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节 逃离
鬼谷子出现在云翔二人的面前,看上去仍是那般毫不起眼,只是他那股傲立天地间的气势,便已让人不敢小觑。 此时的鬼谷子,早已不复平日里的从容之色,而是双眉紧皱,道:“你早就猜到我会来救你?” 云翔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知道我不会死在这里,也许我可能会死在任何地方,但绝不会死在你的手里。就算你不来救我,也会有别人来救我。” 鬼谷子无奈道:“你是说我那位老友吧?看来,你已经与他见过面了。” 云翔笑道:“自然是见过了,所以我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义,他绝不会让我死在这样毫无价值的地方,更不会让我死在你这位老友的手里。你若不来救我,他也一定会来的。” 鬼谷子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为了此次试炼,我花费了无数精力,目的却只是为了帮你,你又何必白白错过大好机缘。” 云翔环视周围,淡淡地道:“要造出这样的幻境,即便是你,恐怕也并不容易,花费的精力当然不会太小。” 云翔脸色一沉,道:“你若真想帮我,又何必苦苦相逼,非要逼我亲手害死心爱的女人方才甘心?只要这样二选一的试炼存在,你我便是仇大于恩,仇人的帮助,云某还是敬谢不敏了。” 鬼谷子无奈解释道:“我建立鬼谷一门数千年,早已定下了规矩......” 不等他说完,云翔却已是抢着道:“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改的,你若有心,为何不改改那般不通情理的规矩?” 鬼谷子一脸失望地道:“看来终究是太过年轻了,有些道理还不明白,相较于世间生灵,男女之情,原本就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为了这微不足道的东西,你可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 云翔笑道:“若真是微不足道,你又何必逼我与九尾一同试炼?随便安排个阿猫阿狗来,且看我是否会有半点心慈手软?情无大小之分,也无高低贵贱,只是世间生灵最朴素的感觉罢了,你们道门动不动就要泯灭这些最简单东西,云某却是不敢苟同。 刚才我亲眼看到,你在女娲面前发愿要教化世间生灵,这般泯灭人情,哪个又肯听你的教化?” 鬼谷子听得这话,一时间却是语塞,沉吟半晌,才道:“怜悯众生之情,与男欢女爱之情,又怎会不分大小高低?只是你身处其中,难以自拔,连我也无法点醒于你,可惜,可惜啊。 你可知道,大衍幻术乃是老夫的根本所在,是何等神妙的法术,若能修得此法的最高境界,对你日后行事会有怎样的帮助?” 云翔淡淡地道:“若我所料不差,这大衍幻术当是女娲那造人之术的一部分演化而来吧,果然是神妙无比,可若非要以心爱之人的性命来换,我看不学也罢。” 鬼谷子微微一惊,道:“你竟然猜出了大衍幻术的由来,难怪我那老友会如此看重于你了。不错,所谓大衍幻术,便是由女娲娘娘传下的造神之法,只可惜,鬼谷一门的规矩不可擅自改变,你却是终生也无法习得此法了。 而且,我早已决定,将鬼谷一门的衣钵传予习得大衍幻术的之人,本以为可以用门中这千年传承助你一臂之力,如今看来,却也终究是错付了。” 云翔笑道:“如此说来,这鬼谷一门的衣钵怕是要传予九尾了,以我二人的关系,其实也与我并无太大区别,错付倒是算不上。” 鬼谷子道:“你可知道,鬼谷一门积累数千年,门内有着怎样的资源,居然便放心将这一切托付于男女之情上?” 云翔道:“有些东西,我与你说不清楚,你自幼便上了神女峰,下山时便已是人间至圣,错过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鬼谷子沉默了许久,终于无奈再叹一声,道:“多年安排,却被你毁于一旦,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命数啊。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救你出去,不过,自今日起,你我再无师徒之情。” 云翔释然道:“师徒之情就不必了,我也说过了,在我心中,你却是仇多于恩,不过自今日起,你我再无仇怨,咱们也算两清了。” 鬼谷子点了点头,便探手抓向云翔与凤凰,准备带二人离开这洪荒幻境。不料,云翔却是忽然一闪身,道:“且慢,我还有一事问你。” 鬼谷子奇道:“何事?” 云翔道:“你刚才说大衍幻术是造神,那神又是何物?” 鬼谷子板着脸道:“你我并无师徒之情,我又何必教你?” 云翔笑道:“你曾立誓教化世间生灵,我也是生灵之一,你自当教我,我虽不是你徒弟,但受你教化,也自会记得你的好。” 鬼谷子一时气结,瞪着云翔看了半天,却终究不愿与他再斗嘴,只得道:“也罢,告诉你便是。你可知道,世间生灵,皆有神魂与肉身,神魂为根,肉身为枝干,无神魂者,便是死物,无肉身者,却也不得长久。” 云翔点头道:“自然知道,世间修炼之人,又有哪个不知此理?” 鬼谷子又道:“那你可知道,这神魂二字,所指又有不同,神与魂,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存在。” 云翔一听这话,顿时打起了精神,修炼神魂的重要性三界皆知,可这么将神与魂分开的,却还是第一次听到,毕竟,能够修炼神魂,已是极为不易了,要想将其完全研究透彻,更是难上加难。 他忙恭恭敬敬地道:“小子无知,还请天尊指点。” 鬼谷子欣然点了点头,道:“神与魂的关系,便如同神魂与肉身,神为根本,魂为枝干,因此,神才是生灵的根本所在。神之一物,介于虚实之间,无形无相,难以探查,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当年女娲造人,便是先造神,再造魂,最后造形,神、魂、形兼备,方才为人。” 云翔动容道:“神介于虚实之间,难道说,这里的人类与妖兽,就是有神无魂无形之物?” 鬼谷子道:“正是,大衍幻术若是修到极致,便足以凭空造神,以神构筑幻境,虽是无魂无形,却是神妙无比,你可是后悔了?” 云翔苦笑道:“后悔倒是不至于,只是有些遗憾罢了。这么说,你我既然在这以神构筑的幻境之中,自然也都是神了?” 鬼谷子点头道:“不错。只是神无法单独存在,只能依附于幻境之中,当幻境崩溃之时,便也会自行消散。” 云翔沉吟道:“所以,若是有人死在幻境,现实中便没了神,自然也就死了。” 鬼谷子点头道:“正是,幻术杀人,本就是此理。” 云翔心念一动,又问道:“既然我现在只是神的状态,又为何能将法宝带在身旁?” 鬼谷子道:“世间万物虽然未必有魂,却定然有神,法宝自然也不例外。” 云翔恍然道:“这么说,带在我身旁的,其实是法宝的神?这大衍幻术居然能将万物的神直接摄来,当真是好生厉害。对了,女娲造人之术既然分作造神、造魂和造形,那定然将这法术分开来教给了你们三清圣人,你所学的是造神,那元始天尊与八卦道人......” 鬼谷子道:“你倒是知道举一反三,我师兄所学,即为造魂之法,我师弟所学,便是造形之法。” 云翔叹道:“原来八卦道人精通的是造形之法,也难怪他炼制法宝丹药如此厉害了,若是所需之物皆能凭空造出,世间有哪有他炼制不出的东西?只是那造魂之法,指的是......” 鬼谷子道:“行了,我已回答了你够多问题了,再与你多说也是无益,咱们也该离开了。” 谁知,云翔却忙道:“再等等,小子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完。” 鬼谷子奇道:“何事?” 云翔笑道:“听天尊说了这么多,小子一时技痒,想要做一个试验而已。” 说完,他猛然纵身而起,便朝着山下飞去。眼下这幻境所有灵气都被鬼谷子停滞,再无紊乱的灵气,飞行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凤凰见云翔忽然离去,不由得急道:“吉达布,你要去哪里?”她想要追,只可惜此处无法使用惊鸿步,却是无法飞起,只能气得干跺脚。 而鬼谷子却仍是凝立不动,脸上已是露出了宽慰之色,高声道:“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洪荒幻境之中,此时已是一副末日景象,所有妖兽都惶恐地抬头望着天空,不知该如何躲避这毁灭的灾难。 云翔自天空中飞速掠过,一低头,便正好见到了之前的那只九头蠪侄,不由得笑道:“果然有缘,便先拿你试上一试。”说着,他一挥手,便有七彩光华落下,待得光华散尽之时,那九头蠪侄便不知去向了。 随着云翔的飞行,天空中的七彩光华不时闪过,洪荒幻境中的妖兽时有消失,部分云翔还能叫得上名字,大多数他却根本不认识,不过现在时间紧迫,倒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云翔再次飞射而回,一直闭目养神的鬼谷子微微张开眼,道:“办完了?” 云翔点头笑道:“有劳天尊久候。” 鬼谷子冷哼一声,猛然伸手一抓二人,三人便已不见了踪影。随着三人的小事,洪荒幻境中末日般的场景也继续上演着,直至最终,一切都化作了最纯净的灵气归于神女峰顶那座小小的灵宝宫之中。
第一百二十三节 继承
斗转星移,周围的环境化作各种彩色光华不停变换着,当云翔张开双眼之时,便听得一旁悟空的声音道:“果然醒了,看来,那鬼谷老儿也不敢欺瞒咱们。” 他坐起身来,第一个便见到了刚刚幽幽醒转的凤凰,接着便是床榻边一脸关切之色悟空、胡宁、金角兄弟、山鬼兄弟几人,而九尾夫人却仍是睡在一旁,并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他皱了皱眉,问道:“天尊前辈现在何处?” 悟空笑道:“那老儿不曾来过,只是刚才让那弟子魁坚留下话来,说是你们一会便醒,现在连那魁坚都已然离开了。” 胡宁则是凑上前来,一脸凄然地道:“云叔叔,母亲她......” 云翔忙道:“你母亲不但没事,恐怕还得了些好处,想必稍后便能回来。”说完,便扶着凤凰一道下了床榻,站在一旁等候。 胡宁顿时转忧为喜,一脸焦急地看着兀自沉睡的九尾夫人,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见得九尾夫人猛然张开了双眼。他喜道:“母亲,你终于回来了。” 九尾夫人却是双目无神,泪水不停地涌出,抽泣道:“宁儿,我虽然回来了,可你云叔叔和凤凰阿姨他们......” 云翔微微一哂,上前便低头轻轻一吻她的额头,笑道:“夫人回来得好慢,我与凤凰可已然等候多时了。” 九尾夫人一听这话,猛然长大了双眼,方才知道云翔与凤凰安然无恙,此时却也顾不得人多眼杂,扑在云翔怀中便大哭了起来,旁人都不明就里,却只有凤凰在一旁陪着垂泪。 随口安慰了佳人几句,好容易哄得她收了泪水,云翔却已是迫不及待地问道:“夫人,想必你已然领悟了大衍幻术的最高境界了吧?” 九尾夫人点头道:“倒是领悟了一些,只是这法术太过深奥,一时间难以尽数贯通,怕是还需多年苦修。” 云翔笑道:“如此甚好,日后你怕是也没什么闲暇时间去做那劳什子山神了,正好有的是时间修炼法术。” 九尾夫人奇道:“这是为何?” 云翔神秘一笑,道:“你师傅怕是正在等你,你去见他一趟便知,只是我如今已不是鬼谷门下,怕是无法陪伴你前去了。” 九尾夫人更是奇怪,便要出门去正厅见鬼谷子。 胡宁担心母亲,便忙道:“母亲,我陪你一同去见师傅。” 九尾夫人皱眉道:“宁儿,你的试炼之事尚未完成,此时去见师傅,怕是多有不便吧。” 云翔却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改的,今日之后,这试炼的规矩不妨改改就是了,宁儿,你尽管陪她去便是。” 胡宁应了声是,便跟随母亲一同离去了。 云翔几人百无聊赖,便随口聊起了他进入幻境后之事,听得金角兄弟与悟空胜出的那些误会,众人都是忍俊不禁,将兄弟二人好一番调笑。 然而,当金角主动说起了自己在乌鸡国中的见闻之时,云翔却是留了心,青狮假扮国王之事他自然是早已知晓,只是听说了那井中居然有太阳真火之力,他却是骇然变色,因为这让他想起了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 难道真的是他?可如果是他的话,又怎会被青狮这样的小角色轻易杀死?奇怪,真是奇怪! 