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节 斗宝
就在玄奘师徒三人彻底陷入了绝望中之时,浑浑噩噩了一个多月的悟空,终于恢复了神智。经过这月余的苦心祭炼,他也终于勉强收伏了那至宝伏羲钟,将其变作了自己的法宝。
在此之前,他手中的法宝只有一柄如意铁杆兵,虽然也是地府精心炼制的法宝,却终究并非什么至宝,也入不得三界灵宝榜。
可自今日起,他却终于拥有了灵宝榜中排名第十四位的伏羲钟,实力瞬间提高了数倍,待得终有一日完全炼化此宝,前途将不可限量。
在恢复神智那一瞬间,他也早已将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了然于胸,见得玄奘三人都是一脸凄惨之色,顿时怒火中烧,暴喝道:“青牛,你欺我师徒太甚,老孙怎能饶你?”
话音未落,他便化作了一道金光,朝着青牛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青牛正慢慢悠悠地往宅院处飞去,他本就一直等着悟空出手,借以彻底敲打玄奘师徒一番,此时忽然心有所感,身形一顿,回头看去,便见到了疾追而来的悟空,不由得笑道:“来得正好,我还以为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呢?”
说完,他也不多废话,直接将法宝金刚琢握在了掌,便迎着悟空迎面砸了过去。
悟空见对方来者不善,也不含糊,铁棒闪电般击出,便与那金刚琢撞了个正着。
只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二人都是以快打快,棒琢瞬间便已交击了上百下,直至二人都攻势耗尽,方才各退了三丈,互相打量着不可多得的对手。
青牛打量了悟空半晌,却是忽然一皱眉,道:“孙悟空,五百年了,没想到你我还有再见之日,只是如今的你,为何连招式都与以前大不相同?莫非那五行山下的五百年岁月,竟能让人改变如此之多?”
悟空闻言顿时一愣,却瞬间便醒悟,这青牛怕是当年真正的孙悟空在天庭的旧识,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道:“青牛,当年旧事,倒也不必多提,我且问你,今日你可是真要与我为敌吗?”
青牛长叹一声,道:“当年我便与你说过,如你那般桀骜不驯,怕是你我早晚有兵戎相见之日,如今看来,倒是半点不错。我始终是道门之人,你却成了佛门弟子,今日这一战,咱们便都拿出些真本事吧。”
悟空正好也不愿再多说,一挺铁棒,大喝一声,便再次攻了上去。
这番再斗起来,二人也都不再私藏,出手真是毫不留情。
悟空双耳轻颤,已然使出了听心之术,将对方的心中所想尽数窥探一清,却愕然发现,这青牛的一招一式都是沉稳无比,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毫无破绽,一时间竟是拿不下他。
同样的,青牛心中也是暗叹不已,没想到五百年过去了,这妖猴的本事竟是又有精进,自己仍是奈何不得对方分毫。
二人越斗越是激烈,眼看这一番大战将成了消耗战,终于,青牛还是记起了此行的任务,妖力运转之下,金刚琢上顿时暴起了一阵银芒,吸住了铁棒便朝着圈中卷去。
悟空之前浑浑噩噩,凡事只知大概,却并不知晓青牛这法宝的厉害之处,顿时心中一惊,便连忙抓住铁棒的另一端,想要硬夺回来。
谁曾想,那金刚琢身为灵宝榜上排名第四的法宝,有专收天下法宝只能,吸力却是越来越强,让他根本无法夺回。
吱,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传来,落在悟空耳中却是如同雷鸣,让他顿时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这声音乃是从铁棒的中央传来,所代表的,正是这铁棒已然快要无法经受住这抢夺之力了。
如意铁杆兵毕竟不是真正的金箍棒,地狱鬼魂千百年的锤炼也比不得真正的共工肉身,若是继续抢夺下去,这宝物也许就会毁在当场了。
悟空得到这法宝多年,自然不忍心任其就此毁去,不由得暗叹一声,只得一松手,那铁棒便被金刚琢收了进去。
青牛一举收去了悟空的兵刃,不由得松了口气,笑道:“孙悟空,你连金箍棒都被我夺走了,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悟空狠狠地瞪着对方,怒道:“青牛,你莫要逼我!”
青牛道:“逼你又怎的?你若还有其他本事,不妨使出来便是。”
悟空顿时怒火中烧,手腕再次一翻便多出了一只古朴小巧的铜钟,朝着天空中抛去。
你铜钟迎风便涨,瞬间涨至丈许方圆,上面那些古朴的字符不时有光华闪过,发出轻鸣之声。
青牛一拍脑袋,恍然道:“差点忘记了,你前些日子刚刚夺走了那金钟子的伏羲钟,也是件上好的法宝。不过,这等法宝,你又如何能发挥出威能来?如今既然拿了出来,我便照单全收了。”
说话间,他也随手将那金刚琢抛出,化作一个银光闪闪的巨大圆环,便朝着那伏羲钟套了过去。
悟空又怎能任由自己辛辛苦苦炼化的宝物就此被收走?只见他飞身而起,便直接钻入了铜钟之内。
接着,那钟身上的字符便开始接连亮起,叮当之声不断传出,组成了一首清脆的乐曲,而那音律便如同有了实质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向着银环猛攻而去。
原本那璀璨夺目的银环受到这无尽音浪的攻击,竟像是被压制了一般,光华瞬间便敛去了不少,一时间竟是无法落下来了。
青牛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孙悟空居然有如此音律之法,竟能将伏羲钟发挥出如此威能,不由得大惊失色,只得催动全部妖力控制着金刚琢,想要强行收取那伏羲钟。
事实上,若真论起法宝的品级,排名第四的金刚琢还是胜过排名十四的伏羲钟不少的。
然而,莫要忘记了,这金刚琢的真正主人并非青牛,而是太清圣人八卦道人,所以,他此时能够发挥出的,也只是这金刚琢五六分威能罢了,比起发挥出八分威能的伏羲钟,却仍是不相上下。
光环上的银芒聚了又散,散了再聚,而伏羲钟的鸣声也是一曲接着一曲,伴随着这一番斗法,天空中已是阴云密布,地面上也裂开了无数伤痕。
终于,只听得一声巨响传来,金刚琢猛然敛去,倒飞而回,而那伏羲钟也是再无声响,无力地坠落而下。
这一番斗宝,最终的结果,却仍是个不分胜败。
第一百九十七节 四处求援
随着两件法宝各自落回了青牛与悟空的手中,二人眼中齐齐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显然,对手的强大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之外。
青牛将法宝握在手中,仍是当做兵刃来使用,摆出了一个防守的架势,一脸戒备地看着悟空。
金刚琢虽然无法收取那伏羲钟,却仍能被他当做兵刃来使用,威力也并不会逊色太多,足以见得他对这法宝的熟悉程度。
反观悟空,手中捧着那口小铜钟,脸上却是显出了一丝尴尬之色。
猴王的一身武艺,大半都在那铁棒之上,可此时铁棒已失,若想用这铜钟来当做兵刃,可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够做到的。
似青牛这样的高手,自然是一眼便看出了悟空的窘迫之态,大笑道:“孙悟空,你已经没了金箍棒,且看你如何再与我相斗?”说着,便一举金刚琢,朝着对方当头砸了过去。
悟空无奈,只得以铜钟硬挡下了几招,却终究是太不顺手,一时间被逼得手忙脚乱。
他自知今日已难胜过对方,已是萌生出了退意,卖了个破绽,引得对方招式用老,便猛然飞身而起,朝着后方倒飞而回,只留下一句:“青牛,你莫要嚣张,且待我另寻到了其他兵刃,你我再分胜负不迟。”
青牛此时也是消耗不小,便也并不乘胜追击,而是负手而立,淡淡地道:“也好,那我便在家中等候,且看你这猴子还有什么厉害手段。”
悟空此番斗败,又失了兵刃如意铁杆兵,无奈之下,只得先行回到了玄奘师徒歇脚之处。
八戒与沙僧见他返回,顿时大喜道:“大师兄,可曾斗过了那家伙,夺回了我们的兵刃?”
悟空摇头道:“说来惭愧,老孙与他大战一场,本是不分胜负,只恨他手中那法宝太过厉害,不但未曾为你们出气,连自己的兵刃都被收了去,还望二位兄弟莫怪。”
二人听得这话,不由得面露失望之色,只得安慰道:“那青牛在天庭时本就是万妖之王,修为极强,如今又有了八卦道人的金刚琢在身,更是手段不凡,大师兄斗不过他,倒也无需自责。只是如今咱们三人都失了兵刃,更是奈何不得他,却又该如何是好?”
玄奘听得这话,忍不住建议道:“既然咱们知道了那妖怪乃是出身道门,何不去天庭寻到了八卦道人,请他亲自下界来收伏此妖,还回兵刃,如何?”
八戒摇头苦笑道:“师傅,也不知您老是真糊涂,还是在装迷糊?那金刚琢乃是八卦道人的随身至宝,如今却被那青牛带下了界来,已是说明了此事是受他指使。
若是老猪没有猜错,他定然是为道门报那车迟国之仇,因此才派了青牛前来刁难咱们的,又如何肯轻易罢手?”
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玄奘对于佛道两门的恩怨也多少有了些了解,得了八戒这一提点,立刻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只得长叹了一声,道:“以往总听你们提起,那天庭的神佛表面上光鲜,实则都是各有盘算,我一直不曾相信,今日遇到这青牛,方才不得不信啊。”
沙僧一咬牙,道:“若是不然,咱们便将此事告上天庭去,请玉帝为咱们做主便是。师傅终究有圣旨在身,道门即便是有心为难,却也未必敢公然抗旨吧?”
悟空却摇头道:“不妥,那青牛下手极有分寸,只是夺宝,却并不伤人,而且咬死了是咱们偷盗在先,若是真将事情闹上天庭,虽然能追回咱们的兵刃,这脸可就丢大了。
说不定,那八卦道人此举的目的,正是要借你我来败坏西天佛门的名声,至于那些区区几件兵刃,又哪里会真的放在他的眼中?”
八戒道:“既是如此,不如咱们去西天求助于佛祖,若是他肯出面周旋,逼退道门倒也不在话下。”
这次却是沙僧摇头道:“不妥,佛门与道门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即便是佛祖肯亲自出面,这嘴皮子官司怕是也能打上个三年五载,真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咱们这真经到底取还是不取了?”
八戒抱怨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却又如何是好?老猪的耙子可是跟随了我上千年的宝物,关系重大,若是夺不回来,老猪可是睡觉都不会安稳。”
沙僧听得这话,忍不住低头长叹一声,显然,降妖宝杖对他的意义,也是极为重大,将其夺回同样是势在必行。
悟空叹道:“八戒,沙师弟,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去别处求援了。你们二人都有些出身,老孙也有些门路,咱们便分头求援,总要寻来个法子对付那青牛才是。”
八戒与沙僧对视了一眼,齐齐点头称是,便将玄奘托付给了白龙马敖烈照看,各自驾起云头四散而去。
先说八戒,他径直飞到了三星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福寿禄三星,想请得师门出手,替他夺回九齿钉耙。
不料,这一番求援,却是惹来了三人的一番斥责。
毕竟,此次道门明摆着就是冲着西天去的,正好说明了车迟国那一番驱虎吞狼之计发挥了作用,东天正是乐观其成,又如何肯出手相救?
无奈之下,八戒只得怏怏离开了三星岛,返回西梁国而去。
再说沙僧,他偷偷返回了天庭,求见了赤脚大仙,想请巡查司出面解决此事,结果当然也是一般无二。
玉帝此时的心思,恨不得那几方势力斗得越激烈越好,又哪里肯将其化解于萌芽之中?
