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白龙马
经过了那紧箍咒之事,玄奘对悟空心中有愧,说话时更加和善了不少,事事都与他商议,而悟空也对玄奘有了新的认识,言语中少了许多轻视之心,如此一来,二人的感情忽然变得亲近了许多,倒真有些师徒的样子了。
这一日,二人来到一处山岭,见那两山之间夹着一条宽阔的山涧,水流湍急,深不见底。
玄奘面有忧色地道:“眼前这条山涧如此宽阔,又无摆渡船只,却不知该如何过去?”
悟空四下张望了一番,想起云翔之前的叮嘱,心中便已有了底数,笑道:“师傅有所不知,这山涧本是唤作鹰愁涧,其险要之处,便是雄鹰也难以飞越,我要过去倒是不难,你想过去恐怕并不容易。”
玄奘惊道:“既是如此,你为何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要引我来到此地?如此险峻的山涧,又该如何通过?”
悟空道:“师傅莫急,弟子引你来此,实则也是受了云翔所托,为咱们这取经之路增加一个强援。”
玄奘一愣,道:“原来又是云先生的安排,却不知又是哪位强援?”
悟空一指身旁那白马道:“师傅你看,眼前这区区一条山涧,便足以让你止步不前,可前方那西行之路上,还不知有多少荆棘坎坷,你这普通的白马,恐怕终究到不得西天,云翔便特地为你安排了一匹天下无双的骏马,正在眼前这山涧之中。”
玄奘奇道:“悟空你休要妄言,好好的骏马,又怎会生活在山涧之中?”
悟空笑道:“师傅你且好生看着便是。”说话间,便见他将行李与马鞍缰绳一一从马背上取下,接着直接便拎起马匹的四蹄,便将其掷入了山涧之中。那马儿惨叫一声,便沉入了滚滚河水。
玄奘顿时大惊失色,忙道:“善哉,善哉,悟空,你怎可如此残害生灵?这马乃是唐王陛下亲赐与我的,你又怎可将其扔到了水里?”
悟空不在意地摇摇头道:“师傅,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既然咱们想要好马,就自然要用凡马来换,你且看,那是什么?”
说着,他随手一指,便见那白马沉下去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接着便是一道巨大的白影自水中飞射而出,赫然正是一条白色巨龙,在空中舞动着身躯。
玄奘已是惊得目瞪口呆,而悟空却是哈哈一笑,身形一闪,便来到了巨龙面前,手中铁棒一伸,便抵在了龙角之上,顿时便止住了巨龙的前冲之势。单单就这一个动作,便足以看出,二者修为的差距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只听他淡淡地问道:“你就是云翔所说的那小白龙敖烈?”
敖烈深知对方胜自己太多,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忙道:“晚辈敖烈,见过齐天大圣。”
悟空点了点头,道:“听云翔说,你好好的龙族不做,却偏偏肯给一个凡俗和尚来当坐骑,却又是何苦来哉?”
敖烈叹道:“大圣有所不知,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家妻儿如今身陷险境,若想保她们安然无恙,便只有保玄奘法师同往西天一行。云翔知道我修为不济,恐怕难逃一路上的重重危难,便让我以坐骑之身参与此事,以谋得正果。曾有一位算命先生说过,我需得舍下一切给人当牛做马,方能脱得苦厄,事到如今,这怕已是我唯一的办法了。”
悟空道:“原来如此,那你便需谨记以云翔之命行事,想来他早有助你之法。来,我引你去见师傅便是。”
说完,一收铁棒,便落回了玄奘身旁,而那巨龙也紧随其后,落地便化作一匹与之前一般无二的白马,口吐人言道:“弟子小白龙敖烈,见过师傅。”
玄奘讶然道:“你原来是龙族之人,却为何要变作我的白马?”
敖烈道:“弟子一心向佛,甘愿为师傅当坐骑,送师傅往西天拜佛求经,为此特意借师傅原本那白马之肉身行事,还请师傅收留。”
玄奘看了看悟空,见他对自己连连点头,便道:“也罢,既是如此,便有劳你载我一程吧。对了,眼前这道山涧,你可有办法通过?”
敖烈道:“弟子本是西海龙族,过这山涧实在再容易不过了,师傅且骑上来,弟子这便载你过河。”
一旁的悟空连忙将鞍鞯行李都装上马背,又扶玄奘骑上坐稳,一声令下,便见那白龙马迈步如飞,在山涧之上踏浪而行,简直如履平地。
玄奘坐在马背之上,只觉得甚是安稳,毫无颠簸之感,转眼便已过了那鹰愁涧,心中对云翔更是感激,只觉得有此马在,西行之路又顺畅了许多。
悟空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一人一马之后飞行,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了天际,以他的神识早已察觉,那位不肯甘心的望海菩萨却又躲在云头观察着他们。
天空之中,望海菩萨冷冷地看着那两人一马,不由得暗叹道:“好你个云翔,居然让那敖烈心甘情愿当了坐骑,如此一来,若是谁想伤他,便不免会伤到玄奘,果然是一番好谋划。不过,既然当了脚力,这一路之上便没了说话的余地,一行人当以那孙悟空为尊,我只需想个办法将那孙悟空除去,玄奘一行便落入我掌控之中了吧。只是不知,那云翔现在又躲到了何处,却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说完,她摇了摇头,也不再多留,化作遁光便离去了。
只可惜,她却并不知道,此时的云翔已然再次出现了地府烈河增之中,面对着滚滚激流中的江棘道:“江兄,今日云某又有事来求你了。”
江棘道:“怎的又有事来找我?莫非又得了什么法宝,想要我替你重新炼化不成?”
云翔笑道:“正是,这次这件法宝虽然不算威力太强,却颇有几分特别之处,因此只能又来求助于江兄了。”说话间,他便从怀中取出了那紧箍,补充道:“而且,这想来并非其主人的本命法宝,不知江兄可否在不惊动其主人的情况下将其夺下?日后我使用之时,除我之外,莫要让任何其他人能够摘下才好。”
江棘挥了挥手,便有一道水流将那紧箍卷来,随手翻看了一番,点头道:“区区小事罢了,你且等我半日便是。”
第十八节 望海禅院
玄奘师徒离了鹰愁涧,一路继续西行,这一日经行一座大山,却隐隐见得山坳处有楼台影影,殿阁沉沉。玄奘奇道:“悟空,如此偏僻的大山深处居然有如此建筑,着实奇怪得紧,不知这又是什么去处?”
悟空打量了一番,笑道:“倒还真是一个好去处,我听得里面有晨钟暮鼓,又有诵经木鱼之声,定然是一处寺院,左右眼下天色已然不早了,正好进去打尖一宿。”
玄奘闻言大喜,道:“此处已非大唐之境,想来寺院定然与大唐有些区别,正好进去切磋一番佛法,日后佛祖问起,我也好回答。咱们这便过去吧。”
说完,二人一马便来到了那寺院之外,抬头看去,却见这寺院当真是雄伟异常,层层殿阁依山而建,最显气势,片片松柏清脆傲立,更增清雅,果然是一番人间胜景。
玄奘来到大门前,抬头看去,便见得门楣下一块金字牌匾,上书四个大字“望海禅院”。
他顿时恍然道:“原来这寺院供奉的竟是望海菩萨,倒也着实少见,我先前只道望海菩萨乃我大唐的护国菩萨,番邦少有人供奉,没想到竟然在这西番哈迷国中有如此宏大的寺院,倒要进去好好讨教一番。”
悟空冷笑道:“原来竟是她的寺院,看上去倒是堂皇亮丽,却偏偏要修在这隐秘之处,也不知里面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早知如此,老孙宁愿睡在荒郊野岭,也不愿去见整日供奉她的那些和尚。”
玄奘知道悟空对望海怨念深重,却也不好多劝,只得苦笑摇了摇头,装作没有听到,走上前便去敲门。
片刻之后,寺院的大门豁然洞开,从里面走出了两个衣着整洁的僧人,看清了玄奘二人,顿时大吃一惊,指着悟空道:“哪里来的妖物,竟敢来我佛门清净之地捣乱?”
悟空大怒,张口就要反唇相讥,却被玄奘连忙阻止,抢着道:“善哉,善哉,各位师傅,贫僧乃是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拜佛求经而去,这位乃是贫僧的徒弟,虽然样貌丑陋,却也并非恶人。”
两个僧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一人道:“前些日子曾听师傅说起,有大唐圣僧要去西天礼佛,莫非正是大师?”
玄奘忙道:“不敢,正是贫僧玄奘。”
二僧连忙合十行礼道:“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师莫怪。我家老院主向来仰慕大唐风土,今日若能见得大师,定然喜不自胜,大师请进寺中说话。”
玄奘欣然道:“那便叨扰各位师傅了。”
说完这话,几人便连忙客客气气地抬了行李,引了师徒二人往寺院中走去。
两个和尚引着玄奘师徒绕过了大殿,径直来到后堂,恭请二人落座,又奉上佳茗,才道:“二位大师暂且在此稍待,我们这便去请老院主前来相会。”说完,二人便匆匆离去了。
悟空起身打量了那寺中一圈,冷笑道:“偌大的寺院,倒是修得好生华丽,也不知这些和尚哪来这许多钱财?”
玄奘道:“悟空,世间多有礼佛的善男信女,想必多有来此拜碣望海菩萨之人,寺中香火旺盛,自然便有钱财修缮寺院。”
悟空摇头道:“师傅此言差矣,这寺院地处深山,常人若无人引路,根本难以寻得,又哪来的香火旺盛一说?依我看,这里说不定便是一间黑寺院,专门劫杀过往客商,所以才敛得了许多钱财。”
玄奘失笑道:“为师只听说过黑店,却从未听说过黑寺院。我看这寺中的僧人通礼知法,料来不会如此不堪,更何况,有你护在为师左右,倒也不怕有什么蹊跷。”
悟空点头道:“正是,正是,有老孙在,师傅自然是百无禁忌。”
正说话间,便听得有人推门而入,却是五六个僧人簇拥着一个老僧走了进来,听得旁人介绍之后,上前与玄奘行礼道:“老衲金池,见过大唐圣僧,不知圣僧今日前来,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
玄奘仔细一看,见这老僧虽然下颌生满了白须,脸上却并无多少皱纹,而且生得红光满面,也看不出多大年岁,心中不由得啧啧称奇,连忙回礼道:“贫僧玄奘,今日见得金池老法师圣颜,实乃三生有幸。”
然而,他却并不知道,此时站在一旁的悟空死死地盯着那金池和尚,脸上却闪过了一丝惊愕之色。
二人分宾主落座,只听那金池禅师道:“听闻玄奘圣僧自东土大唐出发,要前往西天拜佛求经,老衲着实仰慕得紧,只恨我年事已高,不能跟随圣僧行此大功德之事,难免心中有些遗憾啊。”
玄奘道:“不知老法师高寿几何?”
金池禅师道:“说来惭愧,老衲痴长二百七十岁,却连我这禅院都极少离开,比起圣僧如此年轻便行万里之路,可谓是虚度啊。”
玄奘惊道:“老法师如此高龄,竟然精神还是如此矍铄,定然佛法高深,贫僧拜服。”
金池禅师笑道:“山野闲人,又哪来什么佛法?圣僧过誉了。”
玄奘正要说话,却听得一旁的悟空抢着道:“师傅这次倒是好眼光,这位老禅师佛法果然高深得紧,便是比起西天的那些罗汉金刚,恐怕也是只强不弱哩。”
说完,他转向金池禅师嬉笑一声,道:“金池老法师,你有如此修为,却只在这山中野寺里偏安一隅,未免浪费得紧,若是前往西天,一个菩萨之位虽然未必能保证,混个罗汉却容易得紧,不知你可有此意?”