想及此处,他连忙叮嘱一旁的山鬼兄弟道:“精细鬼,伶俐虫,待得离开云梦山之后,你们替我跑一趟地府,找黑白无常打探一个消息。” 精细鬼忙道:“大寨主,不知要打探什么消息?” 云翔道:“当年我曾请他们帮我安排一个朋友投胎,却不知到底投胎到了何处,你们去替我问个清楚。” 山鬼兄弟连忙点头应是,云翔正要再叮嘱几句,却听得房门猛然被推开,外面却是一脸冷淡之色的魁坚。只听他道:“门主有请,你们且随我来。” 听得他是称呼“门主”而非“师尊”,云翔心中已是了然,便与众人一同跟随魁坚出了门,七拐八拐地绕过了迷林,便来到了正厅之中。 正厅之内,此时已然坐满了人,粗粗一数,怕是足有上百人,正是鬼谷门下的一众弟子,云翔甚至还在其中找到了张仪、孙膑、王翦几个老熟人。 正厅的最上方,原本应当是鬼谷子就坐之处,此时却端坐着九尾夫人,只是脸上满是懵懂之色,而她的一旁,侍立着儿子胡宁,见到云翔几人进来,便连忙向着他们挤了挤眼睛。 云翔早知事情的原委,自然不会有意外之色,只是其他人都是一脸惊愕地看着九尾夫人,怎么也猜不出她为何会坐到了鬼谷子的位置。 悟空惊道:“云翔,你这个小娘子好厉害,怎的连她师傅的位置都夺了来?莫非是那老儿发生了什么不测?” 这话一出,众鬼谷弟子都是对他怒目而视,魁坚则是冷哼一声,叱道:“泼猴,休得胡言乱语,我师尊离开门中另有要事,已然将鬼谷一门托付于九尾师妹,自今日起,九尾师妹便是第二代鬼谷子。” 众人都是啧啧称奇,而魁坚却不再理会众人,自行走到了九尾身旁,俨然一副门中护法的姿态。而云翔也一拉悟空几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权当是观礼了。 接下来,果然就是鬼谷一门新门主的就任仪式,先是魁坚宣布了鬼谷子的任命,然后是众弟子向新门主宣誓效忠,最后则是九尾夫人出言勉力一番,作出一些振兴鬼谷门的承诺之类的,大抵上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这一番就职礼仪大约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然后众弟子便自行散去了,只有魁坚、胡宁及云翔几人仍是留了下来。 九尾夫人此时方才收起了肃穆之色,一脸无奈地来到云翔身旁,道:“小蛤蟆,谁能想到,师傅居然下了这样的命令,让我当这新任的鬼谷子,我却哪有这个本事?只怕会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番嘱托啊。” 云翔笑道:“夫人,你好歹也当了几十年的山神,管理鬼谷一门这区区百来号人,想来也不在话下,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九尾夫人叹息道:“其实我也不知该如何管理这鬼谷门,不过师傅之前与我叮嘱过,日后我门中行事皆以你马首是瞻,想来便是要我以鬼谷一门之力助你,你之前可是错怪了他老人家啊。” 云翔点了点头,道:“其实我在幻境之中已然见过了天尊一面,些许误会也早已解释清楚,夫人就不必担心了。鬼谷一门人才济济,有了你们这一番助力,对我自然是如虎添翼。”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魁坚,对着他微微一笑。鬼谷一门中,以此人实力为尊,只要他肯帮助自己,效果就远不止是如虎添翼了。 因为他之前对鬼谷子颇有怨念,导致这魁坚对他也是态度不善,见他看来,便只是冷哼道:“我只是奉命辅佐门主行事,你又看我作甚?” 云翔听得这话,心中却已是笑开了花,以他与九尾夫人的关系,日后免不了要多与魁坚来往,看来,眼前这绝世妖王,早晚会成为自己重要的助力啊。
第一百二十四节 欺瞒
当然,鬼谷门下弟子众多,值得注意的远不止魁坚一人。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弟子精通各种五花八门的技艺,都曾经在历史的长河中显赫一时,若能妥善利用,远胜千军万马。 不过,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眼下九尾夫人刚刚上任,尚需时间来熟悉门内的情况,相信假以时日,灵宝天尊千年来积累下的这一份家业,定然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助力。 另外,九尾夫人既然已经成了新一代的鬼谷子,那区区的压龙山山神自然也就不用做了,辞官之事灵宝天尊已然安排妥当,倒也不用她多费心。 正好金角与银角身份泄露,已然无法再回压龙山,便一道留在了天机洞,自有九尾为他们在门中安排个出身。至于其他人,胡宁还打算再回长安,悟空自然是继续取经,与人则要返回双叉寨,众人寒暄了几句,便打算各自散去。 离别前,银角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悟空道:“孙大圣,差点忘记了,你那师弟猪八戒如今还在我的紫金红葫芦里,如今都过了七八个时辰了,怕是已然受了不少罪,若不放他出来,人怕是真的就没了,不知你有何打算?” 悟空这才想起还有个八戒,便笑道:“这个呆子,花花肠子着实不少,整日里总想着坑害俺老孙,便把他留在你这葫芦里也无妨。” 云翔却忙道:“不可,这猪八戒是东天的人,若是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恐怕会让东天作出些过度的反应,那取经团如今可是各方环伺,不宜有此大动作,眼下时机尚未成熟,还是先留他一条命才好。” 银角点了点头,取出了紫金红葫芦,正要放人出来,却又听得一旁的金角阻止道:“且慢,云大哥,之前这猪八戒骗走了我的羊脂玉净瓶,怕是已然猜出了我们的身份,若是就这么放他回去,他真将消息传到我师傅耳中,岂不是天大的麻烦?” 云翔闻言也是一愣,犹豫道:“如此说来,若要放他回去,还要想个办法将他就此瞒过了才好啊。” 众人都点头称是,正自思索着办法,却听得一旁相送的九尾夫人开口道:“小蛤蟆,这欺瞒人之术,当以我最为擅长,不如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云翔双眼一亮,道:“以你如今的大衍幻术,可能瞒得过尊圣修为之人?” 九尾嫣然一笑,道:“虽然未必骗得过你,瞒过旁人却并非难事。” 云翔大喜,忙道:“既然如此,便有劳夫人了。” 一道红光闪过,八戒惨叫一声,四脚朝天地落在了地上。 过去的那七八个时辰之中,他在紫金红葫芦中受尽了苦楚,眼下已是接近油尽灯枯,骤然脱离困境,不由得欣喜若狂。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便一眼见到了金角、银角两个童子正冷冷地看着他,顿时大怒道:“小崽子,竟是你们两个暗算老猪,爷爷与你们拼了。” 说话间,他已取出了九齿钉耙,强撑着站起身来,正要上前与二人拼命,却被人一把按住了肩膀,根本无法前行一步。 他顿时一愣,回头看去,方才发现身后居然是师兄孙悟空,顿时奇道:“大师兄,你怎会在这里?” 悟空笑道:“若非老孙来救你,你这呆子怕是早就死在人家的法宝之中了。” 八戒恍然大悟,却又眼珠一转,试探道:“大师兄,这两个小崽子几乎害了老猪的性命,老猪决不能轻饶了他们。这一次,你总不能再护着他们了吧?” 悟空无奈道:“倒不是老孙要护着他们,只是人家师门在此,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打杀了人家的弟子,老孙劝你莫要轻举妄动才好。” 八戒一愣,顺着悟空的眼光看向天空,却见云头上正立着一排人影,当先者却正是兜率宫之主八卦道人,两边站着上洞八仙,都是他当然最熟悉不过的人物,气势骇人,不敢逼视。 他心中一惊,道:“大师兄,这些都是你找来的?” 悟空点头道:“老孙早已查出这两个童子乃是兜率宫中人,别人的家事,老孙也不便擅自插手,只能请他们亲自走上这一趟了。” 只听那八卦道人淡淡地道:“孙大圣,天蓬元帅,我这两个童子私下凡间,闯下大祸,贫道替他给你们赔个不是。返回兜率宫之后,我自会严加管教,还请二位放心。” 说完,他低头看向两个童子,厉声道:“童儿,不必耽搁,还不快随我回去受刑?” 两个童子顿时噤若寒蝉,说了声“师傅恕罪,弟子知错了”,便要跟随八卦道人离开。 “且慢!”八戒连忙出声阻止道:“八卦道人,你这两个童子私下凡间倒是小事,只是害得老猪受了天大的罪过,若是不给老猪个交代,怕是未免不近人情了吧?” 八卦道人道:“天蓬元帅,你待如何?” 八戒笑道:“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既然害得老猪受罪,自然要给老猪些补偿才是,您老身边仙丹法宝不少,不如随便给老猪几件,也算是聊表心意了。” 八卦道人皱了皱眉,却不说话,一旁的何仙姑已是开口斥道:“天蓬元帅,你与东天的关系,我道门早已尽知,如今守着这消息未曾传出,已是师尊宽宏大量,你若再纠缠,可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八戒一听这话,却是如遭雷击,面如土色,一时间已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八卦道人将人带走。若是自己的真正身份一旦传出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敢要什么补偿,只是恨不得这些道门之人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是终生不再见他。 半晌之后,悟空才上前一拍他的肩膀道:“八戒,人已经走了,咱们快快回去找师傅吧。” 八戒却连忙解释道:“师兄,莫要听他们胡说,我与东天并无半点关系。” 悟空却是玩味一笑,道:“你说没关系,自然就是没关系,走吧,你我兄弟之间,又何必再多废话?”说完,他也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便朝着平顶山飞去。 八戒心中满是狐疑,却也不敢再多留,连忙追着悟空远去了。 轰,周围的场景猛然变幻,已是多出了云翔几人的身影,九尾夫人长出一口气,笑道:“小蛤蟆,我这幻术如何?” 云翔一竖大拇指,赞道:“夫人好手段,这般幻术,若我不是事先知晓,恐怕也未必能察觉出半点端倪,小子拜服。” 接着,他转头对金角兄弟道:“这一下,我包管那猪八戒以后老老实实的,再不敢去你师傅那里嚼舌根了。” 兄弟二人大喜,连声称谢,便与九尾夫人一同送众人离开了云梦山。
第一百二十五节 造生灵
