躇满志,总想办成些大事,怎的官越做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
武德真君无奈摇头道:“兄弟莫要笑话哥哥,当年我觉得天庭的水深,但凭着这一身本事,多少还能闯出些名堂来。可如今看来,还是那时的眼皮子浅了,天庭这滩浑水哪里是深?那是根本没底啊!一个不小心,骨头渣都得被人吃干抹净了。我这点本事,还是消停点好啊。”
云翔叹道:“老哥这话倒是有理,只可惜,还有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只要在这滩浑水里讨生活,哪里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住的?”
武德真君一愣,奇道:“怎么?兄弟你手眼通天,消息比我灵通,可是听说了什么?”
云翔道:“我也不瞒老哥说,依我看,这一次,东天这艘大船,怕是要沉啊。”
“什么?”武德真君大吃一惊,忙问道:“怎么说?”
云翔道:“据我所知,东天这些年在天庭的扩张太快了,又明里暗里与道门作对,道门三清聚首,这次是铁了心要肃清天庭啊,东天伸进来的那点小胳膊小腿,你觉得能扛得住?”
“肯定扛不住啊!”武德真君长叹道:“道门底蕴深厚,四御九曜,大半都是出身道门,若是他们一旦铁了心,即便是有小张太子和王母娘娘联手,最多也只能保住自身罢了,其他的东天弟子,怕都是在劫难逃啊。
这么说来,哥哥我也忒倒霉了,跟了二郎真君,二郎真君翻了,投靠东天,东天也是眼瞅就要沉了,这才几年啊,天庭可就变了几次天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云翔也摇头叹了口气,便与他默然对饮了起来,直至半坛子酒下肚,武德真君方才再次开口道:“兄弟,哥哥我信不过别人,你的话却是半点也不会怀疑的,如今这船都要沉了,你说哥哥我还在这船上,可有什么明哲保身的法子?”
说话间,他一脸紧张地抬头看着云翔,毕竟,当年云翔就是在他落魄之时给他指了条明路,让自己成就了如今这堂堂三品大员,眼下这时候,自然更希望他为自己拿个主意。
云翔淡淡一笑,道:“小弟今日来此,其实也就是为了此事。”
武德真君双眼一亮,忙道:“兄弟快说。”
不料,云翔却是忽然话锋一转,道:“老哥莫要紧张,要不要先听点劲爆的消息?”
武德真君一愣,道:“什么劲爆消息?”
云翔神秘一笑,道:“关于小张太子的。”
武德真君一听这名字,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道:“哥哥洗耳恭听。”
云翔道:“我且问你,小张太子与玉帝的关系,你可知晓?”
武德真君点头道:“自然知道,你不是曾告诉过我吗?太子殿下其实是玉帝当年在凡间走散的私生子,玉帝不忍儿子流落在外,被有心人利用,方才收为了义子。”
云翔点了点头,笑道:“不错,当年玉帝去参加盂兰盆会之时,曾路过西土沙国,与沙国女王春风一度,怀上了骨肉。
谁知到得后来,那沙国女王却又另嫁他人,带着玉帝的骨肉认别人当爹,玉帝受不了这窝囊气,便差人灭了西土沙国,只有小张太子被送去了东天。”
武德真君恍然道:“原来如此,也难怪玉帝对太子殿下极为宽容,看来是心存愧疚啊。只可惜,玉帝千秋万世,太子永远只会是太子,那个王位,却是终生无望啊。这些都是老掉牙的消息了,你又何必多提?”
云翔道:“老哥莫急,刚才这个故事,只是明面上的,其实背后另有隐情,我要说的,却是另一个故事。”
武德真君再次咽了咽口水,只得乖乖侧耳聆听。
云翔继续道:“遥想当年,玉帝得知那女王另嫁他人,自然是勃然大怒,便密遣七杀殿大军去屠灭了西土沙国。七杀殿办事的风格,你也是知道的,那一顿辣手屠戮,将一个好好的沙国十余万百姓杀了个一干二净,最后才攻入了王宫,找那女王逼问玉帝骨肉的下落,你猜怎么着?”
武德真君忙道:“莫要卖关子,快说,快说。”
云翔道:“结果一番逼问之下,他们才知道,玉帝的骨肉那日偷偷出宫玩耍,早已被大军杀了,连神魂都被灭了个一干二净,什么都没剩下。”
“啊?”武德真君大吃一惊,忙道:“那如今这太子殿下......”