金池禅师淡淡一笑,道:“孙长老说笑了,老僧在这山中闲散惯了,又哪能入得了佛祖法眼?就留在这寺中侍奉菩萨吧。”
悟空神色一变,冷笑道:“你这老禅师倒是好生有趣,明明是佛门之人,却偏偏不屑修得正果,连佛祖都看不上眼,却又愿意整日叩拜一个区区菩萨,不知却又是为何?”
金池禅师抬起头来,盯着悟空打量了半晌,却也只是摇头道:“孙长老过誉了。”
悟空还要再追问,却被玄奘阻止道:“悟空,不得无礼,人各有志,老禅师淡泊名利,你又何必苦苦逼问?”
悟空无奈,只得乖乖闭了嘴,只是双眼紧盯着那金池禅师,心中却不知再打着什么主意。
第十九节 黑风岭
喝止了悟空的无礼之后,玄奘与金池禅师的谈话方向渐渐转向了佛门典籍之上,很快地,玄奘便发现,这位老法师对佛经的涉猎极广,理解也颇为独到,总有精辟言论,也让他越来越钦佩,如弟子般屡屡出言讨教。
到了晚膳之时,又有寺中僧侣送来了些精致的斋菜,金池禅师便邀请了玄奘师徒一同享用,一顿饭吃得玄奘赞不绝口,对这热情好客的老和尚更是多出了几分好感。
饭后,玄奘仍要拉着金池禅师讨教佛法,悟空便劝道:“师傅,咱们赶路多日,今日不如早些安睡吧,也让金池禅师回去休息,如果你真想论禅,不如咱们在这寺中多留两日也就是了。”
玄奘这才依依不舍地道:“老法师佛法高深,今日听您一席话,贫僧受益匪浅,明日定然要多多讨教一些心中的疑惑才好。”
金池禅师欣然道:“不敢,不敢,圣僧明心见性,佛法其实不在老衲之下,不过是老衲占了痴长几岁的便宜罢了。多年苦修,得以与圣僧一论,方不负胸中所学啊。”
说完,玄奘便以弟子之礼恭送金池禅师离去,却又转头对悟空叮嘱道:“悟空,这位金池法师乃当世大德高僧,为师得他传道,实乃三生有幸,你明日万万不可再行无礼之举。”
悟空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道:“既然师傅如此高看于他,弟子自然要收敛一些,明日见他一言不发也就是了。”
说完,师徒二人各自修整一番,便在房中安歇。
深夜,玄奘酣睡正香,却忽然被外面一阵喧闹之声吵醒,方一睁眼,却见悟空已然起了身,正守在他身旁,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他忙问道:“悟空,外面发生何事了?怎的如此喧哗?”
悟空笑道:“原来将师傅也吵醒了。这么大的寺院,便是出了事也自有寺中和尚应付,咱们这些客人就不必操心了,你自管睡觉便是。”
玄奘却已是坐起身来,摇头道:“悟空,这望海禅院对你我如此招待,咱们也自当留些感恩之心,若是寺中有事,咱们也万万不可束手旁观。来,你快随为师出去看看吧。”
悟空无奈,只得扶玄奘下了床,二人刚刚推门而出,便见一群僧人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当先的正是之前在门口迎接他们的两人,惊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大唐圣僧,还请你定要救救我家老院主啊。”
玄奘忙问道:“金池法师出了什么事?各位师傅,还请快快说来,若有用到贫僧之处,贫僧自然不会推脱。”
领头僧人道:“圣僧有所不知,夜晚寺中闹了妖怪,将我家老院主擒了去,也不知那妖怪与圣僧有何关系,却说是要用圣僧去换人,我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圣僧替我们拿个主意。”
玄奘大吃一惊,道:“竟有此事?何方妖怪竟敢如此猖狂,来这佛门清净之地抓人?却还口口声声是冲着贫僧来的。你们莫急,贫僧这徒弟法力高强,定然有办法将人救回来。悟空,金池法师对我不薄,你定要出手相救啊。”
悟空却摇头道:“师傅莫急,那金池禅师修为极高,比起那佛门四大金刚尤有胜之,又怎会随随便便被妖怪抓走?此事怕是有些蹊跷。”
领头僧人道:“孙长老有所不知,那三个妖怪凶焰滔天,妖法强大,一掌便能掀翻一间房屋,我家老院主使出了佛门**与其相斗,只可惜终究是寡不敌众。只恨我等平日里只知念经,却无人领会真正的法术,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只能眼睁睁看着老院主被抓走,实在心中有愧啊。”说话间,他却已是泣不成声。
这时,其余僧人也纷纷跪了下来,叩拜道:“大唐圣僧,还请救救我家老院主啊。”
玄奘忙道:“各位快快请起,老院主为贫僧受难,贫僧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不知,那妖怪现在何处?”
领头的僧人道:“那妖怪曾说,他们住在北边离此二百里的黑风岭之上,只是不知圣僧打算如何救人?”
玄奘转向悟空道:“悟空,你若是不肯出手救人,便劳烦你送为师去黑风岭,我甘愿以自身换人,无论如何,也要将老法师救出来才好。”
悟空忙道:“师傅这是说得什么话,有徒儿在,又怎会看着你以身侍妖,你且放心,我这便去救人,且看看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厉害人物,竟敢打我老孙的主意。”
玄奘大喜道:“只要你肯救人便好,还请你速去速回,定要小心行事。”其余众僧也连忙叩拜道:“谢过孙长老大恩。”
悟空点了点头,正要闪身离去,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对了,我师傅的白马现在何处?”
众僧忙道:“正在前院好生喂养着。”
悟空道:“快快去牵过来。”
众僧不敢犹豫,忙去牵了白龙马来到厢房外,悟空对着马儿微微一点头,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接着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遁光往北边而去。
不多时,悟空便飞到了一座大山之下,只见那山中黑雾滚滚,似有浓烟终日不散,便知找对了地方。
也无需旁人领路,他便直接找到了黑雾最浓之处,隐隐见得前方乃是一处洞府,大门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黑风洞”。他嘴角微微一翘,又侧耳聆听了半晌,便大喝道:“洞中的妖怪出来说话,你孙爷爷来也。”
回声阵阵,却无半点应答之声,悟空心中冷笑,又道:“老孙亲自上你门来,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我数三声,你们若是再不出来,可休怪老孙不客气了。”
说着,他便大声数了起来,可一个三字尚未出口,他忽然眼神一变,手中的铁棒便如长了眼睛般朝着后方的浓雾中撞了过去。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铁棒便如同撞到了什么细小的东西,只是这东西虽小,蕴含的力道却是不低,竟然撞得悟空略退三步,脸色却已是凝重了起来,冷哼道:“好法宝。”
第二十节 铁钉
黑风洞外,浓雾滚滚,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可这悟空本就是通风大圣所扮,根本无需用双眼视物,周围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自始至终他都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根本就不在黑风洞之内,所说的话,也不过是逼对方出手罢了。
可是,尽管他已有了准备,却没有想到对方用来偷袭自己的法宝竟然如此厉害,不过铁钉般大小的物体,力道竟然比其他的铁棒差不了多少。
而且,更让人难受的是,这法宝之上却隐隐有一种圣洁的气息,这种气息他从未见过,却似乎有化解妖气的威能,顺着铁棒传入他体内,居然让他的妖力都生出了些不适之感。
不过,他毕竟是妖族中顶尖的存在,当然不会被这点力道击溃,片刻间便稳住了气息,铁棒一舞,几乎同时砸向了自己的左右两侧,左边是一道红色的光华,右边则是三道白森森的爪芒,二者都毫无意外地被他一击打得粉碎。可与此同时,正面一道黑色的旋风忽然凭空出现,便直接卷向了他的身体。
悟空冷笑一声,却也不再抵抗,任由那旋风将他卷在了中间,只觉得这风中的妖力倒也真有几分不凡,若是换个修为差点的,轻则无法再移动分毫,重则直接被这旋风生生卷死,足以见得袭击自己的三人之中,当以此人修为最高。
当然,他既然敢任由对方出招,便是早已有了把握,浑身妖力猛然迸发,便将那黑旋风直接打散,这样的法术,自然难以伤他分毫。
“啪,啪,啪,”三声鼓掌之声传来,洞外狂风大作,浓雾散去,现出了一个黑衣大汉,由衷赞道:“果然不愧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果真是本领不凡,让我们这些小辈叹为观止啊。”
悟空淡淡地看着对方,却也不说话,只是打量向了自己左右两侧,左边乃是一个白衣书生,右边却是一个灰甲将军,看来,这三个就是之前僧人们提起了的妖怪了,倒还真不是泛泛之辈。
他淡淡一笑,道:“既然知道老孙的来头,还敢前来招惹,胆子倒当真不小,罢了,报上名号吧,也让老孙听听你们到底有何凭仗。”
那黑衣大汉抱拳道:“我乃黑风大圣熊罴。”白衣书生抱拳道:“白衣大圣佘千丈。”灰衣将军抱拳道:“啸月大圣凌虚子。”三人齐道:“讨教齐天大圣的高招。”
“熊罴,佘千丈,凌虚子?”悟空摇了摇头道:“一个都没听说过,也不知是谁家的小辈,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说着,他一指身后那黑风洞的石门,道:“还有你,老和尚,也一道出来吧,别藏着掖着了。”
三人眼中齐齐露出了诧异之色,看向那石门,却见石门轰然洞开,里面走出的赫然却是金池禅师,只见他同样目露惊异地道:“你竟然知道老衲在此?”
悟空摇头失笑道:“哪有什么高僧力战三大妖王,不过是四人一同演一场戏罢了,能瞒过我那个慈悲心肠的师傅,又哪能瞒得过老孙?老孙来此之前便早已知晓了。”
金池禅师惊道:“你既然早已知晓,又为何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悟空顿时仰天大笑,道:“就你们四个小辈,居然还真想伤了老孙不成?实话告诉你们,老孙今日来此,正是为了送你们一道上路,也免得我那个便宜师傅整天念叨。行了,不耽误工夫了,动手吧。”
说话间,他身形一闪,便朝着正面的熊罴当头砸去,在他看来,此人的修为虽然不是最强,气息却最是古怪,因此便挑了他先下手。
熊罴眼见悟空这一棒厉害,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连忙一摆手中的黑缨枪,便朝着那铁棒架了过去。
当,枪棒相撞,熊罴却是根本难以招架分毫,直接被打得倒飞而出,不过,与此同时,他却是猛然一张口,便有一枚铁钉飞射而出,闪着血红色的光芒,便朝着悟空的眉心电射而去。
“果然是你!”悟空知道这铁钉厉害,也不敢托大,连忙向后一仰身,躲过了这迎面的一钉。
可趁此机会,佘千丈、凌虚子、金池三人却同时围攻了上来。
佘千丈手持一柄长剑,剑上时有红光闪过;凌虚子使双爪,爪上寒光闪闪;而金池禅师则是一手持法印,另一手握着一串佛珠,手指轻弹,便有佛珠飞射而出,当真是神出鬼没。
这四人之中,熊罴、金池二人都是尊圣前期的修为,佘千丈、凌虚子却只是大圣后期,四人联手攻敌,倒也不可小觑,当然,这只是对寻常人来说的,而他们眼前的悟空,显然不能算作寻常之人,这点本事,在他看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长剑、双爪、佛珠自然难以奈何他分毫,可是,他的大多精力却集中在了那飞速略过空中的铁钉之上,因为他感觉到,这铁钉的威力居然比他的如意铁杆兵还要胜出不少,而且气息极为怪异,让人不得不防。一时间,四人却杀做了一团。
仅仅三五招之后,熊罴四人便已渐渐落了下风,只有那铁钉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竟然毫无力竭之态,也不知这到底是三界中哪位大能炼出的顶级宝物?