返回了双叉寨之后,云翔随意作出了一番安排,就宣布闭关,迫不及待地研究起了这次在洪荒幻境之中的收获。而这所谓的收获,自然就是他最后时刻从幻境中收来的那些妖兽之神了。 这些年来,除了不断提升本身的修为之外,他一直在努力强化着自己的梦境空间,因为他隐隐觉得,这主宰空间之术,才是他能够依凭的最强手段。 梦境空间的根基,是伯奇的梦境法术和天牢星君的大乾坤术,大乾坤术作为天牢星君的天生神通所化,再怎么练也不可能超越上古混沌,而且伯奇也早已身死,他无法得到更多的帮助,因此,这梦境空间之术修炼到现在,早就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全凭他自己的领悟了。 为了增加梦境空间的威力,他试着将许多法宝都炼入了空间之中,包括那打神鞭的手柄,甚至于八卦道人的至宝芭蕉扇。 然而,这些努力最终都没有真正达到他预期的那种无可抵挡的效果,也让他一度感到迷茫,直至他想到了当年铁拐李的酒魂空间,心中才升起了一丝明悟。 主宰空间,就好像是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中,无论增加多少法宝,也只是在强化着世界的边界,然而,决定一个世界是否真的有活力,应该是其中是否能够孕育出生灵,便如同酒魂空间里的那些酒魂一样。 住在空间之中,真正最强的威力,本就应当是来自于那些生灵。 要凭空创造出生灵,这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修炼的范畴,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头绪,而此次听得灵宝天尊的一席话,却是让他恍然大悟。 创造生灵,原来是分作造神、造魂、造形三步,这已经是女娲才具备的最强法术了,根本就不是他能够窥觑的境界。也正是因此,他才会趁机在洪荒幻境中收取了大量的妖兽之神,毕竟,自己造不出来,就奉行拿来主义,始终都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神为万灵之本,无法单独存在,若是仅仅靠这些妖兽之神,其实也无法在梦境空间中孕育生灵,不过,在这空间里,恰巧还存在着另外一些东西,才给他提供了进一步操作的余地。 当年铁拐李将酒魂空间引入梦境空间,想要将他这空间彻底吞噬,结果却不幸败于打神鞭柄所造的通天柱之下,只能仓皇退却,然而,在他逃离之前,却将一些重要的东西遗留在了梦境空间之中,那就是几百个被打神鞭伤了神智的酒魂。 酒魂也是一种特殊的生灵,以酒为生,然而,在这梦境空间之中,可是没有酒的,因此,他们便始终陷入了一种沉睡的状态,非生非死,云翔也一直没有想好如何来处置他们。 如今看来,现成的几百个酒魂,就如同没了灵魂的躯壳,如果能将其他的神打入其中,也许便会发生些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才是云翔收取那些妖兽之神的真正目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云翔便不断尝试着将那些妖兽之神与酒魂相融合,当然,这是个精细活,他又没有任何现成的经验,能够凭借的也只是一些凭空臆想出来的办法,大多数都只能以失败告终。 不过还好,他手里的妖兽之神与酒魂都足够多,也经得起消耗,支撑着他不厌其烦地继续尝试着。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梦境空间的核心夸毒的帮助和支持。 终于,在他失败了三四十次之后,终于有一个妖兽神与酒魂成功融合了,说来也巧,这只妖兽,正是那头与他缘分不浅的九头蠪侄。 也许是这只九头蠪侄足够强大的缘故,在花费了接近五六个时辰之后,终于成功夺舍了这具酒魂,缓缓苏醒了过来。 云翔心中一喜,连忙拉着夸毒躲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却发现这酒魂看清了周遭的情况之后,先是诧异了片刻,接着又变得极为欢快起来,在这一望无际的世界中欢快地奔跑了起来。显然,这个梦境空间相比洪荒世界,无论是环境还是稳定的灵气都强了太多,让他直如进了天堂一般。 在奔跑了半天之后,酒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显然是对这孱弱的身躯极度不满,猛然仰天长啸,接着一头便扎入了地下的泥土之中,片刻之后又钻了出来,居然又变成了九头九尾的狐狸形态,竟是与九头蠪侄一般无二。 有趣,有趣,原来魂的形态是可以随意转变的,神的形态才是决定了一切的根本。 咦,说起来,当年在地府救出欧阳傲之后,他在土里埋了一会,就变成了凤凰,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云翔忽然想起,建造这梦境空间之时,他所用的水土,正是地府里取来的冥河水与阴山土,树木也有许多是由彼岸花炼制而成,这些都是养魂圣品,对于新生的蠪侄魂来说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那蠪侄恢复了真身,气势也是骤然提升了不少,只是比起在洪荒幻境中还是大有不如,看来,要想恢复巅峰时期的实力,还需要耗费一些时日。 两道人影忽然出现在它的面前,正是云翔与夸毒,顿时让那蠪侄骇然一惊,待得它再看清云翔的样貌,更是心中惶恐,发出一声尖叫,便猛扑了过去,正是打算与这宿敌拼个你死我活。 只可惜,在这梦境空间之中,他又哪里是云翔的对手,更何况,作为依托着梦境空间而存在的灵魂,更加不可能抵抗着空间的主人,只见云翔傲立不动,一旁的夸毒微微一招手,便有无穷压力生出,直接便将那蠪侄压伏在地,根本无法抵挡分毫。 那蠪侄发出了一些惊叫之声,听得夸毒微微一皱眉,斥道:“孽障,若非我父亲相救,你早就不复存在了,若是再敢无礼,我便将你直接抹杀掉。” 蠪侄听得这话,哀嚎一声,便不再挣扎了。云翔一愣,奇道:“夸毒,莫非你能与这妖兽对话?” 夸毒笑道:“父亲说的是,我似乎原本就能听懂他们的语言,却也不知为何。” 云翔顿时恍然大悟,夸毒原本是夸父的神魂所炼,而夸父可是与后羿一般常年猎杀妖兽的大将,看来定是有着与妖兽沟通的能力。如此一来,以后请他来管理这空间之中的生灵,也就容易了许多啊。 想及此处,他的心思已是再次活络了起来,看着不远处那些虽是可能消散的其他妖兽之神,还有那些无意识的酒魂,笑道:“夸毒,咱们不必多耽搁时间,且继续去试上一试,以后能有多少生灵留在这里陪伴与你,便要看咱们这些日子的努力了。”
第一百二十六 探乌鸡
最终,云翔花了近半月的时间,方才成功唤醒了区区百来个酒魂,剩下的妖兽之神也只能任由他们渐渐消散了。 而那些酒魂苏醒之后,也都纷纷化作了妖兽的样貌,怪鸟纷飞,怪兽横行,俨然将这梦境空间变成了一副洪荒的样貌。 云翔见状,也是心中甚慰,便叮嘱夸毒好生管理这些妖兽,若是真能让它们在此地繁衍生息,无疑便是让自己的梦境空间走上了一条特殊的发展道路。 自房中出关之后,云翔只觉得神清气爽,只是肚中有些饥饿,便让凤凰做了些饭菜来,二人边吃边聊。 正聊得高兴,忽然有人闯了进来,却是精细鬼与伶俐虫兄弟,二人急急忙忙地道:“大寨主,这几日我们兄弟请黑白无常好容易才查清楚了,当年您老那位投胎的朋友,果然是投胎到了西梁国之中,后来流落至如今的乌鸡国,正是那乌鸡国国王,乌九霄。” “什么?乌鸡国国王竟是乌九?”云翔不由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位本来只是想投胎到人间过些安稳日子的至交,居然会成了乌鸡国国王,而且受到了那般无妄之灾。 他想了想,又问道:“如此说来,那乌鸡国国王乌九霄,可曾魂归地府?” 精细鬼摇头道:“自然没有,那乌九霄早已窥得大道,悟通生死,不归地府管辖了,若非如此,又怎会花费这么多时日方才查到了来历?” 云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不管乌九霄是生是死,神魂仍旧留在凡间啊。 西游记里记载,乌鸡国国王被青狮所杀害,投入了井中,直至玄奘师徒经过之时方才得救。 可是,若真是如此,也未免太过奇怪了。以乌九的身手,区区青狮,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别说青狮了,就算加上一个文竹菩萨,恐怕也难逃乌九的爪下亡魂吧?他们又哪来的这般本事? 不对劲,不对劲,他早已发现,这个世界里真实的情况,远比小说里记载的要复杂许多。那么,如果自己置身事外,玄奘是否就能按照原本的情节将人救出来呢?想想这些年的经历,他的心中也是没底。 乌九当年助他良多,算是他的恩人,既然知道了他有难,怎么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云翔思虑了半晌,终于决定,无论如何,先去乌鸡国一探究竟再说。 深夜,乌鸡国,九霄城,御花园。 两道人影蹑手蹑脚地出现在了围墙之外,正要翻墙而入,忽然听得园中传来一声怒喝道:“何人敢来惊扰本座?”话音未落,便见得两道青光落下,正正罩定了二人,接着,手提定心灯的文竹菩萨便已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二人感觉到青灯之上传来的那无穷威压,根本动弹不得,顿时心中一惊,面上却不露丝毫声色,反倒怒喝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阻拦地府办事?” 文竹菩萨闻言一愣,奇道:“你们是地府之人?” 二人道:“我们乃是秦广王麾下的鬼差,奉命来此缉拿冤魂,你若阻拦,可知是犯了天条?” 文竹菩萨听得这话,脸上也闪过了犹疑之色,手腕翻转,两道青光便已收回了灯中。只听他道:“你们说自己是地府的鬼差,可有什么凭证?” 一人从袖中取出了一枚令牌,随手掷了过去,文竹菩萨接过来仔细一打量,果然是地府的阎罗令无疑,便淡淡地道:“原来真是地府的鬼差,倒是得罪了,这王宫之中并无冤魂,你们来此何干?” 一人道:“地府接到情报,说这乌鸡国王宫中有冤魂常年游荡,秦广王便命我二人前来缉拿。我们兄弟找遍了整座王宫,如今也只剩下这御花园未曾寻找了,你既然也是修行之人,莫非不曾在里面见到什么?” 文竹菩萨皱了皱眉,道:“我乃西方文竹菩萨是也,这御花园乃我传经之地,并无任何冤魂,依贫僧之见,二位也就不必进去了吧?” 说话间,他手中的青灯也再次涌过了幽幽青光,御花园中之事决不能泄露出去,若是这二人执意要去,说不得,他也只能杀人灭口了。 二人听得这话,对视了一眼,忽然齐声笑道:“禅师看来也是得道高僧,既然说里面没有,那便定然是没有的,也省得我们兄弟多费手脚。也罢,怕是那消息有什么错漏,我们兄弟这便告辞了。” 说完,二人对着文竹菩萨拱了拱手,便化作一阵阴风隐去,只留那文竹菩萨站在御花园外皱眉不已。 九霄城一处客栈之中,云翔正坐于房中自斟自饮,便听得一阵阴风自窗外吹过,眼前已是多了两条人影,正是之前夜探王宫的二人,却是双叉寨的精细鬼、伶俐虫兄弟。 他淡淡一笑,摆手道:“你二人辛苦了,且坐下说话。” 二人依言坐定,精细鬼便已迫不及待地道:“大寨主,你所料果然分毫不差,那御花园正是有文竹菩萨坐镇其中,若非当年从黑白无常那里讨来了个鬼差的令牌,今日怕是就要将我们兄弟拿下了。” 云翔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二人了,看来,经历了金角兄弟一事,那文竹菩萨已然有了警觉,要想去那井中见乌九一面,怕是并非易事啊。” 伶俐虫笑道:“大寨主,我看那文竹菩萨修为不过尔尔,以您老的修为,当不至于真的怕了他吧?” 云翔无奈叹道:“如今道门以为我被灵宝天尊收去,我也正好趁机转明为暗,若非必要,还是莫要轻易露面才好。更何况,这文竹菩萨既然敢如此行事,料来也是另有隐情,我眼下与西天还是合作关系,如此扯破脸皮,实在有害无益。” 二人听得这话,齐齐点头称是,精细鬼却又道:“对了,大寨主,那文竹菩萨手中拿着一件法宝,看上去实在眼熟,如今想来,却是蹊跷得紧。” 云翔奇道:“什么法宝?” 伶俐虫道:“这个我记得,当年大寨主率领我们去攻打灵山城之时,曾见过那燃灯佛祖手中拿着一盏青灯,连齐天大圣、驱神大圣、混天大圣那等人物都奈何不得,如今想来,倒是与文竹菩萨今日拿的那盏有八分相似。” 云翔疑惑道:“燃灯佛祖手中的那盏定心灯乃是至宝,轻易不肯离身,又怎会落入文竹菩萨手中?”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道:“这个我们便不知道了。” 云翔略一沉吟,道:“也罢,既然御花园进不去,咱们也只有从别处下手了,无论如何,也要先弄清楚乌九霄的真实身份再说。” 精细鬼奇道:“大寨主打算从何处下手?” 云翔神秘一笑,道:“明日一早你们就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七节 指路