一番语重心长的告诫之后,沙僧也只能无奈返回了了通天河边,心中却仍是不断回味着赤脚大仙口中所说的大局。只是为了这大局,却要牺牲自己随身多年的法宝,着实让人心中颇为不舍。
至于悟空,倒是直接了许多,也并未去找那些有的没的,而是直接来到了双叉寨,想请云翔帮他拿个主意。
毕竟,时至今日,云翔的各种手段已是让他心服口服,在他看来,一路上这种种磨难,也许早就在云翔的预料之中,若是有他相助,解决这青牛自然是不在话下。
只可惜,他此时却还不知道,这次上双叉寨,会惹来三界间怎样的一番大变局。
第一百九十八节 水神出世
悟空落到了双叉寨之外,向那守门的熊山君一通报,便被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只是,到了正厅之中,他才失望地发现,云翔眼下并不在寨中,见他的也只有那寨主夫人凤凰,以及寅将军等一众妖王而已。
凤凰恭恭敬敬地道:“早听得云大哥提起孙大圣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只可惜,云大哥外出办事,已有数月未归,却不知大圣有何要事,不妨说来听听,若能用得上我双叉寨的,我等自会不吝相助。”
悟空扫视了寨中众妖王一眼,摇头叹道:“兜率宫那青牛修为不凡,连我也奈何不得,你寨中虽然人手不少,怕是也有心无力。却不知云翔到底现在何处,我还是去寻他相助吧。”
凤凰一脸歉意地道:“云大哥离开时,并未说去何处,只说是最多三个月便会归来,眼下才过了一个多月,我实在不知他现在何处,还望大圣莫怪。”
悟空一算,云翔一个月前出现在了车迟国,眼下的确是不知下落,也只得无奈道:“也罢,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去别处想些办法了,告辞。”
说完,他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得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道:“你就是那齐天大圣孙悟空?”
这声音虽然不大,其中所夹杂的威势,却是让悟空汗毛倒竖,心中一紧,连忙循声看去。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迈步走入了正厅之中,前者看起来是个容貌冷峻的青年,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显然,这声音正是出自此人之口。后者却是个一脸粗豪的汉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青年身后,神态动作都是恭敬无比,便如同仆从一般。
然而,真正引起悟空注意的,却正是这两人的修为,比起厅中众人来说,却实在是高出了不少。
单说那粗豪的汉子,修为已是到了尊圣中期,一身妖气冲天,虽然未必比得上自己,却也是妖族中难得的高手。
而更为骇人的,却是那个冷峻青年,无论是浑身上下自然而然散发出的那王者之气,还是身后那尊圣中期的仆从,无处不是表明着,他乃是三界少有的高手。
然而,面对这样的高人,悟空却偏偏感觉不到他身上的任何修为,竟是与一般的凡人毫无二致。而这样的情况,也只有一种解释,就是眼前的人实在是比他强了太多,以他的修为,也根本无法窥探分毫。
小小的双叉寨中,竟然会有这样的绝世高人?
悟空此时已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双耳飞速抖动着,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何人?”
来人淡淡一笑,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传入悟空耳中的竟是无穷无尽的海浪之声,便如同进入了海水中一般,根本无法辨别任何细微的声音。
接着,只听他道:“我的身份,你还是不必多问了,只管回答便是了。”
悟空目露骇然之色,双眉紧皱,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凤凰见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道:“江棘大哥,无支祁前辈,没想到连你们都被惊动了,倒是正好。这位正是三界中赫赫有名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孙大圣,这位乃是水猿大圣无支祁,至于这位江棘大哥,乃是......乃是云大哥的至交好友。”
显然,江棘的真实身份事关重大,连凤凰都不甚了了,而这两人,却已是到了双叉寨有些时日了。
原来,当日在号山逼迫望海菩萨交出了清净琉璃瓶之后,云翔与无支祁分道扬镳,由无支祁带了定海瓶去地府见江棘,而云翔则是另有要事在身。
定海瓶乃是共工肉身一分为三之后的一部分所化,江棘得此宝物之后,稍加炼化,肉身便已稳固了不少,足以维系他的神魂稳定,让他离开地府了。
于是,江棘便也不愿多等,跟随无支祁一同来到了双叉寨,想要与云翔商议另外两件宝物之事。只不过,此时的云翔已然离开,二人无奈,也只得留在了寨中,已是等候了十余日,今日却正好听闻悟空来访,方才忍不住前来相见。
江棘听得此人正是孙悟空,顿时生出了几分兴趣,微微一点头,道:“齐天大圣美猴王,果然有些本事。”说着,他回头对无支祁道:“小猴子,你看看,同样是猿族出身,人家可是比你强了不少,日后若有机会,你们还是要多多亲近才是。”
这话中的语气,分明是将二人都当做了后生晚辈,可偏偏的,连悟空自己都感觉不到任何不妥之处。
无支祁不敢怠慢,连忙道:“主上教训的是,是小猴子不争气,齐天大圣,幸会了。”
悟空勉强一笑,抱拳道:“幸会,幸会。”
江棘不以为意地一笑,又道:“孙悟空,听说你手中有一根铁棒,可否取出来让我一观?”
悟空一愣,照实道:“说来惭愧,我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兜率宫八卦道人的那头青牛下了界,凭借法宝金刚琢之威,将我的铁棒夺了去,我斗他不过,只得来此求援了。”
江棘一皱眉,道:“铁棒竟然被人夺走了?”
悟空道:“正是。”
江棘道:“无妨,多费几分手脚而已,那青牛现在何处,你带我去寻他,我夺回来也就是了。”
悟空听得对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心中一凛,忙道:“那青牛乃是太清圣人八卦道人的坐骑,修为不在我之下,手中那只金刚琢,更是三界中有数的至宝,专收天下法宝,威力无穷,若是你们吃了亏,可莫怪老孙没有事先提醒。”
这话一出,一旁的无支祁却是失笑道:“孙大圣不必多言,只管带路便是,我家主上亲自出手,便是那八卦道人亲至,也不必怕他,更何况一个区区的青牛了。”
江棘也是微微一点头,道:“自管上路便是。”
悟空听得这话中颇有些不可抗拒的味道,也不敢再多啰嗦,称了声是,便辞别了双叉寨群妖,带着江棘与无支祁直奔西梁国而去。
第一百九十九节 水神之威
略显破败的宅院里,青牛盘坐于厢房之中,眼观鼻,鼻观心,一面运功调息,一面静候着悟空再寻来。
他此行的任务其实很明确,就是想办法刁难玄奘师徒,还要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要么逼得西天悍然出手,要么让本去佛祖乖乖认栽,借以敲打西天一番。
在此之前,事情当然不会结束。
事到如今,他一举夺走了三个徒弟的兵刃,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孙悟空那根名震三界的如意金箍棒,他相信,三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随身的兵刃,一定还会找回来的。
也许,当他们再次落败之时,也就是自己完成任务,返回天庭的时候了吧。
忽然间,只听得一声巨响之声传来,外面的大门已是被一脚踢碎,一道人影迈步而入,正是美猴王孙悟空。
青牛早有预料,淡淡一笑,站起身来,道:“孙悟空,我等你多时了,这一次,只望你莫要半途而逃,与老牛彻底分出个胜负才好。”
悟空冷笑道:“青牛,你莫要将话说得太满,这一次,逃的只怕未必会是老孙。不过,以你的本事,恐怕连逃都未必逃的了啊。”
青牛见悟空口气如此之大,不由得微微一皱眉,接着若有所感地一回头,淡淡地道:“我还道这猴子有什么依凭,原来却是找来了帮手,行了,进来吧,有什么手段,老牛一并接下便是了。”
话音刚落,便见得身后的窗棂外又闯入了一道人影,却正是水猿大圣无支祁,一摆手中的铁棍,大喝道:“青牛,你家无支祁爷爷来也,还不乖乖受死?”
青牛一愣,沉吟道:“水猿大圣无支祁?可就是当年淮河水寨中的那一只水猿?”
无支祁得意道:“正是某家,原来你也听过爷爷的名号。”
青牛大笑道:“早听说淮河中有一头水猿,辈分倒是不小,只是资质太差,修为却是了了,今日方才得见。以你的修为,不躲在淮河中过些安稳日子,却敢来趟佛道二门这滩浑水,莫不是活腻了?”
无支祁闻言勃然大怒,咬牙道:“混账东西,竟敢如此轻视爷爷,且看爷爷如何拿你?”说话间,他已长身暴起,挥舞手中的铁棒,便朝着青牛当头砸了过去。
相较之下,青牛的修为本就高出不少,因此原本也并未将无支祁放在眼中,奈何一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孙悟空,却是让他不敢有半分大意,只得取出了金刚琢,便与对方斗做了一团。
三五招过后,青牛便已发现,这无支祁虽然修为略逊,传承却颇不简单,一招一式都极有章法极为玄妙,凭借寻常手段若想胜他,怕是得十数招之后了。不过,若是相斗太久,却不免会被悟空寻到了破绽,他心念一转,便故技重施,催动金刚琢射出了大片银光,仍是朝着无支祁的铁棒笼罩而去。
悟空早已手托伏羲钟等在了一旁,见状轻叱一声,便随手弹动钟身,扬起一浪又一浪的音波,朝着那大片银光压了过去。
如此一来,金刚琢的威力顿时便无法发挥出来,反倒处处受了牵制,而无支祁也是借机发动了一番猛攻,铁棒飞速点出,激射出了数十条水龙,朝着青牛卷了过去。
这二人一个全力封宝,一个借机打人,顿时逼得青牛左支右绌,难以抵挡,眼看就要落败当场。
当此为难之时,青牛也是血气上涌,怒喝道:“孙悟空,老牛本不愿伤人,奈何你们如此逼迫于我,便休怪老牛不讲情面了。”
说完这话,他仰天怒吼一声,一口血喷出,便尽数喷在了金刚琢之上,便见一片耀眼的银光猛然爆开。银光之中,却见那金刚琢一化二,二化四,竟是化为了八只光华夺目的银圈。
悟空与无支祁见这法术威势不凡,都连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戒备,可是,他们很快便发现,这法术的玄妙其实远超他们的想象。
原来,这八只银圈虽然大体相似,其实却各有玄妙之处。有的擅守,牢牢地将伏羲钟激起的音浪挡在远处;有的擅困,困得无支祁的铁棒根本无法舞动开来;有的擅迷,闪着刺眼的银光翻飞不停,迷得无支祁与悟空眼花缭乱,根本无法再作出有效的攻击;还有的擅攻,朝着前后两个敌人便猛攻而去。
八卦道人终究是三界间最顶级的炼器大师,早已将自己最拿手的太极八卦之法融入了金刚琢之中,此时被青牛拼着受伤全力催动起来,端的是威力无比。
首先倒霉的正是无支祁,兵刃受困,又被两个银圈连番攻击,顿时便失了方寸,一个不留神,掌心一滑,铁棒便被收入银圈中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八只银圈又齐齐调转了方向,将伏羲钟的音浪尽数搅碎,又朝着悟空猛攻二区,眼看就要将他打伤在当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却听得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叹之声,道:“果然是件好宝贝,还是本座亲自将其收伏吧。”
他心中一惊,连忙抬头看去,却见四面八方的虚空中忽然凝结出了无数水滴,一边飞速地卷动着,一面朝着那八只银圈涌了过去。
原本威势无穷的银圈,方一被那看起来柔弱无比的水滴黏上之时,却如同陷入了沼泽一般,光华敛去,力道消散,竟是再无法再攻击。
紧接着,随着粘在银圈上的水滴越来越多,那银圈的气势也是越来越弱,最终被八只蓝汪汪的水球包裹在其中,根本无法再驱动分毫。
八只水球缓缓地汇聚到了一起,化作了一个翻涌不断的大水球,只见那大水球一面翻涌着,一面飞速旋转起来,卷得里面的银圈也只能上下翻飞,最后八合四,四合二,二合一,仍是变回了一只金刚琢。只是此时的金刚琢,却只能映出水流的深蓝色,再无半点银光溢出。
这一切说起来慢,却都是发生在瞬息之间,青牛感觉到法宝已是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由得惊叫一声:“不好!”便连忙飞身而起,朝着那水球中的金刚琢抢了过去。
第二百节 夺宝
青牛眼见法宝竟要被人生生夺走,心中已是惊骇欲死,根本不及多项,便连忙飞身而起,朝着那水球中的金刚琢抢了过去。
砰,青牛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水球之上,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按理说来,以他的力道,便是钢球也不免会被生生打爆,可谁知,巨响过后,那水球只是微微一变形,便恢复了原状,连位置都不曾移动半分,而青牛却是倒飞而出,足足被震出了十余丈,方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这样的水系法术,当真是闻所未闻,便是天庭的水德星君也难以望其项背。
可是,此时的青牛明知对手厉害,却也不敢退却,因为他知道,金刚琢乃是八卦道人的命根子,若是从自己手中失去,恐怕所受的责罚将会远超想象。
情急之下,只见他身形一晃,便现出了原形,正是一只硕大的青色水牛,双角弯曲向前,一看就是锋利无比。
“哞!”水牛仰天长啸一声,猛然一低头,便以长角再次撞向了那水球,誓要取出里面的金刚琢。
青牛这一撞之力,当真是排山倒海一般,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那水球便已被四散破裂,化成了无数道水浪。
然而,还不等他松上一口气,却猛然又意识到了些不对,因为,水球化成的那无数水浪,竟是如同灵蛇般卷了过来,根本不及他有所反应,便已是将他缠了个结结实实,再也难以动弹分毫。
紧接着,只见那余下的水流凝结了起来,汇成了一道人影,一手倒提着毫无抵抗之力的青牛,另一手抓着那金刚琢,脸上却只是一片漠然之色,却不是那江棘还能有谁?