云翔反问道:“我且问你,若你是那大军统帅,又该如何应对?”
武德真君略一沉吟,道:“玉帝的骨肉,虽然是私生子,却也毕竟是龙种,若是死于我手中,这罪过可就大了去了。不过,此事极为机密,玉帝也不好公然定罪,只怕是会私下里......”说到这,他伸掌一抹自己的脖子,咧了咧嘴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云翔猛然一拍桌子,吓了武德真君一跳,方才笑道:“半点不错,那统领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他虽然性格还算忠直,却也不愿自己死得如此憋屈,所以,他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鱼目混珠?”武德真君深谙做官之道,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云翔点头道:“不错,所幸那女王另嫁他人之后,还生了另一个儿子,被他送去了东天,也就是当今的小张太子了。”
“嘶!”武德真君倒吸一口凉气,已是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五十二节 釜底抽薪
武德真君呆立了半晌,方才又问道:“如此隐秘之事,你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云翔道:“当年的那个统领,如今已然不在天庭了,他有心脱离这滩浑水,便将此事说了出来。”
武德真君一听这话,顿时想起了当年曾被他坑害的沙僧,忙问道:“那统领可是卷帘大将军?”
云翔点头道:“正是。”
武德真君长出了一口气,道:“消息的来源倒不会有假,只可惜,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即便说出去,恐怕也无人肯信啊。莫非,他猪油蒙了心,还敢留下什么凭证不成?”
云翔神秘一笑,从怀中取出了一只光彩夺目的锦囊,随手丢在了桌上。
武德真君一愣,抄起那锦囊打量了一番,赞道:“好东西,灵气十足,水火不侵,不像是凡间的俗物。”
云翔笑道:“天庭的手艺,原本是玉帝的随身之物,当年被送给了那女王作为定情信物。你不妨打开来看看再说。”
武德真君忙打开了那锦囊,却见里面赫然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笺,他手一哆嗦,却不敢擅自打开了。
云翔随手取过那信笺,口中解释道:“那沙国女王临死之前,写下了一封血书,痛斥玉帝的不仁,让那统领连信物一同交还给玉帝。不过,那血书中曾提到,玉帝派人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那统领不敢呈与玉帝,便私藏了下来。
他本不是冷血之人,事后想起,也觉得自己杀一国之生灵,心中有愧,所以一直将这东西藏在身边,早成了一桩心病,如今落在了我的手中,倒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这......”武德真君双眼灼灼地看着那血书,一时间竟是又惊又怕。
云翔随手将那书装回了锦囊之内,塞到了武德真君手中,道:“这件宝贝,我就送给老哥了,作为老哥自保之用。”
武德真君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将这东西......”
“三种选择,”云翔伸出了三根手指,接着按下了其中一根,道:“第一种,你将此物呈与玉帝,便有两成的可能,成为玉帝的真正亲信,谁也动不了你。不过,另外八成可能嘛......”
武德真君苦笑一声,接口道:“另外八成可能,怕是会被玉帝灭口吧。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老弟,你觉得哥哥看着像是傻子吗?”
云翔微微一笑,按下了第二根手指,接着道:“第二种,你也可以将此物交给八卦道人,道门凭此物便足以驱逐东宫,断了东天在天庭的立足之本。你凭借此大功,足以改换门庭,更上一层楼也不在话下。”
武德真君沉默了半晌,仍是摇头道:“若是此物落在道门手中,太子殿下怕是就要大难临头了。殿下曾救我于危难,我又怎能落井下石?不可,不可,老哥我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大德高士,却也不能做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
云翔听得这话,不由得大笑出声,一拍武德真君的肩膀道:“老哥当真有情有义,倒是小弟龌龊了。至于那第三种选择嘛......你不妨想想,若将此物交给小张太子,又会如何?”
武德真君沉吟道:“太子殿下乃是性情中人,若是得知了玉帝有毁家之仇,定然不肯再认贼作父,怕是非得反出天庭不可。”
云翔摇头道:“那倒不会,他虽然是性情中人,却也不是三岁孩童,找玉帝报仇这种事,和自杀没有任何分别,他也不会如此不知死活。”
武德真君点头道:“那倒是,这么说来,他应该会心灰意冷,找借口离开天庭,远离这些纷争吧。”
云翔笑道:“若是如此,你又会如何?”