次日上午接近巳时,云翔带着山鬼兄弟离开了客栈,径自来到了城中一座唤作望西楼的酒楼之外。 眼见这酒楼足有五层楼之高,当真是豪华无比,而最顶层的围栏之处,有一道身影正在凭栏观望。他淡淡一笑,指着那身影道:“看来,正主已经到了。”、 伶俐虫奇道:“大寨主,那人是谁?莫非是你一早约好的帮手?” 云翔摇头解释道:“这人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都要着落在他身上了。这人的身份说来也有趣,正是这乌鸡国的王子,国王乌九霄唯一的儿子。” 二人顿时一愣,连忙定睛看去,却见那人大约四十岁上下,穿戴颇为华丽,恍然道:“原来是乌鸡国王子,若是得他相助,在宫中办事果然容易了许多,不过,大寨主为何会知道他在这里?” 云翔笑道:“昨日你们去宫中办事之时,我也没有闲着,早已探知了这王子每日巳时都会来这望西楼之顶饮酒,正好咱们来会他一会。” 二人连声称妙,便跟随云翔一同往这酒楼中走去。 方一进入其中,便有小二迎上前来,陪笑道:“三位大爷可是来用膳吗?” 云翔随手便递上一些银钱,道:“正是,不过爷们喜欢视野开阔的地方,且带我们往楼上去便是。” 那小二接了赏钱,顿时更加恭敬了,带着众人一路来到了酒楼的第四层,见他们还想上楼,顿时一脸为难地道:“三位大爷,这顶楼的座位早已被贵客包了,怕是不便相扰,不如便在四楼就坐吧?” 云翔笑着摇了摇头,却不说话,仍是带着山鬼兄弟往楼上走去,吓得那小二慌忙便要阻拦,只是不知为何,眼睛一花,三人便已闪到了他的身后,三步两步便上了楼,吓得他大喊“大爷,万万不可啊”,便赶紧追了上去。 五楼的装饰朴素高雅,只有三张桌子,三人刚一等上,便见四个男子已然拦在了面前。 这四人生得高大魁梧,神色冷淡,显然是训练有素,齐声怒斥道:“大胆,何人竟敢惊扰我家殿下。”说话间,便同时出手向着三人抓了过来。 云翔淡淡一笑,凝立不动,却见精细鬼与伶俐虫迎上前去,嬉笑道:“几位兄弟,何必这么大的火气?不如坐下好好聊聊天吧。” 话音刚落,便见二人身形一晃,闪电般出手,在那四人腰间轻轻一推。这四人本是武艺精熟,怎奈此时却使不出半点力道,被山鬼兄弟这一推,便踉跄后退,跌坐在了几张长椅之上。 四人顿时大惊失色,慌忙便想起身,不料山鬼兄弟探手在四人肩上一压,四人只觉得千钧重担在肩,一时间却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山鬼兄弟的修为如今也是直逼大圣中期,自然不是区区凡间护卫可以比拟的,倒也用不着云翔亲自出手了。 追上来的小二此时已是吓得呆若木鸡,慌忙又退了下去,而云翔却是是迈步而上,径直走向了围栏旁的那个中年男子。 那男子相貌堂堂,倒也颇有些不怒自威,冷冷地看着云翔,道:“你是何人,莫非是要对孤不利?”说话间,他的身上隐隐已有气息闪动,一些略有些熟悉的气势向着云翔当头便压了过来。 云翔甫一接触这气势,眼中便闪过了欣慰之色,看来,此人果然与乌九关系不浅,所学的功法与乌九也颇有几分相似,只是火候差了不少。 他轻笑一声,便如同那灼热的气势只是清风拂面,道:“我若要对殿下不利,倒也不必选择这大庭广众之处,实不相瞒,今日在下只是想来与殿下聊聊天的。” 那王子所学的武艺乃是父亲亲授的绝学,平日里气势一旦放出,对方定然会心惊胆战,此时眼见云翔不为所动,便知对方本领远超自己,忙道:“我与你素不相识,却不知有何好聊的?” 云翔单刀直入地道:“国王陛下危在旦夕,殿下却还有闲心在此饮酒,与我这个陌生人闲聊几句,倒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吧?” 王子听得这话,顿时大惊失色,骇然道:“你这话是何意?” 云翔叹道:“我是何意,殿下心中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王子脸色数变,盯着云翔看了许久,终于对着四个侍卫摆手道:“你们先去楼下吧,让我与这位先生单独聊上几句。” 四个侍卫齐声应是,便与山鬼兄弟一同下了楼。王子邀请云翔坐在了对面,道:“这一下,先生可以将话说清楚了吧?” 对于这位曾在西游记里面露过脸的乌鸡国王子,云翔倒是颇有几分了解,便道:“王子殿下,想必你与王后殿下都已经发现,自从前几年患病之后,国王陛下已是性情大变了吧?” 王子略一犹豫,点头道:“确有此事,父王年纪大了,平日的习惯难免有些变化,莫非有什么不妥?” 云翔道:“莫非殿下没有怀疑过,国王陛下乃是别人冒名顶替的?” 王子闻言大惊,道:“你是说,我父王乃是旁人冒充的?这又怎么可能?” 云翔叹道:“实不相瞒,你父王早已被奸人所害,而眼下的那位国王,正是妖怪施展法术所变,你若真有心,应该不难发现些端倪吧?” 王子沉吟了良久,方才道:“先生这一言,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与母后早已察觉父王的异常,只是万万没想到,竟有妖怪敢冒名顶替。不知先生到底是何人?又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云翔摇头道:“我的名号,不说也罢,反正对你父子并无歹意便是了。对了,听闻你父王武艺超群,不知可曾传授给你什么拿手的功夫?” 王子奇道:“先生为何问起此事?” 云翔道:“我只是想验证一下,你父亲是否是我当年的一位旧识罢了。” 王子恍然道:“原来如此,我父亲的拿手武艺乃是火爪神功,倒是确实传授予我,先生请看。” 说话间,他缩手成爪,功力运转直下,手爪已是变得通红,隐隐有火光闪烁,便朝着云翔当头抓下。 云翔抬手一指点出,正中对方的手爪之上,顿时让这蓄势的一爪难以寸进。 他心念一转,便已探查出,这一爪果然与乌九的烈阳爪有几分相似,更是确信乌九霄正是投胎的乌九,便点头道:“不错,的确是我那位老友的功法,王子殿下且放心,我自不会看着你们父子为奸人所害。” 王子眼看云翔轻而易举地破解了自己的家传绝学,心中更是惶恐,便恭声道:“若得先生相助,我父王必能安然无恙,不知先生可是要随我回宫中救人?” 云翔摇头道:“我如今有些苦衷,实在不便出手,不过,我可以为殿下指上一条明路,定能助国王陛下脱灾解厄。” 王子忙问道:“不知是何明路?” 云翔长身而起,随手一指东边,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取经人。” 王子奇道:“何谓取经人?” 云翔道:“大唐往西天求经之人即将到达乌鸡国,殿下不妨前去求助他们,自然不会空手而归。” 王子一点头,再抬头看去,却见云翔一步迈出,已然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二十八节 埋伏
玄奘师徒披星戴月,一路西行,不日间便已进入了乌鸡国境内。眼见沿途的村庄越来越多,国都九霄城也是越来越近,也让风餐露宿多日的师徒几人轻松了不少。 这一日,师徒四人途径一处村庄,便见村口正坐着一个男子,迎向四人行礼道:“小人见过各位长老,不知各位长老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 玄奘见此人礼数周到,便欣然道:“不瞒施主,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要往西天拜佛求经而去。” 那人顿时大喜道:“早听闻有一位大唐圣僧要途径此地,莫非正是长老几人?” 玄奘合十道:“不敢当,正是贫僧玄奘,这三个都是贫僧的弟子,只不知施主是从何处得知贫僧的消息?” 那人笑道:“圣僧一心向佛,一路之上斩妖除魔,救百姓于水火,早已有来往客商讲述圣僧的事迹。我村中老少皆仰慕圣僧久亦,若知圣僧到此,愿摆下斋菜聊表寸心,若是不弃,还请随小人进村便是。” 八戒听得村中准备了食物,早已忍不住食指大动,便抢着道:“师傅,之前尚且不知,原来咱们师徒的名声早已传扬在外,既然百姓一番好意,咱们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玄奘也是心感甚慰,便点头答应,正要与那汉子进村,却听得一旁的悟空忽然道:“且慢,兀那汉子,我且问你,你这村中怎的有一股肃杀之气?为何老孙觉得便如进了军营一般?” 那人听得这话,慌忙解释道:“长老有所不知,我们乌鸡国以武立国,百姓尚武,村中许多人都是行伍出身,便是小人也曾当过几年伙头兵,长老竟然连此事都能一眼看出,真乃神人也。” 一旁的沙僧此时也隐隐生出了些不安,便道:“大师兄,可是这村里有什么不妥?” 悟空略一沉吟,脸上忽然浮现出了古怪的笑容,摆摆手道:“无妨,且先进去看看再说。” 说完,众人便跟着那男子继续朝村中行去。 村中只有一条大路,两边的屋舍却都是门窗紧闭,眼下正是傍晚之时,却并无任何炊烟升起,不免让人有些奇怪。 走到了一处大屋外,那汉子道:“还请各位长老再次稍后,小人这便去禀告村长,请他亲自出来迎接。”说完,他便匆匆推门进入了其中,只留玄奘师徒待在屋外。 八戒抽了抽鼻子,抱怨道:“奇怪,说好了请咱们吃饭,却为何没有半点香味,莫非是饭菜还不曾准备好吗?” 悟空此时却已取出了铁棒,随手把玩着,笑道:“你这呆子,还想着吃饭,怕是早晚被人当做烤猪吃了方才甘心。” 沙僧早已在暗中戒备,听得悟空这话,便也取出了降妖宝杖护在了玄奘身旁,道:“师傅小心,这村里有些不对劲。” 话音刚落,便见得屋门豁然洞开,猛然从里面冲出了一队身着甲胄的兵士,手持兵刃杀气腾腾地指着师徒四人。当先一人四十来岁年纪,一身金盔金甲,相貌堂堂,不怒自威,旁边跟着领他们进村的那男子,却也同样是换了一身铠甲。 只听他统领问道:“你们四人,便是大唐来的取经人吗?” 玄奘虽然不明所以,却仍是合十行礼道:“正是贫僧,不知将军此举何意?” 那统领朗声大笑道:“果然是你们,倒是让人一番好等,儿郎们,正主到了,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便见得一旁的屋舍中又冲出了无数兵士,粗粗一数,竟有上千人之多,密密麻麻地将师徒四人围在了中间。 玄奘惊道:“将军,贫僧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对贫僧?” 那统领冷笑道:“你们这些取经人去哪不好,却偏偏要来我乌鸡国坏我好事,却又怪得了谁?儿郎们,给我杀。” 他这一声令下,众兵士齐齐大喝一声,便摆成了阵势朝着四人杀了过来。 说来倒也奇怪,这些兵士明明不过是凡人之身,可这阵势一旦摆开,居然隐隐契合了某种道法,居然有一股灼热的气势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当真是不可小觑。 当然了,仅仅是这样的战阵,自然不会放在悟空的眼中,只见他随手舞了个棒花,冷笑道:“这乌鸡国果然是热情好客,听说老孙来了,还专门请来这么多人为爷爷疏松筋骨,孝心倒也难得。沙师弟,你且护好师傅,八戒,咱们且不妨陪这些孩儿们玩玩。” 八戒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眼见一顿好饭没了指望,早已是勃然大怒,闻言便也取出了九齿钉耙,怒喝道:“你们这些腌臜货色,好好的饭不吃,却偏要触你猪爷爷的霉头,且看爷爷如何调教你们。” 说完这话,师兄弟二人齐齐舞动兵刃,便杀入了战阵之中。 玄奘知道这二人一旦施展开来,凡人根本不可抵挡,还不忘叮嘱道:“悟空,八戒,万万不可伤人性命。” 也亏得他这一提醒,让二人连忙收回了大半力道,却仍是打得一众兵士人仰马翻,转眼间便倒了一地,只能凭借着人数优势勉强拖住了二人的手脚。 沙僧正小心翼翼地守护在玄奘身旁,却忽然听得后方有破空之声袭来,连忙转头看去,却发现之前带他们进村那男子正窥伺在侧,稍不留意便射出冷箭,目标却正是人群中的玄奘。 接连劈飞了三支冷箭之后,便是向来性格沉稳的沙僧也生出了几分火气,怒道:“混账东西,某家忍你多时了,这便先收拾了你再说。”说话间,他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了那人的面前,一杖正中他双腿,顿时打得骨断筋折,惨叫一声,便疼晕了过去。 不料,他这离开的片刻工夫,便见一道人影猛然飞身掠下,手爪上闪着熠熠火光,便抓向了玄奘的头颅,却正是那位统领之人,打算一击先伤了玄奘的性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只听得一声马嘶之声传来,却是白龙马猛然人立而起,先是一蹄化解了对方的爪力,将对方踹到在地,又是一蹄踏在了对方的胸口之上,已是打得他身受重伤。 沙僧此时已是闪身而回,一脸不屑地重重呸了一声,道:“连马都打不过,竟还想伤我师傅,当真是丢人现眼。” 那统领向来自诩武艺无双,听得沙僧竟如此轻贱于他,不由得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更是伤上加伤,倒头便晕了过去。 到了这时,上前兵士也被悟空与八戒打倒了个七七八八,大多瘫倒在地哀嚎,无人再敢上前攻击。 二人意犹未尽地走了回来,齐齐围住了那领头的统领,却听得有人惊呼道:“大胆,不可伤及王子殿下,否则的话,我乌鸡国与你们势不两立。” 乌鸡国王子? 师徒四人齐齐一惊,再低头看了看晕倒过去的那个统领,一时间都呆立在当场。
第一百二十九节 失算