下方的悟空眼睁睁看着江棘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取金刚琢,生擒青牛,敬佩之余,冷汗却是流了一背,只是得暗自庆幸之前没有对此人无礼。
无支祁注意到悟空那后怕的神色,故意嬉笑道:“孙大圣,不知我家主上的本事如何?”
悟空由衷叹道:“令主真神人也,无兄弟真是好福气啊。”
说话间,却见江棘缓缓地飘落在地,随手将那青牛丢在了一旁,问悟空道:“你的铁棒,可是被此宝收了去?”
悟空不敢怠慢,连忙点头道:“正是,还请前辈放开青牛,逼他将我等的兵刃取出。”
江棘轻轻摇头,淡淡地道:“何须如此麻烦?”
说着,他猛然一掌击出,正中那钢圈的中央,说来也奇怪,明明是空处,却偏偏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般,竟是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接着,便见得源源不绝的水流从金刚琢中奔涌而出,水中竟是卷着好几件兵刃,其中自然有悟空的铁棒,八戒的耙子,沙僧的降妖宝杖,还有无支祁刚刚被收去的那根铁棒,全都被抛在了地上。
然而,当他略一打量那几件兵刃,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道:“孙悟空,你的铁棒在何处?”
悟空连忙上前抓起了如意铁杆兵,道:“正是此物。”
江棘却不悦地道:“不对,这不是定海神针铁。”
悟空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江棘是将自己当做了真正的孙悟空,而他所寻的,却是真悟空手中的如意金箍棒。
这番误会,三言两语间着实难以解释清,只是若不说清,又怕江棘发火,难以担待得起。
沉吟了半晌,悟空只得支支吾吾地道:“前辈所言极是,定海神针铁的确不在我手中。”
江棘皱眉继续问道:“这是为何?”
悟空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不由得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青牛。
这二人与云翔关系匪浅,告诉他们真相倒是无妨,只是这青牛却是八卦道人的坐骑,若是让他知晓了事情的真相,怕是会有些麻烦。
江棘也是心思通明之人,立时便明白了悟空的心思,低头看了看一脸绝望之色的青牛,却是猛然一招手,随手收回了那些水流绳索,道:“今日饶你性命,去吧。”
青牛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没想到这高人竟会饶过了自己,不由得奇道:“你......你不杀我?”
江棘道:“我早已认出,你也算是我的故人之后,实在不忍取你性命。”
青牛大惊失色,忙道:“前辈到底是何人?您所说的故人,又究竟是何人?”
江棘目露怜悯之色,摇头叹息道:“时隔万年,居然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可怜,可怜。如今的你,实在没资格做他的子孙,至于我的身份,你更是无需知晓。”
说完,他轻轻一摆手,青牛便已倒飞而出,轻飘飘地落到了十丈之外。
他无奈爬起身来,犹豫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转身飞射而去。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江棘再次问悟空道。
悟空只得老老实实地道:“不敢隐瞒前辈,晚辈并非真正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而是通风大圣猕猴王所扮,此番西去取经,实则都是云翔定下的计策,我也只是依计行事罢了。”
江棘恍然道:“原来如此,也难怪云翔迟迟寻不到定海神针铁了,今日却是我多事了。”
悟空忙道:“还要谢过前辈救晚辈于危难。”
江棘摆了摆手道:“无妨,你若见到了云翔,替我将此事告知他便是,免得坏了他的安排。”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一旁的无支祁却忽然开口道:“主上,属下有一事相求。”
江棘身形一顿,奇道:“何事?”
无支祁嘿嘿一笑,指着他手中那金刚琢道:“属下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法宝,不知主上可否将此宝赐予属下?”
江棘听得这话,不由得失笑道:“原来你是看中了这个,也罢,念你多年忠心,赐给你便是了,只是此宝乃是那八卦道人的本命法宝,若要夺下,还要花费些手脚。”
说着,他也不多犹豫,手腕一翻,那金刚琢便再次被包裹入了一枚水球之中,水流翻滚不止,正是要洗去其原主人的意念。
只是,他如此公然夺人法宝,未免太过招摇了些,已是惊得正要离开的悟空目瞪口呆。
兜率宫中,八卦道人正与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商议要事,却忽然脸色大变,失声惊叫道:“大事不好,有人要夺我的金刚琢。”
元始天尊闻言也是大吃一惊,忙道:“可是当年那夺你法宝之人?”
八卦道人一脸恨意地道:“这魂力我绝不会忘记,不是他还能是谁?”
元始天尊与灵宝天尊对视了一眼,齐齐一掌击出,分出了一道魂力,助他争夺法宝。
元始天尊又问道:“可能探得那人的所在?”
八卦道人点头道:“尚能探得。”
元始天尊冷声道:“也好,如今你我三人聚首,正好会一会这隐藏的高人,你这便带路吧。”
八卦道人应了声是,三人便已是齐齐化作了遁光,朝着那江棘的所在之处飞去。
第二百零一节 水神战三清(上)
江棘正以法术炼化着法宝金刚琢,很快便察觉到一股强烈的抵抗之力自法宝上袭来。
当然,他也同时感觉到,这股抵抗的魂力乃是由三人合力发出,其中有老熟人八卦道人,还有两道却是颇为陌生,脸上顿时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喃喃自语道:“这个时代的最强之人三清圣人,莫非说的就是你们三人不成?有趣,有趣。”
悟空此时虽然早已将师兄弟三人的兵刃都收了起来,却已然忘记了离开,而是瞪大眼睛看着江棘,毕竟,这来历神秘的高人竟要生夺八卦道人的法宝,这种大场面可不多见,他自然要亲眼看出个始末才肯离开。
然而,片刻之后,却见那水球忽然破裂开来,江棘随手将其中的金刚琢抓在了手中,一脸玩味地道:“既然已经来了,也就不必躲藏了吧?”
悟空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天空,却见天空中已是多出了三道人影,都是身着道袍,一脸肃然地望着下方的江棘,道:“何方高人,竟屡屡与我道门作对,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江棘飞身而起,竟是直接停在了三人的中间,一眼扫过三人,淡淡地道:“我如今的名字叫做江棘,至于以前的名字,不提也罢。我且问你们,都说你们道门三清便是当今三界的最强之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八卦道人冷哼一声,道:“我道门历来不求虚名,是否三界最强,倒也无人在意。不过,江棘道友却屡屡与我为敌,已然夺了我数件法宝,如今竟还想连我的金刚琢一并夺取,却不知到底有何冤仇?”
江棘微微一摇头,道:“我与你并无冤仇,之前夺你法宝,只是受一位小友所托,而今日夺你宝物,却只是想引你们前来见上一面罢了。”
三清听得这话,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却是谁也看不出对方的深浅,脸上顿时齐齐露出了戒备之色。
元始天尊道:“如今我三人已然到了,却不知江道友到底有何要事?”
江棘淡淡地道:“倒也没什么重要之事,只是听我那位小友说,你们道门乃是如今三界中的第一大祸患,便想着顺手帮他一把,将你三人尽数除去,也能为他省下几分力气。”
三清听得眼前之人竟要诛灭三人,还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不由得齐齐吃了一惊,心中的忌惮却是更重了。
灵宝天尊皱眉道:“江棘道友,只不知你口中的那小友到底是何人,我道门又如何得罪了他,竟然引得他如此憎恶?”
江棘无声一笑,叹道:“你们问他作甚?他如今修为尚浅,可经不住你们日后去找他算账,有什么事,尽管冲着我来便是。也不对,今日之后,世间再无道门三清,你们便是想找他也没机会了,也就无需再多问了。”
元始天尊沉声道:“江道友,你我四人都是世间绝顶之士,今日竟真要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江棘随手一挥,道:“不必废话了,我劝你们有什么本事,赶紧使出来便是,也免得说我欺负小辈,若是迟了,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三清见这一番大战避无可避,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一点头,便已各自使出了招式。
先说那元始天尊,只见他袍袖一挥,袖中便飞出了无数棋子,黑白相间,正好便是三百六十一粒,隐隐布成了周天阵法,便笼罩在了天空之上。一时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如同有着无上劫难随时会降下一般,让一旁的悟空与无支祁都是胆战心惊,根本不敢移动分毫。
再说那灵宝天尊鬼谷子,他的招式看上去便直接了许多,手腕一翻,便有数百道符箓飞射而出,似真似幻,却又像是有着无尽的灵性,围着江棘周遭不断翻滚着。
最后则是那太清天尊八卦道人,却见他一挥手,江棘的下方便出现了一只赤红如火的丹炉,正是那名扬三界的八卦炉,炉中不时有风火雷电逸散而出,一丝一毫都能搅得天地间的灵气翻滚不止,似是要将这江棘直接吞噬一般。
如此一来,江棘的上下左右都被三清圣人的法术围了个结结实实,看上去竟是再无逃生之路了。
下方的悟空见得这般威势,即便是以他的修为,也被骇得面如土色,忍不住与一旁的无支祁叹道:“无兄弟,你家主上未免太过托大了,竟敢让这三清圣人先行出招,眼下怕是已难以脱身啊。”
此时的无支祁虽然也是一脸惊容,对共工的信心却并无任何动摇,决然道:“我家主上的本事远非你我可想,既然敢引得三清前来,便自然能应付得下,你只管看清了便是。”
悟空想起江棘那鬼神莫测的手段,只得略显担心地一点头,便定睛朝着那阵势的中央看去。
却见那江棘略一打量周遭的阵势,神色仍是无喜无悲,轻叹道:“道门三清果然有些本事,便是放在当年,也算是不可得多的青年俊才了,只是如今既然遇到了我,这点手段怕是还不够看。也罢,既然你们有心试探于我,我便先破了此阵再说不迟。”
说话间,便见他已是盘膝而坐,周身上下开始蒸腾起了浓白的雾气,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转眼之间,便将那些棋子、符箓、丹炉尽数笼罩在了其中。
三清见状,不由得齐齐吃了一惊,要知道,他们这法术使出来,本就是各成阵势,金刚不破,水火难侵,而江棘散出的这白雾竟能将他们的阵势笼罩在其中,便足以见得这雾气中的不凡之处。
“动手!”元始天尊暴喝一声,便已率先催动了阵法,三百六十一枚棋子便如三百六十一颗流星,卷起了惊天动地的威势,便朝着江棘猛砸了过去。
八卦道人紧随其后,那丹炉的炉盖猛然打开,风火雷电激射而出,同样袭向了中央的江棘。
灵宝天尊轻叹一声,催动法诀,那无数令符翻滚而上,也朝着江棘卷了过去。
三重法术各有霸道之处,却又是相互配合,目标只有那江棘一人,若是真挨上任何一记,恐怕便是号称打不死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在此,也要难逃陨落之危。
第二百零二节 水神战三清(下)
三清圣人果然不愧代表了当今三界的至强巅峰,甫一出招,便有着惊天动地的威势。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下方的悟空与无支祁却只能感受,无法亲眼看到,因为,这一切招式也只是笼罩在浓白的雾气之中,根本看不到任何行迹。
无论是元始天尊的棋子、灵宝天尊的符箓,还是八卦道人的丹炉,自始至终,竟然都无法将这些雾气逼开分毫!