他又哪里知道,这铁钉还真不是三界内之物,而是来自遥远的西方,本是景教中的圣物,其中蕴含的法力非佛非道非妖,却又自有不凡之处,被那熊罴花费了无数精力方才祭炼成功,一时间居然奈何不得。
好在他毕竟是纵横三界多年的老妖,转眼间便已想出了应对之法,但凡法宝,总得依托于人,既然奈何不得这铁钉,便从它的主人下手吧。
想及此处,他一棒荡开了金池三人,便向着熊罴的头颅砸去,准备先了结了他。
熊罴此时也看出了悟空的杀心,不由得心中一寒,暗悔不该如此托大,公然挑衅这绝世妖王,只得暗运法咒,操控那铁钉飞射回来救人。
不料,此举却是正合悟空的心意,只见他轻笑一声,反手一抓,便将铁钉夹在了双指之间,手中的铁棒却仍是狠狠地砸向了熊罴的脑袋。
“着!”熊罴猛然大喝一声,便见那铁钉的尖端猛然飞射出一滴血珠,却是正中悟空的后脑。
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仅仅是这一滴毫不起眼的血珠,却是让悟空浑身一震,妖力一滞,顿时呆立在当场,手中的铁棒居然无法落下。
第二十一节 陷阱
说起熊罴这枚圣钉,当真是有些来头。
传闻西方景教大先知亚述便曾被此钉钉在了圣十字架之上,险些断送了性命,而此钉沾染上了大先知的血液,自此威力便愈发强大,有克制妖力,慑人神魂之功。
此时熊罴不惜激发出了圣钉之中所蕴含的大先知之血,虽然只有区区一滴,却足以使得悟空的妖力出现了迟滞,被震慑在了当场,本是致命的一棒也无法再落下。
熊罴躲过了一命,连忙使出了一个懒驴打滚,闪身躲到了一旁,心中却尤有余悸。与此同时,后方的金池三人也追了过来,长剑、双爪与佛珠依次重重地击在了悟空的后脑、后心、后腰之上。
噗,悟空吐出了一大口献血,显然,即便是以他的修为,硬挨了这三人重重的一击,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只不过,吐出了这一口献血之后,圣钉那类似于封印的效果仿佛也出现了些松动,只见悟空全身哆嗦着,似乎在努力挣脱着什么,随时都有清醒过来的可能。
众人眼见如此合力一击,竟然都无法击杀悟空,脸上也纷纷露出了惶恐之色,熊罴忙道:“这猴王实在太过厉害,咱们不是对手,走,先躲回洞府再说。”
说完,他挥手收回了圣钉,便朝着黑风洞中逃去,金池三人见状也不敢犹豫,纷纷跟在他身后返回了洞中。
就在石门关闭的一瞬间,悟空浑身一震,终于恢复了过来。他擦掉了嘴角的献血,双眼中已是射出了两道红光,怒喝道:“区区小辈,竟敢暗算于我,今日你们便是逃到天涯海角,老孙也定然不会饶了你们。”
说完,他一棍飞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石门便已被击得粉碎,他身形一闪,便朝着那黑风洞中追了进去。
黑风洞中,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道路更是错综复杂,不过,悟空此时早已凭借着双耳锁定了四人所逃的方向,追起来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走过了蜿蜒的甬道之后,前方似乎是一处宽敞的空间,熊罴四人躲在其中似乎再无动作,悟空冷笑一声,迈步便走进了其中,大喝道:“老孙看你们还往哪里逃!”
然而,才刚刚往前走出了十几步,他却察觉出了些不对,因为,在这空间之中,似乎悬挂着许多物体,微风吹过之时,就发出些砰砰的轻响,也不知到底是些什么。
他连忙停住了脚步,正自狐疑之中,却见这空间中猛然灯火大亮,而熊罴四人此时正守在空间的四方角落,大喝道:“孙悟空,你竟然敢追进我的洞府,当真是不知死活。”
悟空皱了皱眉,抬头看向空中,却见上方居然悬挂着无数竹筒,只是这竹筒极为特别,居然是紫色的,里面隐隐有能量涌动,密密麻麻的俨然便形成了一片大阵。
悟空淡淡地道:“怎么,这就是你们给老孙布下的陷阱吗?”
金池禅师笑道:“正是,你齐天大圣在三界中何等威名,我们若无准备,又哪敢招惹于你?”
悟空奇道:“只不知这些竹筒又有些什么名堂,竟然让你们有如此信心?老孙倒真有些好奇了。”
金池禅师道:“大圣若想知道,倒也容易得紧,你且看清楚了。”
说话间,只见他手指一扬便有一粒佛珠飞射而出,正中其中的一个竹筒,只听咚的一声轻响,那竹筒便已坠落而下,落在了悟空的脚旁。
悟空正定睛看去,却听得轰地一声巨响,那竹筒便已爆裂开来,里面似乎装的乃是火药,却是有大片火焰逸散而出,转眼间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也真是难为你们了,居然以为老孙会怕这区区爆竹?”悟空刚刚发出了一声嬉笑之声,可紧接着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因为他已经发现,那火焰似乎并非凡火,其中蕴含的热量,比起凡火来简直强了千倍万倍。
“这......这是三昧真火!”悟空惊呼一声,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三昧真火在三界中名声极大,传闻乃是八卦道人的不传之秘,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区区黑风洞之中,竟然会有三昧真火。
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这紫色竹筒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连三昧真火也能容纳其中。
一旁的熊罴道:“齐天大圣果然好眼力,不如再看看这个是什么?”说话间,他心念一动,圣钉便已击落了另一支竹筒,径直掉落到了火焰之中。
随着那竹筒裂开,只听得风声大作,原本的火焰顿时变得猛烈无比,狂风席卷着火焰便朝悟空当面扑来,惊得他慌忙闪动身形,方才闪过了这一击,脸上已是更加惊讶道:“莫非是三昧神风?”
熊罴大笑道:“既然大圣已然认出了这竹筒中的厉害,今日难道还想活着出去吗?大家动手!”
话音刚落,便见得四人齐齐出手,剑光、爪影、圣钉、念珠一同飞射而出,却并非攻向悟空,而是射向了空中的那些竹筒。
随着那些竹筒纷纷坠落,大片大片的三昧真火夹杂着三昧神风席卷而来,当真是如同地狱火海一般,即便是以悟空只能,却也只得拼命闪身躲避。
即便如此,他却仍是被那些强劲的风力吹得东摇西摆,甚至还被一些火星擦中,身上已是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焰。
“不好!”悟空惊呼一声,便闪身向后退去,想要先逃出这洞穴再说。只可惜,熊罴却是早有准备,不知扳动了哪里的机括,甬道中便落下一扇巨大的石门,将进来的道路完全封闭了起来。
悟空也不含糊,一棍便砸向那石门,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毫不起眼的石门竟然比钢铁还要坚硬百倍,他那蕴含八成功力的一棍居然无法打破,反倒是被弹得连退了六七步。
只听熊罴大笑道:“孙悟空,我劝你不必白费力气了,这里的石头乃是千年陨铁所造,又终年被三昧真火炙烤,早已炼成了世间至坚之物,即便是以你之能,却也休想打破。”
悟空此时也顾不得火焰灼烧,猛然身形一闪,便冲向了熊罴所在之处,因为他已经发现,这洞中四处席卷的风火虽然猛烈,却偏偏并未殃及四人所在之处,显然,他们站立的四角正是这陷阱中唯一的安全之处。
“现在才发现吗?可惜却是迟了!”四人齐齐发出一声大笑,便已飞身而起,消失在洞顶之处便不见了踪影,而与此同时,他们所在之处似乎也失去了庇护,不再有丝毫的安全。
悟空此时方才发现,那洞顶之处居然有着另外一个洞穴,只可惜,随着四人的离开,那洞穴也同时被封闭了起来,只有熊罴的声音再次传下:“孙悟空,这黑风洞其实本就是我炼丹所用的丹炉,今日你既已闯进来了,便休想再活着出去。”
悟空心中一寒,只得落回了洞中,一面施展开全部功力压制周围的火焰与狂风,一面寻思着脱身之法。只是如此一来,对功力的消耗却是极大,也不知能够坚持多久。
此时的他却忽然想起,当年真正的孙悟空,也曾被落入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之中,面对那风火交加之境,着实让人不得不感叹着命运的巧合。
第二十二节 起火
黑风洞外,熊罴四人鱼贯而出,都是惊魂甫定的样子。此番虽然成功将孙悟空困住,其中的危险可当真是不小,如今想来,却还是让他们心有余悸。
佘千丈叹道:“熊罴大哥,早知这齐天大圣如此厉害,咱们便该一开始就引他入洞,又何须与他正面交手?却是差点就送了性命,着实是不值。”
熊罴叹道:“听说这齐天大圣本是假冒的,我才想着直接将他擒下,也能省下些神风筒与神火筒,如今看来,只怕不会有假,否则的话,世间又哪来第二个如此厉害的猴妖?”
凌虚子却忽然道:“大哥,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世间厉害的猴妖,还当真有第二个,你莫忘记了,当年咱们是被谁赶出神农山的?”
熊罴恍然道:“你是说,当年那位通风大圣?”
凌虚子咬牙道:“那通风大圣猕猴王可是齐天大圣的结拜兄长,想必手段也是不凡。”
熊罴略一沉吟,摇了摇头道:“也罢,不管他是通风大圣还是齐天大圣,只要进了黑风洞,都定然难以逃出,我倒希望他真是那通风大圣所扮,也正好能让咱们报了昔日之仇。”
一旁的金池禅师此时却道:“三位兄弟不可大意,传言当年那齐天大圣曾被八卦道人关入八卦炉中,以三昧真火和三昧神风炼制了七七四十九天,尚且能够安然逃出来,咱们要想就此杀了他,只怕尚需加倍小心些时日才行。”
熊罴忍不住笑道:“老友说笑了,那三昧真火和三昧神风是何威力,咱们都是心知肚明,恐怕换成八卦道人自己进去,也未必能坚持七七四十九日之久,此事恐怕是以讹传讹罢了。不过你且放心,我等自会加倍小心,即便他真能活上四十九天,咱们就炼他八十一天,总要将这妖猴除去才好。”
说到这,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不过,此次却是将所有的神风筒与神火筒全部消耗一空,日后炼丹可就无以为继了,你还是要跟菩萨说一声,尽快给咱们补齐了才是。”
金池禅师点头笑道:“办成了这等大事,你我都有数不尽的好处,至于那神风筒,神火筒,当然是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也知道,那竹子本就是普陀山所产之物,三昧真火你们自己去火焰山取,三昧神风如今更是取之不尽,你又何须担心?”
熊罴这才面色一松,点头道:“如此便是最好了。”
金池禅师满脸笑意,看了看后方的石门,眼光又不经意地扫过了山下一个隐秘之处,继续道:“对了,杀死这孙悟空不知还要耗费多少时日,我寺中那玄奘和尚却是菩萨专门交代过的,身份极为特殊,还需要回去盯着他才好,以免惹出了什么乱子。你们且守在此处,我这便先回去了。”
熊罴摆摆手道:“你要去便去,此地有我们兄弟守着,你只管放心便是。”
金池禅师点了点头,转身便径自飞走了。
望海禅院中,玄奘正忧心忡忡地坐在禅房之中打坐,忽然听得外面有人大喊道:“老院主回来了,老院主回来了。”
他顿时心中一喜,连忙推门而出,便见得金池禅师领着大批僧人前来,与他合十行礼道:“多谢圣僧出手相救,老衲今日能活着回来,全是仰仗圣僧之力啊。”
玄奘忙回礼道:“老法师言重了,今日脱厄,实乃老法师多年苦修的功德,贫僧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只是不知,贫僧那徒弟如今何在?他莫非没有与法师一同回来吗?”