武德真君思索了半晌,忽然双眼一亮,道:“若他留在天庭,自然脱不开东天与道门之争,一个不好,便将我搭了进去。可若是能劝他离开,远离这滩浑水,道门自然也没必要和他这个东宫太子过不去,我是东宫行走出身,是东宫的人,可不是东天的人,这其中的区别,道门想必不难分清吧?”
云翔哈哈一笑,举起了酒杯,道:“既然如此,就预祝老哥成功逃离那艘沉船了。”
武德真君苦笑一声,收好了锦囊,摇头道:“如此一来,我虽然逃出,只怕那船沉得也只会更快了吧?”
云翔道:“莫非老哥对船上的其他人也要有情有义?”
武德真君不屑地道:“老子与他们可没什么交情,因利而聚,既然大难临头,自然是各凭本事了。对了,老弟,大船将沉,怕是也有你一份功劳吧?这一招釜底抽薪,可是歹毒得紧啊。”
啪,酒杯重重一碰,却也代表东天最大的根基已是变得摇摇欲坠。
西行路上,一处溪水旁,玄奘师徒赶了一天路,早已陷入了沉睡之中。
沙僧翻来覆去,夜不能寐,终于忍不住爬起身来,探查了一下四周,见玄奘睡得正香,八戒鼾声如雷,白龙马也是垂首不动,方才纵身而起,落在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之上。
悟空靠在那树杈之上,正抱臂而眠,忽然心有所感,张开了眼睛,沉声道:“什么人?”
沙僧叹了口气,道:“大师兄,是我。”
悟空奇道:“沙师弟,怎的不睡觉?”
沙僧沉吟了片刻,道:“大师兄,前几日你找我......找我探问那件事,当真只是为了逼走小张太子,放手对付东天?”
悟空点头笑道:“正是,我又怎会骗你?”
沙僧再次沉默了半晌,道:“你说过,绝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那件东西也绝不会落入玉帝手中,可是真的?”
悟空坐起身来,道:“自然是真的,玉帝又不是我亲孙子,我何必帮他验明儿子的真假?沙师弟,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沙僧长叹一声,道:“倒也没什么,只是不忍那个孩子因此而再遭受劫难罢了。”
悟空笑道:“看来师弟果然不是冷血之人,放心吧,让他离开天庭,才是最安全的法子。”
沙僧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迎面一阵炽热的风迎面吹来,道:“对了,大师兄,前面再有几日就到火焰山了吧?”
悟空听得这话,也转头遥望西方,脸上露出了怅然之色,长叹道:“是啊,火焰山,希望能相安无事吧。”
(第十卷终)
第一节 受命
翠云山,芭蕉洞。
平天大圣牛魔王阴沉着脸走进了洞中,随手端起桌上的茶壶便连灌了好几口。一旁的铁扇公主见状,连忙上前道:“大王这茶早就凉了,妾身为你换上一壶再喝吧?”
“不必!”牛魔王随手将那倒空的茶壶丢在一旁,便坐在椅子上发起了呆。
成亲多年,铁扇公主早已对自己这夫君的脾气了如指掌,自然知道他是有什么烦心之事,便还是重新沏了一壶热茶,为他斟上了一杯,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王若有心事,奴家愿为大王分忧。”
牛魔王倒也不愿对这贤妻隐瞒,便答道:“夫人有所不知,今日道门有人来了。”
“道门来人?”铁扇公主浑身一颤,不由得花容失色,险些将茶水洒在了桌上。
她当然知道,道门正是自己夫君的出身之处,也是火焰山真正的主人,只是他们为了避嫌,轻易不会与火焰山有所往来,但凡有人前来,就定然不会是小事。
就好比上一次道门来人,就是引起了那一场席卷三界的妖仙大战,妖族数百妖王、灌江口的二郎神、西天、东天在火焰山连番混战,打得三界乱做了一团,也亏得夫君全力维持,方才稳住了局面。
那么,这一次道门来人,又是为了什么?莫非,这火焰山,又要面临一场新的大战不成?
牛魔王看出了妻子心中的忧虑,再次开口道:“夫人莫慌,这一次,道门倒也并不想惹出什么大动静,只不过......只不过让本王着实为难啊。”
铁扇公主一愣,奇道:“何事?”