哗啦,无边的海浪之声在这浓雾中响起,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三清道人齐齐闷哼一声,脸色都变得难看无比。
元始天尊只感觉到,自己那星罗棋阵如同坠入了浆糊中一般,根本无法再运转开来,竟是隐隐有了脱离控制的迹象。
而灵宝天尊此时的感觉却又有不同,他那符箓之阵,亦幻亦真,本就是专伤人神魂,可此时那无数符箓四处飞舞之下,竟然根本找不到江棘的神魂所在,便是没了攻击的目标。如此一来,任由他如何催动,一番努力却尽是白费。
最难受的却还要数八卦道人了,那八卦炉乃是他的最强法宝,与他神魂的联系也最是紧密,其中那风火雷电都不是凡物,向来便有着三昧之美名,足以炼化世间任何宝物,乃是无坚不摧的代名词。
可是,此时那无坚不摧的风火雷电却都遇到了真正的对手,正是江棘射出的水流。那水流火烧不化,风吹不散,雷电劈之不透,却反倒逼着那些风火雷电倒卷回丹炉之中,开始侵蚀着炉中那八卦之本。若是就这么任由其侵蚀下去,即便丹炉不会当场毁坏,怕是也要受损不轻,非得重新炼制不可。
本是最平常水之道,竟能被眼前之人使出这般威力,已是让三人都生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不好!给我破!”三人心意相通,都知道这阵势根本奈何不得江棘分毫,便也不愿再纠缠,同时暴喝一声,棋子已是缩成了一枚球体,符箓爆裂开来,丹炉中的风火雷电也尽数翻涌而出。
浓雾中雷声隆隆,回荡于天地之间,便如同下着毁天灭地的疾风骤雨一般。好不容易,那浓雾方才被逼散了少许,露出了其中江棘的身形,却仍是无喜无悲,端坐中央,根本不曾移动分毫。
只是此时的三清却不敢再冒险,连忙各自收回了法宝,一脸疲惫地调息回气。
虽然他们其实都并未尽全力,可既然知道了毫无作用,便自然无需白费力气了,毕竟,谁也不愿用辛辛苦苦炼制的本命法宝来冒险。
江棘缓缓睁开了双眼,扫视过三人的面庞,一脸失望地道:“罢了,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仍是拿这些小手段来糊弄我,便休怪我不留情面了,你道门三清的性命,也就到此为止吧。”
三人听得这话,都是面如土色,齐齐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决然之色。
元始天尊冷声道:“江棘道友,你如此逼迫我们,可莫要后悔?”
江棘淡淡地道:“会不会后悔,也正是你们现在该考虑之事,与我却是无关。”
这话一出,八卦道人已是忍不住暴喝道:“二位师兄,不必废话,只管出招便是。”
说话间,只见他手捏法诀,盘膝而坐,一道青气自顶门疾飞而出,却正是他的神魂所在。
与此同时,元始、灵宝二位天尊也是作出了一般无二的举动,三人的神魂猛地撞在了一起,便有一道青色的气旋凭空出现。
那气旋起初极小,却是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灵气,飞速地壮大着,吞噬之力也是愈发强劲,天空中的云朵,地面上的沙土树石,一旦被卷入其中,都会消散于无形,化作极为精纯的灵气,最终成为那气旋的养料。
下方的悟空与无支祁见状,都是目瞪口呆,感觉到身体竟也有些身不由己,连忙施展开法术倒飞而出,躲避那气旋之威。
无支祁惊道:“这是什么法术,竟然如此厉害,你我离得如此之远,竟也有些无法抵挡的感觉?”
悟空沉吟道:“道家传言,曾有一气化三清之说,莫非以这三人的神魂之力,便是引来了那传说中的‘一气’?只是不知,这气到底又是何来头,居然会如此厉害?”
无支祁听得这话,心中更是惊骇,忍不住抬头看向了空中的江棘,此时的他,方才生出了一丝担忧之情,忍不住开始忧心起江棘的安危。
此时此刻,江棘的脸上也终于现出了凝重之色,面对那猎猎卷来的青色气旋,点头道:“这才有些样子,如此取了你们的性命,倒也不算以大欺小了。”
说着,他手腕轻轻一翻,久违的分浪定海戟便已出现在了掌中,接着,他将那长戟举过了头顶,双目微闭,戟身之上便有无尽威势传了过来。
在那威势之下,四面八方的空气中有无数水流汇聚而成,如同百川入海般朝着那长戟上奔涌而去。而那长戟有了这些水流补充,威势更是越来越强,连那气旋都隐隐受到了影响,有了迟滞之意。
“不好,主上竟要使出这般招式?他的肉身可还未完全恢复啊!”无支祁惊呼一声,连忙便要上前阻止,却被悟空死死拉住,劝道:“无兄弟,你不要命了?”
无支祁一脸焦急地道:“主上这招数唤作‘水神令’,便是当年全盛之时,也是消耗不小,如今他这身体,又哪能经得起?不行,你快放开我,我要去劝住他,且避过这一阵再过。”
悟空叹了口气,道:“无兄弟,眼下这情况,恐怕早就不是你我可以参与其中的了,如今也只能盼你家主上吉人天相,能够赢过这一场吧。”
说话间,随着长戟与气旋越来越靠近,对于天地间灵气、水元素的吞噬更是越来越快,威势更是惊天动地,早已惊动了三界中的许多人。
终南山,老母殿中,黎山老母本在定坐凝神,却猛然张开了双眼,惊道:“是谁,竟有这般威势?可是要毁掉万千生灵吗?”不及多想,她已是探出了一丝神念,朝着西边飞射而去。
与此同时,天庭禁地,闪烁不断的天机球之中,一道金光猛然激射而出,同样朝着那西梁国的方向探了过去。
第二百零三节 逃遁
天空之中,三清圣人的肉身各自盘坐一角,并无任何动静,而三人的神魂却聚集在一起,引发了一道巨大的青色气旋,一面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灵气,一面缓缓地朝着江棘靠近着。
而此时的江棘,也使出了拿手法术水神令,高举分浪定海戟抽取着附近的一切水元素,冷冷地看着那青色气旋,神色无喜无悲,似是随时可能落下那致命一击。
毫无疑问,这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即将狠狠地撞在一起,无论谁胜谁败,都将会引来一场规模不小的浩劫,会有附近无数生灵殃及池鱼。
而悟空与无支祁,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次巅峰的对决,虽然有心阻止,却根本无法做到,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运功护住自身罢了。
一百丈,五十丈,眼看那青色气旋与江棘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近,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忽然间,江棘的脸色猛然一变,气势一敛,呆立在当场,与此同时,那青色气旋似是同样感受到了什么一般,速度骤然下降,同样凝滞在了当场。
这般诡异的场景,顿时让下方的悟空与无支祁都是面面相觑,正自猜测着原因,却听得江棘已是喃喃开口道:“居然是你们?原来你们一直都不曾离去!”
说完这话,他忽然闪电般倒飞而回,一把提起了满脸茫然的无支祁,说了声“快走”,二人便同时化作了一道水雾,消失在天际不见了踪影。那匆忙的程度,竟是连与悟空交代一声的时间都欠奉。
与此同时,那青色气旋也是轰然崩散开来,恢复成三道青气射回了三清的肉身之中。
三位圣人同时张开了双眼,只听得八卦道人已是一脸不满地对灵宝天尊道:“二师兄,方才你为何停下,却不肯一鼓作气,击杀了那贼人?莫非你当真怕了他不成?”
这话一出,元始天尊也是皱起了眉头,同样望向了灵宝天尊,显然,他的心中也是有着同样的疑问。
面对二位同门的质问,灵宝天尊微微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解释,却忽然听得一旁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女声道:“人在何处?”
三人齐齐吃了一惊,以他们那巅峰的修为,竟是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便连忙循声看去,却见一个身着锦服的老妪已是立于百丈之内,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三人同时认出了来人的身份,眼中都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连忙与来人拱手为礼道:“却不知是黎山道友到了,贫道有礼了。”
这黎山老母乃是三界中极为神秘的一个存在,没人知晓她的来历,也没人知道她的传承,而唯一知道的,就是此人辈分极高,比起那三清圣人的年龄怕是只大不小。
不过,这位老前辈极少参与三界之事,也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唯一的爱好,似乎便是不时会提携些后辈,尤其是女性的后辈。
三清圣人与黎山老母有数面之缘,倒也算不得熟悉,只是每次面对她之时,却总会不自觉地生出些敬畏之心,因此从来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黎山老母此时似乎也察觉了失礼之处,连忙与三人行礼道:“老身见过三位真人,却不知三位方才在与何人相斗,竟然引出了这般声势?”
元始天尊也无意隐瞒,便答道:“那人的名字唤作江棘,也不知到底是何来历。只是他修为极高,不在我三人之下,却处处与我道门为难,还夺走了八卦师弟数件宝物,我三人逼不得已,只得全力对抗此獠了。”
“江棘?”黎山老母一皱眉,道:“原来如此,却不知此人逃去了何处?”
元始天尊摇头叹息道:“此人身法极为诡异,连我等都看不出任何端倪,也不知到底逃去了何处。”
说着,他低头看向下方悟空所在的方向,地上正掉落着那法宝金刚琢,显然,那江棘逃得匆忙,又生怕被人找到了踪迹,连那法宝都一并抛下了。
八卦道人一招手,那金刚琢便已飞回了他的掌中,他小心翼翼地收好,心中却是余怒未消,一指悟空道:“孙悟空,我看你与那贼子交情不浅,定然知道他逃去了何处,还不快快交代出来,更待何时?”
悟空此时已是心中暗悔,之前没有及时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又不肯出卖江棘的消息,只得道:“八卦道人,你莫要血口喷人,那人不过是我半路偶然遇到的,并不知其来历,你若要找他,只管自己去找便是,休要拉上俺老孙。”
“一派胡言!”八卦道人怒道:“我这金刚琢本是交给了我那坐骑青牛,为的正是......”说到这,他猛然一顿,心念一转,高声道:“青牛现在何处?还不快快前来相见?”
那青牛之前并不曾逃远,也早已得知了主家到来,只是怕八卦道人责罚,始终躲在远处,此时听得八卦道人召唤,只得飞身前来,老老实实地行礼道:“属下拜见天尊。”
八卦道人冷哼一声,道:“来得正好,我且问你,这金刚琢为何会落到那江棘的手中?那江棘又是否是这妖猴请来的援兵?”
悟空心中一紧,便知要遭,抬头看向青牛,却听他道:“启禀天尊,这金刚琢的确是那江棘从我手中夺了去,还请天尊恕罪。至于那江棘与这孙悟空的关系......”