金池禅师听得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是惭愧,孙长老救得老衲之后,便与那三个妖怪斗作了一团,老衲本想出手相助,只是今日受伤颇重,法力不济,又怕拖累了他,便只得先行回来了。不过,圣僧也不必忧心,我看那些妖怪远非孙长老的对手,说不定他稍后便能返回。”
玄奘只得道:“但愿如此吧,我那徒弟法力高强,也曾是三界中赫赫有名的角色,想必应当安然无恙。”
金池禅师道:“圣僧独自等候,想来难免心中不安,不如随老衲同去大殿中,一同谈佛论禅,等候孙长老回来,如何?”
玄奘沉吟道:“老法师身上有伤,可会叨扰了休养?”
金池禅师摇头叹道:“日后有的是时间休养,倒也不急于一时,孙长老为救老衲苦战,若是不见他安然回来,老衲也是心中有愧啊。”
玄奘这才道:“既是如此,便叨扰老法师了。”
金池禅师点了点头,便率众僧与玄奘一同往大殿中而去。只不过,玄奘却并没有注意到,离开之前,金池禅师却是不露痕迹地向随侍的两个僧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僧人会意地一点头,脚步却已是慢了下来,落到了众人的身后。
前殿之中,金池与玄奘盘坐与正中,寺中其余僧侣坐在下首,二人正自谈论佛经,却忽然闻到有浓烟的味道传来,顿时引得众僧纷纷起身望向窗外,只听有人惊叫道:“老院主,大事不好了,后院中走水了。”
众人听得这话,都是大惊失色,却听得金池禅师喝道:“咄,我等修炼之人,四大皆空,身无外物,如此大惊小怪,成何体统?还不快快关了门窗,全都坐回去?”
众僧顿时面面相觑,只得依命关好了门窗,坐回了各自的位置。玄奘忍不住奇道:“老法师,既然后院中走水,我等自当先行前去灭火才是。若是任由大火烧下去,院中僧人岂不是没了住处?”
谁曾想,那金池禅师却是淡淡一笑,道:“今日之后,院中本也没必要再住人了,那些身外之物,只管烧去了便是。”
玄奘惊道:“老法师,这是何意?”
“何意?”金池禅师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道:“若不是如此大的一把火,又怎会让我寺中损伤惨重,连大唐圣僧都会葬身火海?”
玄奘已是目瞪口呆,起身惊道:“贫僧好好地在前殿,又怎会葬身火海?”
金池禅师哈哈一笑,正要说话,忽然见得前殿的大门洞开,一道白色的身影飞射而来,守在了玄奘身前,惊道:“师傅小心,这寺中的和尚不对劲。”
玄奘一愣,见来人一身白袍,相貌英挺,却是不曾见过,奇道:“你是何人?”
那人急道:“师傅,你莫非忘了,我正是鹰愁涧中拜你为师的小白龙敖烈啊。”
玄奘恍然道:“原来是你,你又怎的变成人了?此举又是何意?”
敖烈手腕一翻,掌中便已多出了一柄长剑,剑锋指着金池禅师冷哼道:“这就要问问老和尚了,你为何要命人放火烧了后院?”
玄奘听得这话,顿时大吃一惊,颤声问金池禅师道:“老法师,这......这火是你故意放的?”
第二十三节 图穷匕见
听得玄奘问话,敖烈已是抢着道:“师傅,你随他来到前殿之后,我亲眼看到他留下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和尚,搬来了许多引火之物,将整个后院都点起了大火,又怎会有假?”
玄奘奇道:“既然你看到了,却又为何不阻止他们?”
敖烈道:“这些和尚要烧自家房子,又与我何干?我的任务只是保护师傅不受伤害,你既然不在里面,那房子自是由得他们烧。老和尚,我且问你,你若是要害我师傅,却又为何把人带出来才放火?可若是不想害人,又何须烧房子?我怎的就是想不明白?”
金池禅师此时方才淡淡地道:“你说的不错,房子确实是老衲让人烧的,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却正是因为你师傅。”
玄奘惊道:“老法师,此事与我何干?”
金池禅师道:“这一把火将后院烧成了灰烬,旁人也只会以为你已经葬身火海,自然无法再追查你的下落,如此一来,你这位大唐圣僧,可就落入老衲一人的手中了。”
玄奘此时越发觉察出对方有些不寻常,已是小心翼翼地躲在了敖烈的身后,道:“贫僧从不曾得罪你,你又想拿贫僧怎样?”
金池禅师微微一笑,却不回答,而是转向了敖烈道:“公子,若是老衲没有看错,你应该也并非人类吧?”
敖烈目光一凝,道:“我乃龙族之人,又与你何干?”
金池禅师道:“龙族之人,却甘心当一个凡僧的坐骑,定然也不是一无所求,说不定,你所求之物,与贫僧也是不谋而合呢。”
敖烈顿时被他说糊涂了,奇道:“老和尚,你到底所求为何?本公子实在听不明白。”
金池禅师摇头笑道:“敖公子,你也不必装模作样了,这玄奘和尚可是转世了十次的酥人,三界中独一无二的存在,若是能将他吃下,恐怕足以让我等一举突破至佛陀之境,若非为此,你又何须如此屈居人下?”
玄奘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寒,再看金池禅师,那原本慈善的面容却显得有些恐怖,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与他的年龄也极不相称,忍不住惊叫道:“金池禅师,难道你也是什么妖怪所变?怎的居然口口声声要吃人?”
金池禅师叹道:“老衲也是人类,本来是不吃人的,不过,换做是你这大唐圣僧的话,倒是可以破例一次。若是修为能突破佛陀之境,三界中也是少有敌手,老衲又何须在一个区区望海菩萨座下讨生活?
敖公子,老衲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此处并无外人,你如将唐僧献上来,我愿分你一杯羹,咱们一同吃了他,然后一把火烧了整座寺庙,先寻一隐秘之处躲藏上几年,然后便出来开宗立派,纵横三界,如何?”
玄奘顿时心中一慌,连忙转头看向敖烈,只见他双目圆瞪,怒喝道:“放屁,本公子乃堂堂龙族之身,又怎能与你这等龌龊之人同流合污,谋害我家师傅?师傅你且放心,弟子今日定会保你安然无恙。”
金池禅师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冷哼道:“老衲本想与人为善,省下些麻烦,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不识好歹,既然如此,你便与你师傅一同留下吧,左右已经破了荤戒,便一道尝尝龙肉是什么味道。来人,布阵!”
大殿中本有千余僧人,大多人见到昔日和善无比的老院主忽然露出了如此狰狞的面目,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却仍有不少人手持戒刀戒棍守在了门窗之处,不许任何人离去。
此时听得金池禅师一声令下,便有一百零八个僧人手持戒刀与长棍扑了过来,将玄奘二人围在了中间,已是布下了一座阵法,却正是佛门中最常见的罗汉阵。
敖烈手持长剑,扫视众僧,冷笑道:“老和尚,仅凭这些人就想对付敖某,你怕是痴心妄想。”
金池禅师淡淡地道:“若不试试,又怎能知晓?众弟子,动手。”
话音刚落,那些僧人便运转开罗汉大阵,便朝着二人围杀了过来。
这一百零八个僧人虽然平日里也是受了金池禅师精心调教,修为在敖烈眼中却是不值一提,可此时合力布成了罗汉大阵之后,竟是足以发挥出大圣的威力,倒也当真不可小觑。
然而,敖烈毕竟也是龙族年青一代中的翘楚,虽然当年在普陀山被望海借化龙池化去了不少修为,但对付这一个区区一个罗汉阵却还不成问题。
只见他,长剑一抖,便迎向了迎面扑来的两个僧人,一剑横斩而过,天龙九变的威力已是迸发而出,顿时将二人手中的兵刃斩作了两截。正要补上两剑结果了二人,却听得身后的玄奘急声道:“徒儿,这些僧人只是受人裹挟,并非十恶不赦,若能不杀人,还是不杀为好。”
他心念一动,手腕翻转,掌中长剑化斩为拍,正中二僧的脖颈,二人只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接下来,这三太子更是身如游龙一般,在阵中游走不断,所到之处,众僧无不是兵刃折断,晕倒在地。不过片刻之间,这罗汉大阵便已被破了去,一百零八个和尚再无一人能站立。
敖烈神色一转,便看向了一旁的金池禅师,却见他居然盘膝而坐,双手合十,捏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到底在颂念什么。
“装神弄鬼!”他冷哼一声,懒得多啰嗦,便仗剑朝他劈了过去,对于这首恶之人,他可没有半点饶过的打算。
眼见那金池禅师就要被他一剑斩杀,忽然见得旁边一道金光闪过,挡在了长剑之前,只听当的一声巨响,这一剑却是奈何不得那道金光,他也是被震得连退了几步。
再凝神看过去,他顿时大吃一惊,因为那金光居然是一道巨大的人影,不是别的,正是原本大殿中所供奉的菩萨,不知何时,那菩萨像居然活了过来,而且如同真人一般挡在了他的面前。
菩萨像的脸上此时仍是一脸慈悲之相,一面活动着手脚,口中却发出了金池禅师的声音道:“敖公子,老衲炼制了近两百年的法宝,今日这可是第一次动用,且看看究竟是你那一柄凡铁之剑厉害,还是老衲这具千年陨铁所铸的佛身更强吧。”
话音未落,那佛像却是身形快如闪电,一掌就向着敖烈当头拍了下来。
第二十四节 菩萨像
敖烈万万没有想到,这金池禅师居然将寺中的菩萨像修炼成了自己的法宝,驱使这具坚不可摧的钢铁之躯,便与他战作了一团。
这和尚的修为本就强他一筹,此时有了这般法宝,当真是威势不凡。菩萨像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万钧之力,而且更难得的是速度也不比他慢上分毫,一掌劈下,却是终究难以完全躲开,他只得横剑挡了过去。
当,一声巨响便如钟鸣,菩萨像只是身形晃了晃,敖烈却被这一掌拍得倒飞而出,而更让他心寒的是,掌中那柄来自双叉寨的上好宝剑却是直接从中断裂,已然是再无半点灵气了。
他心知自己今日已是遇到了强敌,也不敢再有半分的大意,口中发出一声龙吟,一手向前抓出,空中顿时现出了一只巨大的龙爪,带着雷霆万钧之力,便朝着那佛像猛抓了下去。这一招龙爪手,也正是天龙九变中的上乘法术。
那菩萨像眼见这龙爪厉害,却是不慌不忙,只是举着玉瓶的那只手迎着击出,便与那龙爪撞了个正着。
咣,二人这一记却仍是拼了个不相上下,只是这一声巨响比起之前还要强烈上许多,震得玄奘和附近的僧人都不由得捂住了双耳,躲向了一旁,便是连之前晕过去的一百零八个僧人也惊醒了过来,一脸惶恐地看着敖烈与菩萨像。
敖烈眼见一击无法奏效,却也并不含糊,双手入闪电般接连击出,便有数十道龙爪接连不断地击了过去。天龙九变本乃世间至刚至阳的功法,配合龙族强大无比的肉身,他这是打算直接以蛮力将这菩萨像打成废铁。
然而,他却是忘记了,这最常见的观音像也本就不是只有一双手,而是有足足有十只手,此时面对这接连不断的龙爪攻击,原本不曾动过的另外八只手也是一同运转开来,迎着那些铺天盖地的龙爪便砸了过去。
咣,咣,咣,巨响不断响起,龙爪也是接连消散,菩萨像却是丝毫无损。待得声音散去,只听金池禅师的声音得意地道:“果然是好法宝,也不枉我花费了如此多年锤炼,敖公子,还有什么本事,你一道拿出来吧。”
敖烈此时再无选择,身形一晃,便现出了真龙之身,发出一声震天龙吟,夹杂着无边的气势便一头朝着那菩萨像猛撞了过去。
菩萨像见对方已是使出了拼命的招式,却也不敢托大,只得探出双臂便抓在了龙角之上,顿时被那龙角顶得向后飞退而去。
与此同时,它那双金属手臂上却是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显然,因为敖烈此时的力道太强,仅凭这双手臂却已是无法支撑了,龙族的肉身之力,果然是不可小觑。
只可惜,这菩萨像的手臂远不止这一双,它连忙施展开其他手臂,依次抓向了龙角。一双,两双,三双,当足足四双手臂都抵在了龙角上之时,终于将这一撞的力道消去了大半,让它的身形也停了下来。
原本慈悲的面孔之上此时已然露出了一丝狞笑,只见菩萨像那第五双手臂已是缓缓抬起,作宝瓶手印状,便向着白龙的头颅便猛砸了下去。
“嗷”,一声惨叫之声传来,敖烈被砸得倒飞而出,龙血也是大口大口地喷出,已是受了重伤。龙族肉身虽强,却毕竟是血肉之躯,比起锤炼上百年的千年陨铁,却终究还是差了一些,仅仅是这一下,便让他丢掉了半条性命。
菩萨像晃动了几下身体,却并未立刻追上去,显然,刚才这一记硬拼,对它的损耗也是不小,尚需点时间恢复。
一旁的玄奘此事惊呼一声,上前扶住龙头道:“徒儿,你伤势如何?”