得知带兵袭击自己之人竟是乌鸡国的王子,玄奘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愕然道:“大唐与贵国并无仇怨,贫僧与贵王子也是无冤无仇,你们却为何要来此谋害贫僧?” 那副将无奈摇头道:“我等行伍之人,只知奉命行事,殿下为何要杀你们,我等却是不知。不过,你们却万万不可挟私报复,否则的话,定会惹来天大的干系。” 八戒却叫嚷道:“我师傅乃是唐王御弟,你这小小的乌鸡国竟敢谋害于他,实乃冒天下之大不韪,依老猪看,直接在他脑袋上赏九个血窟窿便是,若有胆量,你们尽管去找大唐寻仇便是。” 玄奘一时间心乱如麻,彷徨无措,不由得转头看向一旁的悟空,想请这大弟子来拿个主意。 悟空眼珠一转,手中铁棒在那王子的天灵之上轻轻一点,便射出了一道灵气,只听那王子哎呦一声,便醒了过来。悟空冷笑道:“王子殿下,如今你已兵败,性命都在我们手中,还有何话好说?” 王子听得这话,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之色,忙道:“什么王子?你们万万不可胡乱叫喊。” 八戒笑道:“王子殿下,你的下属已经全都招了,再多掩饰也只是徒惹人笑罢了。” 王子悚然一惊,转头看向其余兵将,见他们都是一脸颓丧之色,只得无奈叹了口气,摇头不再说话了。 玄奘道:“王子殿下,贫僧西去求经,途径贵国,你却为何谋害我等?可否与贫僧说个明白?” 王子冷哼道:“你们这些取经的和尚,若是当真进入我国,定会惹来天大的祸患,孤出手提前诛灭尔等,也不过是为了护我国运罢了。” 玄奘忙解释道:“殿下误会了,我师徒途径这许多国家,一直是扶危济贫,并不曾为谁惹来灾祸,殿下切不可道听途说,错怪了好人。” 王子却仍是不信,摇头道:“口说无凭,你若答应绕开我乌鸡国,绝不踏入国都九霄城一步,孤便不再与你为难,否则的话,孤与你们却是不死不休之局。” 玄奘一脸为难地叹道:“离开长安之时,贫僧受唐王陛下所托,每到一国,需向国王递交唐王亲手所写的国书,还需在通关文牒上加盖玉玺方可通过,若是不入贵国国都,恐会有负唐王所托,殿下所请,怕是有些不近人情啊。” 悟空却笑道:“师傅,你又何必与这鸟王子多费口舌?他无故设下陷阱谋害你我,却反被咱们所擒,如今之势,可由不得他来做主了。依老孙之见,咱们便带了他去那九霄城见国王,总要讨得个说法才是。” 玄奘迟疑道:“如此一来,若那国王真有心谋害你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沙僧笑道:“师傅不必担心,有我们师兄弟三人相护,便是那乌鸡国真是龙潭虎穴,也决计伤不到你分毫。您老身负唐王陛下重托,当不可堕了大唐的威势才是。” 玄奘听得这话,一时间气血上涌,点头道:“悟净言之有理,昔年寿亭侯单刀赴会,成就千古之英名,我虽只是一介僧人,也当效仿先贤才是。” 王子听得玄奘执意要进城,不由得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只有一旁的八戒嘟囔了一句:“区区关二,算得什么先贤,当年见了老猪也得下拜行礼,师傅怎可以他为榜样,实在是辱没了身份。” 这一日,九霄城城门大开,玄奘师徒在王子的带领下进入了城池,直奔王宫而去,随行还有上千精兵护送,倒也气势不凡。只不过,这些兵士却一个个垂头丧气,走路也是一瘸一拐,尚有不少人是被抬进来的,便如同打了败仗一般,难免让人大跌眼镜。 街道两旁,不少居民都围观这一队人马,议论纷纷,各有猜测,而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坐于望西楼之上凭栏观望的云翔与山鬼兄弟了。 只听伶俐虫笑道:“大寨主当日一番话,果然让那王子极为重视,我见他三天前便带了大军出城接人,今日方才将玄奘师徒请了进来,倒也当真是有心了。” 精细鬼却奇道:“我看这一队兵士个个带伤,连那王子也是毫无欢喜之色,莫非是沿路遇到了什么匪寇,打了一场大仗不成?” 云翔此时却是双眉紧皱,道:“不对劲!九霄城军力强盛,附近又哪来的什么匪寇?而且那些兵士看玄奘师徒之时都是面有惧色,那王子却偏偏是一脸愤懑之情,莫非是他们与玄奘师徒发生了什么误会?” 伶俐虫疑惑道:“大寨主说笑了,那王子专程带了不少精兵强将出城去接人,总不能是为了和他们师徒打上一仗吧?” 精细鬼却斥道:“一派胡言,玄奘师徒可是乌鸡国国王的救星,那王子恭敬还来不及呢,又怎敢兵戎相向?” 话音刚落,却听得咔嚓一声传来,二人循声看去,却见云翔脸色已是难看至极,不经意间将那梨花木栏杆生生掰断了一块,叹息道:“糟糕,失算了!吴承恩误我!” 精细鬼奇道:“大寨主这是怎么了?吴承恩又是谁?” 伶俐虫也是茫然摇了摇头,二人齐齐又看向云翔,只听他解释道:“云某自以为机关算尽,没想到却独独遗漏了人心。看来,这王子带兵出城,并非是为了迎宾,而是为了杀人啊。” 二人更是懵懂,便连忙询问原因,只见云翔一指那王宫的方向,苦笑道:“一个年过八旬却老当益壮的国王,还有一个四十多岁无法继位的王子,没想到,以前听说过的那种权力之争,却落到了乌九的头上。老朋友,你这一世活得虽然威风,却也逃不过世间苦厄啊。” 山鬼兄弟也是玲珑剔透之人,听得这话,顿时恍然大悟。 伶俐虫失声惊呼道:“大寨主,你是说,这王子根本就不想救他的父亲,而且还试图将这些救星灭杀于城外?” 精细鬼则是想得更远,补充道:“不仅如此,说不定这王子本来就勾结了文竹菩萨和假国王,当年谋害国王就有他的一份,生怕自己的阴谋败露,方才要迫不及待地杀了玄奘师徒而后快啊。” 云翔颓然再叹一声,道:“人心鬼蜮,尤胜妖魔,是我漏算了一招。不过,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无论如何,总要将我那老友救出来才是。” 说完,他便拂袖转身,带着山鬼兄弟离开了望西楼。
第一百三十节 惊梦
玄奘师徒跟着王子进了王宫,便有内侍迎上前来,恭请众人进入偏殿等候,有领了王子去与国王相见,师徒四人小心翼翼地戒备着。 不料,半晌之后,却是那内侍再次走了出来,恭声道:“陛下有令,王子殿下对大唐圣僧不敬,已然责令其闭门思过,些许误会,愿以黄金千两奉上,以为圣僧赔罪。” 玄奘忙道:“陛下无需如此,些许小事,又何须钱财赔罪?只是不知陛下现在何处,贫僧尚有要事禀告。” 那内侍笑道:“圣僧高风亮节,视钱财如粪土,当为我国之表率。陛下本当亲自摆下酒席,聆听圣僧佛音,只可惜他偶感风寒,不便出面,圣僧若是有事,不妨告诉咱家,咱家自会转告圣上。” 玄奘道:“贫僧受唐王所托,有大唐国书奉上,还有那通关文牒之上,尚需陛下盖上印玺,贫僧方能继续西行。” 说着,他便取出了一早准备好的国书与文牒,递交给了那内侍。 那内侍点了点头,道:“圣僧请稍后,咱家去去就来。”说完,他朝玄奘行了一礼,便再次匆匆离去了。 这一次,只是等了片刻的工夫,那内侍又返了回来,交回了通关文牒,道:“国书陛下已经看过了,嘱咐咱家代他谢过唐王陛下的圣恩,我乌鸡国自当与天朝上国永为睦邻,至于这通关文牒,也已经盖过了玉玺,圣僧可在城中休养一日,明日上路西行便是。” 玄奘忙接过文牒一看,见上面果然盖过了乌鸡国的国玺,不由得愣了一愣。 要知道,外交无小事,大唐来使,非同小可,别国都会沐浴斋戒相迎,而递国书盖文牒之事,更应该审慎为之,如此容易便办完,着实是闻所未闻。 他不由得迟疑道:“大人,如此过关,未免有些草率吧?” 那内侍叹道:“陛下年事已高,如今身体不适,也不知何日才能恢复,也只能一切从简了,还请圣僧莫要怪罪。圣僧一路劳苦,咱家这便带你去驿站休息,城内一切花费,皆有我国国库承担。” 玄奘无奈,也只得称了声是,师徒四人便跟随那内侍前往驿站中住了下来。 在客房中收拾停当,八戒便已笑道:“本以为这九霄城乃是龙潭虎穴,没想到却比别处还要顺利百倍,咱们且好好歇息一日,明日便可继续上路了。” 沙僧却道:“师傅,我总觉得这乌鸡国中有些蹊跷,却又说不出蹊跷在哪里,咱们莫非当真明日便走吗?” 玄奘略一沉吟,道:“咱们与王子殿下有些误会,如今国王陛下不予计较,已是意外之喜,倒也不必节外生枝了。人家怕咱们惹来祸端,咱们也需好自为之,明日一早上路便是。” 众弟子点头称是,四人便让驿馆的驿丞送来些素斋,享用一番之后,便行休息了。不过,因为谨慎起见,他们特地找了间足以容纳四人的大房间,师徒四人同在一张通铺之上安睡。 夜半时分,四下都是平静无比,四人也在榻上酣睡正香,忽然间,八戒抽动了几下鼻子,猛然张开了双眼。 他思忖道:“怪哉,怪哉,半夜三更的,居然有人正在煮肉食,如此香气,让人如何安睡?可怜老猪自从跟了和尚取经,已经多日不曾饱食一顿肉羹了,倒不如去看看是谁在煮肉,若有多的,偷上一些来享用一番,以犒慰多日挑担之苦。” 这个呆子虽然口口声声念佛,却从来不曾想过真心斋戒,闻到了些肉食的香气,早已难以按捺,便偷偷爬起身来。见余人都并无动静,顿时心下大慰,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便出去了。 待得他离开,沙僧方才睁开了双眼,回头看去,却见悟空也是双眼亮晶晶的,便低声道:“大师兄,二师兄偷偷出去了,可要抓他回来?” 悟空似笑非笑地道:“抓他回来作甚?老孙有没有肉给他吃,且由他去便是。些许小事,莫要扰了师傅休息。” 沙僧略一沉吟,只得点头应是,正要翻身睡去,却忽然听得屋顶之上似乎有脚步之声,顿时心中一惊,坐起身来,正要去查看,却又想起当年宝象国之事,便低声道:“大师兄,可曾听到什么声响?” 悟空打了个哈欠,道:“像是听到了,却好像也没听到,刚刚要睡着,却又被你吵醒了。” 沙僧想到乌鸡国王子之事,终究觉得心中不踏实,便道:“大师兄,我且出去查看一番,你且在此小心保护师傅,莫要让奸人有机可乘。” 悟空摆了摆手,道:“只管去便是,老孙在此,一切无虞。” 沙僧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便也蹑手蹑脚地出门而去。 待得沙僧也出了门,悟空瞬间便没了半点睡意,猛然翻身而起,便来到窗前,随手打开窗户,似笑非笑地道:“行了,进来吧。”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人影飞射而入,正是云翔无疑。他对着悟空拱了拱手,叹道:“师叔,我已经控制得毫无声息了,没想到却还是瞒不过你的耳朵。” 悟空捏着手指笑道:“还差一点点,就一点点。对了,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云翔道:“事情有点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还是借你师傅之口来说吧?” 悟空一愣,回头看向床榻上熟睡的玄奘,道:“借他之口?” 云翔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一指点中玄奘的眉心,便有五色光华一闪而过。 却说玄奘正在睡梦之中,迷迷糊糊地便见到屋外一道人影穿门而入,顿时大惊失色,道:“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来人一身鬼气,身形模糊,对着玄奘一鞠躬道:“圣僧,我乃乌鸡国国王是也,苦等多日,还请圣僧救我性命。” 玄奘奇道:“今日我曾进宫,却不曾见你,不知你为何会有危险?” 那国王道:“不瞒圣僧说,朕几年前轻信小人,被妖孽所害,丢入了王宫御花园的水井之中。如今那王位上之人,本就是妖孽所化,他占我江山,害我妻儿,荼毒百姓,还请圣僧出手相救?” 玄奘沉吟道:“我受佛祖之托西行,自当拯救黎民苍生,若真有妖孽害人,贫僧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那国王听得这话,便轰然下拜道:“既然如此,朕代我乌鸡国苍生谢过圣僧大恩。” 玄奘心中惶恐,连忙上前搀扶,方一接触对方的手臂,却觉得湿乎乎的冰冷无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便惊醒了过来,方才发现只是黄粱一梦。 再看双手,却发觉果然一片湿滑,一时间却不知到底是梦是醒,竟是呆在了当场。
第一百三十节 惊梦