说到这,他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之色,方才道:“属下倒是看不出他们有何关系。之前属下与孙悟空生出了些误会,正在切磋法术,那江棘却忽然出现,夺走了金刚琢,还打伤了属下,还望天尊明鉴。”
悟空闻言一愣,一脸古怪地望向青牛,却见他朝着自己挤了挤眼睛,便猛然想起,那江棘曾提起青牛的身世,顿时露出了恍然之色,便也微微一点头回应。
八卦道人听得青牛这话,顿时一皱眉,脸上尽是不悦之色。显然,若是能将江棘与玄奘师徒联系起来,对道门自然是有利无害。
他冷声道:“青牛,你可想清楚了?”
青牛道:“当着各位前辈高人的面,属下不敢欺瞒。”
八卦道人这才只得作罢,冷哼一声,便不再出声了。
然而,此时的黎山老母却也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悟空的身上,忽然略显疑惑地开口道:“你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之前在莫家庄匆匆一面,倒是不曾注意,为何老身总觉得你......”
悟空此时已是紧低着头颅,满脸紧张之色,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却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贫僧玄奘,见过各位仙人。悟空,原来你在这里,真是让为师一通好找啊。”
悟空心中一喜,连忙抬头看去,却见师傅玄奘正匆匆赶来,身旁跟着八戒与沙僧,当然,也少不了那匹白龙马。
第二百零四节 祸患
说起来,江棘与三清道人那一番激斗,声势本就是惊天动地,自然早就惊动了十数里之外的玄奘三人。只是八戒与沙僧都是谨慎的性子,觉察出那战斗太过危险,便一直拉着玄奘躲在远处观察,直至此时见得危险已过,方才肯现身相见。
三人匆匆跑到了悟空身前,都是一脸欣喜之色,又看清他手中正拿着九齿钉耙与降妖宝杖,八戒与沙僧盲一脸激动地接了过来,一脸庆幸地捧在了手中。
兵刃失而复得,二人顿时也有了底气,再见到上方的青牛之时,都是横眉冷对,一脸不豫之色。
八戒自然一眼便认出了三清圣人与黎山老母,皮笑肉不笑地一拱手,道:“卑职天蓬,见过三清天尊,本以为你这道家的青牛已是失了管束,才会来这凡间为难我师徒几人,没想到如今连三位天尊都亲自下界了,莫非是真打算以大欺小,将我们这些佛门弟子斩尽杀绝不成?”
被这区区小辈当面指责,八卦道人顿时脸色一沉,只是当着黎山老母的面,他又不便当众发作,只得冷冷地道:“青牛私下凡间,本座自会严加处置,只是你们师徒几人不好好去那西天取经,却四处招惹是非,还勾结些邪魔外道,对我道门不敬,若是继续如此,恐怕早晚会惹来天大的祸患。”
“善哉,善哉,”玄奘合十行礼道:“天尊此言差矣,贫僧师徒这一路行来,一直谨记佛祖教诲,降妖除魔,救苦扶危,从不敢行差就错。倒是遇到有些妖怪打着道门的旗号,行那祸国殃民,扰乱凡间之事,还请三位天尊好生约束道门弟子,莫要惹来旁人的笑话才是。”
这话一出,连悟空三人都是大吃一惊,一脸愕然地看向了玄奘,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们平日里见多了玄奘胆小软弱的性子,总将他当做了世间第一老实人,却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实人也有爆发的时候。
自打车迟国以来,玄奘见多了道家弟子仗势欺人之举,对那些神仙也早就少了许多敬意,如今见这八卦道人还要对他们师徒横加指责,便忍不住出言顶撞了一句。
只是这话落到三清圣人的耳中,却是让他们脸色一沉,毕竟,这玄奘如今只是一介凡人,便敢对他们如此不敬,若是传扬出去,怕是好说不好听。
元始天尊冷哼一声,道:“玄奘,你们师徒在车迟国暗算我道门弟子,念在你年少无知,本座倒也不愿多与你计较,只是你徒弟夺了我道门法宝伏羲钟,却终究还是要物归原主才是。”
“伏羲钟?”玄奘一愣,扫过了悟空三人一眼,茫然摇头道:“天尊怕是误会了,贫僧师徒从不见得此物,又何来夺宝一说?”
“还敢狡辩?”八卦道人越听越生气,已是无法忍受,正要出手惩戒这师徒四人一番,却忽然听得有人笑道:“好热闹啊,这是刮了什么风,居然让三清圣人、黎山老母、玄奘师徒齐聚于此?可否让本官也来凑个热闹?”
八卦道人一皱眉,只得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去,却见一道人影飞射而来,正是那天庭监察司的主官赤脚大仙。
赤脚大仙乃玉帝耳目,之前那一番动静自然早有千里眼、顺风耳报给了他,引得他也前来查探了。
眼见连玉帝也被惊动了,三清圣人也只能暗叹一声,已是生出了脱身之意。毕竟,若是事情闹大了,一旦追究起来,道门的角色并不光彩,也得不到半分好处。
无奈之下,三人只得只得随口寒暄了几句,便借口门中有事要处理,匆匆离去了。
赤脚大仙有千里眼、顺风耳之助,其实早已对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知道是道门三清吃了个瘪,也是正合心意,才会专门挑在这个时候赶来,为玄奘师徒解围。
眼见三清圣人离去,他微微一笑,转头对玄奘叮嘱道:“玄奘,你此行西去取经,乃是有玉帝圣旨在身,尚需勤勉办事,不可有半分懈怠。不过,若是有人横加阻拦,诸多欺瞒,你也不必太过,一切终有玉帝为你做主。”
玄奘听得这话,心中也甚感欣慰,连忙拜谢过了赤脚大仙,方才恭送他离去。
到了最后,却只剩下了那黎山老母一位神仙,她之前与玄奘有过一面之缘,倒也不算陌生,随口勉励了几句,便也告辞了。
只不过,在离去之前,她却是有意无意地扫过了云头上的一片空处,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方才转身离开了。
玄奘师徒眼看神仙们尽数离开,方才松了一口气,收拾好行装,便继续上路了。
然而,他们却并不知晓,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云头那空处上忽然有七彩光华闪过,凝成了一个面目变幻不定的人影,正是与灵宝天尊甚是交好的那天机。
天机细细打量着下方,感受着那尚未完全散去的精纯水系元素,自言自语道:“奇怪了,三界哪里冒出了这样的高人,为何我偏偏算不出来?而此人给我的感觉,为何又会如此熟悉,莫非......”
说到这,他无奈摇了摇头,也闪身便离去了。
可惜,即便是天机也未曾算出,今日这江棘的出世,会给本就暗潮汹涌的三界带来怎样的一番影响。
兜率宫中,三清圣人面面相觑,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晌之后,八卦道人率先开口道:“二位师兄,我想来想去,总觉得那江棘此番出手相助玄奘师徒,定然与西天脱不开干系。如此看来,我道门倒也不宜再韬光养涵,而是要早些应对,将西天这一滩麻烦尽快扫除才是,免得再拖下去,反倒成了大祸患。”
元始天尊沉默了半晌,道:“师弟言之有理,只不过,正因为那西天多出了一个江棘,我道门才更应当小心应对,眼下各方都对我道门虎视眈眈,若是真惹得群起而攻,却难有十足的胜算,那才是真正的大灾祸啊。”
八卦道人忙道:“那大师兄以为,该当如何行事才好?”
元始天尊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灵宝天尊鬼谷子,道:“听说二师弟当年曾教出个弟子唤作范睢,给当时的秦国献上了远交近攻之计,方才能助得秦国一统天下,如今看来,咱们道门也要学学这远交近攻之计才是啊。”
八卦道人奇道:“师兄这话好生奇怪,何谓远,何谓近,小弟为何听不明白?”
元始天尊淡淡一笑,道:“那西天如今虽然势大,却终究远在天竺,并未入得天庭,自然算是远。至于那近的嘛,东天有那东华帝君为引,派出了不少弟子进入天庭,又有东宫小张太子在手,自然是心腹之患。
只要先能除了这心腹之患,再以我道门数千年基业横扫西天,玉帝独木难支,自然也就不会再生出其他念头了。不知你二人以为此计如何?”
灵宝、八卦二人略一沉吟,齐声道:“自然全凭大师兄做主。”
第二百零五节 怀胎
玄奘师徒终于夺回了兵刃,也自知得罪了道门三清,当然不敢久留,便连夜朝着西边匆匆赶路。
一行人走了七八日,见没人再来找麻烦,方才放下了心来。
此时路途上已然开始陆续出现了不少村镇,只是四人怕再惹麻烦,都远远地绕开了,如此一来,旅途自然变得辛苦了不少,别人倒是没什么怨言,却惹得八戒总是抱怨个不停。
这一日,师徒四人被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河畔立着一块石碑,上面赫然写着“子母河”三个大字。
八戒一见这河流的名称,顿时忍不住笑道:“师傅你看,好好的一条河,名字居然是唤作子母河,莫非是因为西梁国尽是女人的缘故吗?依老猪看,这国中既然缺少男人,还不如唤作‘子父河’,方能讨得个好口彩。”
不料,这原本的一句玩笑话,却是让玄奘和浑身一震,呆立在了当场,喃喃道:“子父河?子父河?这名字为何如此耳熟?八戒,你可知道那子父河到底在何处?”
八戒闻言一愣,挠了挠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悟空却道:“师傅,这呆子分明是与你说笑呢,你又何必与他耍嘴?这天下间,又哪有河流会起这样古怪的名字?”
玄奘一怔,疑惑道:“怎会没有?”
悟空奇道:“师傅怎的魔怔了?反正老孙从来不曾听说过这样的河流。”
玄奘又看向八戒与沙僧,二人都是齐齐摇头,口称不知,最后连白龙马都忍不住开口道:“师傅,我龙族熟知天下水系,的确没有唤作子父河这名字的。”
听得这话,玄奘方才只能作罢,眼中却尽是怅然之色。
既然有大河拦路,当务之急,自然是要想办法渡河才行。只不过,他们又怕被人撞破了身份,也不敢随便寻找船家,一时间却是颇为为难。
所幸悟空眼尖,寻找了一会之后,竟然在岸边找到了一艘搁浅的小船,虽然看上去破旧了些,倒也勉强可堪使用。于是,四人便将那小船推入了水中,齐齐登上船,朝着对岸划去。
说起来,这子母河水清澈透亮,远胜寻常河流,众人驾着一叶小舟漂在河面之上,倒也着实是一番好风景。
玄奘此时心情大好,看着那清澈的河水,忍不住道:“八戒,为师有些口渴了,劳你打些水上来,与为师饮用。”
八戒点头称是,从随身的行李中翻出了钵盂,舀上来一钵河水,便递上了玄奘面前。
玄奘微微抿了一口那河水,顿时双眼一脸,赞道:“好水,好水,此水甘甜凛冽,远胜寻常,实乃西域第一。”
说着,他捧起那钵盂,便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喝完了水,他忙将钵盂递回给了八戒道:“徒弟们,你们连日辛苦,也不妨喝些这河水,倒着实解乏得紧。”
八戒也不客气,舀起一钵河水一饮而尽,也是盛赞道:“果然是好水,比起老猪当年那天河之水还要强上几分。这水不但味道甘甜,而且蕴含无限生机,怕是称其为天材地宝也不为过,没想到这西梁国中还有这样一条河流,着实是暴殄天物啊。”
说完,他舀起河水连喝三钵,方才将其递给了正在驾船的沙僧。
最后,沙僧与悟空都喝了一些河水,连白龙马都喝了不少,众人才觉得尽兴。
不料,刚刚过了子母河,师徒四人上岸才走了不过半日,八戒却忽然捂着肚子惨叫一声,哀叹道:“糟糕,老猪怕是喝水喝多了,腹中忽然疼痛无比,早知如此,应该少喝些才是。”
玄奘正要上前宽慰几句,却也是猛然脸色一变,皱眉道:“奇怪,你这一说,怎的为师的肚子怎的也有些疼了?之前为师只喝了不过一勺,却为何也是疼痛难耐?”说着,他噗通一声便瘫坐在了地上。
到了这时,一旁的悟空、沙僧也齐齐生出了腹痛之感,连白龙马也长嘶一声,跪倒在地。
“不好!”悟空惊呼道:“定是那子母河之水中有些不对,竟然连老孙都腹痛难忍,却不知那水中可是被下了什么难解之毒?”