敖烈强撑一口气,叹道:“师傅,徒儿没用,实在不是这妖僧的对手,还请师傅莫怪。”
玄奘咬牙恨声道:“这妖僧假慈假悲,竟敢借神佛之相作恶,当真是罪不可赦。只是他太过厉害,将你打成了这般模样,原本就怪不得你。今日为师落到这妖僧之手,也是命数使然,你若是还有力气,便自行逃生去吧,莫要白白陪我送了性命。”
敖烈却忽然低声道:“师傅莫要如此丧气,你且摸摸我下颚第三片鳞片之下。”
玄奘心中好奇,依言摸了过去,顿时便发现那片龙鳞之下居然藏着东西,取出来一看,立时便认出,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佛祖赐下的锦斓袈裟。
说起来,这宝物极为华美,他除了离开长安之日,却是从来不曾穿过,一直放在行礼之中,没想到,却是被敖烈偷偷带了过来。
只听敖烈又低声道:“师傅,我曾听云翔说起,这件袈裟乃是佛祖特地赐给你的法宝,关键之时有护身之功,当能护你一时三刻,你且将其披上再说。”
玄奘一愣,又摇头道:“竟有此事?那不如我将袈裟给你披上,免得这妖僧再伤你。”
敖烈道:“师傅不必担心弟子,弟子尚有余力,妖僧厉害,弟子只能想办法冲杀出去,请来援军方能降服此人。你只需自行披上袈裟,坚持到我回来便是。”
玄奘这才松了口气,将那锦斓袈裟披在了身上,点头道:“如此便是最好了。”
二人说话间,那菩萨像也恢复了行动之力,再次大步走来,冷声道:“圣僧,你的徒弟已经败了,你也不必再报其他指望,生亦何哀?死亦何苦?你只需乖乖受死便是。待我成佛之日,自会记得你的好处。”
话音刚落,敖烈已是怒喝出声道:“妖僧,休想伤我师傅。”说话间他已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仍是一头向着对方猛撞了过去。
菩萨像没想到对方仍有力气,只得再次举起双臂相迎,可没想到的是,据他还有三尺之遥的时候,那巨龙却是忽然消失不见,化作了敖烈的人身,让他顿时抓了个空。
而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敖烈的身形此时则是划过了一道弧线,以更快的速度朝着上空飞射而去,直接撞破了大殿的屋顶,便消失在夜空中不见了踪影。
第二十五节 修罗场
见到敖烈忽然转身逃走,菩萨像愕然了片刻,终究没有追出去,而是转头看向了玄奘道:“玄奘,口口声声说要以性命护你的徒弟已经跑啦,你还不乖乖束手就缚,更待何时?”
玄奘身披锦斓袈裟,盘膝坐于地上,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接着就闭上了眼睛,默默念起了佛经,似是已经置生死于度外。
菩萨像冷笑一声,伸手便当头抓了过去,然而,就在那只金属手臂距离玄奘只有一尺距离之时,只见那锦斓袈裟之上忽然亮起了七道光点,构成了一片金色的佛光护罩,便将玄奘护在了中间,一时间却是让那只金属手臂无法落下了。
原来,这锦斓袈裟的全称乃是七宝锦斓袈裟,其厉害之处在于,上面镶嵌着七枚大职果位佛陀的舍利子,因此即便是玄奘毫无修为,也可以自行发挥出极强的防护之力,这也正是佛祖为玄奘所提供的一重关键性保障。
那七枚舍利子虽然只是保留了佛陀生前的部分法力,却也终究是不可小觑,即便是金池禅师借着那菩萨像之力,一时间竟也是无法攻破。
菩萨像眼见一击受阻,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恼怒之色,道:“果然不愧是十转酥人之身,佛祖竟然不惜将这等宝物赠与你护身,只可惜,以你的修为,根本无法发挥出其真正威能,却又如何能够阻我?”
说话间,他又探出了一条手臂,以双手合力向着那佛光护罩便抓了过去,他相信,无主之宝,便如无根之木,只要消耗大了,便自然会难以支撑。
果然,在他的全力施为之下,那佛光护罩一点点地发生了变形,隐隐已是有了不支之相,让他心中大喜过望,不由得又加大了几分力道。
砰,明明只是一声轻响传来,却似乎让整个大殿都震颤了一下,只见那七枚舍利子似乎到达了极限,居然直接生生爆裂开了一粒,爆发出了一片耀眼无比的佛光。
而这道佛光,却不仅仅是只有防护之力了,威力之强竟然堪比一位大职正果的佛陀全力一击,顿时打得那菩萨像惨叫一声,倒飞而出,连探出的那一双坚硬无比的手臂都被生生震断,化作飞灰消散于空中。
威势过后,菩萨像心有余悸地再去看玄奘,却见他仍是端坐在那里,浑身上下仍是佛光笼罩,只是袈裟上的光点已经变作了六个,可见他这一番折腾下来,也只是损坏掉了一枚舍利子,若要彻底破去这护罩,恐怕要将所有舍利子尽数毁去了才行。
只可惜,他即便是借助菩萨像之威,毁去一枚舍利子也是极为困难之事,又哪有余力毁坏剩下足足六枚?更何况,这菩萨像乃是他花费二百年辛辛苦苦炼制出来的法宝,就此损坏下去,更是让他心如刀绞。
唐僧近在眼前,便如同一枚美味的果实,偏偏外壳却如此坚硬,让人难以剥去。
菩萨像略一思量,眼珠一转,便看到了周围那一众惊慌失措的僧侣,顿时便有了主意,大喝道:“众弟子听令,快快助老衲破去这唐僧的袈裟,若是今日事败,尔等也难以逃得性命。”
众僧听得这话,都是面面相觑,这上前僧人之中,只有百来个乃是金池禅师的亲传弟子,肯对这老院主言听计从,剩下的却都不过是普通僧人罢了。
大多数人见这老院主似是着了魔一般,早已是心惊胆战,有心逃离寺院,只是受了那些亲传弟子的裹挟,因此迟迟无法离去。此时眼见这大唐圣僧一身佛光灿灿,直如真佛降世,而老院主虽是菩萨之相,言行举止却几与魔头无异,他们又哪肯乖乖听话?
就在众僧都是一脸惊疑之色的空当,便有五个机灵的僧人悄悄退到了门边,便要转身逃出去。
只可惜,他们的手刚一碰到大门,便见得门上亮起了一团白芒,竟然无法打开。原来,战斗伊始,那金池长老便已施法将整座大殿都封住了,若无足够的修为破除禁制,今日谁也无法离开此地。
然而,那白芒一亮起,顿时便引起了菩萨像的注意,只听他冷哼一声,剩下的八只手臂一扬,五个想要逃离的僧人便发出了一声惊呼,倒飞而起,落入了他的掌中。
五人慌忙惊呼道:“老院主,弟子知错了,饶命,饶命啊。”
菩萨像却是冷哼道:“老衲平日里待你等不薄,这等关键时刻,你们却要弃我而去,当真是忘恩负义,既然如此,我留你们何用?”
说话间,只见他八只手臂一扬,那五人便已纷纷飞射而出,朝着玄奘所在之处猛撞了过去。
砰,砰,砰,凡人血肉之躯,又如何能与舍利子所形成的佛光护罩相比?五人撞在上面,顿时便如同撞在了钢板之上,立时脑浆迸裂,血肉横飞,身死当场。
殿中众僧见状,都是大惊失色,纷纷惨叫着奔散开,只可惜,门窗尽数被封住,他们实在是无法离开,只能徒劳地哭喊着。
而菩萨像此时却顾不得去管他们,而是凝神看向了玄奘所在之处。
只见那五个僧人的血肉沾染在了佛光护罩之上,顿时给那金光中增添了一丝红芒,却是不如之前那般耀眼了,其威势似乎也弱下去了少许。
见此情景,他顿时大喜过望,果然所料不错,舍利子的佛光乃是世间至纯的佛法之力,虽然威力强大,却也并非毫无破绽,所怕的正是怨念的污秽。
人若横死,血肉之中难免带有怨念,此怨念可以污秽法宝,虽然区区无人的怨念并不算强烈,但若积少成多,足以让这锦斓袈裟失去不少威能。毕竟,此处可还有望海禅院中的上千僧人呢,应该可以为他提供不少助力。
想及此处,他再次大喝道:“尔等听着,今日助我擒下唐僧,方有一线生机,若是谁敢畏缩不前,唯有一死而已。”
话音刚落,又有八名僧人落入了菩萨像的掌中,撞在佛光护罩之上惨死。
众僧见状,哪还敢再有犹豫?在那百来名亲传弟子的率领之下,他们大喝一声,便纷纷朝着玄奘围了上去。
整座大殿之中,此时已是化作了一片修罗场。
第二十六节 慈悲心
望海禅院大殿之中,上千僧人疯狂地围攻着玄奘,有兵刃的,以戒刀、戒棍攻击,没有兵刃的,却只能以手抓,甚至用牙咬,当然,这些都是徒劳无功之事,根本无法撼动那佛光护罩分毫。
当然,也有许多僧人心存慈悲,不肯为了生存放弃心中的善念,始终止步不前。只可惜,这些落在后方之人无一不是被那菩萨像捏在了手中,如同炮弹般被射向了玄奘,撞在护罩上深思当场。
事实上,在金池禅师心中,自打烧毁后院那一刻起,这些僧人都早已成了他踏上佛陀之路的牺牲品,所以,他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愧疚。
砰,砰,砰,慢慢地,随着一个个僧人的撞死在佛光护罩之上,那片佛光之中的红芒也越来越浓烈,威力也是显然松动了少许,当那上百亲传弟子施展开罗汉阵攻击之时,甚至已然隐隐有了些震颤。看来,如果金池真的不惜用这上千僧侣的性命来填,说不定还真能将这舍利子的威能抵消大半。
菩萨像见状,手中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快,外围的僧人也再飞速地变少着,眼看已有上百人都死在了佛光护罩之下。正当此时,忽然听得中央的玄奘开口大喝道:“住手,全都住手!”
众僧见玄奘忽然有了动静,都齐齐停了下来,一脸戒备地看着,只见他双目圆睁,怒指菩萨像道:“金池,这些都是你寺中弟子,苦修佛法多年,你又怎忍心看着他们惨死于此?你也是熟读佛经之人,难道就不怕因果报应?”
菩萨像此时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笑道:“玄奘,你道这些人为何会死?还不是因为你不肯束手就擒的缘故。这些人都是死在你眼前的,被你活活害死的,就算世间真有报应要加诸于我,你也难以逃脱罪责。”
玄奘一脸痛心疾首地道:“金池法师,我曾仰慕你胸中所学,一度敬你为师,你怎可如此毫无慈悲之心?”