牛魔王道:“夫人可听说过那西天的取经人?”
铁扇公主点头道:“自然听过,据说那一行师徒四人,都有些不凡的来历,其中那大徒弟,似乎还是大王当年的结拜兄弟齐天大圣?”
牛魔王点头道:“正是,我那七弟的性格最是桀骜,当年与本王也颇有些误会,只是本王想不通,他明明与西天仇深似海,却为何忽然转了性,竟会甘心为西天所用?”
铁扇公主略一沉吟,道:“莫非道门之命,是要大王与那齐天大圣为敌?”
牛魔王长叹一声,道:“那取经的玄奘也实在是不知好歹,不知为何竟然得罪了天尊,天尊有令,命我将他们拦在火焰山下,不得再西行半步。”
“拦住?”铁扇公主听得这话,倒是颇有些意外,重复道:“仅仅是拦住他们?”
牛魔王道:“正是。那玄奘有玉帝圣旨在身,若是当真伤了他,恐怕会损及玉帝的脸面,眼下道门的精力都在对付东天之上,倒也不愿再生变数。可天尊又不愿轻饶了那玄奘师徒,所以才下令与本王,要本王设法将人拦下,怕是待得收拾完东天之后,便会腾出手来对付他们了。”
铁扇公主眉头紧皱,道:“只是将人拦住,却又不能伤人,这要求可着实难以拿捏啊。只不知,他们打算让大王将人拦住多久?”
牛魔王苦笑一声,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个月?”铁扇公主问道。
“最少一年。”牛魔王无奈道。
“一年?不许打不许骂,将人拦在火焰山下一年之久?”即便是铁扇公主性格向来沉稳,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牛魔王道:“本王为难的,也正是这一点啊。别人不清楚,我却最了解那个七弟不过,仗着一身铜皮铁骨的本事,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当年的本去费尽了力气,也只是将他暂且困住了几百年而已,便是天尊亲自出手,恐怕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这等无事生非的人物,谁见到了都会头疼无比,本王若是要将他留住一年,恐怕我这火焰山非得被他搅个天翻地覆不可啊。”
铁扇公主道:“大王,他既然与你有八拜之交,莫非连你的颜面都不肯顾及?即便是以前有些误会,难道就不能消解吗?”
牛魔王长叹一声,摆手道:“我们七人之间的事,三言两语实在说不清楚,总而言之,要想消解这误会,更是难上加难之事,你也不必多问了。”
铁扇公主沉吟道:“如此说来,大王其实并不方便亲自出面了?”
牛魔王点头道:“正是,我若出面,事情只会变得更复杂,想必,他也不愿见我吧。若不是到了最后的时刻,我与他还是不见为好。思来想去,也只有请夫人委屈一下,替本王操办此事,如何?”
铁扇公主轻笑一声,道:“大王,你我成亲已有三百七十三年,向来是夫唱妇随,如今有命,妾身也自当为大王办成此事。”
牛魔王一脸感动地握住了她的双手,道:“既然如此,便有劳夫人了。本王何其幸甚,竟能得夫人这等奇女子垂青?”
铁扇公主浅浅一笑,便靠在了牛魔王怀中,眼看这夫妻二人便要亲热一番,却忽然听得洞门外传来了脚步之声,接着便是一个孩童的声音兴冲冲地道:“父王,母亲,你们都在啊?”
二人一惊,连忙分开了身形,回头看去,却见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唯一的儿子红孩儿。
铁扇公主对儿子最是关心,忙道:“孩儿,今日怎的知道回来了,却不留在火焰山闭关修炼了?”
红孩儿连忙走上前来,拉着铁扇公主的手摇晃着道:“孩儿心中实在思念母亲得紧,便特地回来探望。”
铁扇公主慈爱一笑,探手抚摸着红孩儿的头顶,正要说话,却听得一旁的牛魔王已是冷哼一声,道:“孩儿,为父早就与你说过,修炼道法,最忌心浮气躁,你闭关修炼时却想着你母亲,可是早已忘记了为父的训诫吗?”
红孩儿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母亲的手,躬身行礼道:“孩儿不敢忘记父王的教诲,今日回来,一则是向母亲请安,二则其实还另有要事。”
牛魔王淡淡地道:“另有何事?”