玄奘师徒跟着王子进了王宫,便有内侍迎上前来,恭请众人进入偏殿等候,有领了王子去与国王相见,师徒四人小心翼翼地戒备着。 不料,半晌之后,却是那内侍再次走了出来,恭声道:“陛下有令,王子殿下对大唐圣僧不敬,已然责令其闭门思过,些许误会,愿以黄金千两奉上,以为圣僧赔罪。” 玄奘忙道:“陛下无需如此,些许小事,又何须钱财赔罪?只是不知陛下现在何处,贫僧尚有要事禀告。” 那内侍笑道:“圣僧高风亮节,视钱财如粪土,当为我国之表率。陛下本当亲自摆下酒席,聆听圣僧佛音,只可惜他偶感风寒,不便出面,圣僧若是有事,不妨告诉咱家,咱家自会转告圣上。” 玄奘道:“贫僧受唐王所托,有大唐国书奉上,还有那通关文牒之上,尚需陛下盖上印玺,贫僧方能继续西行。” 说着,他便取出了一早准备好的国书与文牒,递交给了那内侍。 那内侍点了点头,道:“圣僧请稍后,咱家去去就来。”说完,他朝玄奘行了一礼,便再次匆匆离去了。 这一次,只是等了片刻的工夫,那内侍又返了回来,交回了通关文牒,道:“国书陛下已经看过了,嘱咐咱家代他谢过唐王陛下的圣恩,我乌鸡国自当与天朝上国永为睦邻,至于这通关文牒,也已经盖过了玉玺,圣僧可在城中休养一日,明日上路西行便是。” 玄奘忙接过文牒一看,见上面果然盖过了乌鸡国的国玺,不由得愣了一愣。 要知道,外交无小事,大唐来使,非同小可,别国都会沐浴斋戒相迎,而递国书盖文牒之事,更应该审慎为之,如此容易便办完,着实是闻所未闻。 他不由得迟疑道:“大人,如此过关,未免有些草率吧?” 那内侍叹道:“陛下年事已高,如今身体不适,也不知何日才能恢复,也只能一切从简了,还请圣僧莫要怪罪。圣僧一路劳苦,咱家这便带你去驿站休息,城内一切花费,皆有我国国库承担。” 玄奘无奈,也只得称了声是,师徒四人便跟随那内侍前往驿站中住了下来。 在客房中收拾停当,八戒便已笑道:“本以为这九霄城乃是龙潭虎穴,没想到却比别处还要顺利百倍,咱们且好好歇息一日,明日便可继续上路了。” 沙僧却道:“师傅,我总觉得这乌鸡国中有些蹊跷,却又说不出蹊跷在哪里,咱们莫非当真明日便走吗?” 玄奘略一沉吟,道:“咱们与王子殿下有些误会,如今国王陛下不予计较,已是意外之喜,倒也不必节外生枝了。人家怕咱们惹来祸端,咱们也需好自为之,明日一早上路便是。” 众弟子点头称是,四人便让驿馆的驿丞送来些素斋,享用一番之后,便行休息了。不过,因为谨慎起见,他们特地找了间足以容纳四人的大房间,师徒四人同在一张通铺之上安睡。 夜半时分,四下都是平静无比,四人也在榻上酣睡正香,忽然间,八戒抽动了几下鼻子,猛然张开了双眼。 他思忖道:“怪哉,怪哉,半夜三更的,居然有人正在煮肉食,如此香气,让人如何安睡?可怜老猪自从跟了和尚取经,已经多日不曾饱食一顿肉羹了,倒不如去看看是谁在煮肉,若有多的,偷上一些来享用一番,以犒慰多日挑担之苦。” 这个呆子虽然口口声声念佛,却从来不曾想过真心斋戒,闻到了些肉食的香气,早已难以按捺,便偷偷爬起身来。见余人都并无动静,顿时心下大慰,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便出去了。 待得他离开,沙僧方才睁开了双眼,回头看去,却见悟空也是双眼亮晶晶的,便低声道:“大师兄,二师兄偷偷出去了,可要抓他回来?” 悟空似笑非笑地道:“抓他回来作甚?老孙有没有肉给他吃,且由他去便是。些许小事,莫要扰了师傅休息。” 沙僧略一沉吟,只得点头应是,正要翻身睡去,却忽然听得屋顶之上似乎有脚步之声,顿时心中一惊,坐起身来,正要去查看,却又想起当年宝象国之事,便低声道:“大师兄,可曾听到什么声响?” 悟空打了个哈欠,道:“像是听到了,却好像也没听到,刚刚要睡着,却又被你吵醒了。” 沙僧想到乌鸡国王子之事,终究觉得心中不踏实,便道:“大师兄,我且出去查看一番,你且在此小心保护师傅,莫要让奸人有机可乘。” 悟空摆了摆手,道:“只管去便是,老孙在此,一切无虞。” 沙僧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便也蹑手蹑脚地出门而去。 待得沙僧也出了门,悟空瞬间便没了半点睡意,猛然翻身而起,便来到窗前,随手打开窗户,似笑非笑地道:“行了,进来吧。”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人影飞射而入,正是云翔无疑。他对着悟空拱了拱手,叹道:“师叔,我已经控制得毫无声息了,没想到却还是瞒不过你的耳朵。” 悟空捏着手指笑道:“还差一点点,就一点点。对了,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云翔道:“事情有点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还是借你师傅之口来说吧?” 悟空一愣,回头看向床榻上熟睡的玄奘,道:“借他之口?” 云翔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一指点中玄奘的眉心,便有五色光华一闪而过。 却说玄奘正在睡梦之中,迷迷糊糊地便见到屋外一道人影穿门而入,顿时大惊失色,道:“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来人一身鬼气,身形模糊,对着玄奘一鞠躬道:“圣僧,我乃乌鸡国国王是也,苦等多日,还请圣僧救我性命。” 玄奘奇道:“今日我曾进宫,却不曾见你,不知你为何会有危险?” 那国王道:“不瞒圣僧说,朕几年前轻信小人,被妖孽所害,丢入了王宫御花园的水井之中。如今那王位上之人,本就是妖孽所化,他占我江山,害我妻儿,荼毒百姓,还请圣僧出手相救?” 玄奘沉吟道:“我受佛祖之托西行,自当拯救黎民苍生,若真有妖孽害人,贫僧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那国王听得这话,便轰然下拜道:“既然如此,朕代我乌鸡国苍生谢过圣僧大恩。” 玄奘心中惶恐,连忙上前搀扶,方一接触对方的手臂,却觉得湿乎乎的冰冷无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便惊醒了过来,方才发现只是黄粱一梦。 再看双手,却发觉果然一片湿滑,一时间却不知到底是梦是醒,竟是呆在了当场。
第一百三十一节 硬闯
梦中惊醒的玄奘正自回忆着方才梦中之事,却猛然发觉有人扶住了自己的双臂,愕然抬头,却见悟空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道:“师傅,怎的醒了?” 玄奘正要开口说话,却忽然发现八戒与沙僧都不见了踪影,便问道:“八戒与悟净去了何处?” 悟空咧嘴一笑,正要回答,却听得大门一响,正是二人一同走了进来,见到玄奘醒来,忙问道:“师傅,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玄奘便也不隐瞒,将之前梦中之事讲了出来,最后道:“你们三人都是神通广大之人,可知这梦中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八戒笑道:“师傅当真是糊涂了,既然是梦中之事,又哪里做得真?老猪整日里作过不少好梦,却从没见一个成真的,依我之见,你也不必多想,只管安心睡觉便是。” 沙僧却摇头道:“二师兄此言差矣,须知昔日有太宗皇帝梦游地府,方有我等西去取经之事,似师傅这等天命之人,所作之梦定然都有深意,又哪是你我能比的?我总觉得这乌鸡国之中有些蹊跷,说不定这国王之事便是真的。” 二人说完,一同看向悟空,却听他笑道:“这等小事,又何必诸多揣测?依老孙之见,既然师傅心中不安,咱们便去那王宫御花园中一探便知真假。” 玄奘点头道:“如此也好,悟空,你便施展法术,去那水井中看看吧。” 悟空一点头,道:“沙师弟,你便在此守护师傅,我与八戒去王宫中看看就来。” 八戒一脸不情愿地道:“猴哥,一个区区王宫,你自己去看便是,却为何要拉上我?” 悟空道:“莫要啰嗦,你这呆子,刚刚吃饱了饭,莫非不打算陪老孙去消消食吗?” 八戒一听这话,便知悟空在拿他方才偷偷吃肉之事威胁,只得无奈道:“也罢,去就去,师傅,你与沙师弟安心等着便是。”说完,他老老实实地跟着悟空出了驿馆,便前往乌鸡国王宫而去。 以这两人的身手,无声无息地潜入王宫自然是易如反掌,来到了御花园外,二人正要翻墙而入,悟空却忽然一把拉住了八戒,道:“且慢!” 八戒忙道:“好容易找到了地方,却怎的不进去?” 悟空似笑非笑地道:“有一位老朋友在此,怕是他不愿让咱们进去。” 八戒奇道:“是谁?” 悟空淡淡地道:“自己出来吧,若是让老孙出手,怕是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话音刚落,便见得一道人影飞射而来,挡在了二人面前,正是那灰衣灰袍的文竹菩萨。面对这一对出名难缠的师兄弟,他却也不敢托大,只得合十行礼道:“贫僧见过孙大圣,见过天蓬元帅。” 当日在莫家庄之时,文竹菩萨可是跟随黎山老母好好整治了八戒一番,丝毫不顾当年蟠桃会上的那点交情,这呆子却是记忆犹新,自然一眼便认了出来,不禁惊叫道:“文竹菩萨,怎么是你?你不好好地在五台山待着,却鬼鬼祟祟地跑来这乌鸡国作甚?” 文竹菩萨脸色一沉道:“善哉,善哉,天蓬元帅不可妄语,贫僧受佛祖所托,来此办理要事,还望二位莫要多事,只管保那玄奘尽快西去便是。” 悟空笑道:“如今我兄弟二人也算是佛门中人,不知佛祖所托的到底是何要事,可否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文竹菩萨冷声道:“你二人虽拜入玄奘门下,却尚未到达西天,未得西天果位,倒还算不得佛门之人,贫僧所受的乃是佛祖密令,却是不便告知了,还请二位立刻离去吧。” 悟空听得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尚不及说话,却听得一旁的八戒怪叫道:“好你个文竹菩萨,这可是看不起我们兄弟吗?我们辛辛苦苦保玄奘西去取经,早已名震三界,其他人见了我们尚要客客气气的,怎能容你如此轻待?你看不起老猪倒也罢了,却怎可对我猴哥如此无礼?猴哥,若是我的话,可咽不下这口气。” 要知道,这呆子虽然看似痴傻,实则最记仇不过,如今有悟空撑腰,自然恨不得挑起二人相斗,以报莫家庄之仇。 文竹菩萨闻言一愣,皱了看向悟空道:“孙大圣,我可是受了佛祖密令,你待怎的?” 悟空冷笑道:“老孙虽然还不算是佛门之人,却仍是三界间的齐天大圣,当年便是佛祖也不放在眼中,你一个小小文竹菩萨,竟敢在老孙面前大放厥词,你说我该如何待你?” 文竹菩萨一惊,道:“大胆,若是坏了佛祖大事,即便你们真能到了西天,怕是也讨不得好。” 然而,一旁的八戒却仍是讥笑道:“小小文竹菩萨,居然能做得了佛祖的主,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老猪敢打赌,就算我猴哥今日痛打你一顿,到时到了西天,也定然无人为你出头。” 文竹菩萨更是惊骇,眼见悟空手腕一翻,便已取出了铁棒,忙道:“孙大圣,你不可听这猪妖胡说,我所办之事对佛祖极为重要,若是......” 话还没说完,却见悟空铁棒一递,向着他的胸口猛然戳来,吓得他赶忙施展手印抵挡。 只可惜,悟空既然出手,又哪是如此容易便能挡得住的?只见棒影延绵不尽,一浪高过一浪,顿时逼得他手忙脚乱,连连后退,只得仓促间放出了法宝金莲,方才能够勉强抵挡住。毕竟,作为一个不善近战的菩萨,眼前这妖王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强大了,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然而,他却是忘记了,一旁还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戒呢。连退几步之后,他忽然觉得脚下一拌,顿时便失了平衡,慌忙低头一看,却是八戒的钉耙横在脚下,乱了他的招式。 接着,便是悟空一棒正点中了他的额头,他只觉得神魂一震,便倒头晕了过去。也亏得悟空手下留情,只使出了三分力道,否则的话,只这一棒,便能让他就此圆寂了。 八戒见文竹菩萨被一棒打晕,顿时大喜过望,赞了声“猴哥好手段”,手中却不闲着,解了腰带将这菩萨捆了个结结实实,倒吊在了御花园门口,便如他当日一般,方才觉得出尽了胸中一口恶气。 悟空也不阻止,任由他胡闹,待得他将文竹菩萨吊稳,方才道:“行了,呆子,出口气就行了,莫要多耽搁工夫,师傅还等着呢,咱们且赶紧进去看看吧。” 八戒第一次觉得悟空也是如此可爱,便赶忙应了声是,跟着他翻过了院墙,进入了御花园之中探查那井中的秘密。
第一百三十二节 井中之秘