沙僧此时却忽然一指玄奘,惊叫道:“师傅,你的肚子怎的忽然鼓了起来?”
玄奘低头一看,果然见得自己的腹部高高隆起,顿时心中一惊,再看别人,顿时惊道:“徒弟们,你们的肚子也是一般无二,莫非都是那水中之毒的缘故?”
众人连忙各自检查,果然见得大家的肚子都已是有些隆起,除了八戒本就肚子大,不太明显之外,其他人都是一眼便能看出。最为明显的还是白龙马,那马腹此时鼓得如同气球一般,已是彻底爬伏在了地上。
悟空修为最高,连忙运功探查之下,便发现身体中似是多出一个生命一般,又侧耳一听,师徒四人的腹中竟是隐隐出现了心跳之声,顿时惊叫道:“不好,这河水果然蹊跷,若是老孙没有听错,咱们腹中竟是有了胎儿。”
“胎儿?”四人顿时面面相觑,脸上都现出了不可置信之色,八戒惊道:“猴哥莫要吓唬人,咱们都是男子,又怎会怀上胎儿?”
沙僧也是默默摇头,忙闭目探查,显然,他也无法相信这等诡异之事。
不料,此时的玄奘却忽然开口道:“悟空说的怕是没错,这般感觉,果然是与怀胎一般无二。”
八戒奇道:“师傅,你一个和尚,又不曾怀胎,怎会知道怀胎是什么感觉?”
玄奘听得这话,也是一脸迷茫地道:“是啊,我为何会知道怀胎的感觉?可是,这感觉为何总觉得似曾相识?”
在众人商议这时间里,他们的肚子也是肉眼可见的继续胀大着,悟空几人尚能运功压制,倒还能强上一些,可玄奘却无法力在身,此时腹部已是大得如同五个月的孕妇了。
眼见玄奘手捧腹部,哀号不已,精神都有些恍惚了,众弟子顿时心急不已。八戒与沙僧连忙凑上前扶住了他,勉强分出些法力替他压制腹中的胎动,同时朝着悟空道:“大师兄,你法力高强,赶紧想办法救救师傅啊。”
悟空苦笑道:“两位师弟怕是高看哥哥了,这腹中的胎儿诡异至极,刚才老孙已试过,若是想强行除去,恐怕反倒会伤了性命。这等事情,老孙也是闻所未闻,又哪里有什么办法?”
二人听得这话,心中更是焦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忽然听得一旁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大胆,何方男子,竟敢擅闯我西梁女国?”
众人心中一惊,连忙循声看去,却见大队身着戎装的甲士,正朝着四人围了过来。
第二百零六节 聚仙庵
这些戎装甲士看上去威武不凡,其实却都是些女子之身,而且还是凡间的女子,只是她们平日里似是修炼过些道法,气势上竟是不输于男儿分毫。
当然,这样的女兵,若是换在平日里,根本不会放在悟空三人的眼中,更是不可能无声无息地靠近过来,只是眼下三人都苦于腹中胎儿之事,自然根本难以堤防外人了。
那一队女兵迅速地围上前来,领头的正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手持一柄长剑,遥指师徒四人道:“大胆男子,竟敢私闯我西梁女国,,莫非不知我国中法度吗?来人,快快与我擒下了他们,回去听凭女王陛下发落,以正我西梁法典。”
这是,旁边的一个女副将道:“将军,看这几人的肚子,怕是喝了子母河中之水,已然怀上了胎儿,若是擒回去,定然还要用落胎泉之水救治,否则的话,怕是来不及请女王陛下发落,就要身死当场了。”
那女将定睛一看,也注意到了四人的腹部,冷笑道:“果然是有孕在身,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咱们只管将他们擒回去便是,若是死了,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命苦。想那落胎泉之水何等珍贵,又如何能浪费在几个臭男人的身上?”
悟空听得二人的谈话,顿时双眼一亮,忙道:“兀那女将,你们说的落胎泉之水,不知到底是何物?”
那副将笑道:“自然是此处南边那解阳山聚仙庵中的落胎泉水,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敢妄自喝子母河之水,当真是不知死活。”
女将冷哼一声,道:“与他们多说这些废话作甚?姐妹们,还不快快动手捉拿贼子?”
众女兵齐称领命,便各取兵刃在手,朝着师徒四人围了过去。
三个徒弟之中,此时也只有悟空最是从容,作为堂堂妖族七大圣之一,运功暂时压制住腹中胎儿自然并非难事。
只不过,他此时心心念念的却是那落胎泉之水,知道若是寻不到那泉水,便是暂时击退了这些人也是徒劳,便大喝道:“八戒,沙师弟,你二人保护好师傅,老孙这就去取那落胎泉水来救你们。”
说完,他身形一闪,便化作了一道遁光,朝着南方飞射而去。
那女将见了悟空这腾云驾雾的法术,虽然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却也并未太过当回事,仍是率领众女兵擒下余下之人。
这样的小场面,若是换做平日里,只凭沙僧一人便足以应付,只是眼下这时候,沙僧为了压制腹中的胎动,早已是自顾不暇,十成本事连一成都发挥不出来,三两下便被众女打倒在地,捆成粽子擒拿了下来。
相比沙僧,八戒自然要强上许多,本来还能发挥出些本事的,只可惜,此时他不但要压制自身的胎动,还要分出些力气协助玄奘,自然也腾不出手来应敌。无力地抵抗了几下之后,他也被众女当场擒住,所幸直到最后,他还死死地抓着玄奘运功助他,二人倒是捆在了一起。
最后,众女兵连腹大如斗的白龙马也没落下,将他捆住四肢倒扛了起来,连玄奘师徒三人一同押送着往西梁国都城而去。
却说悟空强压着腹中的胎儿,一路朝南飞去,很快便寻到了一座大山,料来便是那解阳山了。
他定睛一看,却见山腰处赫然立着一处道观依山而建,顿时心中大喜,朝着那道观落了下去。
靠近一看,那道观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乃是“聚仙庵”,他顿时大喜过望。只是这庵虽然看起来富丽堂皇,里面却并无丝毫道家正气,反倒是鬼气森森,着实是反常得紧。
这点异样,自然不可能挡得住悟空,他随手推开大门,便迈步朝着那庵中走去。
方一进入聚仙庵,迎面便是一座大殿,乍一看上去倒与寻常道观无异,只有唯有一处不同,就是大殿的上方并未供奉任何神像,只是两旁密密麻麻地摆着无数小坛子,让人不由得脊背发凉。
悟空此时心念落胎泉水,倒也懒得细想这些奇怪之处,正要穿过这大殿,却忽然听得一声婴孩的啼哭之声传了过来,刺破了这大殿中死一般的寂静。
悟空虽然本领高强,但猛然听得这啼哭之声,也是头皮一麻,连忙寻声看去,却见一只小坛子猛地飞射而出,朝着他当头砸了过来。
“何方妖孽?”悟空怒喝一声,随手弹起一道气劲,便将那坛子击得粉碎,顿时露出了坛中之物。
却见那坛中之物像是焦炭一般,落在地上弹动了几下,便再次飞射而起,仍是朝着悟空扑了过来。
直至此时,悟空方才看清了那东西的样貌,即便是以他的修为见识,也不由的微微一皱眉,因为那东西不是别的,居然是一具烧焦的婴孩尸体,双眼中闪着碧绿色的光芒,脸上尽是凶狠之色。
“哼,找死!”悟空一棍击出,便将那焦黑的婴孩尸体打碎在地,却见一个鬼魂飘散而出,正是个一脸天真的婴孩,茫然地看着周围,然后便如同被吓住了一般,哇哇大哭起来。
只可惜,悟空这一棒的威力又何止于此?随着那婴孩鬼魂的哭声越来越小,他的神魂也渐渐消散开来,最终化作了无形,难逃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悟空跟随玄奘日久,此时也不免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叹道:“唉,可怜的孩儿,竟困在了自己的尸身之中,老孙这也是帮你解脱了,可若是被我师傅看到,怕是又不免要念叨几句了。”
不料,他刚说完这话,却听得四周忽然传出了无数凄厉的鬼哭之声,他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却见又有无数个坛子当头袭了过来。
咣,咣,咣,随着那坛子一个个裂开,里面同样是眼冒绿光,一脸凶厉的鬼婴。
此时的悟空,已是不忍心将这些鬼婴都杀个形神俱灭,身形飞快地闪动了几下,便尽数躲避了开来。
只可惜,他虽有怜悯之心,那些鬼婴却是不依不饶,扑来之势也是越来越凶猛。
而且,更让人头疼的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坛子破开,鬼婴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多,粗粗一数,竟不下数千个,已是将他围了个满满当当。
当然,最麻烦的,其实还是他的肚子。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是感到腹中的胎动越来越难以压制了。
第二百零七节 趁人之危
数千个凶厉无比的鬼婴,已是逼得悟空渐渐落入了窘境,感觉到腹中的胎动越来越剧烈,他的身法也变得越来越缓慢,眼看已是有好几次险些扑中了他。
当此危急之时,悟空心中那恻隐之心也渐渐被消磨殆尽,正合计着是否该不管不顾地将这些鬼婴尽数诛灭之时,却忽然听得一声大喝从那大殿后方传了出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我这聚仙庵?”
悟空一愣,连忙抬头看去,却见大殿后方已是转出了一道人影,那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岁上下,身着一身道袍,脸上却尽是阴郁之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道人士。
而随着那道人的出现,殿中那数千鬼婴也似乎是受到了控制,猛然停下了手中的攻势,只是将悟空围在了中央,龇牙咧嘴地作出种种威胁。
“你是何人?这些鬼婴又与你何干?”悟空双目一凝,一脸诧异地道。
只见那道士微微一笑,道:“我乃如意真仙是也,这聚仙庵本就是我一手所建,这些婴仙也是我一手炼制而成,看你这相貌,应当不是凡间之人,却不知所为何来?”
原来,这道士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福来观中的如意真人。
遥想当年,因为火焰山与佛缘香榭的利益之争,云翔率双叉寨群妖突袭福来观,逼死了观主吉祥真仙,只有副观主如意真仙逃回了火焰山之中。只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为何到了这聚仙庵之中,又如何养出了这许多鬼婴。
悟空冷哼一声,也懒得与他多废话道:“我乃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今日来你这聚仙庵,本是为了讨一碗落胎泉水罢了,你若识趣,便赶紧乖乖献上,若是不识趣,便休怪老孙不客气了。”
“齐天大圣孙悟空?”如意真仙顿时吃了一惊,忙道:“莫非正是当年花果山结义那七大圣之中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悟空点头道:“正是,世间本就只有一个齐天大圣,莫非你识得老孙不成?”
如意真仙道:“怎会不识?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实不相瞒,我与火焰山那平天大圣牛魔王乃是结拜兄弟,若是算起来,与孙大圣自然也不算是外人了。”
悟空皱眉道:“你竟是大哥的人?却为何不待在火焰山之中,反倒来了这西梁国,还收纳了这许多婴童之魂?莫非不知,如此强行收人神魂,乃是有干天和之道,早晚必遭大祸吗?”
如意真仙嘿嘿一笑,道:“不敢隐瞒孙大圣,贫道本就是出身茅山,修习的乃是炼鬼之术,因此特地求牛大哥将我派来了这西梁国中,专门镇守这落胎泉,为的便是修炼这万千婴仙,成就无上恶鬼大道。”
悟空奇道:“修炼鬼术,为何要来到这里?”