红孩儿迟疑了片刻,方才期期艾艾地道:“孩儿是想问一下,自打当初号山之事后,我火焰山与那普陀山可还有来往?”
“普陀山?望海?”牛魔王顿时皱起了眉头,一时间却是无言以对。
第二节 再见高昌城
铁扇公主见牛魔王皱眉不语,自然是立刻便猜出了原因,忙道:“孩儿,以你父王如今的身份,整日心中所想的,都是我火焰山数万妖族的大计,虽然那望海当年在号山坑骗于你,却也未曾当真伤到了你,咱们倒也不便与她多计较,免得旁人说你父王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
说完,她一脸担心地看着红孩儿,生怕儿子因此大闹一番,与他们这做父母的生出了罅隙。
不料,那红孩儿却极为懂事地一点头,道:“孩儿明白,孩儿与望海的乃是私仇,以神火筒、神风筒与她交换金丹却是公义,父王是做大事的人,自然不能因私仇而废公义。孩儿早已不是三岁孩童了,又怎会为这等事怪罪父王?”
这话一出,夫妻二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惊讶之色,铁扇公主又惊又喜地道:“乖孩儿,这话是谁教你的?”
红孩儿笑道:“师傅这些日子给孩儿教了许多道理,孩儿方才明白,以前都是孩儿胡闹,倒是让父王与母亲操心了。”
铁扇公主听得这话,已是忍不住眉开眼笑,转头对牛魔王道:“大王,那位乌先生果然是当世高人,自打孩儿拜入他门下,果然是懂事了许多啊。”
牛魔王点了点头,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却仍是淡淡地道:“孩儿,你既然早已知晓这道理,却又何必问起普陀山之事?”
红孩儿道:“父王,孩儿之所以问起此事,只是想问问,那七转金丹可还有多的?孩儿如今跟随师傅修习那上古火焰法术,这丹药却是大有裨益,若有多的,可否再赐孩儿些许?”
“原来是这事。”牛魔王的脸色这才松了下来,不等他说话,铁扇公主已是从怀中摸出了一只玉瓶,塞入了红孩儿手中,笑道:“我家孩儿修炼上古妙法,本就是天大的好事,想取些丹药以助修行也是理所应当,娘亲这里刚好有新送来的十枚七转金丹,孩儿且先拿去使用,若是不够,娘亲再替你去讨要。”
红孩儿大喜,连忙接过了玉瓶收好,又谢过了母亲,本打算再寒暄几句,终究是心中畏惧父亲,只得行礼告退。
“且慢!”牛魔王却忽然开口阻止了红孩儿的离去。
红孩儿忙道:“父亲还有何吩咐?”
牛魔王道:“不知你那位师傅,在火焰山可还住得习惯?”
红孩儿笑道:“有劳父亲关心,师傅说他很喜欢火焰山的气候,这些日子住下来,也是收获不小呢。”
牛魔王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说话间,他也从怀中摸出了一枚玉瓶,道:“这是望海送来的三枚八转金丹,若能悉心炼化,即便是你师傅的修为,定然也有些裨益,你替为父赠予你师傅便是。”
红孩儿更是欣喜,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方才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目送儿子的身影远去,牛魔王方才再次开口道:“这个乌九霄修为极高,却又查不到半点来历,着实是惹人生疑啊。”
铁扇公主却摇头道:“大王不必多虑,乌先生本是世外高人,如今肯悉心教导孩儿,本就是他的福分。妾身也曾探问过,那乌先生平日里大多时间都是陪伴孩儿闭关,根本不曾管其余闲事,料来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牛魔王长叹道:“希望如此吧,此人我看不透,实在不希望与他为敌。”说到这,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那玄奘师徒三五日内便会抵达高昌城,你还是早做准备为好。还有,为免与我那七弟见面,我这些日子便不回来了。”
铁扇公主神色瞬间一僵,淡淡地道:“正好,这些日子你也可以去摩云山住上些时日,免得那边又有怨怼之言。”
牛魔王连忙陪笑道:“夫人莫怪,只是本王看玉面小娘子实在可怜,实在不忍让她常年独守空闺罢了。
你也知道,当年兵败于二郎神与东天联手之下,本王不得已向玉帝献了降表,为了表示诚意,便将那万岁老狐狸当做挑唆之人送上了天庭受审,被玉帝判了个五雷轰顶之刑,落得个魂飞魄散。
那老狐狸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当年火焰山初建之时,也的确是贡献不小,落得这等下场,本王也是心中有愧,于情于理,本王也要对他的遗孤多加关照才是。”
铁扇公主听得这话,神色方才缓下来些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要去就去吧,只要你心中仍记得轻重,我也懒得多管。”
牛魔王大喜,忙道:“多谢夫人宽宏大量。夫人在本王心中本就是重比火焰山,玉面那小蹄子又如何能与你相比?”