菩萨像却仍是不屑地道:“三界之中,强者为尊,慈悲不过是强者的外衣罢了,谁还真会把这等事情当真?你若真怜悯他们,便自己褪去这袈裟,让我吃了你,方才算是救了他们性命。佛经中的舍身喂鹰,割肉饲虎,也都是如此,你可愿照此行事?”说话间,他已是放声大笑起来,笑声震破天际,直让人寒彻骨髓。
玄奘叹了口气,又看了看一旁的众僧人,眼中露出了悲悯之意。众僧中便有人跪拜道:“大唐圣僧,求你褪了袈裟吧,死你一人而救了我们这么多人,方才是大慈悲之心啊。”
这话一出,其余僧人也纷纷跪拜在地,不停叩头道:“我等都是无辜之人,求圣僧救命啊。”
玄奘咬了咬牙,叹道:“也罢,金池,我可以褪了袈裟,但你也不可再伤无辜性命,否则的话,我便是做鬼也不饶你。”
菩萨像大喜道:“好,只要你褪下袈裟,我便放他们逃生。”
玄奘再无犹豫,站起身来,一把便解开了身上的袈裟,而与此同时,袈裟上那六点佛光也黯淡了下去,佛光护罩瞬间消散。
他手捧袈裟道:“我已褪下了袈裟,你快放众僧离去吧。”
菩萨像略一沉吟,手臂一挥,周围门窗上那些白光也消散而去,接着道:“也好,你只需将这袈裟丢往远处,我就放人。”
玄奘无奈,只得将那袈裟团作一团,远远丢到了角落,道:“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菩萨像这才点了点头道:“甚好,尔等今日命大,可以先行离去了。”
众僧已是喜极而泣,连忙又与玄奘叩拜行礼,道:“今日受圣僧恩德,我等永世不敢忘记,日后定会时常为圣僧诵经祈福。”说完,才各自搀扶着朝大门外行去,便是那百来个亲传弟子此时也没了留下来的心思。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出了大殿之时,却见那菩萨像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接着身形一闪,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便见那巨像忽然从空中落下,体型却又增大了许多,直接便砸在了人群之中,顿时砸得上百人骨断筋折,惨死当场。随后,只见菩萨像那八只巨掌同时拍向了四方,又有几百人当场送了性命,谁也没想到,这金池禅师忽然便对众弟子大开杀戒起来。
“住手!住手!”唐僧慌忙奔行而出,已是泪流满面,惊叫道:“金池,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怎可如此言而无信?”
菩萨像冷笑道:“玄奘,你未免太过天真了。我布置多日,正是为了隐藏你的消息,若是放他们离去,我这一番布置岂不是全成了白费?自始至终,这一寺僧人的宿命也只有一个,就是死。”
玄奘闻言更是心如刀绞,眼见众僧都是难逃在劫难逃,打量了周围一圈,猛然转身便朝着那锦斓袈裟所丢之处跑了过去,大喊道:“你若再不住手,我便穿回袈裟。”
菩萨像见他有此异动,顿时大吃一惊,顾不得再去管众僧,闪身回到了大殿之中,抢先一步挡在了玄奘身前,怒喝道:“你敢?”说话间,已是一把朝着玄奘抓了过去。
玄奘停下身形,回头看去,却见幸存的众僧已是逃远,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却是不闪不避,只是低头合十道:“善哉,善哉,贫僧去也。”
眼看这菩萨像便要一把将玄奘攥入手中,却听得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叹道:“咦?果然是个新鲜物件,且让我来陪你玩玩。”
二人顿时心中一惊,循声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中忽然便有一道光芒一闪而过,再出现之时,竟是直接到了菩萨像头顶一丈之处,接着便重重地砸在了菩萨像的头顶之上。
那道人影比起菩萨像明明是渺小无比,可偏偏落下的力道却是极大,直接将它砸得身形一矮,双脚便陷入了地板之中,身形一晃,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玄奘此时方才看清了来人的样貌,顿时大喜道:“云先生,你怎么来了?”
第二十七节 击杀
阔别多日的云翔忽然出现在了望海禅院,顿时让玄奘大喜过望。儿时的会面,多年的照料,还有在踏上取经之路后,又费尽心思地寻来了孙悟空和敖烈保护他,不知不觉间,这位云先生已是他心中最信任的人了。
云翔傲立于菩萨像的头顶,四下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情势,忍不住轻笑道:“还好,总算赶得及,玄奘,别来无恙啊。”
玄奘喜道:“多亏云先生及时赶到,否则的话,贫僧怕是就要被这妖僧吃掉了。”
云翔点了点头,身形一晃,便已出现在了玄奘身前,道:“事情我已经听敖烈说清了,你且放心,既然我到了,便自然不会任由这家伙伤你。”
玄奘恍然大悟道:“原来竟是敖公子请来了先生,却不知他伤势如何?现在何处?”
云翔摆摆手道:“你且放心,他受伤虽然不轻,却也没有伤到根基,眼下已经吃了丹药疗伤,个把时辰就会赶回来。他怕你会被这妖僧所伤,便让我提前赶过来救你了。”
听得二人旁若无人的谈话,下方的菩萨像已是生出了些恼怒,喝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来管老衲的闲事?”
云翔失笑道:“你这和尚,口气倒当真是不小,便是你家主子望海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你竟敢如此无礼?不过,你竟敢背着你家主子对玄奘下手,这般胆量,倒也让我有几分敬佩啊。”
菩萨像闻言更是恼怒,挥舞着两条手臂便朝着云翔抓去。
云翔眼见对方双掌落下,却是纹丝不动,就在那一双铁掌合拢之前,他方才身形一晃,消失了身形,让对方这一击落了个空。
待得双掌分开之时,云翔的身影却是又凭空出现,经过几个月的闭关苦修,他的大乾坤术早已到了随心而动之境。只听他笑道:“老和尚,你这铁疙瘩倒也真有几分意思,不过,若是只凭这一件法宝,你怕是难伤我分毫啊。”
菩萨像顿时勃然大怒,闪身便猛扑了过去,八条手臂挥舞开来,其中六条都是攻向了云翔,另外两条却抓向了一旁的玄奘。所谓擒贼先擒王,既然这云翔滑不留手,他便打定了主意先抓住玄奘,再逼迫对方就范。
云翔自然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忍不住摇头叹道:“之前听说是十臂望海,怎的变成了八爪鱼?也罢,便先将你先擒下来,再好好盘问不迟。”
说话间,他身形一晃,便已再次消失,而这一次,却是在菩萨像那八条手臂见不停地闪动,让人根本捕捉不到任何轨迹。
直至抓向玄奘那两条手臂即将落下之时,他的身形方才再次落到了菩萨像的头顶,手中却抓着法宝落阳索,用力一拉,那八条手臂却是齐齐一收,被捆做了一团,却是根本无法再移动分毫。
玄奘在一旁看得清楚,忍不住拍手赞道:“先生真是好本事,将他这些手臂一同捆住,便不怕他再出手伤人了。”
菩萨像连挣数下,却是根本无法挣脱,不由得大惊道:“你这是什么宝物,竟然如此结实?”
云翔淡淡地道:“我这宝物唤作落阳索,曾斗过三界中不少有名有姓的狠角色,从来不曾有丝毫损伤,你若还有其他手段,不妨一道使出来,若再无手段,便也不必再挣扎了。”
菩萨像冷哼一声,猛然一仰头,便朝着云翔撞了过去,想要凭借这坚不可摧的身躯撞对方个七荤八素。谁曾想,云翔却仍是神色淡然,一脚飞起,便迎着那硕大的头颅踢去。
当,巨响之声传来,云翔身形纹丝不动,而那菩萨像却是仰面就倒,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他的修为如今已是尊圣中期,天龙九变更是修到了第八变阴阳变之境,肉身之强世间罕见,足以硬撼这菩萨像法宝。
金池此时已自知差对方太远,再无抗争之心,长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老衲谋划多日,本以为可以一举成佛,却落得个功亏一篑,我实在心有不甘啊。”
云翔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诮的笑容,摇头叹道:“我只当你不过是个偷袈裟的和尚,没想到你竟然也敢打玄奘的注意,倒也着实让人意外。即便是你真有佛陀般修为,若敢对玄奘出手,也是必死无疑,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遗言吗?”
金池摇头道:“你虽然能胜我,却杀不了我,你坏我大事,来日我苦修法术,自会找你寻仇。”
“我杀不了你?”云翔摇了摇头,失笑道:“你为何会有这般错觉?”
金池看了看不远处兀自盘膝而坐的自己的肉身,得意地道:“你怕是还不知道,我炼制这具法宝之时,用的乃是上古转魂之法,那具老迈的肉身早已被我舍弃,你便是将其挫骨扬灰也难伤我分毫。而我的神魂,如今已尽数归于这法宝之内,这法宝可是千年陨铁所造,又以三昧真火炼制数十年,你决计难以伤到分毫,却又有什么办法能杀我?”
云翔闻言顿时一愣,奇道:“世间竟然还有你这等人物,放着好好的人类不当,却甘心当一个铁疙瘩?”
金池道:“人类肉身实在太过孱弱,若能成就大道,将其舍去也是无妨。有此钢铁之躯在,世间又有谁能奈何的了我?”
云翔摇头叹道:“老和尚,世间无知之徒,当你以为甚,想凭区区一块铁疙瘩纵横三界,却又哪有这么容易?也罢,那你便看清楚了我如何杀你。”
说话间,他手腕一抖,落阳索上便已燃起了血红色的火焰,转眼便将整座菩萨像引燃。金池只觉得整个神魂都燃烧了起来,当真是痛苦无比,忍不住惊叫道:“这......这是什么火焰?为何会如此怪异?”
云翔道:“此火乃我独创的血焰,专门灼烧世间灵气,灵气不止,火焰不灭。你的神魂既然藏在这雕像之中,自然有灵气溢出,此火便会一直燃烧,直至你神魂中的灵气耗尽为止,至于要烧上多久,还是由你自行决定吧。”
金池此时已是疼得满地打滚,惨叫道:“不,不要这样,玄奘,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不可如此折磨于我,还请饶我性命。”
玄奘虽有慈悲之心,却也不肯饶过这凶残的妖僧,便道:“善哉,善哉,出家人慈悲,乃是对世间生灵而言,你如今不过是个铁铸之像,已非生灵,贫僧也是无能为力。”
金池无奈,只得又道:“玄奘,孙悟空如今身陷险境,你若饶我,我便告诉你如何救他,若是不饶,孙悟空也是难逃一死。”
这话一出,二人都是吃了一惊,忙问道:“孙悟空现状如何?你且说清楚些?”
金池道:“我若说出,你们需饶我不死。”
云翔与玄奘对视了一眼,抢着点头道:“好,只要你肯照实说来,我便不杀你。”说话间,他功法一收,那菩萨像之上的火焰立时便小了许多。
金池不敢再犹豫,连忙一五一十地将悟空落入陷阱的经过都讲了出来。
最终,这位心怀鬼胎的老和尚还是活了下来,以一种极为特别的方式。
千年陨铁肯定是好东西,对梦境空间来说,更是难得的材料,尤其是,这块材料中还有一个活生生的神魂,若是加以锤炼,磨去了神智,将会成为梦境空间的杀手锏之一。
这样的宝贝,云翔又哪里舍得随意浪费?