悟空与八戒进入了御花园之中,很快便找到了那口散发着莫名气息的水井,二人趴在井口向下观瞧,便见水中红光闪烁,火力逼人,不由得相顾骇然。 八戒叹道:“好家伙,这井水中不知被施放了什么法术,竟然有如此浓郁的火焰之力,若是那国王的尸身真的在里面,岂不是要被煮熟了?没想到这佛祖整天口口声声说着慈悲,竟然与老猪一般喜欢这一口,而且手段竟然如此残忍,啧啧,不得了,不得了啊。” 悟空沉吟道:“佛门不惜施展这般神通,只怕事情并不简单,呆子,你且下去看看。” 八戒双眼一瞪,不满道:“这井中还不知藏着什么厉害手段,为何要老猪下去?你当年闯龙宫,夺法宝,水性可是比老猪强了百倍,为何你不下去?” 只可惜,他却忘记了,与悟空讲理,本就是白费口舌,话还没说完,便觉得屁股上被重重踢了一脚,顿时踢得他倒翻而下,噗通一声便落入了井中。 他尚且不及开口咒骂,便觉得那水中有无数火焰之力涌来,吓得他赶忙催动功法护身,方才没有被热晕过去。 此时再细细感悟,却发觉这井水不仅热力逼人,其中还蕴含着许多真阳之力,让那本就修炼至刚至阳功法的身体生出了一丝莫名的舒畅,一时间是痛还是快居然无法形容。 就在他试着去探查井水中的奥秘之时,却听得悟空在上面喊道:“呆子,人没事吧?井中情况如何?” 这问话当真是让人气结,不过八戒此时却顾不得许多,只是老老实实地道:“猴哥,我没事,只是这井水实在蹊跷得紧,一时间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话音刚落,便见悟空轻飘飘地跟了下来,探手一摸这井水,顿时大感兴趣,道:“这井水当真是不简单,我看井中定然是有什么宝物,才会让井水变得如此奇怪。走,下去看看再说。” 井水不算太深,不过十来丈而已,只是似乎连接着暗河,空间倒着实不小。二人很快便潜到了井底,一番搜索之下,便找到了那火焰之力和真阳之力的来源,却正是一具身着王袍的尸身。然而,更惹来二人主意的,却是尸身的胸口之上,正插着一支白光闪闪的箭矢,而尸身的腹部之上,却赫然摆着一盏青灯。 八戒围着尸体打量了半天,却并未看出尸体有什么不同,只是被那箭矢与青灯上的气息吓得不轻,惊叫道:“猴哥,我看这国王不过是**凡胎罢了,佛门却为何如此折磨于他?这箭矢上的气息,便是我也不敢逼视,而这青灯......这青灯......”说着,他便探手朝着那灯之上抓了过去。 只听悟空冷冷地道:“呆子,你若不怕死,就只管将这灯取走,只是这灯的主人若是找上门来,怕是老孙也保不得你啊。” 八戒听得这话,吓得连忙缩回了手,道:“猴哥,你可是认出了这宝物的来头?” 悟空之前曾听云翔专门提起过此灯,便道:“你可知道,西天有一位燃灯佛祖,他所燃的那盏灯,到底是哪一盏?” 八戒一愣,骇然道:“莫非这青灯乃是燃灯佛祖之物?” 悟空点头道:“此灯名为定心灯,我也曾会过一会,当真是威力无穷,你若喜欢,尽管拿去便是,我保证不会阻你。” 八戒连忙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老猪有自知之明,这样烫手的宝贝,不取也罢。” 说话间,他又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箭矢之上,道:“猴哥你见多识广,可知道这箭矢又是什么来头?” 悟空端详了那箭矢片刻,又取出铁棒轻轻一碰箭尾,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手臂延伸而来,连神魂都被冻僵了一般,原来这箭矢之上,竟是极为霸道的阴寒之力。 他不由得连退了三步,骇然道:“好厉害的宝物,虽然无人驾驭,却仍有这等威力,当真是不简单啊。三界之中,能达到这般威力的箭矢本就不多,我倒是听说过一件,与这法宝颇有些相似之处。” 八戒忙道:“是什么?” 悟空沉吟道:“我曾听人说起,上古之时有大神后羿,从玄阴圣女那里借来了九支穿云箭,射落了天空中九支作乱的三足金乌,没准正是此箭。” 八戒奇道:“后羿射日之事,我也早有耳闻,可传言那穿云箭射入金乌体内之后,便会与金乌同归于尽,既然九支箭射死了九支金乌,却为何又多出了这一支?” 悟空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这穿云箭非同小可,便是后裔连射数箭之后,也难免有所失手,将其中的一支射向了真正的太阳,被一只金乌借机逃走。你想啊,那真正的太阳又怎会轻易被射中?所以,那多出的一支箭,其实早就不知坠落到了何处,也就不知下落了,说不定就是眼前这一支。” 八戒骇然道:“看来定是如此了,只是这等上古隐秘之事,你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悟空摆了摆手,索然道:“老孙纵横三界多年,自然有我的消息来路,你也不必多问。” 八戒便识趣地闭了嘴,又围着尸体转了一圈,道:“又是定心灯,又是穿云箭,佛门为何要如此折磨这乌鸡国王的尸身?” 悟空摊了摊手,道:“这个我就真的无从知晓了,若是想知道,你可以去问问文竹菩萨,或者到西天直接去问问燃灯佛祖。” 八戒连忙摇头道:“不必,不必,又是燃灯佛祖,又是后羿,老猪一个都惹不起,早知事情如此麻烦,咱们又何必来趟这滩浑水?” 悟空抬眼看了看八戒,却见他虽然脸上尽是无奈之色,眼光中却显出了几分兴奋,想起云翔之前的叮嘱,便道:“也罢,这乌鸡国国王之事已然查明,并非你我可以左右,咱们这便离开吧。” 八戒连忙点头道:“好,好得很,咱们这就走,这口破井待得人气闷,老猪宁可没有来过。” 二人当即出了水井,见文竹菩萨尚未苏醒,便径直离开了王宫,赶回驿馆而去。
第一百三十三节 通风报信
眼看即将回到驿馆,八戒却忽然一捂肚子,惊叫道:“不好,晚上吃得太多,又被那热水一激,当真是腹痛难忍。猴哥,你且先回去见师父,老猪要去茅厕。” 悟空一脸关切地道:“呆子,你没事吧?可要我去给你找些丹药?” 八戒忙道:“没事,没事,只要去方便一下就好了,只是肚子里的存货不少,怕是今晚都要待在茅厕里了,猴哥不必管我,自管回去便是。” 悟空只得无奈点了点头,道:“也罢,那你自己小心便是。” 他正要转身进入驿馆,却听得八戒又道:“猴哥,那井中之事,你可是打算告诉师傅?” 悟空想了想,道:“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向师傅禀告?” 八戒道:“师傅是个老实人,又一心向佛,以为西天就是净土之地,这些个腌臜事,还是不说为好。” 悟空点了点头道:“倒也有些道理,老孙自理会得。”说完,便闪身进了驿馆。 八戒见悟空离去,磨磨蹭蹭地找到了茅厕,打量了一下四周,眼见四下无人,忽然纵身而起,化作一道遁光便朝着东边飞射而去。 直至他消失在了天际,却见驿馆中又走出了一个人来,正是去而复返的悟空,只听他回头轻叹道:“云翔,你这小子,真是把人心把握得妙到毫巅,居然一早便猜出了这呆子会去东天报信?” 虚空中一阵波动,凭空走出了一道人影,正是云翔无疑。他缓缓走到悟空身旁,轻笑道:“燃灯佛祖的法宝,文竹菩萨的秘密任务,还有谋害乌鸡国国王所触犯的天条,若是抓住机会,足以对西天造成致命的打击,老猪是个聪明人,当然会迫不及待地回去报信了。” 悟空皱眉道:“若是如此,连我们这一行取经之人怕是都会有些麻烦吧?” 云翔笑道:“无妨,有我呢,取经之事不能停下,我自会将一切处理停当。” 悟空道:“可需要我出手相助?若是东天决定出手,定然是雷霆一击,你独自一人怕是未必应付得来吧?” 云翔摇头道:“不必了,我已经找到了帮手,那人当年与你也曾交手过,应该不会让我失望的。” 悟空恍然道:“原来如此,只是他如今被穿云箭所伤,怕是未必能施展出多少手段啊。” 云翔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料来无碍,眼下你身份特殊,还是莫要轻易出手为好,尤其是东天,能不碰最好别碰吧。” 悟空点了点头,却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云翔,你觉得我回去该如何与玄奘说?” 云翔失笑道:“你早已拿定了主意,又何必问我?” 悟空听得这话,也不由得失笑出声,手指点了点云翔,便再次转身回驿馆去了。而云翔呆立了半晌之后,也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留下那一弯冷月照耀着整座九霄城。 八戒趁着夜色全力施展开身法,不多时便到达了东海三星岛之上,只听有人呵斥道:“大胆,何人竟敢私闯三星岛,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他瞬间便已听出了对方的身份,忙道:“是大师兄吗?快快引我去见师尊,我有要事禀告。” 话音刚落,便见三人飞射而来,却正是名声赫赫的东海三星。 三人看清了八戒的面目,顿时吃了一惊,福星忙道:“小师弟,你怎的忽然回来了?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八戒忙道:“正是,小弟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还请大师兄快快引我去见师尊,免得耽搁了大事。” 寿星疑惑道:“你如今正保那玄奘西去取经,明面上可是西天之人,这般去面见师尊,怕是有些不妥吧?” 八戒叹道:“事情紧急,我只能立刻赶来,担些风险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三人闻言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引着八戒来到了东华岛之上,见到了久未谋面的东华帝君。 东华帝君见到八戒前来,不由得皱眉道:“天蓬,你当年流落凡间,我也知你心中委屈,便特地为你讨来个取经的差事,可你又怎能私自来见我?若是被西天之人知晓,岂不是坏了大事?” 八戒此时也不像往日那般轻佻,恭恭敬敬地向东华帝君叩了三个响头,道:“启禀师尊,东天派遣弟子埋伏在玄奘身旁,所为的正是寻找到西天的破绽。如今弟子已探得了重要的消息,若是善加利用,便可给西天造成天大的麻烦,弟子怕耽误了正事,只能亲自前来了,还请师尊恕罪。” 东华帝君听得这话,不由得精神一振,道:“哦?竟有这等大事?你且说来听听。” 八戒不敢怠慢,便将文竹菩萨谋害乌鸡国王一事详详细细讲了一遍,最后道:“弟子以为,神佛谋害人间君王,本就是天条大罪,文竹此举,所谋定然不小。 师尊身为四御之一,本就有代玉帝监察世间之责,遇上这种天条大罪,自有擒拿问罪之权。想那文竹乃是西天探入中土的核心人物,若是摊上这等大罪,怕是那本去也会受到牵连,若不借机发难,岂不是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东华帝君听得这话,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道:“竟有此事?西天这番行事,也未免太过猖狂了些,若是告上天庭,便是玉帝有心护持,怕也是难以服众。只不过,我乃四御之中的东方帝君,可那乌鸡国在西域,本属西方勾陈管辖,若是我去拿人,怕是难免惹人生疑啊。” 一旁的福星道:“启禀师尊,那勾陈帝君久居西方,怕是与西天不清不楚,若是将此事告知于他,恐怕他定会代为遮掩。小师弟甘冒奇险,前来报信,师尊万万不可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禄星道:“之前听小师弟所说,那文竹的手中还有燃灯佛祖的定心灯,若是能将这罪责牵连到燃灯佛祖身上,足以对西天形成致命打击,真乃天赐之良机啊。” 寿星的思虑则更为周祥一些,奏道:“师尊若是不方便亲自出手,不妨派遣其他人前去,莫要忘记了,十八位师弟如今可是在雷部供职,雷部有主刑名之责,若是让他们前去,便是万无一失了。” 他话语中提及的那十八位师弟,合称东海十八仙翁,因为精修雷法,身兼雷部神将之位,他们修为远超一般神将,却是一心忠于东华帝君,正适合执行此事。 东华帝君听得这话,顿时恍然大悟,点头道:“不错,借雷部的身份去抓人,即便是玉帝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这便替我传令下去,让他们即刻赶往乌鸡国,将文竹擒拿下问罪便是。” 寿星连忙领命,正要离去,却听得东华帝君又叮嘱道:“对了,新近炼制的八转金丹不妨带上一粒,若那国王尚未死透,不妨救活了带回来作为人证,尽量做成铁案,免得有人从旁周旋。” 待得寿星离去,他又转向八戒道:“天蓬,此次大事若成,你功劳不小。不过,眼下你尚需赶回玄奘身旁,免得西天生疑,待得我东天全力发难之时,你不妨从旁协助,若能借此事一举将那取经之事彻底搅破,你便是我东天的大功臣。” 八戒大喜,连忙拜别了东华帝君,便匆匆离开了东华岛,赶回了乌鸡国而去。
第一百三十四节 问罪