如意真仙得意地道:“孙大圣有所不知,这落胎泉专供产妇打胎之用,西梁国中有些女子误饮子母河水的,或是在外面与男子私会怀上了胎儿,又怕会生下男胎的,都会来此求取泉水。
每有人来求取泉水,我便收取些许钱财,还能留下那些刚刚成型的胎儿为己用,日积月累下来,不但赚下了不少家当,还能趁机修炼法术,比起在外界偷偷摸摸的收取神魂,却是要强上千百倍。”
悟空听得这话,不由得恍然大悟,这样说来,对于这些修炼鬼术的邪修来说,聚仙庵果然是个天赐福地。
只不过,他虽然也算不得什么正道之人,却对于这等以婴灵修炼邪术的法门颇为不屑,便也懒得多与他废话,道:“也罢,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也不愿为难于你,还不快快取来落胎泉水与老孙使用,若是晚了,怕是就要耽误了大事。”
如意真仙听得这话,方才注意到悟空那已是高高隆起的腹部,连忙应了声是,便要回后殿去取水。不过,刚刚走出几步,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脚步一顿,回身道:“孙大圣,贫道心中还有个疑惑,还请大圣先为贫道解惑,再去取水不迟。”
悟空不悦道:“有何疑惑,你且说来听听?”
如意真仙道:“之前听牛大哥说起,孙大圣已然不在花果山为妖,却偏偏入了佛门,要保那唐僧西去取经,却不知是真是假?”
悟空点头道:“确有此事,老孙保我师傅西去取经,途径这西梁国,却误饮了子母河水,方才特地来此取落胎泉水,救我师徒四人的性命,你为何要问此事?”
如意真仙略一沉吟,道:“大圣本是我妖族翘楚,如今却甘愿委身佛门,与那些西天的和尚为伍,牛大哥每每提起此事,都会扼腕叹息,却不知大圣此举,可是另有苦衷?”
悟空一皱眉,道:“此事与你何干?”
如意真仙忙道:“贫道本是一番好意,想大圣当年闯龙宫、闹天宫、怒斥佛祖,无一不是让贫道仰慕已久。如今大圣委身敌营,想来定是有所苦衷,不如随贫道一同去火焰山与牛大哥商议,大家一同想出个办法助大圣得脱困境。翌日若能让两位大圣携手合作,我火焰山妖族一脉的兴盛也是指日可待啊。”
悟空见这如意真仙说话时神情激动,显然是将自己当做了立功的筹码,顿时心中更加不喜,冷哼道:“老孙并无苦衷,乃是真心实意归顺了西天,你也不必多想了,只管去取泉水来便是。”
如意真仙听得这话,不由得露出了失望之色,只是抬头见到悟空那明显仍在胀大的腹部,顿时又有了主意,回身道:“大圣莫急着回复,不妨再考虑考虑,牛大哥可是对大圣想念得紧啊。”
悟空见对方这反应,心中却是越来越不耐,道:“你这妖道,莫非是在逼迫老孙不成?”
如意真仙此时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淡淡地道:“大圣怕是还不知道,那子母河水极为玄妙,男子若是饮下,便会怀孕产女,只是此事有违天道,事后不免会丢了性命。
大圣修为远超常人,虽然未必会身死当场,却也难免要舍弃大半修为。看大圣这肚子,怕是饮下河水的时间已然不短,最多一个时辰之内便要生产了,若是一旦动手,动了胎气,只怕这时间还要缩短不少啊。”
悟空沉吟道:“你待如何?”
如意真仙笑道:“恭请大圣随我同去火焰山见牛大哥,到时贫道自会将落胎泉水双手奉上,可若是大圣不肯,这泉水怕是半滴也没有了。”
悟空听得这话,脸色已是变得难看无比,他哪里还会不知,眼前这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今竟然敢趁人之危,要用那落胎泉水逼迫他就范。
第二百零八节 恶鬼之道
随着那如意真仙的忽然翻脸,周围那一众鬼婴也变得更加狂躁起来,一双双闪着绿光的眼睛中尽是择人而噬的神色,就好像悟空一旦敢拒绝,他们就会一拥而上一般。
堂堂美猴王,又怎会受到这般胁迫?
只听他冷哼一声,铁棒朝着地板重重一顿,怒道:“你这妖道,当真是胆大至极,莫非真以为老孙身体有恙,便会怕了这些区区鬼婴不成?”
如意真仙道:“孙大圣的本事,五百年前便已名扬三界,贫道又怎会不知?只是眼下这境况,大圣还是乖乖随贫道走一趟才好。当然了,大圣若是真兴趣,倒也不妨指点一下贫道的恶鬼之道,只是到时让贫道生擒去了火焰山,怕是于大圣脸面不太好看。”
“哼,找死!”悟空已是忍无可忍,身形一晃,便一棒朝着这妖道当头砸了下去。
若是换做平日,仅仅是这一棒之威,便远非如意真仙这等小人物能够抵挡的,只可惜,此时他受腹中胎儿所累,一身本事只能发挥出两三成,却早已不复往日的威势了。
如意真仙也一眼便看出悟空这一棒之威远不如想象,心中顿时多出了几分底气,一声令下,便有十来个鬼婴飞扑而上,挡在了他的面前。
砰,砰,砰,悟空收势不及,接连打散了六七个鬼婴,眼见那些婴孩的神魂消散而去,终究心生不忍,停下了攻势,冷声道:“妖道,你若要较量,便亲自与老孙动手,又何必让这些无辜的鬼婴做你的替死鬼。”
如意真仙听得这话,不由得仰天大笑,道:“当年独斗十万天兵的齐天大圣,居然也会动了恻隐之心,当真是可笑至极,看来,大圣受佛门的荼毒当真是不小,正要请牛大哥好好劝解一番才是啊。”
“可恶!老孙今日定不饶你。”悟空见对方毫无悔改之意,便也彻底断了心思,再次蹂身而上,朝着对方猛攻了过去。
这一次,如意真仙应付起来倒是从容了许多,早已飞身退到了后方,只是指挥着周围那数千鬼婴发动了潮水般的进攻,手撕牙咬,一个个都是奋不顾身地朝着悟空扑了上去。
若是换做平常,避开这些鬼婴直取那如意真仙,倒也并非什么难为之事,只是此时的他却根本无法做到,只能一面闪躲着鬼婴的攻击,一面寻找着击杀敌酋的机会。
如意真仙一眼便看出了悟空的打算,戏谑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大圣怕是还不知道。我这炼制婴仙之法,用的乃是性命交修,我若身死,这五千婴仙一个都无法逃脱,都会为我陪葬,若是大圣真有怜悯之心,还是不要伤到贫道才好。”
悟空听得这话,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如此一来,这些鬼婴虽然无辜,却终究难以逃脱一死,倒不如自己狠下心来,将他们尽数诛灭,再击杀了这妖道也就是了,五千条无辜的婴孩性命,怕是也只能由自己来背这罪孽了。
感觉到腹中的胎动越来越强烈,时间也是越来越紧迫,他终于一咬牙,随手拔下了胸口的一把毫毛,便化作了三四十个一般无二的悟空,这已是他现在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他这化身之术虽然不如真悟空那般精通,却也是威力不俗,足有本体的一半实力,应付起这些婴灵倒是足够,棍棒一通挥舞之下,便有上百婴灵魂飞魄散。
如意真仙眼见悟空还有这般手段,也是大吃一惊,又心疼这些苦苦修炼而成的婴仙,便也不敢再有丝毫的大意,猛然从怀中取出了一道符箓,口中念念有词,便反手将那符箓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
随着这符箓落下,他的身上顿时涌起了无穷的阴气,引得那些鬼婴齐齐悲鸣出声,便也顾不得再去攻击悟空,而是纷纷飞射而回,朝着如意真仙扑了过去。
说来也奇怪,那些原本焦炭般的鬼婴一落到如意真仙的身上,瞬间便融化成了一片片漆黑的物体,紧紧地依附着,而随着数千鬼婴一层层地叠了上来,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大,直至化成了个足有三丈高低,头顶独角的恶鬼样貌。
这恶鬼不仅仅是样貌恐怖,气势却也远超于之前百倍,身体的强韧更是远超寻常,挥舞起双拳便与那几十个悟空的分身斗作了一团,竟是打得有声有色,丝毫不落下风。
悟空对地狱并不陌生,一见这恶鬼的样貌,顿时就是一愣,道:“这是地府的食邪鬼王?”
恶鬼狞笑道:“大圣走眼了,我以近五千婴仙之力凝成这恶鬼,远超地府中寻常的食邪鬼王百倍,依我看,应该称作食邪鬼圣才是,若是未来能凑齐一万婴仙,便可成就食邪鬼仙,比你你们这些名震三界的妖王也不逊色分毫。”
说话间,他那独角之上已是现出了黑芒,猛地一角撞下,竟是撞得一个分身惨呼一声,消散当场,再次变回了毫毛飘落在地。
悟空见对方如此难缠,也终于彻底断了怜悯之心,冷声道:“也罢,既然你将这些鬼婴都凝成了食邪鬼王,老孙正好眼不见为净,倒也不必手下留情了,只能将你们一同超度了。”
说完这话,他手腕一翻,掌中便多出了一只小小的铜钟,正是新近得到的法宝伏羲钟。眼下妖力受腹中胎儿所制,他也只能动用这法宝来一举灭杀此獠了。
伏羲钟迎风便涨,瞬间涨至了一丈大小,随着铁棒上挥出一道道劲气击了上去,铜钟上的字符也接连闪出了光华,化作无穷音浪便朝着那食邪鬼王冲击而去。
伏羲钟乃上古至宝,威力当真是远超想象,在那音浪的攻击之下,原本坚韧无比的食邪鬼王惨呼一声,便抱头跌倒,张口朝天,口中发出的却尽是无数婴孩的哭泣之声,当真是另闻者伤心。只是悟空此时已狠下了心来,根本不愿再管那些婴孩,只是继续催动铜钟之力,想要将这如意真仙灭杀当场。
正当此时,却忽然听得大殿外忽然传来了脚步之声,只听得有人道:“快快住手,不可,万万不可啊。”
悟空一愣,连忙循声看去,却见来者乃是个侏儒老者,身高只有三尺上下,背上背着一只比他自己还要高出不少的大箩筐,眼中尽是焦急之色。
奇怪,这侏儒老儿是谁?又为何会在此时闯入这聚仙庵之中?
第二百零九节 恶报
侏儒老者的出现,第一时间便引来了如意真仙的激烈反应,只听那食邪鬼王怒喝道:“郝老儿,你竟还敢来惹事,莫非不怕我让你有来无回?”
这话中的威胁意味自是不言而喻,只可惜,此时的他却只能空口叫嚣,却连爬起来的力量都没有,实在是外强中干。
那侏儒老者自然也不会去理他,而是对着悟空恭恭敬敬地行过一礼,道:“小老儿丰都城幽冥鬼使郝柏林,见过齐天大圣。”
悟空听得来人的身份,顿时眯起了眼睛,淡淡地道:“原来你竟是地府之人,却不知来此何干啊?”
郝柏林道:“不敢隐瞒大圣,小老儿一早得知这如意真仙私自收鬼炼魂,以数千无辜鬼婴修炼妖法,便有心来此将他们解救出来。
只是说来惭愧,小老儿修为不济,不是这妖道的对手,数次与他相斗,却也未能得手,只能守在附近等候机会。今日得知大圣来此,小老儿斗胆,还请大圣助我行此善举。”
“哦?原来是这样?”悟空略一沉吟,疑惑道:“你一个堂堂地府鬼使,明知这妖道私收魂魄,即便是自己不敌,却为何不回地府请来援兵,却非要独自在此等候机会?”