说完,他便笑嘻嘻地转身离去了,只留铁扇公主一人在那芭蕉洞中低头沉思。
再说那玄奘师徒一路西行,忍耐着越来越燥热的天气,终有一日到达了那高昌城外。
城镇本来不大,城墙也是破破烂烂,实在是无甚特别之处,只不过,当几人来到城门之处时,却还是齐齐愣在了当场。
城门之外,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前,竟是聚集了足足近百人。这些人衣着各异,显然都是来自不同的地方的行商,可唯有一点相同之处,就是他们的脸上满是失望夹杂着愤怒的神色。
只听一人怒喝道:“徐小六,老子可早就交齐了过山税,足足排了近半个月,好容易明天就能过山了,你却忽然说要取消过山,却又是何道理?”
另一人也道:“不错,小六子,老汉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与你爹也算是故交,又不是什么外人,莫非你连老汉也要欺负不成?老汉这几车货可都是上好的药材,连棺材本也全都压在这一批货里,高昌城气候炎热,若是坏了我这些药材,老汉便与你拼了。”
所有人的愤怒,却都是指向了同一个人,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站在那张破桌子上,满头大汗地叫喊着:“大家不要吵,不要闹,明日的过山临时取消,我徐小六也是与大家一同知晓的。我已经给铁扇娘娘送去了书信询问此事,大家不要急,要相信火焰山,相信铁扇娘娘,她老人家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然而,不管他如何叫喊,那些行商却仍是怒气不消,眼看就要掀翻了那破桌子,将这徐小六吞没于人海之中。
第三节 立誓
高昌城外这一番纷乱的景象,自然是让玄奘师徒齐齐吃了一惊,玄奘本就是个善心之人,更是不忍看到那被唤作徐小六的年轻男子被众人群殴,便忙与众弟子道:“快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家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人才是。”
话音刚落,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破桌子终于不堪重负,散落了开来,徐小六惊叫一声,便朝着人群中跌了下去。
眼看这青年今日便要难以善了,众人却忽然觉得一阵清风拂过,眼前一花,便不见了那徐小六的身影,连忙朝着周围定睛一打量,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僧人,旁边站着几个丑徒弟,而那徐小六,却被那其中一个猢狲相貌的徒弟救了下来。
众人此时群情激奋,倒也顾不得问几个和尚的来历,正要再扑过来,却见那长嘴大耳的胖大徒弟猛然上前一步,脚板重重地在地上一跺,竟是震得地面晃了三晃,接着便是一声大喝道:“大胆,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冲撞我师傅?”
却见他双臂平举着九齿钉耙,拦在了众人面前,任由百余人拼命拥挤,却仍是无法将他推动半步,反倒是自己倒了个人仰马翻。
这一手一露出,顿时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不少,这些来往行商也都是见多识广之人,看出八戒乃是武艺高强之人,便只得停下了身形,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和尚,却为何要护着这言而无信的小子?”