却说那文竹菩萨在御花园外足足被吊了大半夜,直至天色将明之时,有侍卫巡查经过此地,方才将他放下来唤醒。 他心中自是又羞又恨,却又想起那井中之物,便也顾不得多废话,连忙赶回井中查看,却见那尸身与青灯都安然无恙,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又拾起那青灯略一探查,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不由得一脸失望地抬了口气,收起青灯便返回了井上。 当年,他无意间发现这乌鸡国国王乌九霄有些蹊跷,似乎有着上古三足金乌的血脉,便将此事禀告给了佛祖。此时燃灯佛祖正在苦心修复被孙悟空损毁的定心灯,得知此事之后,便有意收了这极为珍贵的金乌之魂,用来重炼法宝之用。 当然,既然事情是文竹禀告上去的,这脏活也就落到了他的头上,于是,他便亲自来到乌鸡国,想要偷偷擒拿了乌九霄回去复命。 然而,事与愿违,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乌九霄居然本领非凡,不但没有被他拿住,反而将他打成了重伤。愤恨之下,他只得又将事情禀告给了燃灯佛祖,请他老人家出手相助。 燃灯佛祖当然不可能亲身参与这等脏事,便将当年偶然得到的至宝穿云箭和定心灯赐给了他,嘱他凭借此两宝收了乌九的神魂。 要知道,穿云箭本就是当年后裔刺杀金乌之物,乃是乌九的天然克星,文竹菩萨本以为事情变得再简单不过了,然而,他却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后裔凭借射杀金乌的,不仅仅是这穿云箭,还有一杆落日弓,寻常弓弩,根本无法完全发挥出这箭矢的真正威力,也无法将金乌当场射杀。 后来,他不惜使出计谋,方才用穿云箭刺杀了乌九,本以为就此大功告成,然而,结果却仍是让他失望了,因为这上古金乌虽然被射杀,神魂却迟迟无法被定心灯收取,而且总有无尽真阳之力溢散而出,也让他无法将尸体带走。 最终,他只得在这乌鸡国中住下,指望着穿云箭终有一日将乌九霄彻底杀死,然后再用定心灯收了他的神魂回去复命。为此,他还不惜让青狮冒充国王,掩人耳目,直至今日。 当玄奘抵达乌鸡国之时,他便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想着再尝试一下以青灯提取神魂,只可惜却再次失败了。想到昨晚前来探查的悟空与八戒,虽然并未带走什么,他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深重。 刚从井中跃出,便见青狮假扮的国王匆匆迎上前来,道:“菩萨,您老没事吧?是谁下的手?”原来,侍卫已然将此事禀告给了青狮,吓得青狮大惊失色,连忙赶过来询问。 文竹菩萨冷哼一声,道:“还能是谁?就是那玄奘的徒弟孙悟空与猪八戒,他二人想要进入御花园,还偷袭于我,我一时不慎,却是着了他们的道。” 青狮奇道:“怎么是他们?我昨日已经安排过了,打发他们尽快离开九霄城,他们却为何又找了过来?” 文竹菩萨叹道:“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才惹来了他们的疑心。” 青狮想了想,忙道:“那......井里没事吧?他们可曾发现那人?” 文竹菩萨道:“井里倒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不过,我估计他们八成已经知晓其中的端倪了,只是忌惮佛祖的威名,因此不敢生事。” 青狮听得这话,不由得松了口气,道:“那还好,他们终归也是佛门之人,若是燃灯佛祖的大事,他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想来不过是胡闹一番罢了。” 文竹菩萨沉吟了半晌,却摇头道:“不妥,那孙悟空历来就是个无事生非的主,我心中总觉得不踏实,也不知他会惹出何等麻烦。这样吧,你立刻替我赶回灵山城,向燃灯佛祖禀告此事,请他老人家派些人手前来助我,以免再生变数。” 青狮惊道:“菩萨,佛祖曾专门叮嘱咱们不可节外生枝,若是他知道事情已经有所泄露,恐怕定会降下责罚啊。” 文竹菩萨无奈叹道:“事到如今,也顾不了这许多了,你可知道,咱们私害乌九霄,本就是有违天条之事,若是事情闹开,后果不堪设想啊。” 青狮见文竹菩萨一脸凝重之色,便也不敢再反对,称了声是,便施展开了法术,朝着灵山城而去。 文竹菩萨盘坐于井旁,一面运功回气,一面回忆着昨日的种种,却只觉得疑窦重重,心情也是越来越沉重,隐隐之间,竟是生出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正当他细思这感觉的由来之时,却猛然发觉天已经变了颜色,狂风怒号,雷声滚滚,似是有大雨即将落下。 他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天空,却见朵朵乌云都汇聚到了这御花园上空,忽然间,只听得天空中有人高喝道:“大胆文竹,你可知罪?” 话音刚落,只见十八道人随着惊雷落下,便已将他围在了其中,正是那十八位出身东华岛的雷部神将。 文竹菩萨双眼扫过众人,面沉似水,却仍是故作镇定道:“各位道友,这是何意?” 只见那领头的神将冷笑道:“大胆文竹,你的案子发了,与其问我们是何意,倒不如问问你身旁这井中到底有什么?” 文竹菩萨心中一凉,便知道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孙悟空与猪八戒昨夜的闯入,果然惹来了天大的祸患,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从来都不知法度为何物的妖孽,居然会将事情告上了天庭。 事到如今,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赶紧离开此处。只要不是人赃俱获,以他的身份,终究还有些转圜的余地,可若是当场被擒,恐怕就算是佛祖亲至,也保不得他。 想及此处,他脸上强笑道:“各位道友说笑了,贫僧不过是在这乌鸡国讲经说法罢了,又哪知道井中会有什么?”话音刚落,他却已是飞身而起,化作遁光便朝着西边激射而去。
第一百三十五节 天罗地网
文竹菩萨此时是一心想逃,只可惜,他却忘记了,既然这十八人是来抓人的,又怎能毫无准备? 眼见他化作遁光即将远去,那十八人却是同时取出一道符箓,朝着天空中一掷,便见天上的雷云中银蛇乱舞,有无数雷电飞射而出,转眼间便织就了一张雷电大网,将那逃生之路挡得密不透风。 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雷部专司刑名,自有无数抓人的手段,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这天网之术,而这东海十八仙翁修为本就比寻常雷将高强许多,联手施展出这疏而不漏的天网,更是威力无穷。 文竹菩萨眼见对方瞬息间便布下了天罗地网,方才对方早已是势在必得,不由得心中一凉,只得一咬牙关,便催动了法宝金莲,朝着那雷电大网之上狠狠地撞了过去。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声传来,金莲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雷电之力,顿时光芒尽失,散成了六瓣飞往四方,也不知坠落到了何处。而反观那雷电大网,却是韧性十足,只是猛烈震荡了几下,便已恢复了光芒,而且猛然收缩起来,朝着他当头罩下。 眼见这金莲法宝被毁,文竹菩萨顿时心如刀绞,这法宝虽然算不得绝品,却也是他辛辛苦苦锤炼了数百年之物,此时毁于一旦,说不心疼肯定是骗人的。早听说雷部拿人有一手,没想到当真碰上了,实力依然超出了他的想象,也更是让他心惊不已。 不过,事已至此,惋惜之情也只能先放在一旁,当务之急,还是要先逃出去再说。 想及此处,他便也不再犹豫,手腕翻转,便已取出了定心灯,青光四溢而出,已是将他护在了中间,如今之势,他也唯有寄希望于燃灯佛祖的这件至宝了。 嗤啦,天网终于落下,将他罩了个结结实实,一时间,却是与那青光形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面,雷电无法伤到文竹菩萨分毫,而文竹菩萨却也无法挣脱雷电大网离开。 定心灯虽然厉害,却终究是有所损伤,又不是他自己的宝物,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实在有限,虽然足以保得他不用伤在这天网法术之下,却无法让他安然逃离。 十八仙翁见对方施展出了青灯法宝,却是不惊反喜,只听那头领道:“果然是燃灯佛祖的定心灯,这一下,且看那西天还有何话可说?” 说话间,十八人同时射出掌心雷,便如同十八条拉住了雷电网的绳索,众人齐齐一使力,便拉得文竹菩萨坠落在了地上,再次陷入了他们的包围之中,只等那定心灯的守护之力耗尽,便要当场将他擒拿。 文竹菩萨此时已是心如死灰,叹道:“各位道友,西天与天庭本是一家,迟早大家同殿为臣,你们又为何定要苦苦相逼?” 只听那头领冷笑道:“谁与你是一家?不过都是你们西天之人的痴心妄想罢了。若是识趣,你便乖乖束手就缚,待得我师尊审问之时,将幕后主使之人一一供出,方能保住一条性命,若是敢说半个不字,自有无数刑罚让你慢慢受用。” 文竹菩萨忙道:“你师尊是雷部哪位天尊?不妨讲出来听听,说不定与我西天还有些情分。” 那头领大笑道:“这等时候,还想乱攀交情,当真是笑煞人也。不怕告诉你,我师尊并非雷部之人,而是天庭四御之首东华帝君是也,他老人家又哪是你们西天可以高攀的?” 文竹菩萨听得这名字,心中顿时一片冰寒,东华帝君乃是东天之人,他又怎能不知?本以为只是雷部无意间得知了自己的行事,如今方知却是东天之人有备而来,却是剿灭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之心。 叮,一声脆响传来,却是定心灯的防护之力终于被那近乎无穷无尽的天雷之力耗尽,青光敛去,天网重重地轰在了文竹菩萨的身上,顿时电得他惨呼一声,倒头便晕了过去。 也亏得那天网之术只是用来擒拿,并不会伤人性命,十八仙翁见文竹菩萨晕倒,便以雷部紫电锁将其捆缚,便算是成功擒拿下了犯人。 那头领又一指旁边的水井,道:“且下去两个人看看,师尊叮嘱过,若是那乌鸡国国王尚未完全身死,需得以金丹救活,一并带回去当做人证。若是死了,也需将尸体带回去,算作物证。” 便有两人应了声是,跃入了水井之中,不过多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无数雷电飞射而出,却是将水井周围整个炸成了一个大坑。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两人守在乌九霄的尸身旁禀告道:“启禀师兄,这尸体被一根箭矢钉在了井底,我们无法拔下,只能将这井一道毁去了。” 那头领一愣,跃入坑中打量了一番,伸手便要去拔那支穿云箭,然而,他的手刚一触到箭身,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战,只觉得一股阴气顺着手腕传来,差点让他当场便失去了意识。 吓得他连忙松了手,惊道:“这箭矢是什么法宝?西天居然用这等法宝杀害一个凡间帝王,莫非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二人无奈道:“师兄,如今却该如何是好?” 那头领略一沉吟,手指轻轻点向尸体的眉心,发现意识深处似乎有些异动,便道:“看来这箭矢连神魂都钉住了,倒也是件好事。”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了一枚玉瓶,倒出一粒宝光四溢的八转金丹,掰开尸体的嘴硬塞了进去,又送入些灵力助那丹药化开,最后道:“师尊赐下的金丹足以吊住他的神魂不会消散,咱们且将这井底整个凿下来,一并带回去请师尊处置便是。” 众人轰然应命,便纷纷出手,不多时便将下面那青石直接凿下,便如一张石床一般,正好承载着乌九霄的尸身。 那头领一声令下,便有八人上前抬起石床,又有四人抬起昏迷不醒的文竹菩萨,一行人驾起雷云,便往东方而回。 直至众人离去之后,御花园中那电闪雷鸣方才完全消散,王宫侍卫此时方才壮着胆子走了进来,见到那一片狼藉,不由得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