郝柏林听得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为难之色,却见悟空脸上的不信之色已是越来越重,只得叹道:“实不相瞒,小老儿早就将此事禀告给了地府阎君,只可惜几位阎君顾忌这妖道背后有平天大圣撑腰,便故作不知,也不肯派兵来援。小老儿迫于无奈,也只得凭借一己之力来冒险一搏了。”
悟空这才一脸恍然地道:“原来是十殿阎君怕了火焰山,这倒也难怪了,那些阎君整日里前怕狼后怕虎,专做些骑墙之事,自然怕火焰山一众妖族挟私报复了。不过,连你家阎君都心生惧意,莫非你这区区幽冥鬼使便不怕吗?”
郝柏林苦笑道:“平天大圣修为通天,老夫自然也怕,只是我一生专渡夭折之鬼,实在不忍这数千鬼婴落得个不得超生的下场。若能一举将他们救出,老夫甘愿一人承受平天大圣的怒火,反正这幽冥鬼使已经当了二百多年了,本就是够本了。”
悟空见这侏儒老者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不由得也生出了几分敬佩之心,虽然此人形貌猥琐,却也不失为真正的大善之人,便笑道:“老儿你倒也不必担心,区区一个妖道,怕是不值得平天大圣大动肝火,若是他真找上了你,你便让他来寻我便是,此事由我老孙一力承担。你说要我助你救出这些鬼婴,却不知该如何行事?”
郝柏林闻言精神一振,连忙称了声谢,便将背上那巨型箩筐取了下来,掀开一看,里面却尽是些黑红色的竹条,看上去倒是颇为奇特。
悟空打量了半天,问道:“这黑红色的竹子,看上去倒是有些眼熟,却不知到底是何来头?”
郝柏林道:“此乃地府阴山所产的天阴竹,经小老儿数十年炼制,足以让这数千婴灵恢复清醒,脱离这妖道的控制,随我前往地府往生。”
悟空沉吟道:“却不知该如何使用?”
郝柏林一指那正要挣扎着起身的食邪鬼王,道:“只需将此竹刺入他周身要穴,再由小老儿作法,婴灵自会随着这些竹条脱离开来。”
悟空点了点头,粗粗一数那些竹条,怕不是有近万根,倒也足以使用了,便笑道:“你这老儿,准备倒是挺充分,天阴竹倒是半点不少。”
郝柏林道:“说起来,阴山远不是我们这些幽冥鬼差能够随意靠近的,今日能有如此多的天阴竹可堪使用,还要多谢小老儿昔年遇到的一位小友,此番若能成此大功,还是多亏了他啊。”
悟空随口问道:“却不知是哪个小友,竟能从阴山采来如此多的天阴竹?”
郝柏林脸上露出了怀念之色,道:“那小友的名字叫做云翔,当年他们一行人来丰都城办事,与小老儿起了些误会。小老儿便随口戏言,让他采来些天阴竹作赔,没想到他竟真的采来了上百根相赠,这些年来助我救了不少夭死的亡魂,若能再见到他,小老儿还要好生谢过他才是。”
悟空听得云翔的名字,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原来又有这小子的事,看来,今日我不帮你也是不行了。”
郝柏林讶然道:“莫非大圣识得那云翔?”
悟空苦笑道:“若不是他,我也无需远行这一遭了。行了,不必废话,你且将这些竹条交给我便是。”
郝柏林不敢耽搁,连忙将那大箩筐奉上,悟空却也不用手去接,而是舞动铁棒,再次奏响了伏羲钟,那些竹条便猛然散落开来,被那无尽的音浪裹挟着,从四面八方遥指向了食邪鬼王。
食邪鬼王此时刚刚爬起身来,见到这些天阴竹条,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忙道:“孙大圣饶命,我给你落胎泉水便是,你我同为牛大哥的结拜兄弟,自然也算是自家兄弟,你切不可下此狠手啊。”
“自家兄弟?就凭你?”悟空冷笑一声,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屑之色,再次击响了伏羲钟,那些竹条便猛地激射而出,射中了他浑身要穴。面对着这伏羲钟之威,他竟是连半点抵抗之力都欠奉。
那些竹条当真是锋利如刀,方一接触他的身体,便深深地刺了进去,只露出了不足一寸的短短一截,一时间,那食邪鬼王已是被刺成了个刺猬,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一声,便再次倒了下去。
一旁的郝柏林见机不可失,连忙咬破自己的右手无名指,用血水在自己的前额之上画出了一个莫名的符号。
接着,随着他运转功法,口颂咒语,那血符上顿时闪出了黑红色的光芒,引得那竹条根根向后拔出。
食邪鬼王的叫声已是更加凄厉了,便如同临死前最后的诅咒一般,怒喝道:“火焰山不会绕过你们的,牛大哥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话音刚落,却见一根竹条已是完全退了出来,其末端却是个一脸纯真的婴灵,正欢快地顺着那竹条的牵引,朝着郝柏林的方向走了过来。
“啊!”食邪鬼王再次惨叫一声,便如同被剜去了一块肉,身体上相应的位置也出现了一个破洞,里面尽是脓黑的血水。
然而,他的叫声很快便低沉了下去,因为随着那竹条一根根被拔出,越来越多的婴灵都离开了他的身体,也使得他越来越虚弱。
最终,当那近五千婴灵都离开了他之后,他的身体也迅速地干瘪着,最后恢复成了如意真仙的形态。
只是,此时的如意真仙,却如同散尽了浑身精气一般,已是瘦的皮包骨头,喉头耸动了两下,喃喃道:“你们......你们......”话还没说完,却已直接化作了一堆白骨,白骨又变作了飞灰,散落于地上不见了踪影。
当年福来观中躲过了一劫的如意真仙,终于难逃最终的命数,惨死于悟空之手,结果竟是与他的师兄吉祥真人一般,连半丝神魂都无法存留在世间。
第二百一十节 言和
那些婴灵手执着竹条,走到了郝柏林的身前,齐齐发出了欢快的笑声,便没入竹条不见了踪影。
郝柏林此时方才缓缓张开了双眼,满脸尽是释然之色,却也难掩眼底的一丝疲惫,显然,施展法术救出了如此多的婴灵,已是让他消耗不小。
他却顾不得休息,连忙将那些竹条收回了筐中,方才转头看向了悟空,见他正盯着那如意真仙身死之处发呆,忙解释道:“大圣,这些婴灵与那妖道乃是性命交修,离开之时难免会带走他的些许神魂,损失了如此多的神魂,他的性命自是根本留不下,还望大圣莫怪。”
悟空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郝老儿你误会了,老孙所在意的哪会是他的死活?只是我大哥平天大圣居然会与这等人物为伍,未免太过掉分了些啊。”
郝柏林道:“大圣可是还在担心,今日之事会坏了与平天大圣的兄弟之情?”
悟空摇头道:“倒也不是,若我那大哥真要为这等人物寻仇,这个兄弟,我看不要也罢。行了,大事已了,老孙还有要事在身,便也不与你啰嗦了。”
说完,他也不多耽搁,身形一闪,便朝着后殿飞射而去。
郝柏林朝着悟空的背影恭恭敬敬行过一礼,方才背起那大箩筐,匆匆转身离去了。
聚仙庵的后殿,乃是依托山壁而建,山壁正中赫然有一处洞口,上面写着“破儿洞”三个大字。
悟空进入破儿洞中,立刻便寻到了一口古井,想来正是那落胎泉了。
他连忙以水桶打来些井水,仰头便喝了下去,顿时觉得腹中疼痛无比,只是其中的胎动却已渐渐消失,最终解去了怀孕之苦。
眼下的时间已然耽搁了不少,也不知玄奘与八戒他们如何了,悟空已是心急如焚,连忙又多打上了几桶水,找来些空坛子装好,便朝着西梁国的都城匆匆赶去。
以悟空的身法,百里路程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罢了,他此时也顾不得遵守什么凡间规矩,便径直落到了王宫之中,侧耳寻找起了玄奘师徒的所在。
不料,还不等他将宫中的声音听个仔细,便见有大队戎装甲士赶了过来,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擒拿他们师徒的女将。
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悟空冷哼一声,也不等那些甲士有所反应,便已飞射而出,眨眼的工夫便落到了那女将的身前,铁棒直抵其咽喉之上,急声道:“女娃娃,俺老孙回来了,你若识趣,便乖乖带我去找师傅师弟,若是敢说半个不字,可休怪老孙大开杀戒了。”
那女将料不到悟空竟有这般本事,感觉到喉头那铁棒上传来的森森寒意,当真随时可能取了她的性命,已是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挥手止住了一旁那些骚动不已的戎装甲士,故作淡定地道:“孙长老手下留情,本将军为你带路便是。”
说完,她便转身朝着来时的路大步走去,悟空也是有恃无恐,紧跟在她的身后。
来到了一处大殿之外,那将军方才停下了脚步,道:“孙长老,人都在这大殿之中,还请你谨守礼数。”
悟空却懒得多搭理她,手中提着几个水坛,匆匆上前推开了大门,定睛便朝着里面看去。
可是,当他看清了殿中的情况之时,却是瞬间呆立在了当场,脸上尽是疑惑之色。
大殿最上方,端坐着一个相貌绝美的年轻女子,头戴一顶金凤王冠,想来定是这西梁国的女王了。
女王的下首,陪坐着十余个文武官员,也都是清一色的女子,倒也没什么蹊跷的。
而真正令悟空吃惊的,却是那些官员的对面,正端坐着三个熟悉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玄奘、八戒、沙僧三人无疑。
玄奘此时似乎正在与那女王说着什么话,八戒则是毫不意外地在埋头苦吃着前方桌案上的许多瓜果点心,沙僧则是小心翼翼地守护在玄奘的身旁。只是此时悟空猛然闯入,却是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更让人意外的是,三人的腹部,此时都已经不再鼓胀,显然,他们腹中的胎儿,已然都被解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悟空提着几只水坛,脸上不由得闪过了疑惑之色。
身后那女将冷哼一声,大步上前,一把将悟空推到了一旁,朝着王座上那女王单膝下跪一礼,道:“陛下,孙长老到了,只是他不知礼数,未曾通报,还请陛下恕罪。”
女王听得这话,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便如同百花绽放一般,直看得一旁的八戒都忘记了吞咽口中的食物,口水垂下了老长,喃喃赞叹道:“人间仙子,真乃人间仙子啊。”
只听得那女王笑道:“之前你请人之时多有不敬,孙长老有所误会也是在所难免,又何罪之有?孙长老,这宴席就差你一人了,还请快快就坐。”
悟空转头看向玄奘,见他也对着自己轻轻招手,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坛,苦笑道:“师傅,看来,老孙辛辛苦苦得来的落胎泉水,已是用不着了吧?”
玄奘道:“徒儿辛苦了,女王陛下早已赐下了泉水为我等解胎,倒也用不着多的了。”
悟空无奈叹了口气,正要随手将那几个水坛抛去一旁,却听得女王又道:“孙长老,这落胎泉水极为珍贵,若不介意,还请存在我宫中便是。”
悟空自然是无可无不可,随手将水坛交给了一旁的那女将,道:“如今倒也没什么珍贵的了,就在那聚仙庵后面的古井之中,要多少有多少,女王陛下只管派人随意取用便是。”
女王叹了口气,道:“朕自然知道这泉水的来处,只是那聚仙庵中的如意真仙极难说话,一桶水便要换得黄金千两,我西梁国虽然富庶,却也不敢如此浪费啊。”
悟空笑道:“什么狗屁如意真仙,一个修炼鬼术的区区妖道而已,早已被老孙打成了飞灰,至于那落胎泉水,自然也再无人看守。女王不妨派人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他积蓄多年的钱财,便当做是老孙替师傅师弟谢过陛下的救命之恩了。”
女王闻言大惊,连忙派那女将带人前去查看,方才转向玄奘道:“御弟初到敝国,令徒便解决了我国中的巨蠹,实乃天大的功德,朕代国中百万子民谢过御弟大恩。”
说着,她率群臣朝着玄奘师徒恭恭敬敬一礼,玄奘也不敢生受,连忙带众弟子回礼,一行人才再次分宾主落座,继续着之前那不明所以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