第二十八节 计中计
黑风岭上,黑烟滚滚,云翔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按照金池和尚所说,这黑风洞本就是熊罴的炼丹炉,而孙悟空被困在其中,承受着三昧真火与三昧神风之苦。若是去得迟了,恐怕人也就没了,毕竟,此悟空非彼悟空,到底能支撑多久,实在是难说得紧。
若是只有熊罴三人,他自然可以直捣黄龙,将人救出来,可是,问题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虽然金池没有明说,但他还是察觉到,这件事一定逃不脱望海菩萨的指使,毕竟,孙悟空的存在,是实实在在打了东天的脸,她有足够的理由除掉这美猴王。
不过,将这等重要的事情交给几个修为不强的妖族,实在是不符合望海谨慎的性格,虽然她可能有所忌惮,不便亲自出手,但并不妨碍她躲在附近观察,以防万一。
如今他虽然修为大进,但面对掌握着清净琉璃瓶的望海,终究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若是耽误了救人,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所以,他必须想一个完全之策,先偷偷将人救出来再说。
想及此处,他正要落下云头,却忽然见得一道遁光自山中飞出,朝着自己的方向飞射而来。
他连忙定睛看去,只见来人身形矮小,手持一根铁棍,一身毫毛被烧黑了大半,显得极为狼狈,却不是孙悟空还能是谁?
他连忙上前道:“孙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悟空一见他,也是大喜过望,连忙拉着他落下了云头,道:“云翔,原来是你来了,倒也正是时候,且随我杀光了这山中的妖孽,为我出上一口恶气。”
云翔奇道:“听说有人在这黑风岭上设下了陷阱,以三昧真火和三昧神风对付你,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悟空道:“我一时大意,落入了陷阱之中,所幸这陷阱虽然周密,却难免百密一疏,露出了一处破绽,让我冲了出来,虽然受伤不轻,却也并无大碍。”
云翔听得这话,连忙递上了些疗伤的丹药,道:“如此当真是大幸,你且先服下丹药,将养一下伤势再说。”
悟空随手将那丹药送入口中,却仍是一拉他道:“事不宜迟,且先随我去报仇雪恨,若是迟了,怕会跑了那些坑害我的小人。”
云翔道:“害你之人,可是熊罴、佘千丈、凌虚子三妖?”
悟空冷笑道:“明面上确是他们,但你我都心知肚明,事情既然发生在望海禅院,定然与望海逃不开干系。我隐隐感觉到,望海恐怕就隐藏在附近,若是想要除掉他们,恐怕会引得她出手,如此一来,恐怕我如今并非对手,所以只能求你相助了。”
云翔沉吟道:“若是望海在此,有她那清净琉璃瓶之威,我恐怕也不是对手,你又有伤在身,咱们可别自投罗网了才是。”
悟空皱了皱眉,道:“你所言倒也有理,不过,若是就此放过了他们,恐怕我这一口恶气难以下咽。不如这样,咱们想办法偷偷混进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如何?”
云翔心念一动,忙道:“如何才能偷偷混进去?你可是有了主意?”
悟空嘿嘿一笑,猛然一转身,便已施展开了变化之术,回头一看,竟然直接变作了望海菩萨,丝毫看不出半点差别。
只听她道:“我变作这望海菩萨,料来那三个妖怪不会堤防,你不如变作......变作我师傅唐僧,伺机偷袭望海,先行重伤了她,看她还能有几分本事。”
云翔打量了他一眼,见这望海菩萨真是惟妙惟肖,不由得暗暗赞叹这变化之术果然厉害,竟是丝毫不弱于真孙悟空的七十二变,点头道:“果然是妙计,只是我并未学过变化之术,又该如何是好?”
那望海笑道:“这个容易,一切交给我便是。”说着,只见她一口气吹出,接着递上一面铜镜道:“你且看看,我变的这唐僧像还是不像?”
云翔连忙定睛看去,只见镜中一个老实忠厚的和尚,却不是玄奘还能有谁?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不由得赞道:“果然是好法术,如此一来,我只需遮住身上的灵气,料来那望海也看不出来。”
望海也是笑眯眯地打量了他半天,却又摇头道:“不行,不行,还是有一点不像,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云翔奇道:“少了什么?”
望海沉吟半晌,恍然道:“我就说这光头明晃晃的如此别扭,原来却是少了师傅的五佛冠。”说着,他手腕一翻,掌中便多出了一顶佛冠,与玄奘所戴的也是一般无二。又道:“你且将这五佛冠戴上,料来那望海再难看出半点端倪,今日定要给她个难忘的教训。”
云翔随手接过那帽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原来这帽子叫做五佛冠,我却还是第一听说。
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了,方才那望海禅院的老和尚金池生出了歹心,竟然要吃玄奘以助修炼,还用千年陨铁炼制了一尊菩萨像法宝,倒也颇有几番威能,连小白龙敖烈都不是对手。所幸敖烈来双叉寨求援,我才赶来了此处,已然将那老和尚杀了。”
“什么?”那望海惊呼一声,喝道:“这个孽徒,竟然敢打玄奘的主意?杀得好,杀得好啊。”
云翔闻言顿时一愣,奇道:“孽徒?”
那望海浑身一震,强笑道:“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孽畜,这等猪狗不如之人,比起咱们妖族还要不堪,杀他实乃替天行道。行了,莫要耽误时间,你快快将这帽子戴上,咱们这便回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云翔微微一皱眉,却已是生出了一丝疑心,举起帽子正要戴上,却又想起了什么般,摇头道:“不妥,不妥,我这人从来都不戴帽子,若是戴上这么个奇怪东西,一会恐怕影响到身手啊。”
望海忙道:“无妨,无妨,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出手之前,你只管将帽子摘了便是。”
云翔见对方的神色已是有了些慌乱,对心中的猜想更多了几分把握,便随口笑道:“说起权宜之计,大哥,你还记得当年咱们一同逃出北荒之时吗?那时可是全靠了你的权宜之计呢。”
望海连忙点头道:“记得,自然记得,其实当初也非我一人之功,还是靠了兄弟你的诸般手段才是。”
云翔点了点头,双目中已是闪出了两道精光,忽然浑身一震,手指前方,脸上已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道:“大哥,怎么......怎么有两个你?”
望海心中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却见后方空无一人,心中暗叫不好,尚不及有所反应,便觉得腰间一热,一根赤红色的绳索已是缠了过来。
第二十九节 打服
望海菩萨怎么也没有想到,向来自诩精明的她,有一天也会中了那如同儿戏般的计谋,稍一走神之间,就被云翔的落阳索缠住了腰间。
此次的计谋,确实是她一手策划的,目的也正是除掉悟空。不过,对于是否能一举杀死妖猴,她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因此,她并未亲自出面,只是吩咐了金池禅师依计行事,也算是为事败留下了几分转圜的余地。
当然,处于长期以来积累下的对云翔的顾忌,她也做好了云翔会在关键时刻杀过来搅局的准备,因此亲自埋伏在黑风岭下,甚至不惜于施展法术变成孙悟空来诓骗对方,目的也正是打算一举击败云翔,给他戴上佛祖所赐的金箍咒。
认真说起来,这一番计划不可谓不周密,也让人极难防备,不过,千算万算,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在人间辛辛苦苦栽培多年,信任无比的弟子金池居然胆大包天,竟敢对玄奘下手,让她心神震荡,一不小心就露出了破绽,实在是非战之罪。
云翔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旦发现了破绽,立刻便将计就计,发起了偷袭,直接以落阳索缠上了望海的腰际。
望海虽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却也知道这落阳索的厉害,仓促间慌忙手腕一翻,便用清净琉璃瓶顶住了落阳索,默运法诀,便有水系能量逸散而出,朝着那绳索之上压了过去,想要以力破巧,直接挣开这绳索的纠缠。
云翔既然是有心算无心,又怎能让她轻易挣脱?落阳索虽然威力不如琉璃瓶,却也是难得的火系法宝,在云翔的催动之下,血焰便已燃起,一时间,竟是与琉璃瓶上的水系法术拼了个旗鼓相当。看这架势,二人已是比拼起了消耗,谁赢谁输尚且难言。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望海全力运功之时,云翔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接着猛力一拉,便已将对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接着抡起拳头,当头便砸了过去。
单纯比拼修为,云翔并无十足的把握,因此他竟趁机用落阳索拉近距离,与望海展开了肉搏。
这一招可是大大出乎了望海的预料,身为一位女菩萨,近战实非她强项,却又不可能任由对方捶打,只得扬起素手挡了下来。
只可惜,因为有绳索的联系,她实在是无法与云翔拉开距离,手脚实在是施展不开,可在这样的距离之下,云翔能够施展出来的招数可就太多了,拳、肘、腿、膝皆是他的武器,攻势当真是连绵不绝,让人实在难以防范。
几招之后,望海已是根本顾不得再去施展法术,只得打起精神拼斗拳脚,可越是如此,也就越难以挣脱,在连连遭受了几下重击之后,却已是守多攻少,被打得好不凄惨,渐渐难以支撑。
虽然如此殴打一位女性绝非好汉所为,但云翔此时可不敢有半点心慈手软,当真是拳拳到肉,终于,在一记肘撞狠狠地击在对方喉咙要害之后,望海惨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便软软地瘫倒了下去。
能够打败这多年宿敌,顿时让云翔松了口气,看来,上一次从悟空那里悟出的经验果然没有错,望海虽强,却主要还是强在法宝之上,若是没了这宝物,手段实在是乏善可陈。
他心念一动,低头看向晕倒的望海,目光却已是锁定在了那被束在她腰间的清净琉璃瓶之上。
虽然眼下不便杀了她,可若是趁此机会夺得此宝,一则对江棘有个交代,二则也削弱了望海的实力,实乃一举两得之事。没想到此来黑风岭还会有这样的收获,真是意外之喜。
想及此处,他探手便抓向那琉璃瓶,用力一抽,却是纹丝不动,想来是绳索捆得太紧,正好束在了瓶颈之上,却是抽不出来。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将绳索松开了少许。
谁曾想,就在此时,那瓶口之上猛然射出两道蓝芒,便朝着云翔的双眼刺去,顿时让他大吃一惊,只得举掌挡到了一旁。而就在他目光被遮挡之时,落阳索却是猛地一松,望海已是如游鱼般滑脱了束缚,远远躲到了一旁。
待得云翔意识到不对,还想出手抓人之时,只听叮叮两声脆响,琉璃瓶中已是涌出了一片蓝芒,将望海整个护在了其中,却是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当他再看向望海之时,却是正对上一双仇恨的双眼,只听那女菩萨颤声道:“云翔,你竟敢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算计本座,本座与你势不两立。”
云翔不屑地轻笑一声,道:“好你个护国大菩萨,今天又是冒名顶替,又是装死,莫非便高明得紧吗?若是不服,咱们且再打过再说。”说着,他一展落阳索,便要上前再斗,所谓痛打落水狗,说的也就是这样的情况。
望海受了云翔连番攻击,一条命只剩了半条,此时即便是有琉璃瓶在手,也发挥不出几分威能,又察觉到云翔的修为已是今非昔比,又如何肯在这等不利的情况下与他争斗?只听她连忙道:“且慢,云翔,莫非你便不想救人了吗?”
云翔冷笑道:“待得收拾了你,再去救人不迟,难道你真以为凭借着熊罴他们三个便能挡住我不成?”
望海忙道:“这黑风洞远非寻常,洞内四处皆是以千年陨铁炼制,若是不知其中关键,便是你将整座山劈开,恐怕也难以将人救出来。即便是以你的本事,没有个三五日休想打开门户,到时候,不知你找来的假猴王是否能有真猴王那般本事?”
云翔略一沉吟,点头道:“也罢,那你这便带我去救人,只需将人救出来,今日我便饶了你。但你切记,若是再耍花样,我定让你追悔莫及。”
望海随手取出几粒丹药送入口中,叹了口气道:“你随我来吧。”
说完,她返身便朝着黑风岭中飞去,云翔得意一笑,跟了上去,想来经过今日之后,恐怕他就要成为这望海菩萨的噩梦了,后面的路上,且看她还敢再耍什么花样?