这种与人交涉的事,从来都是玄奘的专长,只见他上前一步,合十行礼道:“善哉,善哉,贫僧乃是东土大唐而来,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常言道万事和为贵,却不知各位施主为何如此愤怒,何不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谈一谈,方为解决问题之道啊。”
众行商听得这话,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大多消息灵通,不少人都听说过这大唐圣僧的传说,便也不敢再有无礼之举,而是纷纷叩拜道:“原来是大唐圣僧在此,听说圣僧一路西行,专管世间不平之事,还请为我们做主啊。”
玄奘忙道:“各位施主无需如此,到底有何难处,只管说出来便是,贫僧但有所能,自会不吝相助。”
于是,众人便也不隐瞒,将事情的经过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了出来。
整座火焰山常年烈焰滔天,寻常人自然难以通过,唯一的办法,便是请那翠云山芭蕉洞中的铁扇公主来施法暂时扇灭火焰,方能得到片刻的通行机会。
当然,铁扇公主这等仙人自然不会随意听从凡人调遣,每次请她前来,这些商人便要缴纳大笔过山税。
这规矩早已施行了数百年之久,过山税也不免一涨再涨,而眼前这徐小六,自打祖上至今,都是在这高昌城外替铁扇公主收取过山税之人。
既然是几百年传下来的规矩,这些行商本来也无意破坏,反正这过山税最后都会由货物的买家来承担,因此他们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地花钱买路。
然而,谁曾想,就在前两天,城里却传出了消息,铁扇公主近期无暇分身,这扇火过山之事,却是暂时取消了,而且连个恢复的时间都未曾提及。
要知道,眼下可正是十月金秋时节,正是各种商贸来往最旺盛之时,而那些行商所携带的货物,也大多都是为了赶着过年大赚一笔的,若是货物就这样被耽搁在了高昌城,那还不得赔掉了裤子?至于铁扇公主一早就退回来的那些过山税,倒是显得微不足道了。
得到这消息,他们心中自然是焦急无比,因此才会有了今日围攻徐小六之举。
玄奘听得这话,忍不住吃了一惊,道:“如此说来,便是贫僧等人想要西行,一时间却也无法通过这火焰山了?”
众行商忙点头道:“正是,正是,那火焰山中的火焰,连石头都能烤化了,若不能熄去火焰,便是圣僧想要过去,却也是九死一生啊。”
玄奘略一沉吟,又转头看向了徐小六,道:“徐小施主,既然大家都有紧急之事,不知你可否为大家行个方便?”
徐小六苦着脸道:“圣僧,我徐家不过是铁扇娘娘的奴才,娘娘决定之事,又哪里是我能够劝得动的?此事小的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玄奘只得又看向了自己的徒弟,道:“悟空,这火焰山之事,不知你可有什么办法?”
悟空听得这话,却并不像往日般挺身而出,而是与八戒、沙僧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暗叹一声。
他们当然一早便知道,火焰山乃是妖族第一大势力,平天大圣牛魔王更有当世第一妖王之称,如今在他们一行抵达这当口,过山的规矩却忽然发生了变化,八成就是冲着师徒四人来的,看来,想要安然通过这火焰山,却是并不容易啊。
半晌,才见悟空苦笑道:“师傅有所不知,这火焰山之事牵扯甚广,便是老孙也不便轻易插手,想要熄灭这火焰,实在太过困难。不过,徒弟们都精通飞行之术,倒也不受这山中火焰所限,此处情况太过特殊,不如由弟子背着师傅飞过此山也就是了。”
玄奘听得这话,却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徒弟也有如此忌惮之时。
经历过了这一路上的磨难,他也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天真懵懂的凡人了,知道这三界背后隐藏的种种禁忌,其中许多都不是他们师徒能够插手的,对于这些权宜之计,倒也少了许多抵触之情。
然而,旁边那一众行商听得这圣僧一行自己已有了过山之法,顿时一个个就急眼了,呼呼啦啦地跪成了一片,只见一人扑上前来,抱住玄奘的大腿哭诉道:“圣僧,你可万万不能自己离去,置我等于不顾啊,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孩儿,若是这货物送不过去,一家老小怕是就要流落街头了。”
另有人道:“圣僧,天下间靠着火焰山这条商路吃饭的,又何止数万人?今日虽然只有我们百来支商队,再过几日,怕是就得聚集千人,若是圣僧撒手不管,怕是这无数人都不免会没了饭碗,妻离子散,到时圣僧又有何面目去西天见佛祖?”
玄奘本是心软之人,又如何能抵挡住这般人情攻势?
他连忙道:“大家莫急,贫僧绝不会丢下各位施主,定会想个解决之法,让大家一同过山才好。”说完这话,却见众人仍是不信,便又信誓旦旦地道:“贫僧玄奘,以佛祖之名立誓,只要有一人无法过山,贫僧也绝不西行半步,各位施主且放心便是。”
众人听得他说得如此决然,方才放下了心来,齐声称颂圣僧慈悲。
只是一旁的悟空三人眼见师傅又发起了圣母心,竟然立下重誓要管这火焰山之事,不由得再次齐齐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无奈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