第三十节 放人
有了望海菩萨亲自带领,云翔很快便找到了守在黑风洞外的熊罴三妖。
三妖一见到云翔与望海一同前来,顿时吃了一惊,又见望海衣衫凌乱,脸上似有淤青,更是露出了诧异之色,齐齐上前行礼道:“菩萨,您怎么来了?”
望海冷哼一声,看了看一旁的云翔,面无表情地道:“有人要救孙悟空,我便带他过来了,你们以为该如何行事?”
熊罴三人对视了一眼,顿时有所会意,齐声道:“孙悟空擅闯我黑风洞,已是死路一条,怎可轻易放出来?谁若想救他,便是与我三人为敌。”
说完,三人闪身而上,便将云翔围在了中间,只听得熊罴恨声道:“云翔,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这百年来的新仇旧恨,今日也该好好清算一番了吧?”
云翔淡淡一笑,道:“既然是当年的故交,倒也不必一见面就喊打喊杀,望海菩萨,你说好了带我来救人,莫非又反悔了吗?”
望海随手摆弄着掌中的清净琉璃瓶,意味深长地道:“我虽答应了你,但如今地主不肯放人,却也怪不得我了。”眼下有了熊罴三妖相助,再加上服用丹药后她的伤势已是痊愈了些许,自然便对云翔少了些忌惮之心。
云翔轻叹一声,摇头道:“菩萨,你向来最识时务,莫非你以为,有了这三人相助,便能赢得了我吗?”
望海道:“即便胜不得你,阻你救人却是不难。”
云翔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这般当着我的面害死孙悟空,便不怕我去找佛祖告状吗?”
“告状?”望海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诮的笑意,道:“说来也实在可笑,你虽然一心为西天谋划,佛祖却从来不曾信任你,你可知道,他为你准备了什么?”
云翔心念一动,从怀中取出了之前收到的五佛冠,道:“莫非这帽子中的箍儿,就是为我准备的?”
望海点头道:“正是,不怕告诉你,佛祖交给我了三个箍儿,其中一个正是命我想办法戴在你的头上,以免你有什么违逆之举。”
云翔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你所说不错,我若是去佛祖那里告你的状,说不定会被你反咬一口,说我是不满这箍儿之事,所以蓄意构陷于你。”
望海双眉轻轻一挑,显然是承认了云翔的猜测。
云翔略一沉吟,又道:“也罢,既然告不赢你,那就不告了。不过,我倒是有另一个疑问,你可否为我解惑?”
望海淡淡地道:“你且说来听听。”
云翔随手一指熊罴三人,道:“据我所知,这熊罴私盗东海三星岛的《东极丹法》,擅自炼制金丹,恐怕至今寿星仍在四处寻他。菩萨你为他提供庇护,还建了这么大个丹炉,眼下恐怕已经足以炼制高等金丹了吧?”
望海脸色一沉,道:“你究竟是想说什么?”
云翔轻笑道:“我一直以为你对东天是忠心耿耿,如今看来,恐怕也未必吧。让我算算,熊罴在黑风岭待了上百年,怕是早已炼出了海量金丹,应该远胜于从寿堂中求取的那少许。
这些金丹不但足够你们平日里修炼所用,还可以用来结交各方,豢养高手,你望海能有今日这般声势,恐怕这金丹也是出力不小吧?我只是好奇,东天若是知道了此事,又会作何想法呢?”
望海冷哼一声,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一时间显得有些犹豫。熊罴三人也只能看着望海,也不知是否该出手,只能等着她下令。
不过,云翔等的却也正是他们这片刻的犹豫,只见他身形一闪,便失去了踪影,就在众人错愕之际,三妖的背后却几乎同时现出了三道身影,手臂翻转之下,便各有一道五行轮飞射而出,朝着三人压了过去。
以云翔如今的修为,五行轮早已是今非昔比,在领悟了道门的阴阳五行论之后,转动的轮盘中已不是只有五种颜色,而是变成了十种,这样的招式,比起佛祖的五行磨还要精妙不少,又哪里是寻常人等能够抵挡得了的?
只听两声惨叫传来,却是佘千丈、凌虚子二人直接就被压得口吐鲜血,爬伏在地根本就无法起身。
相比之下,熊罴则是机敏了许多,慌忙催动了圣钉应对。只可惜,那圣钉本就是小巧之物,进攻有余,防守却是不足,只能勉强抵挡住那轮盘的前冲之力,却已根本顾不得其他了。
望海一皱眉,正打算出手,却见那身影一闪,又出现在了原本的位置,便如同从未离开过一般。
只听他淡淡地道:“望海,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时至今日,不管是比拼计谋,还是比斗法术,我都愿意随时奉陪,不过,若是真要翻脸,恐怕你会追悔莫及。”
望海面沉似水,又盯着那进阶版的五行轮看了半晌,恨声道:“早知今日,当年在龙宫之时,我便会想尽办法杀了你,也免得今日处处受你掣肘。”
云翔的脸上却是绽开了一片笑意,道:“既然如此,这人,你究竟是放还是不放?”
望海终于长叹一声道:“也罢,我放人便是。”
云翔哈哈一笑,随手一挥,三道五行轮便自行消散而去,熊罴三人都惊魂甫定地看着望海,只见她摆了摆手,无奈道:“放人吧。”
三人一脸忌惮地看了看云翔,只得老老实实地道:“是,我们这便放人。”
说完,他们便打开了黑风洞的大门,匆匆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只见三人仓皇奔出,口中连呼着:“菩萨救命,救命啊。”
紧接着,只见浑身焦黑的悟空已是冲了出来,手持铁棒怒喝道:“妖孽,竟敢暗算老孙,纳命来!”说话间,便要上前结果了三人。
望海早有预料,连忙催动手中的琉璃瓶,便射出一片蓝色光幕将三人护在了中间。悟空一棒抡下,却只能砸得那光幕震颤不已,并未就此裂开。他正要再补上一棒,却听得望海的声音道:“孙悟空,住手!”
第三十一节 妥协
悟空此时是怒火中烧,不曾注意到周遭的情况,此时方才注意到了云翔与望海的存在,顿时惊疑道:“云翔,你怎么来了?又怎会与望海在一起?”
云翔淡淡一笑,朗声道:“听说孙大哥被宵小算计,小弟特地赶来相救。至于这望海菩萨嘛,只是正好在此遇到罢了,大哥倒也不必多心。”
悟空顿时闻弦知意,大怒道:“老孙一早便已猜到,这望海禅院中布下的陷阱,定然少不了这鬼菩萨在背后使坏。望海,既然你敢对老孙下这般死手,便休怪老孙下手无情了。”
说话间,只见他铁棒一挥,便朝着望海当头砸了下来。
望海吃过他的大亏,自然不敢再有半点的大意,连忙飞身而退,催动琉璃瓶射出一道激流挡住了悟空,转头对云翔道:“云翔,我好心助你救人,难道你们真要与我性命相搏吗?”
云翔这才一把拉住了悟空,止住了他的攻势,道:“孙大哥莫急,且容我再问她一句话,待得问清楚了,再与她算账不迟。”
悟空闻言方才收了铁棒,道:“也罢,那你先问过便是。”
云翔道:“望海,我听金池说过,你们炼丹所用的三昧真火乃是从火焰山得来的,那三昧神风却是你自行取来的,到底你是从何处取来,我实在是好奇得紧啊。”
望海估量了一番眼前的局势,冷声道:“此事若是告诉了你,你可否答应揭过今日之事?”
云翔目光闪烁,点头道:“若是实情如我所料,咱们倒是真有一桩买卖可以好好谈谈。至于说或是不说,恐怕你也没有其他选择吧?”
望海沉吟了片刻,道:“看来你已经猜出来了,佛缘香榭的三当家黄天风已经被灵吉菩萨所擒,他正是擅长三昧神风之术,我的神风筒也是在他那里得来的。”
云翔恍然道:“原来黄三居然落到了东天之手,也难怪四处都打听不到半点踪迹了。既然如此,我便与你做一桩买卖,如何?”
望海沉声道:“你是想让我助你救出黄天风?”
云翔笑道:“不错,反正你只是菩提老祖门下,连金丹都能未必分到多少,与那东华帝君一门也未必真有多少交情。黄天风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你只需略施小计,帮我救出人来并非难事。这样的举手之劳,想来你定然不会拒绝吧?”
望海皱眉道:“你为何觉得我会助你?”
云翔淡淡地道:“那你不妨想想,如果你今日答应了我,事后却又改了主意,我会如何对付你?”
望海脸色一变,沉吟半晌,迟迟说不出话来。
云翔继续道:“望海,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够感觉到,时至今日,仅凭你手中那些筹码,早已经无法威胁到我,无论是五公主,还是无支祁,在你手中也只是保命的最后手段罢了,你根本就不敢伤他们。
实话告诉你,我将人救出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可在此之后,我会如何对付你,却要好好思量一番了。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会选择卖这一个人情,只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罢了。你以为然否?”
望海勃然道:“你是在威胁我?”
云翔淡淡地道:“你可以这样想。”
望海脸色数变,沉默了许久,终于道:“罢了,我可以帮你救人。不过,你仍需答应我,揭过今日之事,将这几人也交由我带走。”说话间,她素手一指,却正是指向了熊罴三人。
尚不及云翔答话,一旁的悟空冷哼道:“望海,今日饶你性命,老孙已是看在了云翔的面子之上,这三个废物竟敢算计于我,我又怎能任由他们生离此地?”
望海略一沉吟,道:“也罢,那我便只带熊罴离开,如何?云翔,你也知道,此人对我作用极大,我愿将无支祁放出来,换他一条性命。”
云翔顿时双眼一亮,道:“你肯放无支祁出来?”
望海点头道:“正是。”
云翔抚掌笑道:“成交,用这蠢熊换得无支祁,倒是一笔双赢的买卖。”
话音一落,熊罴已是急道:“菩萨,我们兄弟三人曾有誓言,定要同生共死,还请救我这两位兄弟一救。”
望海摆了摆手,冷声道:“此事我已有主张,容不得你插嘴。”
熊罴更是心急,挥手便取出了圣钉,对着那水芒护罩猛力一刺,便已将其刺破,接着道:“菩萨,若是救不得两位,我宁可与这云翔与孙悟空一战而死,也定然不会独活。”
望海略一沉吟,转头对云翔道:“云翔,你可否将那五佛冠还我?”
云翔微微一笑,随手取出五佛冠抛了回去,道:“这可又是另一份人情了。”
望海冷哼道:“你空有其宝,却无咒语,留着也是无用,又哪里算得什么人情?”说完,她挥手一送,便将那帽子轻飘飘地送到了熊罴手中,道:“熊罴,你先将这帽子戴上再说。”
熊罴迟疑道:“菩萨,这是何意?”
望海冷声道:“若是你不肯戴上这帽子,你们三人今日定然难以生离此地。”
听得这话,一旁的佘千丈忙道:“大哥,你还是按照菩萨所言,将这帽子戴上吧。”
熊罴略带疑惑地将那五佛冠戴在头上,道:“菩萨,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望海微微一笑,口中念念有词,熊罴顿时觉得金光扑面而来,直刺神魂身处,当真是痛苦无比,惨叫一声,便倒头晕了过去。
望海此时方才缓步走到他身旁,将他一把提起,却懒得多看佘千丈与凌虚子一眼,只是对云翔道:“云翔,我这便离去了,他们二人交给你便是。”
佘、凌二人大惊,正要说话,却被望海接连两记法印击出,打得二人倒飞而出,落在山壁上一时间已是无法爬起。
云翔双眼微微眯起,道:“切记,回去后将无支祁放出来,再将黄天风救出,否则的话,后果定会很严重。”
望海点了点头,带着熊罴便化作遁光离去,只留云、孙、佘、凌四人,却是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